她也不是稚嫩孩童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更明白。 “陛下……” “好了你别说了。” 赵寂制止了她,烦躁地在殿内踱步,后来忽然又停住,眼神古怪地看向卫初宴。 “罢了,孤也不与你说虚伪的,你犯了忌讳。”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怕成那样吧。 卫初宴紧张地看向她,其实心中已经在衡量,若是陛下真要处置她,那她奋起反抗,从宫中逃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了。 看出她眼中求生的欲.望,赵寂怔了一下,她以为卫初宴对什么都很寡淡呢,原来还是有血有肉,知道怕死的。 她自然不知道,对于卫初宴这种背负了太多的人来说,死并不可怕,死之前不能完成该做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 “孤听说……两个高品级的人结合,更容易生出拥有好资质的孩子。”赵寂说罢,见卫初宴还有些不在状态中,遂又道:“大齐……需要一个优秀的储君。” 卫初宴一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陛下……初宴是个乾阳君。”卫初宴立刻道。 赵寂心说,我自然知道你是乾阳君,我……我和你,其实是很相配的。 她不能说,至少此刻还不能说。赵寂把头偏向一边,没有再去看那双清澈如山泉的眼睛,只含糊地说了一句:“乾阳君也不是不能怀孕。” 她轻咳一声,又对正处于极度震惊中的卫初宴说:“总之你考虑一下罢……若是不愿,孤也不勉强你,你要免死金牌,孤也可以给你,只不过,你过去一年的辛苦便白费了。” 赵寂太会揣摩人心,她年少即位,每日都和成精的大臣们打交道,操纵人心已成为了她的本能,对大臣是这样、对袁柳儿是这样、对卫初宴也是这样。 卫初宴的确被戳中了软肋,然而她也不愿意与陛下去做那有违君臣人伦的事情,她在那里挣扎半晌,还是宁愿以战功换性命。 赵寂实在了解她,见她露出壮士断腕的神色,便知道她又倔起来了,遂压住了她即将出口的话:“你回去好生想一想罢。你曾……咳,你并非对孤无情,孤那时没有应你,现下,却是愿意的。” 帝王已清晰地表明了态度,卫初宴却没有被陛下看上的喜悦,相反,她心里隐约有些难过。 不错,她曾……唉,不管如何,那时候陛下拒绝了她,那般的干脆与无情。那现在陛下为何又转变了态度呢? 是因为……她是一个绝品吗? 卫初宴正胡思乱想着,坤乾司的人来了,在殿外候着,宫人进来禀告的时候,赵寂说了声:“滚!不用他们了!”宫人两腿战战地跑出去了,卫初宴也被她这忽然提高的声音吓的一抖。 赵寂感觉到她的颤抖,心烦意乱地往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给卫初宴留出不那么容易令她感到压迫的距离:“孤说了,孤不吃人。你……先下去罢,好生想一想。你……不会亏的。” 安全了,虽然是暂时的。卫初宴一下子觉得浑身没了力气,跪在那里低低应了声:“是。” “行了。回去吧。你是绝品的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卫初宴应了,过了很久却还没走,赵寂听不见动静,转头看她:“怎么还不走?” 卫初宴犹豫地看向赵寂:“陛下……您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 赵寂不置可否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卫初宴一瞬间觉得寒气直冒:“没什么,臣先告退了。谢陛下恩典。” 莫名其妙。不过看着有生气了点,赵寂看着顺眼,就没再跟她计较,看着雨也快停了,便放心让她走了。 卫初宴离开时,高沐恩送了把伞给她,她接过去,木呆呆地道了声谢,撑着伞慢慢往宫外走去。 “看着怎么魂不守舍的。” 高沐恩疑惑地说了一句,唤来两个手下,让他们在后面远远跟着,好生把人送回去,这才回去见陛下。 骤雨初歇,陛下不知何时也出了殿门,正立在长廊上,望着放晴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与方才的卫大人有些相似。 “卫初宴……你不要负我。”天上的雨停了,檐角却不断有水珠落下,那些雨线就好像是卫初宴的眼泪一般,一样的晶莹剔透,赵寂看了一会儿,走上前去,接了一些在手心上,被高沐恩瞧见了,他立时跑过来,掏出帕子小心给她擦干了。 赵寂没有阻止他,如果这是卫初宴的眼泪,她也许就会阻止了。 在殿外站着,看着出宫的方向许久,忽然,赵寂面色大变,紧紧抓住高沐恩的胳膊:“扶孤回宫……” “陛下,您?”高沐恩大惊,急忙扶住她,帝王好似使不上力气一般,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高沐恩身上,他却没有晃动半下,稳稳扶着赵寂回了寝宫,赵寂让他屏退了宫人,脸色难看地靠在椅上。 “又开始了。” 赵寂的意思是,她的花青期又开始了。高沐恩顿时肃然,小心谨慎地,开始处理这件事。 卫初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一路上,她都在想一件事情:陛下早已知道了她是个绝品。 陛下早已知道了她是个绝品。 初时,不觉得这有什么,但是接上陛下后来对她的态度,她却有了一个猜测。陛下对她的爱意来的蹊跷,先不说她两同为乾阳君,历代帝王很少明目张胆的纳乾阳君为后妃,便只说感情的事情吧。从感情上来说,陛下可是明明白白地拒绝过她的,她不觉得陛下是会轻易改变心意的人,也不觉得陛下会去爱一个人,那么为什么陛下忽然就对她有了好感呢? 卫初宴几乎不敢再思索下去。 如果……如果是因为陛下得知了她是绝品呢?因着她是凤毛麟角的绝品,陛下起了收她的心思,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 陛下那么强势的一个人,总是习惯了要最好的,而她这绝品,可不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最好? 虽然她们二人同为乾阳君,然而卫初宴也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样便不行了,若是不行,先皇后宫中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乾阳君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若是不行,她的那些叔叔伯伯为何又一个两个地将乾阳君往府里带呢? 陛下也是这样吗?因为见她是绝品,就生出了占有欲?这样想来,陛下那夜来看她,究竟是因为喜欢还是因为占有欲呢?
第64章 各自 卫初宴背脊一阵阵地发凉,不过,也没有胡想多久,因为她还发着烧,又受了那么大的惊吓, 这一次,她的梦里不太太平。 一会儿是陛下得知她是绝品、发怒要杀她的场景,一会儿又是陛下在夜晚坐在她床边,静悄悄地守着她的情景,一会儿又转变成陛下挑着她的发带,冷淡地同她说:“你若不是个绝品,你以为我会看中你吗”的情景。 无数个分散的场景,组成了一个令人难受的乱梦。卫初宴被魇住了,一直睁不开眼睛,只在那些场景中来回切换,到了后来,她竟也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可是怎么样都逃不出去,后来,还是因为一个梦里的陛下刺了她一剑,她才大喘着气从床上弹坐起来。 周围是熟悉的场景,然而梦里的那些场景也都很熟悉、很逼真,一瞬间,卫初宴还以为自己犹在梦里,只是又切换回了她的闺房。然而过了一会儿,海棠进来了,小丫头见她醒了,惊喜地同她说了两句话,又拧了温热的帕子放在她额头上,感受到在梦里感受不到的热度,她又悄悄咬了下嘴唇,是疼的,于是她知道,她是真的醒了过来。 她重又疲惫地躺回了床上,任由海棠给她换帕子、又给她喂药,全程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头顶的床帐。 海棠只以为她烧的难受,很是心疼,在一边边做事边抹泪:“小姐你去一次宫里便要生一次病……要海棠看,还不若不去呢!” 卫初宴轻轻地摸摸小丫头的脑袋,哑声道:“又说傻话了,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小心招来祸事。” 海棠不说话了,换湿帕换的更频繁了些。卫初宴觉得脑袋里像灌了铅,无论湿帕子贴上来多少次都没有太多的感觉,她心里有事,因此反而觉得身体上的难受在其次,更令她在意的是陛下的态度。 陛下早知道她是绝品,也没有杀她。她知道,那是因为陛下果真看上了她。可她却不愿意因此而…… 唉。 像是知道她不会好的特别快,第二日,宫里又送了药来,是穿常服的小太监送来的,很是低调。 “小姐,这药?” 宫人走后,海棠见小姐拎着那串药包,面带愁容地看着地面,遂问了一句。卫初宴这才回过神来,将烫手山芋丢给海棠:“去熬药罢。” “小姐,那人,是谁呀?” 海棠拿着药,多问了一句,药是入口的东西,她信不过那几个神神秘秘的陌生人。 卫初宴摇头苦笑:“是我认得的人,没事的,去熬药吧。” 原来是小姐认得的人呀,海棠放下心来,一蹦一跳地去了厨房。卫初宴则苦笑着回了房间,拿出书来看。 “哎呀小姐,你怎么又忙上了?昨夜烧的那般厉害,今日还不好好休息么?” 海棠端着一碗药进来的时候,便见自己小姐靠在椅上,手中拿了一卷书,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顿时跺了跺脚,把药放到了桌上,想来收走她的书。 卫初宴转了下胳膊,灵巧地躲开了她,轻轻道:“哪有那么娇贵呢?我今日已好多了,这些日子也躺够了,再躺下去,不单单是四肢,便连脑袋都要木钝了。” 她先前受了伤,本来也躺了小半月了,昨夜又发烧,又昏昏地躺了一夜,现在是怎么样都不愿意再去躺下了,虽然头还是有些疼,然而并不明显,她是能看进去书的。 “好吧,不躺。先喝药吧,小姐。” 海棠只得罢手,正要去端药来,卫初宴却自己站起来,不疾不徐地走到了桌旁,拿起那碗滚烫的药,耐心地吹凉了,然后小口小口地喝光了。 那么苦的药,她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掉了,神色还那么平静,海棠在一旁看的直抽气,呐呐地问她:“小姐,难不成,这个药不苦吗?” 卫初宴怔了下,耳边好像有一个人在说“卫卿,你不怕苦的吗”,她默了一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也对海棠笑了一下。
仍然没有解释些什么。 喝了几日的苦药,就在宫里送来的药包用光的时候,卫初宴也完全好了,宫里的大夫果然不同凡响。卫初宴这也算是得了恩赏,因此好起来后,是要去宫里谢恩的,她又去了宫中一趟,这一次却没见到陛下,好像是前线大捷,陛下正与众大臣议事。 她便将谢恩的话跟高沐恩说了,高沐恩听说了,陛下就会知道的。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卫初宴自在了许多,不得不说,不必面见陛下,其实让她很是松了一口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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