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雯扬声喊道:“启禀皇上,启禀皇后,奴婢刚刚见到瑾才人慌慌忙忙跑回荟萃宫。” “才人一身衣裳都湿了,问话也不答,嘴里只念着她不是故意害人的,念着念着就抱头尖叫起来。直到听别殿的宫女说起太子溺水之事,奴婢才反应过来,赶紧跑来了。” “我就知道!”皇后腾地站起,一口银牙都要咬碎,“皇上你可要替显昭做主啊皇上!那瑾才人,谋害皇上不成竟直接要了显昭的命,阴毒至此,怎可轻易放过!”说罢,她又掩面痛哭起来。 昌武帝闷声不语,目光阴冷如蛇。 “赐瑾才人白绫三尺,鸩酒一杯。”良久,他闭上眼。 瑾才人被赐死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京城,当晚官兵就闯入瑾才人母家,将瑾才人全家老少以毒害皇嗣意图谋反之罪关押入狱。 太子早夭,加之少了瑾才人娘家这个得力助手,前朝果然大乱。 群臣上谏要求昌武帝提前选秀充盈后宫,以延续皇室血统为重。但远处南蛮进犯,近处流寇作乱,选秀一事只能搁置。 瑾才人被赐死,皇后失了儿子精神错乱,整日里胡言乱语非要宫人将太子带来,昌武帝看了只觉心烦,已经好久没有踏进东西两宫的大门了。 纵是后宫美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整日里不是唱歌就是跳舞,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昌武帝不来,她们有再多花样也没了用武之地。 这倒便宜了姜笛。 她本是皇后培养用来对抗昔日高高在上的瑾妃的一颗棋子,如今瑾妃丧命,皇后魂不守舍,昌武帝更是看都不看后宫佳丽一眼,姜笛也落得自在。 只是,姜笛最近多了一个毛病,就是对着院中的花啊草啊,屋里的花瓶杯盏能不言不语地看上一天。 尤其是院里的一个兰花盆栽,那是她母亲养了许久的名贵品种。姜笛进宫时,姜夫人为了解她的思家之苦,连带着准备的一众嫁妆送了进来。 沈伊伊知道她是怕再也看不到这些物什了,才抓紧着时间要把它们印在脑海。毕竟她们是要逃开,除了些用来换钱的珠宝首饰,其余东西都带不走。 跨步走到姜笛身边,沈伊伊把手背在身后同她一起赏花:“现在皇帝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中,他焦头烂额,倒留得你清闲自在。” “呵。”姜笛低笑一声,收回抚弄花叶的手指,“姜笛不是有福气的命,什么清闲自在,只是不想虚度最后这些时日罢了。” 她扭头看向沈伊伊,声音低了些许:“那绥平流寇到哪儿了,我们还有多少时日?” “三日之内,可攻至城下。”沈伊伊振奋了精神,在宫中待了这许久,终于得见曙光了。 姜笛有些意外,诧声问了一句:“这么快?” 旋即,她又自言自语回答道:“一路奔波至京城,费了月余时间,这倒也正常。” “是。”沈伊伊回首看她,“有什么想做的事,趁着这两天做了吧。” “我……”姜笛面色凝重,“皇帝杀我全家,现在我却一走了之,实在是,心有不甘。” “出了宫,我们只能东躲西藏,过着畏首畏尾的日子。而皇帝,坐拥这大好江山,可以继续对下一个姜家生杀掳掠。待后宫妃子再诞下一个皇子,他的江山便可代代相承,我父兄的杀身之仇,何时才能得报?”她咬牙切齿地说,满脸不甘。 沈伊伊眼波流转,抬眼看进姜笛眼中:“你想杀了昌武帝?” “……” 姜笛却又沉默了。她确实想杀了皇帝,为父兄,为母亲。但是,没了昌武帝,这江山社稷又要交与谁人之手? 眼下正值外族进犯之际,若在此刻皇上遇刺,届时民心动荡则与束手就擒无异。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沈伊伊开口了:“放心,昌武帝的江山再也延续不了了。” 无视猛然看向她满脸惊讶的姜笛,她接着说:“昔日瑾妃将送童散加入糕点之中诱皇帝吃下,以得龙子。被我撞见后,威逼供药的太监将送童散偷换为特制的药物。” “那药物无色无味,却会使男子服用后雄风不振,再无有后可能。” 那天撞见小德子与月雯的交易现场,沈伊伊立马想到了罗姑娘说过的无色无味之香。 在014号的引导之下,她找到了能使男性精子大幅活度降低的草药。将那些东西分别交给大夫和罗姑娘,得到了与送童散相似的药粉还有无色无味的香块。 沈伊伊逼迫小德子将这些东西交给瑾妃,哄骗她双管齐下威力更盛。实则,这药粉掺入糕点中被吃入肚,燃香烟气被吸入脾肺,使昌武帝再无生育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频繁留宿瑾妃宫中后,皇上会突然染疾。 沈伊伊话中的信息量太大,一股脑砸向姜笛,她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你怎么这样大胆,若是东窗事发,你几颗脑袋都不够砍得!” “……”沈伊伊呆了呆,意识到姜笛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却别扭不肯直白地说出口。 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沈伊伊拉住姜笛的衣袖:“不管,反正我已经做了。” 顿了顿,她又问道:“那,你还要皇帝的命吗?” 作者有话要说:草药瞎编的,请勿考据。
第61章 解救晞贵妃(13) “你既替我先要了那皇帝子孙的命, 我哪还能再要了他的。”姜笛似笑非笑地白了她一眼,眺望着远处的宫墙,“我失了长辈, 他也再不会有子女,这笔账, 再怎么算也算不清了。” 沈伊伊被她说得有些消沉, 勉力笑了笑, 抬手搭上姜笛的,说:“那就不要去想了。天高水长, 我们忘了这些, 逍遥自在去吧。” 姜笛没开口,点点头, 深深叹了口气。 这晚,沈伊伊回了豫王府就将家仆们都召集起来。 豫王府里男女老少大大小小站了几排,全都满脸困惑地看着沈伊伊,有些相熟的在低声交头接耳,不知道这从来不过问家事的大小姐是怎么了? 沈伊伊重重咳了几声,示意大家安静:“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 是想宣布一件事。” 她故意停了下来,观察大家的反应:“从现在开始,你们所有人都可以回家了, 豫王府不需要仆人了。” 她的话一出, 顿时引起一片惊呼。像是油锅炸了开来, 面前的人群都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什么?为什么啊?” “那我们要去哪儿?” “郡主, 我家里就指望我这些工钱过活了,您不要我们了,我们家可怎么办啊!” “我们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郡主,奴婢到底哪儿做错了?” 沈伊伊伸手把议论声压了下去,接着说:“不是你们做错了事,只是我想通了。” “我常年住在军营,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住着这么大的院子,还有你们这么些仆从,实在是太过奢侈。” 她故意拔高了境界:“如今天下纷争四起,到处都是苦难民众。我身为皇亲国戚,自当以身作则,怎么能如此铺张浪费?” “郡主……”底下一个妇人还想说些什么,但沈伊伊态度很是坚决,她也只好放弃。 “当然,事发突然,也不能让大家就这么没了工作。”沈伊伊伸手招来管家,把他手中端着的托盘上的红布扯掉,露出满盘金灿灿的元宝。
“这金元宝,就当做给大家的补偿吧。按在府中做工的年月发放,每人都有。” 见到元宝,下人们的脸色顿时欢快起来。他们做十年的工也没法赚到一个金元宝,眼下被遣散了,竟然还能拿到这些钱财。 顿时,不满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对他们来说,真金白银比什么都重要。 生怕沈伊伊反悔似的,有些人拿了元宝,连东西都不收拾了,转身就跑远了。有些做人厚道的,重重朝沈伊伊磕了几个头,吓得她赶紧一个个扶起来。 待到那么多人都被遣散了,沈伊伊才扭头对着管家轻声说道:“辛苦你了,等把罗姑娘送走后,拿上你的那份,也走吧。” 管家点点头,冲沈伊伊行了最后一个礼,朝着罗姑娘的住所去了。 转眼间,偌大一个豫王府复又空空荡荡了,只剩一个沈伊伊。 还有她身边的两个…… “郡主,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走?”小枝儿抹着眼泪,嘴巴委屈地瘪着。 绘心比她好些,但眼眶也盈了泪珠:“郡主,绘心不想走。” “别犯傻。”沈伊伊拉着她们两个的手,语重心长地劝说,“拿着钱财置办个宅院,安安稳稳过日子,总好过在我身边做个小丫鬟。” “那,郡主你呢?以后谁来服侍郡主您?”绘心咬唇问道。 沈伊伊皱了皱眉,终于还是说出实话:“流寇已经攻向京城,最多再过三日,京城就再不得安宁。我身为统帅,势必会参与恶战,到时候,我自身不保,更顾不得你们了。” “郡主……”她的话震住了两人,小枝儿要去抹眼泪的胳膊都停在了半途。 “你们还是快走吧。”沈伊伊也有些不舍,这些天来,她和这两人朝夕相处,比起主仆,更像是朋友。如今她要离开,也无法带着别人,只好让她们各奔东西了。 “对了,走之前你们还要帮我做件事。”沈伊伊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三日后,准备一辆马车在城郊坡子岭等着,车上备些毯子什么的生活用品。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知道了吗?” 把府中下人都打发走了,沈伊伊急忙跑到账房仓库,把金银元宝都找了出来,带着珠宝首饰房契地契之类的值钱玩意儿,全部换算成银票,装了满满一荷包,全部带去宫中交给姜笛了。 “你在宫中不是拿年俸吗,还要到处打点,想来也剩不了几个钱。那些珠宝也不好带,占地方不说,磕了碰了也就不值钱了。把这些银票带着,省得以后为了钱财发愁。” 看着姜笛疑惑的目光,不待她发问,沈伊伊就主动把原委说了出来。 姜笛挑挑眉,拿起那沓银票掂了掂:“这么多?” “你是把豫王府都洗劫一空了吗?”她轻笑一声,开了个玩笑。 “对呀。”沈伊伊认真地点点头,理直气壮地说,“你用词不准确啊。豫王府就我一个郡主,这些财物本就属于我,怎么能算洗劫呢?顶多是拿,全拿了!” 姜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拿起银票在沈伊伊面前摇了摇:“那你把它都交给我干什么,豫王府的钱,理应郡主拿着才是。” “我的就是你的,分那么清楚干什么?”沈伊伊夺过票子,把它们往荷包里装,“难不成路上去买些吃食,还要你付一半我付一半?” “拿着吧,我的全部身家都交给你了。”沈伊伊把荷包塞进姜笛手中,轻轻拍了拍。 姜笛握住荷包的手紧了紧,什么话也没说,只垂眼看了看沈伊伊。 不知怎么地,又想起那天她说的“我的生死尽数交与你手中”。 现在,她手中攥着的,除了沈伊伊那条命,还有她的全部身家。沈伊伊整个人,都完整地送到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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