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看着手脚上的镣铐,在大理寺几个月里时常见犯人带着它们,她不知竟然这般的沉重,颤笑道:“其实陛下一早就知道崔氏的门生遍布各州府吧,这个凤翔知府也是,他把我派到这儿来...”楚王握起拳头,“还真是见不得我半点好啊!” 笑逐渐变得苦涩,“我怎么没有想到呢,我是亲王,只要我死了,就可以牵连出一场大案,他不仅可以将政事堂收回自己手中,萧姜两家没了我,赵王又已经大婚...呵呵。”楚王咬着牙,“果然他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权力。” “恐怕,凤翔府的出口如今都有人把守吧,刘主薄...”楚王靠在墙头,紧紧攥着拳头。 “现在也没办法将消息透露出去,咱们就只能在这地牢中等么,奴婢倒是不要紧,可让您在这种地方...” “但愿刘主薄能想法子出去找到转运使,朝廷那边也应该快要出事了,”楚王攥着同心结起身走到天窗口,“只求,判官晚些判我死才好啊。” 一块玉制的腰牌右符从对襟领口内滑落,小六子将其拾起,背面是凹凸的两条鲤鱼雕刻,“奴婢怎么没有想到,阿郎随身带着腰符,若是告诉他们阿郎的身份,那知府应该就不敢轻易定罪了吧?” “你忘了吗,这里是凤翔,是边境州府,除却转运使,知府事的权力最大,他的头上还有个右相,否则又怎敢这般大胆的公然敛财。” 小六子便瘫软下,哭泣道:“死了奴婢不要紧,可主子您是官家的儿子,他们怎么敢?” 楚王苦笑着躺下,“谋害皇子于他们而言又不是第一次了,什么皇子,不过是一场虚荣罢了。”
第109章 克定厥家 建平九年五月下旬,凤翔府。 “上头之前来的消息是暗中悄悄弄死,随便加个罪名顶上,你们做事小心点,别露出痕迹,记住,不要见血。” “可...那个人的随从一直嚷嚷着说他的主子是官家的儿子,是当朝亲王。” “你个蠢货,官家一共才几个儿子?太子三王与六王如今都好好的呆在皇城里头,你见过有哪位皇帝会将自己的儿子派到这种地方来做知县的?”凤翔知府挑着眼嘱咐道:“办事利索点,最好能让他们先画押认罪。” “是,属下办事恩府您只管放心,属下一定做得干干净净让别人查不出任何。” —————— 岐山县的刘宅内,几个衙役围在院中,脸色失常,“如今凤翔府各个关口都有人把手,严防人进出,看守的人认识我们,刘三已经被他们扣下了,我们…” 刘书柏捶打着手心在院中急的来回走,“这是摆明了要刻意封锁消息,魏知县一定不是普通人,否则怎么能够让知府不惜动用府兵。” “爹爹,让我去吧,他们没见过女儿的,让女儿随着商队。”刘氏穿着兄长的衣服走来,擦了擦红肿的眼睛。 刘书柏起初还以为是长子回来了,近看才发现是女儿,“可你知道转运使司在哪儿吗?” 刘氏摇头,“知县是因为女儿才蒙难,女儿可以一路询问着过去。” “秦凤路的转运使司在秦州,距凤翔府有百里,期间要渡渭水,你不会骑马...” “女儿不怕的,女儿知道他们是栽赃陷害,女儿也知道真凶是谁,女儿不是为了知县,既然凤翔知府纵容,女儿一定要让真凶伏法,还知县一个清白,还王郎一个公道。” 至此,刘书柏虽不情愿却也没有再拒绝,叮嘱道:“孩子,路上小心些。” ———————— 凤翔衙门的地牢中,几个狱卒将楚王从牢房里带出,一名狱卒拿着烧红的烙铁在她眼前晃悠。 隔着一拳的距离,她便感受到了烙铁那滚烫的温度,若是那狱卒手一抖… 狱卒看着楚王,虽然蓬头垢面,但五官生的精致,“只要你们画押认罪,就可以免受这皮肉之苦,如若不然,我这手一抖,你这细皮嫩肉恐怕是经不起,可惜了这一副好皮囊…” 楚王憎恶的皱着眉眼。 狱卒眯着眼,朝手下挥手,几个狱卒上前作势要扒她的衣服,小六子看着便急道:“狗官,你们敢动一下试试,残害皇子乃是谋反的大罪。” 几个狱卒听着双手一颤,犹豫的停了下来。 “还皇子呢,敢问您是哪路神仙皇子?太子?三大王?还是六大王?” 小六子便收了那慌张的姿态,扭动着腰间道:“我的大带里有一块我家阿郎的腰符,动刑之前,我劝你们最好先将它拿去给你们家知府瞧瞧!” 狱卒将他腰间的腰符摸出,“头儿,还真有一块玉牌子,上面有两条鲤鱼。” 鲤鱼的反面刻着官职爵位以及名字,狱卒尴尬的小声问道:“你识字吗?” “你,你呢?” 几个狱卒纷纷摇头。 “先把他们押回牢中看着。”狱卒便将腰符收起,朝地牢口走去。 狱卒们便将二人扔回了牢房,跨进去那一刻楚王便软下了双腿瘫倒在地,颤抖着全身,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畏惧酷刑,还是在后怕自己的身份差点暴露,恐惧让她说不出话来,她不敢想像事发之后会怎么样,诺大的京城都在她的掌控中,却不曾想到自己竟会栽在这种地方。 “阿郎怎么抖得这般厉害!”小六子焦急的跪下,试图扶她起来。 ———————————— 狱卒跑到衙门里,将腰符呈给凤翔知府。 “这是从那个随从身上搜出来的,他说是他主子的信物。” 被打搅了用餐的知府很是不悦将腰符一把夺过,刚一低头便傻了眼,玉牌的背面有两条阴阳雕刻的鲤鱼,而正面则刻着几个显眼的大字。 凤翔知府连忙问道:“你确定是从那个随从身上搜出的?” “是啊,他一直嚷嚷着说自己是宫廷内侍,而那个知县则是楚王,是被陛下派到岐山历练...” “好了!”知府怒拍桌子站起,“去把幕客叫来。” “是。” “对了,将地牢里那六个人换个隐蔽的地方分开关着,差人好生看着,他们要吃的喝的就给他们。” “是。” 狱卒心里泛着嘀咕,瞧知府这紧张的样子,心中便猜想那人莫不真是个王爷吧。 旋即知府又恶狠狠道:“你要是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本府定扒了你皮。” “是是是,属下什么都不知道,属下就只知道有六个死囚犯入了狱。” ————————— 凤翔知府握着温润的玉牌,急得在书房来回走,公服被肚子撑得极大,悬空的下摆便晃动的厉害。 幕客穿着一身便服走进,恭声道:“是恩府唤下官吗?” “东明,本府摊上大事了。” “什么事能让恩府这般焦急?” “你看。”凤翔知府将玉牌拿出,“这东西他们那些小官吏没有自然不知晓。”他又将自己的铜制腰符拿出,上面也刻有鲤鱼,但其雕刻的鳞片却不太一样,“左符在内廷压着,能持玉符的,也就只有宗室王爷了。” “这是那个知县的?” 凤翔知府点头。 “下官就知道他并不简单,能让恩相在意与忌惮的人,这世间又有几个呢。” “什么在意不在意,我这是倒大霉了,本想在凤翔府这里捞几年油水就走的,哪知道会来个王爷,恩相这不是害我吗?” “但是恩府您若没了恩相的庇护,恐怕...”幕客抬眼看着知府。
“可我真要杀了皇子,我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呀。”凤翔知府很是懊悔的叹了口气,“可话说回来,如要没了恩相的庇佑,我这点事兜不住也是要没命的。”知府挺着大肚子瘫坐下,双双摊手,愁眉苦脸道:“这可怎么办啊!” “恩府莫急,如今整个凤翔都没有人知道他就是官家之子,您,”幕客深意的瞧着知府,“自然也不知道,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而您是则是判他罪的官员。”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凤翔知府看着幕客深邃的眸子,叹道:“不过这样的事做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恩相那边来往的书信恩府还留着吗?” “本府又不傻,那种落人口实的东西留着它干嘛?”凤翔知府突然抬头,惊楞的看着他,“你是说?” “将证据留下,若真的事发,您就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您是受人指使,不就可以将这罪推得一干二净吗,您是中举的进士,是天子门生,有功名傍身。” “我之前修书去了东京,书信来往最少也要三五天,不过近日的回信也应该快到了,我将这个留下?” 幕客点头,“最好,您再修书一封去,记住,是询问恩相这是什么人,恩相一定不会告诉您真相而搪塞您的。” 凤翔知府旋即拍合着手掌,“此计甚好,”又起身走近,激动的握着幕客的手,“东明啊,你可真是本府的智囊。” 幕客便起身浅浅笑道:“能替知府分忧成为您的幕僚是下官三生有幸。” ———————————— 地牢重新回归了安静,一直到建平九年六月初。 “官人,您的密信。” 凤翔知府将手中的羊肉扔下,连手都没来的及擦拭就将信拿着藏入袖子里,问道:“没有人看见吧?” “回知府,还和往常一样,他们以为是家书。” “行了,你先下去吧,等等,京城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侍从摇头,“信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日,这几日京城的邸报也少了,并没有什么消息传出。” 凤翔知府点头朝其挥手,将密信打开后,阴冷下脸,“来人!” “官人。” “将狱吏叫过来。” “是。” —————————— 昏暗的地牢中,几个狱卒拿着粗绳,疾步在过道内,黑色的布靴踏在潮湿的地上,脚步声急促,惊的老鼠四处乱窜。 “动手,先解决这个为首的,都手脚利索点,别闹出太大的动静。” “是。” 几个狱卒去的牢房只关押着一个人。 连门锁都没有开,狱卒蹲在房外,隔着牢房的柱子,很是熟练的将圈好的绳索甩到了犯人的脖颈上,狰狞着阴狠的脸向后用力一扯,粗绳的圈便紧缩,随后牢房里便出现了拖拉的痕迹。 害人之人心虚,不敢去触碰这些将死的犯人,所以便想到了此法,反正一会儿不用他来收尸。 被勒到感觉得将要窒息的人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挣扎着手双手去扯那脖子上的捆绳,但随着绳子越拉越紧,白皙的脸渐渐肿胀得通红。 竭尽全力挣扎的双手布满了充血的青筋,她想要回头去看是谁,却被勒得抵在柱子上动弹不得,力气一点一点的流散,渐渐的也开始失去了意识,原本反覆瞪着的脚停了下来,死亡,就在下一刻。 “您也别怪我们心狠,上面的意思咱们这些底层小吏也不敢违抗,要怪啊只能怪您自个儿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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