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战争并非朕心中所愿,既来之,朕也不惧,若能完成太.祖太宗百年来的心愿,朕此生也无愧宗祖,无愧社稷。” “天子圣明。” —————————— 十一月二日晚,亥时七刻,一匹快马直奔入成都府,持令牌命守城将领深夜开城门,快马奔至众多军卒围守的邸舍中。 “京城急报!” 一名士卒将信转呈副将。 ——蹬—蹬—瞪—— 邸舍的楼梯被靴子踏得极响,副将拿着密信跑上楼,推开房门喊道:“王妃来信了,将军,娘子来信了。” 此时榻上的人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周围站着的皆是亲信,副将见他发白唇有轻微蠕动,“末将斗胆私拆。” 盖有楚王妃印的封蜡被撕成两半,副将取出里面的信笺翻开,走近榻前蹲下,俯在其耳侧哽咽的念道:“伏惟启阿翁,大爹爹上寿,孙儿萧氏敬上,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孙儿幼时常不能解,母亲时常劝诫,孙儿亦不能解,今朝入夫府,持掌中馈继为人母,方知养育之辛,只恨不能尽孝翁翁身侧,仗翁翁庇佑安然二十四载,感激涕零,孙儿一切安好,万望珍重,踏足天家,犹不敢忘命,翁翁不必担忧,此一搏,是良人…” 听完最后一句话后,副将手中握着的满布皱纹的手与其眼角处流出的一滴泪同时滑落。 副将手中一空,旋即梗咽着重重磕下了头,“将军!” 榻前围着的几个亲信纷纷红着眼眶跪下,屋内传出一片哀嚎,“将军。”
第119章 克定厥家 冬至大朝会照常举行,京中百姓还不知当朝开国大将已经病故,皇帝为防止消息走漏于京畿及皇城内外都增派了巡视的禁军,各驿馆也安排了人手严防。 楚王府的下人自然也不知情,朝会大典过后楚王府替嫡长子举办的周?仍旧照常。 整个几日下来,白天萧幼清都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与人相处,一直等到晚上回房时才敢扑在楚王怀中伤心。 周?当天,楚王府比冬至当天还要热闹不少,楚王端着一碗参汤推门进入,见她趴在榻上憔悴不堪,便将参汤放置在桌子上缓缓走近。 “姐姐。”楚王坐到榻上轻轻抚上萧幼清的肩膀,“变故太过突然,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你要是因此熬坏了身子,我想翁翁在九泉下也不会安息的。” 萧幼清从榻上撑着爬起,扑进楚王的怀中抽泣道:“七年冬,我还曾埋怨过他,因此冷言相对,可我没有想到,那一别,竟是永别,翁翁最后想看到的人,一定是我吧。”想到此,萧幼清便越发的伤心难过。 “王爷,王妃,宾客都到齐了。”女使站在门外小声提醒道。 “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准备吧。” “是。” 楚王又低头将她轻轻扶起,伸手擦了擦她眼角的泪,“姐姐要是不想出去,一会儿我...” 萧幼清摇头,“领兵将领病故是军国大事,朝廷封锁消息,知道的人没有几个,因此我不能够。”她便从榻上坐起,擦尽泪水后走到镜台前。 楚王看着她憔悴的迈着步子,旋即也起身跟随在身后,还未等她坐下便从身后将她环住,“姐姐这个样子,让我害怕。” 萧幼清抬手轻轻搭在楚王坏腰的手臂上,侧头看了楚王一眼,旋即转过身理了理她颈前已经褶皱的衣襟,“王爷别担心,妾不会有事的。” 楚王顺势将其搂进怀中,“我知道你很累,就这样靠一会儿,什么都不要想。”轻轻安抚着萧幼清的背紧紧抱住,“今后,有风我来挡。” 设宴的大厅中间在擦净的地上摆放了一些盘盏,女使们望里面放进各种吃食水果以及笔砚、经卷、念珠、官诰、算秤等用以试?的物品。 照看孩子的女使与嬷嬷们将小宗仁抱出,宴厅里熙熙攘攘,都在夸赞孩子生的好看,直到楚王与楚王妃出来后众人才安静下来。 齐贺道:“恭贺楚王楚王妃长子周岁。” “你只管带大郎,宾客交由我来应付就行了。”楚王拍了拍萧幼清的手旋即走上前拿起女使端来的酒走向众人,举杯一一道谢。 几杯酒下去,楚王端着再次盛满酒的杯子走近四驸马,“怎么只姊夫来了不见阿姊?” 四驸马举杯微微躬身,“是下官不让她来的,公主即将临盆行动不便,下官担忧便不敢让公主出门,等孩子诞下,下官一定和公主亲自登门探望。” 楚王抬抬头,“是本王思虑不周,临盆…这么快就满十月了吗?”
四驸马点头,“九月半。” 楚王眨了眨眼,“本王这个做弟弟的,回来这么久也不曾去探望过阿姊,实不应该,等过几日闲下来了本王与王妃便带着宗仁登门赔礼。” “王爷如今出廷在朝,事务缠身,公主若知道您心里挂念着她必然会高兴的。” 亲人离世的感觉,她只在燕王死时有过,萧幼清的对于隆德公的死伤心欲绝一连哭了好几日,楚王当即惭愧的低下了头,“这么多年来,一直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不对,还请姊夫照顾好阿姊。” “是,下官一定会的。” 楚王离开宴席后唤来小六子,“派人去给孙太医传话,让他亲自选一批精通产科的御医待命康宁公主府。” “是。” “王爷,小国公要试?了,王妃唤您过去。” “好。” 楚王穿过长廊快步走入围满宾客的大厅。 “孩子的父亲来了,大家让一让。”与朝会大宴上的礼制严谨相比,楚王府周?的家宴则要随和的多,除却宴会中间皇帝与李贵妃派人来送了两次赏赐让众人起身静立不敢言外,其余时间大家都凑在一起喝酒畅谈,顾忌甚少。 楚王走近人群疑惑道:“怎么了?” 萧幼清便起身走到她的跟前,“他趴在地上好一会儿了,怎么劝也不肯动。”话音刚落,双手撑地仰头趴着的肉包子看到人群里突然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蹭蹭蹭的往前爬去,半路碰到了一个盘盏,他停下低头瞧了瞧,旋即抓起了一串菩提念珠。 “念佛珠?”宾客惊讶之余他又伸出另外一只肉嘟嘟的手抓起一只笔在众人注目下开心的大笑了起来。 还不知情的萧云泽将小外甥抱起,“妹妹,我这小外甥抓了佛珠,日后该不会要出家吧?” “呸呸呸,抓了佛珠说明是有佛缘,国公爷日后定是个仁和孝顺之子。” 肉嘟嘟的手用笔戳了戳萧云泽的鼻孔,萧云泽伸着脑袋,开玩笑道:“真的吗?瞧他才不过一岁就会拿笔戳自己的亲舅舅了呢。”又瞪着眼睛假装恐吓朝前蹭了蹭孩子的额头,逗得孩子开怀大笑,露出了下颌两颗小小的乳牙。 不经意的逗弄,也让一旁的萧幼清暂时忘了难受捂嘴浅笑了笑,“才半点大的孩子,他知道什么呀,这试?也就是博个彩头吉利。” “那倒也是。” 试?后宾客朝楚王再次贺喜,领了王府的回礼后各自从府中离去。 萧云泽将孩子抱到妹妹跟前,拉着她走到了一旁,看向宴上还在与宾客道谢的楚王问道:“妹妹,你告诉哥哥,是不是妹夫欺负你了?” 萧幼清随着看过去,挑眉道:“哥哥在想什么呢,官人怎么可能欺负...”萧幼清突然顿住。 “看吧,我就知道,这个楚王...” “哥哥,王爷她没有,只是幼清近日心情不大好而已,与王爷没有关系,倒是多亏了王爷这几日一直陪在身旁左右不离。” “啧啧,难怪二叔与翁翁都说你的人和心都被某人拴住了,这往后啊,再也不在萧家咯。” 萧幼清挑起眉头,“哥哥胡说什么啊,哥哥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萧云泽看着她突然伤神的模样连忙道:“是是是,哥哥什么都不知道,若今后楚王要是真的欺负三娘你了,三娘别忘了你还有萧家,也别忘了,”萧云泽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还有哥哥,哥哥答应了娘亲要保护好你,所以不论如何,哥哥都会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所做的一切决定。” 萧幼清抬起头,微微睁着眸子,“三娘知道的,三娘已经好多了,多谢哥哥。” “你我是嫡亲兄妹,说谢就太过生分了。”说完,萧云泽的下巴上的胡子被一只肉嘟嘟的手揪住,他便低头用胡子蹭了蹭孩子的脸,“霍,你这小家伙。” 萧云泽盯着一脸天真的孩子,“等他长大了,我就教他骑马射箭,可不能随了妹夫,男人嘛就得长得结实一点,今后才能好好保护自己喜欢的姑娘。” “说到这个,哥哥为何一直不娶妻?”萧云泽早已过了娶妻之龄,却一直迟迟不肯,萧显荣替其指了几门婚事也被他自己给搅黄了,“哥哥莫不是还念着那个柳氏?” “哎,什么呀。”萧云泽将小宗仁抱回萧幼清怀里,“我在军中哪有时间顾家,况且这事强求不来,着急什么。” “算了,现在说这么多还有什么用呢,最盼哥哥成家的人明明已经...”萧幼清抱着孩子喃喃自语道。 “三娘在说什么?” 萧显荣并未将事情告知其子,萧幼清便转过身,轻轻摇头道:“没什么。” “…” —————————— 韩宅内,棋盘被一脸高兴的赵王拍得巨响,“隆德公薨了?”赵王勾嘴大笑道:“陛下忌惮楚王不是因为隆德公手里的十万精兵,而是萧怀德这个人在军中一呼万应,如今萧怀德一死,我看那楚王还有什么可豪横的。” 韩汜不紧不慢的喝着茶,“三王是不是高兴的有点过分了?” “过分?”赵王质疑道:“桩桩件件阴谋暗算,本王有楚王过分?他不就是仗着有萧氏在背后吗,如今顶梁柱倒了,他还有什么?” 韩汜放下杯子,侧头冷盯着赵王,足足盯了好久。 盯得赵王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咽了口唾沫疑惑道:“先生这是?” 韩汜低下头,“国难当头了,赵王却还在想着内斗。” “国难当头?”赵王不解,“我朝是上邦,难道还怕几个边境割据势力不成?” “陛下大业年间接连发动北伐,为收复十六州而国力损耗殆尽,如今西边的国家养精蓄锐二十年,早已经不是当年的割据势力了。” “那又如何,兵来将挡,没了萧怀德,难道我朝就没有人可以独挡了?” 韩汜揣起手,“目前来看,还真是。” “那也是陛下的过错,用完了棋子就扔,再说舅舅曾经也是随陛下亲征的老将,哪里无将了?” 韩汜低头冷冷一笑,“殿帅能挥动那十万萧家军么?” “这...” 韩汜抬头看着赵王,“隆德公不在了,他还有两个骁勇善战的嫡子,此国情下,陛下会知道轻重的。” 赵王皱起眉头,“难道陛下要重新启用萧显荣为将?” 韩汜摇头,“或许吧,不过君心莫测,这一切,还要等到战时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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