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是谁的人,臣,是陛下的臣子,所有之一切,皆是万般无奈,臣不怕死,臣只求陛下能够宽恕。” “朕不会杀你,也不会降罪于你,朕要你,”皇帝眯起双眼,“回到赵王身边。” 梁文傅抬头眨了眨眼睛,旋即重重磕头,“罪臣,叩谢陛下不杀之恩,” 皇帝负手绕着他走了一圈,旋即转着眼珠子撇向殿外的窗户,直到一阵风拂过后再没了任何动静。 勾嘴笑道:“梁卿的话,已经被人听见了。” 梁文傅再次抬头,瞪着眼睛惊慌失色,“...” “不过,不是你主子的人。” ———————————— 案件后续的审理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宫门关闭前大理寺的官员带着公文频繁进出。 最后顶罪入狱的是当朝宰相,太子被幽禁于东宫,而梁文傅受再召入宫后却换了一身绯色的公服大摇大摆的从大内走出。 “姑娘,大内来的消息。” 女使俯身在其耳侧小声转达。 皇帝的心思不难猜,难猜的是他,萧幼清疑道:“他是赵王的人,在太子那里反水并不奇怪,可是在皇帝跟前,为何要将赵王脱出,难道是为了保命吗?” “莫不是,他其是姑爷的人?”喜春突然欣喜道:“那姑爷也太聪明了,都让奴觉得不像是他了。” 女使的话似乎给萧幼清提了个醒,冷下脸道:“是吗?” ——咚咚!—咚咚!—— “姑娘,翰林学士求见。” 喜春打开门,“哪位翰林学士?” “他说是陛下刚升任的翰林学士,姓梁。” 萧幼清听后惊的站起,“梁?”于是朝门外快步走出。 一直到中堂,见到原本应该穿绿的人如今换了一身绯袍。 “下官,参见楚王妃。” “翰林学士?” 梁文傅放下手,直身笑道:“王妃不必惊慌,这只不过是陛下的恩典罢了。”
“你来干什么?”萧幼清垂下一只手背对。 梁文傅看了看左右,萧幼清身侧的女使便招手将他们遣退,最后自己也跟着从中堂退离。 “王妃不愧是世家之女,知书达理,就连府中下人的规矩都教的这般好。” “有话就直说。” 梁文傅便勾起嘴角,朝萧幼清躬身,“陛下知道您有细作在大内了。” 萧幼清转过身,“你?” “下官曾经和六王说过,下官不仅可以是太子的人,赵王的人,还可以是,”梁文傅抬眼看着萧幼清,“六王和您的人。” 萧幼清旋即笑道:“无二臣之能,却学二臣之事,就不怕下场比他们还惨吗?” “怕,下官当然怕,可下官更怕人心,因此搏上一搏总比彻底绝望要好。” “我凭什么相信你?” 梁文傅合着袖子躬身,“下官不需要王妃信任,只要王妃记得下官有这份心就行,天色已晚,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下官告退。” “哦对了,”才走没几步的梁文傅又回过头,浅笑道:“楚王私自归京一事,赵王已经知道了,待太子一事处理完,这旧账,他会一起翻。”
第96章 克定厥家 皇帝从大理寺离开后,案子由三司继续审判,最后再将结果交由皇帝裁定。 皇太子所作之事在短短三日内便传遍了整个东京城,朝臣不敢言,却引来民间一阵热议。 太子回到东宫后将其关在殿内整整三日不曾出来,没有再大发雷霆的砸东西只是不吃不喝。 “殿下这样折腾自己身体又是何苦呢?”太子妃端来一碗粥,轻轻放下。 卫曙衣衫不整的躲在殿内一角,缓缓抬头看着她,两眼无神,“结果出来了吗?” 太子妃点头,端起粥碗走近,“秋斩。” 听到结果的人旋即全身瘫软下,将她手中的粥打翻,“你也是来看本宫笑话的,你也滚出去!” 太子妃静静的低头看着,未作多言,只是轻叹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 几日后案子还在继续审理,太子病倒的消息就从东宫传出,弹劾与说情的奏疏一起被递上,皇帝命翰林医官使赶赴不允人进出的东宫,又命入内内省都都知赵慈前去探望。 翰林医官使赶到,诊完脉出来后虚惊一场,“太子殿下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连续几日不吃不喝,身体吃不消。” 赵慈长叹了一口气,“唉,太子殿下也是个倔脾气呢,孙太医辛苦了,小人进去瞧瞧殿下。” 见赵慈入内,皇太子拖着枯瘦的身体爬起。 “殿下这是做什么,您都这样了。”赵慈连忙走上前。 太子便一把握住他俯身过来的手,泪眼婆娑道:“赵翁,我要见陛下,我要见我爹。” 赵慈只得无奈的摇头,“近日,殿下怕是见不着陛下了,朝堂盯得紧,陛下已经连续发了好几天的火了。” 太子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旋即颤着一笑,吃力的转头坐起,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封褶皱的信笺。将其一把塞入赵慈老皱的手中,跪求道:“还请赵翁帮我把这个亲手交给父亲大人。” 赵慈接过皱皱巴巴的信纸,将其折叠起塞入袖子内,点头,“小人会将他转呈给官家的,只是太子殿下您要多多保重自个儿的身体,外面的事莫要去听。” 太医与内侍走后,皇太子又拖着身体从榻上爬下。 “阿四。” “殿下,小人在呢。” “太子妃在哪儿?” “太子妃殿下在西阁照顾小郎君呢。” “扶我过去。” “是。” 内侍扶着脸色苍白的人走入西阁,太子妃正哄着怀中的孩子,见人来后便将其轻轻放入竹篮,对着太子温柔的笑道:“他很可爱吧?” 太子呆呆的看着她,旋即颤抖着右手轻轻抬起,阿四便点着头从殿阁内退出。 太子没有回太子妃的话,瞧了一眼四周,慢慢的挪着身子背转,“我知道,你从踏进东宫的第一刻开始就厌极了这个地方,既然你不喜欢,我便不强求你留下,请求废黜的奏疏我已经让赵都知递上去了,等诏书下来,你就离开吧。” 太子妃逗婴儿的笑脸逐渐平静下,缓缓站起,看着太子的背影只是淡淡的道了一个字,“好。” 听见答覆后,太子低下头,提步慢慢走出,一边又道:“二哥的死,与我没有关系。” “妾知道。” 太子突然止步在朱漆门槛前,看着庭院上空阴沉沉的天,颤声苦笑,“我知道你恨我,不能让你喜欢,但至少,还能让你一直恨着。” —————————— 赵慈从东宫一路快步向西,不敢耽搁片刻,唯恐被人劫了去。 废储的奏疏这几日没有停过,每日都要引得皇帝摔碎好几个茶碗。 “陛下。” 皇帝倒靠在椅子上哀叹着,“他怎么样了?” “不吃不喝好几日,身体折腾的吃不消,小人过去的时候,都瘦成什么样了...”赵慈扭着白眉,“殿下还说想见您。” “他还有脸见朕?” 赵慈便走近低声道,“殿下知道您不会见他,便让小人将这封奏疏给您带来。” 皇帝坐起身子,侧头瞟了一眼赵慈手中已经皱皱巴巴的奏疏,伸出手准备接时又放下。 “陛下不看么?” 皇帝靠着椅子扶额闭眼道:“念。” “是。” 赵慈便小心翼翼的打开,念道:“伏惟启阿爹,父亲大人在上,儿卫曙叩首,于世三十载,养育之恩,昊天罔极,儿此生无以为报,愿父亲大人圣躬万福,潜邸十年担忧大内二十年惊恐,儿夙夜勤习,未尝松懈一刻,不惧朝臣之指,万民唾骂,唯恐父亲大人觉儿无用,唯恐父亲大人舍弃儿,垂泪此书,儿自知罪孽深重,不敢奢求父亲大人开恩赦免,然翁翁年事已高,膝下又无儿孙,望爹爹念在其辅佐开朝之功,网开一面,赦其死罪。东宫妃侍儿已有十载,贤良淑德,十年如一日,儿有负于她,有负于娘娘,只求父亲大人能够念在娘娘生前万般疼爱她的份上,降下垂怜,宽宥于她,一切罪责,都由儿一人承担。” 赵慈旋即将奏疏放下,走到皇帝桌前双膝下跪,“临走前,殿下还让小人转告陛下,废储之前,东宫请求先废皇储妃。” 皇帝坐起,颤着双手将奏疏拿起,看着一字一句,瞬间湿红了眼眶。 许久后,皇帝深深呼了一口气,喟然长叹道:“让宗正寺卿与吏部司封司的人来见我。” “是。” ———————————— 建平九年五月下旬,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科举泄题,刺杀命妇之罪入狱,革去朝中一切职务,判处秋诀,皇帝又下诏赦免受其胁迫的新科状元。 储君的废诏没有等到,宫中却传出了皇帝要废皇储妃的消息。 “消息确定吗?” “确定,赵都知从东宫返回没多久后陛下就召见了宗正寺卿与吏部的人。” 萧幼清低头看着今日通进司刊行的朝报,上面印着前同平章事的罪责与判决结果,“宗正寺司皇族之籍,吏部下面有司封司,看来是太子与皇帝说了什么。”她突然明白了太子妃与她说的那些话,不能感同身受,也就不能明白恨与不恨到底是为何。 “现在外面流言四起,说东宫失德,不配为君。” “纵然皇帝想保,也抵不过民心,这废储一事恐怕只在朝夕间了。”萧幼清坐起,“备车,回开国公府一趟。” 女使微微欠身,“是。” 是夜,烛火幽暗、阴森鬼魅的刑部大牢里走进了一位披着深色披风的女子。 轻盈的脚步踏在潮湿的青石板上,最后站定在一处牢门口,墙壁上的油灯轻轻摆动,褪去了公服的老翁躺在铺草的牢床上,听见脚步声站停,旋即翻身,睁着迷离的老眼,“你是?” 蒙面的纱取下,烛火微微摆动,这才让他才看清了来人的真面目,凹陷着双眼疑道:“楚王妃?” 萧幼清浅浅的勾着嘴角,“原来右相还记得我呀。” “哼,我一见到你的模样,我就知道你是她的女儿,你来干什么。” “我来,自然是给右相出主意来了。” “哈哈哈,楚王妃身为女子,这话说着也不怕磕了牙?”说罢,老翁满脸不屑的转过头。 萧幼清低头笑了笑,“你不想听我说话,我也不想与你浪费口舌。” 萧幼清渐渐冷下脸,很是阴狠的看着老翁,“事到如今,同平章事还不愿意说出来么?” “老夫不知道你再说什么!” 萧幼清极为阴险的笑了笑,“中书倒了,没有中书做依靠,而赵王的师父却仍在枢密院做枢相,哦,那泄题参与者的新科状元原来也是赵王的人,他不仅没有获罪,还接替了周世南成为了翰林学士,哦对了,昔日的榜眼很得陛下信任同平章事应该知道吧?听说陛下还有意栽培他继任您的位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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