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最后搂了搂她,在她耳边低声调笑:“一一要等我哦,你可是答应了要嫁给我的呢。” 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闻言便止了泪,抬起小脸认真的看着她,执拗的说:“你说的哦,我们说好了的。” 那人说话总是有股不着调,这一刻却郑重的答应了她,“嗯,说好了,就不会变了。” 少女正处于变声期,声音有些哑有些低,沉甸甸的坠进心底,漂浮不定的灵魂一下子便安定了下来。夏日的蝉鸣忽远忽近,声嘶力竭的鸣叫着,空气里的燥热蒸腾升起,模糊了眼前的景象。 四周好像一下子黑暗了下来,看不清面貌的姐姐不见了,带她上车的中年男人也不见了,尤忆懵懂的转了个身子,下一瞬便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攥在掌心,攥出来黏腻湿滑的汗水也没放开。她垂着脑袋麻木的迈动疲累的脚,身前牵着她的人突然叫她。 “喂,小丫头,你叫什么?” 尤忆没有出声,她记起来这是她和姐姐的初遇,她的身体自动自发的张开口,小心翼翼的回答:“我、我叫尤忆,别人都叫我一一。” “哦,一一。”姐姐念了下她的小名,尤忆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和陆雪遥在一起以来,她逐渐回忆起了许多过去的往事,这次应该能记起姐姐叫什么了吧? “我叫......”时间好像在她的期待中拉长了,连声音都变得缓慢,“......陆嚣。” 陆......嚣?先一步浮现在脸上的笑僵住,尤忆一瞬间心脏狂跳,脑海一片轰鸣之声,明亮的梦境随之如玻璃一般片片碎裂。怎么可能是陆嚣呢?!不是陆雪遥吗?为什么是......陆嚣?不应该是、应该是......陆雪遥吗? 哪个lu?哪个xiao?陆?路?还是这个鹿?这个萧?还是那个潇? 想不出来,然而无论是哪个陆嚣,都与陆雪遥毫无相似之处。 胸口闷的令她无法呼吸,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美好的梦境早已破碎,只剩一地心碎狼藉。她恐惧的不敢睁开眼,她能感觉到陆雪遥就趴在床边,压住了她身侧的被子,还在捧着她的手温暖它,温热均匀的鼻息喷洒在她的手背上。 只是做了一场噩梦罢了,尤忆,你不要去想,你只是在做了个梦而已! 陆雪遥睡的很浅,突然觉得心尖一疼,蹙着眉抬起了头,下意识看向床上。一看便心下一紧,探手过去轻轻抹了抹尤忆的脸:“怎么哭了?” 原来她哭了吗?尤忆缓缓张开眼,清澈见底的眸中溢出晶莹的水珠,顺着眼角滑进枕边的发里。她无声望着陆雪遥,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她,一寸一寸从她的眉梢看下来,泪水扑簌簌落个不停。 “做噩梦了吗?”她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陆雪遥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她是被噩梦魇着了,抽了纸巾来给她擦眼泪。 尤忆静静的没有说话,只是深深的看着她。泪水落得越发凶猛,她紧紧闭上了眼,抬手挡开了陆雪遥的手,拉起被子盖住了脸。 她好像......在逃避她?陆雪遥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又被她飞快的否定了。 应该只是做噩梦了,这么大了还被噩梦吓哭么?她好笑的想着,拍了拍鼓起的被子,“一一,医生说你烧退了,今晚就可以回家了。” 良久,被子里才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 等到下午五点多,尤忆的主治医生再来查看了一次,就开了个出院证明给她们。 “伯里斯医生。”尤忆苍白着脸,轻声向他道谢,还向他微微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 医生犹疑的看了她一眼,温和的笑了笑:“不必客气,忆,我们可是老朋友了。”他看向去结账的陆雪遥,语重心长的说,“看到你现在有了伴侣,我很为你感到高兴。忆,她很爱你,你可以过的开心一点。” 女孩清透的琥珀色眼瞳失去了光芒,像是琉璃珠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阴影,泛着一股沉沉的死寂与冰冷。她茫然的转了转眼珠子,跟着伯里斯的视线看去,一触及到陆雪遥的背影,像被烫到了似的迅速收回目光。 她呢喃着说:“是的,她很爱我......”垂落的眼睫遮住了眸中的水色,她的嘴唇淡到没有血色,不易察觉的哆嗦着,脸色更白了一层。 陆雪遥很快走了回来,见她面无人色的样子,担忧的揽住了她腰身,“一一,你是不是还不舒服?要不我们再呆两天?” 尤忆如坠梦中,脚步虚浮的像踩在棉花上,脑中、心中全都乱成一团麻。陆雪遥跟她说话,她停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轻轻的摇了下头:“回家。” 只说了两个字,却仿佛抽干了她全身所有的力气,她慢吞吞的转过身,将脸埋进陆雪遥的胸前,细白的手抓紧了她的衣襟,像要紧紧抓住什么似的。 陆雪遥掩不住的讶异,伯里斯医生还没走,小姑娘竟然没有害羞?她冲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颔首,低眉一笑间含了丝丝宠溺,俯身将怀中人轻巧抱了起来。 伯里斯站在原地看着她们远去,有护士经过他身旁,好奇的询问:“医生,您在看什么?” 医生回答道:“在看忆和她的女友。” 护士已经见过她们,毕竟是两位外表非常出色的东方人,才来没一会儿便有人议论了,她笑着感叹:“忆的女友看起来很不错,照顾忆特别仔细用心,她们感情应该很好吧。”
睿智的医生摇头叹息:“但愿如此。”
第37章 坐在副驾驶的小姑娘一直没有说话, 她软软的靠在椅背上, 脸侧向窗户那边, 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脸, 只有一点雪白的鼻尖若隐若现。 陆雪遥握着方向盘开车,不时转头看一看她, 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沉默着一路到了家门口, 尤忆先下了车回家,她去车库停车。 停好车回来,远远就见尤忆呆呆站在家门外的路边, 两位年轻的华国女孩子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说着话。陆雪遥心一紧, 加快脚步奔上前, 扯过一脸呆滞的尤忆,冲那两个女孩子吼:“你们在干什么!?” 尤忆被她护在身后,迟钝的眨了眨眼,眼神空茫的看着她的背影,听她跟那两位女孩说话。 被偶像很凶的吼, 年纪不大的女孩都快哭了:“我们、我们就是来看看......” 陆雪遥脸色很难看, 也顾不得维持表面的温和礼貌,口气极其生硬:“有什么好看的?你不知道这对我来说很困扰吗?” “对、对不起......我们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这位姐姐和你好好在一起。” 另一个女孩子突然说:“遥遥, 你喜欢她哪里?竟然为了她骂我们?我们喜欢你好多年,她会像我们一样爱你吗?” 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陆雪遥回答的毫不犹豫:“无论她爱不爱我, 我爱她就足够了。” 这句话回荡在众人耳边,两位小粉丝满脸不可置信。垂在身侧的手一颤,尤忆倏然闭了闭眼。前面那人怼完粉丝,转身拉了她的手就进了家门。 “她们刚刚跟你说什么了?”陆雪遥问她,神色中掩不住的担忧。 尤忆慢慢摇了下头,低声道:“没说什么。”其实说了不少,可都从耳朵里跑过,却没进入她心里。 陆雪遥有些不信:“真的?她们要是说了不好的话,记得一定要告诉我。”可惜尤忆又不说话了,无论如何也问不出来什么。 两人进了客厅,小狗二二从狗窝里蹦出来——它现在能轻易跨过那道围栏了——摇着尾巴绕着尤忆的脚转圈,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抬起前肢扑她等她来抱。 以往尤忆都会把它抱起来揉一揉,这次她只看了它一眼,脚步不停的走向画室。陆雪遥接住委屈的狗砸,摸了摸它的头,然后才追了上去。 “一一,今天就别画画了,先休息一会吧?”陆雪遥在她身后喊。 尤忆沉默的出奇,从出院开始就很少说话,她坐上了画室的椅子,拿起画笔面对画板开始勾勒。 良久才缓缓出声,声音轻轻的,有些飘忽不定:“对不起,今天不做晚饭了。” 陆雪遥走到她身边,黑眸紧盯着她:“一一,你怎么了?” 尤忆不敢看她,不敢与她对视,不敢面对她眼中的情意。她淡淡的笑了一下,细声说:“只是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陆雪遥不知信没信她的话,表现的却是松了一口气,温声道:“做噩梦吓到了?那只是梦而已,不要太当真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 画笔在雪白的画布上顿住,停了几秒钟才慢慢动了起来,“想吃……冰激凌,草莓味儿的。” 听她这么说,陆雪遥皱紧了眉,否决了她的提议:“不行,你病还没好呢,不可以吃冰的。” 女孩话音轻的一阵风都能吹散:“可是我想吃。” “那……好吧,”陆雪遥看着她的侧脸,苍白的像尊玉雕,容颜精致却缺乏生气,泛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她心中酸涩难言,无奈柔声哄,“买来只能吃一口,尝尝味道就好了。” 尤忆没吭声,紧攥着画笔好似画入了神。陆雪遥站了会儿便离开了,细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到再也听不见。 画板上的人影勾勒了出来,一个简简单单的骑在单车上的人影,少年的衣衫被迎面的风鼓起,短短的发在风中肆意飞扬。尤忆愣神般看着看着,胸口猛然抽痛起来,眸中倏地涌出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如果只是一场梦,就好了。她就不会认错人,不会爱错人,不会像现在这样,进退两难。 陆雪遥回来的很快,担心她一个人在家,不到十分钟就买好了晚餐回家了。买的是附近一家店里的意面和沙拉,还有一块不大的披萨,两个人吃足够了。 尤忆停下了画笔,看她拿出一个冰激凌,和梦中的不差分毫,脆皮甜筒上顶着粉红的冰激凌球。她小心翼翼接了过来,伸出舌尖小小的舔了一下,草莓的甜味刚抵达味蕾,冰凉的冷气就冻的她口齿麻木。还想再尝一下,陆雪遥强硬的伸出手,接过了冒着雾气的冰激凌,沉声道:“不能再吃了。” 纤长的眼睫翩然落下,覆住了琥珀色的眼眸。尤忆顺从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转了个身又去画画。 她静静坐在那里,明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周身却萦绕着悲伤的气息,叫人无法忽视也不忍忽视。 买来的晚餐在桌上放凉了,劝说了她也一口没吃,陆雪遥心情不好也吃不下。尤忆入了魔般的画画,陆雪遥就守在她旁边,怕她生病了不舒服。 一直到晚上十点,陆雪遥强制要求她去休息,她才肯站起身从画室离开。 肚子很饿,火烧火燎的空虚感灼烧着胃,然而身体像是与思维脱离了,她感觉的到身体的痛楚,与心头的煎熬相比显得那么不值一提。 陆雪遥将她按坐在床上,打水来给她擦了擦身子,自己再去洗了个澡。尤忆的异样太过明显,最初她也许不上心,后来却不得不在意。尤忆说是做了个噩梦,陆雪遥半信半疑,因为她确实是在哭着醒来后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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