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夏温安排沈雪屿去睡觉。窗户关上，空调也给关掉了，她将床上的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沈雪屿身上，又在衣柜里拿出另一套。
沈雪屿热得有点想要挣扎。
但还是被夏温给按住了。
“出汗好得快。”
收拾好后，夏温站在床边和沈雪屿告别，两个人一高一低互相看着。
“如果晚上有不舒服记得找沈安安或者是你的学生。”
沈雪屿艰难地点点了头。
夏温走到门边，沈雪屿突然开口：“温温，我们可以一直保持像今天这样的关系的吗？”
她的声音有点哑甚至还有点祈求。
整个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夏温已经伸出手按在了门边的开关上。
“沈雪屿，我觉得我们可以保持这样的友好关系，你是我闺蜜的姐姐，也是我的朋友。”
啪——灯光暗掉。
第43章 43
回去的路上起了大风，夏温把头靠在车窗边，市中心的霓虹灯流光溢彩地照下来。
黑色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光影交换间，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她跑去北城找沈雪屿的那个冬天。
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陌生的城市奔走，见到人之前的焦急屿期待，见到人之后的失望与落魄，一切的情绪似乎还留在身体里，回去的车上她也这样歪头贴在窗户玻璃上。
脑子里混混沌沌闪过和沈雪屿在一起的点滴。
后来夏温无数次想起这个事情，她对沈雪屿的无法释怀，也在于她心疼那个时候孤苦无依的自己。
记忆不断过滤，夏温的脑海里过去关于两个人的时光里，她总是一副埋着脑袋眼睛哭红了也不希望被对方看到的样子，而沈雪屿却总是若即若离。
也许切断过去所有暧昧的联系，成为简单的朋友，是两个人最好的关系状态。
——
第二天沈雪屿按时上班，甚至是实验室第一个到的人。
几个学生打着哈欠咬着早饭进来的时候，沈雪屿已经将昨天的样品拿去检测了，原本悠闲的几个人立马将嘴巴抹干净投入到工作中去。
在实验室久了的人对时间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断。
一个简单的实验全部做完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
林琦走到蒋川身边，推了一下他的手臂：“老师刚刚是不是咳嗽了好几声。”
“嗯。还挺明显的。”
“生病了还这么拼？都这个点了，好像还没有要去吃饭的意思。”
“你是不知道她在美国时候的日子，按时吃饭对于她几乎是做不到的。有的仪器几个实验室的人预约，这一次没有把握好，下一次轮到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蒋川说。
沈雪屿是在将数据记录完毕后才感觉到胃部绞痛的，痛感来得太突然，胸部的一阵干呕涌上来，晕眩让人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她勉强走到旁边的阳台上。
将玻璃门拉上。
她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快一点，实验里只有她一个。
弓着腰，她一只手紧紧握住一边的铁栏杆，身体里突然起来的不适慢慢如潮水一般退下去。
深呼吸，她慢慢缓了过来，嘴里都是一股涩味。
沈雪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上，烟雾散去的时候，她的大脑重新归于平静。
阳台外是高大茂密的树丛，阳光铺在金黄色的叶片上。
沈雪屿按灭烟头，解开衬衫领口的第一粒扣子，松松了自己的衣服，身上的热度还没有完全消退，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低着头，她不自觉地苦笑了一声，想起夏温昨天晚上的话。
“你是我闺蜜的姐姐，也是我的朋友。”
朋友？
沈雪屿记得以前夏温非常执着地要和自己在一起，而自己呢，诚恳地对她说，自己可以一直做她的姐姐，就像对沈安安一样。
那时候夏温的坚持，她无法理解。
可是现在，她算是知道了夏温的不易，年纪小小的一个女孩子应该比现在的自己还要苦吧。
——
夏温关于陪同沈雪屿参观的项目被暂时搁浅。
何雯接了一个电话，回来就把夏温叫到了一边的小会议室，她站在圆桌边，盯着夏温。
“你……不会是把事情给我搞砸了吧。”
对方的目光过于锐利，夏温的心咯噔一下，难道是自己哪里惹怒了沈雪屿，是因为当时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
沈雪屿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吗？
“她怎么说的？”夏温问。
何雯摇头：“沈老师说她对我们的方案是满意的，只是最近学校的事情比较多，所以活动就往后推一推。”
夏温松了一口气。
这边空出来之后，何雯又给夏温临时增加了一个活，就是去海城参加一下“博物馆之周”的活动，这个活动每年举办一次，全国十几个博物馆院都在受邀之列，被邀请的单位需要派出一个代表过去。
“我记得你的简历上写在那边实习过一段时间，顺便公费玩一趟。”
夏温其实不太喜欢出差，刚想要开口斡旋一下，就被何雯堵回来了。
“你看看我们办公室的其她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就你一个单身，数你最合适，年轻人多多锻炼。”
夏温：“……”什么都话被你说了。
出发前一天晚上，夏温收拾行李的中间坐在小沙发上刷手机，看到了出版社编辑发了一个免费出林薇薇画展门票的消息。
相比于南城，海城的文艺氛围更为浓厚，林薇薇今年刚回国画展的第一站就设在海城。
开票的时候夏温关注过，但是考虑到距离就放弃了，没想到这么凑巧，时间恰好对上，她就给编辑留言。
深夜编辑就将电子门票发给了她。
——
两个多小时候的高铁后，夏温就到了海城。
她拎着棕色的行李包顺着人流去了地下乘车点，出租车从下爬上地面，出来的时候，迎面就是绵延的秋雨。
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记忆里海城的秋天是多雨的。
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水汽，出租车直接开到酒店大堂门口，她将后备箱门关上的时候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等候她的林云深。
白色针织毛衣和蓝色鱼尾群显得她温婉动人。
林云深伸手就要过来拿她的包，被夏温给避开了。
“云深姐，你也太客气了。我在这边的住宿活动你都帮我安排好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感谢你。”
“都是你们单位报销，我只是帮忙预定而已，简单的出点人力。”
夏温冲她笑：“这已经帮我很大的忙了，你知道的我最不会这些东西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进了酒店房间。
打开房门就是开阔整洁的客厅，落地窗外是这个城市最繁华的风景，林云深将夏温的行李放到沙发上。
“我就住在你隔壁。”
夏温去洗手间洗了手，将外套脱下，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上次聊天的时候，你说准备今年下半年回国？”
林云深点头：“有一些意向，但还没有最后确定。”
夏温知道林云深这次回国，名义上是以海外学者的身份受邀参加这次“博物馆之周”的活动，其实是和国内几家博物馆的人员接触，选择最后的去向。
房间里准备好了矿泉水，夏温拧开一瓶倒进玻璃杯，将杯子递给林云深。
下午原本是阳光最好的时候，但是阴雨连绵的海城此刻的天都是昏暗的，墨色的云在天际涌动。
两个人靠在落地窗边的沙发上。
夏温看了一眼林云深，说：“我们南城博物院的人事部门过几天也会过来，你要和她们聊一下吗？能招到你，她们肯定很高兴。”
话说出口，两个人都安静了一会。
她们心知肚明，许风眠就在南城，回去了，势必会遇到。
夏温当然和许风眠的关系更好一些。和林云深的来往稍微多一些是在读研之后，两个人的专业方向有很多重合的地方，资讯上互通有无，又因为曾经是校友，就自然地熟络起来。
但是她一直都不敢和许风眠说她知道林云深的动向。不是因为不帮许风眠，只是不想看到她一步步深陷下去罢了。
夏温握着手里的水杯。许风眠爱而不得的样子像极了曾经的自己。
林云深将水杯放到一边：“青禾艺术馆和我联系过几次，这一次也是他们邀请我回来的。”
青禾艺术馆是海城最知名的艺术馆之一，国际排名靠前，下属多个单位，也是这次活动的主办方，是夏温实习的地方，一个可以给简历贴金的名字，每一个从事和艺术品有关工作的人都渴望来到这里工作。
不得不说，这个选择要优于南城博物院，如果没有个人因素的考虑，应该没有人会拒绝青禾的邀请。
作为旁观者，夏温只能恭喜：“这是一个好地方，也更配得上你。”
——
晚上两个人在酒店三楼的餐厅用餐结束后一起去了林薇薇的画展，就在酒店旁边的高楼之中。
艺术馆门口陆陆续续都是从不同方向赶过来的人，夏温和林云深举着从酒店借来的大伞，越下越大的雨水落在蓝色伞布上像是炸开的花朵。门口是穿着黑西装的保安，两个人出示了自己的门票。
四周都是高跟鞋和皮鞋踩在暗红色地毯上的声音。
进门后的门边放了放置伞的地方，一排排暗色的伞上滚着大串的水珠。
今天是第一天开展，人来的尤其多。艺术馆里是暗的，只有挂在墙壁上的画被打了光，大多数人都在小声交谈。
夏温侧头靠近身边的林云深：“听说今天林薇薇会出席。”
林云深点头：“是的。我们这边确认的，本人会到场。听说，她有意向以后会长期留在国内。”
夏温点点头。林薇薇十几岁成名，后来被国外的知名院校破格录取，但是后来因为不适应学校的教授方式，毅然选择放弃学业，当时在艺术圈这算是一个不小的新闻，但是对于这样的天才而言，离经叛道的行为只是加分项而已。后来的艺术道路也是一帆风顺。
“国内这几年艺术业发展快速，回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夏温说。
两个人继续往里面走。很快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不小的动静，惊呼声此起彼伏。
是林薇薇来了。
林云深和夏温让到一边。众人拥护下，林薇薇在不断闪烁的镁光灯中走过来。
林薇薇出名的一个地方还在于她是一个美人，三十岁出头的年纪，长得性感妩媚，符合大多数人对于女性艺术家的幻想。
夏温只是林薇薇作品的爱好者，对着本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两个人便站在最外圈的角落边。
林云深看着处于中心的林薇薇，说道：“她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夏温不解。
“她可以做到将自己的商业价值最大化，每一步都走得有惊无险，顺顺当当。”
夏温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一些遗憾出来：“这样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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