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是苏将军之妻,死后却无法与她合葬,只能任由这个自己厌恶憎恨,同时也是侮辱了她的男人,将她荒唐的埋葬在皇陵。 当时先帝按着她的肩膀,神情狂热,眼神浑浊。 他激动的要让钟离御跪下去拜见,话语颠来倒去的告诉钟离御,这是她真正的母亲。 钟离御当然知道。 但是她的内心却没有任何温暖或欣喜的情绪。 她只感受到了一阵冰冷的恶心感,在搅弄着她的胃。 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难道他以为赵胤蓉真的想看到他们两个人吗?! 一个是强迫她的罪人。 一个是被迫生下来的孽种。 钟离御跪在她的陵前,双目赤红,神情冰冷而阴郁。 她对赵胤蓉的情绪太过复杂。她可以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她,也可以以公主的身份来面对她。 却唯独,无法作为她的女儿,来见她。 她看着冰冷的墓碑,听着先帝疯癫的话语。 曾经无意间见过的先帝与宫女亲密的回忆,被替换成了另外一张、属于她想象中的赵胤蓉的脸。 钟离御胃部痉挛,几乎呕吐。 她想起皇后所说的。 [你以为姐姐是真的想要生下你吗?错了,她是无法,是不得不。] [皇帝不分昼夜的派人盯着她,每时每刻都有宫人在她面前,甚至在她床下,为的就是盯住她的一举一动,将她软禁,如同对待一个犯人。] [姐姐她不是想要生下你,她是不得不生下你,你懂了吗?] [不然,她为何又会在生产之时毫无求生意志?] 一字一句,刻入了钟离御的脑海。 后来钟离御登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赵胤蓉的坟墓迁出去,去到她该去的地方。 然后平复苏家血案。 而至于苏暮和……她有意放对方自由,但是对方似乎更不放心钟离御,所以仍选择了留在宫中。 …… 钟离御收回了思绪,摇了摇头,冷淡的笑了下。 “今天想的太多了,明明就是陈年往事而已。” 可这样的陈年往事,却始终缠绕着她,让她不得安息。 黄忠谨心疼,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是钟离御的心结,虽然说这些心结已经解开了一部分——比如苏家的平凡,苏暮和的原谅。 可到底,不能完全解除。 可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他一个奴才就能够帮助到对方的。 黄忠谨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想了想,最终选择了一个好介入的话题。 “陛下今日突然想起往事,可是与珏昭仪谈论了什么?” 钟离御心绪收敛的差不多了。她点了下头:“的确。” 钟离御手指点了点桌面,略有些为难。 “她……想要侍寝。” 黄忠谨:…… 这个似乎,也不是那么好回答。 “那……陛下的意思呢?” 钟离御轻叹了一口气。 “我还是无法接受。”她低垂着眼睫,情绪难得柔和。“但是也不好直接拒绝她,所以,先敷衍过去了。”
黄忠谨点了点头,这样当然也可以。 而后钟离御又说了一句:“更何况,两个女子,怎么可能……呢。” 黄忠谨:…… 他顿了又顿,停了又停,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其实陛下,女子之间亦是可以的。” 听到他的话,钟离御眯了眯眸子,带着轻微诧异的看了过来。 “嗯?” 黄忠谨只好又肯定的说了一遍,并且道:“如果是小图册的话,应当也有画女子的。” 钟离御沉默了下来。 这个信息让她稍微有些难以接受。 她张了张嘴,第一次不知道说什么。 片刻后,她挥了挥手,“你、算了。” 钟离御揉了下眉心,将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 “不必再提了。” 她这话说的不清不楚,黄忠谨却能明白些许意思,因此便当自己没说过话一样,弯腰后退。 洗漱完之后,钟离御上了床准备入睡。 她闻着屋内熟悉的龙涎香,闭上了眸子。 不知道是不是最后的交谈话题给她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所以钟离御今日做了一个梦。 没有梦见曾经那些让人不适的记忆。 而是梦见了祁长乐。 梦中是一片雾气缭绕,带着朦胧的美感。 她与祁长乐一同倒在龙床之上,两个人亲密相拥,像是两只蔓萝,彼此缠绕。 就连披散的乌发,也绕在一起。 她抱着对方,心底炙热,却不知该如何发泄这股情绪,只觉得心脏躁动,如同泡在热水中一样。 祁长乐于身下望着她,呼吸不匀,媚眼如丝,带着往日中从不曾出现的颜色。 钟离御像是着迷一样亲吻着她,但却无法填补内心的鼓噪与渴求。 “陛下……抱抱我。” 钟离御顺从内心的想法,低下了头,将温热的人抱在了怀中。 而后,梦醒了。 钟离御坐了起来,丝绸般的乌发散在背后,她曲起腿,一只手撑着自己的额头,平复着方才的种种情绪。 刚才的梦,算是什么。 她居然梦到了那些事。 钟离御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没有“真正”的接触所以她不曾厌恶,还是因为对方是祁长乐、而她们二人都是女子所以她不曾厌恶。 但总归…… 她第一次产生了名为渴望的情绪。 钟离御闭着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了,但是离钟离御往日起身的时辰还有些早。 她因为头疼的缘故,入睡困难,因此在熟睡之后,起的也就晚了些。 可是此时,钟离御并不困倦,甚至头疼也少了许多。 她垂眸看着床沿对面,而后摇响了铃铛。 很快,黄忠谨便走了进来。 “陛下可是要起身了?” 显然,他也疑惑于钟离御为何醒这么早。 钟离御眼睫轻阖,而后道:“黄忠谨,你去,找些书来。” 她声音带着一些沙哑。口干舌燥。 黄忠谨不解:“陛下要阅读什么书籍?可要去书房?” 钟离御微顿,加重了语气。 “我说的是,带些,‘书’。” 这下黄忠谨明白,他压下自己复杂的情绪,恭敬应是。 黄忠谨办事效率很高,不多时就把几本小册子给钟离御带来了。 他弯着腰,恭敬上前,帮钟离御将床帘掀开,把书递给对方。 在动作之时眼睛从未上瞟过。哪怕他知道钟离御在入睡之时向来衣冠整齐,且对方也不会对他介意这种事。 可哪怕作为钟离御最亲近信任的下人,黄忠谨也有自己的分寸。 或许……钟离御曾或多或少将他当做过长辈,但黄忠谨却不能没有尺度。 将书递上之后,他又后退一步,帮对方点燃了灯。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钟离御点了点头,手压在几本书上面。 待到无人之后,她闭了闭眸子,这才拿起一本,翻阅起来。 黄忠谨带回来的画册自然品质上乘,图样清晰,人物优美,且还带有注视。 钟离御垂眸看着,只觉得越看越不自在。 原来……真的可以。 原来,是要这样做。 原来,也是分为主动方与承受方。 原来,也不是那么的……让人厌恶。 尤其是,若她将画中人物替换成她和祁长乐。 钟离御深吸了一口气,翻阅完之后,又拿起了下一本。 待到全部看完之后,她将手背覆盖在眼前,闭着眸子,深吸了一口气,耳垂绯红。 * 秋猎的日子离得并不远,祁长乐准备行李也稍微有些匆忙。 毕竟她是第一次跟着去秋猎,没有过经验。 但尽管如此,祁长乐依旧兴致勃勃。 几个宫女们帮着祁长乐一同整理着该带什么东西,同时,她也为秋猎专门做了几件新的衣服,便于行动。 出发那一天,她便已经换好了衣服。 “主子这么一打扮,可真是亮眼呢。”素巧立刻夸她。 祁长乐抬眉轻笑,“你们就恭维我吧。” 不过,她倒的确喜欢这样的打扮。 这次秋猎据说有三天,因此祁长乐控制了一下带的东西,至于宫人的话,她带了素昔与素巧两人一同过去。 或许旁的人会因为钟离御这三天的短暂离开感觉舒了口气,但是在祁长乐看来,这是她欣喜的三天。 和不一样的人,一起体会不一样的事。 因为这次随行的人员并不多,所以马车倒也没有多少。 祁长乐找到了自己那辆马车,而后坐了上去。 虽然出发前各种准备事项繁琐且复杂,但是这都浇不灭祁长乐内心的欣喜。 待到马车出发之后,她就已经忍不住勾起唇角,掀起车窗帘子,向外看去了。 和上次出宫不同,上次大概算是放风,而这次,则是游玩。 马车在宫门口处停了一下,正巧这时,有人来到祁长乐马车旁,说道:“珏昭仪,陛下唤您过去。” 祁长乐掀开帘子疑惑看过去,“现在吗?” 那人道:“是。” 虽然不知道钟离御找自己究竟何事,但祁长乐也没有犹豫,而是准备过去。 正好也有利于她和钟离御之间加深感情。 对于那个疑惑,祁长乐从未放弃。 来到钟离御的马车前,祁长乐微怔,因为她发觉这辆马车……不就是她去尚书府参加祁天香的成亲典礼时,钟离御所让她乘坐的马车吗? 当时她只觉得马车豪气奢靡,却从未想过那是女君的。 因为这上面,并不曾有过一个皇家的标志啊。 见祁长乐到来,黄忠谨笑着迎上:“珏昭仪安好,您快上去吧,陛下在等着您呢。” 祁长乐忍不住问道:“公公,这是陛下的马车?” 见黄忠谨点头之后,她又忍不住道:“那上次……” 黄忠谨笑道:“那是陛下怕您在祁氏面前丢了面子,故而特意给您准备的。” 他看了眼马车。 “这是陛下私人的马车,故而没有皇室的一些标记,平日里,陛下也多是喜欢乘坐这辆马车。” 祁长乐微怔,心底情绪滚烫。 所以说,当时……她坐的是钟离御的马车。 黄忠谨:“珏昭仪请上吧,陛下等着您呢。” 祁长乐点了点头,上了马车。 掀开帘子进去看见钟离御后,她忍不住一顿。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钟离御穿这样的劲装。 她穿着黑色劲装,衣襟、袖口及衣摆处都绣着红色云纹。 墨色玄服与暗红色刺绣显得她的肤色愈发苍白,配着她眉眼之处带着阴郁的昳丽,让人惊艳。 带来一种眼前一亮的精致。 钟离御头发简单束着,袖口紧实,手指中把玩着一把华丽短刀,飒气却英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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