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 “我并未觉得他好。”她看长应十分执着,只好应了一句。 “你想从他身上取些什么,我若是有,便给你。”长应板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一本正经地说着话。 “我要他的魂。”渚幽垂下眼,嘴角略微一扬。 她笑时果真皎皎如月,与魔这一物根本搭不上边。 长应愣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攥起了自己那墨黑的衣料,眸光略一闪烁。 渚幽也不知这龙是真憨还是装憨,“他的魂你要如何给?” 如何给?长应答不出来。 “我带他进来,并非真的让他找机缘,这些东西,他都不需要。”渚幽双目一抬。 “可若是他遇到了机缘,莫非你还要拦着。”长应忽道。 “机缘?神化山中处处是宝贝,得看凡人们抢不抢得到,拿得到的那才能叫机缘。” 渚幽迈开了步子,循着那傻子离开的方向朝雪林走去。 那双黑色绣鞋竟未埋进雪里半分,厚雪上连一个足印也未留下。 “若是拿不到,那该叫什么?”长应不解,亦步亦趋般跟在她的身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在大风中摆动的灰纱袖口,着实想伸手攥住。 渚幽脚步一顿,回头看她,“拿不到的,那叫别人的机缘。” 长应双眼一眨,似是听懂了。 渚幽见她乖巧起来,余下半颗心也跟着软了,又想到她方才那被抢了媳妇的神情,忍不住语重心长道:“就好比,娶得到的才叫媳妇,娶不到的,那叫别人的媳妇,听懂了么。” 说来,她还未好好教过长应,也不知说这些会不会让这小孩儿长得更歪。 “懂……”长应伸手一勾,终于攥住了那在眼前荡来荡去的袖口,那袖子薄似雾縠,似乎手一松就会如烟般飘远。 雪林中忽然传出妖兽用爪子刨地的声音,窸窸窣窣的,风中裹挟着点儿血腥味。 血自然不是那傻子的,渚幽的那一缕神识贴得紧,已将他看得十分牢。 只是她有些意外,这傻子进神化山已经有半刻了,竟还没将那群仙引出,难不成是她想错了,镇魔塔根本不在山中…… 渚幽眉一皱,耳边那妖兽刨着地的响声越来越近,还伴着几声急喘,听着像是饿极了。她未回头,却觉得长应挽紧了她的手臂。
骇人的威压如巨网般兜头而下,压得她双膝发软,她双耳忽地嗡鸣,似又听见龙吟了。 渚幽不知长应在发什么疯,猛地抽出了被挽着的手臂,转而伸手将其脖颈勾了过来,刚想要训斥一番时,原本顿在原地站得牢牢的龙顿时像是软了骨头一样,被她一勾便顺势倒了过来。 柔弱是柔弱,可未免太刻意了些。 长应直往她身上倾,被寒风吹得乱腾腾的头发间,那两个发旋若隐若现的。 性子倔又易怒,像这般忽地发疯似乎也无甚奇怪。 长应挨着她的身,仰起头看她,金瞳里眼波不曾流动,宛如一片死水,像极了薄情寡义的。 “莫让人听见你这四脚虫的叫声。”渚幽生怕那群仙没先去找魔主那一魂,反倒来寻这龙了。 长应皱着眉,不悦道:“是龙吟……” 渚幽不想同她争论这些,回头听了听身后的动静,不知那几只妖兽什么时候跑了。 大概……就是被这四脚虫的叫声给吓跑了。 方才大喊大叫的,这小龙莫不是在护她? 她抬了手,五指朝长应发顶一盖,揉了两下便将这碍事的脑袋推远了些,掐了诀寻觅神化山中有无仙气。 一抹灰烟从她的掌中腾起,随着她指尖一捻,那烟如被撕碎一般,登时分成了数缕。 浓墨般的灰烟朝雪地沉落,倏然潜入地下,朝八方散去。 渚幽那双眼越发朦胧,已压不住眼里的毒雾。 “你的眼怎么了。”长应抬起手,圆润的指尖近乎要抵到渚幽的眼角。 渚幽略微一仰,不紧不慢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这不是你该问的。” “可你看不清了。”长应巴巴看她。 渚幽眸光涣散,眼底不见笑意,“你又从哪得知我看不清了的。” 说完她觅着附在傻子身上的神识抬步往前,却未敢靠得太近,省得被牵连进镇魔塔中。 长应跟在后边,走起路来摇摇欲坠的,身子骨似乎是当真不好。 她眸光一抬,直勾勾望向渚幽发上那一串串簌簌晃动的墨色玉饰,说道:“你瞪我时,眸光无甚凶意,可不就是看不清了。”
第35章 长应体虚气弱, 就连说出口的话也软绵绵的,她又说得极其认真,半点不像调侃。 渚幽垂眼看她,心说带只龙还不如带孔雀, 孔雀虽也无甚用处, 但好歹长了一张会说好话的嘴。 她听了这话本是想瞪长应一眼的, 可想了想还是移开了眼,不想受这个气。 长应眼里露出茫然,冷着声说:“我说的不对么。” “明明长了张嘴,怎就不会说点好听的。”渚幽啧了一声,忽觉她探寻山中仙气的灵力似受到了拦阻,她眉心微微一皱,连忙将灵力收回。 “你想听什么。”长应认真发问,神情冷淡决绝, 却仰着头一副分外乖顺的样子。 渚幽喜欢乖巧的小丫头,在收回灵力之时,腾出了嘴说道:“多学学撼竹,嘴儿甜。” 可她这话才刚出口, 长应就变了脸色, 那小脸顿时黑了下来, 苍白的唇微微抿着, 眼里又浮上了点儿幽怨,是真和撼竹看不对眼。 这龙若是搁在上古, 这么煞气腾腾的, 兴许还能混个杀神当当。 长应金灿灿的眼眸一转,朝渚幽冷冷地扫了过去,“不学她,没点奴仆该有的样子。” 渚幽一哽,心道幸好自己看不清了,否则若是看到这龙冷脸刻薄的模样,指不定气得更甚,当即要将她的嘴缝起来。 她两指一勾,先前钻入地下的袅袅灰烟倏然从雪里腾起,绕到了她的指间,转瞬便不见了。 “你连对我身边的人都敢指手画脚了?”她眼眸微微一眯。 长应没吭声,眨了一下眼,双目往下一垂,将周身淡漠收敛了点儿。 渚幽当她是懂点儿事了,眉心微皱着侧过头。她下颌一抬,朝远处堆琼积玉的雪山望去,那一头恰就是她灵力受截之地,能将她的灵力拦阻住的,必不是什么好欺的。 那雪山上,想必有谁来了。 “走……”她伸手便捏住了长应的肩,将这小龙提了起来。 长应冷不丁被拎了个正着,抬手就攥住了渚幽那在她眼前荡个不停的袖子,两条细瘦的胳膊挥了两下,似是想将拎她的魔给抱住,活像是怕摔似的。 可渚幽心里清楚,这龙哪会怕摔,想让别个摔得粉身碎骨还差不多,不过是贪恋她身上的暖意罢了。 看着柔柔弱弱,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怎么看也不是做神仙的料。 她腾身一起,山中烈风乖顺地迎了过来,好似一双寒凉的手将她托至半空。 刹那间,她便拎着长应离地百丈高,底下可都是冰雪,常人若是摔下去,定是会一命呜呼。 长应在她手中不见颤抖,气息无甚变化,依旧孱弱如丝。 天上风怒雪凉,唯有她身上还算热乎,她拎长应的手微微往回收了点儿,难得好心让这龙挨近她一些,省得这龙被冻着了会越发记恨她。 长应倒也不会记恨,她如今知晓了欢喜,却还不知悲,神情仍旧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她两手一伸,甚至还环住了渚幽的腰,黏糊糊地抱着。 渚幽任其揽着,这稚儿也不知几斤几两,自破壳后便没吃过肉,只以灵力为食,带在身侧半点不费劲。 现下她身上像是挂了片轻飘飘的羽毛,只是略微凉了点儿,冻得她不太舒服。 长应抱得并不太牢,身子忽地往下一沉,惊得渚幽连忙将其托起。 这龙被抱高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脖颈,还将下巴往她肩上撘,那下巴尖瘦得没几两肉,磕得她的肩有点儿疼。 那下巴还不老实地动了动,过会,冰凉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耳畔。 渚幽也不知这龙为何要在她耳边吐息,心说难不成是在撒娇?这稚儿撒起娇来果真与旁人不同。 然而长应没撒娇,而是别扭磕巴地在她耳边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这、你这双翅一振便能直上云霄……三界恐无人能及。” 这话说得有那么点撼竹的意思,只是与撼竹拍马屁的语气相比,长应冷淡得像极了敷衍。 渚幽险些摔下云端,“这就学上了?” “你待撼竹好,是因她常常说这些么。”长应微微一顿,冷心冷面地说:“我也……能说。” 渚幽细细一品,忽地觉得哪儿不对。 这可就大有问题了,她可从未在这稚儿面前现出过原形。 她眼一眯便质问道:“你看得见我的原形?” 长应不吭声了,眼看远山的雪顶越来越近了,才气息虚弱地道:“看不大清楚,灰雾缭绕,只堪堪看到点儿翅梢,尾羽似被染黑。” 渚幽面色微沉,分辨起远山雪顶的轮廓,朝其飞掠而去。 这神化山中到处皆是沟壑,沟壑里未填雪的地方黝黑一片,似是山体被撕裂一般。 她不知此番进山的凡人修士究竟有个,不过她这一路上。 倒是连一个人影也没见着,也不知是不是因她太瞎了。 越往雪顶接近,风越是喧嚣,迎风而来的冷风似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她往后跌。 不知是不是因神化山四处灵气充沛的缘故,就连狂啸的风中也裹挟着些许灵力,似是有人在暗处驱使着这些风,好拦阻那些欲要上山的人。 山中莫非有什么碰不得的宝贝?渚幽心道…… 这风越是狂烈,她愈是疑惑,也不知山中究竟藏了什么。 她按紧了长应的后心,雾縠般的袖口像是要被吹散的烟,兜着满袖的风呼呼响个不停。 长应动也不动,乖顺地挨着她。 她素手一挥,登时将扑面而来的寒风拨到了两侧,这刺骨山风似是被撕裂一般。 渚幽低声一哂,见那裹带着琼花白雪的狂风又要卷回来,踩着山岚腾身一跃,踏着风直奔雪山之巅。 袭来的风落于其后,狂躁如骤醒的雄狮,在半空中低吼不歇—— 果真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可惜渚幽还未赶至雪顶,便觉阴沉沉的天倏然一亮,不是日光,胜似日光。 从天边洒落的光又灼又烫,就连本就属火的渚幽也微微皱起了眉,她下意识看向这环着她脖子的龙。 不曾想这龙不但不觉难受,甚至还惬意舒心地微微眯起了冰冷的金瞳。 这是…… 神光…… 渚幽面色骤变,回头时发觉她分出的那一缕神识已在十里之外,登时面色铁青地转了身。 她不知道雪顶上究竟站了什么人。但显然,这神光是冲着魔主那一魂去的,那一魂若是出了事,她必得想办法将其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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