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卫们纷纷按剑,剑鞘撞在兵甲上,发出一声整齐的金石之声。 莫说是许曜之,就连云清公主也被吓了一跳。 秦王妃寒着脸走了进来,眸光肃杀,在榻边站定后,她幽声问道:“许公子,阿缨如何了?” 许曜之倒抽一口凉气,如实答道:“回王妃,所幸救治及时,郡主今日是无碍了。” 秦王妃仔细看了看蜷缩抱着暖壶的燕缨,咳是没有再咳,可她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被嘴角残留的鲜血一衬,更显惨白。 “什么叫今日无碍了?”秦王妃沉声再问。 许曜之哪里敢抬头,急道:“郡主这几日需要静养,切勿不可再受刺激,否则还会咳血……这若是再咳……”许曜之不敢再说下去。 秦王妃冷冷扫了一眼萧子靖与云清公主,饶是再骄横的云清公主,也不敢与此时的秦王妃对视。 “母妃……”燕缨眯着眼睛,她虚弱地开口,“云清姐姐……她……欺负我……说我……说我活不久了……” 秦王大怒,“云清!你别以为皇兄宠你,你就可以这样欺负阿缨!” 云清公主冷笑,确实没有想到燕缨竟还会告状,“云安妹妹是病糊涂了,我可没说过那句话,不信,可以问问阿靖!”她眸光一转,紧紧盯着萧子靖,“阿靖,你可要好好想想,别帮着你的缨妹妹一起欺负我。”语气中满满都是威胁,“我也会向父皇告状的,到时候看看父皇到底是罚我,还是罚你……们。”
刻意念重一个“你”字,萧子靖捏紧拳头,只能沉默。 燕缨泪光盈盈,“你说谎……你敢说你没有欺负过我?咳咳……”她说得太急,又牵动了心脉,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 秦王听得心慌,坐在榻边,轻抚燕缨的背心,“阿缨乖,父王会为你做主的,你千万要保重。” “许公子,你方才说阿缨需要如何?”秦王妃只冷冷瞥了一眼云清公主,再问了一遍。 许曜之恭敬地回道:“郡主这几日,需要静养。” “都听见了?”秦王妃冷声问道。 萧子靖点头,云清公主却不知秦王妃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公主可听见了?”秦王妃最想要的就是云清公主的话。 云清公主淡淡道:“听见了。” “从今日起,戒严【春雨间】,不论是谁,强闯者立斩!”秦王妃说每一个字都是死死盯着云清公主。 云清公主被她盯得心底发毛,哪里敢再与秦王妃对视? “今日之事,就当是意外,可如若公主下次强行探视,再出这样的事,闹到陛下跟前,可不是‘意外’两个字就可以解决的!”秦王妃走近一步,气势迫人,“到时候,我定要问问陛下,鸠占鹊巢到底是对,还是错?”话音一落,只见秦王妃冷冷罢袖,“来人,送公主回宫!” “秦王妃好大的架子!”云清公主冷声回道。 秦王妃冷嗤道:“有句话叫做举头三尺有神明,公主今天在【春雨间】中说过的话,天知,地知,也不止我一个人知。”她失望地对着萧子靖摇了摇头,“我这侄儿不敢说,但是我敢说,我萧家的影卫也敢说,真闹到了御前,为难的也只有陛下。” “呵,受教了。”云清公主悻悻然罢袖离开。 秦王妃冷眼瞪了一下萧子靖,“看来我今晨的警告是迟了。” “姑姑,我知错了。”萧子靖羞愧无比。 许曜之平白看了这么一幕惊心动魄,惊魂未定地结连暗舒了好几口气。 “许公子。” 突然听见秦王妃唤他,许曜之身子不禁一颤。 “在!” 秦王妃徐徐问道:“楚拂的医术与你相比,如何?” 许曜之惊愕无比,不懂秦王妃这是什么意思? 秦王却想起这茬来了,“这楚拂临到关键之时,竟没了踪影,来人,速速……” “殿下。”秦王妃打断了秦王,她认真地道,“好人难当,所以殿下这回千万不可当好人。” 秦王迟疑地看着秦王妃,“阿瑾,当真要如此么?” “云清都欺负到阿缨跟前了,非要把阿缨欺负没了,殿下才肯狠心一回么?”秦王妃不悦地问道。 秦王长叹一声,“好,我这就去上本。”自古恶人先告状,好人又怎能慢于恶人之后呢? 参云清公主一本,只是警告。 天子也不会真的拿刑律来惩治公主,秦王妃要的是天子的告诫,天子一句话,只要能云清公主规矩些,阿缨这边也能安心些。 “殿下,去吧。” “我晚些再来看望阿缨。” “这里有我看着,殿下不必挂心。” “好……” 秦王知道这次秦王妃是真的恼了,他也不敢多言,便依着秦王妃的话,离开了【春雨间】。 萧子靖觉得气氛很是尴尬,她低声道:“姑姑……我以后会……” “滚回去继续随驾。”秦王妃懒得抬眼看她,“再若不知轻重,就别怪我翻脸无情,连你一并治了!” “是,姑姑。”萧子靖慌然一拜,低头退了下去。 转瞬只剩下了许曜之,许曜之更是不安,他想了半天秦王妃的那句话,只觉答什么都好像不对。 “母妃……”燕缨知道秦王妃到底什么意思,她眯眼轻笑,揪住了秦王妃的衣角,“有拂儿……就好。” “你就这般信她?”秦王妃涩然轻笑,忧心忡忡地轻抚燕缨的脸颊。 燕缨点头,“母妃……咳咳……不也一样信她么?” 秦王妃莞尔摇头,挥手道:“许公子,今日你就回家吧。” 许曜之大惊,“在下可是做错了什么?” “回府就带着你爹一起出去游学,这两个月都不要回临淮。”秦王妃淡声说完,语气一沉,“如若你们不想死的话,就听我的,少问少言,离开便是。” 许曜之哪里还敢再问,当即对着秦王妃一拜,收拾好了药箱,退出了【春雨间】。 “来人,送送许公子。”他还没走多远,便又听见了秦王妃的声音。 许曜之感激地再拜,便由府卫一路护着,离开了行宫。 【春雨间】终是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秦王妃蹙紧了眉头,终是问出了口,“今日如此冒险,值得么?” 燕缨笑了,“不是还有……母妃看着么?”说完,她摸上了秦王妃的手,紧紧握住,“换【春雨间】几日……清净……也换母妃几日……安心……咳咳……儿……觉得……值得。” “以后不要随便把楚大夫支开。”秦王妃严肃提醒,“遇事可以差绿澜来请我。” “我不想……她也盯上拂儿……”燕缨说得恳切,“这世上……没有谁敢……医我了……” 秦王妃沉默不语,最后心疼地覆上燕缨的后脑,悄悄地湿了眼眶。 作者有话要说:一不小心写了个肥章~感谢梅同学~~~(你懂的~) 嘤嘤怪谋的不仅仅是她跟母妃的安心,设局保的也不仅仅是自己。 故事继续~
第34章 漩涡 楚拂离开【春雨间】后,本想去行宫荷花池边走走,待过个一两个时辰再回去。可她才走到荷花池边,便被阿荷唤住了。 “楚姐姐。” 楚拂执伞立在池边,另一只手将小竹篓抱在怀中,淡淡道:“你还留在行宫里做什么呢?” 阿荷摇头苦笑,“我若突然走了,秦王妃只怕要多想了。” 楚拂回头,定定地望着她,“王妃找你了?” “一是为了放心,二是为了试探。”阿荷耸了耸肩,“这个女人可不好应付,好在当年在年大将军那儿学到了不少,只能说有惊无险。” 楚拂默然,被秦王妃看中的人,突然失踪可不是上上之选。 “她调了我去身边伺候。”阿荷说着,装模作样地对着楚拂行了个礼,“也差了我来,在这儿陪楚大夫说说话,不忙回【春雨间】。” 实在是……蹊跷。 楚拂不懂秦王妃为何如此?她不过是个大夫,就算在【春雨间】伺候,也碍不到谁的眼。 是秦王妃看透了她的心思么? 还是秦王妃也去查了她的出身,知道了她究竟是谁? 楚拂本来并不在意秦王查不查她在大陵的过往,甚至还期待过,秦王能早些查出来,她也可借着这个理由,借机推脱不再给小郡主医治。 只是,这个念头仅仅出现过一回,还是一闪即过的那种。 燕缨是个温暖又可怜的姑娘,楚拂实在是做不到舍她不顾。 哪怕她与她只是医者与病家的关系,她也做不到对这样的病家见死不救。 雨滴打在纸伞上,发出嗒嗒的轻响。 突然的沉默让阿荷觉得很不舒服,她与楚拂原先并不会这样。 她忍不住问道:“楚姐姐,你想走么?” 楚拂不知。 阿荷猜不透楚拂现下到底是什么心思,她摇头劝道:“大陵的皇权更迭,那些惊心动魄,你还想经历一回么?” 楚拂曾经贱如蝼蚁,那种胆战心惊的日子,她确实不想再重温一遍。 “郡主你是治不好的。”阿荷慨声徐徐说,“就算治好了,她也活不了多久。” 楚拂一直明白,以她的医术是肯定没办法让燕缨康复的,可后一句话,楚拂却从来没有好好思忖过。 这样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病秧子郡主,如若康复了,嫁给世子那样的少年郎后,娘家是秦、王府,婆家是阳清公府,这天下还有谁能害她? 慢! 楚拂脸色一沉,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秦王有文耀,阳清公有武威,婚约若成,珠联璧合,那将是威名四震的强强联姻。 功高震主者往往死无全尸,名震天子者往往后患无穷。 如若天子不是圣主,便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出现。况且,即便是圣主,也终究是个凡人,一时能忍,却不能忍一世。 楚拂突然明白了,为何临淮多日无人揭榜医治小郡主? 并非见死不救,而是不想搭了性命进去。 “楚姐姐是个聪明人,这会儿应当想明白了。”阿荷轻笑说完,笑容中突然多了几分讥讽,“这几日我还听到一个流言。”她故意斜眼打量了一眼楚拂,瞧她侧耳倾听,知道是想知道的,“当今云清公主年过二十,还未婚配,楚姐姐你说,这大燕上下谁是最适合的驸马人选呢?” 萧世子?! 楚拂的心蓦地一凉,燕缨若是顺理成章地死在了临淮,天子便可下旨重新赐婚,只怕天子已经存了这样的心思多年。 连天子都巴不得燕缨死,偏偏她这个异乡人竟不知死活地来救。 想到燕缨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燕缨的用心何止是一点点? 甚至今日…… 萧世子与云清公主同来探望,燕缨曾经打断过萧世子的介绍,是不想她暴露在云清公主面前么? 燕缨若突然亡故了,于秦、王府而言是莫大的哀痛,可对萧世子而言,或许还是另一桩好事。不与秦、王府联姻,便能打消天子的一些猜疑,成了天子女婿,得了天子独女为妻,这样的荣光,可比娶一个病秧子小郡主强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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