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珞珞把手里的剩下的碎片朝着席阳脚下一扔，气鼓鼓地却没有再说话。
“娘们儿就是娘们儿！喝酒喝不过，打人也不敢……”
话音未落，林珞珞就已经走过去，在他脸上结结实实来了一拳。不能用酒瓶打人，但拳头还是可以用一用的——上次扇完耳光，林珞珞觉得手有点疼，所以这次改成了用拳。
这会儿席阳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被打了一拳之后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想要还手，然而林珞珞又一拳打了过来。
“确实，我不敢打人，我打的从来都不是人。”说着，林珞珞又在席阳侧脸来了一拳。
就冲席阳刚才说的那些话，再加上两人旧怨，林珞珞要揍席阳，在场的谁都没有立场来拦，只能眼睁睁看着席阳因为喝了酒本就泛红的两颊，变得更红了。
万雨萌看着席阳被揍得有些懵，只好鼓起勇气，对席灵玉说：“小姑姑，求求你们结束这场赌局吧，就当平局好不好？阳哥今晚已经喝了不少了，再喝下去要出事……”
不等席灵玉开口，席阳就先捂着被揍的左脸骂骂咧咧：“老子要你多管闲事！让老子向这个野种认输？你疯了吧1
听着席阳的话，席灵玉面无表情地开了瓶酒，顺便从刚刚抢酒的侄子手里拿回那只剩下半瓶的酒，递给席阳：“你还要继续是吧？”
席阳接过来，仰着下巴，仿佛一只炸开脖子边那一圈羽毛的斗鸡：“继续！谁不继续谁是孙子1
勾了勾嘴角，席灵玉直接仰起头，学着席阳之前一样，直接对着瓶子开始喝。
跟席阳喝得邋邋遢遢、酒顺着脖子淌了满身不一样，即便是对着酒瓶，席灵玉也还是喝得那么优雅，仿佛她手里的不是酒瓶，而是一只高脚杯。
一瓶酒喝干，席灵玉优雅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看着已经浑身狼狈的席阳，语气淡淡地问：“还继续吗？”
“继……呕——”席阳一开口，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话没说完就直接吐了出来。
他身边的人下意识后退两步，躲了开去，没人扶的席阳很快瘫了下去。
“你输了。”席灵玉垂眸看着他，眼神里满是不屑，似是在看一只因为贪婪而掉入水中无力挣扎的蝼蚁。
浓郁的酒气裹挟着秽物的味道，很快在包间里弥散开来，林珞珞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转头一看席灵玉没有动作，于是伸出手去也捂住了她的。
看着跪在地上哇哇吐的席阳，席灵玉拉下林珞珞捂着自己口鼻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丢下一句冷冷的“垃圾”后，便直接朝外走去。
其他人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凑过去“嘘寒问暖”。
“阳哥没事吧？”
“阳哥喝点水1
听着身后人的虚情假意，席灵玉脚下的步伐快了两分。
刚离开包间，却碰到了隔壁包间那些吃完饭、吹完牛，准备来这边叫孩子们回家的“大人”。
“灵玉，这就走了？”说话的是个不熟的堂哥，满面通红，一开口便是一股酒气扑面，想来今晚也没少喝。
又有不知道哪家的堂哥笑嘻嘻说：“年纪轻轻的，这才几点就急着回去？去续个摊儿呗。这么多年不见了，咱们兄妹叙叙旧埃”
没有理会说话的人，席灵玉只是拉着林珞珞快步朝外走着。跟那些人，她没有什么旧可以叙。
“灵玉……”身后传来方莹的声音，席灵玉脚步微微一顿，下一秒还是果断朝前迈了出去。
林珞珞的手被她攥得生疼，但看到席灵玉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是忍住没有说，只是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努力跟上她。
到了饭店外面的露天停车场，席灵玉这才松开她的手，扶着旁边的一棵树，弓着身子干呕了两声。
林珞珞赶紧上前给她拍了拍背：“很想吐吗？吐出来会不会舒服一点？”
席灵玉扶着树站着，测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没事。”
看着这样的她，林珞珞觉得鼻子又酸了：“我……”
刚说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字，席灵玉就打断了她：“不哭，乖。小姑姑现在有点醉了，没办法好好哄你。”
胃里与太阳穴处的不适感随着冷风总算缓解，站直转身靠在缠绕着草绳来保温的光秃树干上，席灵玉平复了下呼吸，目光落在林珞珞垂在身侧的手上，那只手有些泛红。
轻轻拉过那只手，席灵玉看着上面还没完全褪去的红色指印，知道是自己刚刚拉人时候没控制好力道给拽的。
于是席灵玉微微低下头去，将那只手捧到唇边吹了吹，柔声问：“还疼吗？”
温热的气息带着酒气，扫在林珞珞的手心，像是有一根羽毛在掻着手心，有些麻有些痒。
下意识想抽回手，却没能抽回来，林珞珞有些结巴说：“不……不疼。”
“小姑姑可比你差劲多了。”席灵玉突然笑了。
不知道是这会儿风吹的，还是酒的后劲儿上来了，席灵玉脸色微微泛红，让林珞珞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词：艳若桃李。
“下雪了。”看着落在两人掌心的雪花，席灵玉重新靠回树干，收回了手，仰起头。
深蓝色的夜空深邃又神秘，即便不是下雪，在如今的大都市里，也很难在一直闪到天明的耀眼灯光里，看到璀璨的星空了。
想起修学旅行时，在广袤大草原上看过的星空，席灵玉突然很想再去看一次，带着身边的人——她会喜欢吗？应该会喜欢的吧……
一片雪花不偏不倚，刚好落在了席灵玉的鼻尖上。
林珞珞下意识伸手去摘，雪花却很快在两人的体温中融化。
“回家吧。”席灵玉收回望着夜空的目光，冲她再次伸出手。
第一次，席灵玉觉得“回家”这个词竟能让人如此心安。
“好，我们回家。”将手放进她手心的一瞬，林珞珞的手便被那只纤细却温暖有力的手心给轻轻笼在里面。
温暖，却又带着一丝丝潮湿的气息——她在紧张吗？
第22章
林珞珞自己虽然酒喝得不多,但还是遵纪守法，乖乖叫了代驾。
跟席灵玉一起坐在后座等代驾过来，林珞珞看她胳膊撑在车窗上,手撑在额头,一副不怎么舒服的模样，心里就十分不是滋味。
不管今晚席灵玉是出于什么原因去跟席阳拼酒,赌注却是席阳给她道歉……
林珞珞心里五味杂陈，一会儿酸一会儿甜，是以前未曾体验过的感受。
席灵玉看了会儿窗外的雪,便收回胳膊,闭上眼靠坐在椅背上,时不时调整下姿势,似乎怎么样都不舒服。
“头疼吗？要不……你躺一下吧。”林珞珞看着她还没褪去酒色的侧脸说，“你躺下，我帮你按一按。”
“好。”席灵玉也没有推辞,直接侧过身，躺在了她的腿上。
原本林珞珞的想法是让席灵玉过去副驾，然后放平副驾的座椅，自己在后面坐着刚好可以帮她按一下不舒服的地方。
然而席灵玉直接就侧躺在了她的腿上！
陌生的重量与温度从腿上传来,让林珞珞愣了一下，而后还是抬起手，在她太阳穴两侧还有眉骨处轻轻揉按着。
林珞珞的手很细长，小时候被人夸过是学钢琴的好苗子,林春萍听了之后很开心，花几十万买了架进口钢琴，又请了家教老师，结果林珞珞连一首小星星都没学会就放弃了。后来那钢琴就跟那时候的房子一起,被卖掉了。
不轻不重的力度按压在有些隐隐作痛的地方，淡淡的沐浴乳的香气伴随着林珞珞的动作，一点点侵蚀着席灵玉的嗅觉，却意外地平缓了痛觉。
代驾来得很快，车子缓缓朝着郊外别墅区驶去。
林珞珞借着外面路边的昏黄灯光，时刻注意着席灵玉的表情。
转弯的时候，代驾没有减速，席灵玉眉头皱了皱，嘴角也撇了撇。
“师傅，麻烦开慢一点。”
车速放缓，代驾从后视镜看了一眼问：“喝多了？”
“恩。”
“跟家里人还是朋友？”代驾又问。
“不是。”席灵玉闭着眼说。
“哎，大过年还得应酬啊？你们年轻人现在也都不容易啊，”代驾叹了口气，放缓速度平稳地驾驶着，“回家之后做点醒酒汤喝，别直接睡，不然明天起来保准头疼。我知道一个醒酒汤的方子，你可以试试，我年轻时候喝了酒就喝这个，第二天起来绝对不头疼。”
代驾说了个醒酒汤的配方。
“谢谢师傅。”林珞珞用手机记下来，准备回去让家里的厨子做一份。
席灵玉枕在林珞珞腿上，听到代驾的话，只觉得有些好笑：家人？那些人也能算家人吗？连一个陌生的代驾都可以对自己心存善意，可那些人心里呢？想来从生到死，全是生意吧。
车开到林家郊外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
雪早早停了，只在花园里薄薄铺了一层，路上倒是因为走车的关系，全都化掉了。
林珞珞支付了代驾的费用，看天气不好，又是大过年的，索性多发了个红包过去。
代驾看到红包的金额，连连道谢。
连陌生人都对你心怀善意，也会对你的善意心怀感激，这才是常态……已经坐起身的席灵玉，看着窗外被林家园丁打理得整齐的花园，思绪随着醉意有些飘远。
等代驾离开，林珞珞这才开了车门，准备去扶席灵玉。
大概是酒的后劲儿彻底上来了，席灵玉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离。
林珞珞抬手在她脸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过了一会儿，席灵玉才缓缓点头：“恩。”
“那我们进屋吧，外面冷。”林珞珞冲她伸出手。
席灵玉看着眼前的手，慢慢露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
“回家了。”林珞珞只好弯下腰，半个身子探进车里去拉她。
“回家？”
林珞珞一边伸手去拉她的胳膊，一边说：“是啊，回家。”
似乎是终于认出或是想起了眼前人是谁，原本还有些抗拒的席灵玉乖乖被她拉出车厢，身体的重量几乎都靠在了她身上。
林珞珞从小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被席灵玉这么一靠，险些摔倒下去，只好朝着屋里喊：“来个人帮下忙！”
很快有帮佣阿姨出来，看到两人这个姿势，赶紧跑过来：“这是怎么了？”
“她今晚帮我喝酒，喝多了。”有了阿姨帮忙，林珞珞终于松了口气，心想：或许我真的该锻炼一下了，要是力气大一点，就可以直接把人抱进去了！
然而看了一眼两人之间的身高差，林珞珞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太难了。
“哎呦，怎么喝这么多！”阿姨跟林珞珞一起扶着席灵玉朝屋里走，一边忍不住吐槽，“不是去席家吃饭了吗？大过年的，这席家人没点数吗？怎么一直灌酒！喝成这样多伤身体啊……”
“谁说不是呢！”林珞珞哼了一声，又说，“算了，不提那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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