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不知道是哪位小姐需要呢……”店员一边问着，一边把两人带到旁边的休息卡座，从桌子下的储物空间掏出店里的参考相册说，“店里摆出来的只是一部分，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款式。二位可以先看一看。”
林珞珞坐下，打开了图册，一页页翻着说：“都需要。”
“那两位是打算两对新人一起拍，还是分开拍呢？”
“恩？”林珞珞从画册中抬头，“没有两对新人，就一对。”
店员愣了：“啊？”
“我跟她一起拍。”林珞珞指了指身边的席灵玉说，“没有别人。”
“啊……”店员恍然，“两位是想拍闺蜜照是吧。我们店也经常会有闺蜜一起来拍婚纱照的……”
“不，她是我老婆。”席灵玉面带微笑说。
第二次听到她在身边这么喊自己，林珞珞却兴奋不起来了。她现在越想越难过——她竟然找不到一点自己值得席灵玉喜欢的地方。
对面的店员登时身体一僵：“这样啊……我们店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当然我的意思不是说歧视你们或是什么，就是……”
店员越解释越乱。
席灵玉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急：“你们没有接过这样的工作是吗？”
店员赶紧点头。
“那你们能接这样的工作吗？”
店员犹豫了一下说：“我们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去拍摄……所以，不是很敢接。”
林珞珞看着席灵玉一点点引导着店员理清想说的话，心里更郁闷，越来越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配上她了。
最后店员还是没敢答应接这一单。
从店里出来，席灵玉很快发现身边人情绪十分低落：“怎么了？这家不行我们就换一家。”
“恩……”
看来不是因为这件事才低落的。席灵玉拍了拍她低着的脑袋：“逛这么久了，渴了吗？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她越体贴，林珞珞心里越难过。
之前她以为只要有好感，总能发展成喜欢。可电梯里席灵玉那一句“总不能是喜欢他不存在的人格魅力”，让林珞珞顿时清醒过来。
席灵玉不是“是个女孩子就能喜欢”的席阳，也不是“一切向钱看”的万雨萌，她喜欢一个人，肯定是喜欢对方的人格。可林珞珞觉得，她这辈子跟“人格魅力”四个字就完全不挂钩。
找了家甜品店坐下，席灵玉点了杯咖啡，又给林珞珞要了杯果茶后，看着对面心不在焉的人问：“现在还想听故事吗？”
难过归难过，林珞珞还是点点头，语气有些委屈地说：“要。”
不管能不能配上她，林珞珞都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去了解她的机会。
这委屈的小语气，让席灵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有机会，真想钻到她脑子里看看，她那丰富的精神世界都是怎么从这种情绪过度到那种情绪的。
“那你笑一个。”
林珞珞随便笑了笑。
席灵玉却伸过手来，扯着她两边的脸颊，往上提了提。
收回手，席灵玉忍不住想：果然很好捏。
看着对面的人，林珞珞觉得自己真的好笨，笨到根本无法分辨那个优秀的人，到底在什么时候是真情，什么时候是假意。如果自己也像她一样优秀的话，会不会就能分清了呢？
眼见着小姑娘更难过了，席灵玉突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她其实并不怎么会哄人，甚至被前任以“压根不知道怎么哄人”为由，在一起的第三天就发来了分手消息。
“生气了？”
林珞珞摇摇头。
“那……听故事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说说，你在不高兴什么？”
林珞珞不敢说，但是越不说，对方越怀疑，于是编了一个理由：“那家店不接。岑岑说，他们是京都最专业的一家了。”
虽然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但席灵玉也没有去拆穿，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京都没有，其他地方还有。正巧，我在江临知道一家还不错的婚纱摄影公司，他们也愿意出外景，如果你感兴趣，晚上我叫人发点他们公司的作品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你为什么要这么好？”林珞珞忍不住小声嘀咕。
席灵玉没听清：“恩？”
好到我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你，却还是不想放弃。林珞珞摇了摇头：“没什么。那就麻烦你了。”
既然不想放弃，林珞珞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必要这么一直难过下去了哎。成与败总得试试！强扭的瓜甜不甜，总得吃到嘴里才知道嘛！
自己虽然没有什么人格魅力，但其他外在条件还是有的！
席灵玉发现对面的人好像一下子又满血复活了一样，刚刚的阴霾情绪一扫而空，眼里突然闪起了斗志……斗志？
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席灵玉只觉得这小姑娘实在有趣到超出想象。
“不难过了？”
“恩！”林珞珞点点头，端起刚送上来的果茶，一口喝了半杯。
作者有话要说：小姑姑：搞不懂小姑娘的神奇脑回路，或许这就是代沟吗？
砚允：只是我们珞珞同学思维比较跳跃，所有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是个直性子啦！
林珞珞：没错！不过我只是性子直，取向不直，小姑姑千万不要误会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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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黑咖啡的酸苦是席灵玉这些年里最熟悉,也最离不开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深埋心底的所有不堪与难以启齿，在她面前,似乎也都能够当成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讲出来了。
“我外祖家在江临,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席灵玉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好似真的在讲一个故事。
“我妈是外公最小的孩子,从小喜欢音乐，也有天赋，跟我爸结婚前,一直都是江临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
林珞珞有些意外。她从小也没少跟方莹接触,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方莹就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全职太太,婚前可能也没做过什么，没想到她以前竟然是江临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演奏家！
“是不是很意外？”席灵玉似是自嘲般笑了笑，“如果那年,他们乐团没有来京都演出就好了。”
三杯咖啡的时间，林珞珞听到了一个老套烂俗，却又无比现实的故事。
江临方家是典型的江临财阀式家族，方老爷子婚生子女、私生子女众多,都养在跟前，跟封建社会的大家族没什么两样，而方莹的母亲，是方老爷子最后一任妻子,虽然后来也因为种种原因离婚了。
方莹自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却对童话里的美好爱情充满了向往。
在京都的演出结束后，年轻的方莹面对一个充满成熟魅力的中年成功男性的狂热追求，真的以为自己遇到了爱情,欣然结婚。婚后更是不顾同事们的劝阻，毅然辞掉工作，孤身一人来了京都，做起了全职太太。
席灵玉说：“我不知道他婚前是什么样的，但从我记事开始，他对我母亲，就没有过所谓的爱……也或许是因为我吧。”
有关出生前的事，都是席灵玉从席家那群人，还有方莹嘴里零零散散听来的。包括当初方莹怀孕，席老爷子盼个小儿子，最后生下来却是个不称心的女儿这件事。
“别那么想。”林珞珞其实不太知道该怎么安慰她。顺着骂是不可能的，毕竟再怎么说，方莹跟席老爷子都是她的亲生父母。
“昨天你不是生气席家那些人不跟我妈打招呼吗？”席灵玉说，“我小的时候，他们做得更过分。我看不下去，跟他们理论，他们讲不过我，找我爸妈告状，最后我妈却让我给他们道歉。”
席家那群人做的事，听得林珞珞恨不得要把手里的杯子给捏碎了。
什么“你是家里女主人，要去厨房监督他们直到宴会结束，饿一顿又不会怎么样”、什么“虽然你是江临来的大小姐，但嫁鸡随鸡，来了我们京都就得遵守我们京都的习俗”……
听完这些，林珞珞更加不理解，方莹为什么要这么做。在这样的环境里，年幼的女儿维护她，她竟向着那些狗仗人势的极品亲戚？
席灵玉又说：“在我八岁那年，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京都，离开之前我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很显然，方莹选择了留下。
“她说，她不想离婚，不想失去这段婚姻，不想结束她的爱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快要二十年，但席灵玉还深深记得那天方莹的语气有多卑微。
她说：“灵玉，算妈妈求你。妈妈很爱你爸爸，妈妈不想离开他。”
八岁的席灵玉问：“即便是他们所有人都不把你放在眼里？即便他纵容那些人欺负你？即便是在这个家里过得不快乐？”
“灵玉，你还小，你不懂。”这是方莹最后的回答。
现在她已经虚岁二十八了，依旧不懂她母亲口中的“爱情”。
林珞珞也不懂方莹为什么会这样，但林珞珞懂了昨晚席灵玉为什么拦着自己说“没必要”了。毕竟当事人自己选择这样，作为晚辈、作为外人，林珞珞确实没必要去替人做决定。
但仔细想想方莹的成长经历，林珞珞多少还是理解了一点，她为什么会这样。原生家庭的破碎，让她对一个“圆满”的家庭有了执念吧？
那席灵玉呢？林珞珞的担心冒出来没两秒，自己就把自己说服了。席灵玉的性格跟方莹一点都不像，倒不如说恰恰相反？
“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求婚’吗？”
“哎？”林珞珞不知道她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之前不是回答过了吗？
席灵玉微微一笑：“因为我知道，我迟早也会成为席家联姻的一枚棋子。所以一开始，我也是怀着想要‘利用’你的心情的。”
对于席灵玉的坦诚，林珞珞心里倒是十分欢喜，丝毫没有“被利用”的不悦。毕竟一开始，她对席灵玉也只是见色起意，以及“稍加利用”罢了。
不过既然说到联姻，林珞珞就很郁闷：“我不理解为什么要联姻，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包办婚姻的破事。”
“没必要理解，”席灵玉招招手，又给她添了一杯果茶，“只要理解你能理解的事情就好了。人生在世，倒也不必活得太通透。”
林珞珞分外不解：“为什么？”
“那会少了很多乐趣。”
“什么乐趣？”林珞珞觉得，不理解明明会带来很多烦恼，比如自己对她……
席灵玉但笑不语。
越这样，林珞珞越好奇，心里痒得就像被蚂蚁爬过一样，下意识撒娇道：“你就告诉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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