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早朝结束,太子姜惠亲自询问:“姑姑认为当与凤国战还是不战?” 姜苌黛视线望着手中文书应:“太子想不想一统天下?” “自是想的。”太子姜惠自幼饱读诗书,其中也不乏多国史书。 对于当初姜国近百年来被邻国多次欺辱和几近灭国深感痛心。 “那就做好战斗的准备去应对凤国提出的任何苛刻条件。”姜苌黛合上文书看向年轻的太子,突然觉得他其实不太像姜丰,反而更像他的母亲宋贤妃。 “可是姜国大军长途跋涉,若想攻进凤国实在太难了。”太子姜惠面露为难,自然也知道前线将士的险境,“不如先守住漠国领地如何?” 姜苌黛见他心性如此沉稳倒还算满意,只不过有时沉稳过了头就是懦弱。 “真正杰出的帝王都不会让人猜出他想要的是什么。”姜苌黛缓缓起身走向那半敞开的窗户,鹅毛大雪随着寒风落进殿内,“只要凤国不知道太子的意图,她才会松口,否则恐怕姜国会将漠国大半领地丢失。” 毕竟凤国占据不少有利的地形,难保不会养虎为患。 “姑姑的意思是?”太子姜惠有些不太明白。 姜苌黛探手抚去朝服的飞雪道:“有时越想什么,就应该越掩饰住心思,否则一旦对方揣摩出你的底线,那就会止不住的想要践踏试探。” 太子姜惠立在身侧看向姑姑,只觉得姑姑就像筹谋天下已久热的棋手,好似对于任何情况都了然于胸。
“本宫已派岳月将军奔赴姜国与凤国交触的西南边境,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的。” “姑姑莫非想要趁此夺下凤国不成?” 太子姜惠不由得震惊其用兵之神。 “凤国易守难攻,一举攻下不太可能的。”姜苌黛只是想要让凤国感受到危机罢了。 太子姜惠微愣的思量了会应:“姑姑是想声东击西?” “算是吧。” 毕竟现下最重要的是巩固漠国的领地城池。 因着长公主的诏令,岳月马不停蹄的赶到姜国与凤国边境,按照计划有意做出些动作惊扰凤国军民。 很快凤国女皇就接受到东南部的紧急军情消息。 为了集中精力对付漠国,凤国早已将全国兵力都集结在西北部,现下想要调兵援助根本来不及。 至此凤国朝堂也有些惶恐不安,姜国已经是三面夹击之势,若是真要触发战事,本来就因为与漠国作战而疲惫的凤国大军其实也没有多少胜算。 到时就怕漠国领地丢了不说,恐怕凤国城池也会遭殃。 一时之间凤国只得连连派使者和谈,甚至愿意主动放弃部分漠国领地来示好。 消息传至姜国朝堂之时,太子姜惠这才明白原来一切真如姑姑所料。 那些本来具有争议的领地城池大半都归姜国所有,很快两军就签订合约各自退兵。 而曾经强盛的漠国至此彻底灭亡,不少漠国族人迁徙至百里之外,更有不少漠国王室旧族被凤国处死。 那原本以为投靠凤国就能高枕无忧的三皇子漠泰很快就被凤国人当做弃子处以极刑。 当年凤国与漠国的血仇,现如今自然是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而一路从漠国运回来的漠阳被绳索紧紧绑住,满身皆是狼狈,神情麻木的坐在囚车里。 容悦奉命带她回姜国都城受降,现如今漠国各族群都已归降,那这漠阳公主自然对姜国而言也是臣子。 臣子面见君主,自然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哭什么!”漠阳唇瓣干裂的看着一路哭喊不停的漠人女子止不住的恼怒。 这些多是漠国的旧贵族女,其中也有漠阳皇兄的妾室子女。 要不是因为皇兄的幼子被擒,漠阳宁愿战死沙场也不会这般勾结偷生。 容悦看着一直不肯进食的漠阳公主,因着怕她自己寻死,方才特意让人将她手脚绑住。 “来人,给她灌口水,别让她咽气了。”容悦牵着缰绳下令。 “是!” 漠阳被点住穴位,方才被迫喝了几口水,可眼眸里的羞辱却越发强烈。 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沦落到如此凄惨地步,如何能不恨! 因着风雪好些路不通,一行人绕道赶至宜城时,容悦见到好久不见的柳驸马以及岳月。 “大将军怎么打这里来落脚歇息了?”其实岳月早就接到消息,容悦会从此道经过,所以才快马加鞭的赶回宜城。 一旁的柳媚儿却有些不解,明明这位岳姑娘昨日说是奉命来接容将军,怎么今日一下就变了话呢? “诸位将士还请入城歇息吧。”柳媚儿特意在城内安排客栈用以招待风尘仆仆的将士们。 容悦轻身下马完全不想搭理故意取闹的岳月,只对柳驸马点头应:“多谢。” 早知新都的规模远比都城大上数陪,可亲眼登上城墙眺望时容悦也不得不惊叹。 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位柳驸马的办事能力啊。 岳月见容悦竟然看都不看自己,心间更是气的火冒三丈嘀咕道:“臭倔驴,本姑娘那么好心来接你,居然还不领情,早知道冻死饿死你得了!” 一路上柳媚儿听着岳姑娘的碎碎念叨,只觉得有些瘆得慌。 午后风雪渐大,柳媚儿在新搭建工部衙内独自一人处理细碎事务。 容悦拎着酒坛入内出声:“柳大人,忙吗?” 那时长阳关营帐外容悦撞见长公主与这位柳驸马的亲昵,心间的妒火险些就要烧昏了头。 可现下时日久了些,容悦倒也慢慢看开了。 情之一字,半点不由人。 既然长公主已经选了她,自己也没有资格去纠缠不清。 “现在不忙。”柳媚儿放下手中图卷,迈步走上前,便闻到浓烈的酒味,“容将军有事商谈?” 容悦侧身坐在一旁长桌,将两处酒盏放在案桌,掌心提起酒坛倒下酒水应:“我有私事想与柳大人谈谈,不妨喝一杯?” 柳媚儿随即入内,不过并未饮酒解释:“我不擅饮酒,容将军请见谅。” “没事,反正酒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容悦自顾自的饮尽酒。 一杯又一杯入肚,话语却不曾听到半句。 衙内一时安静的只剩下外面呼啸而过的寒风,端正就坐的柳媚儿茫然的看着豪迈饮酒的容将军,心想这真是来找自己谈话么? 酒过三巡容悦长叹一声道:“我当初因长公主施救才从骨堆里爬出来,救命之恩自是不敢忘。” “所以这些年为长公主鞍前马后,数次出兵征战无不是奋勇杀敌来报答恩情。”容悦眉眼尽是难掩的苦楚伤感,一时之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抬手扶额强撑起些精神,“我见过长公主彻夜未眠的为姜国大业而思虑,也见身为天之骄女的长公主在寒夜执剑,所以我甚至想着只要能帮长公主夺取天下就算我死都不足惜。” “容将军的功劳姜国百姓自是会铭记于心,长公主想来一定会在都城为你设宴嘉奖的。”柳媚儿羡慕的看着容将军,只因着自己手无缚鸡之力,除却会拿笔,旁的实在帮衬不上黛姐姐几分。 “好一个嘉奖功劳。”容悦不禁自嘲的轻笑,抬眸看向正襟端坐的柳驸马,眼眸满是神伤,“可我想要从来不是什么嘉奖。” 容悦一直心有希翼的想着或许帮长公主平定天下,那自己就有机会向那位天之骄女表露自己藏于心底的情意。 可长公主一向聪慧过人,容悦知道自己的情意根本瞒不住的。 有时候没有任何回应,它也是一种回应。 比起表露心意被拒绝更残忍的是对方根本不给你任何回应的希望。 这些年长公主有意的同自己保持距离,甚至容悦都在想或许两个女子相爱本就不对的。 毕竟长公主如此决绝的回避已经是再明显不过的拒绝。 那对玉佩容悦曾故意递到过长公主案桌前,可还没开口,便被无视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容悦不再提及自己的情意,只是心存希望的想就这样一直守在长公主身旁,那自己这一生也够了。 谁想到对待任何人都过分疏离的长公主会对一个小姑娘动了情。 “那容将军想要什么呢?”柳媚儿被这般感伤的情绪渲染,连带自己都有些哀伤,“若是不便,我也可代为告知长公主。” 诗曰一将功成万骨枯,战场上的残酷,柳媚儿只经历过一回就已经足够铭记一生。 更何况多次从刀枪剑雨里闯过来的容将军,想来心间更是难受的。 容悦见柳驸马这般温和待人,连带唇间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苦笑的直摇头,一杯杯苦酒饮尽时,探手撑起身向门外走时郑重道:“柳大人,容某祝你与长公主百年好合。” 这般突然的一句让柳媚儿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冬日里天总是暗的很快,门外风雪迅速将容将军身影遮住,柳媚儿望着留下的酒坛和酒盏陷入深思。 容将军今日这是怎么了? 正当柳媚儿收拾物件时,衙门大门哐啷的被踢开,不少图纸都险些飞落起来。 柳媚儿被吓得手一抖,差点就将笨重的酒坛给砸了。 “柳大人看见容悦了吗?”岳月不高兴的走进来。 “嗯,容将军刚走不久。”柳媚儿小心放下酒坛犹豫的问,“岳姑娘,容将军看起来心事重重的,莫非是发生什么不愉快?” 岳月轻哼了声道:“她那头倔驴活该不高兴。” 说罢,岳月转身便匆匆出了衙内。 只留下柳媚儿脑袋里回响倔驴二字,原本有些茫然的思绪逐渐清晰起来。 “莫非岳姑娘喜欢容将军,而容将军喜欢的人是黛、姐姐!” 从风雪夜里奔波寻找的岳月在客栈里寻到一塌糊涂的酒鬼。 “你到底喝了多久?”岳月双手从容悦身后强行半拖半拽的将她带入房内。 那醉醺醺的酒鬼闷头倒下一句话也没有应,岳月侧身坐在一旁,探手铺设开被褥愤愤不平道:“你倒是享福了,我亲爹都没有我伺候的待遇。” 岳月见她眉头紧皱的模样,探手想替她抚平,却没想到被她紧紧抓住了手腕。 “别走、求你……”容悦醉糊涂似的碎碎念叨。 “哼,现在知道我的好了吧!” 岳月低头看着容悦颇为英气的眉眼,指腹有趣的描绘,“哎,你这人长的其实还挺俊,不过可惜跟柳驸马那种文质彬彬的书生完全是另一种类型啊。” 满身酒味的人只不停的呢喃道:“求你,别走。” 岳月见她情绪不对,便也没再打趣低声唤:“容悦,你抓疼我了。” 那手腕的力道真轻了几分,岳月眼眸狡黠的转动侧身躺在一旁,指腹捏着她的鼻头应:“要是平时你对我这么温柔就好咯。” 话音未落,酒鬼却眼角滑落细泪唇间念道:“长公主……” 岳月满面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就像被火点燃的爆竹气的一下坐了起来,抬手便拔了刀抵在她喉间气道:“我看你、你这嘴真是说不出什么好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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