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的烫伤直到上元节过后才慢慢恢复。 泰安十五年二月春日里各地的考生云集都城,而朝堂也在对今春科考安排考官以及选拔官员的改制。 姜苌黛特意调配一只军队来看守考场,并且下令如若有舞弊行为将驱逐考场且永不录入。 此令一出时,不少贵家子弟才意识到今春科考与往年已不同。 三场会试结束后已是二月下旬,而放榜则在三月初。 春日桃花盛开之时,都城都在等放榜,没想朝堂却接连抓了不少受贿的考官,好些贵家子弟因舞弊而被公布除名。 待放榜时柳媚儿得了第六十二名,柳家仆人一路放着鞭炮恭贺高中。 本来还觉得可能会因舞弊一案而落榜的柳父在听到消息后大喜,府邸大设宴席三日,不少宾客前来祝贺。 对于这名次其实柳媚儿是有些失落的,太学院的先生们都说有望能进前二十的。 而放榜之日的朝堂却显得很是波涛汹涌,姜苌黛眉头微皱的看着这贿赂名单中的柳志。 本来柳媚儿的文章其实还算中规中矩,前二十应当是极有可能的。 可因着柳志贿赂,按理该剥夺柳媚儿的考生资格,可她努力这般多年,若是落榜怕是对她打击太大了。 再者此次贿赂中还有元皇后之父族,皇亲贵族竟然都能罔顾法规,若不是现如今还需要元家等世家大族的支持,恐怕都得一并入狱。 当皇帝姜丰看着长姐递来的受贿名单时,其实也是大惊。 世家大族一向来往密切早有耳闻,可朝堂政令月余前就已经发布,元家为首的四大家族竟然还敢无视,实在是胆大包天。 “陛下认为此事当如何处置?”姜苌黛想要看看姜丰执政能力可有长进。 “这……”姜丰对元皇后其实很满意的,更何况元家在朝堂占据半壁江山,“朕觉得还是念在旧情暂且放过一回吧。” “那陛下认为此次元家参加科举的子弟当如何安排?” 姜丰看了看这些人名道:“元老在朝野威望极高,想来他的儿孙应当才华也是不错,不妨留以任用?” 姜苌黛听到这时,大概也明白姜丰是想息事宁人。 正因为如此顾虑,姜苌黛保留元家子弟名额,只不过他们的排位更靠后。 为了能打破世家大族子弟对朝堂官场的垄断,姜苌黛着重提拔士族子弟以及地方寒门学子。 并且特设殿前考核,只准许前五十名入宫参加分封官职,自此算是给了四大家族一些薄面。 而柳媚儿自然是无望参与殿试,对于此场科举同样不满的还有不少贵家子弟。 这些贵家子弟比不得四大世家的家世显赫,可也是官员子弟多少是有些傲气。 “我就不信那四大家族没有行贿!” “谁说不是啊,暂且不说别家,那王家子弟整日里吃喝玩乐,居然还能榜上有名,这肯定是有问题啊。” “唉,谁让咱们拼不过有一个好父亲呢,否则哪至于现在连举人身份都保不住啊。” 秋日里已成贡士的柳媚儿在吏部登记,本以为不会那么快有空缺官职,没成想翰林院正好缺几个侍讲。 虽然不是什么正经官职,不过柳媚儿初次任职却无比激动。 王宫有专为皇子特设的学堂,只是现如今皇帝尚未有子嗣,所以侍讲多数在翰林院整理古书典籍等闲杂细碎小事。 冬雪来临之时,王宫早已覆盖厚厚的积雪,早间柳媚儿正在摘抄古书,翰林院的日常很是清闲。 每日里柳媚儿几乎都是自己找点事,旁的学士侍读大多是相近的四大家族子弟,唯独柳媚儿是外家。 “这一天天研墨抄书可真无聊啊。” “早知道就让父亲给我寻个好玩的官职了。” “是啊,咱们元公子怎么着也得任郎中才是。” 这几个人每日里最常做的事就是互相吹捧元落,而翰林院的活大多是推三阻四不予理会。 只不过学士们都不敢惹他们,于是都轮到柳媚儿去准备细碎活。 翰林院除却提供典故知识的教授,平日里也负责为皇帝起草拟诏令。 一个小侍讲的柳媚儿当然做不得这般大事,只不过跑跑腿搬运文书还是可以的。 外边雪下的越来越大,柳媚儿怀里踹着笨重的文书跟着学士往大殿走去。 大殿后侧的起居室并不算宽敞,柳媚儿捧着文书入内,只隐隐隔着帘子看见那黛姐姐正在训斥官员。 那一旁皇帝都不敢出声,连带学士也立即停了动作,偏头制止柳媚儿的行进。 毕竟这位长公主政令极其严格,学士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冒风险。 柳媚儿停是停住了,可是因为方才在外边吹了会冷风,一时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喷嚏。 这一声喷嚏太过于清晰,姜苌黛眉头微皱的看向那方时,只见捧着厚厚文书的柳媚儿脸蛋都被冻的发红。 四目相对之时,柳媚儿尴尬的连忙低垂脑袋,心想这也太丢脸了吧。
第18章 “今冬户部呈上来的奏折,各地税收银两竟然不足五十万两,连年税收如此,国库已是入不支出,是何缘故?”姜苌黛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将手里奏折扔向一旁案桌质问。 六部之中的户部尚书柳志自然是倍感压力只得跪在一旁道:“这两年为灭勤王余孽,战乱不止流民逃窜无心耕种,才收不上赋税。” 而余下几位大臣俱不出声,姜苌黛抿了口茶水见那四大家族的全然无动于衷,心中多少明了他们的态度。 那些年虽然一直都是勤王把持朝政,可盐铁等其他经营却是自姜同建朝起就被四大家族牢牢控制在手里,朝堂贪污腐败之风盛行,这若是不改政令,朝廷定然危在旦夕。 直至大臣们离开侧殿,皇帝亦随之离去,柳媚儿跟李学士缓缓动身收拾文书。 殿内并不算暖和,听闻今冬不少地区遭受雪灾,所以长公主下令节俭王宫衣食住行用度,连带炭蜡烛一类的各宫都有严苛份量。 大雪洋洋洒洒下个不停,柳媚儿手冻的厉害,这些文书奏折堆积起来着实有些份量。 “李学士认为当如何应对朝堂收税之难?”姜苌黛捧起茶盏看向那李平。 李平在翰林院当差二十载有余,为人沉稳不张扬,可谓是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古姜国近百年来王室斗争不断,李平亲历数个姜国皇帝几番当政下台,自然是历经风雨的老谋臣。 “回长公主,微臣愚钝。”李平知道现如今四大家族正是兴盛之时,若是这长公主拿自己试刀,那岂不是冤枉。 “此处只有君臣,并无异心者,莫非是不敢言论?”姜苌黛抿了口茶水,心里正想着要如何来破四大家族的口子。 那一旁正安静整理文书的柳媚儿大气都不敢出,心想感觉要谈论的是朝堂要事,自己要不要回避下呢? 李平思量几番道:“微臣拙见,想来若是能将那世家大族手里的盐铁税改为朝堂专营贩卖,或许能使得国库日渐充足。” 姜苌黛颇为赞赏的看向李平,到底是几朝谋臣,目光独到且一针见血直指要害。 这一细谈便是傍晚时分,柳媚儿捧着文书跟随李学士出大殿。 “今日黛、长公主好像很满意李大人的建议。”柳媚儿羡慕的说。 李平却叹了声,偏头看着这位还不知其中凶险的柳家郎君道:“小柳大人以为长公主不知国库空虚的缘由吗?” 柳媚儿微愣道:“那长公主为什么还要询问李大人?” “身为臣子时常会被君当做一柄刀,君要哪块肉,臣子就要身先士卒奋力拼搏。”李平自从经历勤王捕杀儒生,本以为自己的仕途也不过是个翰林院学士就到头了,所以一心只想领些俸禄懒散度日。 可现下见长公主的心思,估摸是要自己摊浑水不可了。 “小柳大人,这朝堂上的事还要多揣摩才是啊。”李平在接到长公主让自己多加照顾柳家公子指令时,就意识到这位柳家公子估摸跟长公主关系匪浅啊。 柳媚儿连连点头应:“嗯,李大人说的是。” 又是一年除夕将近时日,朝堂官员都会放假,只不过宫中多少要留些官员看守值班。 那四大家族的公子们哪里愿意一个人守在连炭火都没有的宫里受苦,早早不见人影。 自然只余柳媚儿在翰林院当差,白日里收拾古书典籍,偶尔会传递些文书奏折至朝阳殿。 因着不用早朝,所以皇帝也只在朝阳殿处理政务,柳媚儿对于这位看起来性情温和的皇帝倒不怎么害怕。 只不过柳媚儿发现这位皇帝跟自己一样都很敬畏黛姐姐。 有一日皇帝正想偷懒小睡会,一听长公主要来,连忙正襟危坐翻看奏折等待。 而柳媚儿也见过元皇后几面,这位元皇后因那年刺客缘故留了病根,所以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冬日里更是很少露面。 而身体也不是很好的柳媚儿,冬日里时常会咳嗽,偶尔还会发低热。 午后柳媚儿撑着伞去宫殿藏书馆内借书,宫道上积雪很厚行走起来尤为不方便。 王宫内的藏书馆有很多太学院都没有的古籍,柳媚儿平日里没事干就会借书来看看。 藏书馆的当差小官昏昏欲睡趴在案桌,柳媚儿轻声的放下伞,探手理了理衣袍积雪方才入内。 这馆内很大也很冷,柳媚儿冷的双手捂在一块,缓慢行走在书架之间。 大抵是因看的太出神,柳媚儿丝毫没有听见那藏书馆大门被锁的声音。 待柳媚儿捧着书出来时,才发觉那小官竟然提前离开了。 偌大的宫殿本来就人不多,更被提除夕将近,当差的官吏宫人更是很少。 天色越发暗时,柳媚儿只得寻着高处些许窗口透进来的光亮看书,虽然腹中因为饥饿叫唤个不停,可也只得忍着。 只是夜间藏书馆内实在是冷的紧,柳媚儿哪敢睡地上啊。 等迷糊间大门被打开时,柳媚儿又冷又饿的看着宫灯光亮照了进来唤:“小柳大人,可在?” 柳媚儿眼眸亮起光哆嗦的应:“在呢。” 上月宫的姜苌黛看向柳媚儿道:“我已让人告知你母亲,今夜你留宿宫中当差,好让她安心。” 柳媚儿喝着姜汤还有些止不住手哆嗦应:“多谢长公主。” 姜苌黛微愣的看着改了称呼的柳媚儿,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转念又想,现如今柳媚儿明面上是男子身份又是朝堂官员,她这般称呼兴许是为避嫌吧。 “这里还备了些吃食,你大抵也饿了吧。” “嗯。”柳媚儿吃着炖烂的莲藕排骨,又看了看一旁的肉丸子和煎蛋才发觉这桌上的菜肴都是自己爱吃的。 上月宫内没有什么供暖,唯一的炭盆还放在柳媚儿这方。 待吃饱喝足柳媚儿才觉得暖和多了。 而黛姐姐手里捧着文书静坐在一旁批阅,自从入宫当差柳媚儿才知道越来黛姐姐每日里都有忙不完的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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