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那样的行为,是不是已经对她造成了困扰?是不是让她对自己心生厌恶?甚至……是不是已经让她感到恶心? 凌菲不敢确定,更不敢去确定。现在的温逸然对她而言,就像是一株盛开在荆棘丛中那朵最为娇艳美丽的罂粟花。尽管荆棘遍布、花美株毒,可是她仍然想去触碰、去接近,哪怕最后的结果是沉溺其中的万劫不复。 又是一次晚自习。白天刚刚经历过周测,学生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因为分数还没出来,谁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温逸然在办公室批改着学生们的周测卷子。明天就要把各科成绩都整理出来,而第二节 晚自习是她的语文晚自习,所以她要赶紧趁第一节课多改几份。 改着改着,温逸然越改越生气。倒不是改得疲惫了,只是她改的这几份刚好是班里语文较差的学生的,不免有些恼怒。 温逸然把红笔放下,起身去接了杯水,喝了几口水又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子,然后坐下继续改。 却在改到下一份卷子的时候手微微顿住。 虽然学生的名字都盖起来了,但是温逸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凌菲的字体——她的字体,她再熟悉不过了。 温逸然不由得又陷入沉思。 上次凌菲把她意外压在身下之时,那是她第一次在清醒的状态下离凌菲的脸如此之近。 温逸然一下子就愣住了,只剩下了直直地与她对视。 与此同时,温逸然的心跳却陡然加快。这是她从来都没有感受到的,自从那个人不在了之后,她便再也不曾感受到的。 温逸然瞬间感到很害怕,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在看到凌菲将要印上来的娇唇时,脑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她就突然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了她。 之后,温逸然都有意避开凌菲,上课的时候尽量不去看向她坐的那一排,提问的时候尽量提问离她较远处的学生。不过,让温逸然没有想到的是,凌菲居然也开始刻意躲着自己,估计是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吧。 温逸然将卷子翻开大致扫了一眼凌菲的答题情况,却发现除了选择题,所有的阅读题的横线上都被她写满了“一见杨过误终身”。 温逸然忽然想起来那次凌菲的姥姥去世,自己收留她在母亲家,两个人结伴去超市时,她就曾经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竟然……是这个意思…… 这孩子,在这么早之前就喜欢自己了吗? 温逸然不敢再想,只觉得凌菲这样下去迟早会耽误学业的,所以自己必须要再狠下一次心制止她! 想到这里,温逸然顾不上改卷子了,直接要将凌菲叫到办公室单独谈谈,可是等她进班的时候却发现她不在教室。 正在这时,门卫打电话告诉温逸然有一个她班上的学生,趁他不注意溜出了校门。而据门卫的描述,这个学生很有可能就是凌菲。 该上晚自习却突然跑出校门,凌菲不仅违反了校规,还足以让温逸然担心她的安全。 而且,外面从天黑之后就一直在下大雨。忽然,窗外闪过一道异常明亮的光,温逸然下意识地往窗外望去,紧接着便听到轰隆一声作响,窗前的大树的枝丫被北风吹得摇摇欲坠,一声亮光接着一声惊雷,像是要炸醒温逸然此刻混沌不堪的心。 还在下着大雨,她会跑到哪里去呢?等她找到她,她一定要好好收拾她…… 凌菲这几天状态一直不太好,不过她一直不和人说话,倒是掩饰得很好,连同桌祁媛媛也不知道她的情绪不对。 勉强镇定地考完其他几门,在看到语文卷子的时候,凌菲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想到的全是温逸然的脸、她的笑、她说话时的温柔语气、甚至是她对自己说的那些决绝的话……糊涂之下,卷子是怎么写完的都不知道……等到组长收走的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究竟写了些什么东西,可是已经晚了…… 到了晚饭的时候,凌菲和祁媛媛一起去餐厅吃饭。冷不丁地,凌菲问了一句:“媛媛,今晚是什么晚自习?” 祁媛媛正在咀嚼嘴里的饭,待她咽下之后,才回答道:“今天是英语和语文晚自习呀,怎么了凌菲?” 凌菲突然忍不住地想要逃避。温逸然在一直刻意地对自己冷漠、躲着自己,自从自己做了那件事之后,就更甚了,而自己也没脸再见她,上课时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向讲台。现在又有她的晚自习,可是自己在卷子写的……不行,她不能再去单独见她了,她不能再给她造成困扰了! 于是,饭都没吃完,趁着晚自习前的自习课还没上课,凌菲也没和祁媛媛说一声就偷偷溜出校门了。 刚走出校门不久,乌云密布的天空就开始闪电伴随雷声,不一会,雨滴落下来了,凌菲的衣服都湿了。她正待躲雨,抬头一看,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心醉”门口。 当下顾不得其他,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去,她便进去了。 凌菲心情不好,又碰见大雨,此刻只想沉醉不醒。“服务员,来两杯‘蓝色玫瑰’!” 面前的这个服务员是新来的,见浑身湿透的凌菲一下子坐在吧台这,皱着眉头的面上没有一丝笑意,反而充满了不耐烦和隐隐的恼意,她以为是老板的常客,哪里敢多问什么,只忙着点头和调制酒水。 两杯“蓝色玫瑰”入肚,凌菲只觉得身上突然一阵热一阵冷。肚子里冷得像是在冰窖,胃里翻天倒海只想吐,可是身体却烫得似火在烧,在这冷热交替之中,她的身体渐渐发抖起来,不一会儿,就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了。 服务员一看,还以为是自己调制的酒水有问题,忙给老板打电话说明了情况。 邵杨赶紧赶过来了。 “凌菲,凌菲……”邵杨唤了凌菲几声,她终于有点反应了。 “温老师……”凌菲嘴里喃喃着,同时身体趴在桌子上不自然的动来动去,邵杨发现了不对劲,一摸她正在颤抖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 邵杨被吓坏了,立马让服务员从吧台后面随手拿过一件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急切道:“凌菲,凌菲,赶紧起来,你发烧了,快点和我去医院……” 凌菲却是在迷迷糊糊中倔强地趴回了桌子,扯着干哑地像是要冒火的嗓子,任性地要求着:“我……我不要,我要温老师……” 这孩子,在如此不清醒的情况下,想的居然都是温逸然,她已经……用情如此之深了吗? 邵杨也顾不得继续叹息了,掏出手机,马上给温逸然拨了过去…… 温逸然正要出校门寻找凌菲,一个熟悉的女声打来电话。 温逸然细问之下才知道竟然是邵杨,然后就得知了凌菲在她酒吧的情况。 她匆匆赶了过去。 温逸然自问自己一直做得没错,无论是那天晚上说过那些让凌菲绝望痛苦的话,还是自己对她越来越冷漠的态度与避而不见,她坚信自己做得一直都是对的。这段感情没有开始,更没有结束,不可能发生,更不可能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如果真的需要一个结果的话,那必须是自己用力地推开凌菲,然后让她彻底断了这不该有的念想。 可是,凌菲毕竟是自己的学生,老师的天性是为人师表,自己有责任照顾她、保护她,而不是让她浑身湿透并发着烧的在外面孤零零的一个人…… 她慌了。 在这一刻,温逸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或许,是自己把她逼得太紧了,一个成绩优异的孩子,如今却变成了现在这样?如果自己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知难而退,是不是会有更好的结果? …… 温逸然这一路上想了很多,最后的最后,想得最多的,还是担心凌菲的身体。按照邵杨的描述,凌菲不仅全身都淋湿透了,而且还任性地喝了好几杯的酒。这孩子,已经发烧了,怎么还喝酒,真是一点也不让她省心!温逸然又气又急,胡乱地穿好雨衣,顶着瓢泼大雨,把电动车骑到了最高时速,在夜幕清冷的道路上,宛若一支长箭,急急地穿梭在流水般的车辆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有点长~
第52章 凌菲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燃烧起来,连着五脏六腑都是灼热般的疼痛,脑袋也是昏沉得厉害,意识尚不算是很清醒。 却在忽然间,一阵熟悉的馨香钻入她的鼻腔内,她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一条缝,果然是她日思夜想的人在眼前。 “快起来,我带你去医院……” 凌菲听见了女人的声音,还是那样清泠,让自己着迷的好听;而自己的手被她的柔荑紧紧包裹住,那上面尽是担心自己的颤抖,刚想顺势告诉女人自己没事,让她别担心,却在下一刻,凌菲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宛如受惊的兔子一般,一下子偏过头,把手慌忙从女人的手里拿出来,然后艰难地从拼命忍住咳意的嘴里挤出一句话:“温老师,你……你快走吧……我……” 甫一开口,凌菲就剧烈咳嗽起来,身子不住地颤抖着:“对不起……咳咳……我又让你……咳咳……为难了……咳咳……我没事的……” 在来时路上因为凌菲的任性而被折磨出的气恼在这一瞬间尽数化为了担心。温逸然摸着凌菲烫得如烙铁一般的双手,看着她发红的眼睛,苍白的嘴唇,不由得就红了眼眶,心如刀绞。在这种情况下这孩子居然为了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冷漠还让她走,可是她怎么可能走?怎么可以走? 她又怎么忍心继续斥责她的任性和胡闹? 她一直都在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逼着她离开自己,逼着她放弃这段感情,甚至不惜说了这么多伤害她的话,一次又一次冷漠地对待她、刻意躲着她。 明明她只是想让她放弃自己的,明明她是不想伤害她的,明明她只是为了她好的……可是她终究还是伤害了她啊。 凌菲沉重的脑袋在见到温逸然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大半。她抽离了的双手,却在下一刻又被温逸然握在手里,她能明显感受到她的颤抖,是她终于为她担心了吗? 可是,如果是这种普通师生之间的关心,她不需要! 凌菲又剧烈咳嗽起来,温逸然赶忙给她拍背顺气。而凌菲却一下子打开她的手,待平复咳嗽后,佯装镇定道:“你别为难了,快走吧……” 温逸然的泪水终是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她紧紧扶着凌菲的双手,想帮助她站起来,不理会她的话,只执着道:“凌菲,听话,温老师带你去医院。”然后又对着邵杨说:“邵小姐,麻烦你帮我找一辆出租车,并帮我把凌菲扶上车,谢谢你了。”
邵杨还未应答,只见凌菲突然干呕一声,半弯着身体,垂着重重的脑袋,一下子吐了出来。不过还好晚上她没有吃多少饭,加上又喝了两杯酒,胃里面早已是空荡荡的,这下呕吐之后,反而好受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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