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的近距离接触,也从未有过的亲密拥抱,两人年龄相仿,身形也相差无几,这般相拥而立,白裙玉袍交相重叠,雪发青丝微然缠绕,映着清浅月色,宛如月下相会的恋人,亲昵而又登对。 好似被她的言论狠狠震惊到了,越初寒久久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回过了味,也才明白她这番话里的含义。 内心复杂不堪,越初寒控制不住地发愣:“你……可、可你自小便说过,你对我并无情意,还一直闹着要退婚。”她竟连说话都有些少见的磕绊了。 唇角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柳舒舒轻轻苦笑了一声:“年少不懂事,只觉你是个沉迷练剑的小古板,所以不喜和你相处,”她垂了垂眸,“可长大后才发觉,你其实不是无趣,而是身上背负的担子太重,所以没办法像我一样从小活得自由自在,就算越伯伯不逼你,你自己也会逼自己,才会有了如今光芒万丈的你。” “而这样的你,我很心仪。” 言语温柔,一字一句缓缓道来,一改往日的跳脱飞扬,变做素日里不曾显露过的温和与沉静。 想不到她竟会在此时表露心迹,越初寒始料未及。 她不知如何作答。 柳舒舒瞧着她,尽量轻松地笑了笑:“婚约我不打算解除了,小庄主,你要怎么办?” 越初寒埋下头,半晌才道:“抱歉,没考虑你的感受,是我的过错。” 柳舒舒笑意不减,未再回话。 她忽地将她抱得更紧了。 纵使没有多余的动作,可距离如此之近,她温热的呼吸都喷薄在她的耳际,那触感轻轻的,痒痒的。 越初寒猛地僵住。 她烧红了脸,侧过身子,难为情道:“舒舒……” 像是察觉到她的反应,柳舒舒愉悦道:“怎么?还抱不得了?” “你……先将我松开。” “松开干什么,”柳舒舒嬉笑,“你是我的未婚妻,抱一下又如何?总不能绮桑抱你你才开心?” 越初寒原本还沉浸在羞赫当中,听见她这话又不免有些懊恼:“别胡说。” 柳舒舒情难自抑似的,声量些许拔高:“反正你是我的,没她的份。” 她满面春风地看着越初寒,脸上笑意浓浓,却是不知道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的笑意忽而凝在了唇角。
心绪如三月春雨,细碎而又密集,无法言说,也无处可说。 越初寒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察觉她的变化,只握着剑行到树下,竭力维持镇定道:“夜已深了,先睡。” 深沉的神色一晃而过,柳舒舒瞧着她的背影,垂眸间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也好,睡罢。” 两人将那棵树一分为二,各占一方就地歇息。 而不远处的某枝树干上,年轻公子正大睁着双眼观赏着漫天繁星。 他有点思念他的赵姑娘了。 …… 清晨稍纵即逝,转眼已是正午时分。 经过弟子们的准备,关城内一派红火之景,四处张灯结彩,十分热闹与喜庆。 绮桑吃过了午饭便打算去街市上逛一逛,她刚下楼,便见黑衣少年正愁眉不展地坐在石阶上发呆,满脸忧色。 回来的路上绮桑一直忙着照顾孟青,回来后又被恭龄坑了一把,鲜少与这少年有交谈之时,便飞快朝他那处跑了过去,拍肩道:“哎,发什么愣呢?” 少年扭头看了她一眼,恹恹道:“我在想事。” 绮桑在他身侧坐下,问道:“什么事?” 少年长叹一口气:“我要死了。” 绮桑忽地回过神来:“啊,你那解药孟青还没给呢!” 少年哀怨地看着她。 绮桑想了想:“要不我去给你问问?” 少年立即兴奋道:“好!” 可孟青现在的状态问她要解药她能给吗?绮桑思索着,商量道:“晚一点我去找她吧,她这会儿情况还不大妙,我们先去看看热闹啊!” 少年便又颓丧下来:“算了,你去吧,我没那心情。” 绮桑将他拉起来,笑道:“离毒发还早呢!你现在就要死不活的那多没意思啊,快快,咱们去沾点喜气!” 少年却是不理会她,一个飞身跃去房顶,回头道:“你自己玩儿罢,我去思考思考人生。” 他说罢,又是一个飞跃便不见了人影。 作为同样经历过中毒的人,绮桑自然能明白他此时的心情,见状便也不去寻他,自己行去了长街上。 自从被七星阁占领后,这渡海关内的百姓都被赶了出去,街市上虽然来往弟子不少,但总归少了点烟火气,绮桑独自转了一阵,也没人主动与她搭话,觉得有些没劲。 暗暗想着要不要回去时,忽见不远处正围了几个女弟子,几人挤在一处,谈笑声不断,很是欢喜的样子。 绮桑赶紧冲她们奔了去,兴高采烈道:“你们在讨论什么好玩儿的东西啊!能不能加我一个!” 一见是她,几名弟子都露出诧异神色,一瞬都拘谨起来。 但见其中有一名弟子倒是笑了笑,开口道:“越姑娘。” 绮桑有点意外,瞧了瞧其他人:“你怎么肯跟我说话?你不怕我吗?” 那弟子道:“上次还得多谢姑娘帮忙照顾阁主,解了属下们的难处。” 绮桑想起来了,她是当日不敢服侍孟青所以向她求助的那位姑娘。 “不客气,你们刚才在玩儿什么呢?” 那弟子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四周,这才将藏到背后的手拿了出来:“这是刚采回来的野花,还挺香,姑娘喜欢的话挑一朵去。” 便见几名弟子纷纷将手送到了她眼前,应是见她平易近人,也都大着胆子和她说起话来。 “我这朵最漂亮,姑娘喜欢么?” “姑娘喜欢哪个颜色的?” “还多呢,姑娘随便挑就是。” …… 绮桑大为感动:“你们真好,我还从来没收到过别人送的花呢!”她喜滋滋地来回看了好半天,最后才指着一朵小白花道,“就这个吧,我喜欢这个!” 那弟子立即将花朝她递了过来,递到一半却又一顿:“要不属下给姑娘戴上?” 绮桑欣喜:“好啊好啊!” 她说完,那弟子便抬高手将那小白花搁去了她的耳际,末了便笑道:“姑娘长得漂亮,配上这花儿就更美了。” 余下的弟子们也都跟着附和起来,夸奖声不绝于耳。 绮桑心情大好:“那我也帮你们戴!” 弟子们自是受宠若惊,连声应下,绮桑便挨个儿替她们把花戴上,虽是蒙着面纱,但姑娘配鲜花本就合衬,个个又都是喜笑颜开的模样,一眼看过去真是幅好光景。 地上的篮子里还装着满满一篮子花儿,绮桑挑了一些编了个花环,弟子们直呼想要,她后退两步,举手道:“谁抢着就是谁的!” 说罢,她便一个用力将那花环抛了出去。 霎时间,几名弟子同时施展轻功去抢,你争我夺间,那花环便在空中一来一回,愣是好一阵都没能落地,也没谁成功拿到手,每每有弟子看准时机将手伸去,便有另一只手适时打断,场面很是生动有趣。 绮桑虽然不会功夫,但也看的十分过瘾,直在一旁拍手鼓掌,时不时高呼几声。 “快!快抓住!” “哎呀多好的机会又被她挡住啦!” “不好,要落地了!落地了可就是我的啊!” 眼见那花环避开几人的手直直朝地面落去,弟子们都急忙冲那花环齐齐一扑,但还没追得上,便见一只白皙纤长的手忽然凭空而出,正巧停在那花环下方。 只一个眨眼的功夫,那花环便坠入了那只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小庄主是个受。
第71章 顺着手臂往上一看, 见得来人是谁,几名弟子大惊,慌乱中都急忙顿住身形想退后几步落地, 却是因为情急又挤在一团,你撞我我撞你,便都狼狈地摔了下去。 素净的手收回, 崭新的红裙热烈似火, 身姿清雅,苍白的面色丝毫不影响那张脸的美丽,孟青垂眸看了看手里的花环,目光又缓缓移到了三步开外的人堆上。 见此情形, 绮桑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讪笑:“你不是在房里养伤吗?怎么出来了?” 孟青看了她一眼:“吵。” 几名弟子忙不迭排成一行跪了下来, 神情恐惧。 “惊扰阁主罪该万死,请阁主责罚!” 孟青没说话,复又将视线投到手中的花环上。 经过一番打闹, 那花环已然被摧残得快要散架,花朵也都垂头丧气地垂着, 不大好看。 绮桑观察着她的反应,试探:“是我闹着要玩儿的, 不关她们的事。” 孟青却没回话, 只越过她瞧着几名弟子道:“玩物丧志。” 闻言, 弟子们更害怕了。 “阁主恕罪!” 见孟青走了过来, 绮桑伸出两手一拦:“别罚她们!你要是生气,罚我好了!” 孟青看了看她,忽地将那花环朝几名弟子面前一丢:“退下。” 弟子们怔了怔,很快反应过来, 即刻捡起花环逃了。 她竟然破天荒地没有怪罪,绮桑算是松了口气,也心知她定是在房中安睡,却被自己搞出来的动静给吵醒了,便主动认错道:“抱歉,打扰到你了。” 身形微晃,孟青咳嗽了几声。 绮桑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她扶了扶:“外头风大,你没事吧?要不回去?” 孟青摇头,行到那花篮边,开口道:“再做一个。” 绮桑有点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但也依言挑了些花儿重新做了个花环给她。 新花环自然是要比刚才那个更好的,孟青翻来覆去看了一阵,也不知满不满意,只头也不抬道:“你不开心。” 绮桑一愣,随即回道:“没有。” 孟青将那花环往她头顶轻轻一放,边端详边道:“说谎。” 绮桑顿了顿,看着她的动作道:“好吧,是有点。” “为什么。” “我们玩儿得正起劲呢……” “你是说我扫了你们的兴。” 这不显而易见的事吗!绮桑没好气:“我一个朋友也没有,好不容易才让她们放下心防跟我玩儿的,你一来就变味儿了,以后她们肯定更不敢跟我来往了。” 孟青负手而立,皱眉道:“朋友?” 绮桑道:“是啊。” “送你朵花就成了你的朋友,”孟青道,“廉价。” 绮桑听得来气:“你管我!那我起码也能交到朋友,你呢?你有朋友吗!” 孟青扯了扯嘴角,淡声道:“无人敢与本阁主做朋友,且朋友这种东西,本阁主也不需要。” 绮桑懒得理她,也不想和她争执,当即转身道:“既然你不需要朋友那你就自个儿待着吧,我也找个地儿凉快去。” 孟青将她拉住,神色冷静:“去哪儿。” 绮桑看也不看她:“交新朋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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