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转过头看了眼秦子衿,本以为她会是没出上力气的淡淡失望之色,却像完全相反。 秦子衿眼眸映着灯光,明亮亮的,眼眸和唇角同时微微弯着,露出一抹什么小计划得逞似的愉悦笑意。 她很快换成大方开朗的模样,随口说自己:“我的名字就是江湖骗子取的,明明普普通通,诗经里随便一句,硬生生说得天花乱坠,好像能让我家飞黄腾达一样。” 傅景心思被转移,指着她说:“可确实很灵验,我之前去她家里玩听见她妈妈说的,秦子衿出生几年后她爸爸一直在不停地升官!” “那是因为赶上国运好。我爸之前因为清廉自持的做派被排挤得够呛,之后那啥啥风向大变,排挤过他的那些人陆陆续续竟然基本被端光了,他自然顺着风往上了。跟我叫什么名字完全没关系,否则岂不是我的名字兴国运呢?” 今后想要成为科学家的傅景摇晃脑袋,表情认真着,说着迷信老太太的经典话:“还得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无。” 秦子衿:“……” 傅景又好奇地问陶娴,“安久姐,你的名字是爸妈取的吗?” 本是一个随意而无害的问话。 陶娴唇角笑意收敛,长睫垂下,停秒后才应了声:“是啊。” “那英文名……”秦子衿察言观色,立刻转而说,“angle是因为性格还是长相呢?” “初中英语老师让我们想一个英文名字,想不到的可以上讲台,老师帮忙取,就一个个排着队,老师说叫什么就是什么了。” 秦子衿点点头:“用到现在,肯定很喜欢那个英语老师。” 陶娴微笑,想举杯做个敬酒的姿势。 她手还没够到,杯子就被旁边的傅景推到更远的位置。顿了顿,她又推远一些。 “……” 模糊的悲凉气氛被这两个活宝一打岔,陶娴有点哭笑不得。 她问傅景:“你跟顾青瓷说过,以前的名字是叫傅景星?” “嗯,爷爷给我取的,说他做梦梦见祖宅门前飞过一只嘴里叼金的凤凰要来筑巢,春和景明又亮着星星,所以给我取名景星。后来奶奶让我改的名字,她把爷爷骂死了,说他乱取的名字害我小时候总生病。” 傅景语气欢快地交代完。 秦子衿立刻眉开眼笑:“人家老宅堂前飞过的是燕子,凤凰是择梧桐栖,自己做窝的是雀鸟,会叼金子的多半是乌鸦。你爷爷这梦真是七零八落的。” 傅景憨笑说:“我觉得应该是他编的,他想要给我取名字,又怕我爸妈不同意,于是故意编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故事出来。” 陶娴笑着:“你爷爷肯定很疼你。” 傅景:“嗯!”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卢久平跑上来问:“吧台有点忙不过来,傅景能来搭把手吗?” — “……” 包厢里只有秦子衿跟陶娴在,两个人的关系其实不算多亲近,却有一种奇妙的默契般,静默也不会尴尬。 两个人闲聊着。 秦子衿放在桌上的手机亮起来。 傅景:[隔壁酒吧的老板想跟我们聊安久姐的样子,请问这是刺探军情吗?] 秦子衿不由抬头看了眼陶娴。 她问:“隔壁酒吧的老板是朋友吗?” 陶娴顿时揉了揉眉心:“那女人出了名的麻烦,她的酒吧前段时间着火关门了,今天借我这儿的地方跟人谈事情……别家都不欢迎她……” 她想了想,还是站起身:“算了,我下去打个招呼吧,这女人特别喜欢自己'被尊重'。” “这人很重要吗?”秦子衿过来轻扶了下她,担忧说,“不太重要的话,咱们还是别搭理她了,直接回家吧,你喝了那么多酒。” 陶娴好笑地说:“总归是个照顾生意的客人,打声招呼不算什么。” 两个人下来,看见隔壁的女老板还坐在吧台前,手里拿着一杯鸡尾酒。 傅景被教训得很惨。 “你这酸甜度完全不平衡啊,冰块里全是气泡,还有,原来你们店调酒用浓缩果汁的?我们店都是鲜榨果汁,难怪完全不一样呢。” 傅景没脾气地点点头:“嗯。” 秦子衿快步走过去,声音完全没有压低地问傅景:“她是你老板吗?” 傅景耿直:“她是隔壁酒吧的老板。” “你好,我是林宇琪,你可以叫我coco,”林宇琪扯唇微笑,先自我介绍了下,再慢悠悠地说,“虽然不是她的老板,但作为一个顾客当然有权利点评我购买的东西。” “coco,”陶娴扬起笑容,上前跟她攀谈着,“这个小朋友是刚来我们店的……” “我说难怪呢。” 秦子衿目光望着她们两人的交谈,边小声问傅景:“那女的骂了你多久了?” “没骂啊,”傅景丝毫不在意,“她就点评酒而已,我本来就是临时工,比不过人家专业的很正常。” 秦子衿“切”了声。 傅景又笑说:“我只会把这些原料混摇拌,有客人问这个难不难的时候,我都只能故意讲英文,摇一下非得说Shake,显得自己没那么外行。” 最开始有客人点酒会用的缩略简称,傅景都听不懂。 她就抱歉地笑笑,讲英文再换中文确认地问一遍名称。拿这种小花招来努力遮掩自己初出茅庐的菜鸟本质。 “不过,吉吉都悄悄说我学习天赋好,调出来的酒味道还不差,吉吉比她年纪大多了,还有好多证,肯定比她更加见多识广。所以她是在故意挑我的刺呢。” 秦子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这么简单的,她眼风一扫就能看出来的事情……她的好朋友竟然还要经过一番推测才慎重下判断…… 秦子衿不耐烦地敲敲桌边:“你帮我调杯爱尔兰咖啡吧,有点渴了。” “喝那个能解渴?不然给你倒杯冰水吧。”傅景说着,眼神找工具还是准备帮她制作。 秦子衿顺势坐下来,旁听陶娴跟别人闲聊。 她托着腮,有点无聊的样子。 她们聊着聊着,难免讲到林宇琪的酒吧里那场意外火灾,万幸没有人员伤亡。但酒吧还是损失得够呛。 半晌。 傅景往杯子里挤发泡奶油。 林宇琪:“不过赛玲娜说生意地方不怕火烧,到时候重新开门,肯定红红火火,她还要给我包一个红包蹭一蹭运呢。” 陶娴点着头:“对啊,火灾旺财,重开门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也给包个红包。” 林宇琪红唇挑笑:“那感谢安久姐的花捐。” “……” “……” 傅景把刚调好的爱尔兰咖啡递给秦子衿。 秦子衿接过,手腕一扬,还飘着奶油的整杯鸡尾酒精准地泼向林宇琪的脸上。
第34章 整杯爱尔兰咖啡一滴没落空地泼倒干净。 猝不及防之下,林宇琪脸上的浓妆挂着奶油点点融下来。 她条件反射地抬手也要扬杯。 “诶,”旁边的陶娴迅速地推了下她的杯子,把酒翻到她身上,再顺势往她手里塞两张餐巾纸惊呼说,“怎么那么不当心的?杯子都没拿稳,你快去厕所处理一下吧。” “你、你们……”花掉的眼妆导致眼眶里的美瞳滑片,视线模糊朦胧,林宇琪只得压着火气,先往卫生间去处理满身的狼狈。 “……” 走得太干脆。 陶娴反倒意外了下。 一直看着林宇琪上楼,她才转过脸有点无奈地望着秦子衿。 刚才陶娴下意识去推她杯子的回护,默契到简直让人怀疑她们是提前商量好的。因为这个,秦子衿忽然有点开心。 对呆住的傅景说:“抱歉,再给我调一杯吧。” “好,”傅景闻言点点头,“但是你为什么……” “还要喝?”陶娴过来拉住秦子衿的手腕,对旁边的卢久平说,“我们先走了,等会儿她出来了,看见没人还闹事,就让华子直接拖去派出所。” 卢久平也呆呆的:“明白。” 陶娴带着秦子衿两个人往外走了。 留在吧台的傅景:“……” — 出了酒吧。 秦子衿主动地问:“姐姐,你开车了吗?我当代驾送你回家。” 陶娴“嗯”了声,又摇头,“还是打车方便点,先送你回家。” 秦子衿略微迟疑着:“……好。” 她嗓子渴到冒烟,于是指指前面的便利店说:“那我先去买瓶矿泉水。” 陶娴陪她一起进去。她拿了两瓶矿泉水,自然地问了句:“刚才怎么了?” “就是……” 秦子衿蹙眉有点犹豫,跟在她身后。 陶娴结完账递过来一瓶水。 秦子衿接在手里,轻而快地说:“花捐是以前对烟花之地进行税收的说法。” 她说得笼统又委婉。 “哦,”陶娴仔细想了想,才算点点头明白了,“所以收妓女的钱叫花捐。” “……” 离开便利店。 秦子衿拧着手里的矿泉水瓶盖,语气断定地说:“我觉得那蠢货肯定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指不定以为是夸人的话呢。” 陶娴微笑了下,沉默几秒。 如果真的不知道,林宇琪刚才走得没那么干脆。 秦子衿要真觉得她不知道,也不会拿到酒立刻扬手泼人家脸上。 “嗯,”陶娴本想要附和一下她的话,却又顿住,忽然侧过脸轻笑,“姐姐也是没文化的,这种词语还真听不出来。总之……多亏有小子衿在。谢谢了。” 正经真诚的语气。 她招了招手,不远处路过的出租车正好停下来。 秦子衿喉咙微动,喝了口水没再多说什么。 果然,这安慰人的小谎只能骗骗傅景。 秦子衿转而叮嘱她,回到家可以稍微喝点蜂蜜水解解酒,会睡得好点。上车后,先报了陶娴家里的地址,低声解释说:“先去你家的方向不太绕路。” 陶娴沉默几秒,闭了闭眼,唇边笑容愈深:“小子衿好温柔。” “……” — 天气越来越热,傅景穿着长袖子走在树荫底下,抬手摸摸发顶,觉得温度应该够烫熟鸡蛋了。 她边快走,边给秦子衿发消息:[你午饭怎么解决?] 秦子衿没回复。 傅景:[我现在在往食堂走,要带饭速度点餐,吃完饭还没回复我就走了不管你了。] 进食堂,稍稍有些许凉快感觉。 虽然空调开着,几个风扇也在同时运作,但遮挡不住落地玻璃窗直直透进来的阳光。没有光的地方,几乎坐满了吃饭的学生。 傅景暗暗后悔,不该跟他们挤饭点的。
她仔细视线望了圈,完全没找到光晒不到的空位置,这个食堂离理学院最近,能看见几个熟人—— 并且还有不想看见的。 郭子凯那桌有人看见了傅景,立刻挤眉弄眼,动静不小。 傅景看见他身边坐着靠得极近的女朋友,女生穿着简单的衬衫短裤,素面朝天,吃着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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