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果,风月只得沉下心撩开帘子,果然一座横贯东西的大山若隐若现。 江言忽地想起写信之事便问道:“你怎么向伏娲山传信?用信鸽吗?” 风月点点头说道:“不过我没有信鸽。”她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江言。 一行人便在伏娲山山脚的一处驿站下车,江言买了只信鸽给风月写信。信鸽飞出去约莫半个时辰,风离珏便翩翩然出现在驿站。 对于风离珏的出现,风月习以为常,江言倒也是不意外。幸而马车足够大,坐了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只是风离珏不动声色地嫌弃鄙夷江言,江言可没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 江言也不知道满安是什么审美,竟然买了辆这么俗气的马车。外表看着倒像是身居高位者坐的车,但里面一看就知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钱多一样。 不过,没关系,她十月城城主什么都不多,就钱多,经得起满安败坏。 “江城主的生活很是...精致。”车行相坐一刻之久,车内气氛沉闷怪异,风月略显局促地绞着衣角,风离珏这才终于开口说话率先打破沉寂。 江言回道:“十月城就一铜臭之城,比不得风公子所依附的伏娲山的清风雅正。” 江言这是在说风离珏附庸风雅,风离珏也只能只当理解表面意思说道:“也是这清风雅正之地才能培养出清风雅正之人。”意思就是江言不清不雅不正,而他和风月都是端正之人,所谓正邪不两立,这是在劝诫江言离风月远点。 江言嗤笑道:“正如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最后两袖清风,对吧?风公子。”这又是在说风离珏出于清风雅正之地却过于清雅,到最后两手空空,什么也抓不住留不住,孤家寡人一个。 风离珏却是轻蔑一笑,说道:“两袖清风,来去自如,逍遥且自在,此生也是无憾了。”风离珏这是讽刺江言身为十月城城主当以十月城为重,而不是带着他师妹风月四处游玩不务正业。 果然风离珏此话一出,江言心里咯噔一下。 风离珏说得没错,除了是十月城城主外还有十五年前的亥月之变,以及哥哥之死,这三件事一直都是江言无论身体上还是内心里的一颗颗钉子,紧紧地钉住她的命。 可那是以前,对于哥哥的死,江言已经释然;眼下的北齐被奕杰搞的摇摇欲坠,亥月之仇指日可报;而十月城也一年比一年好,城泰民安万事皆平。 一只温热的手覆上她紧握拳头的手,江言的思绪被风月拉回。江言看了看风月,风月正对着她笑,四月春光下万物失色。 江言了然,她现在还有风月,还有风月陪着她。 江言回笑风月,看了眼风离珏说道:“两袖清风终是太孤寂,还是满身痴念寻一人到老守一城到终甚好。” 风离珏看着风月搭着江言的手,心里窝火四起,偏偏又不能发泄。 风离珏一把将风月拉到他身边,对风月说道:“就坐这里,你一个闺中女儿与江城主无亲无故,坐那么近作甚。” “师兄!”风月当即反对道:“我与江城主君子之交不行嘛?干嘛总扯儿女私情!” 风月这一阵话倒是把风离珏弄得迷糊了。他不甚确定地问道:“我不扯儿女私情扯什么?君子之交?” 风月余光瞥向江言,她心下一横咬牙说道:“是!君子之交,交知己!” 听罢,江言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落下消失了,心那里有点空落落的“堵塞”。 风离珏又问:“这是想通了?” “嗯。” “没有骗我?” 风月声音很低,闷声道了句嗯。 “好。”风离珏欣喜若狂,连带着看江言也多了丝顺眼和不屑。 这时满安说道:“城主,就要过结界了。” 听罢,江言便见风离珏迅速揽过风月的肩温声说道:“别怕。师兄在。” 风月手里捏着红界石,风离珏握着她的手揽过她的肩,关心着急之意已经溢出了车外。 这样的风离珏,就像江言第一次与他见面时,他撑着一把纸扇缓缓向江言走来,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好似夜风吹开了深夜的乌云,月光突然洒向大地驱散黑暗。就像...... 就像哥哥义无反顾地扑向她,替她挡下了那一剑。 那一夜的月亮由暗到明再到黑... 正是江言神游之际,满安又说到伏娲殿上山的路到了。 江言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地细细品茶。 风离珏说道:“在下谢过江城主对我师妹的一路相护,就此别过。”说着就要拉着风月就要下车,风月却问江言:“江城主,不去坐坐吗?自南国回来舟车劳顿,江城主去伏娲殿休息两日亦可。” 江言看着风离珏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这个人总认为她是男儿身,还是个与风月不清不楚的男儿身。 但是他为什么就这么反对她与风月交好? 江言心里的疑问太多。 “江城主?”见江言未作回答,风月提高音量叫她。 江言看向风月,她眼里的期盼不言而喻。 江言着放下茶杯,假意思量着说道:“三殿盛邀,在下本应恭敬不如从命。但伏娲殿所居高巅,实在是在下不敢觊觎的。” 风月这才反应过来,除了她之外,大家都以为江言是残的。风月在脑海里快速的想着对策。 “师妹,江城主多有不便,我们还是...”风离珏说道。 “我知道了!”风月打断风离珏的话,兴奋地说道:“用轿抬呀!就像在春熙山那样!师兄你快回去叫几名体壮的弟子备轿下来迎贵客。”
“师妹,你就这样带陌生的客人回伏娲殿,师父她知道么?”风离珏不想看见江言和风月多呆在一起一刻钟。 风月反而更兴奋地回道:“义母一直嫌弃山里太冷清了,现在来了客人,还是我的知己好友,她应该高兴才是。再说了,义母那么宠我,不会不同意的。师兄,你快去吧,快去快去。”说着,风月就把风离珏往车外推。 风离珏无奈地下车,还想着说什么话,江言当即先开口说道:“既是做客伏娲殿,又怎好再给贵地增添多余的麻烦。” 风月一惊,江言冲她笑笑再说道:“在下还是自备软轿吧。” 风离珏的脸色当场变黑。 不知为何,最近江言越发一看见风离珏不好,她就越发的很好。 满安也很得道地快速买回软轿,由江言的仆人抬着上山。 风月高兴极了,一路走一路给江言介绍:“从山脚到殿门前一共有五百七十六道阶梯。人日节的时候这里的每一道阶梯两边都会放上‘天地灯’,那一天呀全伏娲殿都是红色的,特别喜气。我们还会吃春卷、煎饼,会喝七宝羹,就是把葱蒜、芜茜、芹菜、韭菜、白菜、芥菜还有春菜煮在一起熬成羹汤......” 台阶两边的山坡是满山的冒着小绿芽的树。树下尽是草皮,草地上偶有几株颜色各异的小花点缀,一望无际的新绿,是春天的颜色。 肃穆的伏娲殿,生机勃勃的草地和发着新芽的老树,莫名的一阵养眼让人感慨万千。 风离珏脸色越发不好,好似江言欠了他上千两黄金似的。 江言故意扯出更大的笑容去与风月交谈。风月也察觉到了江言反常的意图,但她乐于与江言交谈,只好委屈她的师兄了。 快到殿门的时候,风月说:“这里本应该有一阵云雾的,是保护伏娲殿的结界,只能由每一任殿主亲自布置和撤掉。” 江言不禁问道:“就像南北齐之间的那道结界吗?” 风月点点头说道:“大致上是差不多的,但是南北齐之间的结界以天地玄气而成,依靠南北两位大祭司的玄力支撑,它庇佑的范围更广,同时可以越过它的人也更多,它是撤不掉的;但是伏娲殿的结界只庇护伏娲殿,只有殿主一人也就是布界者可以无视它跨过它撤掉它。” 江言会意般点头说道:“听起来好像很厉害一样。”江言心道,如若日后北齐战乱,要是有结界护佑十月城,岂不美哉。 江言对着伏娲殿的第一印象和最深的印象便是一个字“绿”。从上山到殿门再道殿内,除缺少数瓦殿,其余便是各种绿色青色。 面向正东方的殿门和围墙是同上山来所见的新绿不同的深青色,是最坚韧的青木所制。 青木——一种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不惧风吹、不惧雨淋、不惧火烤,更不惧岁月之长的神树。 自殿门而进是青砖铺路,直引正殿。正殿是青砖琉璃瓦,匾额是烫金琉璃,上书“伏娲殿”三字,内奉伏羲女娲二神,烟雾缭绕,檀香阵阵。正殿之宏伟,不亚于皇宫政殿。 正殿之侧,两边是青砖黛瓦,偏殿之门亦是青木,左殿书“碧霄殿”,右殿书“浮生殿”。 这里屋瓦青木,门人弟子皆着绿裳,漫山青竹,清清冷冷,倒也不怪风月身上总有脆竹清冷之味。 “这是谁人拜访我伏娲殿啊?”一道有力的妇人之声从右侧浮生殿传出,风月当即飞奔而去,还不忘对江言说一句:“快来。我义母。” 风离珏瞥了眼江言后兀自向别处离开,满安则是推着江言跟着风月而去。 偏殿之内只有两位绿衣弟子和一位身着雪青色衣裳的妇人,诺大的宫殿清清冷冷。 风月行至跪拜之礼,妇人见到风月笑得合不拢嘴。 待江言出现在浮生殿殿门口时,风月走近江言帮忙推轮椅,一边向妇人介绍道:“这是我在山下认识的...知己好友,十月城城主。江城主,这是我的义母,伏娲殿殿主。” 这便是曾名震南北的伏娲殿殿主风穆清了,三十年多年前一味地将整个伏娲殿重建于现在的位置,并将伏娲殿整个中心轴向阴坡移。 原本伏娲殿的旧殿位于伏娲山脉的正中间,也就是现在所在位置的正对面那座山头上,中心轴需正好对准结界,结界将伏娲殿一分为二,但是风穆清三十年几前一上位为殿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迁移伏娲殿。 这在当时引起了南北齐不小的轰动和反对,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言作揖道:“在下十月城小辈,今日有幸一访伏娲殿,一睹风殿主真容,实乃三生有幸。” 风穆清笑着站起来,看了看一脸笑意的风月,又看看江言,这才伸手去扶江言。 江言亦是没有想到风穆清会来扶她的手,当即一颤,幸而风月眼疾手快一把拉过风穆清的手说道:“义母,江城主这些月来一直对我照顾有加,现在刚从南国回来,我就特意邀请她来伏娲殿小住几日。义母,你从小就教导我们知恩当报,何况江城主对我还有救命之恩呢,义母。” “你这孩子。”风穆清听了风月的话后,用食指去戳她额头,不争气地说道:“还知道在外月余,竟还遇到威胁性命的危险,你知不知道我在这里有多担心你啊。幸好你师兄回来说你一切安好,本殿的心啊啊”说着说着,风穆清捂着胸口,一副很痛苦就要倒下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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