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斩,破风斩。” 所有人都静止不动的看着擂台上的这最后一击。 长灵拽着穆裳的手尖叫出声,柳闻瞪大双眸死死的盯着台上二人,这就是他落败在张天襄手上的第三斩,若是江寻道接不住,怕是都要送命了。 江寻道灵剑挽着剑花,就这么凌空一刺,她双眸清冷坚毅的看着前方,以单薄瘦小的身子面对着那袭来足足比她身子还大,以恐怖灵力凝聚的巨剑,丝毫不惧。 几乎所有人都闭上了双眼,他们不忍看下去,看着那小姑娘就这么在那张天襄的裂空斩下重伤乃至丧命。 撞上的那一瞬,仿佛时间都静止了那么一秒,紧接着巨剑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将江寻道狠狠的劈飞,她足足从擂台这一头飞到了那一头,然后跌落在地上,猩红的血迹从她身下蔓延而出,将她身上的道袍浸湿。 蓝以攸面色惨白,她往前一步,几乎就快破口喊出那句停下。 可那如同被丢弃的木偶一般跌落在地上的江寻道,却又在众目睽睽之下爬了起来,她面上已经满是鲜血,几乎看不清她的容貌,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突然对着张天襄咧嘴一笑,只看得清雪白的贝齿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光泽。 张天襄上前一步,不忍却又疑惑,不过是一场普通的比试,为何这姑娘却这么拼命。 “你....” 江寻道身子一旋,灵剑从她手心落下,刺入脚下的土地中,江寻道闭紧双目低头大喝一声。 “阵成,天星坠。” 擂台上突然刮起一阵飓风,头顶的光芒似乎被什么遮住了,众人抬头看去,头顶上不知何时竟盘踞了一层乌云,而擂台之上,江寻道刚刚每一步落脚的地方都开始泛起一点紫色的光亮,密集而规律,然后自江寻道脚下开始,一道紫色的光线疯狂蔓延,它们竟是以张天襄为中心,围成了一个六星芒阵。 张天襄脸色一变,他连忙往一旁闪去,想要避开,可脚下的六星芒阵却似乎紧跟着他的步伐一般,无论他怎么躲闪,他都一直站在阵法中心。 头上的乌云愈发沉重,隐隐能见其中的电闪雷鸣。 台下的众人也早就哑口无言,他们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碾压,却不知怎么竟看到了一场惊艳的无以复加的瞬间布阵。 江寻道面上的鲜血被风吹过,仿佛凝固在脸上,化作了一个血色面具一般,看不清她的神色,她只是捏着手决默默的念了两字。 “星落。” 话音才落,张天襄便向她冲来,高高举起的重剑凝聚了他几乎所有的灵气,裂空斩第四斩。 而很快,他就顿住了脚步,因为他感觉到了,头顶上那片乌云中那巨大的灵力波动,和恐怖的威压,一颗颗紫色的星星,从乌云中急速落下,就像是暴雨一般,狠狠的全部砸向了他。 他不得已只能举起重剑挡在身前,急速的凝成几道灵盾,层层叠叠的将他围拢起来。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和眼前那亮起的刺目白光,让人压根就看不清擂台上发生了什么,众人纷纷往后退去,他们只能看到擂台上那不停闪过的紫芒,好似从天上掉下的繁星一般,往同一个地方狠狠砸去。 最后乌云散退,阳光重新落在擂台之上,众人这才看清了上头的情况。 江寻道身形摇晃的站在擂台边,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地,而在她不远处擂台中心,那个流沙宫的天之骄子,这个让三大派都忌惮不已的对手张天襄,竟已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他的手仍是不甘的死死抓着身前的重剑,似乎直到昏死过去的前一秒,他都不相信,自己在雄心勃勃参加论道大会,第一场就落败在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姑娘手中。 所有人都仿佛陷入寂静,他们呆呆的看着擂台,竟是一时之间脑子混乱看不懂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她赢了。” 江寻道摇摇晃晃的的转身,她环视一周,她看到了脸色各异的众人,或惊愕或难以置信,或骄傲,她还看到了一双清冷的眸子,那一瞬闪过的心疼,江寻道挑唇一笑,扬起了一个骄傲而又倔强的笑容,然后她以口型默念了几个字。 “我赢了。” 接着她身形一晃眼前一黑,无力的往下倒去。 与此同时,人群中有两道人影快速的闪了过来,冲向了擂台之上。
第59章 陷入昏睡中的江寻道迷迷糊糊仿佛回到了云清山, 她一路走过那些熟悉的路, 然后站在了云清观前, 这时的云清观似乎才刚刚挂上了牌匾, 镶嵌金箔的云清观三个大字,崭新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江寻道站在门边,看到门内的院子里蹲着一个小小的穿着道袍的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像个小肉团,身上的道袍宽大打着补丁,袖子太长挽在了手臂上, 露出了半截白胖如莲藕的手臂。 那是小时候的江寻道,模样看上去不过才三四岁, 她正蹲在院子里的菜园边, 黑溜溜似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正好奇的盯着青菜叶子上的一条小虫子看。 师父江淮山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闭着眼悠哉悠哉的晃着摇椅, 手上还拿着一个酒葫芦。 师父好像从她幼时再到她长大一点都没有变过,白乎乎的胡子沟壑丛生的脸颊,一身松松垮垮的道袍, 哪里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模样。 江寻道走进了院子, 走到了师父身旁,然后蹲下身看着他。 她从小在云清观长大,身边的亲人除了江淮山便再无他人,师父也是如此,他不会和江寻道说她父母的事, 也不会提起自己的事,他和江寻道一样就像是被世俗遗弃的一老一少,在这个幽静的山头平平安安的生活着。 其实这十几年来,江寻道好似除了师父的姓名,便对他毫不了解,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同门,除了江寻道便再也没有亲人了,而这次下了山,云清观便只剩下师父一人了,想必,他一定会很寂寞。 江寻道蹲着看着师父颤颤巍巍的白胡子,突然想像小时候一样,去揪他的胡子玩,可一伸手师父却睁开了眼,他没有看到站在面前长大了的江寻道,只是偏头看了眼盯着虫子看的小寻道,然后闷闷的说了句。 “就按你说的办吧。” 江寻道愣了愣,她不知道师父再和谁说话,直到师父站起身后,她才发现师父负在身后的手上,正提着一把剑,那是一把漂亮的单刃剑,剑鞘上是一直张开嘴的龙头,里头含着一颗闪着金光的珠子,那正是江寻道如今的法器。 师父,应当是和白泷在说话吧,江寻道这才明白,原来这把剑她很早以前就已经看到过了。 江淮山走到小寻道身旁,然后拉起她,拍了怕她膝盖上腿上沾着的泥土,柔声对她说。 “徒儿,师父今日便要教你道术,你可愿意啊?” 小寻道不知道师父说的道术是什么,只是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问他。 “什么是道术啊。” 江淮山呵呵一笑,拉着小寻道的手一步一步往外走, “道术将为天下裂,其中之含义我如今说给你听,你也是不明白的。.不过,只要修习了道术,便能延年益寿降妖驱魔.......” 江寻道跟在江淮山和幼时的自己身后,跟着他们,一路听着当初师父哄骗她的话语。 小时候的江寻道的确什么都不懂,饶是师父说了一大通,她的注意力还是被一旁一直翩飞的五彩蝴蝶吸引了注意力。 江淮山见她走了神,便一伸手,就将那只飞舞的蝴蝶,紧紧的抓在了手中,小寻道惊呼了一声,焦急的拉着江淮山的衣角,让他赶紧放手,不然那只小蝴蝶就会被他捏死了。
可江淮山呵呵一笑蹲下手,在她面前缓缓的张开了手,躺在他掌心的哪里还是蝴蝶,分明是一个还未羽化的虫蛹,刚刚那只漂亮的蝴蝶不见了踪迹。 小寻道愕然的看着师父掌心的虫蛹,她不明白为什么师父刚刚抓的是蝴蝶,看放手时出现的却是虫蛹。 “你看。” 江淮山笑着指了指掌心的虫蛹,那洁白的蛹开始在他掌心轻轻的颤动起来,小寻道眼也不眨的盯着看,直到她看到虫蛹的一头,一只蝴蝶的脑袋挤了出来,然后蝴蝶开始拼命的挣脱起来。 可挣扎了好一会也不能破茧,半晌便奄奄一息一动也不动了,小寻道漆黑的眸子里泛起了泪水,她指着那濒死的蝴蝶委屈的问师父,怎么才能帮它。 可江淮山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他又握紧了手,待再张开时,那奄奄一息的蝴蝶好似又活了过来,再次拼命的挣扎着想要破茧。 直到最后它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从紧迫的虫茧中爬了出来,它颤颤巍巍的站在师父的指尖上,一点一点的张开了五彩斑斓的翅膀,然后在小寻道面前轻轻一跃,飞上了天际,它翅膀上的金粉,仿佛是在阳光下闪耀的星过,漂亮又唯美。 小寻道欢呼雀跃着,拉着师父的手让他看,师父却指着那只蝴蝶,语重心长的对她说。 “这就是道,道能让万物生,亦能让万物死。” 这是师父第一次让江寻道看到道法的精妙,虽然那时的江寻道还是什么都不懂,但那天开始,她便跟着师父开始修炼道法,一直到如今。 江寻道一路走来,她看着幼年时的自己拉伸筋骨,在院子里一边练一字马一边哭的像小泪人,看着自己第一次使用道术,让一只受伤的麋鹿断骨重生而欢呼雀跃,看着自己性子慢慢沉稳,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人儿,师父不在便睡不着,变成了一个盘腿坐在溪涧修习一整晚,清晨才回道观的少女。 她慢慢的长大了,师父却还是没有变过,他依旧是那副慵懒悠闲的模样,每日晨起便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饮酒,等着江寻道回来,然后给她盛上一晚热粥。 好似就这么一眨眼,江寻道就看着自己长大了,然后下山历练,遇到穆裳长灵,遇到蓝以攸兰莘。 一直到她站在擂台上,看着自己和张天襄比试,她在梦里走了一遭,看遍了自己活过的十几年,却觉得自己仿佛少了一些什么,直到她慢慢的随着自己倒地的那一瞬,失去了神志。 再次睁眼醒来时,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的,可江寻道却恍若隔世,她缓缓的从床榻上坐起来。 黑池哼哼唧唧的从屋子里的一角,窜到了她面前,焦急的问她怎么样了。 江寻道笑了笑,宽慰它。 “我没事。” 屋子里除了黑池和小梨,便只有她自己了,她坐起身慢慢的下床,她全身上下好似每一处地方都在隐隐作痛,胸口更是如此,每一个动作仿佛都牵动着痛觉。 不过下床的功夫,她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她捂着胸口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喝了一小口,这才转头看向黑池,问它。 “我什么时候回来的,谁送我回来的,我睡了多久了?” 黑池眼睛一亮,糯糯道。 “漂亮姐姐送你回来的,你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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