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昔言的情绪很淡,喊了声“江医生”。 江绪帮她把头盔换了个地方放, 搁茶几上,随即介绍男人给她认识,缓声说:“我朋友,贺聿泽。” 贺聿泽这才冲叶昔言说:“你好。” 叶昔言轻轻回道:“你好。” 贺聿泽指了指沙发上那位,帮江绪说:“那个,我姐,贺嘉柔。” 不认识对方,叶昔言面无表情,不过没落脸子,面上还是勉强算和气的模样。 贺嘉柔也没好到哪儿去,还坐着不起来,听到这边说自己了,只抬了抬眼眸,视线堪堪移到这边,旋即一点不在意地收起腿踩沙发上,没所谓地说:“叶小姐好。” 叶昔言不应。 对方软趴趴往后倒,抵住沙发靠背,又说:“我是阿绪的发小。” 语调轻扬,听不出是开玩笑还是敌视。贺嘉柔脸上是笑着的,说这话时还眨了眨眼睛,故意不正经地逗叶昔言一般,不着调还有一丢丢轻挑,但同时也不会让人厌烦,攻击性不强。 叶昔言还是那样,“贺小姐好。” 这里有一次性拖鞋,江绪找了给叶昔言换,又带着她去洗一把脸和手。 贺家姐弟俩没跟来,留在客厅里。 公寓是三室一厅,两个卫生间,外边一个,主卧一个,江绪带叶昔言去的主卧。 关上门了,叶昔言边打肥皂边问:“你的房子?” “不是,”江绪说,“别人的。” 叶昔言看向门口,“他俩的?” 江绪否认,说:“房主不在这儿,只是本地人,但不在这边工作。” 叶昔言低头揉搓手背,指节交互扭动。 江绪继续解释:“另一个朋友的房子。” 拧开水龙头,对着水冲洗,叶昔言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不住酒店?” 江绪说:“要过来取东西。” “什么东西?” “资料。” 叶昔言顿了顿,将手往前伸些,冲腕关节那里。流水不够凉快,总带着些许夏天的温热。 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些生硬,一个问得不彻底,一个解释得太片面,相互都不够坦诚。 来之前,叶昔言想过要问些什么,无非就是关心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能不能帮上忙,但自从进门后,浮在心头的疑惑忽而就沉了下去。江绪确实有事,但情况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江绪看得懂叶昔言,一眼就能看穿。她递了一张毛巾给对方,温声问:“梁村没事了?” “没我的任务,”叶昔言甩甩水,接过毛巾擦擦,“有空就过来了,进城转转。” 江绪垂垂眼,知道这人心有芥蒂,主动说:“昨晚忘了给手机充电,太急了,没来得及。” 叶昔言不吭声。 “上午连着跑了两趟,来了这边有很多事要解决。”江绪再说,“你打电话那会儿才到这里,所以没能顾上。” 叶昔言将毛巾挂墙上,“知道了。” 江绪:“别生气。” 她硬邦邦回道:“没有。” 卫生间不大,关门闭户的,四周宛若密不透风了,随时都会朝中间紧逼。气氛太压抑,少有地各自僵持,叶昔言稍稍弯身,还是不看旁边的人,半晌,再次拧开水龙头,接了捧水浇脸上洗洗。 江绪瞧着她瘦削的背,再暼向镜子里的两道身影,一会儿,缓缓说:“我应该先给你打电话。” 叶昔言停了一下,再接了些水,说:“你有你的事,忙起来了也顾不了那么多。” 不是讲气话,很是平心静气,不带刺儿,正常的调子,亦是发自真心的言语。打从今早找不到人起,叶昔言就一直这么想,不怪对方不通知自己,更不怪她不先给自己打电话发消息等等,对此不来气更不会怨半句,现下字字属实,都是掏心窝的话,不是为了诓哄或说反话阴阳怪气,没那必要。 江绪张张嘴,“抱歉。” 叶昔言径直说:“犯不着,别这样。” 江绪也是真心,“是我不对。” “不用掰扯这些,分那么明白也没用,生疏了。”叶昔言说,再一把扯下毛巾擦眼睛上的水,擦脸,擦脖子,接着瞅了瞅镜子里的江绪,“咱俩不是没关系的人,我是你女朋友,不是别人。” 江绪接道:“没掰扯,知道你是我的谁。” “那就别这样子。” 这人挺较真,现在显得有些轴了。她平常都还好,不管怎么样都会软乎地贴江绪,黏糊到不行,有时候卖乖,有时候娇娇的,从来都是平和性子。 不仅是对江绪,对贺姐对何英正他们都一样。 但眼下却截然相反,嘴上温和,听起来却不温和,太认真了,有点强势。 许是不知道如何更好地解释,江绪讲不出回答。 叶昔言搓洗了两遍毛巾,又沉默了。 水流声哗哗,是唯一的响动。 良久,江绪终还是应了一声。 叶昔言半耷着眼皮,轻轻说:“真没生气,不骗你。” 接下来就没更深的交流了,各自都收住了,不会再下去,缓和了不少。江绪摸了叶昔言的脸,安抚地揉了两下,“今晚住这儿,跟我一起。” 叶昔言说:“不然去哪儿。” 外头那两个没动静,没进来打扰她俩,叶昔言和江绪聊了很久,起码在屋内待了一个小时。 等到再出去时,贺嘉柔已经从沙发上起来了,穿着一次性拖鞋,正坐在桌边吃东西,百无聊赖地看电视节目。至于贺聿泽,没看到人,不知道哪儿去了。 贺嘉柔老神在在,扔了个苹果给江绪,不给叶昔言。 江绪接了东西,不吃,放茶几上了。 贺嘉柔不大开心,直说:“没必要吧,一个苹果而已。” 江绪问:“聿泽呢?” “买饭去了,”贺嘉柔说,讨人厌地睨向叶昔言,特地添了句,“记得跟他说一声,不然他只买三份饭。” 听出这是有意找茬,叶昔言没被激到,只出来站了不到两分钟就回主卧,不予理会。 贺嘉柔“嗤”了下,当面说:“脾气真大,搁我这里还吃味儿呢。” 江绪同样不理那位,后脚就拿了些吃的送主卧,对叶昔言说:“不用管她。” 知晓她们应该还有别的事,叶昔言情绪不明,回道:“你先忙你的。” 江绪没走,只说:“现在不忙。” 贺聿泽很晚才回来,去的大酒店打包吃的,带的四份饭,不是三份。 桌上,四人完全不交流,偶尔贺嘉柔会不知趣讲两句,全是对着江绪和贺聿泽,当叶昔言是透明人,针对性不要太明显。 江绪打断这位,“够了,不要挑矛盾。” 贺嘉柔还要搅和,假意问:“挑什么了?挑谁了?” 江绪说:“别逗她。” 贺嘉柔不满,“干嘛这么护着……” 之后还是没乱开腔,收敛了许多。 吃完了是江绪收拾桌子扔垃圾,贺聿泽负责打扫。 贺嘉柔懒散地半躺在沙发上,比谁都悠闲。趁江绪出去了,她转头偏向叶昔言,有意无意说:“原来阿绪喜欢你这款啊,那么没劲,都不知道哪里好了。” 叶昔言转身,置若罔闻。 贺嘉柔低眼瞧瞧指甲,惯会挑事儿,慢吞吞说:“难怪以前我追她她不愿意,早晓得就换个风格,像你那样应该就成了。” 叶昔言不着道,只回头望过去。 “阿绪有没有跟你讲过这些?”贺嘉柔问,语调挺嚣张,可眸光不张扬,看着倒本分安静,她眨巴眨巴眼,惹人嫌的本事简直厉害,生怕不会火上浇油,煞有介事地说,“我俩关系好,上学那会儿就喜欢她。” 叶昔言波澜不惊,“所以呢?” “先来后到。”贺嘉柔说,“懂吧?” 叶昔言认同:“是这个道理。” 贺嘉柔笑笑,看着就神经质。 叶昔言说:“但是你也没来过,排不上顺序。” 对方不生气,反问:“这么肯定呀,你怎么知道我没来过,阿绪告诉你的?” 叶昔言回道:“用不着。” 贺嘉柔:“哦。” “趁早死了这条心。” 知晓是在洗刷自己,纯属找事,叶昔言不想跟这种人扯皮,语罢,回身又走了两步。 贺嘉柔还笑,被放狠话也没不高兴,反而心情更好了。她倒在沙发靠背上,眼见叶昔言都走到房间门口了,倏地喊住人,说:“不会跟你抢人,开玩笑的。” 叶昔言停下,不为所动。 贺嘉柔解释:“真的,我早就有女朋友了。” 对此不感兴趣,叶昔言抬手转开门,语气淡漠:“与我无关。” “今天我们真有事,”贺嘉柔坐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也正经了,“是我把阿绪喊出来的,本来明天才见面,但临时有变故就改了时间。” 叶昔言动作慢了些。 贺嘉柔说:“她手机没电了,接到我们以后想借电话给你讲一声,但是事情太赶了,我没让,才会害你那么着急找人。” 叶昔言看向那边。 贺嘉柔有些不好意思,现在倒恢复正常了,不拿腔作势地搞怪,摸了摸鼻子,说:“你千万别介,不要跟她吵架。” 叶昔言杵原地停留不前,微微用力捏着门把手,好一会儿,说:“不会。” “她之前就跟我们讲过你,说是对象。”贺嘉柔透露,“本来你要来这里,我和聿泽都不同意,但阿绪非得应下,怕你回去了更担心,我们也拦不住。” 叶昔言问:“你们过来做什么?” 贺嘉柔不肯讲明,摇摇头,说:“我不能告诉你。” “她请你们帮的忙?” “算是。” 叶昔言:“很要紧?” “嗯啊,”贺嘉柔郑重说,“特别要紧。” 叶昔言问:“私事?” 贺嘉柔却不多讲了,只说:“反正等处理好了,她会告诉你。” 瞒成这样,肯定不会是小麻烦,再问也问不问所以然。叶昔言抿嘴,还是不多问了,一脚踏进房间门。 贺嘉柔在后边说:“她挺在乎你的。” 叶昔言不回,砰地关上门。 这段对话来得莫名其妙,正如今天所有的一切,没有由头,也没有收尾。 叶昔言勉强平复了些,随后除了洗漱没再出主卧。 江绪很快就回来,对她和贺嘉柔的那些话一无所知。谁都不提及这个,全没声了。 晚一点,江绪去贺嘉柔睡的那屋单独谈了谈,避开了主卧的叶昔言。 没有别的人在,贺嘉柔正常了许多,连坐姿都端正了。两人小声谈了很久,贺嘉柔压着声音问:“什么时候?” 江绪说:“九月底。”
贺嘉柔试探:“真想好了?” 江绪点头,“嗯。” …… 聊完了,贺嘉柔朝门口抬抬下巴,问:“那个呢?” 江绪回道:“再说。” 贺嘉柔挑挑眉,欲言又止,片刻,说:“到时候还是先避避风头。” “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台台不吃鱼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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