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马车的窗帘,收回视线不再看外面。 “没想到,你这么受百姓爱戴。”语气竟然带着一丝丝醋味。 身旁的人微微抬起下巴:“那是自然。” “那些王侯将相、宫人布衣,要是知道他们爱戴的凌空皇帝是为了躲懒偷跑了,不知会怎么想。” 她一点也没恼,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该吃的醋不吃,不该吃的,反倒赶着趟儿要吃。” “那我该吃什么醋?”不知道是不是她不再做皇帝的原因,我胆子好像壮了不少。 “呵,说起这事,”她把头轻轻搭在我的肩上,说的很慢很慢:“阳缕,我何时让你吃过醋?倒是你——先是月华,后是沙钰,总是和其他女人离得那样近,最后还与我说要找其他女人?” 我的耳垂被死死捏住,壮起来的胆子瞬间瘪成果皮干。 “我活的好好地,让你找女人去?嗯?” “陛下我错了!不是,夫人,夫人我错了——” 太阳快要冲破厚重的云层,格外耀眼,空气中还有温暖的气息。 马车飞快的向前疾驰,前方,是金郊的别院,叫做水楼台。 == 我还以为这一切就算结束了,却在水楼台的门口见到一个人。她身着白色的宽袍大褂,拿着行走江湖的大医箱,似乎等了很久。 “穆,穆神医?” 刘月盈也从马车上被搀扶下来,没有说话。 “阳缕,正好你与……刘夫人都在。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今日来,是帮一位故人完成她的嘱托而已。”穆蝶至声音还是柔柔的,但神色冷着。 她拿出一个矩形的深色盒子,递给我,开口道:“这是沙钰让我交给你的东西,物归原主。” 刘月盈在一旁没有动作,也没制止我伸手接过,只是气氛瞬间寒了好几分。 “刘夫人也别恼,按照因果卦象,即便阳缕回来帮你祛除了寒邪,你也已经病入膏肓,怎能恢复到如今的地步?是有人心甘情愿成为你们的踏脚石,帮你挡了一劫。” “沙钰她做了什么?” “一报还一报。”穆蝶至笑出声。 “现在,谁也不亏欠谁了。只剩最后一样。”她又打开大药箱,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瓶子,递给刘月盈。刘月盈愣了片刻,被穆蝶至硬塞到手中。 “刘夫人的身子,之前郁结于心伤及五脏六腑,真以为能轻易好透?每日服用一颗金护丸,服完为止。” “为何愿意给我这东西?” “我本不愿意的,可你和阳缕,都是她拿命换的人,所以你们必须要好好活着。若有什么三长两短就太对不起她了。”穆蝶至收拾完药箱,往身上一挂。 “她究竟如何了?”刘月盈见她要离去,皱着眉头发问。 “放心,她好得很,她会——很快乐的。”白色的衣袍越来越小,消失在远处。 天边叠团在一起的云终于舒展开,太阳把水楼台的匾额照的发亮,春天要来了。 (正文完)
第93章 91番外:近水楼台 阳缕手里抓着一截红头绳发呆。 这红头绳,是沙钰带了许久的,最后被存放在盒子里交给她的头绳。 “物归原主么……”阳缕将那绳子在手里上下捻了捻,还是想不起来什么,于是把它再次放入盒中。盒子里还有一枚带着红斑的凤形玉佩,红色十分鲜艳,乍一看像是血迹。 盖上盖子,阳缕起身往外走,准备前往水楼台正中央的那间主屋。刚刚下人来禀报,今日绪夫人又来了。 绪夫人,凌绪皇帝刘月华。这个女人可真行,给自己起了一个如此明目张胆的称号,就差没说自己要“继续凌空盛世”了。 阳缕心下好笑,因为刘月华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拦也拦不住,本来下人们喊刘月盈“刘夫人”,为了作区分只能改口成“盈夫人”。至于为什么不是空夫人……因为刘月盈说太难听。 水楼台的主屋看上去方方正正、四平八稳,平常若有什么大事儿、待人接客的都在这里了。 因为主屋的修缮太过正式,阳缕并不喜欢往这儿跑。不过今天绪夫人来的时间似乎太长了,等了许久也没见刘月盈出来。 前脚刚跨进门槛,便听见一阵轻微的咳嗽。 “阿姐,你身子还没大好吗?这些医官真是和废物一样,我回去就革了他们的职。” “都是老毛病,怎会好的那么快。你太操之过急了。”刘月盈抿了一口茶,将茶盏扣上放回桌子。 “哎,阳缕,你来的正好。”刘月华见阳缕身着淡紫色的曲裾深衣走进来,原本总是固定在头顶的长发全部散下来披在身后,忍不住感叹道:“你配上这身打扮竟然如此好看。以前在宫里做官的服饰倒糟蹋了你的容貌。” 阳缕不是很在意的微微一笑,走到刘月盈身边坐下,这才说:“绪夫人可少吃点咸萝卜吧。” 刘月华怎么会听不懂咸吃萝卜淡操心的话,笑着说:“你这嘴这么多年都没变。不与你瞎贫,我今日来有正事,刚才与阿姐商量了一会也定夺不准,正巧你来了,问问你这个前丞相的意见。” 阳缕转头看刘月盈,见她点了点头,于是颔首道:“洗耳恭听。” “一年多以前,阿姐不是为了牵制南宫和萧楚两个将军,建立了外门武卫都护府吗。”刘月华起了个头,阳缕一边听着,视线在主屋里乱瞟。 “门廊下站着的是谁?不用避讳吗?”她突然看见主屋左边的门廊垂纱下有两个人影子,一个好像是年轻的少妇,另一个则是十岁的男娃娃。 “不用,她是礼部侍郎妻子那边的外甥女,做事麻利灵巧,嘴也严实,我就选她做新任女官跟在身边了;旁边那个是她儿子。” “原来如此。”阳缕放下心来,等待刘月华继续说。 “外门武卫都护府设立的初衷,是用武林势力维护地方上的治安,把军队往京城调。外护府的权力在建立之初便被阿姐牢牢控制住,旁人是完全不能插手的。因此这武将少了军权,还被外护府牵制,已不怎么让人担心了。我现在担心的,是文官。” “文官不过是结党营私,掀不起太大风浪,怎么让绪夫人担心了?”阳缕撑起脑袋,等着下文。 刘月华的喉头动了动,没有开口;一直沉默着旁听的刘月盈接过话茬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朝廷的官员没清洗干净,月华培养的心腹还不能顶替上去,于是一些旧臣仗着资历不服管教,瞒报地方的奏章。我的意思是,左右你的盛卿楼已被内阁收编,不如直接改成一个外门参知辅政院。这外参院的道理和外护府一样,都是吸收民间的力量来牵制朝廷官员。若能设立一个这样的民间组织,权力再直接交由月华,那些文官就不能瞒报地方的奏章了。” “嗯……”阳缕低头想了想,开口说:“如此周到,我没什么意见,绪夫人在顾虑什么?” 刘月盈嗤笑出声:“月华面子薄,盛卿楼是你一手建立起来的,现在要把它编成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组织,她羞于与你商量,故而犹豫许久。” 阳缕无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玉佩,也笑了:“绪夫人现在可是九五之尊,想做什么宣告一声就行,谈什么商量。” “要不是因为你是阿姐的妻子,谁管你呢?”刘月华竟也没生气,一笑了之。 今日皇宫里事情少,刘月华有心躲懒,便待在这水楼台待了一个下午,翩秋进来续了好几次茶盏。刘月盈退位之后只带了翩秋和舞夏二人,常侍因为翩秋的缘故也跟着来做了个管家。水楼台里其余的下人都是新找的,无人知晓盈夫人的身份。 翩秋把滚烫的开水沥了好几遍,温度刚好能入口。水流顺着紫砂壶的小口注入杯中,刘月华好像想到什么,突然说:“阿姐,你为何能让那群老东西缄口不提广开后宫的事?” 刘月盈愣了愣,转而说:“怎么,他们又开始逼你选秀纳夫了?” “可不是,天天上折子,跟催命符似的。” “你赶紧把风三扶正,一时半会能堵住他们的嘴,”刘月盈瞥了一眼阳缕,又说:“不过让他们彻底闭嘴是不可能的,隔几个月又会开始吵吵。你若是能忍受后宫的烂摊子,不如就允了他们的意见,否则那群大臣可有的烦。” “可阿姐你不就是没有开后宫么?” “我没开,父皇没开,如若你也不开,恐怕那群大臣就要闹翻天了。子嗣有关国运是头等大事,父皇只有你我两个孩子,我也就指望着你,你还能仅仅指望文九吗?还是说,你对风三也情根深种,非他不可?” “这倒不至于,你与父皇都是情种子,我才不是。”刘月华撇了撇嘴,“这么想来,太过专一未尝不是件坏事。” 阳缕托着腮听她们姐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突然听见刘月盈说了那话,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忍了忍还是故意问:“月盈,你对谁情根深种啊?” 刘月盈转过头装作没听见,伸手拿了茶盏浅饮一口润润嗓子,一抬头便看见刘月华的眼睛眯成了狐狸,就等着看戏。 阳缕没等到回应,不依不饶:“月盈,这个别院为何要叫‘水楼台’?听绪夫人说,这名字可是你亲自起的呢。” 刘月华捂嘴偷笑,刘月盈面色绛红,对着阳缕低声嗔道:“混人,别当着月华的面说这些。” 阳缕看着刘月盈火烧般的脸,心满意足的说:“好好好,我不问了还不成吗。” 自家夫人太过内秀,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 是日暮,刘月华依依不舍的赶回皇宫,跟她来的女官也一并离去。阳缕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跨出门槛想往右耳房去用晚膳。
“今日不去那里用膳。”刘月盈拦住她,转身往后花园走。 后花园郁郁葱葱,暖风让许多野花竞相开放。靠近池塘的地方早就搭起了一个临时的帷帐,遮掩在茂密的草丛中。 “这么一大桌子菜?”阳缕望着满桌神仙佳肴,有些诧异地回头问刘月盈:“今天是什么日子?” “你这一天天的,是不是早就忘了今夕何夕?”刘月盈看着那人一脸呆滞的模样,拉开椅子坐下。她拿过桌上一个很大的酒罐,“砰”的打开封顶。 馥郁的香气萦绕鼻尖,还带着一股桃花香。 “好久没喝了吧?今日谷雨,这是我特意命人寻来的桃花酿,允你多喝几杯。” 阳缕眼睛有点发直:“又是谷雨?我还真不记得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斟了满杯的酒,迫不及待一口下肚。 “喝这么快做什么,又没人与你抢。” “我就是,就是高兴!”她又闻了闻酒香,咧开嘴傻笑,和当年那个入宫面圣的呆子没什么区别。 “也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当心醉的快。”刘月盈夹了一块酱牛肉到阳缕碗中,洁白的手腕从袖口里露出来,上面戴着一个很普通、很暗淡的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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