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番感觉不是没有由来的。事实上,从最开始遇到贺离到现在,她这个师父一直当得不咸不淡、没什么成就感。 起先,她以为贺离没开灵智,教她捕猎、藏身,结果却发现贺离的水平远远把她甩在后头,后来,她教“刚”开了灵智的贺离修炼,还没怎么着呢,贺离便在她面前自揭了身份,告诉她,她早已化形,让她意识到她根本没在这整个过程中起到多少作用。 她似乎没有给过贺离什么明显的帮助,倒是贺离前前后后救了她好几次,这不免让她心生“被”单方面付出、却完全回馈不了对方的焦躁感和隐约的挫败感。 眼下听贺离说她法术修为尚浅,她意识到总算有她发挥、回馈的余地了,当下很是高兴,“你既如此说了,身为你师父,我自当要好好传授你法术。你不必担心,就算你现下法力低微,但你天资那般好,只要你一心向学,我想,至少,超过我只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闻言贺离眼中染上些笑意点点头,“那便劳烦小兔子师父了。” 她这么一说,白绵绵那些奇怪的感觉又来了,脸也不由有些热。 师父就师父,前面加个小兔子做什么?还懂不懂尊师重道之理了?真是的,这么叫,显得她很幼稚似的。 “好了,走吧。”说着,白绵绵也不去看贺离,当即便要动身去往灵泉。 “去哪?”贺离边问,边走近几步,自然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白绵绵转头正要回答她的问题,一回身,却撞上了对方的肩膀。 鼻子顿时撞得生疼,白绵绵捂着鼻子,眼泪都不自觉地激了点儿出来。 见她疼得眼泪都冒出来,贺离轻抬起她下巴,认真打量,“还好吧?我看看。” 视野被那张足以迷惑人心的面孔占据,白绵绵连忙拂开她的手,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注意到她这个动作,贺离唇角微微绷紧,不待白绵绵反应,便走过去扯着她腰侧的衣裳,一闪身来到了灵泉边。 眨眨眼,看了下周围,又把视线转向自己腰间那只指节分明、纤长有力的手,觉出那只手在腰间握着的力度,白绵绵倏然间抑制不住地心跳加快,有些慌道:“做,做什么了?” 贺离打量近前那张如同红霞般的脸,刚刚被推拒的不爽心情总算好了些。她松开手,一副无事发生、云淡风轻的样子往前走了两步,“不是要来灵泉修炼吗?” “知道你方才还问我?!”白绵绵禁不住有些恼了。贺离也太恶劣了,她就是成心捉弄她,害她把鼻子撞得那么痛,真是的,长得比她高那么一点了不起啊?! 好吧,其实不止一点。但并不影响白绵绵眼下怒瞪着贺离的底气十足、理直气壮。 “我想你亲口对我说。” 清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白绵绵望着那离她几步之距的背影,瞬时间把那些抱怨的话语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为什么贺离总是能用这种淡然的语气说出这般令人脸热的话?白绵绵一时简直有些困惑起来。 在原地平复了好一会儿情绪,待那些从刚刚开始一直遍布她周身的尴尬、窘迫情绪总算消散一些,白绵绵也终于努力又艰难地找回一点为人师长的气势,这才开口认真道:“既然你现在会的还不多,我就先从简单的开始教起。今天便先教你御物术。” 见贺离回身看向她,似乎要用心接受她的教习,白绵绵侧开视线,道:“看好了!” 说罢,她双手捏了个法决,指向地上的一个石块。只见那石块很快随着她的动作浮到半空中,她的手一挥,那石块“咻”地一声射.入了不远处一棵树的树干内里。 察觉两道视线投向自己,贺离配合地做出了一个略微惊讶的表情。 见她如此反应,白绵绵立即感觉自己腰杆子直了不少,胸膛也挺起了一些,以前辈的口吻道:“你现在刚开始修炼,可能会觉得有些难懂。不过,虽然看上去有些复杂,但待你熟练之后,也只不过是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一时半会,你大概没法像我一般运用自如,但你不用着急,当初我从能初步地御物,到能在上面施力、像现在这样把这小石子嵌在树干里那么深,也花了许久的时间。你慢慢练就是,总能练成的。” 贺离生怕一出手便露了馅,当下只点点头,佯装笨拙地练习起来。 眼下贺离正练习着,白绵绵算是得了闲。自打从病中醒来,她的注意力一直全部被眼前人占据,有许许多多的事她都来不及去想。 当下终于得了这个空当,她看着贺离练习的身影不自觉出起神来。 这一出神,她脑海里立刻跳出了那天在山洞里,贺离“攻击”她的画面。 想着当时那般画面、贺离单手捧着她脸颊的动作,白绵绵莫名一阵心虚气短。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那时她惊慌之下,以为贺离要吃了她。可是现在想想,贺离一直做的都是保护她的事,而且方才贺离也说了,她只想保护她,不想伤害她,所以贺离大概并不是要吃了她。可如果不是要将她当作腹中餐,那是在做什么? 白绵绵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完全回答不出来,只感觉回想着这个画面的自己莫名其妙地心跳不断加快,脑袋也几乎快要不能思考。 为了摆脱这般情绪,她用力闭了闭眼,让那些画面从脑海中散去。然而,那画面刚一消散,又有其他的画面涌了上来。 她从病中初醒时那离她极近的面孔、贺离发丝垂在她脸上自然而然跟她说话的态度、方才抬起她下巴的手、轻扯她腰际的动作……这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霎时间,茫然、无措的感觉在白绵绵心中席卷而来。 她总觉得,贺离这次跟她回来后,她们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点怪怪的。 * 琢磨了一会儿,感觉已经能掌握好符合初学者水平、又不至于显得太笨的分寸,贺离依着白绵绵那套程序先是繁琐地捏了个法决,随即一个凌厉的动作令石子嵌入了树干的表面。 这个完成度应该会让白绵绵满意,贺离回头看向白绵绵,却见她瞧着她,一副古怪模样。 贺离轻皱眉头,刚要启口,那厢正被那些感觉弄得喘不过气来的白绵绵猛地甩头、想要抛开那些思绪,她略一定神,恰巧对上贺离的视线,于是抢白道:“你看我做什么?” 贺离眼中浮现一瞬间的疑惑,随即很快恢复如常,冲白绵绵勾了勾手。 白绵绵一脸的疑神疑鬼,但还是依着贺离的意思往她跟前去。 眼见她慢吞吞、一脸狐疑地走到自己跟前,贺离一只手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肩膀上,微微贴近、在她耳侧一字一句,清楚道:“明明是,你在看我。” 什么?!她什么时候看她了?!白绵绵错开些身子就要炸毛。 刚要开口,忽然注意到两人离得极近的距离,还有贺离仍旧放在她肩上、没有拿开意思的手,白绵绵忽然灵光一现,她想,她终于能确切地描述出那种令她不安、令她感到危险、令她觉得奇怪的感觉。 她终于知道,她们两个人之间,到底哪里变得怪怪的。 打从她醒来,不,应该是打从在山洞里,甚至打从那七夕之日的花雨,她就一直在被贺离牵着鼻子走,那些若有若无的靠近、莫名其妙的碰触、眼神里隐约的温度,无一不是这事实的证明。 察觉某个人的目光正落在她脸上、似乎在等待她的回应,白绵绵有些艰难地抬起视线,莫名底气不足地问道:“你,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奇怪吗?” 说着,见贺离毫无反应,白绵绵微微侧头,目光瞄向贺离安稳放在她肩头的手。 随着她的目光,贺离的视线在自己的手上停顿了一秒,随即又回到白绵绵脸上,语气十足的平淡无波,“哪里怪?”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白绵绵却听得一阵紧张,她的样子几乎都有点六神无主起来。 “明,明明就很奇怪,”抬头看了对面那如同天人般的面孔一眼,白绵绵困难地呼吸一下,终于豁出去般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我一直在被你牵着鼻子走!以前不是这样的。” 打量着白绵绵到处乱飘的视线,贺离察觉她的慌乱情绪,回答得很有技巧,“你是师父,我是徒弟,你怎么会被我牵着鼻子走?” 被问得更加心慌,白绵绵下意识道:“不是指那个!” “那是指什么?”贺离接得很快。 然而对话却没有继续顺畅地进行下去。 白绵绵卡住了壳。 指什么?这一切,有没有一种关系、一种情感能够概括?这一切,到底应该概括为什么?为什么贺离看上去这么淡定,而她却这般茫然失措?难道这一切只是她自己一个人的错觉吗? 对于所有这些迷惑,白绵绵根本毫无头绪,这触碰到了她的盲区。 眼下,她只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心慌意乱,而贺离的视线还在看着她,让她感觉她自己失控的反应无所遁形。 “我,我不知道,你别再问我了!”困难地呼吸着,白绵绵一下子推开了贺离。 目光掠过贺离掷进树干的石块,白绵绵顿了一秒。 看来今天的教学,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她不无混乱地想。随后,便抬步、逃也似的匆匆跑了,连施法都忘记。 有必要那么大反应吗?贺离盯着那仓皇离去、脚步凌乱的背影,明智地选择施法回去。 两人离开后不久,方才她们待的这片地方“嘭”地发出炸裂声,只见刚刚被贺离she进石块的那棵树终于再难以支撑、碎得四分五裂。 作者有话要说:祝愿大家好心情, 求个预收行不行? ^_^
第67章 白绵绵走在路上,不由又顾自整理起思绪。 她觉得她们之间怪怪的,可是方才贺离的态度、话语、神情分明每一样都那么坦荡,反倒是她自己,吞吞.吐吐、躲躲闪闪。 所以,难道说,是她想多了?那些碰触、靠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味,只是因为贺离习惯了与她亲近,所以才如此? 这么想想,好像很说得通。可问题是,贺离这些自然的举动为什么会让她如此心慌呢?莫非,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所以才会心神不宁、想东想西? 思来想去,好像也没有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 那既然如此,是不是只要她稳住心神、努力用正常的态度去对待贺离,一切就可以回到原来的轨道? 这么想着,认定自己心里有鬼的白绵绵决心痛改前非。她是贺离的师父,贺离开了灵智、化了形,她理应为她高兴、助她修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三心二意、躲躲闪闪。再这样下去,搞不好贺离又要说什么自己讨厌她了。 不行,绝不能再这样下去,她一定要控制好自己,一定! 如此这般给自己灌输了一路,白绵绵终于稍微平静下来,她觉得待会儿看到贺离,她一定能拿出最正常、最合适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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