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平静的日子却似乎还是发生了一些变化。 白绵绵有些忧心地看向身侧的贺离。她明明正睡着,可却流了满脸的冷汗,神情颇显痛苦。 白绵绵动作很轻地起身,拉起云锦给贺离盖上,又拿丝帕一点点拭去贺离脸上的薄汗,以免夜风吹拂之下受了寒。 做完这一切,她顿住了,她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才能帮助贺离,更准确地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贺离怎么了。 自打那天辰隐出现,夜间贺离便睡得不那么安稳了,她自己向来是好眠的,所以一开始也没怎么注意到,可连续几日下来,她再怎么粗心,也难免注意到。 她不由好奇,到底是什么梦,让贺离这样的痛苦?她可不可以替贺离分担一点点呢? “贺离……” 第一次,贺离沉默地睡着,而白绵绵在夜色中静静地看着她。白绵绵忽然觉得,自己不够关心贺离,才让她在梦中流露这样的脆弱和痛苦。她又忽然觉得,安静地躺在那里的贺离看起来是那样孤单,而径自看着贺离的自己也是那样孤单,如果可以,此时,她格外想跟贺离说说话。 梦中的贺离自然接收不到白绵绵这样的讯号,她又梦到了那个让她痛苦至极的画面,而且,这一次,那画面变得清楚了许多,她清晰地看到一个容貌跟她颇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比她沉稳许多的女子,她张口跟什么人说了话,随后一把剑刺进了她的胸膛。 贺离的心脏骤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痛苦,不能自已地喊道:“母上!” 这样一喊,贺离从梦中清醒,胸膛尚且起伏着,她忽然看到白绵绵正望着她,目光充满担心。 贺离下意识问道:“我有没有说什么?” 白绵绵小声答道:“你说,母上。” 贺离仍沉浸在那画面给她带来的痛苦里,原来一直刻进她记忆、让她难以自拔的画面里,发生的是这样的事。 或许是这画面实在太过真实,尽管有些抗拒,可贺离已经潜意识地开始相信,这一切,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实存在过。只是,却莫名地都从她脑海里消失。 辰隐提到的那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撬开了这个巨大迷宫的锁。而剩下的那些,何时会想起,还能不能想起,她根本无从知晓。 贺情天尊,母上。心里念着这两个词,贺离心头又是一阵难言的感受。 反复回想着那个令她心头恸然的画面,贺离陷入更大的迷茫里。 是谁拿着那把剑?画面里的女子是否已经殒灭? “贺离?”白绵绵见她问完之后就不再说话,有些担心地拿手在她面前挥了下。 贺离的视线捕捉到那只乱舞的手,顿时像溺水的人一般,立刻抓住了那只手,一点点攥紧,放在自己的颈窝处。 此时此刻,她格外需要白绵绵给予的温暖,这种温暖,能给她带来力量,能让她恢复平静。 闭着眼、下巴抵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平息了一会儿,贺离再睁开眼,已经恢复如常。 她没有忘记她眼下最珍视的是什么,有些事,如果无法窥得全貌,那兴许是本来就不应该知道。贺离这样说服着自己,压下了种种思绪。 看向白绵绵,她对她勾了下唇角,就着仰面躺着的姿势,抬手碰了一下白绵绵的脸颊,“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我没欺负你吧?” 白绵绵这次没躲来躲去,而是一下子抓住了那只轻点过她脸颊、正欲收回的手,问道:“贺离,你怎么了?这几天你一直这样,我好担心你。” 感受到指尖被白绵绵握着的温度,贺离看着她,只觉得那只手、那双眼的温度一点点流入了她心里。 贺离坐起身,抽回被白绵绵握着的指尖,顺着白绵绵柔和的面部轮廓,轻抚她微乱的发丝。 视线触及白绵绵看起来几乎有些委屈的眼睛,贺离的心彻底静了下来。 她安抚道:“别担心,不过是梦而已。” “真的?你真的没事吗?”白绵绵还是不放心。 “嗯,只是做了莫名其妙的噩梦,没事。” 白绵绵打量着贺离目光里的认真,心里那种茫然的感觉消散了许多,这才重新躺了下来。
贺离的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发丝,让她觉出一种心安,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 听着她睡熟的呼吸声,贺离收回手,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色。 她不打算再睡,以免又做那个梦,自己又出现什么让白绵绵感到不安的反应。 兴许,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会恢复如常,她这样告诉自己。 如此几日下来,白绵绵起先确实以为贺离的异状已经消失,还为此松了口气。然而…… 又是一个清早,白绵绵伸了个懒腰,见贺离还背对她侧躺着,她小心翼翼地起身,想让贺离稍微多睡一会儿。 谁知,她下了床,无心地往贺离那边一看,却发现贺离正睁着眼睛,一副正在想什么事情的模样。 白绵绵心感疑惑,叫了她一声,“贺离?” 贺离这才收回思绪,看了一眼窗外,下意识道:“天亮了?” 随即起身整理好衣裳就往外走,显然是打算出去修炼。 白绵绵看着她离去的身影,想到这几天贺离一直都是背对着她入睡,突然明白了什么。 贺离这几天不是恢复了正常,她是根本就没有入睡。 为什么?她心里到底有什么事情,让她甚至不敢入睡?还是说,她怕她担心,所以才佯装正常? 两人各怀心事地照着平时那般修炼了一会儿,到底是都有些走神,收效似乎不大好,于是白绵绵道:“休息一会儿吧。” 白绵绵走到泉水边坐下,一边继续想着自己的事情,一边把小石子一个一个地往里扔。 没多久,身边就传来声音,是贺离。 “你怎么了?” 抬头看向站着的人,白绵绵问道:“你想知道吗?” 贺离一只手放到她肩上,就着俯视的角度看着她,“嗯。” “为什么?” “不想你有烦恼。” 闻听此言,白绵绵稍微用力拉了下她的衣裳,让她在她身边坐下来,免得她仰得脖子酸。 白绵绵看着贺离,认真道:“我也是一样。” 贺离视线浮现疑惑,“什么?” “我也是一样,我想让你开心。贺离,别再瞒着我了,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是什么事让你这样辗转难安,甚至让你不敢入睡?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如果你信任我,就说出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一起承担。”白绵绵终于剖白自己的心迹。 眼前人的目光如同泉水般清澈,贺离沉默地跟白绵绵对视两秒,转过头正对着那淙淙流水,一时间没有说话。 白绵绵看看贺离的侧脸,也转过头来,继续投着石子。 一动一静中,构成了奇妙的和谐。贺离望着水面被石子激荡开的水花,半晌终于开口。 “我脑海里一直有一些记忆。” 白绵绵去拿石子的手顿住了,望向她,“记忆?什么记忆?” 贺离摇头,“只是模糊的碎片,我想不起来。” “你说的一直,是指从什么时候起?”白绵绵有些意识到什么。 “一开始。”贺离唇线略微绷紧,也往水里扔了个石子。 “是因为找不回来这些记忆,所以你这些天才这么不安,才做莫名其妙的噩梦吗?” 贺离没有答话,接连扔了几个石子,激起水面不平静的涟漪,这些涟漪就像她心中难解的那些事,虽然掀起不小的波澜,但是随着时间终会消逝。 转头看向白绵绵,她认真道:“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会没事。别为我担心。” 白绵绵看着她眼下的一点青色,不想再多说什么让贺离更加烦恼,只好有些违心地点点头。 眼看已经修炼了半日,白绵绵自己都有些累了,可贺离还在不知疲倦地练习,那眼下的青色似乎更深了些,让白绵绵怎么看怎么扎眼。 想了想,她走过去拍拍贺离的肩膀,贺离未做任何防备地回头,然后一下子就被白绵绵施了沉睡术。 “你……”贺离只说了这一个字便合上了眼睛。 白绵绵接住她往下倒的身体,露出这段时间以来难得出现的轻松笑容。 “困了就要睡,不许逞强。” 白绵绵想像好几次贺离抱她的姿势一样,把贺离打横抱起来,可是调整了一会儿姿势,始终是怎么都不得劲,于是只好勉强扶起贺离,一瞬间施法回去,把她安置在床上。 顺势坐在床边,白绵绵在贺离眼下略微泛青的那块肌肤点了点。 “你这张高傲的脸可不适合出现这种萎靡的神情,好好睡吧。” 梦中的贺离像是不堪她的骚扰,伸手拂了下自己的面庞,白绵绵不由傻笑了下,收回了手。 把贺离身上的云锦拉高了些,白绵绵一闪身回到泉水边。 她现在很需要一个人静一静。贺离方才说的那些话,让她难以避免地意识到一些事,她需要仔细想一想。 她想,她所认识、熟悉的贺离原来并不是完整意义上的贺离。一百年前的相遇,她本以为贺离是一个弃儿,现在看来,那却并不是贺离人生的起.点,贺离有着她没有参与过的过往,只是因为莫可名状的原因忘记了。 贺离她失去了过去的记忆,而且好巧不巧,就是从辰隐出现之后,她才开始出现那些异状。这代表了什么?还有她嘴里莫名出现的那个称呼,那个“母上”自然不是在叫她,而是贺离梦中潜意识的话语。还有,贺离那高得过分的天资,闻所未闻的一梦化形,辰隐所说的“很可能就是你身旁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件事—— 贺离她,很可能就是那位嫡长虎殿下。 白绵绵为这样的推测感到不安,如果贺离真的是嫡长虎殿下,那她应该怎么办? 她该继续藏起她吗?如果天界并不怀有恶意,而只是想把嫡长虎殿下找回去呢?那她还要继续在其中阻拦吗?她以何名义阻拦呢? 失去记忆的贺离是那么不安、那么痛苦,如果她只为了自己的不舍,就把她强留在身边,那是不是太自私了? 回想着过往遇到的天兵、不久前认识的辰隐,他们从来都只是要找嫡长虎殿下,并没有做过什么凶恶的事,尤其辰隐,她更让她认识到,原来天宫的仙官也可以这样平易近人。 贺离也是,如果她真的是嫡长虎殿下,那她不也是天界的尊贵之人吗,可她却没有任何坏习气,除了冷了点、傲了点,对她是真的很好、很好。 也许,之前真的是她误解了。天宫并不是心怀叵测,是她固执地抱有偏见,才会这么想。 既然如此,她还应该再阻拦下去吗?如果贺离真的是嫡长虎殿下,她这样私藏着她,又让她该如何自处…… * 狄星虽然心中笃定辰隐在小青山发现了什么,但并不知道准确信息,所以眼下来到小青山,她一时也没有明确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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