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鸣已经放开手许久,甚至把小鸟都放回了笼子里,念渔还站在原地,一副发怔的样子。 齐鸣不禁出声,“喂,念渔……” 刚叫了一声念渔的名字,念渔便反应很大地跳了起来,她看也没看齐鸣,径自便跑了出去,一直到晚上才回来,一回来就开始铺床褥,铺好了就拉上被子,倒头就睡,整套流程顺畅无比,但一板一眼的动作看起来却很有些僵硬。 念渔闭着眼,不断在心里强调,“你只是来请她帮忙,你们并不是朋友,她也没有别的意思,不要想太多。” 潜意识地给自己灌输着这些想法,念渔的心绪总算渐渐平静下来,顾自睡了过去。 齐鸣看了一眼笼子里安生的小鸟,又看了一眼闭着双眼、似乎已经睡着的念渔,不由道这两个家伙的作息倒是挺和谐。 她独自躺在床上,不期然间,脑海里浮现出白天的画面,念渔衣衫微湿地看着她,胸膛略微起伏。 如果那时她抓住念渔乱挥的手会怎么样? 齐鸣的双指略微摩挲,回忆着那鬼使神差的触碰下所带来的感觉。 如果念渔不突然打过来,她要做什么呢? 思绪配合地呈现出一幅有些香艳的画面,齐鸣咳了声,赶忙收回了思绪。 那些事,她当然懂。 可是,她和念渔才不会发生这种事。 那是两个相爱的人才会做的事,她又不喜欢念渔。 至少她觉得,那不是喜欢。 大约是出于宿敌之间莫名的默契感,就这么不约而同地,念渔和齐鸣达成了“不是喜欢”的共识。 然而,即便如此,随后的相处中,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却还是发生了变化。 念渔有时候不小心看到齐鸣的视线望向她这边,就会莫名愣住,然后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开始对视,直到有一方忽然清醒过来,才又默契地转过头去。 大多数时候,那个忽然清醒的人是念渔。 可她也没法为此沾沾自喜,因为更多的时候,齐鸣只要不小心稍微碰到她一下,她就会给出相当精彩的反应,要么是迅速退开,要么是站在原地僵硬着一动不动。 这让她在这场隐约的“拉锯战”中落了下风。 出于一种模糊的逃避心理,念渔开始把心思全部倾注到小鸟身上,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不听、不看、不想。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小鸟也开始不买她的账。之前不管怎么样,至少她给小鸟喂食,站在笼子跟前逗弄小鸟的时候,小鸟还是挺高兴的样子。但这几天,小鸟却一副蔫蔫儿的样子,不爱搭理她。 几日下来,念渔急了。她觉得小鸟说不定又是哪里出了毛病,更加倍地关注起小鸟。 “怎么了?”齐鸣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念渔倏然退开一步,“它好像病了。” 齐鸣看着念渔有些忧愁的样子,又看向笼子里的小鸟,“它不是病了,只是想要自由。” “自由?你是说……” 念渔看向齐鸣,眼睛瞪大了些。 齐鸣点头,“它该回到它自己的天地了。” “怎么可能,我才不要!” 念渔有些生气齐鸣这么说,她又不是不知道她很在乎这只小鸟,竟然还对她说这样的话。 自由再好,有生命重要吗? 万一又碰到危险怎么办? 念渔侧身微微撞开齐鸣的肩,抬步就往外走。 齐鸣看着念渔的背影,忽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唇角勾出一丝笑,齐鸣看看那只向往着自由的小鸟,笼子门一开,把它放了出来。 小鸟果然立刻焕发了精神,还似乎有点感激一般,停在齐鸣的手上叽叽喳喳。 齐鸣抬起那只手,状若温和地笑了下,“别再回来了。” 说罢,她一扬手,小鸟借势飞了出去,在屋子里绕了几圈,随后迫不及待地飞向外面的天空。 齐鸣跟着走到外面,笑意盎然地抬头看着那场景,这时,念渔忽然出现在不远处。 她方才出去不久就后悔了,齐鸣只是规劝她,又没有强迫她怎么样,她不应该那个样子。 打定主意回来得跟齐鸣道个歉,入目却见齐鸣正眺望着一处眉眼舒展。 “齐鸣,你看什么呢?” “看鸟儿享受自由的样子啊。” 念渔疑惑地顺着齐鸣的视线看去,刚好捕捉到小鸟的一点残影。 霎时间意识到什么,念渔冲回屋子里。 只见笼门大敞,里面的鸟儿早已不在其中。 是齐鸣,齐鸣居然把小鸟放走了! 怀揣满腹怒气走到外面,念渔又要甩齐鸣巴掌,齐鸣看着那巴掌过来没有拦的意思,反倒念渔自己忽然收住了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怎么就伸手伸得这么自然。齐鸣也是,挨打挨得这么自然,上次她羞怒之下打她一巴掌,齐鸣就没有还手的意思,这次还是没有。 她简直搞不懂齐鸣在想些什么。 但那也不是她现在该关心的事情。 “你有病啊!为什么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把小鸟放走?” “我跟你说了。” “你这叫通知!不是商量!” 齐鸣看着念渔愤怒得涨红脸的样子,忽然道:“你喊什么喊。要打你就打,我不会道歉的。” 闻言,念渔胸膛起伏着,高高扬起手,最终落在齐鸣脸上的力度却跟抚摸没什么差别,她只是带着她的脸轻微偏移了一下,随后就放下手,顾自平息着怒气。 “不高兴你就走啊,不用勉强忍受,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念渔的怒气多少对齐鸣也产生了一点影响,她又开始牙尖嘴利,甚至微微讥讽起来。 念渔咬了一下嘴唇,瞪着齐鸣,半晌道:“你以为我不想走啊,你答应我的事还没有办妥,我走了,你岂不是轻松自在?” 齐鸣听闻此言,微微侧开视线。 其实她早就预料到白绵绵和贺离的去向,日前,她也已经乔装去天宫那里打听过,天宫的仙子告诉她,贺离殿下身手不凡、颇有威望,对仙侍也礼遇有加,尤其是其中一名仙侍,她常带着她到处行走,那仙侍常出一些不大不小的状况,殿下从来不曾苛责。 这仙子口中的两人,不是贺离和白绵绵,还会有谁。 眼下,只要她把这件事说出来,念渔就再没有什么牵绊,就会潇洒地离开…… 齐鸣转眼看向念渔,微微蹙眉,“这件事没有那么容易,再给我一点时间。” 刚刚还是吵架的气氛,齐鸣忽然这样认真回答,念渔愣了一下,语气也缓和了些,“哦。” 场面忽然静默下来,少了小鸟的吵闹,有些事似乎更有点难以掩饰。两个人这样面对面站着,细风从脸上拂过,不由就有了种暧.昧的感觉。 念渔很快反应过来,现在两个人这样,说僵持不是僵持,说商谈不是商谈的样子实在很怪,侧开视线,她低头进了房门。 那之后的两三天,两个人一直不怎么说话,念渔心里忍不住生气齐鸣一副自认为没错的样子,而齐鸣也确实自认为没错,并且绝不率先妥协。 不经意间,时间逐渐推移,来到齐鸣最不想经历的那个日子。 在小青山,她算得上是山鸡精的首领,她们对她都颇为尊重,也常常来请她指点一些问题。 她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其实很在意自己这一族的安危。 别人的闲事她不爱管,但论及族中的同伴,她不像平时那样不羁随意,而是不自觉地担负着保护的义务。 然而,就在她的这种担负下,却有人杀了诸多山鸡精。 她还记得多年前看到的那一幕,地上一片血色,十数个山鸡精以原形模样卧在地上,鼻间已经没了呼吸。 她发誓要找到这个凶手,可却至今都一无所获。唯一的线索,是一条绸带,那绸带本来束缚在其中一个山鸡精脖子上,被她解了下来。 可是,这也不足以成为证据,她根本无从推断,这绸带的主人是谁。 日久天长,这件事深深埋在她的心里,每当到了这个日子,就会让她痛苦难言。 “不,不,不!” 念渔听着齐鸣的梦呓,慢慢坐起身。今天白天齐鸣的样子就有点怪怪的,她只当齐鸣莫名其妙,也没在意。 可是齐鸣眼下的样子,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 听着那不曾停止而且显得愈加痛苦的声音,念渔站起身,坐到齐鸣床边。 她这才发现,齐鸣的双眉紧皱,不但不断地低语,还不停地摇头。 念渔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 没发热啊,怎么会表现这么异常? 再看向齐鸣,却发现她的神情安心了一些,念渔看向自己的手,猜测着什么。 刚缩回手指,那脸上的神情便又紧绷起来。 虽然不知道齐鸣到底发生什么事,但念渔看着她这样,也有些难受。 这几天她生气归生气,但是也已经有些冷静下来,而且她并不是打心底里讨厌了齐鸣,齐鸣眼下这副迥异于平日的样子,让她不能不管。 她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最讨厌滥好人个性的念渔了,跟齐鸣待在一起的这些天,她不自觉学会了很多。 学会稍微按捺脾气不要动不动就伸手扇巴掌,学会在齐鸣挑眉看过来的时候适时地避开视线,学会暗地里悄悄打量齐鸣而不被齐鸣发现。 而最大的改变是,她开始关心齐鸣。这一点并不是学会,而是无意识间发生的改变。 念渔慢慢展开攥着的掌心,轻轻放在齐鸣脸上,以此给齐鸣一点安抚。 齐鸣看上去好了很多,但还是微微地摇头,念渔低头看了看齐鸣指尖攥得发白的手,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轻轻覆了上去。 她的手比齐鸣的小了一点,但那并不妨碍她掌心的温暖传递给齐鸣。 忽然间,齐鸣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眼前的人,目光有些迷惑。 每一次,她都是独自经历这一切,痛苦、煎熬、然后慢慢平息。 而这一次,却隐约有一个人一直用温暖的触碰熨烫她的心头,抚平她心中的那些伤痕。 这个人……是念渔。 察觉她睁眼,念渔忙松开手就要起身,齐鸣却反抓住她的手看着她。 沉默地对望着,念渔清清嗓子打破寂静,“你不要误会,我看你很难受的样子,所以想帮帮你。” 齐鸣低下头,情绪仍有些显而易见的低落。 念渔没再要走,想了想,拍了下齐鸣的手背,“无论发生什么,那都并非你的错不是吗?” 念渔的目光诚恳,甚至像是为了能让劝慰的效果更好一般,微微歪头看向垂着视线的齐鸣。 见齐鸣终于被打动似的,抬头看向她,念渔微微一笑,然后立刻被一股大力拉过去拥入怀中。 齐鸣微韧的声音在耳侧响起,“谢谢。” 念渔的神情变得有点不自然,但此刻把齐鸣推开好像有点不好,于是任齐鸣抱着,良久才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说,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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