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扬面朝黛黑的夜幕，突然一愣，心中不自觉多了一份期待。她这意思是，不会这么做吗？
下一刻就听到曲盼烟仁慈地道：“那我就如你所愿！”
紧接着段扬就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直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掀起一片飞尘。他一动不动地瘫在坑里，痛得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一般，表情十分狰狞，嘴巴里被巴掌大的火铃铛塞满了，喊都喊不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凶狠？！
段扬在心里恨恨地想。
她为什么就不能像那些蠢女人一样？女人漂亮就够了，为什么还要长脑子！
眼前倏然飞过一个影子，他勉强撑大了眼睛去看，发现是块石头，就在他上方浮动着，只要砸下来他当场就能咽气。他疲惫地看着那块石头，忽然视死如归。
砸吧，赶紧砸吧，让我快点死。
只见那石头动了动，往他下身瞄准了去。段扬一时瞪圆了眼，焦头烂额地呜呜着，他眼睁睁地看着石头变成一道残影直往他的下身坠去，然后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轰然一声巨响，血肉四溅，他的□□已经看不出来形状，整个都成了一滩烂肉，场面惨不忍睹。
曲盼烟想起这一府的死尸便觉得还不解气，凭什么他多长了根东西就这么肆意伤人性命？这他妈是长了根免死金牌吗？那她今天就要把这免死金牌砸成肉沫！
曲盼烟越想越气，意念一动，又控制着石头连砸了十来下。见他没意识，曲盼烟非常不悦地让火铃铛在他嘴里烧了起来：“你还敢昏？我准你昏了吗？”
火铃铛越来越滚烫，竟直接将段扬烫清醒了，他的嘴里滋滋地往外渗出血，隐约还能闻到烧焦的味道，两颗眼珠子暴凸，几欲要掉出眼眶，整张脸通红无比。
曲盼烟嫌恶地看着他：“你这张脸我怎么越看越烦呢？”
说罢，段扬的整颗头一下子就烧起来了，猩红火焰一点点舔向其它的部位，不需多时就将他吞噬殆尽，只留下一团骨灰。夜风一吹，便没了。
火灵绸完成任务后，激动地冲了出去，过了一会后湿漉漉地回来了，又在护卫的身上蹭干净了才肯飞回曲盼烟的袖子里，精致得让人目瞪口呆。
曲盼烟：“......”仿佛能听见它在哭着说自己脏了。
“没了！”身后的岳晓梦忽然兴奋道，“曲盼烟你快看，咒文没有了！”
曲盼烟淡淡笑着回应她：“嗯，那就好。”
素灵玉袖手旁观全程，在段扬骨灰被风扬了的那一刹那，她心中那股惴惴不安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好像被这一道夜风一起吹走了。她此时的心情很微妙，她受天意指引来到此地，在段扬死去之后心里那股不安的感觉也随之而去。
天意是何意？
她这不祥的预感为什么会和段扬这个陌生人扯上关系？
她的目光投向曲盼烟和岳晓梦，视线在她二人之间来回逡巡，最后了悟地停在岳晓梦身上。
或许是因为岳晓梦乃仙梦宗的弟子，而她是仙梦宗宗主。门下弟子有生命之忧，她这个当宗主的会受到天意感召泛生不祥的预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很快地接受了这个解释，觉得需要加紧弟子们的修炼了，总不能每一个弟子有生命危险的时候都要让她这个当宗主的跟着不安一回，那太荒唐了。
岳晓梦今夜受的惊吓不少，曲盼烟先安排人送她去客栈休息，自己则留了下来。待岳晓梦的身影彻底看不见了，曲盼烟才轻轻地喊了一声：“灵玉姐姐？”
素灵玉应声而现。
曲盼烟一见素灵玉就笑，模样秒变乖巧，跟杀人不眨眼的她简直判若两人，看得素灵玉都愣了一愣。
曲盼烟不好意思地笑道：“辛苦灵玉姐姐藏这么久了。”
而后垂下脑袋，抓着手，支支吾吾道：“就是我刚才......不太文雅......灵玉姐姐可千万别忘心里去啊。”
不太文雅么？
素灵玉想起她刚才那暴躁直言的模样，再看看她现在这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素灵玉轻笑一声：“那日我当着你的面杀安丞的时候难道很文雅吗？”
曲盼烟想：雅，不仅雅，还好看死了！您替天行道杀安丞的时候身上都是带着万丈光芒的好吗！
曲盼烟非常诚实，很是向往地回答：“很文雅，灵玉姐姐连替天行道的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素灵玉本来要和她说一说“都是杀人，不必在意表面功夫”的道理，结果反被这话卡了回去，顿时哭笑不得，轻轻弹了她脑门一下：“又在胡言乱语。”
曲盼烟见她笑了，疑虑也跟着打消了。刚才她真是暴躁上头不管不顾，竟然当着素灵玉的面催促段扬杀木倩，骂他废物，又把他砸成烂泥烧成灰。她真怕素灵玉觉得她有两幅面孔产生排斥心理......
曲盼烟摸着脑门傻笑：“灵玉姐姐不会觉得我方才做的不妥吗？”
素灵玉收敛笑意，淡淡地道：“他死有余辜，你并无不妥。”
曲盼烟试探性地问道：“那......灵玉姐姐累了吗？”
素灵玉觉得她有话要说，墨黑的眸子转向她：“嗯？”
曲盼烟笑着道：“我想邀请灵玉姐姐陪我去逛个街市，不知道灵玉姐姐方便吗？”
她的眸子亮晶晶的，里面还带着一丝期待，看得人难以拒绝，素灵玉答应了。
曲盼烟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
繁华的临城到了晚间便更加热闹起来，一盏一盏的灯笼拢着烛火高高挂起，远远看去好似星火落在了凡间。街上人来人往，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子，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充满着烟火气。看着街摊上飘着各种香气的吃食，曲盼烟当真有些饿了。
她买了一份皂儿糕，闻说是临城做的最好的一家。糕点上还沾着桂花的香气，入口一尝，味道果然不错，十分正宗。她吃得开心，也不忘给素灵玉献殷勤：“灵玉姐姐试一试？”
素灵玉平时是不怎么吃这些东西的，但看着她那殷殷期盼的目光，终究是心一软，拿了一块过来，优雅地咬了一口后，点了点头：“嗯，不错。”
听到素灵玉的夸赞，曲盼烟心里头就更加高兴起来，好似她夸的不是皂儿糕而是她曲盼烟，连带着眉梢都染着一层遮都遮不住的喜色。
然后素灵玉的手突然朝她伸了过来，动作温柔地替她抹去嘴边的碎屑，语气温和地道：“慢些吃，嘴边都沾到了。”
曲盼烟愣愣的，手中的皂儿糕啪叽掉到了地上。她脸腾的一下，再一次不争气地红了起来，白皙的脸庞就像是盛开的桃花，羞涩且娇美动人。
素灵玉的视线恰好被掉落的皂儿糕吸引没看到她脸色的变化，她趁机转身，急匆匆地道：“我再去买一份，灵玉姐姐就在这里等我吧！”说完就逃走了。
素灵玉一人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曲盼烟去了好一会才回来，素灵玉都打发走了好几波搭讪的男人。
曲盼烟急匆匆拿着新买的皂儿糕急匆匆地跑回来，素灵玉忍不住提醒道：“不要跑，好好走。”
曲盼烟闻言，立马停下来，乖乖地好好走路，等走到素灵玉面前，她又傻笑了一下，不好意思道：“让灵玉姐姐久等了。”
素灵玉道：“不必跟我客气。”
曲盼烟摸了摸鼻子，鼓起勇气道：“灵玉姐姐，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素灵玉看着她：“自然可以。”
曲盼烟笑靥如花，从怀中掏出一根做工精致的梅花玉簪递到她面前去：“送给灵玉姐姐，这就是我们成为朋友的证明了。”
素灵玉失笑，接下了玉簪。这梅花玉簪玉质温润细腻，工艺精湛，雕得栩栩如生，是支佳品。
她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不是用来恭贺她生辰之喜讨好身为仙梦宗主的她，而是用来证明她们成了朋友，仅此而已。
一份感情纯粹得令人动容的礼物。
她将五指收拢，握紧了玉簪。
“谢谢盼烟，灵玉姐姐会好好珍藏的。”
曲盼烟呆住了，她这是第一次听到她这样说话。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梦宗主，而是邻家亲和的姐姐。
最重要的是，这也是素灵玉第一次念她的名字！
手中的皂儿糕再一次不幸地掉到地上。
二人默契地看向地上那块无辜的皂儿糕。
曲盼烟一本正经地抢声道：“是皂儿糕先动的手！”
素灵玉平静地看了她一眼。
“又在胡言乱语了。”
第二日，素灵玉早早地便离开了，曲盼烟被岳晓梦拉着听她一顿保证自己以后绝不莽撞行事，肯定会好好修炼，曲盼烟嗯嗯地附和着，等她保证完了才让护卫送她回岳氏。
之后曲盼烟也回了曲氏，段府的事情不需要她动口，自有人会一五一十地禀报家主曲暮秋。
曲暮秋听完，看着放置在厅中的木倩的尸首，嘴角仍是含笑的，但却十分的冷。曲盼烟默默地退出了会客厅，她知道曲暮秋一定不会放过木氏，因为这不仅关乎她的性命还关乎天关曲氏的颜面。
曲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的。
曲暮秋自会让木氏明白，天关曲氏的羽翼之下，少一个木氏也无伤大雅。
她走前，曲暮秋还同她说了一句：“别忘了谢谢你灵玉姐姐。”
曲盼烟自然愿意，甚至想拿这个当借口去仙梦宗见素灵玉。
恰在此时，远在苍南派的班主任楼无花突然火急火燎地给她来了一道无音书：
乖徒速来仙梦宗，你灵玉姐姐不让掌教走了！
第十九章
仙梦宗内灵草郁郁巍巍，灵花似锦，白鹿仙鹤悠悠慢慢行踏其间。再过一条玉石桥，便可见楼阁殿宇拔地而起，反宇业业，飞檐献献，错落有致，气派无比。
曲盼烟到的时候，岳晓梦正站在玉石桥前等她。
曲盼烟拉着她边走边问：“我家掌教怎么了？她和灵玉姐姐打起来了？”
岳晓梦道：“我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宗主命我来给你引路。”
曲盼烟不免担心。自上次之后她就知道了，楼无花一碰见素灵玉嘴巴上的封印就会自动解除，一张小嘴叭叭叭都不带停的，吵得素灵玉想杀人。她真怕再晚去一步，苍南派和仙梦宗就要势不两立了。
曲盼烟：“快些带我去！”
见识过楼无花的岳晓梦也不敢多耽误，赶忙领着她去了。
曲盼烟火急火燎赶到观山阁的时候，见到了无比震惊的一幕——楼无花安然无恙地坐在素灵玉对面喝茶，时不时还和在一旁研究《姻缘论》的长星长老搭两句话。山石相映成趣，花木郁郁苍苍，画面其乐融融。
如果不看素灵玉黑着的脸的话......还是挺和谐的。
长星长老诚恳地发问：“另一方出现危险的时候，你当真能感知得到？”
楼无花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我可是过来人。当年我喜欢灵玉小心肝的时候，可都感知到好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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