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他长的模样挺好,又没带刀又没带剑,像个富家公子,怎么会欠药钱呢,就好奇去看。可谁知道,打镇里又出来一批人。江湖人士,骑着马,拿着兵器,嘴里嚷嚷着什么魔教受死,他们叫人闪开,我眼瞅着摊上的货要被糟践了,哪里敢抽身,唉,我都没看清是谁,只觉得身上疼,要不是我表舅舅,只怕我血都要流干了。” “大夫,酒来了。”妇人交给柏安半壶酒,又匆忙去端热水。 柏安轻嗅那酒,高粱酒,酒味挺浓,“你真是倒霉。” “可不是?”刘挑子一脸愁苦,他不仅受伤,货也没来得及卖出去,家里更是雪上加霜,“这些江湖人士啊,唉,要不怎么说,见面都得绕道走,哎哟!” 柏安把烈酒浇到他伤处,细细清洗创口,刘挑子忍不住叫出声,可等见到柏安拿出一把银制小刀和镊子时,他吓得满头虚汗:“大夫,你这是要做甚?” 院儿里,柱子又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批来看热闹的人。 “挑子家的,里面真是个大夫,不会又是骗子吧?” “肯定不是,他又不收咱们钱!” “要是真的,我就让他给我娘也看看,柱子说他喜欢不值钱又稀罕的东西,不知道这玩意他喜欢不喜欢……” 柏安自觉把外面细碎的声音隔绝,清洗好创口,剪去腐烂的肉,掏出瓷瓶,将药粉撒到伤处。 刘挑子咬紧牙关,止不住哼哼唧唧,“大夫,这又是个啥?” “消炎粉,里面有三七,穿心莲,川穹……”柏安细细地解释道。 刘挑子不懂这些都是啥,可身上伤处被清理上药,确实让他的痛楚缓解了很多,甚至觉得脑子都清醒了许多。 “大夫,你真是个好人。不过我也不知道这人后来去了哪,一群人围着他要打要杀的,这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叫柱子陪你去镇里再打听打听吧。” “不用,我自己去便是,多谢你告诉我这些,这一瓶药粉你留着,三日后若是伤处还没愈合,你就再上一次药。” 柏安洗干净手,仔细吩咐着。 一出门,院子里乌压压地站了一大堆人,刘挑子的媳妇跑进屋里。 柱子激动地把手里的书递给他,“柏大夫,这个你要不?祖上传下来的,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写的是啥,本来我爹想要我读书,可家里也没钱……”
柏安翻看,只不过是一本最普通不过的《道德经》,看着柱子期待的眼神,他只好将书收入包裹,“要,你家里谁病了?” 柱子憨憨一笑,“我家里没人生病,你给村里人看看吧。” 柏安叹口气,叫柱子找张桌子摆在村口,有病的就排队,他一个一个来。 看诊的桌上摆放着许多吃食,都是这些农家人送来的,还有些孩童送来捏的皱巴巴水淋淋的野果,柏安一概收下。 幸好村里的人也没什么殃及性命的大病,小病小痛的,柏安便叫他们在村里附近找一找,有些野草野菜也能当做做简单的药物。 眼看日夜轮转,天色渐晚,柏安给村里人看完病,拒绝留下吃饭,便要牵着灰灰赶往附近的六安镇。 一下午的功夫,柏安的名声涨了二百多,挑挑拣拣些能够带走的物品,一口锅,几块新布,一壶酒。 “柏大夫,你不知道平安镇在哪,还是我给你带路吧。”柱子毛遂自荐。 “对啊,柏大夫,就叫柱子送你吧。” 柏安拒绝不了,只好带着柱子一同上路。 “柱子,多谢你了。”柏安牵着灰灰,骡子身上挂的包袱,装得满满当当。 柱子憨憨一笑,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柏大夫,这算什么,你才是大好人呢,给我们村里人看病,还不要钱。” 这一段对话莫名让柏安回想起小时候。他爷爷是赤脚大夫,那个年代,岛上的人都没怎么出过岛,爷爷出岛读初中,学本领,后来回到岛上。 他什么都会一点,风寒,外伤,内疾。整日里背着医药箱风里来雨里去,几天就能磨损一双鞋,后来干脆不穿鞋,脚上的老茧很快就长的很厚很厚,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柏安给他烧水,泡脚,再用剪刀剪去老茧。 柏安看得心疼,问他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有时候遇到家里穷的,不仅不要医药钱,还主动倒贴。 那时候看病便宜,几分几毛,都有人舍不得,爷爷就会在岛上跑来跑去,神农尝百草似得尝遍岛上草药。硬生生地在那个通船运药不方便的年代,降低了岛上的死亡率。 柏安经常跟着他一起去给人看病,去挖草药,见过爷爷的辛苦,自然也尝过被人真心感谢的甜蜜。 对大夫来说,挽救一个人,就是挽救一个家庭。 二人安静赶路,很快夜幕降临,月亮高高悬挂在夜空,照亮前路。 “柏大夫,到了,那个就是刘挑子的表舅。” 柱子指着镇口的面摊,店家正在滚锅前忙碌,下面捞面。 “咱们先坐会,我请你吃面,”柏安把灰灰栓到一旁柳树下,和柱子找桌椅坐下。 店家:“二位要……柱子?你怎么来了?” “刘叔,这位是柏安柏大夫,他救了挑子的命,他想打听一个人,我就带他来找你了。” 柏安适时掏出小像,“大叔,你见过这个人吗?” “这不是那天那个……”店家一拍大腿,“这怎么没见过?前几日打伤药堂的秦大夫,又被一伙人追杀逃走了,是不是他?” “是他,敢问秦大夫没事吧?” “哎,反正没死。但日子也不咋好过,那些江湖人士没找到他,回头又去找秦大夫,可把他一家老小给折腾的,昨日连夜带着一家子跑了,这下好了,镇上连个看病的地方都没了。” 柏安:“……” “他为啥要打伤秦大夫啊?”柱子一脸疑惑。 “我听人说啊,秦大夫说他有喜了,估计小姑娘是瞒着家里人出来行走江湖,一时激动不能接受,这人也真是的……” 柱子推一把店家,使了个眼色,柏安一脸沉寂。 “哎哟,你瞧我这张嘴,听风就是雨的,兴许是秦大夫诊断错了,他惯会骗人,小毛病说成大毛病,可能看这姑娘可怜,就想着捞一笔。” 柏安打断他的话,“店家,来两份肉丝面吧,要大份的。” “柏大夫,还是我请你吃吧。”柱子咽了咽口水。 “不用,吃完我还要去再问问。你今晚先在镇上找家客栈住一夜,明日再回,我付钱。” 面一上来,柏安就开动筷子,心里一直想着,不知良姜再次被告知有孕是何种感受。 他怎么会被人追杀?虽说那些人没找到他,可良姜本来就有流产先兆,只怕再如此奔波下去,腹中胎儿不保,他武功也尽数全废了。 他和良姜本来就是阴差阳错,二人若是一夜情缘,没有让良姜暗结珠胎,他要走,柏安也不会刻意去留。 可现在这个情况,他不找,过不去自己的良心。 更何况,他还有私心。 从师父那里知道良姜很有可能不得不生下这个孩子时,柏安心中就生出一个隐秘的念头。 也许,他会拥有家人。 吃过饭,柱子扭捏地想要随便在墙根睡一夜,柏安却道:“我今夜有事要出门,骡子和包袱总要有人看着。” 柱子这才跟他住进客栈,两间下等房,柏安放下东西,吩咐柱子不要让人进入他的房间,这才去镇子里探索。 平安镇和清水镇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街上悬挂着数不清的花灯,据说是前几日过沐神节还没有取下。 镇上有一处神庙,柏安四处打听,顺着线索找到闹市中心的庙宇,里面供奉的是一位抱着孩子的神祇,她闭目凝神,眉宇间尽是悲悯,身姿婀娜翩跹。 深夜,庙祝在神像前盘腿坐着,柏安走进去,隐约听到后面传来哭声中夹杂着童谣声。 听到动静,庙祝睁开眼睛,“夜已深,香客请回吧。” 虽说不许香客夜间入内,可庙宇大门没关,依旧是敞开的。 “老丈,我不是来求神,而是想要找你打听一下消息。我听闻前几日,从你这里出去一个人,敢问你可见过他?” 柏安走近,让庙祝看清手中小像。 庙祝眼中闪过奇异的光:“是他?” “老丈见过?” “自然见过,毕竟这世间,男子有孕是少数。” 柏安手指猛地攥紧,难以压抑住心中激动:“老丈可知道他去哪了?” “呵呵,施主如此焦急,和他腹中胎儿有什么关系吗?”庙祝抬手,指向供桌下的蒲团,“坐下说吧。” 什么关系?柏安一时词穷,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庙祝像是看出他的难处,“你可知,这里供奉的是什么神祇?” 柏安摇头,“不知。” 【你已进入失落的神祇副本,请谨慎选择】 “母神,我们是这样叫她的,”庙祝的眼睛不见半分老态,幽深似海,平和地看向柏安,“相传几百年前,平安镇生了瘟疫,十户九空,眼看都要死绝了,母神便是这时来到镇上,开设粥铺,施药救人,平安镇得以保存。” “可是后来,生了瘟疫的人痊愈,却依旧被疫病诅咒着,这里的妇人生下孩儿,有的面容丑陋,身材崎岖,有的则天生不足,早早逝去。” 柏安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什么。 庙祝继续道:“母神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时妇人们最害怕的,便是有孕、产子。母神为此,亲自经历妇人们的痛楚,终于发现原因,制作出来母神汤,此后平安镇的人们,少有失孤之苦。” “母神也因此被奉为神祇,后来成为送子之神。” 柏安点头,轻声道:“以身试药,堪称为神。” 只是这和良姜有什么关系吗? 庙祝似乎看出他的疑问,笑着道:“母神引领我找到他,他晕倒在镇外,是我将他带回来,是我断出他有孕的事实,只是他不愿相信,偏要去找真正的大夫。” “我当了五十年的庙祝,平安镇的妇人只要有孕,便会来母神庙喝神汤,这样才能保佑她们顺利诞下健康的孩子,因此我一眼便能看出那孩子身上的问题。” 怪不得镇上人说,瞧见良姜踉跄着从母神庙中走出。 柏安诚恳致谢:“多谢庙祝施手搭救。” “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你和他什么关系?”庙祝又重新问了一遍。 柏安有些羞涩,动了动身子,才低头道:“我,我是他腹中胎儿的爹。” “哈哈,你好像并不嫌弃他男身产子?”庙祝哈哈大笑。 对一个外人剖析自己的内心,也太奇怪了。柏安有点喜欢良姜,可他对他们的关系还处在:有好感,可以追求的认知状态。 得知良姜有孕,他不亚于被泥头车创了又创。 但穿越到游戏中的事情都发生了,武侠世界里的男人产子,好像也没有太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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