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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什么大碍了。”沈淑意依旧是很平静的回答, 同时她的双眸就仿佛寒潭一般, 静静地注视着小刘, 等待着小刘后面的话语。
她相信, 小刘肯定是有话要对她说。
事实也正是如此, 萧白还会顾及一些什么, 可是小刘并不会顾及。
毕竟他的工作就是处理这些赞助投资相关的事情。
他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开口道：“我们实验室的资金来源，大多都是渡鸦集团提供的，他们几乎承担了我们实验项目主体部分所有金额，你明白这点吧。”
沈淑意微微颔首。
之前渡鸦集团对她们的支持，的确是不遗余力。
小刘说完这些，顿了一下，然后咬了咬牙，眸色认真的看向沈淑意：“那你是否知道，昨天因为我们和李老板那边的冲突，渡鸦集团已经考虑撤资了。”
他的话音一落，站在一旁的萧白眸色便暗了暗。
实验室中的其他成员，手上的动作也都停顿了一下，表情都变得凝重起来，哪怕在做着工作，也都带着几分心猿意马。
反倒是沈淑意，听到这么一个几乎是毁灭性的噩耗，神色间并没有什么变化。
“能猜到。”她淡淡道。
她的平静，惹得小刘情绪更加激动。
他几乎压不住自己的声音，抬高了语调：“我们的项目可以进行到现在，资金方面百分之九十都是渡鸦在提供，现在断了！我们接下来就不可能那么轻松。”
他深呼吸，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而且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以渡鸦在行业里的威望，它不动声色的撤资，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怀疑是我们项目有问题，就更不愿同我们合作了，现在的我们在他们看来，就是赔钱货，就是冤大头！”
“当初拉投资方的时候有多难，现在只会比那个时候更艰难！”
“而且沈教授，你作为项目本身负责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现在我们实验项目正处在不上不下的阶段，我们工作进行到这里，接下来浪费的每一天，对在场的我们都是不小的损失！”
“大家都是行业里的顶尖人才，如果我们项目进展不下去，难道你真的就要这样拖着大家吗？”
“不是我说，沈教授，这一次的事情您做的真的太草率了，那个李老板好不容易来了一次，他只是喝的稍微多了点，是，说话是有点失了体面，可是咱都懂谁才是真正的老板，你稍微顺着他点怎么了？”
“更何况，李老板最关键的诉求其实也不多，就是开除简雅，这简雅我不了解，应该是新人来了没多久吧，你为了这样一个新人，去和李老板顶撞，那不就是自讨苦吃？而且说真的，就算这个简雅真的有才华，可这个世界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却她一个也不缺。”
沈淑意原本一直抱臂沉默着，听到这里，她方才开口，声音冷冽中带着坚持：“如果人人都是抱着你这种想法，那真正有才华的人，就只能被埋没了。”
小刘：“不是，沈教授你没必要这么固执，他们埋不埋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需要负责做好我们的项目就行，那沈教授您说，咱这个项目没有她能不能完成？ ”
沈淑意不想同他争论这个无意义的话题，“这就是你这次来要说的话吗？话说完的话请回吧。”
小刘：“……”
他干这行也挺多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明明理亏还可以这么硬气的人。
原本他来这里，是想让沈淑意向李老板道个歉，说两句好话，这事说不定也就翻篇过去了。
到时候他们依旧有渡鸦的支持，他们的项目依旧可以继续，这事就像是没发生过一般，双方各退一步，两全其美。
但此刻，他看着沈淑意的表现，心中也明白，如此强硬的他怕是根本不可能低头，来向李老板道歉。
那这事就没得说了。
沈淑意并没有因为小刘的话，就对自己的决定有任何改变。
她回头，浅浅的瞥了一眼实验室的大家，发现大家根本无法全力投入到工作后，便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尽管说出来吧 。”
一部分人连忙低下了头。
而负责程序构建部分，当前实验室里资历最深的程序员李露，则是堆着一张虚假的笑颜，起身来到了沈淑意面前。
“沈教授我有个问题，这次我们面对渡鸦有可能撤资的危机，直接原因是李老板想开除简雅，而您没有同意，对吗？”李露的目光稍稍有几分闪烁。
“没错。”沈淑意承认的很坦然。
李露的表情肉眼可见闪过几分厌恶：“沈教授，我觉得小刘有些地方说的是对的，不管这简雅多有天分，也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耽搁我们这么多人的时间吧？要不然您就稍微妥协一下，开除简雅，再让她向李老板道个歉，咱的工作还能进行下去。”
沈淑意的视线落在李露身上，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讲，可是李露仿佛觉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沈淑意看穿了一般。
她原本想装作假惺惺的笑容，这会儿也装不下去了，索性直接收起了笑容，对沈淑意说道：“沈教授，我说实话，现在我们实验室因为这样一个刚来没多久的人陷入危机，让我们所有成员的付出都受到影响，甚至可能耽搁我们整个实验室成员的时间，这会让我们这些实验室里的成员们寒心的。”
“毕竟，她的资历远远比不过实验室的其他成员。”
她的话说完，发现沈淑意并没有因为她的话有所动摇，她的心中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只听沈淑意开口道：“在我这里，看的一直都是实力，而非资历。”
听着沈淑意的这句话，李露心中一沉。
她们可是整个行业的佼佼者，正因为有她们在，这个实验项目才可以如此顺利的进行，可是沈淑意竟然如此毫不在意她们吗？
李露的拳头不自觉的握了握。
她心头涌起阵阵愤怒，还有一贯以为自己对整个实验室很重要，突然发现原来在沈淑意眼中，她是如此可有可无的失落复杂。
她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一时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淑意也没有和她继续浪费时间的想法。
她已经知道，此时为什么实验室气氛会是如此，她注视着实验室其他成员，清澈的嗓音平静如水：“你们听到的没有错，现在我们实验室的确面临着一种很艰难的情况，而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无法解决。”
“我不会劝你们陪着我留下来吃苦，所以现在情况告诉你们，接下来是走是留，我都不拦着你们，一切按照之前的规定，写下申请，手续办完，就可以离开。至于之前的报酬，我会以个人对大家进行补偿。”
整个实验室一片寂静，甚至大家连呼吸声都低到仿佛不存在。
萧白完全没想到，沈淑意竟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她顿时情绪有些激动道：“淑意，你不要冲动。”
沈淑意平静的看向她，摇了摇头：“我没有冲动，你们说的都对，现在这种情况，继续留在这里很有可能是浪费时间，我不能因为个人，强行让大家留在这里，每一个人都应当有自己的选择。”
萧白闻此，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半晌后盯着沈淑意沉声道：“好，由你来决定，不过我会留下来，一直陪着你。”
沈淑意稍稍颔首。
李露万万没想到，竟然听到了沈淑意说这么一番话。
任由大家辞职……
她真的疯了吗？她不知道她们对这个项目意味着什么吗？
还是说，她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做这个项目几乎无望，所以破罐子破摔了？
李露的目光飞快的闪烁着。
她来到这个项目的原因，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梦想，或者说现在都是在为生活奔波，有多少人还把所谓的梦想挂在嘴上？
她不过是因为当初看中了这个项目的前景。
可现在，项目被撤资，怎么看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又何必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离开实验室，以她的才华，以后到处需要她的地方多了去了。
她应该为自己负责，应该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想到这里，李露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的神色间充斥着冷漠，当决定不在沈淑意手下工作之后，她就也不必摆出笑脸迎合沈淑意了。
“不好意思沈教授，我可能没法继续留在实验室了，不过还是祝实验室前途一片光明。”李露不假思索的提出了辞职。
“可以，按照流程填写相关资料，拿过来就好。”沈淑意道。
“好。”
李露选择辞职，就仿佛是一个信号，实验室有几个人同样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她们相互对视一眼，心中还是在犹豫。
在她们犹豫之际，实验室中几个跟着李露的员工率先做出了选择。
她们几乎同时起身，朝着沈淑意走去。
“沈教授，不好意思，我们恐怕也不能继续下去了。”有了李露带头，她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并没有那么艰难。
原本只有李露一个人，萧白虽然觉得有些失望，却也还能接受。
实验室缺了李露一个，也还能继续。
或者说，简雅之前表现出来的能力完全不输于李露，如果当真要在简雅和李露之间选一个的话，她其实也更倾向于简雅。
不仅仅是能力问题。
简雅在面对大家的时候也从来没有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
工作上的事情，和简雅交流起来比同李露交流起来简单多了。
可是现在不只是李露一个，那么多人都蠢蠢欲动，如果当真带动了辞职的气氛，那动摇的可是她们实验室的根本。
可偏偏，无论她怎么着急，沈淑意都不见慌张。
每一个过来提出辞职的人，她都一视同仁，选择同意。
最开始只是李露带来的几个，可是有不少人都有从众心理，看到这么多同事都离开了，原本就飘忽不定的心绪这会儿变得更加忐忑。
终于，她们还是选择以自己的人生为重。
对不起了沈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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