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许歌滑动鼠标滚轮, 淡定反问:“我什么时候说我们吵架了?”
电话那头的人愣了一下。
“啊?没吵架啊?
“那你干嘛说应月不好,还说她说你会下地狱!”
许歌瞬间明白过来,忍不住轻笑出声, 悠闲地靠回椅背:“你说这事啊, 这事是这样的……”
她大方地把自己做菜稀烂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梦梦。
虽然薛应月嘴毒, 但她第一次做菜确实烂, 她不怕别人知道。
哪知梦梦听完居然忍不住发出“噗嗤”一声轻笑。
她很快就收住了,为了给好朋友一个面子,不能笑太厉害。
“不管怎么样, 你们没有闹矛盾就好啦。”
许歌一边看工作文档一边应话:“我说你们怎么这么关心我们两个?”
直觉告诉她,这事肯定不只是梦梦一个人在关心。
梦梦顶多算是发言代表,是探子。
梦梦的声音里带着一点理所应当,甚至还反问了:“你说呢?
“你们两个本来就不怎么对付,结果还领证同居, 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作为朋友的我们, 是不是应该关心你们, 有问题及时调解?”
许歌道:“你们还能管我们一辈子?”
梦梦:“能啊。”
许歌:“?”
梦梦:“我们可是好朋友啊!”
爱情能天长地久, 友情亦可。
不适合的人已经分开,适合的人才能一起走到今天,被称之为“朋友”,互相交心。
她们从大学相识至今,早已磨合完毕。
既是交心朋友,那便不止这一秒、下一秒,而是长长久久,永远都在。
许歌和薛应月都对他们好,帮过、关心过他们,那现在也该轮到他们来关心她们两了!
梦梦的语气很理所当然,又很自然真诚。
许歌听得一怔,而后忍不住笑了:“对,我们是朋友。”
又安抚道:“放心吧,同居只是一时的,我们很快就会分开,回归原位,以前怎么过就继续怎么过。”
“哦?你们要分开住了?很快是什么时候?”梦梦表示好奇。
“不知道。”许歌答。
“不知道你干嘛说很快???”
“因为我更想赶紧和她分开住。”
“……行。”
情敌嘛,这反应也能理解。
梦梦想了想,还是语重心长地说道:“总之在分开之前你们要和谐相处,万事好商量,不要吵架呀。
“生气的时候就想想孩子还在,吵架的家庭是会让孩子变得不幸福的!”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不过我相信应月是不会吵架的……”
许歌捕捉到这句话忍不住笑了,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她不会吵架?
“你怎么知道她不会跟我吵架?”
薛应月一见到她就不会好好说话,今天吵不起来,指不定哪天就能吵起来了!
梦梦却忽然说了一句:“因为她自己就是这个不幸福的小孩啊。”
许歌脸上嘲讽的笑意瞬间跟着一僵,就像凝固了。
“你说什么?”
电话里头传来一声叹息,腔调间带着对薛应月满满的心疼:“你不知道,她家里过得也不好,爸妈天天吵架,在她小的时候就开始了,甚至还会当着她的面争吵呢,根本就不在乎孩子。
“所以啊,她很讨厌父母吵架,更讨厌父母当着孩子的面吵架。
“这就等同于,嗯……等同于你不喜欢别人用父母离异骗人。”
她因为家庭美满,敬爱父母,所以讨厌他人用父母的婚姻状况随意玩笑。
而薛应月因为家庭关系恶劣,所以厌恶父母争吵,那是烙印在她心底的一个阴影。
同样光鲜亮丽的人生,背后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
许歌没有说话。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或者她也不需要说什么。
她和薛应月说是互怼,实际上都会点到为止,从没有酝酿成面红耳赤的争吵。
她们也已经约法三章,不会在豆豆面前做坏榜样。
而且她们这只是临时同居,又不长久,很快就会分开了。
所以就这样吧,顺其自然。
“不会吵起来的,”她说,“我们可都是有孩子的成熟成年人了。”
梦梦在电话那头“嗯嗯”地点着脑袋,算是真正放心了。
过了两秒,许歌听见梦梦十分好奇地轻轻问了一句:
“你做菜真的很难吃吗?”
“……”
许歌微笑:“有空我做给你吃,咱们一起下地狱。”
“噫——那还是不要了!”
嫌弃的气息溢出听筒。
许歌笑着放下电话:“还有没有事?没有事我就挂了。”
“哦哦,有有有!”梦梦连忙问道,“洛伯母最近怎么样了?
“我这段时间不在江市,没法去看她,听人说她这几天状态很不好?”
说起这事,许歌脸上的笑慢慢散去,神情逐渐严肃。
“嗯,很不好。”
洛母最近昏睡的时间变多了。
苏醒时还会头疼、呕吐,没有一秒是不被折磨的。
病痛难得安分时,她也变得不爱动了。
如果豆豆在,她就会靠坐在床头,缓缓的、轻轻地和豆豆说话,哪也不去。
为了不让豆豆担心,每当她难受起来了,她就会忍着病痛骗豆豆:“奶奶困了,奶奶要睡觉了,豆豆和姨姨回家,下次再来见奶奶好不好?”
豆豆总会乖乖地说好,主动牵着她们的手离开。
她总是乖乖地守着和奶奶的约定:只要奶奶困了,睡着了,豆豆就要回家了。
可她与奶奶之间还有多少个下次呢?
奶奶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她甚至连这个概念都没有,她只会记得:等奶奶睡醒了就来陪奶奶。
这个话题让气氛变得很沉默,似乎连空气都在叹息。
生离死别,沉重又无法逃避的人生命题。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这事大家都要经历的嘛,”许歌听见梦梦安慰似的轻声说,“至少、至少他们可以团聚了啊……”
他们指的自然是洛母和向瑜蓁夫妇。
洛母一直都在思念他们,一日都不曾停止。
而她们永远也忘不掉参加洛河和向瑜蓁葬礼的那一天。
那日,天空乌压压地下起细细小雨。
雨水就像带着这天的颜色,落在每一把伞上,留下无法磨灭的沉重。
洛母牵着豆豆就站在儿子与儿媳妇的坟前。
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握着小孙女的手。
她好像痛得连一滴泪都流不下来了。
大家静默地站在雨中,没有人出声打搅她。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低头看向年幼的孩子。
豆豆也抬头看向她。
满面天真的孩子没有哭闹,没有不耐烦。
她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自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
她只是站在这里陪着奶奶,一直一直陪着奶奶。
洛母就这么看着豆豆。
片刻之后,豆豆弯起眼睛,很清脆地喊了她一声:“奶奶呀。”
她就是在这一瞬间崩溃的。
钻心的痛楚、茫然、怨恨都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如山海倒灌而来,汹涌得无法阻挡。
她迟缓地蹲下身抱住豆豆,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缕微弱的希望。
“豆豆啊,豆豆啊……”
她哭呀,她喊呀,不知道为什么命运要这么对他们这一家子。
可豆豆还不懂。
她没有哭,她懵懂地抱住奶奶,告诉她:“不要哭,要开心。”
就像爸爸妈妈以前每天都告诉豆豆的:豆豆不要哭,豆豆每天都要开心。
细雨绵绵,哭声不绝,哀痛万分。
所有人沉默地立着,听那哭声沉重地砸在心头,最终化作眼眶里的泪,悄然落下。
她们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思绪回归现实,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放在一旁,许歌垂眸闭了闭眼,平缓心情。
“嗯,你说的也对。
“梦梦,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就先不聊了。”
“好,那我不打搅你了。”
结束通话,许歌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借此分散注意力。
…
侧卧内,薛应月正在陪豆豆看书。
豆豆指着书上的动物,口齿清晰地喊出“老虎”二字。
她现在已经可以很标准地念出老虎的名字了,逐渐也能清晰地表达一个完整的句子。
薛应月细心地注意到她的进步,温柔地夸她:“豆豆好棒。”
豆豆立马笑了起来,也跟着说道:“豆豆好棒!”
接着她忽然说了一句:“豆豆想奶奶了。
“奶奶起床了吗?”
薛应月怔了怔,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话。
洛母的身体每况愈下,最近更是严重,已经到了连医生都束手无策的地步。
她也不想让孙女看见自己被病痛折磨的样子,那太没有尊严了。
她还怕孙女担心、害怕,这几日就很少和豆豆见面了。
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她能回答豆豆。
薛应月看了眼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动作温柔地把她揽到怀中抱着,轻抚她的头发。
“奶奶最近很困很困,要睡很多很多的觉,姨姨不知道奶奶什么时候才会起床,所以我们等奶奶起床了,给姨姨打电话了,再去陪奶奶,好不好?”
“奶奶给姨姨打电话呀。”
豆豆开朗地笑着、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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