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睡意全无。
要说顾大小姐怕的东西，其实也不多，但是特别怕黑。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顾青淮和许云烟太忙，有一次连雇佣的阿姨都不在，她独自一个在家里，突然停电，外面又电闪雷鸣的，留下了阴影。
景凉心绪复杂，将人搂到怀里轻拍，“别怕，我在呢。”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锁骨上，有些痒，裸露的肌肤贴在一起，景凉的另一只手被死死扣住，似乎这样Omega才能缓解不安和害怕。
“睡吧，我陪你。”这次没有再把人推开，反而还往怀里带了带。Omega本来还有些急促的呼吸逐渐平稳。
半梦半醒之际，已经迷迷糊糊了却还要跟她说话，“你也要睡……”
“嗯。”
只能说很困扰，这几个晚上她好像都莫名其妙地和这人共处一个房间，虽然睡得还不错，不过只剩两天了，再坚持一下，顾舒晚就没事了。
但是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对于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抵触，或者发自内心讲，她对顾舒晚已经没有了回国时的避而远之的心态。
只是犹如走在云端，总是觉得下一秒就会坠入深渊。
也不知是好是坏。
*
《远城旅途》的录制已经结束了，中途因为出了那样的事，所以林琪和顾舒晚特地商量了对每个人的采访。
现身说法，让社会上受到伤害又不敢为自己争取的Omega学会保护自己，谴责受害者这种奇怪而又错误的社会观念必须要被扭转。
当然还需要很多努力，只不过作为公众人物她们可以引导大家。
门铃响起的时候，景凉正把午餐摆在餐桌上，然后自然而然地回避。
打开门林琪就冲了进来，“要冻死了，晚晚你怎么样了，哇，这饭肯定不是你做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顾舒晚坐到沙发上撇了她一眼，面前是笔记本电脑，长发挽起，戴着眼镜，暖黄色的针织开衫减弱了高冷感，靠在沙发上慵懒又随意。
变成了温婉可人的小顾总。
发情期已经快要结束了，景凉过两天就要走了，虽然她知道不能心急，但是这次她必须把微信要回来。
再不济也要把糖醋排骨学会。
“咳，你俩住一起啊？”林琪看着餐桌上双数的餐具，坐到顾舒晚身边八卦地问道。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就是你俩这进度挺快啊，我怀疑你在给小景同学下套。”
顾舒晚这个女人看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其实特别腹黑，占有欲极强，景凉肯定不知不觉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诶，同情小景同学一秒。
“开始吧。”
她的饭再不吃就凉了，也不知道这个女人非得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镜头聚焦，巧克力突然闯了进来，被顾舒晚抱到了腿上。
“这是晚晚养的猫吗？”这个问题可是没有设计过的，不过也没什么影响。
“算是吧。”顾舒晚唇角微弯，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的。
“这次的旅行你有什么收获呢？”
“认识了许多人，有好有坏，经历了许多事，有喜有忧，学会了很多东西，也想明白很多。”
顾舒晚的手轻轻摸着巧克力，轻声慢调地回答，巧克力在腿上舒服地翻了个身。
“大家现在都很关心你的情况，我们选取了网友的问题，晚晚来回答一下吧。”
“晚晚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我很好，谢谢大家的关心。”
“晚晚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呢？不会害怕有什么流言蜚语吗？”
顾舒晚直视着镜头，“清者自清，那些流言蜚语终究会不攻自破。作为受害者，就更不应该因为害怕流言蜚语而将过错归到自己身上。”
“我们没办法左右每个人的想法，但是也要善待自己，忍气吞声只会让那些人变本加厉不是吗？”
“所以要敢于用法律保护自己。”
“好的，下一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冒犯，但是晚晚和汐汐究竟是什么关系呢？这个问题已经困惑我们很久了，能不能亲自说一下呢？”
“我和景汐的家庭只是普通的世交，所以我们姑且称得上是朋友吧，或者说只是一个邻家的妹妹？”
“而且……”顾舒晚顿了顿，笑着开口，“我有喜欢的人的。”
林琪两眼瞪大，这句话之前怎么没有跟她商量过，直接自曝了，还有没有作为公众人物的自觉？
不过顾舒晚拍戏也只是因为喜欢，她的确也不怕。
镜头关闭，林琪面色复杂地看着顾舒晚，“真不用剪辑一下？”
“不用，江冉会处理好的。”顾舒晚已经起身给人开门了，“辛苦了，慢走。”
“我就不能蹭个饭吗？”林琪撇嘴，这什么人啊。
“出去。”
*
林琪的速度很快，可能是因为没有蹭到饭的缘故，加班把视频剪辑好，第二天就放到了账号上。
醒目的词条高高悬挂，平常不出现的人最近上热搜的频率倒是很高。
＃顾舒晚：与景汐只是朋友＃
＃顾舒晚公开表明有喜欢的人＃
＃晚夕＃
＃用法律保护自己＃
【让我缓缓，信息量有点大】
【上一秒：老婆是我的了，下一秒：老婆是别人的了】
【有没有发现，视频后面的桌子上是两套餐具】
【楼上的，你的眼睛是什么做的能看这么远】
【嘤，那只猫猫好可爱】
网络上持续发酵，当事人也忙得焦头烂额。厨房里是没有任何预兆就过来了的许云烟和景凉。
顾舒晚不断地接打电话。
“我觉得暂时这样就好，在你还没有把景凉追回来之前，就先给大家留下想象的空间。”
电话那头是江冉的声音，顾舒晚嗯了一声，“这个月工资翻倍。”
她又不是不近人情压榨员工的老板，这几天江冉的确很辛苦。
“好的老板，我先去工作了，您好好休息。”
谁跟钱过不去啊。
这个电话刚断，季云丽就又打了过来，语气小心翼翼的，“晚晚啊，我看网上那些，你和汐汐吵架了吗？”
“没有啊季阿姨，只是澄清一下关系而已，误会多了就不太好了，您说呢？”
季云丽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可最近景知洲对她们母女俩可以说是完全不在乎了，他不会因为景汐就和顾家闹不愉快的。
又跟人拉扯几句，顾舒晚挂断了电话，抱起巧克力悄悄走到厨房看着里面的两个背影。
“希希啊，在国外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认识什么好朋友，应该有很多人追吧，有没有遇上喜欢的？”
顾舒晚偏了偏头，又悄悄往前挪了几步。
“没有的，大家都很友好。”
也就是说有人追是吗，很多？是不是很年轻？有被表白过吗？
聊天的许云烟和景凉根本没发现身后胡思乱想的人。
“妈，你来有什么事吗？”
许云烟帮景凉洗菜的手停下，转身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偷听的人。
“我过来看希希啊，结果一来就看到人家在给你做饭，你也不知道过来帮帮忙。”
顾舒晚觉得景凉一定看到过热搜上的事，也一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从昨天下午开始就没怎么理她了。
分明是在故意疏远她。
第16章 学姐
餐桌上，许云烟一直在和景凉寒暄，在家里食不言的规矩也被抛到脑后。
然后在顾舒晚的注视下，两人加上了微信。
景凉刚要把手机收回来，面前就又出现了一个二维码，拿着手机坐在对面的人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能看到顾舒晚卖萌的人那可太少了。许云烟觉得自己待着这里实在不合适，很自觉地起身说自己吃饱了，先出去转转。
转转就不回来了。
景凉想的是要怎么拒绝，顾舒晚却坐直身子很认真地看着她。
“阿凉，两个人相处本来就是需要互相磨合的过程不是吗，你都没有给我机会就先把我否决了。”
“因为怕我缠着你，所以连加微信的权利都不给我了吗？”
Omega眉眼耸拉，很难过，很失落。
景凉有些慌了，她明明什么都没说顾舒晚怎么就要哭了啊，怎么现在顾舒晚这么爱哭呢。
“我给你，你别哭行吗？”
景凉立马拿起手机重新将那个人的微信加了回来。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手机号码换掉，微信注销，想要和这里脱离。
但是她背下过好几个人的号码，顾舒晚的，江冉的，还有顾叔叔和许阿姨的。
她的那位父亲自己倒是没有想起来。
顾舒晚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没有被景凉看到。
景凉的昵称是个很简单的L,头像是一片很美丽的极光。
顾舒晚无比确定，是芬兰的极光。
在十九岁生日那天，她问景凉许了什么愿望。
“想去芬兰。”
完整的愿望应该是，“想和姐姐一起去芬兰看极光。”
不过那个时候顾舒晚忙着拍一部很重要的戏，也正是凭借那部电影，一炮而红，横扫无数奖项。
她并不知道景凉是想要去看极光的，这个愿望是怎么被她知道的呢？
那天她刚开完会要回办公室，走到门口，门没有完全合上，江冉和景凉正在里面聊天。
“景凉，你的生日就这样过了？怎么说也得让顾舒晚好好陪你玩玩儿吧。”
“我觉得生日没什么好过的，而且姐姐最近很忙的，她已经很累了。”透过门缝能看到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上笑得轻风云淡。
好像真的不在意。
“那就没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江冉还是不死心。
“愿望吗？有的，”景凉点点头，“江冉姐姐，你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
景凉有些不好意思，嘴角弯起，“和爱的人一起去看极光，会获得永恒的幸福。”
永恒的幸福，当时的景凉觉得这是自己向顾舒晚表达过的最贪心的愿望了。
可是呢，十九岁的生日，顾舒晚没有送给她这个礼物，再后来就没有机会送出这个礼物了。
景凉在国外时，她从徐乔伊那里收到了一张图片。
宛如梦幻世界一般，绚烂至极的极光下，一个身影正抬头仰望。
孤独又灿烂。
思绪翻涌，眼眶酸涩，顾舒晚将眼泪忍了回去。
她没有给她的，太多太多了。所以要慢慢补偿，让景凉愿意毫无顾虑地接受她。
隔天一早给顾舒晚做了早餐，景凉就收拾好行李，好像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顾舒晚也没有多留她，凡事都要讲究循序渐进不是么。
回到家，耳边很清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空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些不习惯了。可能是顾舒晚太聒噪了吧。
平常在外面跟别人说话不超过三句的人在家里怎么就那么多话。
坐到沙发上，景凉愣愣地看着窗外，直到现在顾舒晚的那个采访在网上都很有热度。她其实那天听到了顾舒晚说的每一个字。
不敢相信，又有些窃喜，也掺杂着迷茫和无措。
事情好像在往她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阻止。
“回来了？看来在那边玩得挺开心。”裴语墨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气色很好而且情绪稳定的人，也很欣慰。
“嗯，是挺开心的。”景凉心不在焉的，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有心事？”裴语墨当然看到了顾舒晚的采访，她觉得自己想的不错，这俩人终究还是会走到一起的。
只不过可能过程会很困难。
可是再想想电影屏幕上的那个女人，恐怕景凉这种涉世未深的孩子被人套住了都不知道。
“裴医生，你说分开的人真的还能在一起吗？”
她真的不知道。她能轻而易举地看出顾舒晚毫不掩盖的心意，却没有勇气再去回应。
她太怯懦了，不能再经历一次被抛弃或者丢下，那样她真的会疯掉的。
所以她把自己束缚在壳子里，尽可能地斩断一切希望，可又会贪恋那份美好，渴望救赎。
裴语墨拿笔的手停下，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景凉，两个人分开的原因太多了，如果是对的人，她们一定会消除一切阻隔，重新拥抱，接纳彼此。”
“所以只要顺其自然，时间会告诉你答案的。”
*
从顾舒晚家里离开以后，生活好像又步入了正轨。只不过除了画画、吃饭、运动，景凉平淡的日子里多了一个话唠。
“阿凉，今天好像有雨，出门要记得带伞。”
“我觉得做得还不错对吧，多练练肯定还是可以吃的。”
下方是一张卖相不怎么好的糖醋排骨的照片。
“想看看巧克力～”后面跟着一个躺着撒娇的猫猫表情包。
“过几天是圣诞节，你有什么安排吗？”
每一次景凉的回复都是中规中矩，看到这一条却顿住了。
她没什么朋友，节日她一般都是不过的，也不太懂为什么有的人非要在节假日那么拥堵的时段去旅游或者逛街。
圣诞节的话，在国外也常常是卧在宿舍睡觉，对外说的是自己和别人有约了。
顾舒晚问这个做什么？
模模糊糊有了猜测，景凉回复道，“在家里画画。”
顺其自然吗？她心底里好像并没有强烈的要拒绝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然后就没下文了。
景凉不自觉地抿住了唇，眉头皱起，但是也没有再说话，将手机丢在了一旁。
后来的几天顾舒晚再发的信息，景凉的回复越来越平淡，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是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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