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的诗,你的名字含着情意。”徐子玉笑着说,一笑生花,美丽自然。
平日她都是红玫瑰,偏偏今日露出了柔情。
沈弦心里又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句诗,对眼前这位姐姐生出好感,这个人看起来特别温暖。
“你的咖啡很好,过几天我再来做衣服,再见。”徐子玉走出了门。
上了车,徐子玉又在心里把这名字念了三遍,抑扬顿挫的音节莫名让心情雀跃。
回到家中,她依然惦记着沈弦,她觉得钱佩推荐的不仅是个做衣服的好地方,更是个躲清静的好地方。
那个沈弦,她的心里没有对自己的欲望,没有巴结和讨好,带着本能的尊重与礼貌,她的眼带着纯真,长得也很动人,徐子玉很喜欢。
又过了几天,徐子玉又来了店里面,但是为了见人还只是单纯做衣服,她自己门清,很明显是受了前者驱使。
下了车,突然一个人影从自己面前飞过,脚步飞快,另一个人影又接着从自己面前飞过。
徐子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沈弦被一个中年男人用鸡毛掸子追着打,但看着人没啥生命危险,便静静隔岸观火。
沈弦居然还有这么活泼好动的一面,徐子玉嘴角不经意笑了起来,她还以为沈弦是个文静稳重的人。
“为什么有人打沈小姐?”她问裁缝店对门的卖花小妹。
“我们都习惯了,沈弦偶尔算不清账,让亨特叔叔赔了好些钱,叔叔就会假装生气,其实他们关系很好。”卖花小妹解释。
原来如此!徐子玉嘴角又不经意上扬,沈弦她居然数学不好,明明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
就这样默默开心着,徐子玉回到车里坐下,等了十分钟才把两个人等回来。
头一次,她主动等别人!
“这么大的店,你们不看着,不怕被人偷吗?”徐子玉再次下车同沈弦说话。
她觉得这俩人都挺蠢笨且可爱的,又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店里没人容易被偷,损失更大。
见沈弦额头有汗,徐子玉主动递过去自己的手帕给她, “擦擦汗。”
沈弦记起了徐子玉的脸, “叔叔,这位是上次来找你做衣服的漂亮姐姐,但当时你人去外地进货了。”
“你好。”亨特恢复了稳重的样子,向徐子玉问好。
三个人一起进了店,徐子玉这才发现店里唱片机正响着,放着钢琴曲。
“刚煮好的咖啡,我叔叔做的,这次不酸。”沈弦上楼把刚亨特煮好准备自己喝的让给了她。
上次送走徐子玉之后,沈弦尝了自己煮的咖啡,特别酸,心里觉得特别对不起徐子玉!
徐子玉这次注意到沈弦的手很好看,细细长长,骨节分明,而且穿着背带裤更显年轻,看着至多十七八岁。
“你这双手不弹琴很可惜!”徐子玉觉得沈弦这双手染布太浪费了。
“她就是学的弹钢琴,在英国读书,最近来我这散心。”亨特插了一嘴。
“哪天你可以给我弹琴吗?我家里有钢琴,都快积灰了。”她看向沈弦,红唇娇艳欲滴,莫名想和沈弦拉近距离。
沈弦现在对钢琴并没有特别高的兴致,但也没拒绝,, “最近店里忙,有机会一定弹给你听。”
“好!”徐子玉笑起来,她相信沈弦弹琴肯定好听。
接着亨特和徐子玉沟通了一下旗袍的款式,聊了些细节方面的问题。
过了半个月,徐子玉来取旗袍,又见到了沈弦,她正坐在门口,吃着蝴蝶酥,抱着装点心的铁盒子,整个人看着无忧无虑。
“你多大了?”
太阳很大,徐子玉下车把伞遮在沈弦的头上,上前搭话。
“二十。”沈弦抬眼看着徐子玉,认真回答。
“趁着年轻要好好享受生活,不要学我,二十就已经嫁人了。”徐子玉话里全是对韶华不在的惋惜。
“姐姐已经嫁人了吗?”沈弦问道。
“我都二十七了,结婚七年了。”徐子玉坐到沈弦的旁边。
“姐姐看着至多二十岁,保养的很好!”沈弦实话实话,徐子玉是她见过最美丽的人,精致时尚。
徐子玉笑了笑,她也觉得自己保养的不错, “数你嘴甜。”
“那姐姐幸福吗?”沈弦见每次徐子玉都独来独往,见不到她的先生在身边。
徐子玉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什么算幸福!”
“幸福就是心里不空虚,可以一觉睡到天明!”沈弦笑着说,笑容很勉强。
“照你的说法,那我应该不怎么幸福。”徐子玉故作开心,笑意里全是对曾经的讽刺,就像一个人哭着说特别开心一般。
“给你吃一块,甜食能让心情变好,我也不快乐,所以才吃这个!”沈弦把点心盒给徐子玉,让她想吃哪块吃一块。
“不过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但何必需要痊愈,哪怕只甜过一秒,也算感受过美好。”沈弦补充道。
徐子玉注意到沈弦眼底的愁意,吃了一口蝴蝶酥,继续问道: “你是因为什么不快乐?”
“因为我的父亲杀了人。”对陌生人反倒容易开口些,沈弦说出了心底的秘密。
徐子玉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后悔问了这个问题!
“彩云易散琉璃碎,日子要朝前看,我在试着慢慢走出来了,至暗之后一定是光明,最重要的是珍惜眼前的美好。”沈弦怕吓到这位姐姐,赶紧先安慰她,同时也是安慰自己。
徐子玉看到沈弦这副明明比自己弱小却还故作坚强安慰自己的样子,莫名觉得温暖,像是两个破碎的人抱在了一起,彼此交换伤口,互相疗愈。
沈弦也看到了徐子玉眼里深不见底的凄凉,像是找到了同类,夏日的午后,她们两个人的心莫名都靠近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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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你怎么看着比我还小大人?”徐子玉看着沈弦,眼神一点都没有攻击性,温柔知性。
在这样明媚的午后,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温暖,所以卸去了一身防备。
“我二十了,已经算大人了。”沈弦晃了晃脑袋。
“那我二十八,岂不是要算老太婆了?”徐子玉开着玩笑。
“那我叔叔四十五了,岂不是老妖精了?姐姐你漂亮又年轻。”沈弦指了指店内的亨特。
徐子玉被她的老妖精逗笑, “那我这么漂亮,你喜不喜欢?”
“喜欢啊,你是我们店有史以来最漂亮的客人。”沈弦点了点头。
“我叫徐子玉,很高兴认识你。”徐子玉空出一只手想和沈弦握手。
“那以后咱们是朋友了,徐姐姐。”沈弦热情握着徐子玉的手,徐子玉让她很安心。
“叔叔,你把相机拿出来!”沈弦朝屋里喊道。
亨特立马揣着相机出来了,如今他对沈弦言听计从。
“帮我和我的朋友拍张照。”沈弦吩咐亨特。
“认识第一天,日子特殊,记录一下。”沈弦转头温柔对徐子玉说。
“好,那倒是洗出来也送我一张。”徐子玉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后来,徐子玉开始频繁来这边做衣服。
沈弦知道她的名字之后,偶尔唤她全名,偶尔唤她徐姐姐,偶尔唤她子玉姐。
在这之前,徐子玉结婚的那七年,别人都叫她夫人或者杜夫人。
有的是出于敬重、有的是出于害怕、有的是为了巴结。
自从嫁了人,再也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姓,她被永远冠上了杜。
徐子玉问过沈弦为什么不叫自己杜夫人?
沈弦却反问自己为什么那些人为什么不叫自己徐夫人?
徐子玉永远记得沈弦那天的话, “嫁人了你也是你自己,你是徐子玉,不姓杜,你首先是你自己,是徐子玉。”
再后来,她们更加熟络起来之后,徐子玉才知道沈弦弹钢琴比她想象中还要好!
那次邀请来家中弹琴之后,徐子玉也有坦言自己的家族和夫家的实力,她想知道沈弦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富贵或者权势对自己有所改变?
如果一个人经得住这层考验,那绝对值得自己真心相待!
饶是钱佩,她们也算不得纯粹,这个圈子太复杂!
还好,沈弦在知道这些之后待自己与从前无二,纯粹如初,不慕荣华富贵。
徐子玉也很开心沈弦永远融不进去自己的圈子,她愿意跟沈弦去书店买杂志,去唱片行买古典音乐,去晚上的馄饨摊吃廉价东西!
虽然这些她没有很喜欢,但看着沈弦开心,也觉得不错。
知道沈弦会跳舞之后,她还开始带着沈弦去舞厅,经常两个人在舞池一泡就是一两个小时。
害怕沈弦手头拮据,徐子玉每次都来亨特店里多做几身衣服,她还私下让亨特多给沈弦一些衣服提成,多给的钱她来支付!
渐渐,徐子玉不仅陪着沈弦做沈弦喜欢的事情,她也开始分享自己世界精彩的一面——
去马场骑马、打高尔夫球、看浪漫电影、听传统戏剧评弹,喝美味咖啡。
她们形影不离的那段日子生活丰富多彩,几乎每周都不重样。
徐子玉在这段日子里,也觉得沈弦对幸福的定义是对的,她真的心里不空虚寂寞,也可以一觉睡到天明。
就连吴妈都说她开始慢慢好起来!
她不再寻花问柳,不随便拉女人睡觉,她只一心一意对沈弦!
但这么美好的关系是什么时候注定要无疾而终的呢?
徐子玉算着时间,应该是杜允和去年十一月开始提议生个孩子开始的吧!是公婆以及自己父兄都逼着自己生孩子开始的!
那天家宴之后,徐子玉饭桌上窝了一肚子气到家就开了瓶酒——
那天心里太苦,徐子玉喝的酩酊大醉,嘴里不停喊着沈弦的名字,吴妈就去把人找了过来。
她记得当时恍惚中还以为是幻觉,一个劲儿拉着沈弦喝,沈弦也都没拒绝,后来醒了才发现沈弦被自己灌醉了,就睡在自己身边。
后来家里人轮番过来给她压力,每次应付完之后,徐子玉就会喝酒,就像沈弦没出现的那七年一样,她的酒瘾特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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