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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雅芝正躺在床上，全身都插着各类输液管，戴在口鼻上的氧气罩泛起白雾，白雾升起来又消下，来来回回的像没有尽头，隔着房门都好像能让人听到哼哧哼哧的难受喘气声。
“你要进去看看她吗？”陆宁低声说：“医生说她大概也就这几天了。”
“我进去？”陆嘉禾面无表情的问：“不会刺激的她死的更快吗？”
“你要知道，就算她快死了，我也很可能不会让着她，依旧和她吵架。”
陆宁默了默，他看了一眼陆嘉禾，突然说：“昨天她喊了你的名字，说想要见见你。”
“进不进去都由你自己决定，但在里面不管发生什么，都没有人会怪你。”
这大概也是王雅芝的悲哀，对着自己的儿女做了小半辈子恶，到死也无法让人产生太大的同情，就连她的丈夫都几乎无所谓她的死活了。
陆嘉禾盯着地板看了一会，空气里满是沉闷，最终她还是点头决定进去看一看。
无菌防护服让陆嘉禾只露出一张脸，她闻不到惨白的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道也闻不到王雅芝身上的腐朽味道。
正在艰难吸氧的王雅芝看到的瞬间她睁开了眼，带着些诧异和惊喜，她有些费力的抬起手想要拉住陆嘉禾，一张一合的嘴里缓缓吐出来两个字：
“……嘉……文……”
陆嘉禾有些嘲讽的笑笑，她淡声说：“我是陆嘉禾。”
“你还记得你有一个女儿吗？”
王雅芝闻言睁大了眼，她轻微的摇摇头，看着陆嘉禾那张和陆嘉文格外相似的脸，自欺欺人的说：“……嘉文，你是嘉文……”
陆嘉禾以前想过很多次她再次见到王雅芝时该如何心平气和的与她对话，或者如何冷淡的出言嘲讽，在她的想象里，褪除那副年轻气盛的冲动易怒的性格后，她再与王雅芝会面应该是冷淡而没有任何感情的，她应该内心毫无波澜。
可现实教会她做人。
曾经的伤口并没有那么快愈合，她也还没有逃开年轻气盛。
“看看清楚，我是陆嘉禾”，陆嘉禾冷声说：“你的陆嘉文早就被你逼死了，在梦里待了这么多年，该醒醒了吧？”
王雅芝没有说话，却直直的盯着她。
陆嘉禾也盯着她看了一会，觉得自己真是个傻子，或者说进来看王雅芝这件事本身就很傻，她想不出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进来。
这么想着她转身就要走，可下一瞬就突然被王雅芝抓住了手腕。
一只苍白、枯槁的手，却偏偏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抓的陆嘉禾无法动弹。
“陆嘉……禾？”王雅芝的声音透过氧气面罩传出来，带着暮垂时独有的虚弱。
陆嘉禾回身想要抽出手可却再次被牢牢握住。
“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嘉文！”
激烈而愤恨的声音，从氧气面罩中传出时却支离破碎，尖锐又难听，刺得人耳朵生疼。
刚刚还精神恍惚气咽声嘶的人，一瞬间像是回光返照了般，连有些浑浊的眼睛都亮了些，“该死的是你！要不是你嘉文怎么会认识那个男的！我为什么要生你？你怎么还不去死？”
陆嘉禾沉默着任她咒骂撕扯半天，突然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王雅芝”，她面无表情的冷声说：“是你逼死了哥哥，你对他做电击，让无良的心理医生一次又一次的攻破他心底的防线，烧掉他爱人的一切遗物，是你断送了他最后的希望。”
“哥哥死之前”，陆嘉禾顿了顿，最后才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恨透你了。”
陆嘉禾知道，自己对王雅芝的无数痛骂都比不上最后这句话能让王雅芝痛苦绝望。
陆嘉禾不知道陆嘉文恨不恨王雅芝，甚至以她对哥哥的了解，陆嘉文那样美好的人大概不会去恨任何人给别人带去痛苦。
她撒谎了，可她并不后悔，她突然很想看这个女人会不会在人生的最后清醒过来，让她对母亲这个角色在最后能拥有一点点稍微正面的印象。
果然，王雅芝没有说话了，她渐渐松开了陆嘉禾的手，嘴唇颤抖，口中喃喃着：“不会的，不会的……”
“嘉文怎么可能会恨我！他该恨的是你！”
“……”
陆嘉禾没有再听王雅芝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嘲讽的笑笑，干脆地转身走了出去。
想等王雅芝忏悔，是她多想了。
门外陆宁还端端正正地坐在门外，见她出来了张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可面对陆嘉禾有些难看地脸色又说不出话来。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去看监控”，陆嘉禾看出了他的想法，淡声说：“你最好再找个医生去看看她，刚刚她情绪又激动了。”
说着，陆嘉禾朝外走去。
“嘉禾”，陆宁喊住她：“你去哪儿？”
“去外面缓口气”，陆嘉禾没有回身，穿过走廊去了门外的草坪。
外面是个大晴天，陆嘉禾找了条长椅坐下，任由头顶的阳光洒下来。
她突然想起来王雅芝进疗养院的那天。
是陆嘉文死去的那天。
王雅芝亲眼看到陆嘉文从顶楼跳下来，难以接受，精神也随着崩溃。
在疗养院的日子她没有过多的关注，却也大概知道王雅芝的精神时不时的就要崩溃一次，正常的时候少之又少。
她只去看过王雅芝一次，是在从少管中心出来的那一天，看着那个趾高气昂的女人被关进去，她甚至升出一股隐秘的快感。
陆嘉禾在口袋里掏了掏，同时掏出来半盒烟和两粒糖。
她目光暗了暗，把糖默默放回去，拿出了很久没有抽过的烟。
浓浓的烟雾在这一小块弥漫，甚至都有些看不清陆嘉禾的脸。
她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自从有了陈清月和她的糖之后。
在陈清月眼中，她大概是无虑的、时刻带着不太正经的笑意、开朗又自信的。
可如果陈清月知道她的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黑暗的甚至掺杂着一点点血色的过去，并且发现身边的人并不是那般的简单，灵魂深处也不是一直所展现的模样，她会怎么办？
陆嘉禾不知道，因为每次见完王雅芝之后她都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实在很糟糕，一点儿都配不上陈清月这样美好的人。
不过幸好，也只有这种时刻会有这样的想法。
恢复心态理智之后的陆嘉禾，依旧的自信，并且会牢牢握住陈清月这个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用来过渡一下，交代一些还没有交代的事情和即将要交代的事情~
踩着今天的尾巴终于写完了~默默给垃圾手速的自己撒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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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消散
王雅芝死在四天后。
她临死前的状况已经很糟糕了, 神志不清，呼吸孱弱，满口中都只念叨着陆嘉文。
最后似乎有一瞬间的清醒, 可提出的却是希望把她和陆嘉文葬在一处。
王雅芝原本出身江南一个腐书网, 可在和陆宁结婚后嫌弃原本家庭不够富裕, 外加她的父母也同样重男轻女，对她没有什么情谊甚至唯一的联系就是伸手问她要钱给弟弟补贴，于是就干脆的断了联系。
如今到了葬礼居然也只有陆宁和陆嘉禾两个人，凄凄凉凉的。
陆宁并没有遵循王雅芝的意思把她和她念了一辈子的陆嘉文葬在一起, 而是选了另一块墓地，山清水秀的地方, 希望她下辈子能做个正常人，少做点恶。
陆嘉禾看着王雅芝墓碑上的那张照片，是那张王雅芝自己摆到陆嘉文房间的旗袍照, 即使是黑白也美的宛如九十年代的港星，柔和又温婉, 真不知这样好的一副皮囊下怎么会有一颗那么黑的心。
这个葬礼简单而凄清, 并没有过多的程序，陆宁没有给她买葬礼该用的雏菊, 反倒是订了几捧柽柳的花, 紫红色的鳞片小花，妖艳异常，却代表着赎罪。
陆嘉禾看着这些安排不得不说一句还是陆宁的花样多，大概是真的对王雅芝又恨又带着些怜悯, 真心希望王雅芝下辈子做个好人。
其实面对王雅芝，陆嘉禾也不知道自己和陆嘉文谁更惨一点，一个接受她窒息的厌恶一个接受她窒息的爱, 不过索性，这一切都过去了，笼罩在头顶的乌云也消散了。
那些被王雅芝折腾的日子随着她的死都成了过去，只是那些伤口也不知道何时能够真正的愈合，一切大概都只能交给时间。
“你……接下来还要继续在娱乐圈发展吗？”陆宁一边和她往墓园外走一边问，经历了这么多事，原本冷硬拉不下脸的陆宁现在说话居然也开始带着点小心翼翼。
“嗯”，陆嘉禾点点头，她和陆宁地关系在上一次成团夜中似乎有了些轻微的好转，起码两人不会再次说两句话就吵起来，虽然相互之间依旧很冷淡就是了。
“那你要不要来华素发展？”
“不用了，我在嘉航很好。”
陆宁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两人沉默着走出了墓园，直到陆嘉禾坐上自己的车离去都再没有说一句话。
*
陆嘉禾这一个星期的假期因为王雅芝的原因而全部在医院和家两头跑，而陈清月则公司事务繁多很少拥有空闲时间，她在闪少期间陪伴陆嘉禾的时间段里虽然每天都在远程处理事务，可还是积压了大量的工作等她完成，在闪少结束后见陆嘉禾被别的事务所牵绊就干脆投入了疯狂的工作弥补状态。
两人的状态直接导致了两人明明规划好好相处的假期成了泡沫，直到结束也没有再见几面。
而随着假期结束，闪光少女结束后的团体活动也接踵而来。
这一个九人团的团名名为辉星女孩，英文名为brilliant girl，完美符合芒厂一贯的取名方式，又土又俗又接地气，这一团名也激发了网友们浓重的吐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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