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这牛桂花是个骗子,拿了卖身银子就跑了,母亲也懒得去跟她计较。 等送了杨氏出门,刘雷雨又去了阿瑶家里。 阿爷的状态挺好的,大夫给他开了药方,留了医嘱,关照他多休息少有喜怒哀乐,正准备告辞。 其实阿瑶仍不放心阿爷的状况,但大夫却不可能再留下,毕竟医馆里事情多,也不是只有阿爷一个病人。 正好刘雷雨来了,她便送大夫回黑瓮城,顺路再从陈家医馆抓了阿爷要用的药回来。 杨氏赶着马车一路飞奔,隔壁村子就住着一位专门帮人合八字的相师。 不过杨氏出了双峰村后,马车却并没有拐弯,反而直接驶向了静山的方向。 她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去请相师来合这个八字。 一来,她生下刘雷雨的那夜里,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杨氏独自产下了一对双生儿,母子们能活下来已是不容易了,她根本不知道外头到了什么时辰。 刘雷雨的生辰八字,不过是她胡乱写的。 二来,八字合不合,又能说明什么? 刘雷雨的担忧,虽然她不说,但杨氏早就看出来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理,两个女子成婚这件事,本就是与天理背道而驰,她俩的八字又怎么可能会相合呢。 可杨氏,她不信命。 若信命,她当年就不该出生,更不该嫁给了刘大柱,也就不会有刘雷雨这个孩子。 杨氏一路来到静山庄子门外,她开了门进去,走近柴房时,关在里头的刘香月听见脚步声,立即跳起来骂人。 “刘雷雨,你还敢回来!” 她昨天饿了一整天! 刘雷雨说好了要给她的几个冷馒头和水囊就在柴房门外,刘香月趴在地上,从门缝往外看就能瞧见。 可她哪怕伸长了手脚,偏偏差一点就是够不着! 她坚持怀疑刘雷雨是故意的! 夜里天寒地冻更是难熬,幸亏这柴房里头还堆了干草,她挤在干草堆里捱了一夜,才算没有活活冻死这里。 柴房门一开,刘香月挣着就往外扑。 可等她看清来人是杨氏时,她一身的嚣张瞬间逃了个干净,缩在地上抖成了一只发蔫的鸡仔。 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刘香月对着刘雷雨又叫又骂,不过是看穿了刘雷雨心软,不敢真拿她怎么样罢了。 但杨氏可不同。 刘香月的脖子上到现在还有一圈青黑的指印,当时杨氏掐着她脖子留下的! 杨氏她,当真是会杀了她的! “起来,把这里弄干净。” 杨氏没进柴房里去,因为里头的气味实在难闻,刘香月被关在里头一天一夜,屎尿也只能拉在地上。 刘香月敢怒不敢言,哪怕她明明是被逼的。 杨氏扔给她一把扫帚。 等刘香月把柴房收拾干净了,杨氏这才领着她一路去了厨房。 这处静山上的庄子,是个三进的院子,带一个小偏院,偏院里头挖了一口浅浅的荷花池,种了许多花树,这时节池子里干涸了没有水。 不过院子里地方够大,房子都建的格外宽敞,想来原主人家里人口也不多,住在这院子里,就图个舒服自在。 厨房院子里有一眼井,杨氏看着刘香月打了水上来。 冬天的井水是温热的,打上来时还冒着丝丝热气。 刘香月洗干净了头脸,杨氏这才把带来的烙饼和菜拿出来给她吃。 煮过鸡汤的鸡肉,吃起来干柴没味,李婶儿就把这些鸡肉另外取下来,撕成肉丝,用酸菜拌成了凉菜。 酸咸的鸡丝夹在饼子里,吃起来开胃又管饱。 刘香月一口气吃了两个饼,噎的只翻白眼,手里仍然拿着第三个拼命往嘴里塞。 杨氏看不下去了:“你慢点吃,别把自己噎死了。” 她语气硬邦邦的,说出来的话也不好听。 但刘香月抬起头来,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看了看她,到底没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我这两辈子都没吃过这么香的饼子,都没吃过这么饱。” 她可着实是太苦命了。 刘香月哭着也没耽误吃,硬是连塞了三个大饼。 杨氏担心她这么吃下去得把她自己撑死,剩下的饼子直接收走了。 刘香月抢又不敢抢,大概是肚子里撑得太饱胀,她连动都不想动,瘫在那里两眼发直。 “太好吃了。”她自言自语的低喃。 杨氏看着她,心中叹气,这也是个苦命人。 她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来,摊平放在刘香月面前:“在这上面按上你的手指印。” 刘香月并不识字:“这是什么?” 但她一眼看过去,纸上最右边有三个墨团,毕竟她上辈子也活到了二十五岁,并不是真的十五六岁的年纪,好歹也算见过世面。 “卖身契?”她试着猜道。 “对。”杨氏并没打算瞒着她:“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你从我这里走出去,外头天大地大,你想去哪里都行。但是,只要被我发现你再来纠缠我家里人,我就杀了你。或者,你签了这卖身契,你刘家欠了我一条命,就拿你来抵债,什么时候我从刘大根那里讨回来了,我就把这卖身契撕了还你。” 刘香月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卖身给你家?干什么?” 杨氏见她这态度,当场懒得搭理,她收起卖身契就要走人。 “别别别!”刘香月一下子怂了,她扑过来抢着按住卖身契那张纸:“我不过就是问问!管饱吗!要挨打吗?只要顿顿都给我吃那么好吃的肉饼,我什么活都能干!” 她真是急了,冲着杨氏嚷嚷了起来:“我出去能去哪儿?我爹就在外头抓我,他要把我卖去窑子!我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这还是我两辈子加起来吃的第一顿饱饭!我想嫁给刘雷雨,也只不过想混口饭吃!” 杨氏看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嫌她邋遢的不行。 刘香月才不管,她也是个狠人,直接咬破手指,用血在卖身契上按下了血指印:“你一定要管我吃饱饭!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杨氏根本不跟她多说话,见刘香月吃饱了,她指了倒座房最边上的一间,将钥匙扔给了她:“那是你的屋子。” 刘香月接了钥匙,正要欢喜的冲进去,却看见门房那里站着一个人。 牛桂花自从杨氏将她领来了这里之后,就一直规规矩矩在门房里等着,杨氏没有吩咐她,她也没有乱走。 见状,杨氏直接将门房钥匙给了牛桂花。 门房后头自带一个小院子,牛桂花要养孩子,有个院子方便。 垂花门杨氏上了锁,牛桂花和刘香月两人不需要进到里头院子里。 刘香月原本想问问牛桂花是哪里冒出来的,只是她当着杨氏的面,还不敢放肆。 不过她听见牛桂花恭恭敬敬的叫杨氏“夫人”,看样子恐怕跟自己一样,也是签了卖身契卖给杨氏的。 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嫉妒的火,这刘雷雨家里果然不得了,不声不响有了这么大的院子不说,还买上佣人使唤了。 刘香月按捺下心头的蠢蠢欲动,她只要没被杨氏赶走,先在这里住下了,就是一步成功。 卖身契?丫鬟又如何?丫鬟有造化的也多了去了。 刘香月算盘打得精,表面上却不声不响的。 杨氏本来也不是成心要她服帖好使唤,哪怕看穿了也不去敲打她,自顾自收拾走了:“你俩看着家。” 等杨氏回了双峰村,正好刘雷雨也送了大夫从黑瓮城赶回来。 刘雷雨眼神急切的看着杨氏,杨氏看着她,从怀里拿出两份庚帖来,脸上挂着笑:“八字合好啦,相师说了,是最最般配的!” “我,我这就回去,给阿瑶写婚书!” 刘雷雨实在太高兴了,她表面上稳稳重重的走了几步,等到了无人处,只见她嘴角一下子咧到了耳根,整个人更是直接从原地蹦起来。
第72章 “刘大柱之子刘雷雨, 陈达之女陈瑶,经媒妁之言, 结秦晋之好。” 区区几行字, 寥寥数十笔。 刘雷雨涂了又改, 写了又撕,写完十来张纸, 仍觉得横看竖看不顺眼。 要么一个字大了小了,要么一个字歪了斜了。 到最后刘雷雨急的抓耳挠腮, 只恨从前没好好练字, 如今到了用的时候,才悔恨为时已晚。 杨氏从房间外瞧见了满地的纸团,偷笑不已。 最后不知写了多少遍, 刘雷雨眼看着外头天色都不早了, 才勉强在红纸上头誊抄了一遍,急匆匆的叠起来拿着出门去。 杨氏看见了,纳闷的问:“你这会儿拿着婚书去哪里?婚书要李婶儿送过去才行的!” “我知道我知道!”刘雷雨点头:“我现在只是拿给阿瑶看一下这样写行不行。” 杨氏看着自家女儿这傻里傻气的模样,心中忍不住叹道, 这孩子一点也没随自己,性子又软绵又乖巧,也就幸亏是遇上了阿瑶,万一碰到个强势的,还不被拿捏的死死的! “你去吧,记得叫阿瑶别做饭,等会你早点回来提食盒。” “哎!” 刘雷雨一边答应着一边跑了。 到了阿瑶家一看, 阿瑶果然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开了,她一边在炉子上熬药,一边灶上还煮着粥,一只手往灶膛里添柴,另一只手还忙着给炉子打扇。 刘雷雨一去,立马就接了灶下的活计:“阿爷怎么样了?” “看着挺精神的,刚才还拉着我说了半天话,我让他多休息,他还说没有困意。” “精神就好,昨天那情况看着可真吓人。” “其实我还是担心,大夫不是说阿爷脑子里还有淤血未除。” 这个刘雷雨倒是知道:“我送大夫回去的路上特地问了,大夫说他已经给阿爷施了针,开的药也都是帮助散淤的,阿爷的情况还算好,起病急看着吓人,不过并不严重,只能多注意,喝药休息,有什么情况再随时观察。” “嗯。”阿瑶点点头:“我打算晚上睡外间的榻上,守着阿爷好了。” “这怎么行!”刘雷雨心疼的不行:“你一个人要夜里守着吗?白天你又要照顾阿爷,身体怎么吃得消?让我来帮你吧!” 刘雷雨有个打算,这会儿正好说了出来:“阿瑶,我们之前不是买下了静山,我想搬到静山去住,那边的房子很大,多少人都住得下,阿瑶你和阿爷也搬过去吧,这样我们可以轮流照顾阿爷,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阿瑶记得刘雷雨当时拿到了一张房契:“你去看过那房子了?” “嗯看过,好大的房子,有好几个院子,咱们人也不多,每人一间房也住不完。” 刘雷雨说着自己嘿嘿的笑起来:“阿瑶你也不用担心别人说闲话,咱们已经定了亲,就是一家人了,我是准女婿,把阿爷接过去养病也是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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