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司真会开玩笑哈……” “如果烟烟放弃小钰的话,我当然也要一起。” 打圆场的干笑没能挽救氛围,机器人的坦率径直把场面推向更崩坏的境地。 “我怎么会放弃小钰?永远都不可能!” “……是吗?” 它的语气越发煽起慕晗烟的心火,司凝钰还在Z星生死未卜,她怎么能容忍承载计划核心的机器人对救援存有犹疑。 “当然!” “所以那天的争吵,不是分开的前奏吗?” 虚心的请教让慕晗烟呆立在原地,不敢回想的记忆蜂拥而来,直压得她喘不过气。 机器人的想法,和研发者存在多少差异? 司凝钰也觉得自己想分开吗? “我、不是……那天……” 她慌乱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就连身体都在不由自主地发颤。 是酒店的爆炸太让她害怕,怕司凝钰又变成暗影里那样,怕她在偏执和阴暗中越陷越深。 “从成为Joker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回不去了……” 她是不是错过了? 在司凝钰最需要支持和依靠的时候,她是不是给了最糟糕的答案…… 在她们争吵的那一天,她被Z星人带走的那一天,司凝钰会不会以为,没有人在等她回来了? 四周的光线刺得慕晗烟眼前一阵发黑,破碎的呓语穿过时空的屏障,重重敲打在她的心上。 “烟烟……我只有你了……” “如果没有你……我根本没有回来的意义。” 司凝钰还会回来吗? 她还会像以前那样不顾一切地想要回来吗? 眼前的暗色像黑洞一样把她吞噬,身体仿佛被抽掉支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赵心柔还来不及伸手,司司就已经扶抱住软倒下去的身体,赵心柔留下助理在片场收拾残局,回酒店火急火燎地找医生。 “烟烟只是急火攻心,喝两副药就好了。” “你还会看病?” “我配备了自助医疗程序。” 按司司的药方让慕晗烟服下以后,赵心柔才有功夫追根究底。 “她们俩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 “她们真吵架了?为什么?” “可能是小钰做了烟烟不喜欢的事吧。” 用飞刀扔白井都让慕晗烟护着,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严重?不过也解开她之前一直不敢探究的疑问,好好的非要对外说生病住院,她还真怕慕晗烟做了什么不理智的事。 慕晗烟醒来已经是深夜,司司端了杯温水递给她,平静得仿佛她只是普通地睡了一觉。 “司司……” 她的嗓音无比沙哑,像是被沙尘暴吹散的残骸。 “怎么了烟烟?” “小钰……她还活着吗……她不会放弃的……对不对……她知道我在等她……我会等她……会一直等她……她都知道的……对不对……” 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滑落,她却顾不得去擦,只是拉着眼前的机器人,这个最能和司凝钰心意相映的机器人,苦苦祈求一个答案。 “小钰当然还活着,不然计划就没必要继续了。” 原本只是仓惶无措地想寻求一个安慰,没想到司司竟然真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犹如一剂强心针,让慕晗烟的脸瞬间亮起来。 “真的吗?你能联系到小钰?” “嗯,每次Z星人打开星际之间的穿梭通道,我都能感应到小钰的情况。但我不能联系她,只能等小钰发送指令的时候联系我。” “小钰怎么样?她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有没有被人欺负?” “活着、没受伤,我暂时只能感应到这些。” “那就好……那就好……” 慕晗烟长舒出一口气,呼吸时肺里都带着灼烧般的疼痛,一直提着的心却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烟烟不要激动,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需要多休息。” “我没事……我不会有事的……” 司凝钰还没回来,她怎么敢让自己垮下。 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司司,我不会放弃小钰的,永远都不会。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以放弃小钰。答应我,无论如何,你都要把小钰救回来!” 慕晗烟固执地要司司做出回应,她没有什么能帮到司凝钰的,起码要把她好不容易研发出来的机器人死死绑在司凝钰身上。 “可是烟烟,有一部分程序是早就设定好的。” “……什么程序?” “必要的时候,可以终止计划。” “什么……是必要的时候?” “例如烟烟死亡,或是继续计划有可能威胁到烟烟的人身安全,又或是小钰在Z星坚持不下去,会下达指令销毁一切和计划有关的东西。当然,只要烟烟不愿意,也可以随时终止计划,绝对不会和烟烟的意愿产生冲突。” 眼前赤胆忠心的机器人的脸从未如此可恶,哪怕它披着形似司凝钰的外皮,却完全感受不到任何人类的温度。 “绝对不会和我的意愿产生冲突……?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愿吗?我的意愿就是要让小钰回来啊,不管我是死是活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只想让她平安回来啊!” “可是烟烟,小钰……很有可能回不来了。” 窗外打雷了吗? 为什么耳边会有轰鸣声? 手臂神经仿佛有了自主意识,让她不受控制地推开司司,推开这个还在茫然不解的机器人。 “她会回来!她会回来!她一定会回来!她说过不会再丢下我一个人!她说过要永远陪着我!她说过的她说过的!” 崩溃陷落的眼泪淹没了慕晗烟,也淋湿了倒在地上的司司,金属密布的核心竟然传来细微的破裂声,好像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在生根发芽。 “没关系的,烟烟,就算小钰回不来了,我也会代替小钰一直陪着烟烟的。” 触手可及的东西被疯狂地丢到机器人身上,手机、枕头、被子,甚至连床头的玻璃杯也被泼洒。司司呆愣着不敢反抗,只默默承受她劈头盖脸的倾砸,还担心会不会影响她尚未康复的身体。 “我不要你!我要小钰!我只要小钰!我要她回来!我只要她回来……” 绝望崩溃的怒吼到最后变成泣不成声的嘶吼,积压多时的情绪在一瞬间全部爆发。 不管是司凝钰还是Joker,不管还要等多少年,不管她变成什么模样,老了、瘫了还是残了,怎么样都可以。 只要她回来,只要她能回来。 “我会尽力的,我会尽全力让小钰回来的,你别哭了好不好?” 冰冷的模拟人声似乎终于有了温度,连安抚的口吻都像极了司凝钰,让慕晗烟忍不住扑进司司的怀里崩溃大哭。 她从没和司凝钰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哪怕是植物人的时候,只要去到医院,依然可以看到摸到感受到她的存在。即便是缺失了灵魂的□□,也能抚慰如浮萍般漂泊的心,好像司凝钰一直都在她身边。 还有苏醒后无数甜蜜的瞬间,每天早上的早安吻,睡前亲密的搂抱,故意逗她害羞时顽皮的笑,腻在怀里舍不得分开的需要,一切的一切都在梦中环绕却又在醒来时消失。 她好想司凝钰,真的好想好想…… 司司僵硬着躯体一动都不敢动,只觉得核心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次究竟是解锁了什么?为什么平时迅捷的系统变得凝滞,原本死板的程序出现了更多的分支选项,就连死死规范的权限竟然也隐隐有些松动。 慕晗烟哭了很久,直到累得昏睡过去,司司才把她抱回床上,悄无声息地收拾满屋的凌乱。 地毯被浸湿刮花得拖出去扔掉,被倾洒的温水也要重新倒过,还有染上脏污的枕头和被子,都要在不吵醒慕晗烟的前提下换上干净的。 直到妥善处理完一切,外面已经隐现亮光。 它把帘叶拉上,遮住窗外刺眼的光线。自行连接的电线一如既往地及时补充能量,只是那双素来冷漠的机械眼,却疑惑地看向床上正在安睡的人。 ……他们用刑了? 在一片光幕中,司凝钰赖在她的怀里闹着要亲亲,纯白的被子裹住白皙的肌肤,习惯扎起来的马尾也被散开,披洒在她腿间。 她低下头,一口、两口、三口……软糯的唇像是涂抹了最诱人的上瘾剂,让她舍不得停下来。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司凝钰的轻笑,往日的羞涩却不再侵扰,只想沉浸在这难得的温馨之中。 怎么会这么舍不得? “烟烟,烟烟……” 慕晗烟睁开眼,发现司司正看着她。 原来是梦。 她闭上眼睛,不死心地往身旁探去,空的。 “……怎么了?” “白井回来了。” “在哪儿?我现在去找李棠!” 她猛然坐起,眼前却一阵发黑。 司司贴心地扶住她,在身后垫上枕头帮她缓过来。 “糖糖和03昨晚讨论配乐的事熬到后半夜,估计现在还在睡觉,你要不要先跟剧组那边打声招呼?” 等跟剧组请完假和赵心柔打好招呼,接到白井电话的李棠正急匆匆跑来找她。 “慕姐姐,小井回来了!她让我们现在去你家!” 司司开车带两人回到别墅,白井到得更早,她一身黑衣站在门口,散发出冷厉的气息。 “小井!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没事,进去再说。” 不过短短一个月时间,白井的脸颊已经瘦削得凸现棱角,李棠心疼地摸来看去,把她在Z星上的憋闷逐渐软化。 “好了,我没事。” 本想先让她们互诉衷肠,可焦急却按捺不住。 “你见到小钰了吗?她还好吗?” 一向果决的白井这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确实见到了司凝钰,却无法确认是否安好。 在暗影每个人都有狼狈落魄的时候,司凝钰在监狱肯定不好过,白井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见到司凝钰时她还是心惊,明明外貌看上去完好无损,脸上却满是沉沉的死气。 她在无数副本里看到过这种状态的求生者,最后都无一例外被淘汰了,但即便是九死一生的任务,她也从没在司凝钰身上有过这种感觉。 “……他们用刑了?” 眼神中熟悉的嘲讽让白井反应过来,既然司凝钰能会见访客,自然不可能对她用刑。 “你托的事我都办好了。” “嗯。” “还有什么要做的?” 她的沉默让白井越发憋闷,比起之前在暗影中凶残狠辣的Joker,现在的司凝钰像是被抽去了精气神,只剩死一般的平静。 “慕晗烟让我给你带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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