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踢门关门的动作，都十分之轻，几乎没有声音。
进了房间，只剩自己了。
池然把杯子放在小桌上，用冰凉的双手捂住脸呜了出声。
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
这手机好气人，都按下静音了还能有声音。
池然往床上一倒，一脸颓丧地望着天花板，按下接听后把手机贴在耳边，却不吭声。
电话那端，卓青柠气愤地控诉：“你竟然挂我电话！我一个人说了好半天才发现你那边没声音了！还说没有有新朋友就忘了我，我要哭了！”
池然声音低低闷闷：“……要哭的是我。”
卓青柠没听清，“什么？”
池然用毫无希望的语气道：“你不是要来我家吃火锅吗？来吧来吧。”
“嗯？”卓青柠声调一扬，“怎么改口了？得到你金屋藏娇的那位同意了？”
池然都没有力气回应好友的调侃了，“明天晚上，来不来？不来算了。”
“来来来！必须来！”卓青柠连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藏的是哪位怕生的朋友。”
事到如今，也没法再隐瞒了。
池然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雕花，有气无力地说：“你见到过，是仇宁心。”
说完，又心有余悸地看了下卧室门。
不过自从楼上装修吵得她睡不着觉后，卧室门就被她换成了隔音的了，她自己也反复检查过，现下可以放心外面的人是听不到的了。
“靠！”卓青柠静了一秒后，反应很大地嚷起来，“你上次还说你们不熟！结果都背着我住到一起了……我好酸啊天啦！”说着说着，语调忽然转为沉肃，“池然，你坦白跟我说——”
“说什么？”池然咸鱼翻身，趴在了床上，玩着海豹公仔的衣服。
“你是不是对人家有意思，才这样防着我。”
“……”
“上次见面，连她微信你都不肯推给我。”
“……”
池然抿唇，和小海豹的黑眼睛对望，沉默。
这话没法回应，总不能说：是的，你猜对了。
久等不到回答，卓青柠说：“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这语气，好像真的有些伤到了。
毕竟是难得保持联络至今的好朋友，池然也是很在乎的，只得出声否认道：“我不是的。”
“不是什么？不是女同？”
“……”
池然心突地一跳，脸霎时变红，还好只有小海豹看得到。
“我觉得你就是。”卓青柠语气笃定地分析起来，“以前在公司的时候，那么多男生约你吃饭你都不吃，把他们当洪水猛兽似的避之不及。”
“说什么没时间，要赶快回家学英语准备考试。等那几个考试都考完了，又说要赶紧回家去小区的菜鸟驿站拿快递？Excuse me？拿快递？”
“我当时听到的时候就觉得你在搞笑吗？偏偏表情又那么一本正经，仿佛要拿的是什么价值千金的联邦快递，结果第二天问你，就是个特价三块八包邮的小夜灯……”
“记得有个男生还挺帅的，被你用同样的话术连着拒绝了几次，笑死，我看到的时候感觉他都要气吐血了。”卓青柠真的笑起来，“我当时差点想把你那小夜灯的照片发给他看，看他会不会直接气到都不想再去上班。”
听卓青柠说着，池然也想起了还在公司上班时的那些事，对自己的离谱借口感到了一点点的不好意思，但还是知道要反驳：“可是那时候有女生约我我也拒绝了。”
是个短发女生，从穿着到声音ʟᴇxɪ面孔都十分的男性化，坐在角落位置，寡言少语的，问池然借过几次资料后，明明还不熟就问她，可不可以约她下班后一起去听音乐会。
还特别让人意外地，不知道从谁那里知道了池然喜欢竖琴，选的就是一场E国女音乐家的竖琴演奏会。
池然意外之后，看着对方，直接就是拒绝。
下班后的独处时间多宝贵，她要回租的房子里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一点也舍不得分给完全没有兴趣成为朋友的同事。
没错，她是喜欢听竖琴，也想听现场。
但对那时候时间几乎被上班占满的她来说，独处比社交有吸引力太多，好听的乐曲，一个人在夜晚的家里用音箱听flac也足够享受了。
卓青柠也记起来了，“哦。对。她约你的时候你也要拿快递。”
停顿了一下，卓青柠说：“不过那个T又不好看。”
池然：“好看的我也不会去。”
卓青柠还想说什么，池然提前打断：“跟你说过，我是单身主义者。”
虽然现在，好像是仇宁心主义者……但是不能跟人说。
卓青柠沉默片刻，“行吧，勉强信你。”
想到明天就要见面，池然半是解释半是交代道：“仇宁心以前是我们高中的校花，学神和校草抢着追的那种，大学又去了D市音乐学院，D市出了名的帅哥多，你觉得她会没交过男朋友？再说了，我亲眼看见有漂亮女生表白被她拒绝过。”
就，在地铁站那次，也算。
卓青柠知道自己不够漂亮，“所以你是在让我不要不自量力吗？”
“不是的青柠。”池然抱着小海豹从床上坐起来，神情和语气都变得十分认真，“我知道你可能不会贸然去表白，但如果你对她有兴趣，肯定会想办法先和她交朋友拉近关系对不对？”
不再半真半假地劝退，池然说出了心里话：“你是我这么多年来最亲近的朋友，她也是我好不容易久别重逢后变得熟悉的好朋友，我真的不希望因为一些事情，和你们任何一方变得疏离。”
说着，她笑了笑，“再说了，万一要是她和你合得来呢，然后你们真的变得亲近，天天约着一起出去，把我这个介绍人抛在一边，那我岂不是要难过坏了。”
卓青柠沉默了很久，终于说：“我明白了。”
-
房间外面，客厅里种满植物的角落。
仇宁心喝着百香果柠檬水看手机。
回复完了所有健身房同事和客户的消息，还没回复的人就只剩下栀子。
上次和栀子聊得不愉快了之后，两个人说话都有些如履薄冰。
栀子比以前更频繁地和她分享日常美食，她也不吝文字和表情包的夸赞，彼此都还是在意着对方，所以一起尽力让关系恢复如常。
栀子还是会关心她的生活，只是言辞委婉了很多。
偶尔会分享在绿瓣C市租房小组找到的房屋出租帖子给她看，位置都靠近CBD，图片中的室内环境也都看起来不错，价格还适中，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找的。
甚至还给她看了自己的某付宝余额，说需要钱的话尽管找她借，不限还的时间。
栀子说，就算不住在朋友家里了，只要她主动一些去约，一样可以和朋友经常见面，或许距离产生美，每次见面的时候会更愉快，还能互相串门，开拓更多可以一起去玩的地方。说她那么漂亮，不会有朋友舍得疏远。
仇宁心看着栀子明显用词斟酌许多的文字消息，以及分享的那些帖子，还有余额截图，不得不说是有一些感动的。
这么多年来，自己越来越漂泊，栀子却成了登上过某站开屏图的知名up，结识了比自己有名有钱有价值得多的很多新朋友。
有很多次，自己因为忙或者情绪低落，收到栀子的微信也不回复，其他的朋友被同样对待后早就不再找自己了，只有栀子，被忽略多少次也毫无芥蒂，下一次继续主动地、开心地发来消息。
所以，这样的栀子，其实是在为自己好的，对吗？
仇宁心抬起头，环顾了一下池然家里的环境，内心有些动摇了。
第41章
仇宁心点开了栀子分享的绿瓣网帖子, 网页打开没法看完回复，就跳转了APP。
进去后，发现那几个帖子最新的回复都是楼主说已经租出去了。
后面有很多来迟的人表示遗憾。
仇宁心看到, 却不觉得遗憾，反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退出去，转到C市租房小组首页, 自己翻了翻，都没有合适的，也不再继续执着地翻。
刷新了下个性化主页推荐的动态, 有些巧、过分巧地刷到了一个话题——
#和好朋友一起住的感觉#
网友A：我朋友大大咧咧的, 以前每次约着出门玩都很开心，一起住了以后才发现她生活几乎不能自理，饭都是我做，厨房和卫生间也是我打扫，人已经裂开了……
网友B：我朋友倒是还挺好，两个人一起做饭和打扫卫生，放个音乐跟她聊着天, 感觉还蛮轻松愉快……可还是感觉没有一个人自由自在，唉。
网友C：我有套自己一个人住的公寓，高中时玩得好的朋友在附近工作觉得租房贵，我头脑一热就让她过来和我一起住了……别问，问就是后悔。
网友D：所以说距离产生美是真的。别说朋友了, 就算是情侣，一起住久了或者一起出去旅游都容易掰。我看啊，要是想和某个人一直好下去, 最好还是适当的分开。
仇宁心手指顿在屏幕上，心中微有些堵。
每一条的情况, 都忍不住代入自己，最后情绪成了一小团理不清的线。
不想再看下去了，刷新主页，换了些别的话题，都不感兴趣，退出APP。
也就没有看见，再下拉一下的网友E发言：
但我和我朋友就超级合拍啊，现在已经一起住了三年，每一天都超级快乐，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分开！她也是和我一样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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