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柔瞧着她离开,忽然叹了口气,转头又折回里堂。 吱呀一声,推门而入—— 方才那个说要打烊,早些休息的人,这会儿正端坐在椅子上,一手翻着账本,一手拨着算盘珠子。 算盘珠子噼里啪啦作响,进项出项,每一笔都在本上记得清清楚楚。 “您还算呢?”子柔走过去“店门已经关了,晚上...您想吃什么,我好去做。” “今日都累了,就别做了...去闻香楼叫几样小菜,咱们也下下馆子。”说着林了了又往本子上添了一笔“白芍和连翘不大够了,下回得进些来。” 子柔没走,而是退到窗前,将灯点亮,自顾自的说道—— “算了,馆子下回再去吧,都这个点儿了,随便吃吃得了。” 闻言,林了了终于抬头,上下打量着子柔,笑道—— “哟,你今日倒奇怪了,往日一提下馆子,你跑的最快。” “今时不同往日,叫一桌子好菜,光我一个吃有什么意思,等什么时候您心情好了,咱们美美吃一顿,那才叫真舒坦呢。” 明显话里有话,林了了蹙起眉头—— “谁心情不好了?我舒坦着呢。” “真的?” “真的!” “那您一整天都不说话?” “我那是嗓子疼...懒得说!” “行~您嗓子疼,我这就去给您拿喉糖。”子柔从架子上取来喉糖,放到自家姑娘手肘边,又说道:“人我照您说的赶走了,不过...人家说明日会再来...唉,要我说,这又是何苦呢,您还不如大大方方见她呢,再说本来就是她不对,姑娘...要不您骂她一顿?出出气...” 子柔还想继续再说,被林了了的眼神止住,赶忙摆了摆手——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去煮饭。” 现下只剩林了了一人在屋子,她塞了颗喉糖压在舌下,眼神恨恨的—— “骂一顿?想得美!” ... 另一边儿,陆羡在文善堂寻不到人,就朝林宅去。 可到了林宅才知道,林了了前日就搬出去了,这会儿就剩青时青钰在。 “主子...” 青钰一五一十的交代道—— “您回来之前,林姑娘领着子柔就走了,屋子里的东西一样都没带。” “她走了?去哪儿?该不是回林家了吧?” “那倒没有...她回文善堂了,您有所不知,原先那个吴春生考中了榜眼,去外地上任了,便将这医馆转手卖给了林姑娘,现在林姑娘都住在那儿。” “唉...”陆羡摇了摇头,苦笑“她这是彻底不想理我了。” “也不是...估计再等等,没准儿什么时候气就消了。” 青钰说话算委婉,不像青时耿直的多—— “主子,要我说...这就是您的错,不声不响就走,走就走了...人家林姑娘也没真的生您气,陆家军快要班师回朝的那段日子,天天盼星星盼月亮,全是数着过日子的,别提多有高兴!可您呢——弄了个假死...林姑娘命都快没了...” “青时别说了!主子也是有苦衷的。” 青钰打了她一下,青时这才闭了嘴。 “的确是我不对,再有苦衷都不对。”陆羡揉了揉太阳穴“那你们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今日在文善堂外面站了一天,她...她连看都不看我...” “要我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主子这时候就是您该表现的时候!”青时鼓着腮帮子,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您就在文善堂待着,站一天林姑娘不理您,站两天三天,她还能不理您啊?” 陆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得对,那我明日早点去。” 翌日,天不亮,陆羡便来到文善堂,这个点儿人家店门都没开呢。 青钰掀开车帘,看着自家主子站在门前,心意诚诚且小心翼翼的模样,直犯嘀咕—— “你觉得有用吗?” “肯定有啊,到时候林姑娘把门一开,第一眼瞧的便是主子,不说立刻和好,也得感动一把!” “真的?” “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我就是怕...别把人搞烦了...” “烦?不能够吧...” ... 一连三日,陆羡天不亮的守在文善堂门口,店里的伙计都认得她了。 人一来就去跟林了了报告。 “她要干什么!!要干什么!!” “哎哎哎——” 子柔忙将自家姑娘抱住,冲那伙计摆手,让快他出去。 林了了气到不行,抱起桌上的砚台就要砸—— 子柔:“不能砸!这是永州的虎纹砚,二十两一个。” 林了了放下砚台,又抓起茶杯—— 子柔:“那个也不能砸!青瓷玉的,砸了就没了!” 林了了又放下茶杯,扭头四处找—— “这也不能砸,那也不能砸!我能砸什么!” “姑娘,都是钱买的,您不是常说,屎难吃钱难挣,您别砸了,砸赔的还不自己。”子柔把贵点的东西收进抽屉,劝道:“莫冲动,冲动是魔鬼~姑娘您要真气,就去骂外面那个,别和自己过不去。” “你以为我真不敢骂她?!” 林了了袖子一撸,朝门外狠点几下—— “你等着!我这就去骂她,不把她骂个狗血淋头,我就不是林了了!!” 嘭的一声摔上门,子柔跟着抖了下,连忙拂了把额头上的汗—— “姑娘...您拿扫帚做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别动手啊!” 林了了一手拎扫帚,一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走到门前,二话不说就开扫,门前的土被她扬的三丈高,陆羡一退再退,直到路中间。 “了了,你听我说...” 林了了握着扫帚在中间划出一道横线“姓陆的!你没完没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跨过这道线,我就敢放狗咬你!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留下一脸狼狈的陆羡,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青时青钰都看懵了—— “天爷呐...这是林姑娘吗?” “我就说吧,这法子不行。” 青时瞥了眼青钰—— “那你倒是说个能行的~” “我...我又没喜欢过姑娘,我怎么知道~” 话罢,一辆马车迎面驶来,稳稳地停在陆羡身边——是沈宜。 “啧啧啧...真惨...” 陆羡垂着头,脸色难堪至极—— “阿姊,都这时候了,就别说风凉话了。” 两人寻了一处茶馆,推开窗,正好对着文善堂的铺门。 冯家倒台后,朝中大臣几乎换了全部,曾经有着帝师美称的郑太傅,也受到波及,被贬去了岭南。 陆羡跟新帝求情,拿着令牌去找沈宜,可她到的时候,沈宜却不见了,说是遇到山贼,陆羡领着人马一路追寻,最后被她在一处驿站发现可疑,正要与那人火拼时,沈宜却冲出来将贼人护住—— 因为截她的不是别人,正是阮星。 沈宜向陆羡道出实话。 “我与你一样,喜欢女子。” 回想那日的情景,陆羡至今都还有些诧异,印象里沈宜一向中规中矩,她实在是不像能这样做的人。 ... “哈哈哈哈——” 阮星笑的肚子疼,她与陆羡也是不打不相识。 “你笑够了没?” “没...再等等,再等等我就笑够了~” 陆羡咬着腮帮子,手里的杯子倏地扔去。 阮星也不是吃素的,稳稳接住,里头儿的茶水,都没溢出来—— “我说...你想杀人啊?” “你死了吗?” “我幸好没死,否则我们家沈宜不得跟你拼命...” 她俩见面就掐,沈宜起初还劝一劝,现在连口都懒得张,一个比一个混。 “真不知道,阿姊怎么看上你的,上看下看...也不怎么样。” “瞧你这话说得,自己吃不上葡萄就说葡萄酸?我哪里好...用得着你知道?”阮星扭头看向沈宜“你说...是吧...” 沈宜脸颊绯红,瞪了眼阮星,这人...没得说了是吧。 看着两人的小互动,陆羡总算明白沈宜为什么喜欢她了,这人比自己还坏,还不着调。 “要不,你就让她打你一顿,到时候气肯定就消了。”沈宜说。 “我倒是想,可现在她连见都不愿意见我,她说了,我要再去就放狗咬我。”陆羡皱眉“我不怕她放狗咬我,我就怕...怕把她惹毛了,回头说什么都没用。” 阮星敲了敲桌子—— “要我说的话,你干脆也别去文善堂等了,大白天的能等出什么结果?干脆等夜深...三更天过后,直接翻进院墙,将她堵在床榻里,听话呢,就好好说,不听话呢,就捆住她的手脚,到时候...任凭她闹,也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啪—— 沈宜一巴掌打在阮星后脑勺。 “你有毛病啊?!” “呃....” 阮星话锋一转,立马赔笑改口—— “我的意思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你看你们...想到哪里去了?” 说的人神色无恙,听得人却涨红了脸,阮星斜昵过去—— “嘶....脸这么红?你该不是还没有过吧?” 这回脸红的可就不止陆羡了,沈宜抬手捏住阮星的耳朵,顿时转了个圈。 “疼疼疼——” 陆羡坐不住了,站起身—— “二位慢慢恩爱吧,我的事情我自己想办法。” 随即,逃也似的离开。 “你胡说什么!没得说了是不是!” 沈宜被她气的眼圈都红了,这不是明摆着告诉陆羡,她们有...那什么嘛! “知道就知道呗,陆羡又不傻子,再说...”阮星握住沈宜的手,拢在心口“你怕她知道啊...” 沈宜怔了下,用力推了她一把—— “我都说了...她是我妹妹!” “妹妹怎么了?你还不是护着她。” “你——你的心眼也就针鼻儿那么大。” “错!我的心眼比针鼻儿还小!” ... 咚咚咚—— 三下梆子敲过—— “什么时辰了?” “三更天。” 陆羡站起身,紧了紧袖口—— “备车,我要出去。” “主子,去哪儿啊?” “文善堂。” “这个时辰?林姑娘睡了吧?” 陆羡脚下一顿,扭头看向青钰—— “你说,我要是翻墙进去,她会如何?” 青钰目瞪口呆“...”
第55章 口是心非 院门口的老槐树前趴着两只大黄狗, 刚喂饱了肉,这会儿正意犹未尽的舔骨头。 子柔站在房门口不敢靠近,揣着手蹙着眉, 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是林了了晚上叫人牵过来的, 用她的话说,狗是人最忠心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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