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谈话下来,史薇大汗淋漓。她终于招架不住:“盛毓潼,别喝橙汁了。”盛毓潼“啊”了一声。工装裤如梦初醒,冲盛毓潼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盛小姐,我和你这位朋友的确一见如故。” “没有没有没有,”史薇连忙否认,“你真是太客气了。” “我真的很欣赏您,如果方便的话,您愿意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吗?” 工装裤笑眯眯的,史薇不好直接回绝,只能采用迂回战术。她说:“我的工作性质比较特殊,你基本不可能联系到我。你要是想和我发展关系,你得等个,七年,最少七年。” “七年?”工装裤叹气,“这真是太可惜了。我不接受异地恋。” 史薇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们可以保持联系,期间我要是有了对象,我不会告诉她你的存在。你觉得这个方案,怎么样?” 史薇黑着脸,被盛毓潼拽着胳膊拖到大街上。那真是千钧一发之际,如果没有盛毓潼,工装裤今天大概率就要进医院了。 “别和她计较行吗?”盛毓潼说。 “这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吗?她说的简直不是人话,”史薇越说越狠,“这种人,我碰见了我见一个揍一个。” “说不定这就是她们那个群体的相处方式呢?” “你听她鬼扯,人类进化到现在,就是为了那点子快感吗?除了恋爱,还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做。全去搞乱七八糟的事情,别的事她能做好吗?” 史薇冷静下来,她看着盛毓潼:“‘哨超感’到底是什么?你也是吗?” “哨超感,就是只对哨兵信息素有反应的哨兵,她们通常无法感知向导信息素,向导对她们没有任何吸引力。” 史薇偷偷扭头看盛毓潼。盛毓潼垂着眼皮。史薇说:“盛毓潼。”盛毓潼头扭到一边儿去。 “只是被哨兵吸引,这不算病啊。按照这个说法,我和你同病相怜。” “那你刚才为什么这么凶?” “我不了解,我以为是什么团体组织,我道歉。” 盛毓潼说:“史薇,你什么都好。可你说话让我太难受了。你第一天知道这个词,你懂什么你就这样指手画脚?” “行,我不说了,都是我的错。” 史薇揉揉盛毓潼的头。她反复说“不提了”,等到盛毓潼情绪平稳,她才说:“我带你去好玩的地方,怎么样?” “不去!” “去嘛,”史薇说,“休假期间,你还去训兵,那些兵估计都烦死你了。” “史薇!” “我和那些兵不一样,我永远都不会烦你。” 史薇凑到盛毓潼面前,她说:“盛毓潼,我们找个地方约会,好不好?” 肺管子 “你看见了吗?”“你也看见了?”“我也早就看到了。” 叽叽喳喳的人在颜如珏路过时都默契地噤声,颜如珏立刻意识到,一定有事情发生了。她朦胧中感觉到要给龙仪打电话,实际上却没有。 真相是在周四来临的。颜如珏随团去第三军团驻地做慰问演出。她知道盛毓潼在那儿,没想到史薇也在那儿。 意识变得模模糊糊的,只想得到一句,这么快?两个人没多久前才闹得天崩地裂,现在居然就和好了。 颜如珏到下台时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好在史薇早就拒绝了她,她没有幻想,看到两人在台下一同看表演的情形也没有立即崩溃。史薇始终是笑着的。颜如珏还想她怎么笑得出来?这点不一会儿倒是想通了,史薇或许从头到尾都没看台上。 颜如珏,就是个唱背景乐的。兴许史薇还嫌她吵。 文工团返回宿舍已是夜里两点了。颜如珏才卸掉脸上的妆,就有人说:“颜如珏,有人找。” “谁啊?” “她说她姓龙。” 颜如珏没找她,她还先找上门了。颜如珏想,还好龙仪不是需要化妆才见的人。她随意做了个护肤。 龙仪来得也很随便,她脚上还穿着拖鞋。颜如珏说:“你来了?”龙仪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没哭,有进步。” “没什么好哭的,”颜如珏说,“我只恨自己太蠢。” “第一次恋爱都是这样的。” “你谈过?” “谈过。” 龙仪居然承认了。颜如珏还真没听龙仪说过这样的事,她说:“谁啊,我认识吗?”“你不认识,比我都大七八岁,”龙仪说,“还是个哨兵,你更猜不到了。” “这年头得‘哨超感’的哨兵这么多吗?我周围都快扎堆了。” “有‘哨超感’这个说法前我就喜欢哨兵了,先有我这样的人,才有联盟说的病,”龙仪说,“在我之前,还有个战斗组合可以拿来当掩护。你听说过吗?双哨兵组合。” 颜如珏“哦”了一声。治疗失恋的最好办法就是听别人讲更悲惨的失恋故事,她只听龙仪说了个设定,她的心情就好多了。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她是老哨兵,我是新人,朝夕相处半年,突然看对了眼,情不自禁地亲在一起。” “怎么分手的?” “她劈腿了一个向导,我被绿了。” 颜如珏憋了半天,蹦出两个字:“好狠。”龙仪问:“哪里狠了?”颜如珏说:“那个老哨兵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劈腿?我可以接受精神出轨,但第一时间和我说清楚了我绝对不会纠缠的。劈腿不告诉我,相当于同时享受两份快乐。太不公平了!有快乐当然要一起分享啊!” …… 龙仪是用双脚走回驻地的。走到半路下了暴雨,整个人淋了个湿透。她在楼下找好钥匙,上了楼才发现,封之蓝抱着腿缩在门边。 挡路了,龙仪找到藏在门上的拐杖,想要把封之蓝敲醒。封之蓝就在此刻醒了,她看到龙仪杵着一根拐杖。 “下大雨,你还出去散步?” “不可以?” 封之蓝说:“你的腿不行。” 钥匙在锁孔里重重转了两下,龙仪侧身而入。封之蓝抓着门边差点夹了手,她在门外喊:“龙仪,我又怎么惹到你了?” 门下方悉悉簌簌,龙仪塞过来一个白信封,拆开才发现里头是水电单子。封之蓝恼火,先按照单子上的收费给龙仪转了一笔,又拍门:“我给你转钱了!” 龙仪隔着门幽幽的:“我又不是心疼我那点水电费。” 封之蓝简直要跳脚:不心疼你倒是别收啊!发出去一秒钟你就收了,你说你不心疼水电费鬼信啊!嘴里却要说得体贴细致:“是是是,我友情赞助,行了吗?” 在联盟总部二度碰到龙仪,是封之蓝的人生二度步入困境的一切起源。封之蓝无数次想要痛骂自己的无知,都要从轻易相信龙仪这一点骂起。 她怎么会觉得,龙仪邀请她同住是纯粹的校友情谊呢?上学时候吃过的亏还不够多吗? 封之蓝平日里住宿舍,人一多就难免磕碰。碰上这次休假,她没有别的愿望,就希望能有个隐私空间放松心情。然而不到一个月的休假,没有房东愿意把房子租给她,哪怕只是个小隔间。军团招待所爆满,即便不满,她也嫌不够干净,不愿意去。 小小的愿望,居然实现不了,封之蓝很遗憾。但是上回对抗完,天枢塔校的人聚了一波。就是在这次聚会上,封之蓝小小却难以实现的愿望,忽然有了指望。 “去找龙仪啊,”康宇星说,“她在总部长期租了个二居室。一个房间她自己睡,另一个房间做书房。你要是不嫌弃她书房太小,自己打个地铺就能睡。” 讲得封之蓝心痒痒的。 龙仪每逢佳节都会批量寄明信片,每次封之蓝都有份。只收不回难免过意不去,封之蓝每次也试着写一张寄回去。但龙仪的地址经常变,她对龙仪收到不抱希望。龙仪下次寄来的明信片也只字不提。 明信片上的内容很宽泛,无非是任意一个节日冠上“快乐”两字。封之蓝的回信都比龙仪花心思,第一次是“如意”,第二次是“顺遂”,第三次恰好是春天,她瞧见路上一只猫肆无忌惮地晒肚皮,索性写了四字,“猫猫好眠”。 龙仪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乐”二字。封之蓝毕业期临近,龙仪那古井无波般“快乐”的心终于波动成一个地址。她说:以后寄到这里。 封之蓝揣度了一会儿。她想她和龙仪的关系现在算不得紧张吧?哪里有关系不好的人互寄明信片?假若“快乐”二字说明不了什么,那个地址总得不一般了吧? 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同龙仪坦白她小小的心愿。龙仪答应得爽快:可以,想什么时候来住什么时候来住,想住多久住多久。龙仪答应得太爽快,封之蓝有些不好意思。 “我可以按照招待所的标准给你信用点。” “别吧,我又没准备床,”龙仪从书堆里抬头,“你花钱准备你的东西,我不管这些。” 封之蓝猛然发觉陷阱在这里了。她大概来时还得打口水井,买一台发电机。否则龙仪怎会如此阴晴不定? 她钻进客厅,龙仪已坐下开始看电视。这是封之蓝不满的另外一点:龙仪看电视就跟耳背似的,音量调得老高,震得人耳朵疼。她还偏爱奇奇怪怪的相声作品,包袱老得像出土文物。封之蓝想逼迫自己享受一下都不行。 “龙仪,我要睡觉了。”封之蓝暗示道。 龙仪坐在沙发上,眼睛瞪得老大。“知道了,帮我烧壶水。”她说。封之蓝想说自己去烧,可她站得离饮水机太近,又只是个按按钮的事…… 十分钟后,封之蓝说:“龙仪,你家饮水机我用不来。” “笨的很。“龙仪眼睛还停在屏幕上,身体已走了过来。她走到封之蓝面前,按了保温再按烧水,又从口袋里掏出个遥控器,塞到封之蓝手上。 “要是没烧开,你用遥控再试一次。” “所以你能烧水啊?”封之蓝又开始积蓄怒气。龙仪还是盯着屏幕,她说“求求你”,眼睛看着相声演员,嘴也是朝着相声演员说的。 封之蓝想把电视砸烂。她不想陪玩了。她说:“我明天就走。”说着重重关上门,钻进书房,打定主意明早六点就去街头流浪。 电视机没声了,接着龙仪敲门。封之蓝把头埋在被子里,更不愿出来了。 书房门一推就开,龙仪问:“你生气啦?” 显而易见的事实。 龙仪又问:“你水电费交了三个月,你住几天就走了,你不是亏了吗?” “亏了也比被你气死好!” “不气不气,”龙仪说,“我烧水给你喝好不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封之蓝气急:“水是我烧的!” “你烧的?谢谢啊。” 龙仪立刻接水喝了一口,好烫,差点儿烫掉舌头。她说:“这水烧得真挺好喝的。”封之蓝当下杀了龙仪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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