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流笙阁
几日下来银川倒是不再梦呓,今日神识也逐渐清明了些,那名唤作迦檀的新任太医院院首经悬丝诊脉,眉间闪过一丝疑惑。
“迦檀,三公主如何了?”西海龙王元昊有些焦急又有些愠怒。
龙医迦檀小心翼翼地收回医枕,回身跪着,字斟句酌道,“回,回王上,按理说……”
“什么叫按理说?!按理说什么?”元昊明显已然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王上赎罪,王上赎罪。”龙医不住地磕着头。
“父王,小妹这身子能等来联姻吗?” 一旁的西海大王子哈尔敦有些玩味地看着张灯结彩的整个流笙阁,“既然伊诺不愿意给内丹,我便用我的内丹换三妹平安。”旋即哈尔敦又换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什么叫我不愿给三妹内丹!龙医也说了,内丹属性不同,怎可强融?”一身戎装的伊诺掀开流笙殿的珠帘,怒斥自己的大哥。
看着自家儿子这身装扮,元昊的面目不知喜惧,但伊诺的一身戎装却也在提醒着元昊,三十三天战事吃紧,和东海联姻,救女儿的时间不多了!虽说万年前那场圣战,西海损失也颇为惨重,纵使百般不愿前往清净天勤王,但神界毕竟是四海的根基,唇亡齿寒的道理元昊还是懂的。若是和炎龙一族联手?推翻三十三天的统治,自己作这四海之主,不用依附于任何人,岂不快哉?不不不,脑海中甫一出现这个念头便被元昊自己否决了,与虎谋皮,不可不可。
“银儿,银儿。”一直守在自家女儿身旁的龙妃看着女儿的右手手指缓缓动了动,多日的等待终于见了成效,龙妃不禁喜极而泣。
银川缓缓睁开眸子,眼前的景象有些陌生,明明上一刻还在大夏皇宫,四周均挂着白绫,如今这放眼望去怎么俱是些红色,红得有些刺眼。
看见银川吃力地试图坐起,一旁的侍女急忙扶住银川,拿来锦枕垫在自家公主身后。
“王上,王上,公主醒了!”还跪在地上的龙医迦檀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也打破了元昊、哈尔敦和伊诺父子兄弟三人间的微妙气氛。
逐渐适应了周遭的环境,银川探出头去,一一看了自己今生的亲人一眼,父王身边没有了那祸国殃民的妖妃没藏,母妃也依旧是那么慈祥和蔼,大哥二哥虽然看起来依旧不和睦,但毕竟还都活着,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叶昭,那个她跪在父王的兴庆殿外三天三夜也要嫁的人。呵,如今,怕是正环抱着他的表妹,在那人耳畔诉说着不属于自己的甜言蜜语。
犹记前世在自己还是大夏公主拓跋银川的时候,一日兴冲冲地去找自己的驸马,——木易,彼时叶昭还用这个假名字欺骗自己,“木易”,合在一起不就是一个“杨”字吗,北宋的杨家将,南宋的叶家军。呵,还真是忠君爱国、赤胆忠心,但她却看到了大哥的宠妃叶柳儿和自己的驸马抱在一起,状极亲密:
“阿昭的字颇有进步。”叶柳儿巧笑嫣然道。
“那惜音奖励我什么?”叶昭回身,满目粲然,银川分明看了一种名为宠溺的柔情,这是她在叶昭眼中从来没有见过的。
叶柳儿,叶柳儿,不就是叶昭的柳儿吗,自己真傻,也怪那名为柳惜音的女子太过玲珑剔透,周旋在自己的哥哥和父王间,却从不曾让谁得手,原来是心系自己的驸马呀!
银川本以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各自相安无事,她还是怕此事被父王哥哥知晓后,叶昭会身首异处,但孰料,前一秒还对你百般殷勤的驸马,下一秒就化作了杀人的剑,里应外合,南宋大军大破西夏,自己成了亡国公主,国破家亡,千夫所指。恨吗?怎能不恨?可一颗心放出去了却怎么也收不回来了。
南宋天牢
西夏战败,元昊、伊诺战死,哈尔墩投降被杀,其余皇族皆下狱。
“你走吧。”叶昭一袭夜行衣,来放银川离开南宋天牢。
“叶昭,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银川冷笑道,并不打算离开。
“是,是叶昭对不住你。”叶昭背对着银川,并不直视她。
对不住?叶昭,你一句对不住,就对得起我对你付出的一腔深情,对得住你恩将仇报,屠我父兄,毁我家国?
但,再来一世,成了西海银川公主的自己还是义无反顾,飞蛾扑火般地倾心“昭哥哥”,甚至为他剖了自己的内丹,可,到头来呢!他还是找到了他化作了凡人的表妹,宁愿放弃万年神身也要与之举案齐眉、双宿双栖。
“禀告王上,东海来人了。”
“好,来人呢,服侍公主梳妆!”元昊心下大喜,又转向女儿,“银川,嗯,总算没有辜负父王的一番苦心。”
昆仑山昭惜堂
柳惜音一身白衣,及腰青丝熨贴地散在背上、却难掩身量的单薄。这已经是叶昭走后的第八个月了,柳惜音忆起当日自己亲自喂叶昭喝下忘忧汤,那时的叶昭还扬起笑脸,连声夸奖自己的厨艺比前世还要精进。思及此,柳惜音心中生痛,是自己亲手推走了阿昭呀。可,又有什么别的办法?
阿昭,希望你不要恨惜音,你是九天翱翔的龙,惜音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能得今生圆梦,相守一时,已然无憾。
“小姐,您怎么出来了?大夫说您甫大病初愈,可得注意,不要着凉!”红莺急忙上前扶住自家小姐。
“红莺,你看,下雪了。”柳惜音伸出手去触摸晶莹的雪花,那雪花落到手上,当即就化了。
“小姐,”红莺险些落泪,她知道自家小姐是在思念姑爷呢,小姐的命可真苦,自小父母双亡,又数年失明,好容易有了个自己的家,姑爷还走了,不知所踪,留下小姐一人苦熬着日子,忍受着旁人的流言蜚语,旋即鼻头一酸,强忍着哭腔道,“外面天冷,咱们回去吧。”
“嗯。”柳惜音轻轻应了一声,将柔荑搭在红莺手上,正准备转身回房,却是眼前一黑。
“小姐,小姐!”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注释】
忘忧汤:锦鲤一族施展“过往之门”禁术的药引子。 ----
# 战北方
第21章 至尊红颜
南天星柳府
“夫人,用力呀!”一旁的稳婆焦急地引导着柳怡画生产。
“嗯~啊~”柳怡画的手紧紧攀着床头,香汗淋漓,身下的床单早已被血水浸染,可孩子却迟迟没有出来的迹象。
“夫人,用力呀,深呼吸。”稳婆也是没有法子,这都两个时辰过去了,柳怡画本来身子就弱,偏偏这孩子还,唉。
柳怡画努力配合着稳婆,可渐渐地一点力气也没有了,神识也逐渐不清明起来。
柳惜音闻言匆匆从昭惜堂赶来,只见楚演在门外不安地踱着步子,听着内室传出柳怡画撕心裂肺的喊声,看着来来往往的丫鬟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
“演表哥,画儿怎会如此?”
“今早画儿说她想吃酸梅,我便差人去买了,下人一时没找到,我便亲自去了,回来的时候见到画儿便躺在地上,我忙去叫厢房候着的稳婆。”
“都说过了,画儿身边时时刻刻要留人,怎么你出去了,丫鬟也不在?”
“奴婢该死,奴婢去如厕了,想着就一会儿功夫,小姐那边应无事,姑爷也应该快来了。”
柳惜音微微叹了口气,忙进了内室,只见榻上的柳怡画面无血色,发丝早已被汗水浸染。
柳惜音从随身带着的药箱里拿出了参片给柳怡画含上,贴着她的耳朵道:“画儿,存着些力气,姐姐来帮你。”
柳怡画微微点了点头,按照着柳惜音的指示,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屋内柳怡画痛苦地带着泣音的一声喊叫,继而跌落在床,再也没了力气。
楚演和柳怡画二人的孩子,呱呱坠地。
“哇,哇~”嘹亮的婴儿哭声传出。
“恭喜夫人,是个小少爷。”稳婆熟练地包好婴儿,把他抱到楚演跟前,柳怡画艰难地撑着眼皮,伸出手摸了摸儿子皱皱巴巴的小脸,心中满是幸福,温笑着。
“啊!”突然屋内又传出稳婆的惊叫声。
柳惜音忙看,只见床榻都被柳怡画汩汩而出的血浸染。
“画儿,画儿。”柳惜音忙唤着柳怡画的名字。
“楚演,楚演?!”柳惜音朝窗外喊着,哪里还有楚演的影子,只怕早去给父母报喜,忘记了自己备受煎熬的妻子罢了。
“惜,惜音,姐姐,我,我,不,不成了,以,以后,孩子就拜托,你,你了,是我抢走了,演表哥,你若,若不嫌弃,也请,把,孩子和演表哥,一起照看,我……”
“画儿,画儿!”
柳惜音一探柳怡画,早已没了鼻息。
……
西海流笙殿
银川浑浑噩噩地被侍女们簇拥着起身梳妆,周遭俱是醒目而刺眼的大红色喜绸,来往的宫人们也连连给自己道贺,恭喜自家公主和东海太子南斗星君叶昭的大婚之喜。
东海太子?南斗星君?叶昭不是已经娶了柳惜音吗?呵,前世有那赵玉儿从中作梗,叶昭没有娶到柳惜音,今生成了神君的叶昭,不是宁可剔除万年龙骨,也要和转世成凡人的柳惜音在一起吗?大婚?关自己什么事?!
银川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铜镜中较之往日更为明艳动人的自己,面无喜怒。
“我来吧,你们都下去吧!”龙妃卫慕氏这时走了进来,示意侍女们退下。
“唯。”一众侍女们纷纷福身离去。
卫慕氏显然是看出了女儿的心思,接过还在给自家女儿梳头的侍女手中的梳子,“丝娜,你也下去吧。”
卫慕氏站在女儿身后,开始给她梳妆:“银儿,开心些,今日不是你一直以来盼望的吗?那东海的迎亲轿子就在兴庆殿外,来,笑一笑,开心些。”
银川依旧不语,前世自己还是大夏大银川公主之时,也是如今这般的场景,她怀揣着满腔的深情嫁给文武双全、相貌堂堂的“木易召”,以为自此幸福生活就开始了,在她心中“召哥哥”比草原上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好,能嫁给他是自己三生修来的福分,孰料……银川不愿再去回忆那段伤心的往事。
梳妆停当,卫慕氏放下手中的梳子,走到女儿跟前,执起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银儿,母妃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有时候我们身居高位之人必须懂得如何运用手中的权术,才可以达到自己想要的,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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