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想到的,以旁观者角度去看待你们过往作为父母对子女的行为,便只有这么多了。这才是最正确的、中肯的父母与子女之爱。” 谢韶筠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有三分笑,转向杵着拐杖一言不发的谢光旗。 “您用鞭子打过简小姐吗?”谢韶筠问他,不等他答话,又说:“没有吧,我父亲也不会打我,说女儿是上天赐的珍宝,打一下碎掉就没了。。” 谢光旗确实没有对简晴动过手,甚至一句严厉责骂的话都没有过。 因为觉得简晴不是他们亲生的,又从小失去父母,顾虑着她的感受,重话没有一句。 哪怕在养育的过程中发现过端倪,知道简晴有不好的心思,但都会宽容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 如果那些错误放到谢韶筠身上,是不可以的。 因为她是亲生的,打断骨头都是自己的血脉,就觉得可以随意打骂,不用考虑伤害孩子会改变彼此间血脉关系。线注赋 所以打骂过多次的那个女儿,现在不是他们的女儿了。 这很公平。 谢光旗被谢韶筠的这一眼定在那里,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喉咙里发出干涩的哑音。 他一下子没怎么站稳,往左边歪了两步,能站稳了,问谢韶筠:“我们后悔了,不奢求能回到过去,能不能……” “不能。” “为什么?”谢光旗问她:“过去发生的那些事,即使大家都不提,它依然存在发生过。不是吗?” 谢韶筠说是的,承认它的存在。 “可都是些不好的过去,我有什么理由沉溺其中?” 谢光旗表情就变得有些痛苦,闭了闭眼睛,仿佛随时支撑不下去了要摔倒。冯慈念走过去搀扶了他一把,没敢再看谢韶筠。 老太太扯了一下谢韶筠的手,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蓝色旗袍,笑呵呵说:“你爸催你下去开香槟,来,小谢,小冯,我们一起下去。。” 话是这么说,老太太把手递给谢韶筠,被搀扶着胳膊站起来,径直往外走,再没有给那两人凑近、套近乎的机会·。 走到楼下,身后两人被人群冲开,老太太拍了拍她的手,问:“筠筠,他们……” “他们啊……”谢韶筠不带情绪说:“女儿活着的时候,打骂随意,后来死了,出于对过去沉重地后悔心思,想着找上我排解过去犯下的错误。可是凭什么?自己犯下的错误该受的受着。” 老太太整整衣领,拿眼觑谢韶筠,嘀咕:“是这个理儿。” “但为什么找你……” 走过长廊,有几片碎石,谢韶筠提醒老太太注意脚下,嘲讽说:“觉得我可以当他们死去的女儿,再回到他们身边,这样以前犯下的错误能随着时间抹平呗。” 老太太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瞪着,表情难看了几个度,说难怪上午冯钱钱全程没好脸。 “糊涂了,听他说了那么多过继的事情,原来打的是这种算盘。” 老太太自责说:“奶奶糊涂。” “跟您没关系,爸妈之前拦过好多次。没有用,总要亲自见一面说清楚。” 过一阵,老太太拉住谢韶筠的手,叫谢韶筠名字,说:“筠筠。” “以后别见面了。” “好的。”谢韶筠说:“您不用担心。过一阵,他们没时间过来了。” 上个月谢光旗与冯慈念原退休学校的校长过来艺术家协会这边谈他们一起组建的全国支教活动,谢韶筠作为挂名的协会副会长一起吃了顿饭。 学校里,有学历的年轻教授数量少,校长的意思是主张老教授返聘支教。 谢韶筠同意了这个建议,随口推荐他们学校退休教授冯慈念与谢光旗。 两人家庭简单,可以心无旁骛投身事业。 学历精力都很足,又正直壮年,不如树立正确价值观,为社会做贡献。 谢韶筠把老太太送到宴会厅,这时候人已经满了。 四周的墙壁贴着黄铜色棱形镜片,头顶白炽灯打开,衬得厅内灯壁辉煌。 家宴请来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熟人,老太太到了,前头自动让出一条通道,视野开阔起来。 等人高的蛋糕与香槟塔摆放在尽头装饰好的桌面上。 池漪站在长桌前面,与谢橙站在一处,手里拿着高脚杯,旁边的人跟她说好几句话,她偶尔应一两声。 但无论怎么看,都毫无指摘,姿态端仪,对谁都不热络,看不出来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身边作陪的是京市地产汪光丞,香港船业千金郑思妍。 谢橙站在池漪右手边,往后依次是谢家人,冯钱钱,谢倾城、谢藏星。 谢韶筠挨个打量过去。 达美站在其中,穿了件马面裙配条纹短衫,外罩着披肩,站在谢藏星身边。 头发与两年前挑染的一个颜色,不明显,发丝挽住了,倒有几分正经人的女人气质。 达美正跟身后一人交谈,表情不怎么好,端着白酒,还是像以前一样能喝。 一杯接着一杯与靠后边的女人灌酒,谢韶筠走近了,才看见与达美喝酒的是简晴。简晴身边也站了不少人,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站在达美身后。 不过相比于池漪跟前的那两位,凑到简晴身边的简总、罗总都显得身份不够。 谢韶筠大概扫了眼,做到心中有数,搀扶老太太,从右到左挨个过去跟人打招呼。 到池漪这里时,看她一眼。 “怎么不说话。”池漪问:“不认识了?” 谢韶筠懒洋洋嗯声,说:“是不认识。” “太久没见,把你给忘了。” 池漪没忍住,仿佛是容易被逗笑的那一类人,露出今晚宴会第一抹笑容。 站在旁边自说自话的几位好友看得侧目,纷纷惊疑不定看着谢韶筠,夸她会说话。 谢韶筠只笑,池漪也垂着眼笑着。 唯一知情她们刚分开没多久的谢倾城,不忍直视地瞪视谢韶筠,以眼神示意她适可而止。 结果谢橙糊涂,举着酒杯把妹妹叫到身边,说:“以后多跟你池漪姐走动,努力向她学习。” 谢韶筠说好的,意味深长答应:“以后是要跟池漪姐多见面,多交流。” 接着伸出手,与池漪交握住。指尖划上她的手心:“那池漪姐,以后多关照。” 池漪产生了一些不符合她性格的情难自禁,想多牵一会儿,所以她停顿了几秒,语速很慢地附和了谢橙的话说,以后跟谢韶筠会多见面。 然后把手放下,到腿边位置后,又延长几秒牵手的时间才分开。 并主动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谢橙与她之间的位置,自然而然叫谢韶筠与老太太站进来。 这样旁边站有谢韶筠,头发丝偶尔会挨在一块,池漪会觉得其实今天的晚宴没有那么无聊。 * 右手边的宾客谢韶筠还没打招呼,简晴在那儿站着,谢光旗、冯慈念眼下也过去了。 谢韶筠根本不想往那边走,但今晚家宴是老太太的生日,身为主人,不能由着谢韶筠性子来,池漪让开位置给她,谢韶筠走过去站定了,转头问她爸。 “招呼还没打完,我站在这里,会不会失礼。”谢韶筠装模作样要过去,谢橙拦住她。 “有你大姐,二姐、二嫂在,你今晚帮爸爸招待好池总就行了。” 谢韶筠看了眼池漪,池漪回视她,仿佛刚刚帮她解围的不是自己似的。 谢韶筠小狗眼弯了弯,说“好” 然后贴着池漪手臂站着,手往下垂,拉了拉池漪的手。 叫她的名字,用只容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池漪。” “嗯?” “谢谢啊。”谢韶筠直白告诉她:“我是很不想过去打招呼。”
第62章 062 切蛋糕,开香槟,酒精打出泡,从香槟塔倾斜,宾客走动,三两成□□谈。 宴会厅内古典乐开着,灯光音乐高雅,家宴进入后半程。 老太太在楼下待了一阵,被冯钱钱搀扶离开了。 谢藏星带女朋友回家里,本来达美要见的是谢韶筠。 只是意外碰到简晴,新仇旧恨,没忍住,捞了酒瓶跟简晴杠上。 谢藏星劝不住,两人被简晴算计了个正着。 一晚上实实在在喝了好几瓶白兰地。 等到谢藏星给谢韶筠发短信求助时,达美已经醉的站不起来了,歪靠到谢藏星肩头。谁来劝酒都没用,简晴不肯放人。 这事先挑的头的人有错,达美看见简晴没有理智,要把其喝趴下,结果简晴没有真喝,反而达美这个傻子自己被绕进去。 白兰地一杯杯往嘴巴里灌,人快醉得不省人事了。 谢藏星一点办法都没有。 谢韶筠看完短信,简单同池漪说明情况。 池漪侧过脸,问:“非要过去?” 谢韶筠说嗯。 池漪就安静的看她,过了一阵,大概知道劝说没用。 埋怨道:“这么多年过去,达美还是那么喜欢烦人,自己事情搞不定非要你过去捞她。” 这话没法接腔,以前池漪很抵触达美找谢韶筠约酒接人这种事,管得次数多了,谢韶筠会烦她。 但现在当池漪把沉重的溺水一样的爱拨开,谢韶筠轻而易举察觉到,池漪并不是固执的不允许她进行无用社交。 而是池漪在吃醋,她好像不太会表达,也从来没有说过,谢韶筠便粗心大意的没有敢往那方面想。 现在敢想了,谢韶筠忽然发现为达美拒绝过池漪太多次,一时开不了口。 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池漪看她一眼,叹口气,诚实地又问了一遍:“必须要过去吗。” “对不起啊,池漪。”谢韶筠反扣住池漪的手,:“你不要误会,达美跟我二姐在一起。” 池漪表情看不出是吃醋,身上有成熟女人的气质,穿白西装,佩戴一枚花样繁复的胸针,谢韶筠凑近了,看清楚是一朵精心雕琢的鸢尾花。 前头池父与池母,还有几个富商走过来,站定在两人面前,谢韶筠松开了池漪。 池漪若无其事抬抬高脚杯,疏离礼貌跟她父亲母亲打招呼,并向他们介绍了谢韶筠。 池太太与池父表情有一刹那不太自然,但因为谢橙站在一边,并没有流露什么。 只是转向谢韶筠的目光变得温和起来,没有以前强行分开两人的强硬态度了。 好像谢韶筠没有离开过池漪,她们还是伴侣。 此刻正出席一场晚会,池漪穿着白色西装,长发低挽,谢韶筠露肩玫瑰红长裙,裙摆散在地面,并肩站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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