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姐。”车上,向来少话的江练突然开口。 苏叶看向她。 江练:“有句话,也不知道当不当讲。” 苏叶下意识回:“那就别讲了。” 江练:“……” “开个玩笑,”苏叶摸摸鼻子:“你说吧。” 江练深吸一口气,道:“我虽然不知道你在和三小姐闹什么别扭,但是,她不会伤害你的。” 苏叶没说话,看向车窗外,街景穿梭而过。 谁知道呢,人都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一旦这个答案远远脱离心理预期,就会下意识的逃避。 但有些事情,总得面对的。 回到别墅,苏叶安静地坐客厅沙发上发呆,发了一会呆又觉得这过分大的客厅,实在安静得令人不舒服。 将电视打开,听着电视里闹腾的声音,她觉得舒服多了。 日渐西沉,电视打开放了一天,至于里面播了什么,苏叶其实并没有看进去,脑子乱哄哄的。 一会想到车祸那天沈轻雾奔来的身影,一会又想到冰棺前她落下的那一滴眼泪,最后又归为最后那句“死了吗,死了就好”。 保洁阿姨在打扫卫生,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苏叶朝阿姨的方向看了一眼。 阿姨正在更换花瓶里的水,而那花瓶里只有一支早就枯萎的花。 苏叶疑惑问:“阿姨,这花都枯了,怎么还给它换水。” 阿姨:“三小姐有吩咐要好好照顾,她很喜欢这朵花,睡前都会看一看的。” 阿姨换好水,将花瓶归于原位。 苏叶起身走过去看,左右看了看,也没看出这花有什么特别,都枯了,还每天照顾着,还每天睡前都会看一看,这花有这么特别吗。 苏叶伸手触了触,就一朵很普通的,枯萎的花而已。 脑中似是闪过了些什么,她记得那天看完电影后,在街边散步时,沈轻雾买了小女孩的两朵花。 一朵白玫瑰一朵红玫瑰,那朵白玫瑰沈轻雾给了她,但她早不知道丢什么地方去了,这是沈轻雾拿着的那朵红玫瑰吗? 她一直有留着? 苏叶迷茫了,沈轻雾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喜欢,是爱,又或者是兴起时饲养的小宠物。 “哒哒” 是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 苏叶甚至都不需要回头,就已经确定身后走来的人是谁了。 高跟鞋的脚步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清灵的说话声:“看什么看这么认真。” 苏叶回头,同沈轻雾视线相汇。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很大,吵得很,沈轻雾拿过遥控器,将电视关了。 苏叶:“这花,都枯了,你怎么还留着。” 没了电视机的吵闹声,客厅显得过于冷清。 “你没有送第二朵,我只有它。”沈轻雾说。 苏叶表情微怔。 沈轻雾取下身上外套,阿姨第一时间上前,将外套接了过去。 “黄姨你先下去吧。”沈轻雾说。 黄姨颔首应是,退离了客厅。 沈轻雾在沙发处坐下,面上带着几分疲倦。 苏叶站在较远的位置,没有过去。 沈轻雾揉了揉眉心:“不过来吗。” 闻声,苏叶走了过去,斟酌片刻,然后在距离沈轻雾较远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沈轻雾放下揉眉心的手,没看她,只淡淡道:“过来。” 苏叶:“……” 苏叶象征性地挪过去了一点,但仍旧距离她很远。 沈轻雾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苏叶不情不愿,最后坐到了她旁边。 坐过去了,但沈轻雾也没有其他动作,更没说话,气氛有些沉寂。 苏叶想了想,将遥控器摸了过来,打开电视。 电视吵闹的声音中和了这诡异的沉寂,还是这样吵一点好,吵一点不觉得尴尬。 可是电视刚打开一小会,沈轻雾视线就冷冷扫了过来。 苏叶默默又将电视给关了。 “你觉得上一世的车祸,是我动的手?”沈轻雾开口,单刀直入。 苏叶偏头看她。 沈轻雾迎上她目光:“为什么会这么以为,理由。” 苏叶双唇嗫嚅,沉默了很久,最后深吸一口气,说:“因为我看到了,你给那货车司机签了谅解书,你没理由原谅撞死我的凶手不是吗,而且陈叔问你,我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的时候,你也没有否认……” 苏叶将她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说完,沈轻雾久久没有说话,沉寂的气氛似重了一分。 “就通过这些,就给我定了罪,”沈轻雾看向她:“甚至还要联合沈轻则来对付我。” 苏叶不说话了。 沈轻雾叹了口气:“不是我。” 苏叶侧头看她,看完收回视线,收回视线之后又看她,一直这样重复动作。 沈轻雾无奈了,解释道:“我不想把你卷进来,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不是我,签谅解书,只是为了引出幕后的人,我当时查不到。” 苏叶有些意外:“还有你查不到的事。” 沈轻雾:“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所不能,我也会掉以轻心,会轻敌,会失误。” 失误二字,沈轻雾咬得极重。 上一世没能护下苏叶,是她一生当中,最大也最不可挽回的失误。 “对不起。”苏叶弱弱说。 没有足够信任她,该道歉。 沈轻雾嗯了一声。 苏叶偷偷看她:“这……算是原谅了?” 沈轻雾再次嗯了一声。 “不对,”苏叶摇头:“你应该要愤怒,愤怒于我的不信任,你要大发雷霆,我还联合沈轻则对付你,这算是背叛,背叛者永不原谅,你应该要虐我七八九十章,来个追妻火葬场……” 沈轻雾面无表情地看她表演。 苏叶演半天也觉得尴尬了,挠挠头:“那你真不生气吗,我这么不信你,还跑去和沈轻则见面。” 沈轻雾想了想,答:“不生气,就是有点难过,你好像总爱把我往最坏的方面设想。” 本以为苏叶还要继续诚恳道歉,结果她“蹭”一下站了起来,跑外面去了。 五分钟后,折回来,手上多了一束花,刚在别墅花园里摘的。 她将花递到沈轻雾跟前:“你别难过了,花送你。” 沈轻雾看着那花,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这花,是我托了不少关系才弄来的珍稀品种,我平时请专人照养,就活了这么几颗,你给我全……摘了。” 苏叶:“?” 苏叶将花背到身后:“花,什么花,我没摘花啊。” “行了,”沈轻雾无奈笑笑,伸手:“摘都摘了,给我吧。” 苏叶将花递到她手中,咬唇,说:“我这么给你捣乱,你都不烦吗。” 沈轻雾:“欠你的。” 苏叶:“……” 苏叶说:“我知道我不聪明,那我以后就尽量尽量不添乱,真的。” 沈轻雾嗅了嗅手中的花,眼底带了笑意:“算了吧,你这两天装乖,不添乱了,我还有点不放心你的心理状态了。”
第39章 哄 沈轻雾捧着花, 来到柜前,取下一个空置的花瓶。 苏叶在一旁看着她动作,就见沈轻雾先是给花瓶盛水, 后将花一根根, 慢慢,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黄白色的花有点像是小雏菊,搭配着玻璃花瓶, 虽说单调但看着挺清新的。 沈轻雾将花放入花瓶的动作过于轻柔小心, 一时间,苏叶也分不清沈轻雾是心疼这珍稀的花种, 还是对于自己送的花格外珍惜。 苏叶看向放在桌上另外一角, 已经枯萎的红玫瑰,笑了,想必应该是后者吧。 沈轻雾原来这么喜欢自己送她花啊,也不早说,早知道,每次来见她都带上一束花了。 “都有新的花了,那朵枯掉的, 扔了吧。”苏叶说。 “不扔。”沈轻雾斩钉截铁直接拒绝。 苏叶憋着笑:“不扔还留着做什么,都枯成那个样子了。” 沈轻雾摆弄着花瓶里的花,不理人。 苏叶嘴角的笑实在憋不住了,“扑哧”笑出了声。 听到笑声, 沈轻雾整理花的动作停住,回头看她。 苏叶轻咳,收敛笑容:“你这样子, 弄得我好像在送花这件事上虐待了你一样,一朵那破玩意, 还一直留着。” 沈轻雾收回目光,折回身,继续摆弄玻璃花瓶里的花。 她将花调整成这个角度,又将花调整成那个角度,但不管怎么弄,她都不太满意的样子。 简单的摆弄花,在沈轻雾的动作下,倒像是在处理什么严肃又庄重的事情一般。 苏叶猜想,沈轻雾这样子,应该只是单纯在心疼,她那珍稀好不容易养活的花被自己给摘掉了而已,才不是什么喜欢自己送的花…… 怎么说呢,这事吧,摘了这些花,有点儿心虚,但不多。 那谁能知道啊,这花长在花园里,路边上,黄白相间的小花,单薄又普遍的样子,看起来和路边的野花也没什么区别,谁能想到还是珍稀的品种。 珍稀品种,有多珍稀?几千一株?总不至于几万一株吧。 苏叶凑过去看,没看出什么特别来,随口问道:“这花,市场价多少钱?” 沈轻雾:“只是品种稀罕难见而已,倒也不是很贵。” 苏叶松了口气,不贵就好,不贵她就放心了。 “加上养护的费用,几十万左右吧。”沈轻雾淡淡道。 “那还挺便宜的……”话音一顿,声音突然拔高尖锐起来:“什么!?” 沈轻雾摸了摸耳朵,被她喊得耳朵疼,无奈看她:“安静些。” 苏叶看了看那花,左右看,上下看,绕着桌子看,眯眼看,瞪眼看,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路边的野花。 这野花,身价这么高? 苏叶试探说:“或许把它们放回土里,它们能活过来?” 沈轻雾低声笑了:“行了,本就知道你这人不靠谱,没提前叮嘱你什么东西别碰,本就是我考虑不周了。” 苏叶抿唇,这话听着……有点奇怪。 “我哪里不靠谱了,”苏叶瞥了眼花瓶里的花,说话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我以后不会再碰你花园里的花了。” 沈轻雾:“想摘就摘,本也是养着玩的,弄坏了也无所谓,总比你把其他东西弄坏来的好。” “我又不是哈士奇,”苏叶眼角抽搐两下:“待家里还能拆家吗。” 沈轻雾眉梢微挑:“这个形容倒是新奇,不过很贴切。” 苏叶:“……” “哈士奇就哈士奇,”苏叶哼了一声:“反正现在别管我什么品种什么属性的动物,你也没法退货了。” 沈轻雾上前,拍拍她的头:“我可舍不得退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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