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说的是那晚的事……我已经想过了,就当做从没发生过,我待你还是照旧。” “可是。”明逸垂眸 ,双手握紧杯壁,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我做不到啊,澜姐,我真的做不到,那样我会疯掉的。” 江澜久久不语。 明逸疲惫地抬起头,撞上江澜眼中复杂的情绪,后者却先一步错开眼,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侧脸。 “是我的教育方式出现问题了吗。”江澜低声,“让你产生了错误的……” “幻想。” 明逸浑身一震,泪水再一次爬满脸庞,她低声呢喃道:“可我是认真的。” “我喜欢你,在你看来只是……幻想吗?” 江澜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她深深呼吸着,似在压抑胸中沸腾的情绪,道:“明逸,我比你大七岁!” “我不在乎。” 江澜这才看向她,神情却在见到明逸的那一刻逐渐软化,她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道:“我不知道自己有哪点值得你喜欢。”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明逸擦掉眼泪,“你不用拿这种话劝我。” 明逸哽咽着,身子颤地厉害,心中却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慰来。 她终于说出口了,说出了上辈子不敢说的话,虽然知道从没有第二种结局,但她再也不是那个懦弱的,只晓得卑微乞求的明逸了。 “我先走了。”明逸背起包站起身,想留给江澜一个坚决的背影,头却蓦地一昏,紧接着,世界倒悬。 一双手从后稳稳地托住她,取下她的背包,将她放平在沙发上。 明逸虚弱地喘息着,如晕船般的恶心感席卷全身,冷汗很快沁满额角。 不知躺了多久,她的头被人抬起,一股温热甜腻的水流从口中灌下,不适感顿时减轻大半,明逸也得以睁开双眼。 此时的她正躺在江澜怀中,眼前人一脸焦急担忧地望着她,见她醒来,双眸绽出怒火:“明逸,你是蠢货吗?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明逸倔强地挣扎了一下,道:“与你无关。” 她听见江澜在头顶冷笑一声,紧接着身子一轻,就这么被其拦腰抱起。 明逸一惊,连挣扎都忘记了,浑身僵硬不知所措,然后她就被扔在一张陌生的柔软大床上,江澜又从衣橱里取出一套干净的睡衣丢在床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明逸在听见关门的声音后,才从床上缓缓爬起,一言不发地换上江澜给她的新睡衣,柔软的丝质面料极其贴身,明逸嗅着上边传来的清冷香气,坐在床沿出神良久。 她开始缓慢地打量起房间内的陈设来,面积很大,应该是主卧,配有一个小阳台和独立的洗浴室,房中家具除却两扇巨大的衣橱外,便只有一张现代风格的梳妆台,上面摆了零星几样化妆品。 明逸一点点看着,一个突兀的药瓶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药瓶通体雪白,没有粘贴任何标签。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小心翼翼地拿起药瓶在耳边晃了晃,很轻盈的声音,不像是药片或药丸之类的东西,又旋开盖子,搁在手心轻轻敲了一下。 一粒雪白的胶囊滚了出来。 明逸的瞳孔骤然紧缩。 这种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自从上次她以自己的身体做赌注吞下胶囊后,江澜便再也没有给她服过这种药,原以为江澜早就放弃让她变成一个“废人”的想法,没想到…… 明逸强压下混杂着悲伤与苦涩的心情,将药瓶放回原位,上床躺好。 就在她假寐之时,门被轻柔地推开,随后是同样轻的脚步,带起一阵冷冽的风,那脚步在她身边停留数秒,而后渐远。 直到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明逸这才睁开眼,她支起身子看向梳妆台,那瓶药早已不见了踪影。 明逸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发呆,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落下,就这样不知看了多久,才逐渐被困意支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待她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明逸换上自己的衣服,又将睡乱的床铺好,这才推门走出房间,客厅空无一人,只有昨天她未喝完的半杯茶,孤零零地立在茶几上,早已凉得透彻。 江澜去哪儿了?明逸咕哝了一句。 她拿起昨天被江澜搁在一旁的书包,伸手在里边翻找,最终翻出一个造型精美、样式小巧的礼盒,而后起身,将其放在江澜房间的梳妆台上。 半个小时后,大门被从外推开,江澜走了进来,脖颈上挂着一条雪白的毛巾,像是刚运动完回来。 明逸站起,道:“澜姐。” 江澜只是淡淡点一下头,道:“醒了?” 随后:“饿不饿?” 明逸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如实答道:“还好。” 江澜没有再回话,取下毛巾挂在衣架上后,径直走向厨房,明逸见她从冰箱里取出一袋吐司,一盒培根和两个番茄,手法娴熟地忙碌起来,不一会儿双人份的早餐就做好了。 她给明逸倒了杯牛奶,自己则只喝水。 江澜见明逸坐下,道一句:“家里只有这些了,将就一下吧。” 明逸沉默地摇摇头,拿起吐司吃了起来。 微热的吐司配着里边冰凉的西红柿切片,让明逸的胃泛起一阵又一阵的不适来。 她果然还是不喜欢吃这个。 明逸垂着头,小口地咬着吐司,试图将那股冰凉的恶心感降至最低。 江澜正在看手机,她拿起水杯轻抿一口,见明逸快吃完了,才道:“等等我送你回去吧。” 明逸楞在原地,双手仍保持着握持的动作,像一只呆滞的仓鼠。 “不用。”明逸将剩下的吐司放下,轻轻道:“我自己回去。” 江澜摇晃水杯的手停了下来,她扫了明逸一眼,嘴唇蠕动,却没有说一句话。 最终,只是道:“那好吧。” “我走了。”明逸站起身,她背上书包走到玄关处换鞋,忽然折返回来,俯下身紧紧拥住江澜。 “澜姐,我真的喜欢你。” 她感受到江澜在怀中猛地一颤,随即松开手,夺门而出。 江澜呆坐着愣了许久。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摸上方才被明逸拥抱的地方,那炙热的温度依旧清晰,令她一次又一次眷恋的抚摸。 已经有多久没有被人像这样拥抱过了。 已经有多久没有被人坚定地选择过了。 太久太久,久到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她真的恨明若愚,恨明逸吗?又是真的想要这泼天的富贵和明氏集团接班人的头衔吗?所有人都认为她应该恨,应该争夺,应该不遗余力吞下这偌大的商业集团,到后来,连她自己都渐渐这么认为了,却忘记了自己最想要的,最渴求的,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江澜走进房间,顺势拉下外衣的拉链。 手上的动作悬在半空——她看见了梳妆台上的礼盒。 江澜上前,一言不发地将礼盒拆开,层叠的拉菲草下,一瓶香水和一枚桃粉色御守露了出来。 这不是…… 江澜呼吸一窒,取出那枚御守。 御守被保存得很好,可见其主人的用心,背面还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 “愿明逸与江澜永结同心。” 江澜的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将御守牢牢攥进手心,力道之大,连指甲边缘划破掌心都置若罔闻。
第37章 明逸裹着厚厚的衣裳, 脖子上还围了条绒绒的围巾,坐在床沿看着王姨忙前忙后为她收拾行李。 “王姨,要不还是我来吧。”她的声音像残破的风箱, 透出不健康的喑哑来,王姨见状,连忙将她按下。 “你的感冒还没好,应该多歇歇。”王姨麻利地将衣服叠成整齐的方块塞进行李箱, 抬手勾一下鬓发, 看向明逸的眼神中满是担忧, “明逸, 要不咱们先请一段时间假吧, 你身子弱,在家里我好歹能照顾你。” “不用。”明逸的嗓子哑着,不能大声说话,语气却异常坚定。 王姨见状,也不好再多劝些什么。 两个行李箱刚整好没多久, 楼下便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明逸有些意外——她明明一早就说过要自己去学校的。 她跟在王姨身后下楼,王姨一手提一只行李箱, 气息有些不稳地同她解释道:“这是小澜的意思。” 明逸默默, 就这样上了车。 骆司机像是知晓她害了感冒, 并没有和往常一般同她尬聊, 默默将空调温度又往上调了些,温热的气流拂在脸上,吹得明逸昏昏欲睡起来。 然后她果真睡着了,直到被骆司机叫醒。 明逸睁开眼, 发现眼前居然是熟悉的南苑大门。 骆司机体贴地为她开门,又打开后备箱为她搬运行李。 奇怪的是, 宿管并没有阻拦他,只是扫了一眼,似是默许了骆司机的行径。 骆司机生得高,步子迈得又快又急,明逸不得不小跑着才追到他身边,气喘吁吁地问道:“你怎么把车开进来了?京大从不许外来车辆进校啊。” 骆司机憨厚一笑,似乎觉得明逸问出的话有些幼稚,朗声道:“小姐,您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江总早就打点好啦。” ……又是江澜。明逸垂下眼,心中涌起一股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情绪。 自从那日蓝湾分别后,明逸因为受凉得了重感冒,在此期间,江澜没有打过一次电话也没有发过一条微信,只是不断通过王姨来给她送药,请医生,虽然没有见面,可明逸生活中的每一处都沾满了江澜的痕迹。 这种感觉,就好像笼中鸟一样。 明逸蹙眉。她非常,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电梯上到三楼,明逸推着行李箱走在空无一人的过道。 304B的门是锁着的,林奈还没有回来。 明逸默默掏出钥匙开门,一个多月无人居住的寝室散发出淡淡的腐朽气息,病中的明逸对气味格外敏感,嗓子一痒,又没完没了地咳嗽起来。 她边咳边走向阳台,推开窗户,清冽的冷风灌进来,脸上一阵刺骨的冰凉,那股令她不适的腐味也随之被冲淡不少。 在给室内换完气后,明逸才将窗户重新关上,转而收拾起自己的床位来,待一切齐备,她也累得头晕目眩,虚弱地扶着椅子喘气。 明逸看了眼时间,正好下午三点。 她想了想,将宿舍门反锁,又给林奈发去信息,在得到对面知晓的回复后,才脱下厚重的大衣和围巾,缓缓爬上刚铺好的床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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