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见陆首秋生气,天色骤变,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她被吹的睁不开眼睛,险些让大风刮到天上去,是狸花一把叼住她的裤管将她拽进鼓楼,然后大门就被关上,她只能从门缝看到狸花跟没事猫似的蹲在陆首秋脚边,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越来越高大,逐渐遮天蔽日,露出凶恶的真身。 站在狸花身下的陆首秋显得很娇小,盛装银饰,叮叮当当响不再悦耳,更像催命符,急切,愤怒,杨雨婵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顷刻之间就倒地,被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情况急转而下,前后不到半分钟,她只是心惊,却没有害怕,还有些担心陆首秋,下意识喊了声,之后陆首秋就回头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有不甘心、挣扎、不悦,最后还是慢慢归为平静,让农场恢复原样,晕厥的生人也被阿玫姨放出来,洗去这段记忆后苏醒,又跟没事人一样吃吃喝喝。 杨雨婵被赶到的同僚带走,那些人都不敢看陆首秋,不过账户倒是恢复了正常,当晚陆首秋又哭又笑,颇有种钱财失而复得的疯癫,说还好没事,都怕死了,这么多钱呢,她当时很想说该害怕的应该是别人吧,怎么也轮不着您。 她受到的冲击也不小,现在再见狸花已经不敢随便上手摸了,生怕它一个不高兴就张开血盆大口生吞了她,就她这点肉,都不够塞牙缝的。 东想西想的,她垂眸瞥见陆首秋还在跟许红联系,就没忍住说了句:“你还想把鱼眼珠卖她啊。” 陆首秋噼里啪啦打字,满屏都是让人眼花缭乱的表情包,“卖啊,干嘛不卖,反正管理处已经知道了。” 管理处不让她私自跟生人做大额交易,说会扰乱市场,破坏平衡,狗屁咧,就是怕她抢生意,以前她也懒得交易,现在好不容易交易一单,结果管理处连招呼都不打就锁她账户,杨雨婵还敢上门说教她,真以为她转性了,不会发火是不,欺人太甚,那可是她的嫁妆! 不让她卖是吧,她偏要卖。 “比我还财迷,你当时怎么好意思说我眼里只有钱的啊。” “我不是财迷,这是嫁妆。”陆首秋振振有词,这怎么能一样呢。 阮鲸落的嘴角抽两下,“你爸妈他们已经给你备好嫁妆了。” 也是这两天才知道,一个排的爹妈按照云黔这边的风俗,很早之前就开始为女儿备嫁妆,除了出嫁当天穿的盛装,还要堆积成山的金银珠宝,阮鲸落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陆大爹那个珠宝库,但听妈妈们形容,很壮观。 以为是没可能用得上这些嫁妆,毕竟都这么多年了女儿还没有心仪的对象,一说到结婚就跟要她命似的,死活不肯,现在好了,有对象了,生米也煮成熟饭了。 阮鲸落当时听的是一头黑线,自己就是那锅被煮熟的饭。 说到嫁妆,陆首秋嘿嘿一笑,“爸妈也给你准备了的。” “啊?”阮鲸落惊讶的张大嘴巴,这个她真不知道。
第38章 农历十月初,云黔地区开始过苗年,农场也按照传统习俗安排了活动,俗称赶年场,有踩花山、打秋千、百狮会、唱花灯、玩龙灯……仙民们敲锣打鼓,放地铳,打火/枪,山上的精怪们头上包着一丈多长的包丝帕下来凑热闹,还有鬼寨的鬼民,他们怕日晒,却也爱玩,白天撑伞挤在人堆东瞧西看,队伍跳着芦笙舞,在各个村寨之间来回喝串寨酒,为远道而来的游客准备牛角酒,摆长桌宴。 斗牛在重阳节就有过,今天自然也少不了的,还有踩鼓、祭祖先等等,场面都很盛大,高悬起来的牛皮鼓和摆放在祭台上的祭品都披着神秘色彩,平时不对外开放的鼓楼也向生人露出真面目,阮鲸落也是头天晚上才知道鼓楼本来就是做祭祀等大型活动用的,也就陆首秋这尊大佛敢心安理得住在里面。 祭祀活动由陆首秋主持,仙民忽悠生人说陆首秋是大祭司,生人半信半疑。 “祭司不应该是年纪很大,德高望重的老人?这姑娘看上去也才二十出头就能当大祭司?” “代代相传嘛,那古代还有几岁的娃娃当皇帝的呢,大祭司年轻点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倒也是,以前的巫年纪也有小的。” 这种神神妖妖的东西很难说得清,别的地方还传云黔苗疆养蛊呢,传说是一回事,真假就难说了,但确实有养蛊这种文化,那群人叫蛊师,还有资格证,传女不传男,也挺神秘的。 站在第一排的阮鲸落听着后面的窃窃私语,视线锁定在台上,比起送亡魂,主持祭祀的陆首秋脸上多了抹肃穆,跳着旁人看不懂的舞步,仙民说那叫祭祀之舞,阮鲸落也不懂,看别人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随着鼓乐声起到高点—— “羽化登仙,魂归九垓八埏,祭!”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眼花,随着话音落地,阮鲸落看见祭台上空有人影现出,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她揉揉眼睛,抬头想仔细看时又没有了。 跟阮鲸落的疑虑不同,今天也赶来云黔过苗年的傅静等人看到现身的祖先神灵,心中的复杂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她们都曾有幸得到过主持祭祀的机会,步骤没错漏,却怎么也召不来神灵,即使召来了也是残缺不全的,陆首秋说过,这些先驱对世人有大功德,死后魂归九天,想要召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言外之意就是她们能力不行。 “我们都不是她要找的人,不知道阮鲸落是不是喽。”这还是结束雇佣后秦鸯第一次回农场,看到熟悉的场面,感慨颇多。 吕烟倒是每年都回来过苗年,“是不是的都跟咱们没关系,你们一个两个这么上心干嘛,怎么,心里那点小九九还没有倒干净呀?”她应该是为数不多几个没上进心、好吃懒做的守门人了。 傅静脸色不太好,眼下一圈黑,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觉似的。 阮家村上下无论男女老少这段时间都被噩梦折腾得够呛,一闭眼就是祖先们哭天抢地的求饶,几个青面獠牙、凶神恶煞的鬼差用大铁链套着他们脖子往六畜道拖,管他们愿不愿意,抬脚就踹下去投胎,带着记忆到养殖场当牛做马,要么就是去农场做猪做鸡,眼看年底就要被抹脖子放血吃了,他们又惊又怕,眼泪稀里哗啦流。 这还不算完,六畜道轮回,生生世世都只能沦为牲畜,永远都别想投胎为人,这简直是酷刑,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人命,祖先哭爹喊娘,咒骂子孙后代不是人,在人间干了不法勾当连累他们在底下吃苦受罪,以后你们下来了也要被投进六畜道。 这可吓死阮家村的村民了,思来想去自己也没干伤天害理的事啊,问题肯定就出在阮栋梁和阮明楼家那档子事上,没看见阮老太的宝贝大孙子都长大痦子了嘛,现在都没脸出门了,这就是报应,于是村民们就去这两家堵门要说法。 阮栋梁现在也不敢在家待,别人家只是做噩梦,他家是既有噩梦又闹鬼,天天不得安宁,他跟老伴收拾东西去大儿子家住,就在潍山市区的高档小区,环境好,风水好,结果没住两天就被儿媳妇给赶了出来,没办法啊,他们一去也闹的那边不得安宁,软明城的老婆可不是省油的灯,为了自己的孩子不受影响,说什么都要把公婆赶回村子去。 阮栋梁这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儿女怨他,刘家那边因为刘良被抓,也恨上了他,被赶回村后又遇上村民堵门,天天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没几天就被折腾的起不来炕,瘦的面颊凹陷。 这些都是临东管理处收上来的信息,秦鸯脸上挂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傅静这段时间不好过,做噩梦的可不止阮家村人,傅家本来就一团糟,笔笔都是烂账,这些年要不是靠傅静庇护,哪有现在的风光,偏有的人贪得无厌,也该吃点教训了。 “人活一遭,谁还能没点小算盘,”她接了吕烟的话,这也是个不省心的,“你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日子红红火火,哪里知道我们的难处。” “害,我也是混口饭吃。” “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你跟那些千亿富豪互称姐妹兄妹什么的,关系很不一般啊。”秦鸯扭过头盈盈笑着。 吕烟讪笑,“没有的事。” 秦鸯重新将目光放回台上,“哦,那看来是我道听途说,误会你了,抱歉。” 吕烟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呵呵干笑,心想自己通过许红给台上那位大祭司介绍生意,也是出于好心想让那位赚点老婆本,这钱管理处赚的,旁人就赚不得?杨雨婵那小道姑凭什么气冲冲来农场兴师问罪,把人给惹毛了就想推责任给她,可真不要脸,还好她当初没同意加入管理处,这帮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祭祀结束了,过去看看吧,”这话是傅静说的,“来都来了,好歹打个招呼。” 吕烟在后面撇嘴,你想去就去呗,干嘛把我也算上。 今天过年,讨个好彩头,陆首秋又放了百来条火焰鱼的血,长桌上的全鱼宴大受欢迎,就是人多,挤得水泄不通,她和阮鲸落不在这边吃饭,祭祀结束后鼓楼关门,她俩和一个排的爹妈在里头另起炉灶炒菜。 早上她特意留了两盆鱼血,不做血豆腐,而是拿梁薯粉调和了蒸血冻糕,蒸熟切开,口感就跟果冻一样,颜色像红水晶,很漂亮,这卖相放外边的高档餐厅,一份都得五百起步。配了两个酱,一个是用山楂、苹果、糖熬的酸甜果酱,一个是辣椒腌菜折耳根,不同的风味,看自己喜欢哪种。 今天后村统一做火烧猪,从猪大姐家买了五六十头,烧好了家家户户分点,就不用自己烧了,但牛羊鸡鸭这些是要自备的,她家没有牛羊,鸡鸭也没有长大,新鲜的肉都是跟仙民买,不过这些也不用她操心,爸妈他们早早就备好了,还特意回地府弄了不少地面没有的食材。 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一家人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了,陆首秋看着也觉得感慨,当然,如果没有三个上门蹭饭的那就更好了。 “要讲大道理请改天,我现在可没时间。” 这些人真是的,脸皮比她还厚,刚打完架就跟没事人一样上门喝茶吃点心,她坐在凳子上嗑南瓜籽,就那种边缘黑色的大籽,梯田有鬼民种籽瓜,专门要这个籽来炒瓜子,比葵花籽咸香,抓一把能嗑好久。 傅静低头掰核桃,很快小盘里的核桃仁就冒尖了,她推过去,轻笑道:“不是为这事来的,你别多心。” 杨雨婵那性子,也该被教训。 “那来干嘛,闲着没事干啊。” 听着口气,还生气呢,傅静轻叹,“这边不是过苗年么,我们来凑凑热闹。” “热闹都在外面,去凑呗。”意思就是去哪都行,请便,只要别待在她家。 陆妈妈她们出来拿东西经过听到,过来轻轻拍了下陆首秋的胳膊,“你这孩子,怎么跟人说话呢,”管理处这座大山也不好得罪,“她们好歹也是你以前的员工,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逢年过节谁家不走亲串友啊,好好跟人说话啊,别耍孩子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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