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够感受到自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心里清楚,那是属于铭朝的土地,是同属于她与许朝歌的土地。 祁牧野费了很大的劲才睁开双眼,吐掉嘴里进的沙土,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环顾四周。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黄土,此情此景,让祁牧野的心沉了一沉。这场景定然不会是尹江的县城,但按照她多次穿越的经验,此处离尹江不会有多远,只是为何会这般荒芜? 莫非今年是建宁六年?那场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祁牧野不敢妄下定论,她得找个人明确当下的年份,还有,最重要的是,找到许朝歌。 她估摸着方向,极速奔跑着,瞅见一位砍柴的大哥,连忙上前打听:“大哥,请问现在是建宁几年?” 砍柴大哥背着一捆柴,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麻布擦拭额头上流下的汗水,奇怪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后退一步,警惕道:“你是哪里人?” 祁牧野低头看着自己的装扮。来得太匆忙,她还穿着那一身冲锋衣,甚至连登山手套都还没有摘下,因为剧烈运动,衣服里已经兜了一身汗,面色潮红,怎么看怎么奇怪。 “哦!”祁牧野指指自己的那一身衣服,“这是西域的服饰,跟着商队来到此地,不慎撞坏脑袋,忘记时间了。” 砍柴大哥皱眉继续观察祁牧野的那一身装备,仍不肯上前,缩着脖子回答:“当今建宁八年。” 祁牧野一愣,心脏钝痛。原来已经过去五年了,她又让许朝歌等了那么久。这五年,许朝歌又是如何度过的? 建宁八年,正是许朝歌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刻。 “大哥,现在是几月?” 砍柴大哥眯着眼怜悯地看着祁牧野,心想这人该不是真的撞坏了脑子,连现在几月都搞不清楚。“现在四月。”大哥毫无感情地回答道。 四月,那就是张梅行担任县丞,招募百姓疏浚河道的时候。现在的许朝歌,应该是当地妇女小队的头头吧?想起许朝歌当领导的样子,祁牧野不禁嘴角微勾。 “大哥,尹江县城怎么走?” 砍柴大哥指着当前的小路:“沿这条路一直走,遇到岔路往东南方向拐,一刻钟就能到城门口了。” 祁牧野在脑海中回忆她印象中的尹江。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此处应该是她们当初避雨的地方,只是为何会贫瘠成这个样子。 她将心中的疑惑告诉大哥,对方只是哀叹一声:“两年前天下大旱,庄稼树木都枯死了,土地板结,今年才有所好转,哪能见到什么树?就我身上的这捆柴也是我走了两座山砍的,再这样下去,饭都吃不了。” 祁牧野在史书中见过对此次旱灾的描述,只是没想到,这后果竟然延续到两年后。不过想来也是,在战乱之前,铭惠帝一直力求粉饰太平,后人又怎能在史书中了解到百姓的现状呢? 祁牧野谢过大哥,便使劲往尹江跑去。现在已经是四月,穿两件轻薄长袖就已经足够,她还穿着羽绒服,跑起来实在是闷热,但她没有闲工夫脱去,只想早些到达尹江,只想早日见到许朝歌,见识见识建宁八年的许朝歌是何等风光。 跑过熟悉的城门她也没有停留,一路抓着沿途的商贩打听许朝歌的下落。大家都对许朝歌很是熟悉,有说她现在可能在县衙的,有说她现在可能正带着人在城外挖道,也有人说她现在可能在自己办的学堂内给尹江的妇女讲解治水的知识…… 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祁牧野就一路问过去。她从未停歇,四月的天,却觉得自己快要中暑。她在一个摊位上讨来一碗水,先润一润快要冒烟的嗓子,再将里面的羽绒服脱掉。 “喏,那不就是许姑娘吗?”祁牧野正咕咚咕咚地喝着水,商贩老板突然指着前方说道。 祁牧野顺着他的指示转过身去。 一队女子正背着篓筐有说有笑地向前走着,她们不时用手指比划着,几个像是听见了好笑的内容,掩嘴轻笑着。许朝歌走在中间,被她们簇拥着,偶尔与身边的女子谈论着,被她的言论逗笑,仰头眯着眼大笑着,被另一边的女子打趣,又用自己的肩膀撞向那个女子。 她穿着□□色的衣袍,藕粉色的腰带修饰她的腰身。衣服并不显眼,她却能在人群中熠熠生辉。她伸着手,嘴唇微动,像是给一旁的女孩儿们解释什么东西。两人的视线在人群中相撞,许朝歌停住动作,站在原地,怔怔地看向祁牧野。 她的脑袋微微向一边歪着,眯着眼,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垂在腿边,任一旁的女子如何询问,愣是一动不动地盯着祁牧野。 众人的目光顺着她的视线望向祁牧野。 祁牧野擦掉嘴边的水珠抑或是汗珠,越过旁人,缓缓走向许朝歌。她走得慢,总有行人超过她。此刻她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她已经找到了想见的人,她已经很满意了。 她们的眸中满满的都是对方。祁牧野嘴角带笑,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许朝歌。她想,她要走得慢一些,她得让许朝歌看清楚,她是如何走向她的,她要让许朝歌看清楚,祁牧野,现在健健康康地,十分快乐地回来了。 许朝歌由一开始的怀疑、难以置信到后来的欣喜,再到现在的坦然,看着眼前的归人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待那人在自己身前站定,她自然微笑,像是与一个久别的老友重逢那般缓缓问道:“你回来了?” 祁牧野回之以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回来了。” “我这几年干了很多大事。” 祁牧野温柔笑道:“我知道。” “你在书上看的吧?” 祁牧野点点头:“嗯,大家都在称颂你。” 许朝歌扬着嘴角,带着一丝自豪:“那你呢,在分别的时光里,你做了些什么?” “我——”祁牧野低头回忆着,“我有听话,好好锻炼身体,学了傍身的功夫,也学了很多知识,唯独有一件事我没有听话。” 许朝歌笑问:“什么?” 祁牧野抬起头,直视许朝歌的双眸:“唯独有一件事我没有听你的,我忍不住想早点回来。” “回到这,来见你。” 昵称: 作者有话要说: 黑惊的故事灵感来源于一部纪录片——《书简阅中国》,是一部很优秀的纪录片,每一集我都看得热泪盈眶,看了好几遍。黑惊的故事在第一集,感兴趣的可以去字母网站看看 重逢时的那个画面大家可以自行在脑中放慢动作,我描写这个场景的时候脑子里就是慢动作,行人匆匆,唯有祁牧野眼中的许朝歌被放慢了动作,被人簇拥着,在人群中散发属于自己的光芒。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存稿的原因,我明明选择了一键感谢,但是在作话中不能显示谁给我投了营养液,我也琢磨不明白,深感愧疚,加更一章吧,谢谢你们喜欢与支持 59 | 第 59 章 许朝歌的眼中带着嗔怪的意味,但也不过片刻,她笑道:“还好你没有听话。” 先前打趣的女子问道:“许姑娘,这是何人?” 许朝歌看着祁牧野思索良久才给出让自己满意的回答:“她是我的家人。” 她从袖中拿出一块手帕递给祁牧野,问道:“你怎么跟从水里出来似的?” 祁牧野接过手帕,擦拭着满脸的汗水:“我那边正是寒冬,穿得比较多,来到这比较着急,忘了脱衣服。” 她想起刚才的画面,笑问:“你们刚才在笑什么?” 许朝歌只是抿嘴笑着,并未言语。 还是刚才打趣的女子林英侠回答:“我们刚才在说翁公子昨日摔了个狗啃泥,今日会不会又摔一跤。” “翁公子……翁子渡?” 许朝歌点点头。 “他竟还在这?” 许朝歌的神情有一丝惋惜,她轻声道:“他没有参加科考,而是留下来与我们一起修筑河道。” “不如你与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你们还能叙叙旧,他见到你肯定会很高兴。” 她们要前往郊外,将城中的河道分流绕着尹江,这样既能减少城中的水流,也能将分流出来的河道充当护城河。祁牧野的身体就如蒸炉一般火热,但她嫌弃羽绒内胆过于丑陋,怎么也不肯将冲锋衣脱下。 翁子渡老早就在现场等着了,望见她们的身影,快步走上前,自然地接过许朝歌身上的背篓。祁牧野编着辫子,又穿着现代的服饰,翁子渡没认出来,现在站在许朝歌身旁,仿佛在三人之间她才是那个外人。 “多谢许姑娘。”翁子渡背上背篓,拱手谢道。 “你我之间谢什么?不过今日可不要再摔了!” 女孩们一阵哄笑。 翁子渡低头赧笑:“今日我定会小心,绝不会再出丑了。” 他将视线投向祁牧野,怎么也无法认出她来。“这位是——” 许朝歌笑着望了眼祁牧野,怪道:“亏她将你当作最好的朋友,你竟连她都不认得了。五年未见,你连祁公子也不认得了吗?” 翁子渡反应过来,连忙拱手赔罪:“祁兄见谅,一时眼拙,竟没有认出你来。” 祁牧野扶住他的双手,摇头:“无妨,我变化这样大,你认不出来也是正常。” 翁子渡仔细打量着祁牧野,欣慰笑道:“祁兄确实变了许多,精神多了,面色也红润了,像是变了一个人。” “哪有这么夸张,不过五年未见,子渡说话更好听了。” 翁子渡瞄了眼许朝歌,轻声道:“子渡向来只会实话实说。” 祁牧野的出现在他们的意料之外,工期紧张,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与祁牧野寒暄,将她安置在一旁,几人便去忙活了。 大家的气氛还算轻松,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挥洒汗水,充满干劲。趁没人注意,祁牧野将里面的羽绒内胆脱下来,再迅速将冲锋衣套上。她也不知道她在在意什么,明明在现代社会,她都能穿着睡衣去逛超市,到了铭朝反而变得这般注重外在。 翁子渡与许朝歌的工作地相距不远,两人时常聚在一起讨论问题,偶尔意见不合,许朝歌会伸手轻拍翁子渡的肩膀,扬着下巴与他争吵。 许朝歌是那些妇女的头头,女孩子之间最热衷于讨论情感上的八卦,瞥见两人打闹的场景,互相对视,朝那两人努努下巴,露出暧昧的笑容。 祁牧野坐在一旁看着两人。现在约莫上午十点,正是懒洋洋惬意的时候,阳光并不热烈,正好可以驱散人们的疲惫。日光洒在他们的脸上,透过许朝歌的发丝,照耀着她的笑容,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祁牧野轻笑着,仰头望着天上的朵朵白云长叹一声。 其实五年已经很久了。她来铭朝那么多次,与许朝歌相处的时光加起来也不过一年。 能再次见到许朝歌,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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