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颜啾给了镯子,那就说明这个幻境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很愚蠢,小心伪装就能骗过它。 昵称: 9 | 那我真的很了不起啊 这个洞口很奇怪,没有岔道,但当想退出去的时候,无论走多久都出不去。 摸黑走了段时间,隔一段路便能看到两边墙壁刻着奇怪的符号,一闪一闪的,几个奇形怪状的符号连在一起,不知是标记还是封印。 正在思索,突然很明显感觉到踩过了一个临界点,也许那就是颜啾说的幻境,接下来的场景立马发生了变化。 修行之人对幻境并不陌生,它常常和执念有关,这也是众多修行者迷失其中的原因。 口舌之欲,见佳肴;纵情山水,见海河山川;迷失情/欲,见美人;贪恋声色,见繁华;思念亲友,见幻影,这就是着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那么自己的执念是什么呢,我自认道心坚固,然后我看到了自己。 清风门存续了上万年,兴荣衰败经历了不知多少次,宗门里的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有一样东西没有变过,那就是自开宗立派时就存在的问心阶,没人知道它是哪里来的,清风门先人发现它有问心的作用,便用来测试弟子天赋了。 她站在问心阶前,抬头望着前面,好像是想数清楚究竟有多少级台阶,我走上前站在她身边。 “那年你走到了第几阶?” 她没有看向我,好似寻常问候。 “六百九十九。” 好似长辈问话,我顺着回答了。 “那我真的很了不起啊。” 幻境所化,勉强也算自己吧,我没有反驳这句话。 清风门五百年必出一圣人,在跌境之前,大家都说下一个会是我,跌境之后就没有人说过了。 “今天再走一遍吧。”幻影很真诚地建议,笑着说道,“走完我就消失了。” 问心阶顾名思义是问心,道心不坚定的人,修为再高也走不了多远。 两人一同踏上阶梯,脚下如此真实,这和清风门的没有太大区别。 “突破到离心境的时候,你看到苍生,是发愿救世吗?” “大家说是。” 我不太懂,但大家都说这么说,那便是吧。 幻影听了很满意,露出笑容,好像与荣有焉。 我并不经常笑,更不会大笑,所以看着跟自己同样面貌的人笑觉得有些妖异,这当然不是我。 第一阶,看到自己出生,母亲是绣娘,被卖给了赌徒父亲; …… 第四阶,赌徒举起凳子砸破了母亲的头,看到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 第六阶,赌徒走投无路,打起了女儿的主意,母亲下药毒死了牠,对方疑心重顺带把自己也毒死了; …… 第九阶,师尊长陵真人牵着我站在众人面前正式收我为徒,说我天赋很好,接着把掌门信物缚神铃系在我腰间,有人出声反对,有人默不作声,大师姊祝笑生在下面做鬼脸逗我,二师姊曲檀冷着脸看着,那时四师妹南镜还没有拜入门下; …… 第四十七阶,我以死欲境初期修为随师尊进入桃花秘境,在那场诛魔之战中,游走在生死边缘破境,秘境战况惨烈,各大宗门死伤过半,我受伤跌境。 “那现在呢?” 现在什么,现在还是发愿救世吗? “我不知道。” 是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救世,回答完后,看到幻影变换,不再清风霁月,而是周身散发着魔气,对方勾着唇笑意渗人。 第四十八阶,大师姊成了掌门师姊,而我发现了自己体内的一缕魔气。 “诛魔之人变成魔,这样的你也配救世?” 幻影出声讥讽,好像先前荣有焉的不是她。 “不破境,我就不会入魔。” 回答的很坦然,要继续修行,只能转魔修,四十年寸功未进是答案,以身体硬抗炸了白骨鼎也是答案。 “外人会如何看你?” 这幻影还懂得转变策略,讥讽不成改离间了。 “不相干的人会当作笑谈,在意我的人会待我如初。” 掷地有声的回答。 一阵狂风吹来,眼前场景再度变换,问心阶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耳边传来的热闹叫卖声。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正处于人流之中,而大多数人是逆行的状态。 “姑娘,姑娘,来串糖人吧,什么形状都有。” 一个衣衫半旧却干净发白的老婆婆手里还拿着老虎形状的糖人,脚边担子里放着画糖人的用具,笑眯眯地看着我。 低头沉思半晌我才付钱接过一串,重新闭上眼睛,两边商贩的叫卖声越发清晰,孩童在缠着娘亲买糖人,哭泣声,讨饶声,嬉笑怒骂,吵闹又那么的真实,这是还没有爆发疫病的涂江城。 “姑娘,看你在这站许久了,不若来我这茶摊喝杯茶。” 一旁的大婶已经看了我许久,动也不动,怕是遇到了难处,她许三娘最是古道热肠,自离了那赌鬼冤家,自己一人开着小茶摊过日子,清贫却也好过看人眼色过活。 听了呼唤我微微点头,上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许三娘手脚麻利,快手快脚地上来倒杯热茶:“这壶茶请姑娘喝,人生在世,什么困难都会过去的。” 还不等我说什么,许三娘便忙生意去了。 倒是邻桌坐了个扎着两个总角的小丫头,正缠着自家娘亲要糖人吃,哭得鼻涕眼泪一齐流,好不伤心。 见状,我将手里的糖人递给小姑娘,小姑娘见了陌生人的糖人,倒也不哭了,转着乌漆的眼珠子看娘亲,见娘亲一脸无奈的样子,赶紧伸手接过,喜笑颜开地道谢。 “小孩子情绪变得快,姑娘倒是个好心肠的。” 许三娘一转身便看见这情景,也不知想起了什么,一脸慈爱地看着我。 “还未谢过三娘刚刚的茶水。” 过脚客人都叫三娘,我也跟着这么叫。 “哎哟,一壶茶水值什么,姑娘且自在坐会儿。” 茶水摊的生意甚好,又只有许三娘一个人看顾,倒是连休息的时间也没有。 只是还未清静一会儿子,一个嘴角长着黑痣,头发抹得油亮的中年男子,鬼迷日眼,一脸神气踱到茶水摊,还未走近,那公鸭嗓就先开口了:“三娘啊,你上月的租钱什么时候能给啊?” 许三娘听了迎出来,见是收租的徐爷,青着面骂道:“你个砍脑壳的,老娘什么时候拖欠租钱了,喝了两口马尿就不认识你许三娘了是不是。” 徐爷本就借着租钱来占便宜的,见许三娘泼辣依旧,周围一圈人看笑话,当下酒也醒了大半,赶忙赔笑,上前拉着三娘胳膊,顺势就想往上摸:“三娘莫气,酒喝饧眼了不是。” 只是还没拉上胳膊,倒是先被许三娘拖出根擀面杖狠狠打了几下。 只听徐爷哎哟哎哟的叫唤两声,这下酒是真醒了,缩着脑袋吐两口痰骂咧咧地走了。 “真是晦气。” 许三娘见人走远了,这才把擀面杖收起来,又干活去了,显然这样的事一月总要上演两次,大家看完热闹也就散了。 我在角落里看完,放下一串铜板便悄悄离去。 场景再度变换,大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家家户户挂孝穿白,哭泣声音不断。 疫病爆发,城门封锁,外面的人不敢进来,里面的人出不去,只能等死,已经有百姓开始□□/掠。 这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我继续在长街上走着,一摸怀里,果然有一小瓶止渴生津的丹药。 随着时间的推移,长街早已没有往日的热闹,入眼望去尽是白色,满身脓肿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被抛在大路边,此刻正奄奄一息,见到我大部分人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呆呆的,算着还有自己还有多少日子。 “娘亲,你站起来啊。”是之前那个在茶摊哭泣的小丫头,她跪在已死之人的面前,双手擦着眼泪,伏在娘亲身上哭喊,“我不要糖人了,我不要糖人了。” 任谁看了也要肝肠寸断,我只是走过,没有多看一眼。都是已死之人,没有必要再看。 又行了几步,一个满脸脓疮的中年男子倒在街边,颤颤巍巍地爬到我脚边:“姑娘,我男儿两天没吃东西了,救救我男儿吧。” 声音虚弱,却一如既往的难听,徐爷挣扎着,死死抓着我的衣角不放,只是徒劳,牠心碎地看着眼前人挣开束缚,迈步向前,徐爷双眼迷离,头晕眼花,实在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嘴里有进的气没出的气,不知道说着什么。 转角的地方是先前那个茶摊,许三娘已经不再那里招呼客人,沉默地看了一会儿,我知道许三娘死在哪里,也知道因为什么而死。 “真是狠心。”幻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在一旁,悲天悯人的姿态,若是神佛在世,只怕也不过如此,“怎么不救救他们呢,短暂的也好啊。” 救过的,我闭眼在心底回答。 人人自危的时候,我便把丹药给出去了,一粒也没剩下。 哭着要糖人的丫头被打死了,四肢被人砍下,断肢残臂太多,实在分不清。 最后一次见到许三娘是在拐角处,整面墙被溅上了许多血,能吃的地方都被强行扭下来了,扭不下来的也被砍下来了,奄奄一息的许三娘脸上没有多少惧色,只有痛苦。 幻影想从我脸上看出丁点情绪,只是注定要失望了,生气,懊悔,自责,难过,什么也没有,她招手一挥,长街瞬间出现了许多人,活人,死人,感染疫病的,正常的,四肢完好的,四肢以不正常幅度翻转弯曲的,统统围了上来,乌压压一片,连日头都被遮盖了。 幻影得意地看向被围在中间讨伐的人,笑容越发灿烂。 “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小丫头面色铁青,眼里全是恨意。 我并不恼,淡然道:“你娘亲死了,是我给你的糖人。” 小丫头哪里听得这话,拳打脚踢,一口咬在我小臂上。 “为什么不救我男儿,你该死。” 徐爷一路爬一路血迹,恶狠狠盯着,牙齿咬得作响。 “调戏女子,欺压百姓,你该死。” 一脚踢开面前人。 “为何不救我,你枉为仙人。”许三娘拖着一身白骨,扑到跟前,“我全身都好痛啊!” 我侧身躲开,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三娘的茶水钱我已付清了。”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各有诉求,响声震天,怨气冲人,乌云蔽日。 “你不恨他们吗,明明是你在庇护他们,如今却被反咬一口?” “他们只是为了生存,没有必要以圣人的德行要求百姓,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便会尽力护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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