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思水没有退缩,反而张开双臂,坚定说道:“若要杀她,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怀绮公主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拉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虞思水,缓缓道:“国师可决定好了?” “我说过,若要杀她,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你以为,本宫会心软吗?” 怀绮公主不屑地轻笑,眯起一只眼睛,毫不犹豫地松开了箭矢。 看到虞思水缓缓向后倒来,江辞慌忙上前扶住。 “师……”她下意识想喊出师伯,却又立马改口道:“师兄,你怎么样了?” 虞思水的心脏处直直地立着一支箭,江辞大吃一惊,她原以为虞思水为北姜卖命二十余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怀绮公主应该不至于杀了他。没想到怀绮公主居然毫不犹豫地射出了箭,果决是果决,但未免有些伤了底下人的心。 江辞小声问道:“师兄,你身上可有药?” “袖……袖……”他虚弱地说道,嘴角溢出一排血。 江辞从他袖中掏出几瓶药,放到鼻子下面嗅了嗅,最终选定了其中一瓶。正倒药时,怀绮公主再次拉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她。 虞思水见状不好,用尽全部的力量直起身子,为江辞挡住了那致命的一箭。 他又吐出一口血,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了句“师妹”,然后垂下双臂,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江辞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虞思水身为东越人,却为北姜做事,他的毒药害了那么多东越人,罪该万死。可他理应受到律法的审判,而不是死于怀绮公主的箭下。 她抬起头,看着远处的怀绮公主,大声说道:“你这样卸磨杀驴,真的好吗?” 怀绮公主不以为意:“是他背叛本宫在先,与其放虎归山,不如杀了永绝后患。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帮着你们来对付本宫呢?” “那徐斌呢?你也想杀他?” “徐斌不是你假扮的吗?” “若他不是我假扮的,你也要杀了他?” “这是自然。”怀绮公主道,“凡是从敌方营地安然归来的细作,本宫都持有戒心。更何况徐斌暴露了身份,已是颗无用的棋子,留着他也不过是浪费口粮。本宫的麾下,从来不养废物。” “也就是说,你把他们派出去的那一刹,就做好了随时放弃他们的准备?” 察觉到身边人异样的眼神,怀绮公主意识到江辞在套话,立马转变了眼神,狠狠说道:“你找死。” 她本想提剑过去将江辞解决,但又想起江辞之前从虞思水袖子里摸出了几个瓶子,恐怕是什么毒药,因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又一次拉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江辞,而后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手。 利箭直直地朝江辞射去,飞到一半时,不知从何处蹿出另一支箭,将怀绮公主射出的箭生生折成了两段。 “谁?究竟是谁?”怀绮公主左右环顾,寻找着其他人的踪迹。 不远处的巨石后,一队人马缓缓走了出来。 为首的女子,头戴金色凤翅兜鍪,身穿锦袍、外罩金锁甲,手持落日神弓,面若冰霜,眉眼间自带威严。 女子单手牵着缰绳,驭马缓缓走到江辞前面,原本冷若冰霜的脸上霎时浮出一个微笑,她朝她递了个眼神,随即倒转马头,看着怀绮公主,回答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承霖。”
第72章 江辞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李承霖, 英姿飒爽、威风凛凛,更有一番别样的风采。 “居然是你?” 怀绮公主多疑,眉头一皱, 深觉此事不太简单。 李承霖装备齐全, 一看就是做好了万全准备。怀绮公主漫不经心地瞥了瞥四周,此处地势复杂, 若继续与她们纠缠,恐怕会中了埋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必争一时长短。 想毕, 怀绮公主故作镇静,透过马腿的缝隙, 冷眼看着江辞, 丢下一句:“今天就先放过你,后会有期。”随后谨慎地驾马而去,她的随从随之而行, 殿后掩护。 待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 李承霖才下了马, 蹲下身来关怀江辞的情况。她上下打量着,不知不觉,眉头已渐渐隆起,“阿辞, 你受苦了。” 说时迟那时快, 听到这句话, 江辞的眼眶刹那就红了, 而后像小孩子受了委屈那样,“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扑进李承霖的怀中,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以为我就要见不到你了。” 李承霖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哄小孩似的,柔声地安慰着她:“阿辞乖,不哭,我在这儿呢。” 江辞哭了许久,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她瞥了瞥周围,李承霖带来的亲卫都知趣地背对着她们,睿察附近的情况。 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默默低下了头,找了个借口解释道:“刚刚扭伤了脚,太疼了。” 扭伤脚的痛比起铭感之痛,当然是小巫见大巫,完全不能相比。可她忍了那么久的铭感之痛,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却在看见李承霖后,立马红了眼眶。好像终于有了归处,终于有了诉说委屈的地方,终于可以不用故作坚强。 李承霖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马上,像是守护一件易碎的珍宝。而后自己翻身上马,坐在她后面。她的手从江辞的腰际拂过,拽起缰绳,又微微低头,缓缓把下巴倚在江辞肩上,轻声道:“阿辞乖,再忍忍,我马上带你回家。” 那样危急的时刻,在看到李承霖的第一眼,江辞就莫名地觉得心安。仿佛只要有她在,哪怕是天大的困难也不足为惧。 她放松了那根紧绷的弦,“嗯”了一声,然后别过头,看着地上的虞思水的尸体,询问道:“陛下,能不能把他的尸首送回夕清山埋葬?也算是全了他一桩夙愿。” “好,都听你的。” 一行人回到曜州城,李承霖立马让军医来为江辞检查受伤的脚,所幸不是很严重,军医涂抹了些许药膏,开了个方子,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便算了了。 军医离开后,江辞想要下床,李承霖立马阻止了她:“你脚伤未愈,还是在床上好好歇息吧。” “不行。”江辞固执地摇了摇头说,“必须赶快炼制解药,不能让将士们继续受苦了。更何况我好不容易把配方背了下来,再拖一拖的,时间一久,忘记了怎么办?” 李承霖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于是走过来扶她。 江辞站在地上,随手撩了撩头发,李承霖这才注意到她的脖颈上似乎有着什么奇怪的印记,她伸手扯下衣襟,发现她的脖颈处居然有好几道淤青,她慌了神,紧张地问道:“阿辞,你脖子怎么了?” 江辞放下手臂,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 “这段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江辞不想让李承霖知晓她在北姜营地的经历,怕她担心、怕她愤懑,于是笑嘻嘻地说道:“都说了没什么了,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嘛。对了,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呀?” 李承霖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搂住了江辞,紧紧地抱住她,嘴里喃喃道:“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孤身涉险了。” 她抱得很紧,也抱了很久。 过了好一会儿,江辞才挣开了怀抱,笑着扯开了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以七日为限,可七日后,我没有见到你的身影,我就知道你出了事。我派人去地道搜寻过,他们没有找到你。我就出了城,一路往西。也是我运气好,居然真的找到了你,我都不敢想象,要是我再晚上那么一些时间,你就……你就……” 她不敢继续讲下去,只是双手握住江辞的手,摆放在胸前,像祈愿一样,“阿辞,当时的我看起来倒是镇定自若,但是,我射出那支箭之后,浑身都在发抖。要是我来迟一点,要是我射偏一点……所幸——” 她呼了口气,脸上浮现出劫后余生的微笑:“所幸我来的正是时候,所幸我没有射偏,所幸我没有失去你。” 她说着说着,声音忽地变得哽咽:“要是你真的死在她的箭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不。我会让她痛不欲生,我会让她生不如死,我会让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最后这段话她说得极为认真,虽然是带着哽咽的语气,但眼神却无比凌厉恐怖,江辞从来没有看过她这种神情,忍不住被吓了一跳。 李承霖察觉到江辞的反应,愣了愣神,随即扬起一个微笑:“还好,你没事。” “陛下,颜副将求见。” 门外传来紫菀的声音,李承霖问道:“所谓何事?” “奴婢不知。” 江辞说道:“此次下毒事件,若只有徐斌一个人,肯定是办不成的,必定还有其他同伙。我便嘱咐颜副将,让他好好查一查,如今怕是已经办好了,来询问处理意见的。” 李承霖于是对紫菀说:“让他在正殿候着,朕片刻就到。” 江辞猜得不错,颜副将果然抓住了其他同伙。李承霖静静听着颜副将的汇报,待汇报完毕后,便把头转向江辞:“阿辞觉得呢?” 即使贵为一国君主,李承霖也会主动询问她的看法,就像小时候,江秋声询问她的看法一样。一来这是重视她的一种表现,二来也是对她能力的一种信任。 江辞心旷神怡,思索道:“陛下,末将认为处罚之事不必着急,可待士兵们吃下解药,恢复了神志后,再将主犯徐斌枭首示众,好给士兵们一个交代。” “那其余人等呢?” “末将的看法是,放他们回北姜。” “放他们回北姜?” “没错。”江辞道,“怀绮公主多疑,她以为我会杀了他们,那我偏偏要放了。放掉几个无关紧要的无名小卒,给怀绮公主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有何不可呢?” 李承霖虽不知晓怀绮公主的本性,但看到江辞胸有成竹的模样,便也果断地点了头:“好,就依你所言。” 颜副将行礼:“属下领命。” 李承霖见颜副将行了礼,却扭扭捏捏,一副想离开又不想离开的样子,于是问道:“颜副将还有其他事情?” 雁城一战,颜副将的手下死了六七成,仅剩的兄弟们都被分配在城东军营,中了铭感之毒,个个痛不欲生。他十分担忧,于是再次行礼:“陛下,将军,只是不知……这解药……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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