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向晚经是个熟练工,因江序的状态,她动作更加小心仔细。 没有人预告异常,也没有人来打扰。 研究院在持续性平静里酝酿出浓郁的不安。 徐向晚处理好江序的伤势,给她换上干净衣服,让她躺得舒服点。 这个过程里,苏慕那边也没有任何意外。 怎么会这么顺利? 徐向晚皱眉,把东西收拾好,起身往门外走,想去苏慕那边看看。 出来的时机赶巧,她看见有人进来了。 徐向晚立刻返回房间,把江序抱到了隔壁。 那里四面空荡,只有一个苏慕和一个正在通电的水池。 苏慕反应快,脱了白大褂铺在地上。 来不及再准备其他,徐向晚低声交待两句,出来关上门,再次回病房,捞起江序换下来的病号服,披在身上往外跑。 她的脚步声大,吸引了潜入人员的注意,还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跑来,在即将碰面前,调头换方向。 徐向晚今天第一次来研究院,对这里不熟悉。 以她有限的常识而言,一间已经查封,暂时不能进行项目研究的实验室,还保持通电状态的地方一定很重要。 如果江序是正常的治疗流程,查出病情,发现是疑难杂症,医生研讨治疗方案,对不确定性的治疗方式与药物进行实验,再投入临床,那她死也不会朝那个地方靠近。 因为保存在那里的,很有可能是对江序有用的物品。 现在也是有用的。 可以为江序拖延时间。 她根据标识跑,过去就开冰箱,确认里面摆放有样品和试剂,大大松了口气。 身后的人已经追来,徐向晚回过头,对他们说:“你们再敢动一下,我就把这些瓶瓶罐罐全摔了!” 生物研究院,很难说没有保存病毒。 现在的距离还是太近了,要是他们一起跑过来,徐向晚砸不了几个瓶子,就会被抓住。 她紧盯着疑似首领的男人道:“我会优先往你身上泼。” 进入对峙,徐向晚抢在他们联络外界前,跟他们谈判。 “你们应该不是江厚发的亲戚吧?拿钱办事?我也有钱,我出双倍。” 有人意动,有人眼露贪婪,但都不说话。 徐向晚一直在不利的处境,争取到想要的东西。 她深知一开始不能给太多,也不能退让太多的道理,这样会把底线拉低。 她冷静道:“两倍的价格,加上我的友谊。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也是遗产继承人。” 高价,加上不会报复的承诺,让他们神情略微动摇。 领头的高壮男人嗤笑,“就凭你?还想报复我们?” 徐向晚摇了摇她手里的玻璃瓶,“是报复你。你想赌一把吗?” 左右两边的两个男人试探性前进一步。 徐向晚随机从冰箱里拿了一个玻璃瓶,内部的液体颜色妖异,看起来不是好东西。 “还是你们俩想赌一把?” 再次进入对峙状态,徐向晚勾唇笑道:“其实你们不用急,没有什么病是眨眼间就能治好的,她至少有一个虚弱期,你们做什么都来得及。价格不满意还能继续谈,出来挣钱,总不能让自己亏本。” 徐向晚仔细观察,看到他们有戴耳机。 很讽刺的是,他们戴的耳机是“晚安”系列产品,是现在骨传导耳机里,唯一一款经过检测,完全不漏音的产品。 侧面有小孔,发出闪烁的柔暖白光。是通话状态。 徐向晚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你可以开免提,我跟她竞价。价高者得。” 那男人露出个怪异笑容,真把耳机关了,电话那头是陶韵。 这个小三上位的女人,有着一针见血的洞察力。 她在免提状态下,跟徐向晚打招呼。 “小丫头,你有钱,可你的钱给到他们手里了吗?” 陶韵语调悠悠,背景音特别嘈杂。 徐向晚根据依稀听见的关键词判断,外面有冲突。 陶韵带人拖住了前门保安。 陶韵说:“我五天前,给了五十万现金。三天前,给了一百万。今天他们如约过来,我给了一百五十万。事成之后,我还有三百万给他们。总计六百万。你即使翻倍又怎样?你从兜里摸出两枚硬币我看看?” 听到耳朵里的是饼。 拿到手里的才是钱。 徐向晚轻吸了口气:“我可以转账。” 陶韵低笑,语气里有着成功者的洋洋得意。 “没见识。他们的账户可以被冻结,你在这种情况下说转账,能反告他们敲诈勒索把他们送进去,你还能撤销转账。而帮我做事,他们是正义市民,见不得被查封的研究院继续偷摸做人体实验,为了人道主义,他们站出来了。他们是英雄。” 陶韵的话让向往双倍好价的人转变立场,不再动摇,看向徐向晚的目光有了傲气与不怀好意。 徐向晚思绪急转,陶韵不给她反击机会。 “这间研究院,没有病毒。它主要为江序的精神疾病做研究,核心是药物研究。” “你们三分钟内抓住她,来给我开门,我也给双倍的价。” 徐向晚紧急帮忙谈价,“你敢不敢再大方一点?” 陶韵不上这个拖延时间的当。 “谁能堵住她嘴,我另外封红包。” 和江序在一起以后,徐向晚的价值观被重新塑造,从前是金钱至上,有钱万事大吉。后来发现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她所在意的、缺失的东西,都被填补,不用盲目追求物质上的满足。 现在的她,看着呈包围状朝她走来的人,内心竟然走神,闪过一个恶狠狠的念头。 渡过危机后,她要当一个随身携带数千万的富婆。 陶韵的话语未断,趁人情绪上头的时候,做了一个致命挑拨。 “她不敢砸,她才是不敢赌的人,这间研究院,有她的爱人。” 能高价接委托的人,都不是什么善茬。 原本心里还有一丝警惕,听到这句,都露出猥琐残忍的笑意。 缓缓行进的步伐变得急促,疾步朝她扑来。 另一边,仅有电源微光亮起的简陋房间里,苏慕放一根手指在江序鼻下,感受她的呼吸,眼睛紧紧盯着正中间的水池。 根据她的目测,水池的颜色的确淡了很多,距离完全变白还差得远。 这个数据江序没有说,苏慕尝试跟沉睡的病人讲话。 她十分生疏,说起话来和陈述病例无异。 “外面来人了,听声音,最少五个,都是男性。你夫人跑出去引开他们,现在过去了二十分钟,根据研究院的面积以及可利用物品,我判断她情况不好。” 江序的身体进入休眠状态,没给出丝毫回应。 水池涟漪阵阵,在昏暗坏境下,难以与最初的波动进行对比。 苏慕盯着水池看的时间久,更难分辨。 有脚步声在研究院里散开,不知道是抓住了徐向晚以后开始找人,还是分头行动。 这声音很快到她们门前,门被反锁,一时半会儿开不了。 为了掩饰,研究院的空房间锁了大半,来人只是做了标记,等待开锁。 与此同时,研究院警报声响彻全区,有人输入密码错误。 警报声里,水波荡漾,如风入池,吹皱池面。 苏慕看见水被切片分层,一片片绿色的水膜稳速褪色。 有风暴在酝酿,细细的电流窜出银光。 那银色沉淀,像燃烧的烟花,璀璨过后,只剩下灰白余烬。 这片灰白,取代了富有生机的绿。 池水变白的一刹那,苏慕被一股无形的风吹得睁不开眼。 外面,徐向晚输错密码后,被人揪住头发,扣着脑袋往门上砸。 她用力抗衡,也在短促的距离里落了下风。 可迅疾撞击没有带来一丝疼痛,像撞到了一块柔软的垫子。 徐向晚先是诧异,再才有熟悉感。 被电到的感觉。 一些她与江序相处时会有的感觉。 她听见一声惨叫,扯住她头发的手掌松开了。 她抵着门,身体被无形的影子从后抱住。 细密的微弱电流席卷全身,徐向晚一激灵睁大眼睛。 这一刻,她无比确定是江序。 江序来了。 带着她看不见的风暴。
第40章 风暴 起风了。 研究院所有的灯源都在闪烁, 镜面与玻璃崩裂,风卷碎渣四处肆虐。 富有科技感的金属墙面,被电流刻下深浅一致的凹痕,像轨道。 炫目银白光团在上助跑, 刺出灼灼雷火, 直冲云霄, 化作一声惊雷。 天地间有短暂静默。 云层被撕开一道圆弧口子, 金色阳光斜射,照出宽阔晶莹的光河。 光河流淌,潺潺急下,有如碎石拍岸。 天上下起了玻璃雨,厚薄不一, 大小不同的玻璃渣, 密密麻麻落下。 它们长了眼睛般,不论是躲是遮,碎片都会以刁钻角度飞来,在身上留下一道道细浅伤痕。 惊叫四起, 人群奔逃。 树梢枝头群鸟扑翅起飞,迎着漏云日光盘旋。 下方人潮自然分流,避开了一个个的“坑”。 “坑”中有一个或数个满地打滚, 凄声厉叫的人。 被无形的锤子敲击头部, 被大号的电钻穿凿心脏, 被四面八方的空气挤压。 不容于天地,不能将痛苦抽离,连昏厥都成了奢求。 研究院门锁转动, 数道“咔咔”声之后,大门缓缓敞开。 徐向晚站在门口, 目之所及,仿若人间炼狱。 她看见了江厚发,也看见了陶韵。 风吹动她的头发,发丝像后飘浮,在她身后,一道幽暗的通道向里延伸。 那里有在玻璃碎渣上滚动、声息渐弱的闯入者。 他们的惨叫与外面的哀嚎合奏成一首名为痛苦的歌。 更深的尽头,江序缓步走来。 她因失明而暗淡无光的眼眸,随着光线渐亮,漾开微波。 似深蓝的海洋,剔透幽邃,光芒内敛。 8月23号。 江序痊愈。 她没失约。 精神力弥散,整座榆阳城都铺满了银光。 高悬天空的电流凝集风暴,无形威压像一缕柔软无质的月光,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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