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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万人迷女主在同一屋檐下
时间：2024-02-29 11:00:04  状态：完结  作者：宝烟融烛
　　《和万人迷女主在同一屋檐下》作者：宝烟融烛 　　文案： 　　本文原名《湫兮如风》 　　跳脱傲娇恶毒女配×温柔腹黑万人迷女主 　　一朝穿越，三好大学生卫玥发现自己不但成了言情小说中的恶毒女配，还绑定了“恶毒女配改造系统”。为了保住小命，她不得不顶着ooc的压力，通过和其他角色互动来触发任务赚取生命值，与时间赛跑。 　　然而剧情主线开始那天，她发现自己居然和女主成为了大学室友。 　　恶毒女配跟女主共处一室能有什么好下场？卫玥当机立断，翻出行李准备跑路。 　　却在女主路愿湫推门而入后停下了动作。 　　看着系统屏幕上显示的“任务奖励3倍生命值”，卫玥表示：“我感觉……还可以抢救一下？” 　　为了积攒更多生命值，顺利苟活： 　　当路愿湫体力不济晕倒时，卫玥一马当先将她送到医院，彻夜陪护； 　　当路愿湫遭人陷害，四面楚歌时，卫玥挺身而出，鼎力相助； 　　当路愿湫泪眼朦胧抱紧卫玥说“你不可以离开”时，卫玥欣然答应，看着系统面板上不断增加的生命值喜不自胜，却没注意到对方笑容的深意。 　　下一秒，一个黑色的手环就扣在了她的手腕上，路愿湫轻抚她的面庞低声道：“它可以定位你的信息，实时发送，这样你在哪里、做什么，我就都可以知道了。” 　　卫玥：“这怎么跟我预期的不太一样……” 　　18岁的成人礼上，路愿湫失足落水，昏迷一年之久。当她苏醒后，不但要面对令人焦头烂额的家族事务，还要跟处处和她作对的卫玥成为室友。 　　许多人都等着看两个人鸡飞狗跳的日子，就连路愿湫自己都对未来的大学生活不抱期待。 　　直到某天，学校的bbs突然出现一条帖子，标题醒目:死对头变情人文学照进现实！ 　　配上的照片里，是路愿湫紧紧拉住卫玥的手，神情脆弱，似乎欲言又止。 　　评论：怎么不但死对头变情人，路愿湫还是主动的那一方啊！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穿书 正剧 万人迷 　　搜索关键字：主角：卫玥，路愿湫 ┃ 配角：许梦宁，江蕴卷，蓝山归，周靖，周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立意：女性独立自强，做自己命运的主人 第1章 　　“嗯，加入适量的盐……然后转小火……” 　　卫玥一手拿着调料盒，一边扭头看向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屏幕上正赫然显示着“煎鸡蛋的做法”几个大字。 　　看着那“适量”二字，她犹豫了一下，毕竟她对煎鸡蛋毫无经验，完全不知该放多少盐才是能算作是适量。 　　【提醒宿主，距离任务结束还有5分钟，时间有限，请勿纠结。】 　　脑海里突然响起无感情的机械音，吓得卫玥手一抖，一大勺盐就直接洒进了锅中。 　　“……” 　　算了，反正任务只是要做早饭，没说要做的好吃。 　　卫玥有些生无可恋地想着，赶紧拿起了早就准备好的鸡蛋，沿着厨台边缘敲了一下，将蛋壳敲出裂缝，然后稍稍用力掰开，成功将鸡蛋打入锅内。 　　【还有3分钟。】 　　时间紧张，她动作却是愈发快了，厨房里的温度好似在节节攀升，烧到了她的脸上。 　　把锅柄拿着让鸡蛋受热均匀，然后拿起锅铲将鸡蛋翻面—— 　　不出意料地粘锅了。 　　看着锅底黏着的蛋白，卫玥太阳穴突突直跳，所以说让她一个厨房黑洞来做这种做饭任务纯粹是为难人吧！ 　　卫玥自暴自弃地又翻炒了几下，估摸着鸡蛋差不多熟了，伴随着脑海中系统的最后一分钟倒计时，将煎蛋放入了盘子，端到餐厅的桌上。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为妈妈做一份爱心早餐”的任务，获得生命值1个小时！目前宿主累计生命值46个小时，再接再厉嗷！】 　　“玥玥，你怎么啦？是不是热着了，都说了早餐这种事让赵姨来就可以了，你这孩子。”此时餐桌上正坐着一个气质典雅的女人，她看到卫玥带着过分红晕的脸，面上是难掩的关怀和担心。 　　卫玥冲她摇摇头，吸了口气开始模仿原主语气道：“我这是有点激动的！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做饭呢，妈我们快吃吧，不然等会儿报到要来不及了。” 　　其实她是被那倒计时给催得紧张了。 　　“好好好，辛苦玥玥啦。”女人微笑着，毫不犹豫地开始“品尝”餐桌上卖相凄惨的汤面和煎蛋。 　　卫玥吃了一口自己做的煎蛋就差点控制不住表情——这也太咸了！ 　　再看看卫泠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由衷地感叹母爱的伟大。 　　这是卫玥穿越过来的第16天。 　　自己是和室友一起去旅游，然后在盘山公路上发生了车祸，落入山涧中。等到她苏醒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脑袋里还多了一个系统。 　　这个系统告诉她，她穿越进了一本名叫《夜语》的言情小说，小世界里的恶毒女配也因为意外车祸而死，但是作为整个小世界的重要配角，恶毒女配的意外下线会导致剧情的缺失，引起小世界的剧烈波动，因此必须有人来顶替这个位置。 　　和恶毒女配同名同姓的她因此被选中了。 　　但她毕竟原本是已死之人，因此复活的时间有限，必须通过完成系统布置的任务赚取“生命值”，来维系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命。 　　这些任务包括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就是通过和角色互动来触发的小任务，例如给妈妈做早餐这种，可以赚取少量的生命值。 　　而当她完成主线任务之后，她将彻底重生，不再需要担心生命值。 　　只是…… 　　卫玥一面吃着寡淡无味的汤面，一面看着眼前的3块虚拟屏幕。 　　一块上面标着“支线任务”，此时下面是一片空白，表示她已经没有可以做的支线任务了。 　　中间的一块在最中央显示了两行字，分别是“剩余生命值”和“ooc程度”。 　　这两项直接关系到卫玥的小命——生命值归零她会死，ooc程度满了她也会一命呜呼。 　　“我说你们是不是有点矛盾，要我来顶替恶毒女配，但是发的一些任务都是啥，给妈妈做早饭，帮家政阿姨减轻负担，这一看就不恶毒啊！” 　　看着这个版面，卫玥又忍不住向系统控诉。 　　让恶毒女配去做不恶毒的事，不是摆明了增加她的ooc程度吗！ 　　【咳……本系统全名为“恶毒女配改造计划系统”，由于恶毒女配过度的挥霍无度和四处树敌，不但导致了剧情线的突变，还加速了卫家的灭亡，主神经过综合考虑之后派遣本系统来和宿主合作。】 　　【宿主必须逐渐转变恶毒女配形象，但不可操之过急，ooc程度会随着宿主的形象改造而不断改变标准，对此宿主可以放心。】 　　卫玥听了系统的详细解释，心中了然。 　　不用一直顶着恶毒女配的身份做事就好，她毕竟是遵纪守法的三好大学生，如果真的要她去做那些坑蒙拐骗的事情，ooc的程度是极大的。 　　而最后一块面板显示的就是主线任务，只是现在这里只有一行字：挽救卫家毁灭的命运。 　　这是原主的临终愿望，如果她最终还是无法拯救卫家，就会立刻死亡。 　　只是这个主线任务半个月过去了毫无进展，系统告知她是要在一些特殊条件下才能触发，因此她眼下也有心无力。 　　“玥玥，你吃好了吗？我们该走了。” 　　卫玥还在脑内和系统沟通时，卫泠已经面不改色吃完了堪称灾难的早餐，依旧笑吟吟地向自己的女儿问道。 　　“哦好了好了！”卫玥赶忙答应，抽纸擦了擦嘴，起身去拿行李箱。 　　今天是K大新生开学的日子，也是这个小世界主线剧情开始的日子。 　　“不过……玥玥，你还是不打算住私人公寓或者回家吗？妈妈担心你和室友相处不好。”坐在车上的时候，卫泠再次和卫玥提起了自己的建议。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卫玥学着原主张扬跋扈的语气强调道，“妈你不要老是想那么多，我就想试试！” 　　如果再在卫家待着，要么她被便宜老妈发现已经狸猫换太子，要么她根本触发不了足够的任务获得生命值冤屈而死。 　　卫家这些人她基本都互动过，不管是任务数量还是奖励都少得可怜，不然也不会半个月过去了，她还只有可怜巴巴的46小时生命值。 　　在K大这个被系统说是集中了主要剧情任务的地方，当然是她大攒生命值的好地方！ 　　怀揣着这份雄心壮志和卫泠的依依不舍，卫玥迈着欢快的步伐踏入了K大内，坐着校车来到了自己的宿舍。 　　K大的宿舍分为双人间和四人间，想要住双人间需要提前申请和缴纳更高的住宿费。卫泠本就不放心卫玥去住校，自然给她申请了条件更好的双人间。 　　卫玥环视一圈，这双人间宿舍的个人空间明显要更宽阔一些，是左右两边上床下桌的布局，不但桌子和床位看起来崭新，还有独立的卫浴和一个不算小的阳台，阳台外可以看到K大的校内人工湖，这栋宿舍楼也因此起名为望湖公寓。 　　她打开自己随身带来的小行李箱，开始收拾一些简单的行李。 　　为了贯彻原主的娇惯人设，她的大部分行李都选择了寄过来，并叫校内人员送到了宿舍，此时在门口堆的一些大包小包就是她的。 　　只是卫玥显然高估了原主病后初愈的身体素质，只是刚把床板擦了一下，然后铺上了床垫，她就累得只能瘫坐在椅子上。 　　“呼……这什么娇弱的身体素质……” 　　卫玥一遍喘着气，一遍扶着腰缓缓站起，准备走动一下缓解身体疲劳。 　　为了防止新生对床铺位置有争议，K大在宿舍床位上都标上了姓名专业，就比如卫玥此时看到自己的床头上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卫玥，金融01班”。 　　卷王专业啊……卫玥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感慨道。 　　出于好奇心，她又挪到对面床位，想看看自己未来四年的室友是谁。 　　对面的床头也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路愿湫，金融01班。 　　哇，好漂亮的名字唉。 　　卫玥心中赞叹，但是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在她脑子里转了一圈后，她僵住了。 　　她赶忙呼唤出系统，让对方把小世界主要人物的信息再给她看一遍。 　　“路愿湫是……女主啊！”她哀嚎一声。 　　在旁人看不到的电子屏幕上正显示着：路愿湫，买股文《夜语》一书的女主角，身份是路家长女，性格温柔平和，坚韧勇敢。 　　她一个恶毒女配怎么和女主成了室友！ 　　【和女主成为室友的话，宿主不应该高兴吗？可以触发更多任务了。】系统出面不解地说道。 　　“但是我是恶毒女配啊！恶毒女配和女主当室友，我前期又不能太ooc，那我不是肯定要和女主作对吗！万一让女主对我深恶痛绝，那我不也完了吗！” 　　一想到之前看的别的小说里，恶毒女配的千万种凄惨下场，卫玥就后背发凉。 　　都怪这狗系统，跟她说什么不能给剧情，必须要做一些特殊任务才能获得解锁剧情的钥匙，如果她早知道来K大要和女主当室友，她还不如听卫泠的话去住私人公寓呢！ 　　【呃……我是恶毒女配改造系统，应该不会让你去为难女主……】系统认为卫玥说的有理，但是既然发生，它首先还是安慰卫玥接受事实，【并且K大有规定……】 　　“不管什么规定，”卫玥原本累到极致的身体突然涌出了无限动力，她火速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必须降低风险，小命比较要紧！” 　　反正大部分行李都是校内人员拿上来的，到时候也叫他们送回去好了。 　　卫玥这么盘算着，已经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拉起拉杆准备立马跑路。 　　然而刚走到门口，宿舍的密码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两个同样拿着行李的女生和卫玥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在这儿？”靠前的高挑女生眉头微蹙，眼中带着几分厌烦和警惕，看向卫玥。 　　“呃……这个……”卫玥下意识地展露出不着调的本性，想打哈哈缓和眼前骤然剑拔弩张的氛围。 　　结果系统突然亮出警报显示她的ooc程度在攀升，她立马打起精神。 　　“咳，怎么？本小姐的宿舍就是这间，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说完，卫玥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那女生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脸色更不善：“哈，你会来住宿？别是来刻意找茬的吧！”说完带着压迫感上前一步。 　　“阿宁，等等！” 　　她身后的人先拉住了她的手，出声制止道。 　　听到这声音，卫玥不由自主地感叹声音的轻柔动听。 　　“愿湫！她肯定是故意的，就她那烂脾气怎么可能来住宿，你之前还没被她坑惨吗！” 　　“K大的宿舍都是随机分配的，只能说……” 　　女生轻声说着，接着顿了顿，抬眸看向了卫玥。 　　卫玥对上那双浅色眸子，不由得心跳漏了半拍。 　　“只能说，我和卫玥还算‘有缘’吧。” 　　她话音刚落，系统的声音在卫玥脑海里突然响起。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大一开学季，也不要忘了老朋友呀！获得许梦宁联系方式，奖励3小时生命值；获得路愿湫联系方式，奖励生命值9小时。时间限制：3小时。】 　　【恭喜宿主解锁部分主线任务：K市作为经济大都市，其中的大家族也数量颇丰，这些豪门世家的爱恨情仇请宿主尽可能收集吧！解锁主线4个世家信息，奖励生命值96小时，剧情钥匙1个。时间限制：7天。】 　　我的妈呀！ 　　看着突然涌现的任务，甚至连主线任务都开始有进展了，卫玥完全忘记了眼下有几分紧张的氛围，只真恨不得对眼前的两个女生跪谢隆恩。 　　唉，等等。 　　卫玥又仔细看了一眼支线任务的面板，从她这半个月攒生命值的经验来看，难度越大的任务奖励也越多。 　　但是根据系统显示的信息，方才对她有明显抵触态度的是女主的好友——正派女配许梦宁，而拦住好友、态度还比较温和的正是女主路愿湫。 　　怎么看都是女配的联系方式更难要到吧，怎么女主的任务奖励还是女配的3倍啊？ 第2章 　　“系统，你确定这没有搞错吗？为什么女主的奖励反而多一些啊，难道她是那种白切黑类型？”卫玥在脑海中和系统交流道。 　　【并没有错。路愿湫作为女主，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自身就携带了运势，因此和她有关的任务奖励都会比同类任务高。】 　　还有这种好事！ 　　卫玥原本想跑的脚立刻调转了方向，她抬手假装咳嗽一声来掩盖自己的行为：“咳咳，怎么不是呢，这当然是缘分！” 　　“……” 　　路愿湫和许梦宁都愣了一瞬，显然卫玥这么温顺地附和着路愿湫的话是极其少见的。 　　【提醒宿主，刚刚的表现ooc程度达到60%，请注意把握。】 　　卫玥一个激灵，感觉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立马变脸道：“怎么，本小姐今天心情好，对你们态度好点，你们还不习惯是吗？” 　　都怪她被高额奖励冲击的一时得意忘形……好险！ 　　见到熟悉的“卫玥”，许梦宁也是分毫不让：“你说好态度，谁敢去质疑你卫大小姐？你想往东，可没人敢往西！” 　　两人如果吵起来怕是难以结束，路愿湫赶紧又出来拦住了好友。 　　“阿宁，算了，今天大学第一天，大家肯定都高兴的。”说着，先拖着行李进了宿舍门内，“后面还有一些行李，还得麻烦你了。” 　　“我们之间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许梦宁蹙眉，又瞪了卫玥一眼，立刻跟上好友的步伐。 　　卫玥偷偷跟着两人的动作，将行李放了回来，并开始琢磨任务。 　　女主还真是温柔自强的人设啊，开学第一天居然没叫人帮自己送行李，反而是自己和好友亲力亲为，而且面对自己这个恶毒女配的恶劣态度，女主还是一直好脾气。 　　那么同样是要联系方式的任务，显然找女主路愿湫应该会更容易一些，更何况相同的规定时间内，关于她的任务有更高的奖励。 　　而看许梦宁那个态度，想要3个小时内拿到她的联系方式根本不可能。 　　“系统，任务既然说是老朋友，那为什么原主和她们都没有联系方式啊？按照小说桥段，虽然关系差，但是那种什么宴会上，大家还是会装模作样地交换联系方式吧。” 　　【以前有，但是后来都删了。】 　　“哈？” 　　【在许梦宁15岁生日宴会上，原主打开了许梦宁养的仓鼠的笼子，害得仓鼠掉进了厕所，尸骨无存。许梦宁因此和原主大吵一架，两人互删了。】 　　卫玥：“……6。” 　　【而对于路愿湫，由于原主强烈的嫉妒心，从未停止去骚扰行为，包括但不限于中学的时候找小混混围堵她、宴会上掉包食物、各种言语讥讽，但是路愿湫都成功化解这些刁难，原主最后恼羞成怒删了她。】 　　公卫玥：“……怪不得原主是恶毒女配。” 　　众她又悄悄看向正在铺床垫的路愿湫，只觉得对方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神圣的光环。 　　号这样的话，她只要找个稍微正当的理由，女主应该也不会拒绝她要联系方式的请求吧。 　　梦恰好这时，卫玥的手机传来震动，她打开一看，是班助已经建了班级群，在群里通知下午开班会，让新生们上午先和室友熟悉一下，营造良好的班级氛围。 　　白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推卫玥灵机一动，看了眼支线任务显示的倒计时，才过去10分钟，时间充足。 　　文“路愿湫！”卫玥慢悠悠地朝着对面走去，喊了一声，对上了路愿湫清亮的琥珀眸，她卡壳了一瞬，“呃……班助让室友先‘友好相处’一下，既然现在我和你成为室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那我们先加一下联系方式吧。” 　　台“你还好意思来加她的联系方式？” 　　路愿湫还没说话，许梦宁又抢先说道。 　　“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是班助发的消息好吗？”卫玥说着扬了扬手机，挑眉道。 　　对方态度嚣张，但是群消息又是真的，许梦宁欲言又止，显然憋了口气， 　　卫玥在心中替自己擦了把汗，只觉得这话火药味儿十足，但是看了眼ooc程度，已经降到了10%，为了维持人设，她只能先这么说。 　　她又看向床铺上的路愿湫，发现对方似乎一直在看着自己，眼神带着几分打量。 　　但那似乎是错觉，卫玥眨眼再看过去，发现路愿湫依然是带着浅笑的样子：“班助都这么说的话，那还是有加好友的必要的。况且是未来四年的室友，没个联系方式也说不过去。” 　　虽然最后成功加上了联系方式，但是路愿湫这话显然是不怎么情愿的——没有班助的消息，她可能就不同意了。 　　毕竟原主做了那些糟糕的事，女主还能保持表面的好态度已经不容易了。 　　不过……看着到账的9小时生命值，卫玥把这些想法都丢到了脑后。 　　现在她看路愿湫，简直像在看一棵摇钱树，啊不，摇命树！ 　　幸好她们成了室友，以后朝夕相处，她还愁触发不了任务，攒不到生命值吗？ 　　此时的卫玥已经完全抛弃了想要收拾行李跑路的想法，甚至同样开始充满干劲地开始收拾自己一地的行李。 　　…… 　　“愿湫，卫玥绝对没安好心，她肯定在想什么新法子整你！” 　　收拾了一上午行李，路愿湫和许梦宁也十分疲惫，此时两人提前来到食堂补充能量。 　　路愿湫搅动了一下碗中的汤，阖眸道：“就算她想整我有什么用，她哪次成功了？” 　　许梦宁也知道卫玥那些小把戏在路愿湫面前仿佛跳梁小丑一般，却还是担心道：“但是你刚从昏迷中苏醒不久，身体也还没完全恢复，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她也好不到哪里去的，你忘了她今年暑假的时候也出车祸了吗？”路愿湫继续云淡风轻地说道，喝了一口排骨汤润喉。 　　“这倒也是……”许梦宁自是知道路愿湫有自己的安排，但心中还是窝火，“哎呀，可是我现在一看到她还是会想到我那只惨死的仓鼠！” 　　“甚至你昏迷的时候她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可不该说风凉话么！” 　　一道女声突然打断了许梦宁的话，接着一个人影就端着餐盘径直坐到了路愿湫的对面。 　　“踩着他人的命侥幸活了下来，谁都会不耻吧？”女子脸上带着明显讥讽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路愿湫。 　　路愿湫微微蹙眉，面上一直挂着的淡笑收了去，望着女子道：“周令，我……” 　　“你肯定想说你是无心的对吧！”名为周令的女子打断了她的话，脸涨得通红，声音也拔高了几分，“但我堂姐就是因你而死，你一直说无心有什么用？你要是真愧疚，怎么你醒了的这两个月甚至都不去堂姐的墓前看她！” 　　说完，她好像还是觉得不解气，又转为了阴恻恻地笑：“K市这些世家都说你温柔大气，有你是路家的福气，你如果真的这么好，为什么你爸要在你昏迷的时候把私生子迎进门呢？” 　　听到这话，路愿湫瞳孔缩了缩，眼中明显聚起了几分冷意，而一旁的许梦宁更是直接打断了周令的话。 　　“周令，你有完没完！” 　　“没完！” 　　卫玥端着餐盘路过的时候，看到的就正好是这一幕。 　　【恭喜宿主解锁支线任务：女主好像遭遇了麻烦，身为恶毒女配怎么能不参与呢！帮助女主摆脱周令的纠缠，奖励生命值12小时，剧情钥匙1个。时间限制：30分钟。】 　　恶毒女配帮助女主摆脱纠缠……可真不愧是“恶毒女配改造系统”。卫玥一面吐槽这个任务ooc把握的困难，一面却是快速向着事件中心走去。 　　剧情钥匙！这次的任务中居然也有这个奖励！ 　　卫玥两眼放光。 　　于是“哐当”一声，还准备继续吵下去的周令和许梦宁都停了下来，连路愿湫都侧过头去，看向了摔下餐盘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是卫玥。 　　这下脑袋要炸了。 　　路愿湫叹息一声捂住了额头。 　　然而还没等卫玥没开口，对面的周令比她更快：“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卫大小姐啊？听说你艺高人胆大，暑假和人去飙车结果出车祸，我以为你也要差点也要休学不来了呢！” 　　卫玥：“……” 　　这人的攻击性也太强了吧！ 　　不但要来阴阳她，甚至还要再骂一下女主——路愿湫18岁那年因为意外落水昏迷，不得不办理休学，直到她一年后苏醒，才来继续学业。 　　这一顿猛输出差点把卫玥也说懵了，她赶紧呼叫出系统：“不是吧，这人不但要骂女主，还要带着骂我，她明显更适合恶毒女配这个角色吧？” 　　【恶毒女配又不是只有一个，周令的定位同样是恶毒女配，只不过你算头号她算二号，并且她与你也同样有矛盾，所以会顺带来攻击你。】 　　卫玥：“……原主的人缘还真是差，是个有名头的角色都和她有矛盾。” 　　根据系统提供的寥寥资料显示，周令是《夜语》原著中男主之一周靖的亲妹妹，身份是周家目前掌权人的小女儿，但因为不受家族重视，性格同原主一样嚣张跋扈。 　　看来是一山不容二虎。 　　但是自己这是为了生命值而来！还有第一次碰到的剧情钥匙，她当然不会放过！ 　　她要用乖张的表现来让女主感受来自头号恶毒女配的关怀！ 　　卫玥冷哼一声，抱臂于胸前，原本精致而偏甜美的五官配合此时明显不耐烦的神情倒是真是显得有几分乖戾：“周令，你没事吧？” 　　“一段时间不见你这怎么越发多管闲事了，管我飙车管路愿湫醒了没有去扫你姐的墓，你管这么宽怎么没见你去管管你家的事啊？” 　　“你说什么？！”被家人看轻显然是周令的痛点，她立刻暴起，“卫玥你还有资格说我，你自己难道不就是个绣花枕头！” 　　“我绣花枕头但我读的是K大金融啊，不像有的人只能报提前批，分数差一大截呢。” 　　“高考分数算个屁啊！” 　　现在正是脱身的好机会，路愿湫冷眼看着两人的争吵。 　　因为卫玥的横插一脚，成功转移了周令的注意力；而依照卫玥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集火周令，她大可以就这样若无其事地等到两人不欢而散。 　　但是…… 　　路愿湫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掩去了眼中的冰冷。 　　终于，在周令的一声“我明明是在说路愿湫，卫玥你自我代入什么”的时候，她重新扬起了柔和的笑容，开口道： 　　“周令，我想我们肯定是有误会的。” 　　这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就又回到路愿湫身上了，周令正被卫玥呛得脑壳痛，看到性子柔的路愿湫开口，立刻气势又起来了：“哈？你是只会说误会这种搪塞人的话吗！” 　　“其实我刚醒来可以自己行走的时候，我就想去看望你姐姐的墓了。只是……”路愿湫故意停顿一会儿，又笑道，“你姐姐葬在周家的陵园里，你爸爸跟我说，非特殊节日，女性是不能随意踏入周家陵园的，我也就没办法了。” 　　“至于私生子，我想这应该是很多世家的婚生子所要面对的问题吧？长辈们的事情，我们做子女的也无可奈何，只能先完善自己了吧。” 　　相比卫玥那些隔靴搔痒的话，路愿湫这些话显然是更清晰、更精准地戳中了周令的痛点——家族的极度重男轻女、私生子和自己的能力不足。 　　“路愿湫！”周令实在忍不住毫无形象地喊了一声。 　　卫玥立刻接话道：“你吼什么吼，刚刚谁说自己是淑女来着？” 　　“你、你们……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周令红了眼眶，带着委屈说了一声，端起自己一口没吃的餐盘气冲冲地走了。 　　“唉，她自己先来挑刺的，怎么还倒打一耙说别人欺负她了？”卫玥把人设贯彻到底，继续不饶人地吐槽道。 　　而路愿湫原本准备继续吃饭的动作却停了一下。 　　她和卫玥联合？这还是头一次被人这么说。 第3章 　　“看什么看，不吃饭吗！” 　　发觉投向这边的视线明显增多，卫玥又朝四周瞪了去，没好气地说道。反正她现在头顶嚣张的恶毒女配形象，这样恶狠狠的样子反而可以降低她的ooc程度。 　　周围人都默默把视线收了回来，装作没事发生地继续吃饭。 　　许梦宁还有些发愣，从卫玥跑过来和周令展开骂战，到路愿湫插手给周令致命一击，再到卫玥补刀彻底呛走周令，这一通操作简直行云流水。 　　但是这可是卫玥啊！ 　　卫玥虽然和周令也是死对头，但是她以前明明更讨厌路愿湫的，怎么会和路愿湫一起对付周令呢？反过来还差不多吧。 　　许梦宁有些好奇，带着复杂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只是对面两人好像都无视了她热切的眼神，纷纷都在低头吃饭。 　　许梦宁：“……”算了干饭吧。 　　路愿湫和许梦宁在想什么，卫玥暂时想不到，或者说她暂时无法顾及。 　　此时她看着眼前屏幕上到账的奖励，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成功帮助女主摆脱周令的纠缠，获得12小时生命值，目前累计67小时生命值；获得剧情钥匙一个，可以选择解锁一段剧情，钥匙时效7天。】 　　她终于有剧情钥匙这个道具了！ 　　说是穿书，但她根本没有看过《夜语》这本小说，完全不具备提前知晓剧情的优势，甚至一些大的背景她都毫无了解。 　　眼下剧情的主线已经开始，她刚好可以用这个剧情钥匙来为后面的任务做准备。 　　系统给卫玥调出来一个新面板，上面分别是“世界观和故事背景”、“人物关系”和“主线剧情1、2、3、4”。 　　主线剧情分为了4个部分，她如果要查看的话只能选取一个。 　　又看了一眼主线任务面板，卫玥心中做了决策。 　　“用这个剧情钥匙解锁小世界的故事背景吧。”她咬下一口炸鸡，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 　　【好的，已经替宿主点击开故事背景，请选择要解锁的部分。】 　　嗯……？怎么点进去还有分类啊！ 　　卫玥看到“世界观和故事背景”这一板块点击开，里面竟然还分了数十个小板块，从什么K市发展史、K市未来专业发展前景这些宏观背景，到路家、蓝家这些详细世家，都分成了专门的板块，并且都显示需要1个剧情钥匙来解锁。 　　卫玥：“……” 　　亏她还想着投机取巧，借着这次剧情钥匙直接解锁那些世家背景，来完成当前的主线任务呢。 　　就知道这系统没那么好心！ 　　“那就先解锁路家的背景吧。”卫玥叹息一声，忍痛花掉了那个剧情钥匙。 　　既然是买股文女主，那么主要剧情肯定都是围绕着路愿湫发生的，从女主的家族开始了解，或多或少会把其他主线有关的世家涉及到，算是性价比最高的一项了。 　　“卫玥。” 　　在卫玥还在查看自己的系统面板时，耳畔突然有人轻声呼唤了她的名字。 　　她抬头望去，发现路愿湫已经站起了身似乎准备离开，她听到对方说：“这次，谢谢你了。” 　　因为逆着光，卫玥无法看清路愿湫道谢时的神情，只能看到对方被阳光包裹的身形。 　　她愣了一瞬，等反应过来时，路愿湫已经和许梦宁一起离开了。 　　“女主人可真好……”卫玥望着对方的纤纤背影呢喃道。 　　明明原主做了那么多为难她的事，但眼下只是“好似”帮她解围，女主就态度这么好地道谢。 　　对比一下原主简直更不是人了！ 　　…… 　　卫玥趁着下午班会的时间，开始浏览系统发送给她的路家背景信息。 　　作为买股文女主的家族，路家的底蕴相当之深，金融、医疗、法律这些行业都有涉及，路氏集团更是K市的龙头企业，而路家目前的掌舵人正是路愿湫的父亲。 　　而作为他明面上唯一的孩子，路愿湫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也不为过。 　　路愿湫也没有让人失望，从小就展现了极高的学习能力，不论是课内的成绩还是课外的各类才艺，她都做得出类拔萃，再加上她优越的外貌和让人如沐春风的性格，直到现在K市的世家们都对她赞不绝口。 　　看到这里，卫玥抬眸看了一眼刚结束班会就被金融01班的大部分人环绕着的女生，心想：看来是万人迷类型的女主。 　　如果要说路愿湫曾经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在她9岁的时候，母亲因病去世，她较早地失去了母爱。 　　除此之外，路愿湫的人生相当顺遂，连她的爷爷——路家上一个管理者都十分认可她的能力，认为路氏集团的下一任继承人非她莫属。 　　然而到了她18岁成人礼那天，情况急转直下了。 　　“啪嗒”一声，宿舍内突然陷入了黑暗。 　　卫玥拿出手机一看，已经是晚上11点半，到了K大的熄灯时间。 　　宿舍内十分安静，但是透过墙壁似乎还能隐约听到隔壁宿舍的笑声。毕竟今天刚开学，大家刚和室友认识，自然会尽可能地多沟通一些。 　　不过她和女主就…… 　　路愿湫应该是被新同学拉着一直交谈，回来的时间比她晚的多，见到她的时候也只是那副淡笑的样子。 　　卫玥却直觉路愿湫有些许疲惫，她看着对方的琥珀明眸，没有主动挑起话题的意思。 　　“所以也就一直沉默到熄灯了……” 　　卫玥躺在床上，一边滑动着系统屏幕，一边和系统吐槽道。 　　【毕竟宿主目前还是恶毒女配的身份，即便中午在食堂看似替她解围，但要说成是你个人和周令的恩怨也不为过，女主肯定对你还是比较防备的。】 　　【不过不得不提醒你，因为恶毒女配的跋扈性格和她对路愿湫的敌意，按照人设和剧情，你今天应当对她有适当挑衅和嘲讽，但是直到目前你都未进行，所以ooc程度有所上升。】 　　卫玥：“！” 　　她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ooc程度数值从10%变到了30%，恨不得暴打系统：“你怎么不早说！” 　　【这是隐性要求，需要宿主自行体会，本系统这次提醒已经是例外了。】 　　不但ooc程度上升，随着第二天0点的到来，她的剩余生命值也产生了变化，因为之前积攒了67小时生命值，渡过了今天的24小时，她就只剩下43小时了。 　　不到两天的存活时间，卫玥心中警铃大作。 　　可她转念一想，今天和路愿湫相遇的短短两次，她就获取了21小时生命值，主线任务那边还有96小时的奖励等待完成。 　　眼下女主真的成了她的救命稻草，不管是为了维持ooc程度，还是触发任务积攒生命值，她都必须增加和女主的互动。 　　就像在打游戏一样，想要囤物资，总是要不断刷经验值的。 　　卫玥这么想着，反而打消了自己的忧虑，变得有些跃跃欲试。 　　然而正当她准备入睡时，在寂静的黑暗中，突然传来细碎的呢喃。 　　“不……等等……” 　　卫玥立刻清醒了过来，她从床上坐起，倾耳聆听，那声音逐渐清晰。 　　“不要……” 　　这个声音是从她的右手边传来的——是路愿湫的声音。 　　听起来是在说梦话，还是个噩梦。 　　卫玥想起了今天看到的路家资料的后半部分。 　　路愿湫的光辉人生持续到18岁，被一场意外打破了。 　　她在成人礼上因为意外失足掉入了酒店后的天然湖中，那湖水极深，饶是路愿湫水性好却也难以回到岸上，更何况刚摔下去的时候她就呛了水。 　　后来是周悦——也就是周令口中的堂姐，舍身下水救了路愿湫。 　　可惜这位少女没能跟着上岸，溺亡在那湖泊中。 　　虽然是场意外，但周悦格外受周家老太太喜爱，路家和周家还是就此结了怨。 　　并且即便路愿湫被成功救起，溺水导致了大脑的长时间缺氧和肺部感染，令她陷入了昏迷，在她昏迷半年的时候，她的父亲认为路愿湫苏醒无望，堂而皇之地将自己的私生子接入了路家。 　　如今路愿湫醒了，但摆在她眼前的局面却分外棘手——外有周家步步紧逼，内有父亲冷眼旁观和私生子虎视眈眈。 　　这么大的压力，也很难不做噩梦吧。卫玥默默想着，觉得路愿湫这也是美强惨人设了。 　　她一面想着，一面拉开床帘，爬了下去，并走到了路愿湫的床边。 　　对卫玥而言，这时候喊醒路愿湫是个好机会——既可以把路愿湫从噩梦中解救出来，还可以拯救她的ooc程度数值，这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于是卫玥毫不犹豫地敲了敲路愿湫床头的铁栏杆，喊道：“路愿湫，醒醒！” 　　低声的梦话猝然消失了，宿舍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人应该是醒了，卫玥估摸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怎么还说梦话啊，吵死我了！还要我亲自下来叫你！” 　　细微的光线透过阳台的推拉门照入室内，落在了卫玥白净的脸庞上。从噩梦中被唤醒的路愿湫拉开窗帘，看到的就是黑夜中卫玥若隐若现的脸。 　　“不好意思了，我以后会注意。” 　　到底是自己有问题在先，即便和卫玥有矛盾，路愿湫还是先轻声道歉。 　　“路小姐可别只说这种空话吧？”卫玥话锋一转，想到女主现在的艰难处境，继续没好气道，“劝你最好有点实际行动，明天我要看到你买的蜂蜜和牛奶。” 　　“……谢谢，我会的。” 　　路愿湫点点头，薄唇勾起了一丝浅笑。 　　这个笑容似乎不同于白日里看到的那种，看着对方沐浴在月光下的清丽容颜，卫玥心跳猛地漏了半拍。 　　“呵，但、但愿吧！” 　　幸好是在夜晚，路愿湫看不到她飘忽的眼神。 　　也自然，她看不到路愿湫眼中复杂的情绪，和她拿在手上，隐藏在身旁的小刀。 　　…… 　　“金融1、2、3班！集合！” 　　伴随着清脆的哨声和响亮的口号声，黑压压的学生们聚集在了一起，他们统一穿着军绿色的军训服，正在听教官地训话。 　　对于几乎所有大学生来说，军训都是无法避免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卫玥刚从学校超市买了一瓶矿泉水，慢悠悠地晃到了自己所在班级的军训方阵旁。 　　金融学院的军训地点就在金融学院教学楼前的空地上，她找了个台阶坐下，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对于实质是大二老油条的卫玥来说，她早就为军训做好了准备。 　　原主本就是暑假出的车祸，身体也确实没有完全恢复，于是她就联系卫泠和她一番哭诉，卫泠自然不能让女儿吃苦，于是立刻给卫玥发来了医院的证明资料。 　　教官和辅导员在看过这些资料之后也自然不会再让她参加军训，只是为了保证学分，要求她全程在一旁跟训即可。 　　看着那些大一新生艳羡的眼神，卫玥更是潇洒地直接拿出了手机开始刷论坛。 　　可惜系统没让她闲着。 　　【叮叮！由于宿主昨天选择解锁路家相关内容，触发特别支线任务：按照剧情走向，身体虚弱的女主在结束第一轮军训后体力不支倒下了，恶毒女配当然要趁机上场！陪护路愿湫到医务室，奖励生命值12个小时。时间限制：15分钟。】 　　居然还会因为她解锁的相关剧情触发这种所谓的“特别任务”吗？ 　　卫玥喝下一口水，抬眸看向了的路愿湫。 　　对方一头长发扎了起来，盘进了军训帽子里，露出了纤细修长的天鹅颈，挺直的脊背和淡雅的气质，让她即便混在人群之中，也十分突出 　　卫玥视力很好，此时能看到路愿湫确实脸色有几分苍白。毕竟对方久病初愈，参加这种高强度训练，身体恐怕难以承受。 　　从系统的时间限制来看，这一段军训马上就要结束了，卫玥打算到时候混着休息的人群迅速接近路愿湫，然后在慌乱之中浑水摸鱼跟着跑到医务室。 　　完成这个任务轻轻松松！ 　　随着一声哨声响起，站军姿的方阵四散开来，新生们脚步虚浮地找着可以坐着休息的地方。 　　眼看着路愿湫和其他人朝着这边走来，卫玥觉得时机已到，起身准备也走过去。 　　可她显然忽视了原主的身体同样是大病初愈的虚弱。 　　因为长时间坐着，卫玥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头晕脑胀，迈开步伐后难以平衡身体，一个踉跄径直从楼梯上扑了下去。 　　几声尖叫惊呼响起，伴随着重物倒地和风划过耳畔的声音，卫玥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老师！老师！有人摔倒了！” 　　鼻尖传来淡淡的清香，卫玥只觉得好闻，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前渐渐恢复清明，用手撑起身子，对上的是路愿湫已经有些迷茫的眼眸。 　　“你……怎么……” 　　路愿湫薄唇微动，吐露出几个字，就彻底晕了过去。 　　卫玥：“……” 　　女主晕是晕了，但是怎么是被她撞倒摔晕的啊？！ 　　全程观看的系统：6，原来你是有一颗想当恶毒女配的心。 第4章 　　有人晕倒到底还是大事，很快教官就跑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就喊道：“这里离校医院不远，快来几个同学把她送到校医院去！” 　　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男生兴奋地举手跑了过来，围到了卫玥和路愿湫身旁。 　　卫玥也想赶快把路愿湫送去校医院检查，准备起身的时候却感觉到一阵阻力。 　　她低头一看，发现居然是自己的衣角被路愿湫拉住了。 　　即便路愿湫已经昏迷，但是拉住她衣角的手却是那样用力，连指尖都泛着白。 　　唉？ 　　卫玥一时疑惑路愿湫的这个行为，也就是这一犹豫，那些男生想直接伸出的手只能收了回去。 　　“教官！我们几个来吧。” 　　又有一道女声响起，卫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留着齐肩长发的女生扶着眼镜朝她们走来：“我们几个是军训记者，不用参加训练，可以一直陪护这位同学。” 　　那教官一想，觉得陪护也是有必要的，于是挥了挥手：“可以可以，就你们几个，搞快点！” 　　眼见到手的美差飞了，那几个男生哀叹一声只能离开，而路愿湫也被扶了起来。 　　卫玥亦步亦趋地跟了几步，才发现自己的膝盖那里传来带着烧灼感的疼痛。 　　“同学，你也摔伤了！” 　　卫玥发现还是那个戴着眼睛的女生，过来拉住她说道：“一块儿去校医院吧，小心伤口感染。” 　　“哦哦……”卫玥一面回想着路愿湫方才的动作，一面感叹着，这女生还真是热心。 　　…… 　　“她有点低血糖，好在头部没有受什么伤，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之后一段时间不要剧烈运动了，尽量保证充足的休息。” 　　K大毕竟是全国闻名的综合性大学，校医院的医疗设施和医护人员都相当到位。 　　医生在为路愿湫进行一些检查之后，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嘱托几句便离开了病房。 　　【恭喜宿主顺利完成任务，奖励生命值12小时，目前累计生命值55小时！】 　　听到系统地汇报时，卫玥正在往膝盖上擦碘酒，那片皮肤被擦破一大块，看起来血淋淋的一片，而碘酒的刺激将疼痛放大蔓延开来，让她甚至都暂时无暇顾及系统的声音。 　　“你这摔得有点严重了啊。” 　　江蕴卷——也就是方才那女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了一包棉签递给卫玥，看到她腿上的伤口后吸了口气。 　　“流年不利吧……”卫玥被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吸气一边回话道。 　　听了这话，江蕴卷看了眼正在艰难上药的卫玥，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路愿湫，似乎斟酌了一下，坐到了卫玥身旁的位子，小声道：“你确实有点倒霉，你有看学校的bbs吗？” 　　“bbs？”卫玥知道一般大学都会有自己的论坛网站，统称为bbs，但是这才开学第二天，她甚至连账号都没注册。 　　见卫玥这样肯定不知情，江蕴卷直接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给卫玥看：“就在刚刚，bbs里突然出现了好几条帖子，在议论你和路同学。” 　　卫玥一听这话，吓得膝盖都不疼了，赶忙接过江蕴卷的手机开始浏览。 　　先是一条讨论大一新生里高颜值男女的主题帖，看起来都是偷拍的军训时的照片。 　　卫玥滑动几下屏幕，便发现自己和路愿湫的照片也赫然在帖子中，并且讨论度相当的高。 　　她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原主的长相本就是甜美明艳的类型，而路愿湫作为女主，更是容貌出众，要不然也不会被原主追着讨厌了。 　　前面的评论还是讨论美貌，但很快便出现了不一样的内容。 　　32L：第三张和第四张的美女好像有瓜啊。 　　34L：什么瓜！版里这几天太无聊了，快来热闹一下。 　　37L：好像说她们以前就认识，关系还不好，今天刚军训就打起来了，还都进了校医院？ 　　40L：真的！这里有个专门的帖子！ 　　什么？她和路愿湫打起来？ 　　卫玥呼吸一窒，这都哪跟哪啊！谣言传的也太快了！ 　　她顺着40楼的链接点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醒目标题就是“军训第一天就大打出手？豪门世家女之间的恩怨情仇！” 　　看到这行字，卫玥更是两眼一黑。 　　这什么八卦新闻标题！发帖的人是娱记预备役吗！ 　　这个帖子里的内容十分详细，不但点名了她和路愿湫的名字，甚至连她们的身份背景都说了一通。 　　把两人从小学时候宴会上的一见成仇，到中学的恩恩怨怨，再到大学开学仅仅两天就发生的“冲突”都描述了一遍，并且将两人的行为说是为了争风吃醋。 　　楼主：K市同样有名气的家族还有乘风集团的蓝家，卫玥和路愿湫一直起冲突，正是为了蓝家的长子——蓝山归。她们两人积怨已久，结果没想到又在K大遇到了，新仇旧怨在一起，自然而然就不顾场合直接打起来了！ 　　简直胡编乱造！ 　　即便卫玥性子随和，看到这些内容也是有几分火气涌上。 　　大学以前的那些事是原主的行为，就算默认是真的，那今天的事情纯粹就是一场意外，怎么就造谣成了她和路愿湫是打起来的了，甚至还说是为了一个男人！ 　　现在已经是午饭时间，bbs论坛里的流量相当之高，这个帖子的回复数已经达到了几百。 　　143L：嚯，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啊，还是有钱人的撕逼，这种瓜拜托摩多摩多！ 　　256L：蓝山归这个名字好耳熟啊，是不是也是K大的啊？ 　　269L：就是本校金融系大二的，今年刚拿了国奖，是这两个美女的直系师兄呢！这下子金融系可有看头了。 　　371L：哈哈哈哈我作证，今天就在现场！那个卫玥直接从楼梯上跳下来打人，把人打晕了，我们好心想把人送校医院，她都不让我们靠近呢哈哈哈哈！ 　　越到后面谣言就越离谱，卫玥深吸一口气，脸上少有地带了几分阴沉。 　　“这种似是而非的舆论传播得实在太快了。”见卫玥脸色难看，而路愿湫还睡着，江蕴卷将声音放得轻柔，低声说道。 　　“他们这是造谣！”卫玥咬牙切齿地说着，但又顾及着需要休养的路愿湫，压低了声音。 　　大学之前的那些事，按照原主的性格确实是有可能，可今天这件事分明就是一场意外！ 　　看着屏幕上的那些回复，还什么“就在现场”，难道那几个男生还真的是“好心”不成？眼神所透露出来的龌龊心思都不收敛一下！ 　　卫玥越想越气。 　　她顶着恶毒女配的嚣张身份，的确有可能会遇到一些风言风语，但路愿湫这个正直的女主被莫名卷入舆论之中，就真是无妄之灾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女主因此对她更加反感就惨了啊！ 　　“这肯定是造谣，趁着舆论刚发酵，最好立刻解决。”江蕴卷提醒道。 　　“这是当然！”卫玥说着，第一时间想着是和辅导员反应，但是想到大学的办事流程，恐怕等到辅导员介入，这件事已经不知道传了几个版本了。 　　必要的时候是需要动用一些特殊手段的。 　　卫玥立刻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准备联系卫泠。 　　家族背景就是要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啊！ 　　只是她电话还没打出去，一个不速之客突然闯入了这间病房。 　　“卫玥！你太过分了！” 　　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过来，伴随着一道夹着怒气的问话砸向了卫玥。 　　看着眼前额头上还冒着汗的男子，系统及时出现，向卫玥汇报他的身份——买股文《夜语》中的一号股票，K市蓝家的长子，蓝山归。 　　卫玥现在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看到蓝山归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火气有了发泄的对象：“蓝少爷这是干什么呢，没看到有病人在休息吗？大吼大叫可真是好威风！” 　　“你……！” 　　被卫玥这么一说，蓝山归愣住，将目光投向了躺在病床上的路愿湫，看见对方毫无血色的脸，他眼中的怒气转化为了满满的心疼。 　　而这时系统也出来警告卫玥：【宿主请注意！方才的言行并不符合恶毒女配的表现，ooc程度上升至40%！】 　　【原主对蓝山归心怀爱慕，这也是她针对路愿湫的主要原因之一。】 　　合着等会儿蓝山归要是还想骂她，她还没法回怼了是吗？ 　　卫玥深呼吸几下，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果不其然，蓝山归饱含深情地看了一会儿路愿湫，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卫玥身上。 　　“卫玥你吃火药了？”蓝山归先是对卫玥居然直接顶他的话表示诧异，接着继续指责道，“你都成年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天天对愿湫下手！” 　　“你能不能成熟理智一点，认清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卫玥：“……” 　　大哥戏别太多！ 　　卫玥强忍着吐槽地冲动：“我和路愿湫没发生什么！bbs上都是谣言！” 　　一旁的江蕴卷似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立刻也跟着道：“真的是谣言！我当时也在现场，卫同学和路同学是不小心撞到一起的！” 　　蓝山归却觉得自己已经摸清了卫玥的德性，以为江蕴卷也是卫玥找来的“小姐妹”，俊朗的脸满是不耐：“你不用在这里狡辩，迫害愿湫的事情你还干得少了吗！” 　　简直对牛弹琴！ 　　知道蓝山归对原主的认知已经根深蒂固，想要跟他说清情况不知道要花费多长时间。 　　卫玥并不打算和蓝山归继续纠缠，准备走出病房继续给卫泠打电话。 　　把bbs的事解决才是更重要的。 　　只是她刚迈出一步，蓝山归就一把拉住她：“怎么，害了别人就想跑？” 　　卫玥非常讨厌陌生人的肢体接触，在蓝山归的手伸过来的一瞬间就想甩开，但无奈对方力气太大，攥得她手腕生疼。 　　“你放手！我有正事！” 　　卫玥脾气彻底上来，从一开始被蓝山归扣上这莫须有的罪名，到对方不依不饶甚至开始直接动手，她的耐心也显然是到了极限。 　　“你这出了趟车祸，脾气倒还变大不少啊！”蓝山归有些诧异卫玥的表现，但是依然没有松手。 　　一旁的江蕴卷看这状况，显然也有些意想不到：“等一下！有话好好说！” 　　“他先松手！” 　　“你休想跑！” 　　病房内彻底陷入争吵之中，原本安然躺在病床上的路愿湫烟眉微蹙，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视线甚至还没恢复清明，耳旁就传来炸开一般的声音。 　　“卫玥！你别在这里耍花样，今天一定要说清楚！” 　　“说就说你动什么手！” 　　路愿湫：“……” 　　怎么她晕了都不得安宁？ 第5章 　　眼看着蓝山归死活不愿意松手，卫玥已经在濒临爆发的边缘，更要命的是系统还在耳边疯狂提醒她ooc程度的地上升，她心一横直接道：“我找我妈删帖不行吗！” 　　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蓝山归因为愣了一瞬，攥着她手腕的力气也卸了下来，卫玥趁机赶忙抽回了手，浑身不自在的感觉才消失。 　　“你会这么好心？”蓝山归很快又紧追不舍，继续逼问道。 　　“哼，爱信不信！”卫玥没好气地说着，准备离开，但这下子却被另一个人攥住了手腕。她心中哀嚎，怎么她想找人删个贴都这么难！ 　　结果发现居然是江蕴卷。 　　对方神色认真地说道：“卫同学，我觉得……你不能直接找人删帖。” 　　“舆论越是被掩盖，就越容易激起人们的好奇心，更何况这消息是在学校bbs上传开的。现在帖子的浏览量已经上万了，如果直接删帖，那学生们就会通过线下传播舆论，我们对舆论也就大大失去了控制能力。” 　　卫玥仔细一想，江蕴卷说的确实有道理。 　　那帖子里都直说她们家族背景深厚，现在删帖虽然能阻止网络上流言的传播，但她和路愿湫恐怕大学四年都无法摆脱被人议论这件事了。 　　那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发生……什么事了？” 　　病房陷入安静的时候，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卫玥立马转身望过去，发现路愿湫居然醒了。 　　“愿湫！你没事吧！” 　　然而还没等她有什么反应，蓝山归动作比她快得多，甚至将她挤到了一旁，冲到了路愿湫的病床旁，一脸激动地问道。 　　卫玥：“……” 　　大哥你是真的有事吧！ 　　看到蓝山归扑过来的样子，路愿湫也是心中一窒，幸好对方还懂得分寸，没有靠得太近。 　　【女主本来还昏着，但是刚刚被你们给吵醒了。】系统出面说道。 　　“那也都怪这一号股票啊！”卫玥在心中狠狠吐槽，她又看了眼蓝山归的人设，说是热情开朗小狼狗。 　　呸！明明就是不知轻重的二愣子！ 　　明明知道女主昏着还要直接来病房大吵大闹，并且谣言已经传出，不想着先解决，反而要来对着恶毒女配一通指责，哪怕先把这些对女主的舆论控制一下都好啊！ 　　卫玥是越看蓝山归越不顺眼。 　　“路同学醒了吗？发生了点事，不知道你现在情况怎么样，要不你再休息一会儿，我们再和你说？” 　　江蕴卷见蓝山归一直挡在那儿，也不好靠近，于是站在一旁对路愿湫说道。 　　发生了事，路愿湫自然强行让自己原本还有些迷蒙的大脑变得清醒，她忽视在那里闹腾的蓝山归，望向这个陌生的女生问道：“没事，你说吧，我已经清醒了。” 　　见路愿湫这么说，江蕴卷也没有扭捏，把bbs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路愿湫眨了眨眼，之后轻声道：“能对我和卫玥的事情这么清楚的……也没几个人了。” 　　“对我们知根知底，还应该和我们有仇，更关键的是有K大的bbs账号，这范围恐怕只有一个人了吧？” 　　卫玥自然地接过话，接过转头就对上了路愿湫的眸子。 　　琥珀色的眼眸并不常见。 　　此时路愿湫躺着，阳光透过浅色窗帘照在她身上，她翩跹的长睫在瞳孔中投下浅浅的阴影，一边的眸子在阳光之下，仿佛融为一体。 　　而现在那暖色的眼眸正望着她。 　　卫玥感觉心跳停了一瞬，匆忙移开视线，但瞬间觉察这并不符合恶毒女配的性格，又强迫自己把目光转移过来：“依我看，就是周令吧！” 　　“周令？原来真的不是卫玥故意针对愿湫吗？” 　　蓝山归又立刻加入话题，依然是狐疑地看着卫玥。 　　卫玥压根不想搭理蓝山归，但是看着那已经到了70%的ooc程度，只能捏着鼻子，忍气吞声道：“真的、真的不是！山归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说完这话，卫玥感觉自己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下意识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甚至还听到了旁边江蕴卷小小地吸气声。 　　但是听着系统的那声【ooc程度下降至50%】的语音，只能说勉强值了吧。 　　路愿湫用余光看到了卫玥的动作，她沉思了一会儿，在蓝山归准备回复之前打断他道：“没有证据，我们很被动。” 　　“或许……我们还是找学校老师吧？”江蕴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是军训记者这边的总稿人，有学校论坛和宣传号的负责老师的联系方式，和她说明情况后，她肯定会安排删帖和处罚的。” 　　原来江蕴卷有论坛老师的直接联系方式！这样就可以省去很多中间步骤了。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卫玥立刻表示认同，抑制住论坛那些八卦贴地发酵是当务之急，“只不过，肯定还是有很多人觉得我们是找校方出面压消息。” 　　“这种猜测是不可能没有的，我们只能想办法减少这部分人的比重。” 　　卫玥没想到路愿湫居然又接过了自己的话，看来对方已经有了打算。 　　女主这看起来对原主也没多大意见啊，卫玥这么想着，担心自己撞晕女主被记恨的想法总算是放了下来。 　　路愿湫望向江蕴卷和她手中的相机，轻柔笑道：“这位同学……你刚刚说你是军训记者，我当时看宣传是说，你们每天都要制作推文的吧？” 　　“啊对！是的，还有还有，我的名字是江蕴卷，和你还有卫玥是同学，都是金融01班的！”江蕴卷快速回复路愿湫的话，卫玥甚至觉得她的眼睛在放光。 　　江蕴卷这也太激动了吧？ 　　卫玥在一旁默默做心理活动，女主这还男女通吃吗？ 　　“好的，江同学。”路愿湫继续说道，“要彻底解决舆论的话，除了删帖和惩罚造谣者，还必须澄清的吧？论坛的负责老师也不会为我们特意去写澄清稿子，所以……” 　　“我懂！你的意思是今天的推文里加上你们对这件事的澄清对吗！”江蕴卷兴奋地说道，“好的！我保证超额完成任务！” 　　“嗯、对，那……就先谢谢你了……”显然路愿湫也没想到江蕴卷会如此热情，说话都少见地结巴了一下。 　　“没事的啊，我们是同学唉！而且我当时就在现场，主楼里别的内容我不清楚，但是你和卫同学肯定没有因为什么争风吃醋而打起来啊！”江蕴卷将一缕发丝绕道耳后，义正严词的说道。 　　系统并没有提示江蕴卷的身份，也就是说在《夜语》这部小说里她是与剧情毫无关系的npc，然而眼下在女主遇到的堪称“节点”的事件中，她却发挥了重要作用。 　　“系统，你之前和我说女主会晕倒是原著剧情里的内容，那么江蕴卷是怎么回事？”卫玥虽然也在心中感谢江蕴卷的帮忙，但还是有疑惑，问道。 　　【这之中的内容涉及主线剧情，本来这次的支线任务是因为你昨天解锁了路家的故事背景，才可以触发的。与剧情有关的内容除了剧情钥匙的解锁和特别触发之外，本系统并不能透露给宿主。】 　　所以说她的选择也会影响支线任务的触发吗？ 　　而在触发这些特殊的支线任务后，剧情的走向似乎也发生了变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剧情钥匙解锁的剧情又是否还是可靠的？ 　　“卫同学，卫同学！” 　　正在卫玥沉思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拍。 　　回过神来，发现江蕴卷正对她摇了摇相机，道：“你怎么发呆去了？我们认为只靠文字澄清效果不一定好，决定拍几张照片来，增加可信度！” 　　“拍、拍照？！”卫玥大惊，女主难道还要和恶毒女配拍什么和谐友爱的宣传照吗！ 　　“对呀，路同学都同意了啊！”江蕴卷一脸当然地说道。 　　卫玥难以置信地看向病床上的路愿湫，却见对方也是接受地模样：“我认为江同学说的有对。卫玥，拍照你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哪有不愿意！”卫玥立刻反驳道，她确实不喜欢拍照，但是既然女主都开口了，那这正是挽回ooc程度的好机会，“我这是看你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怕你到时候被本小姐的美貌比下去，说我胜之不武！” 　　【ooc程度下降至30%】 　　“卫玥！你在这儿瞎说什么！”蓝山归显然难以忍受有人如此态度对路愿湫。 　　“唉唉，好了好了！”江蕴卷倒是赶快打断他，“我们抓紧时间，毕竟编稿还要时间！我现在拍完就马上去写稿子！” 　　“卫同学，你把凳子搬到路同学病床这边，然后你继续给你的膝盖擦药就行了。” 　　膝盖？ 　　路愿湫听到江蕴卷的话，视线向下望去，看到了卫玥染血的膝盖，擦伤严重。 　　她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路同学，你就闭眼休息就好了，我很快就拍好！” 　　江蕴卷的声音传来，路愿湫把自己发散出去的思绪拉了回来，回复了个“好”之后，就乖顺地闭了眼，神情舒缓。 　　只是她藏在被子之下的手，却微微握紧了。 　　江蕴卷的速度真的很快，卫玥才刚在伤口上擦了两下，她就表示拍了足够的照片。 　　“放心吧，我的拍照技术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在和卫玥以及路愿湫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江蕴卷眨眨眼，俏皮地说道。 　　看着女生小跑离去的身影，卫玥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看来这件事可以算是顺利解决了。 　　“卫！玥！你都干了什么！” 　　然后她一口气还没松完，又是一道夹杂着怒气的声音，卫玥一看，居然是穿着军训服的许梦宁提着饭盒冲进了病房。 　　不是吧？！她不会还要再被当面冤枉一遍吧！ 　　…… 　　“所以，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许梦宁将从食堂打来的粥递给路愿湫，虽然刚刚听了路愿湫的解释，还跟卫玥冷嘲热讽地拌了几句嘴，等对方走后，她还不太敢信地再次向好友求证。 　　“我看到她从台阶上准备下来，结果踩空摔下来，正好跟我撞上了。”路愿湫接过好友带来的午饭，补充说道。 　　“那也有可能是故意踩空，就瞅着摔你身上呢？”许梦宁依然不太相信卫玥的人品。 　　“不太会的，她……” 　　路愿湫说着，眉头蹙了蹙，想起方才看见的，卫玥被擦破一大片的膝盖，停顿了一会儿后反而换了个话题，道：“阿宁，你还记得之前卫玥把你的仓鼠放出去，给的理由是它们咬伤了她的手吗？” 　　“当然记得！”提起自己的仓鼠，许梦宁恨得咬牙切齿，“我都看了，她手上就一点咬痕，根本不严重啊！她还在那里一直哭喊说痛，怎么可能有那么严重啊！” 　　“亏我当时还心怀愧疚，安慰了她好久，哪知道她这么恶毒！把我的宝贝直接丢了！” 　　“所以我说啊，她这次指不定是故意要摔你身上的呢！苦肉计！”许梦宁愤愤地说道。 　　但路愿湫却摇了摇头，这次的语气更加坚定了：“到底意外和故意就先不讨论了，更重要的是那个匿名楼主的身份。” 第6章 　　“不是说，是周令吗？”蓝山归很想和路愿湫多说几句话，立马接话道，“虽然她肯定不至于蠢到用自己的手机发帖，但论坛的账号都是有学号登记的，哪怕是匿名，只要确认账号，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实在太过分了！到时候我一定要和周靖哥说，让他管管自己的妹妹！” 　　“周靖？他回国了吗？”路愿湫眉梢一挑，问道。 　　“啊？嗯……”蓝山归没想到路愿湫会提起周靖，脸色一变，心中后悔——严格来说，周靖和他可是情敌关系，他怎么就脱口说出来了！ 　　“周靖哥上个月就回国了，不过他一回来就出差了，所以你们一直没碰上面。”许梦宁见蓝山归那一副扭捏的样子，撇了撇嘴，对路愿湫解释道。 　　“刚好周靖哥的专业就是计算机，如果那个匿名ip有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找他帮忙。”许梦宁说着，反而比蓝山归更积极主动地想要联系周靖。 　　“等论坛老师那边的消息再说吧。”路愿湫将胸前垂下的长发理到肩后，低头喝了口粥，让人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结束了这个话题。 　　…… 　　“所以说，恶毒女配地改造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拖着摔伤的腿，卫玥有些不自然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想到方才被蓝山归和许梦宁接连着质问，她总觉得内心憋屈。 　　原主的锅怎么非要她来背！ 　　【毕竟这才是剧情线的第二天，建议宿主放平心态。】系统毫无情绪起伏地安慰道。 　　“不单是这个啊，我的生命值也岌岌可危了。”卫玥一声叹息，走近食堂，点了一份叉烧饭开始解决午餐，“只有55个小时了，过了今天，就只有31小时。系统，你这任务能不能发的勤快一点？” 　　【本系统的任务本质是需要宿主和其他角色互动才能触发。女主因为气运之子的身份，与其相关的任务存在特殊情况，但更多的还是要靠你自己主动。】 　　主动互动……那她刚刚和蓝山归、江蕴卷接触那么久，也没见这系统发布任务啊！ 　　卫玥愤愤地吃了一口饭，决定等会儿再想办法去路愿湫那儿碰碰运气。 　　谁让她这短短一天半，在女主那儿赚的生命值和她之前努力了半个月的差不多呢。 　　更何况，现在蓝山归这个一号男角色还和女主在一块儿，她这个恶毒女配怎么看都有理由出场吧？ 　　卫玥调节好自己的心情后，总算有了食欲，大快朵颐起来。 　　直到她吃完饭，拿纸擦嘴的时候，抬头看到了自己对面的人—— 　　是周令。 　　自己这怎么老是在食堂碰到她？ 　　周令也发现了卫玥，她嘴角一钩，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哟，你居然还有闲工夫来吃饭啊，我还以为……你还在医院和路愿湫扯头花呢？” 　　卫玥也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你先笑吧，到时候有你哭的。” 　　“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啊，怎么，看到路愿湫被人议论，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周令似乎是真的不解，“而且，保不准还有更精彩的呢？” 　　“你说什么？”卫玥一愣，江蕴卷已经去联系论坛负责人的话，这些事情应该很快就会被压下去，还能有什么？ 　　周令看卫玥一脸震惊不似作假，心底更加得意，道：“卫玥，车祸是把你撞失忆了吗？路愿湫家里家教有多严你忘了？她摔没摔不重要，路家的名誉受损才重要！” 　　…… 　　所以等到卫玥再回到校医院，打开路愿湫病房的门的时候，许梦宁和蓝山归都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小姐，老爷看到那些内容很生气，让我向您转达……” 　　男人似乎还在向路愿湫转述着什么。 　　卫玥推开门朝病房内走去，同时响起的还有她脑内的系统电子音：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因为舆论传播的迅速，女主家中也得知了这些消息，正准备训诫女主。即便身为恶毒女配，也应当知晓是非曲折！协助路愿湫向家里人说清情况，奖励生命值5个小时。时间限制：20分钟。】 　　这次，卫玥的动作比系统提醒任务的到来更快。 　　看着风风火火走过来的卫玥，那西装男人显然是认得她，依然是泰然自若的样子。 　　“卫小姐，您这样随便闯进别人的病房，未免有点不礼貌了。”男人双手交叠背在身后，悠悠地说道。 　　卫玥用余光注意到路愿湫似乎也在看着她，随即将视线放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她眯了眯眼，道：“你谁啊，在这儿说什么废话呢？有空在这儿管我礼不礼貌，不去帮你家小姐澄清一下？” 　　男人显然知晓卫玥的脾性，对于这个场面并不惊慌，还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卫小姐，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去解决，如果什么都寻求家里的帮助，日后又怎么承担家族的事务呢？” 　　这话真是不但讽刺了卫玥，还在提醒病床上的路愿湫，不要指望家族会帮她。 　　卫玥想到昨天听到周令和路愿湫的对话内容。 　　在路愿湫昏迷的时候，路家将私生子接回了家，倘若这个家族真的这么注重名声，又怎么会公开做这种事？现在却对昏迷刚醒的女主如此苛刻。 　　女主这美强惨剧本真是拿得稳稳的。 　　“承担家族事务不意味着丧失人性吧这位先生？没看见你家小姐还躺在病床上，就吵着闹着‘失望’和‘自己解决’啊？”卫玥说起话来毫无顾忌，她“呵”了一声，“我都知道怜香惜玉这个词呢，你这又是礼貌又是担当的，怎么没见你对你家小姐礼貌一下？” 　　男人不知道卫玥怎么突然伶牙俐齿起来，对方过去就是个草包只会无能狂怒，现在一顶“对路愿湫无礼”的帽子扣下来，他显然不能接下。 　　“卫小姐……这，我就是来向小姐传个话，您言重了。”男人的语气明显弱了几分。 　　“你来给你家小姐传话，那我也给你传个话。”卫玥上前一步逼迫道，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膝盖道，“看到伤口了吗？本小姐是和路愿湫摔到了一起。但网上那些都是谣言！我要是和她打架至少要把她头发扯掉一大把好吗！” 　　“啊、呃……这……”男人没想到卫玥如此直白，彻底不知如何回答。 　　“你们路家好歹是K市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怎么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你们家不管我家会管！别在这儿给本小姐火上浇油了！” 　　说到最后，卫玥像是彻底失去了耐心，对着男人喊了一句。 　　卫玥确实不只是个人，她是卫泠捧在手心的公主，虽然卫家比不上路家的底蕴，但也在K市占据了一定分量。 　　见卫玥这么说，那男人不敢再怠慢，连忙说道：“是的！我已经了解情况了，这就向老爷汇报，小姐，卫小姐，你们好好修养。” 　　说完，他微微鞠躬，快步离开了病房，看背影甚至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 　　恶毒女配这性子有时候还是好用的啊……卫玥满意地笑笑。 　　怎么说这路家的人也太没有人情了一些，听到路愿湫昏迷的消息，居然第一时间不是关心她的身体，反而是来让她解决舆论防止影响家族名声！ 　　“咳……谢谢你了，卫玥。” 　　已经可以说是熟悉的声音响起，卫玥调整了一下状态，确认自己会是原主那副看女主不顺眼的样子后，才看向路愿湫。 　　“别在那儿道谢了，你可真是事精，你家里人听信谣言，你都不解释一下的吗？” 　　路愿湫眨眨眼，似笑非笑地说：“我想解释的呀，但是你突然进来打断了我刚准备说的话。” 　　卫玥：“……” 　　“你……”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抬手指了指路愿湫，却见对方好似笑意加深了。 　　“而且，‘怜香惜玉’？卫玥，你忘了小学时候你真的剪断了我头发的事情吗？” 　　“哈？！” 　　小学时候的陈年旧事，女主怎么还提啊！不过原来原主真的和女主扯过头花吗…… 　　“路愿湫，不管怎么样，你家那人明显就是来教育你的吧，我可是帮你把他赶走了唉！” 　　卫玥一边控诉道，一边觉察路愿湫似乎鲜活了一些，就像昨晚她将她从噩梦中唤醒，她回应的那个笑那般。 　　脱离了惯常的温柔微笑，眼眸里带着些细碎的星光。 　　“所以我说了，很感谢你啊。” 　　卫玥没有注意，路愿湫加重了那个“你”字。 　　她现在正跟在和系统吐槽：“女主果然还是白切黑吧！她肯定还是记恨原主，你看她怼地那么自然！” 　　系统：【不管女主到底是白切黑还是黑切白，你为什么不高兴一下你又拿了5小时生命值，ooc程度还降到30%了呢。】 　　…… 　　路愿湫休息得差不多了之后，她便决定起身返回宿舍。 　　经过她这么一晕，还有bbs上那些留言，辅导员给她发消息让她先暂时不用参加军训，好好修养。 　　“这好像还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去一个地方。”坐上校车的时候，路愿湫突然这么对卫玥说道。 　　“啊？嗯、你以为我想吗！”卫玥没想对方会说这个，结巴了一下，随即以为她是怀疑自己下午出现在病房的原因，立刻道，“还不是辅导员给我发消息，说我和你是室友，让我多去看望一下你！” 　　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卫玥还解锁了手机，拿出聊天界面，在路愿湫眼前摇了摇。 　　“这样啊……”路愿湫笑了一下，望着卫玥说到，“看来我们能成为室友，确实还是有点缘分。” 　　在她暗下去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和蓝山归的聊天界面，对方发来几条消息。 　　【愿湫，我还是和周靖哥说了，他说过段时间要来学校见见你。】 第7章 　　路愿湫看到消息时，已经是回到宿舍的时候。 　　她神色淡淡，回复了个“谢谢”后就退出了聊天软件。 　　在看着卫玥走近卫生间并关上了门之后，路愿湫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抽出了一本普通的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纸。 　　纸上按区域写了好几个名字，“卫玥”二字被放在了写着“待定”的位置。 　　她垂眸，从桌上拿起笔，将卫玥的名字圈了起来，并画上了一个问号，随即又将纸张折叠，放进了另一个笔记本中。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卫玥看到的是路愿湫整洁有序如常的桌子，以及对方坐在桌前脊背挺直的背影。 　　她陷入沉思：现在要主动开口和女主说话吗？ 　　感觉经过今天的事，她和女主的关系还是有一点点拉近吧？多和女主沟通的话，保不准又会触发任务，那样就可以继续攒生命值了。 　　但是她是恶毒女配啊，一开口肯定不能好声好气吧。 　　想到又要戴上那张扬的面具，卫玥叹息一声，决定还是让自己放松一会儿，也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呼叫出了系统。 　　经过今天的“摔倒女主”和“论坛贴子”事件后，她的生命值累积到了60小时，ooc程度稳定在30%，而主线任务，已经有了几条进展。 　　从系统上的面板来看，卫玥需要弄清关系的4个世家分别是女主路愿湫所在的路家、一号男角色蓝山归所在的蓝家、周令所在的周家，还有她自己的卫家。 　　在路家和蓝家之间出现了一条绿色的连线，表明这两家之间是交好关系，这点从蓝山归对路愿湫毫不遮掩的热情也看得出来。 　　而周家和路家、卫家的连线都是红色，表明是敌对竞争关系。 　　卫玥：“……” 　　周家和卫家是敌对关系吗？！ 　　她想了下，周令对她也就嘲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之类的，远没有对路愿湫那样的深仇大恨吧？ 　　怎么就是红色关系了！ 　　而卫家对路家、蓝家的关系线并没有出现，表明她还没有触发可以证明家族关系的事件。 　　也是，依照系统对原主性格的描述，她做起事情来只会比周令更无脑，很多时候她的人际关系并不能上升到家族关系的层面。 　　现在主线任务显示的进度是50%，证明她已经完成了一半，而关于“自己家”的情况，应该旁敲侧击地问问卫泠就能知道。 　　这第一个主线任务并不难，但是奖励丰厚，足足有96小时的生命值！ 　　卫玥想着便有些激动，她打开手机，准备现在就和卫泠发消息。 　　恰好这时江蕴卷发来了消息：【卫同学，论坛的老师已经去删帖了，而且推文也发出来了！】 　　论坛帖子的事情解决了！ 　　“路愿湫，江蕴卷发消息说推文和论坛那边都弄好了！”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转过身去想把手机拿给路愿湫和她一起看。 　　结果抬眸对上的是路愿湫有几分探究的眼眸。 　　系统出面道：【提醒宿主，ooc程度上升至40%】 　　“啊、咳，你那是什么眼神！”卫玥心一梗，“你是不敢看推文吗？也是，本小姐当时可是光鲜亮丽的样子，而你却躺在病床上病恹恹的，我能理解你紧张的心情！” 　　她又因为太激动差点ooc了……卫玥欲哭无泪，认为自己的演技还十分有待提升。 　　路愿湫慢悠悠收回眼神，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如果真要说的话，我确实还有点紧张，毕竟我们上次合照都是好多年前了吧？” 　　“哈？那种事情谁会记得啊？”卫玥眨眨眼，把这个话题绕开，点开了推文。 　　她怎么会知道原主上次和女主合照是什么时候？这个不靠谱的系统还一点提示都不给她，说得多错的多，还是尽量避免这种回忆过去的话题吧。 　　江蕴卷十分巧妙地安排了推文的内容。 　　由于是有关于军训的推文，如果直接就论坛帖子进行澄清，恐怕反而会适得其反，因此她前面写了一些军训第一天的见闻，而中间，才开始提及卫玥和路愿湫。 　　“高强度的训练难免会让人有体力不支的时候，当遇到突发情况是，同学间的珍贵情谊就会展现出来……” 　　居然……把她和路愿湫的事写成了同学间的互帮互助吗？ 　　卫玥读下来，也不得不佩服江蕴卷的叙事能力，把这件事换了个角度描述之后完全不一样了。 　　说她不小心踩空台阶和体力透支的路愿湫撞到了一起，之后不顾受伤的膝盖坚持陪着路愿湫到校医院，并在对方昏迷期间一直陪护。 　　再往下滑动推文就是当时拍的照片。 　　卫玥坐在凳子上，低垂眉眼像是专注在给自己的膝盖上药；而躺在病床上阖眸的路愿湫，原本应该苍白的脸，因为透过窗户照耀下来的阳光反而染上了暖色。 　　微风吹过带动浅色的窗帘轻轻飘动，明明两个人看似毫无互动，但相处在同一个画面中又分外和谐。 　　卫玥看着这些照片，有些意外。 　　出于一种莫名的心理，她一直很抗拒拍摄，因此在听到江蕴卷提出拍照的建议时，她首先是下意识地想要反对。 　　现在来看的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在照片下面，是一些采访内容，多是当时在现场的学生和军训记者，以“目击者”的身份来描述当时发生的事情，证明这件事并非传闻所说的那样，而是真正的意外。 　　与发出推文同时进行的，还有bbs上的删帖和封禁处理。 　　bbs的负责老师用管理账号发出公告，严厉禁止论坛内对在校学生进行污蔑和造谣，对跟帖造谣的账号进行了为期一周到一个月不等时间的封禁处理。而帖子的楼主虽然是匿名，但学校对每个账户都有ip追踪，由于这件事影响严重，学校方会亲自联系这位楼主。 　　有了推文上的多个目击人的采访以及当事人双方的和谐照片，再加上管理员公告的权威性，bbs内的风向完全扭转。 　　卫玥甚至看到一个标题是“不知该不该说，新推文有点戳中我xp”的帖子。 　　点进去一看，就发现楼主po上了推文里她和路愿湫的那几张照片。 　　1L：虽然公告推文都说了她们摔到一起是意外，但是那个楼主还说了她俩的身份背景，如果那部分属实，那她们就是门当户对相爱相杀啊！明明这么讨厌对方，但是当她晕倒，即便摔伤了腿，她也要紧跟着去校医院，甚至悉心守护！这何尝不是一种爱！ 　　她和路愿湫，相爱相杀？ 　　卫玥看着楼主脑洞大开，不禁想到如果是原主看到这个帖子，怕不是真的要被气死。 　　3L：楼主还敢提那个帖子啊，小心被禁言嘞 　　8L：本来看照片只是觉得养眼，结果楼主这么一说，感觉确实有点好磕…… 　　15L：你们这也磕得下去啊，如果那些事是真的，那她们俩就是只有相杀的情敌关系啊！ 　　卫玥：“……” 　　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们啊！ 　　“你……还喜欢看这种帖子啊？” 　　卫玥还在就帖子进行实时吐槽，耳旁突然传来的低柔女声，有热气打在了耳朵上，卫玥抬头才发现，由于她看帖子看得过于投入，和路愿湫的距离被极度拉近了。 　　她在路愿湫的琥珀明眸里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鼻尖还传来了淡淡的清香，和早上她摔倒时闻到的一样。 　　“你……” 　　路愿湫也发觉了这个距离有些过分靠近，但却没有迅速退开。 　　再次听到路愿湫的声音，卫玥才彻底反应过来。 　　“呜哇！” 　　她喊了一声，身子猛地朝后退去，但因为还坐在椅子上，腿被绊住，瞬间失去了平衡。 　　“噗通”一声，卫玥连人带凳子倒在了地上。 　　路愿湫：“……” 　　看着倒在地上摔得一脸懵的卫玥，她破天荒地露出了有些无语的表情。 　　这么大的反应，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卫玥也为眼前的局面感到一种脚趾抓地的尴尬，她怎么总是在女主面前掉链子！ 　　为了不继续丢脸，卫玥翻起身准备迅速爬起来。 　　“等等！” 　　路愿湫突然拉住了她，神情严肃道：“别乱动，你的膝盖又出血了。” 　　“什么？嘶……”卫玥被她说的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膝盖上再次传来烧灼般的痛感。 　　她低头一看，发现刚刚居然又不小心把膝盖的伤口蹭到了，现在上面正渗出鲜血。 　　路愿湫迅速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碘酒和棉签，朝着卫玥的伤口按去。 　　“哇！！你轻点！痛痛痛……” 　　卫玥没想到路愿湫拿着沾了碘酒的棉签就直接按了下来，酒精刺激伤口加剧了痛感，她控制不住地哀嚎起来，并在脑海中大骂系统： 　　“你说的温柔女主呢！她这下手也太重了！系统你个骗子！” 　　女主果然还是记恨她的！ 　　“啊不好意思，我可能有点太着急了……” 　　“路愿湫那你倒是轻点啊！” 　　短暂的混乱中，卫玥放在一旁的手机不断震动，但被交谈声盖了过去，并没有被注意到。 　　周令正在自己的独立公寓中，她本是想找理由翘掉军训，在家里休息，却不想接到了她最讨厌的人的电话。 　　“喂？” 　　“周令，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成年了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耳机里是低沉的男声，周令听了就作呕，她十分烦躁地说道：“你有什么事吗？干嘛来管我！” 　　“能力不够，就不要去招惹别人。我马上会让家里缩减你的生活费，让你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你说什么？周靖！你凭什么！喂！”周令瞪大眼睛，冲着电话大喊。 　　“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我周末会去K大，希望你到时候已经解决完这件事了，不要给我们家带来什么麻烦。” 　　周令一听，脸色瞬间变了，她打开K大的bbs，发现其中对于卫玥和路愿湫的冷嘲热讽已经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她这个匿名楼主身份的讨论。 　　她又点开了学校的官方账号，看到了最新发的那篇推文。 　　当她翻到卫玥和路愿湫的合照时，简直怀疑自己眼花了。 　　卫玥怎么会愿意和路愿湫拍照？甚至是为了澄清？！ 　　往常她为了拉路愿湫下水，哪怕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都干！ 　　而这也是为什么周令肆无忌惮在帖子里提及的原因。 　　周令又想到了昨天在食堂被卫玥和路愿湫联合回怼的事，心中更是愤懑，打开聊天软件给卫玥打去电话，却没想到对方一直不接。 　　“卫玥！你好样的！”她崩溃地喊了一声。 　　学校的处理她并不担心，这种事情，一般只要闹得不是特别严重，最后都是会和稀泥处理，以路愿湫那个性格最后肯定不会太过为难她。 　　真正让她烦恼的是周靖，她宁愿现在去和卫玥、路愿湫道歉，都不愿意见到周靖。 　　宿舍里的卫玥和路愿湫当然不知道此时周令的崩溃，在卫玥的鬼哭狼嚎和路愿湫的面不改色中，终于完成了给二次受伤的膝盖上药这一环节。 　　卫玥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并表示想要远离路愿湫一段时间。 　　她拿起手机，发现多了好多个消息推送。 　　周令居然给她发了18条消息。 　　卫玥点进去看，发现前面都是语音通话请求，在没有接通之后，变为了几句质问，问她为什么帮路愿湫。 　　唉，谁让路愿湫现在是她的摇命树呢，她现在不帮，以后可还怎么靠近对方触发多倍奖励的任务啊。 　　卫玥并不在意周令的消息，她又翻了一下，发现刚刚卫泠也发了消息。 　　【玥玥，妈妈看到消息了，说你在学校里摔倒了，妈妈今晚下班去K大找你可以吗？听说愿湫也晕倒了，她好点了吗，要不我们今晚一起吃个饭。】 　　“呃，那个……路愿湫……”卫玥现在已经可以顺畅地开口和路愿湫交流了。 　　而听到卫玥的声音，路愿湫神情自若，投来了视线。 　　卫玥直接道：“我妈说今晚想和你一起吃饭。” 第8章 　　“愿湫，真是不好意思，你醒了之后没有去看你，后面玥玥又出了车祸……现在你和玥玥成了室友，她这性子肯定没少麻烦你。” 　　“卫阿姨您言重了，本来您的工作也忙。” 　　“……” 　　“所以原著里有这种情节吗？女主和恶毒女配，还有女配的妈妈一起和谐共进晚餐？”卫玥一边吃下一口牛排，一边和系统吐槽。 　　【剧情相关，本系统无法告知。】 　　卫玥直觉原著里根本不可能有这种剧情，以原主对女主的厌恶程度，恐怕在发现室友是女主的当天就搬出宿舍了，怎么会有后面这些事。 　　“那如果现在的剧情发展已经和原著完全不一样了，我拿到剧情钥匙解锁剧情还有用吗？”卫玥换了个问法。 　　【小世界有自己的运行法则，在剧情发生偏移后，会依据这个世界的规则调整剧情，保证合理性。本系统本就是恶毒女配改造系统，给你发布的任务或多或少都会造成剧情偏移。但小世界会尽可能遵循原著，因此原著中的一些重要节点还是大概率会发生的。】 　　那剧情钥匙还算是有价值的。 　　卫玥默默想着，继续埋头吃牛排。 　　不到6点，卫泠就给她发来消息说到了K大的门口，将她和路愿湫接到了K市商圈的一家高档西餐厅中。 　　看着满眼慈爱而又端庄的卫泠，以及对面仪态端正、落落大方的路愿湫，卫玥不禁感叹：卫泠这事业有成品德端正的女企业家怎么也该是有个像路愿湫这样的孩子吧。 　　明明在外雷厉风行，怎么对原主的教育方式就是溺爱呢？ 　　“愿湫啊，这段时间你也要好好注意休息，毕竟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卫泠说着，拍了拍卫玥的肩膀，看向她道，“玥玥，你现在是个成年人了，也该成熟起来了。” 　　“现在和愿湫成了室友，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知道知道。”卫玥随意答应着。 　　“卫玥来了大学之后确实变化很大，和之前很不一样。”路愿湫笑着对卫泠说道。 　　听到女主这话，卫玥的瞳孔不由得缩了缩，感觉这话让她有一种掉马甲的危机感。 　　她抬眸看向路愿湫，对方的神情毫无变化，甚至姿态优雅地喝了一口罗宋汤，似乎真的只是在陈述自己的感受。 　　“是嘛！愿湫你别骗阿姨呀，唉，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这孩子啊，总算有点大人的样子了。”卫泠自然是高兴有人肯定卫玥，欣慰地笑了起来。 　　妈妈能换个话题吗！ 　　卫玥现在宁愿卫泠和路愿湫继续聊那些听起来脚趾抓地的客套话，也不要把话题移到她身上啊！ 　　“对了啊，愿湫，我记得山归那孩子也在K大吧，你们有见过面吗？”卫泠对女儿的关心到了方方面面，对于女儿喜欢的对象——蓝山归，自然也是多有关注。 　　卫玥：“……” 　　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虽然系统给蓝山归的注释是“一号男角色”而非传统的“男主”，但既然是“一号”这种戏份，那大概率最后就是女主官配了啊！ 　　怎么能当着女主的面这么明显地询问女主官配的信息！ 　　“唉，妈，你怎么越说越多了！”卫玥只想赶紧截断话题，皱起眉头打断道，“我们早点吃完早点回去呀，明天还要起早跟训呢！” 　　卫泠以为卫玥这是害羞，连忙笑着附和：“好好好，妈妈不说了。” 　　终于止住了越来越容易掉马的话题，卫玥松了口气，她下意识看向对面，却看到路愿湫也在看着她。 　　但是和之前不太一样。 　　路愿湫虽然视线放在她这边，但却有些出神，眸中带着些怅惘。 　　但她立刻发觉了卫玥的视线，微微阖眸，面上仍是那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方才只是卫玥的错觉。 　　吃完饭后，卫泠也很快将她们送回了K大。 　　“现在还早，玥玥你等会儿陪妈妈散会儿步吧，我们先一起把愿湫送回宿舍。”卫泠跟着下了车，对着两人说道。 　　“卫阿姨不用了，你和卫玥去吧，这是在学校里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自己回去就行。”路愿湫自然是拒绝。 　　见路愿湫如此果断，卫泠也不会过多要求，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于是道：“那还是让玥玥送你上校车吧，就当是让阿姨放心。玥玥，好吗？”说完，看向自己的女儿。 　　“啊——知道了！”卫玥并没有什么意见，但还是装作不情愿的样子应了一声，小跑着跟上了路愿湫。 　　“卫玥。”快到校车站点的时候，路愿湫突然唤了一声，“刚刚我和你妈妈说的话是真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路愿湫垂着眸子，并没有看向卫玥。 　　卫玥眨了眨眼，有些莫名：“唉？” 　　“我本来对自己的大学生活不抱期待的，但是你真的变了很多，我想……” 　　路愿湫突然望过来，一双眼睛透亮清澈，姣好的面庞在忽明忽暗的黑夜灯光中有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或许我们往后可以好好相处。” 　　…… 　　“所以……有了女主这句话，是不是你们的ooc评判标准也会跟着变？” 　　卫玥回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懵，路愿湫跟她说那句话时的场景仿佛刻在她脑海中，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真不愧是女主啊……哪怕在一个随意的场景中，都能有如此强大的“美貌攻击”。 　　连她这个“恶毒女配”都难以招架！ 　　【这是系统的内部程序，不能告知宿主。】 　　“你这小气系统！”卫玥撇撇嘴，“不过也算是担得起你‘恶毒女配改造系统’的名字了，这才第二天，改造进度就效果显著啊，女主都转变印象了。” 　　【啊哼！毕竟本系统是被主神亲自指派过来的嘛，当然是绝对靠谱的啦！】 　　卫玥明显感觉到系统的电子音变得激昂了几分，想不到这系统也是有情绪的啊。 　　“玥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卫泠见卫玥走来，递给她刚刚买的可乐。 　　“没、没什么！”卫玥回神，接过可乐答道。 　　幸亏原主和她喜好类似，比如喜好肉类、饮料等，不然这些生活习惯她也难蒙混过关。 　　母女俩并肩走了一段路，由于不是周末，现在正是上晚课时间，路上的学生并不多。 　　K大占地面积极大，甚至还分为了东西两个大校区，校内不管是超市、餐厅还是咖啡厅都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部分居民区，俨然是一座小城。 　　卫玥和卫泠走到了沿着人工湖的一条小道上。 　　“玥玥，你的膝盖还伤着，就这儿坐一会儿吧。”卫泠到底是心疼女儿，看着那么大一片血痂，她拉着卫玥坐在了小道的公共椅子上。 　　K大的绿化做得也极好，此时湖面正倒映着随风轻轻摆动的树影，以及被树叶环绕着的明月。 　　“说起来，妈妈似乎还没和你说过，我也是K大毕业的，是管理专业。” 　　似乎是高兴于女儿的成长，又或许是触景生情，此时的卫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这片人工湖比我们那年要大一些，绿化也做的好了，之前这里的小道可没修的这么好。” 　　“就和现在的你们一样，我们那时候几个K市本土世家的小孩都是一起长大的，比如愿湫的爸爸，山归的父母，还有周家……”提到周家的时候，卫泠的声音低了下去。 　　卫玥瞬间意识到，这是完成剩下的主线任务的好机会！ 　　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妈妈你这么说，那你们关系很好咯？” 　　卫泠轻声笑了笑，即便是在柔和的月光下，岁月在她柔美的面庞上还是留下的些许痕迹依然还是看得到：“大家年轻的时候都很要好，直到大学毕业前，我们几个都还经常一起出去旅游，去爬山，去潜水，去跳伞…… 　　“那个时候大家最多装装样子，比比看谁炒股赚的多，输的要请大家吃饭。我很少是赢家，因为我很少愿意去赌什么，每支股都买的不多……” 　　在卫泠舒缓的声音中，过去那些人的欢声笑语仿佛就发生在昨日，而卫玥原本因为主线任务信息而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 　　“不过嘛，人都是要长大的，我们毕业之后，有的直接继承家业，有的出国读一两年也是回来继承家业。大家也各自成家立业，来往就少了，甚至很多时候都只能在生意场上见到。像我们家和蓝家生意上没有什么冲突，关系一直都还可以。 　　“而像路愿湫的爸爸，我们小时候还一起翘课去打电玩呢，前几年因为几个项目的争执，现在关系也就一般般吧。还记得我们翘课被发现，他被他家里人惩罚得很惨……” 　　“惩罚？”卫玥不禁开口问道。 　　卫泠点点头，神情有些许缥缈：“路家的家教一直很严厉，对仪态、学业、事业都有极高的要求，他们家里人小时候如果仪态不到位，是会直接体罚的。” 　　卫玥：“……”这种家族听起来也太恐怖了吧！ 　　“愿湫的妈妈也是K大的，是比我们高一级的学姐，当时这门婚事被路老爷子极力反对，她爸爸为此差点没了继承权。 　　“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因为学姐身体不好，生下愿湫后就卧病不起，我好几次去看她，她都昏迷着，也没什么时间陪愿湫这孩子。再后来那些事都……”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太不堪。 　　卫玥看着依旧映照这月光的湖面，想着或许多年前，她身旁的“母亲”也曾在这里同当时的好友们漫步。 　　她又想到方才吃饭的时候，路愿湫看着她和卫泠相处的画面，是否是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才会神情那般晦涩？ 　　这一切也太真实吧…… 　　卫玥怔怔地想着，不由得扣紧了公共凳子的把手。 　　……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接近9点，路愿湫早就洗漱完毕，正坐在桌子前使用电脑。听到卫玥回来的动静，她停下动作，浅浅问候了一声。 　　“你回来了？” 　　“嗯。” 　　卫玥点点头，将视线投向路愿湫，看到已经有几分熟悉的面庞，却又有些恍惚。 　　她一会儿想起的是路愿湫在昏暗灯光下的浅笑，一会儿想起卫泠同她说的，年幼的路愿湫被当众罚跪的情形，还有白日里周令对路愿湫的不懈，医务室里那个路家男人的趾高气昂。 　　还有在西餐厅中，那个转瞬即逝的脆弱眼神。 　　这是头一次，她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系统面板或者《夜语》原主中冰冷的“女主”。 　　她是如此鲜活存在着的路愿湫。 第9章 　　时间来到零点，系统面板上的数字瞬间发生了变化。 　　生命值从60小时变为了34小时，看起来十分岌岌可危。 　　然而让卫玥困惑的是，经过今晚和卫泠的交谈，4个世家之间都已经有了连线，卫家和蓝家的连线是代表友好的绿色，和路家是关系普通的灰色。 　　但是任务进度却停在了85%的地方，从概率来算，她至少还有一条关系没有触发。 　　“一、二……六，没错啊，这几个家族彼此之间都有连线了，为什么还显示没做完？”卫玥数了一下，万分不解。 　　还是说，这些世家间的关系并不是单一的？毕竟家族内有多种势力，自然也会有不同的倾向。 　　“系统、系统，别装死，给我点提示！”卫玥在脑海中喊道。 　　【任务进度条已经是提示了，本系统不能再透露。】系统无情回复道。 　　“人家的系统不是那里给道具就是这里剧透的，怎么你就这么铁面无情！”卫玥咬牙，恨铁不成钢地控诉道。 　　【那就为宿主送上早日完成任务的祝福！】系统换了个活泼点的音调敷衍道。 　　卫玥：“……” 　　这狗系统！ 　　生命值降到了一个危险的程度，要么明天她能触发几个奖励高好完成的任务，要么她能立刻把主线任务的世家关系找出来，否则过了明天，她就要直接暴毙了。 　　因为担心生命值，卫玥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等到第二天她精神不济地起来时，对上的是路愿湫有几分新奇的眼神。 　　“你……昨晚没睡好？” 　　路愿湫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斟酌语气，最后还是用了她平日里的温和态度。 　　“嗯？对啊，有这么明显吗？”卫玥还有些犯迷糊，她顺手拿起镜子，结果一看，她眼下正是两个明晃晃的黑眼圈。 　　不是吧！原主这什么金贵的身体！就熬了一晚上，居然黑眼圈这么明显！ 　　“今天周末，你要不再上去睡一会儿吧，现在还早。”路愿湫见卫玥那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些失笑，安慰道。 　　“啊？哦……”卫玥随口答应了一下。 　　但是等她转过身，看到路愿湫已经穿戴整齐，俨然一副出门的样子，她立刻打起精神问道：“你这是准备出去吗？” 　　出于已经刻在骨子里的礼貌，路愿湫点点头，一边穿上一件薄的纯白外套，一边道：“今天是K大的社团宣传日，去看看。” 　　“路愿湫要出门”和“社团宣传日”两个词闯入了卫玥的大脑，她立刻站起来走向洗手间准备洗漱。 　　“卫玥？”见对方连走路的脚步都有些虚浮，路愿湫迟疑地开口。 　　“你等等！我也要去！”卫玥一边刷牙一边含糊不清地喊道。 　　“你确定要和我一块儿吗？”路愿湫跟着走到了洗手间这边，她靠在门上，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嗯嗯嗯！”卫玥点点头，一脸认真。 　　虽然这样的言行会导致ooc程度的上升，但是她今天最好是多和路愿湫相处，来尽可能多地触发任务，挽救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值。 　　路愿湫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思索什么，最后还是轻声笑道：“那好吧。” 　　…… 　　周末并不用参加军训，而这一届新生很幸运的是，军训完一天，就迎来了周末。 　　K大的那些社团为了招新，今年特意组织了一次宣传周活动。宣传周期间可以报名社团，等到军训结束之后的社团招新期间直接参加面试。 　　为了调动新生参与学校活动的积极性，K大校将这次宣传活动设置在了位于学校中心、面积最大的中心操场。 　　卫玥和路愿湫到达中心操场时，那些社团的宣传摊位已经沿着跑道摆好，并且一些摊位前已经聚集起了一部分新生。 　　这个世界的大学看起来和她的过去的学校并无区别，但是种类更多。一路上什么话剧社、动漫社、美妆社之类的，数不胜数，卫玥甚至还看到了一个外星生命研究社。 　　她又偷偷看了眼身旁的路愿湫，决定找个话题，看能不能触发任务。 　　“喂，路愿湫，你来这儿……是想加入什么社团吗？” 　　“当然。”路愿湫回复得很快，接着抬手指了前方，道，“就那个。” 　　卫玥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只见那个社团前已经围起了几圈人，显然人气不低。 　　“金融……管理……社团……” 　　卫玥读完横幅上的几个字，看了看不像在说假话的路愿湫，又看了看那群围着的人，陷入了沉思。 　　“你……认真的？”卫玥难以置信。 　　“不然呢？”路愿湫反问，眉梢微挑。 　　不是吧，专业性这么强的社团，真的有人感兴趣啊？！ 　　“愿湫，好久不见。” 　　正当卫玥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时候，低沉的男声突然响了起来。 　　一个穿着深蓝西装、五官成熟俊朗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身后，戴着一副细框的金丝眼镜，微微眯眼，冲她们微笑着。 　　系统的提示框突然弹了出来，显示男人的身份——周靖，二号男角色，25岁，周家的长子与继承人，性格沉稳冷静。 　　二号男角色，那就是男二吧！ 　　路愿湫也看到了周靖，她神色未变，浅笑着回应了一声。 　　听完回应，周靖收了笑，这才把视线投到了一旁的卫玥身上。 　　卫玥注意到眼前的人瞳仁很小，她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卫小姐，我们也好久没见了。” 　　“……好久不见。”卫玥抿了抿唇，摸不清他和原主的关系，应了一声。 　　而这时系统的ooc程度并没有发生变化，也就是说她方才在周靖面前称得上“弱势”的表现，是一定程度符合原主的表现的。 　　这个男二一看就不好惹，想到原主曾经对路愿湫的作为，男二对原主的印象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刚刚我看你们是指着金融管理社是嘛，愿湫感兴趣吗？”周靖又看向路愿湫，脸上重新带了笑。 　　“是的，我准备加入这个社团，听说周靖哥曾经也是社团里的人是吗？”路愿湫点点头，抬眸直视周靖的眼睛。 　　“是啊，不过我不但曾经是里面的成员，现在还是赞助呢。”周靖呵呵笑了一声，道，“既然愿湫你要去的话，那我今年会多给点赞助费，希望你在里面能有收获。” 　　“那就谢谢周靖哥了。”路愿湫从善如流地回应。 　　但她很快又将视线投给了卫玥，开口问道：“卫玥，你呢，你有想去的社团吗？” 　　“唉？我、呃……”没想到路愿湫突然把话题转向了自己。 　　卫玥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传来，想也不用想就是那个笑面虎男二。她望着路愿湫，发现对方眼眸中带着些复杂的情绪，像是很认真地在等她的答案。 　　“呃……我、我也去那个金融管理社吧！”卫玥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指尖，答道。 　　不管怎么样，路愿湫是气运之子，她为了生命值肯定要尽量和对方多相处。 　　“哦？卫小姐，你也对这方面感兴趣吗？” 　　想不到她的回答倒是引起了周靖地注意，那尖锐的目光让卫玥十分不舒坦，她没好气地道：“对啊，课余学点专业知识也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周靖顿了一瞬，接着很快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那就提前祝你们在K大的大学生活快乐了。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完快步朝操场外走去。 　　无形的压力消失，卫玥大大地舒了一口气。 　　“那就走吧，卫玥。” 　　换成是和路愿湫说话，卫玥已经十分放松，她随口回了句：“去哪儿啊？” 　　“你不是也要去报名金融管理社吗，去填报名表了。”路愿湫的浅色眸子看过来，卫玥发觉对方此时的神情好像还带了份戏谑，方才看到的深意似乎又是她的错觉。 　　“喂，你不再考虑下吗！或者再看看别的社团啊！”卫玥嘴角微微抽动，想看看能不能劝眼前的“气运之子”回心转意。 　　然而路愿湫投来一个眼神，她立刻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是“我意已决”。 　　“卫大小姐方才不是中气十足地说要加入这个社团吗，怎么瞬间就反悔了？”路愿湫眉眼弯弯，仿佛打趣一般说道。 　　这下卫玥不得不接腔了：“我这是劝你多考虑一下！不然到时候社团加的多，又要退，这社团费不是浪费了吗！” 　　“是，是卫大小姐考虑周到，快去填报名表吧。” 　　“路愿湫！” 　　…… 　　填完报名表之后，卫玥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周靖和路愿湫的相处也太和谐了吧！ 　　虽然他们一个是男二一个是女主，但是周家和路家关系紧张，从周令对路愿湫的态度也可见一斑。 　　而周靖作为周家的继承人，却对路愿湫如此关护，这不就和她之前的猜想一样嘛——世家内部对其他世家的态度各不相同。 　　果然，系统的播报声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主线任务，解锁了4个世家之间的基础关系，奖励生命值96小时，目前累计生命值130小时；获得剧情钥匙1个。希望宿主再接再厉嗷！】 　　130小时！那可是130小时！ 　　来到这里大半个月，她的生命值从未累计到这个高度。 　　要不是顾忌现在还在路愿湫身旁，担心ooc程度，卫玥甚至想要原地跑圈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这次的剧情钥匙宿主要使用吗？】 　　卫玥没有迟疑：“用吧，我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重要的事件。” 　　如果主线任务是直接关系到生死的话，卫玥猜想这一类任务必须是要在某些特殊的剧情节点才会触发的。 　　比如说她第一天和路愿湫相遇，是剧情线的开始，便触发了第一个主线任务。 　　那么很有可能，在原著剧情中的下一个节点，她可以再次得到主线任务的信息。 　　打开“主线任务1”的界面，映入卫玥眼帘的是排列着的5个按钮，代表主线任务的第一阶段又被细分成了5个部分。 　　但是…… 　　“嘶……系统，你这个主线就不能给点提示吗？”卫玥看着眼前的屏幕，感觉太阳穴突突发涨。 　　5个部分只写了“第一章 ”、“第二章”这些字样，然后每章后面跟着一句不知上下文的看似抒情的话，比如第一章后面就跟了一句“与他在K大重逢”，再无其他内容提示。 　　不说别的，为什么每章连个标题都不给啊！ 第10章 　　“系统，我光看这些似是而非的话和没什么用的标题，根本没法选吧！”卫玥有些抓狂，说是穿书，怎么她连得到剧情都这么困难。 　　【开盲盒也有一种别样的刺激，宿主不想尝试一下嘛？】系统避重就轻。 　　“完全不想！”卫玥气不打一处来，看着那5个选项，直接选择困难症发作。 　　但剧情钥匙总是要用的。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5个板块的内容，想要从每个章节后面的那一行字中提取出有效信息。 　　第一章提到“重逢”，第二章提到“军训”，对应的应该就是她们眼下所经历的剧情。第三章提到了“日常”，而主线任务是和这几个家族有关，那么大学日常与之相关的应该不多。 　　卫玥将视线停留在了第四章 的内容，这一章的提示语是“宴会上的她，耀眼夺目”。 　　宴会…… 　　卫玥思索片刻，以她看小说的经验来看，宴会一定是多方角色出场，各种暗流涌动的重要情节点。 　　她又看到最后，第五章 提到的是“往事”，卫玥猜测是一些背景补充。 　　这么一来，该解锁哪一章节已经很明显了。 　　“系统，就解锁第四章 吧。”卫玥当机立断。 　　随着卫玥指令地下达，密密麻麻的文字立刻出现在了系统的屏幕上，看来还需要一定时间地阅读。 　　“路愿湫，你还有什么想逛的吗？” 　　卫玥原本是想今天跟着路愿湫一块儿，看能否触发几个支线任务积攒生命值。但既然无意中完成了主线任务，那么她现在更应该去了解剧情，为日后的安排做打算。 　　在卫玥期盼的眼神中，路愿湫点了点头，道：“就先这一个社团吧，剩下的我暂时没什么兴趣。你呢？” 　　“我也没了！”卫玥立刻接话道，“那……既然社团已经弄完了，要不就直接回去吧？或者你还有事的话，我先走了？” 　　看着卫玥那深棕眼眸中是难以掩藏的激动，一双杏眼灵动万分，路愿湫难得恍神。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毕竟她知晓，眼前的人是卫玥。 　　“你是准备去吃午饭吗？如果没有别的安排的话，刚好一块儿吧，可以商量一下生日宴会的事情。” 　　路愿湫眨眨眼，把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 　　“啊不用……等等，生日宴会？”卫玥还想条件反射的拒绝路愿湫，但是在捕捉到“宴会”二字的时候，她立刻止住了自己的话。 　　“对啊，这你都忘了？就下周六。”路愿湫挑眉，带着几分好奇看着卫玥，浅笑道，“我们每年不都差不多这个时候举办生日宴会吗？” 　　下周六，9月20号？ 　　“系统！系统你快给点背景信息啊，路愿湫生日是9月20号吗！”卫玥大惊，赶忙呼喊系统，“这种生死紧要关头，你别给我说不能透露了！” 　　如果她表现稍有偏差，哪怕路愿湫想不到魂穿这种事，恐怕也要怀疑她是不是被车撞傻了。 　　【路愿湫的生日是9月23号，蓝山归是9月17号，因为两个人的生日刚好差一周，且家族之间关系亲近，于是他们的生日宴会会选择居中的日期来举行。】 　　系统的及时出现，让卫玥松了一口气。 　　不但是一场生日宴，还和男一号有关，恐怕大概率就是她刚刚解锁的原著第四章 所提到的“宴会”了。 　　既然她可以直接看原著，那还和路愿湫商量什么？ 　　更何况这是路愿湫和蓝山归的生日宴，也没有和她商量的必要吧！ 　　卫玥决定拒绝对方的提议。 　　此时她的重点全放在了原著上，全然忘了早上是谁死活要跟路愿湫一块儿出门。 　　“谁……谁忘了！这不是没留神说岔了吗！”卫玥不忘自己头顶恶毒女配的脾性，理直气壮地说道，“那是你的生日宴会，喊我去商量干……”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男女主的生日宴要到啦，他们会有什么打算呢？既然机会就在眼前，恶毒女配怎么能放过呢！请跟随路愿湫提前了解9月20日生日宴会的事情，奖励生命值12小时。时间限制：2小时。】 　　“呃……干……”卫玥的话被系统的提示音生生打断。 　　“嗯？”见卫玥方才还满不在乎，而现在突然僵住了表情，路愿湫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想到了什么，但见这有些喜感的表情，还是忍着笑询问了声。 　　“啊不、就是，干得挺好！”卫玥生生扭转了原本想说的话，干笑了几声，“既然你都邀请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吧！” 　　这狗系统！早不报晚不报，偏偏她话说一半的时候报！ 　　卫玥恨得想踹系统几脚。 　　…… 　　“所以……你为什么不说，不止你一个人……？” 　　看着餐桌对面已经坐着的许梦宁和蓝山归，卫玥恨不得给自己掐人中，她从齿缝里蹦出这几个字，问道自己身旁的路愿湫。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她的ooc程度真的可以保得住吗！ 　　特别是那个蓝山归，一想到原主暗恋他，所以她还要尽量对对方表现出亲近，她真想放弃这个支线任务转身离开。 　　路愿湫却少见地做了个有些无辜的表情，道：“我们几家关系比较近，往年都是一起商量着的，但是卫玥你之前都兴致缺缺不愿意参加。” 　　“我刚刚还以为你会像之前一样拒绝呢。” 　　这是K大校内的一家餐厅，装修精致典雅，很多高年级的学长学姐都有推荐。此时他们在一间包厢内，隔音效果也极好。 　　听到路愿湫的话，卫玥梗住，她确实不想来啊！还不是为了那12小时的生命值！ 　　对面的许梦宁也挂着一言难尽的表情，卫玥怀疑她是又想起了自己惨死的仓鼠。 　　“愿湫，你可算来了。”蓝山归看见路愿湫，脸上是完全不遮掩自己的心思，甚至起身想要替她拉开对面的凳子，却在看到卫玥后停了动作，“卫玥，你怎么也来了？” 　　“路愿湫喊我来的。”卫玥丝毫没有犹豫，拖出了路愿湫。 　　希望对面两个人也能看出，她和路愿湫的关系今非昔比。 　　路愿湫也点了点头，轻声道：“是的，正好我早上和卫玥一块儿，就顺便一起过来了。” 　　卫玥看到了蓝山归瞪大了眼睛，似乎对这局面难以置信；而许梦宁，不知道是不是路愿湫提前和她说过什么，此时只是看她的眼神有些犀利，但并不意外路愿湫的话。 　　“所以，你说这次生日宴会上会有重要的事情，是什么？”在服务生给他们4个倒完水后，路愿湫喝下一口，望着蓝山归问道。 　　原来这次饭局是蓝山归组的啊。 　　卫玥有些诧异，那她喊上自己是干嘛？毕竟她还顶着“喜欢蓝山归”这个标签，女主总不至于给她制造和男主见面的机会吧？ 　　蓝山归似乎有些犹豫，卫玥观察到他的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既有担忧又有期待。 　　果然，等他缓缓开口，扔下了一个炸雷一般的信息。 　　“我……昨晚听到我爸妈透露的口风，好像是路叔叔想借这次生日会，找联姻对象。” 　　“联姻？！给谁啊！”许梦宁一口水差点呛到，当即惊诧地问道。 　　“能是谁！总不能是给路鹏吧？”蓝山归反问道。 　　路鹏，就是路愿湫那个私生子弟弟，现在刚刚成年。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卫玥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旁的路愿湫。 　　只看对方的面庞，会发现她依然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乎这个消息与她无关。只是卫玥眼尖地看到路愿湫纤细修长的指尖紧紧握着水杯，连指尖都泛了白。 　　虽然作为世家，联姻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路愿湫显然对此毫不知情，不然也不会轮到蓝山归来提前告诉她。 　　路家刻意瞒着路愿湫，这是完全忽视了她的个人意志，把她纯粹当做了一件商品。 　　看着身旁人的动作，卫玥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指尖，她想到了自己解锁的剧情，或许看到剧情就可以知道下周的宴会到底会发生什么。 　　虽然现在不是走神的好时候，但情况有些紧急，卫玥还是调出系统面板，开始一目十行地浏览原著。 　　第四章果然讲的是生日宴会的事情！ 　　卫玥看了前几行，心中一喜，然后接下来的剧情看得她目瞪口呆。 　　在这次的生日宴会上，路家确实是在找寻联姻对象，而因为路家的声势以及路愿湫本身的吸引力，宴会是空前的热闹。 　　最后和路家达成联姻意向的是…… 　　卫玥缓缓抬起头，看向了自己对面，有些躁动的蓝山归。 　　原著里写到，蓝山归早就心属路愿湫，于是先是提前告知路愿湫，并直白告白，表明自己想要成为这个联姻对象，但路愿湫此时对他并无什么特殊感情，于是果断拒绝。 　　但是蓝山归并不死心，他认为这是自己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先斩后奏，跟自己的父母表态后，蓝家欣然和路家达成了联姻意向，并在这次的生日宴上直接宣布。 　　这就导致宴会上路愿湫不但要愤怒地面对这个自己不愿接受的结果，还被怀恨在心的原主害得一起掉进了喷泉，当众丢脸，被自己的父亲狠狠训斥。 　　看完剧情，卫玥看向了身旁的路愿湫，眼神中带着几分同情。 　　这是什么古早苦情剧女主啊！ 　　“系统，你们这本书名字叫得一本正经，合着是先婚后爱、豪取强度类型啊？”卫玥有些无语地说道。 　　【《夜语》是本书的出版书名，连载时期本书还有另一个名字！】系统积极回应道。 　　“另一个名字？”卫玥一愣。 　　【恭喜宿主触发特殊支线任务！连载时期为了吸引读者，小说当然要起一个炸裂的名字，请宿主完成《夜语》连载时期的书名拼图，奖励生命值0.5小时。时间限制：5分钟。】 　　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个奇葩支线任务，卫玥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直接失声。 　　【标题：1.xxxx后2.xxx带球跑了，你可以选择的选项： 　　A.豪取抢夺 A.女主她 　　B.先婚后爱 B.娇妻她 　　C.成功联姻 C.老婆她】 　　卫玥：“……不得不说，已经被雷麻了。” 第11章 　　看着眼前屏幕上的那些字，卫玥都有些无法直视身旁的路愿湫。 　　她又看自己对面的蓝山归更加不爽，本来昨天在校医院就觉得对方有些急躁和莽撞，现在又多了个坏印象——完全不尊重他人的意愿。 　　人家路愿湫都不愿意呢，还搞先斩后奏、豪取抢夺那一套！ 　　不过好歹是0.5小时生命值，蚊子腿再少也是肉。 　　卫玥思索片刻，选择了A、C两个选项，“豪取抢夺后老婆她带球跑了”这个名字听起来还算稍微正常吧。 　　【恭喜宿主选择错误，答案是C、C！因为豪取抢夺是违禁词之一，不能出现在标题上的！】系统欢快地说道，并结束了这个任务。 　　卫玥：“……” 　　原来只有一次机会吗！ 　　好吧，“成功联姻后老婆她带球跑了”这个标题也勉强凑合吧，反正没有那个“娇妻”就好，不然她可能短时间内真的无法直视路愿湫了。 　　想着，卫玥又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当前。 　　坐在她身旁的路愿湫似乎在消化自己“要被联姻”这个消息，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回复道：“嗯，我知道了。” 　　她半阖着眸，从听到消息后到现在，都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要不是卫玥注意到路愿湫紧握着杯子的手，可能还以为她对这件事无动于衷。 　　“愿湫，你……你们家也太过分了！”许梦宁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声。 　　一旁的蓝山归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说，但又欲言又止。 　　想到原著里提到蓝山归曾提前向路愿湫表明心意，并表示自己想要联姻的态度，卫玥直觉他眼下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这男主能不能有点眼力劲儿！路愿湫明显不愿意这件事，你还要提，往人家霉头上冲啊！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男主此时似乎想要向女主表示自己的联姻意愿，恶毒女配要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主向别人告白吗？请宿主选择！】 　　【1.协助蓝山归，让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并尽可能地降低路愿湫的反感，奖励生命值6个小时。时间限制：30分钟。】 　　【2.协助路愿湫，阻止蓝山归说出有联姻意向的话，奖励生命值12小时。时间限制:30分钟。】 　　【提醒宿主，不同的选择会导致剧情走向不同，请慎重考虑。】 　　看着新出现的支线任务，卫玥先是讶异，即便是同为男女主，但与路愿湫有关的任务依然比其他人的奖励要高上许多。 　　她想到了系统曾经说到路愿湫是气运之子，所以生命值奖励会高，那么身为男主的蓝山归难道并不是气运之子吗？ 　　当然更重要的是，如果她选择帮蓝山归，那么至少到宴会上发生的事，会和原著更为相符，她也会有提前知晓剧情的优势。 　　而如果选择帮路愿湫，虽然会眼下会获得较多生命值，但剧情走向恐怕就会偏移，她看的那些原著内容也就没什么用了。 　　卫玥抬眸，看向了身旁神色不明的路愿湫，又看到了对方紧握着水杯的手，心中做出了决定。 　　包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过了一会儿，蓝山归似乎下定决心，开口道：“愿湫，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呀！” 　　伴随着“哐当”一声和卫玥的惊叫，蓝山归后面的话被打断了。 　　只见卫玥突然手抖，手上的玻璃杯掉到了桌子上，里面的水立刻洒了她一身。 　　“没事吧！” 　　路愿湫离得最近，她迅速反应过来，从桌子的纸盒中抽出几张纸，擦拭着卫玥身上的水，但显然无济于事，卫玥胸前的衣服已经被水浸湿了大片。 　　现在还是初秋，天气仍夹着些燥热，因此大家的衣着依然清凉。卫玥只穿了一件浅色短袖和短裤，此时水迹扩散开，隐隐可以看到她诱人的曲线。 　　许梦宁虽然对卫玥十分有意见，但并不是落井下石的人，见意外发生，起身帮路愿湫递纸，挡住蓝山归的视线，并道：“你赶快擦擦，然后去换个衣服！” 　　路愿湫也注意到了卫玥的衣服，她蹙了蹙眉，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卫玥道：“你穿着，先回宿舍去吧。” 　　接过带着他人体温的外套，卫玥也没有扭捏，直接穿上。 　　她和路愿湫身高相当，穿起来并无不妥，拉上拉链之后，她直接望向路愿湫道：“你拉我来的，现在叫我一个人回去吗？” 　　路愿湫望向眼前的人，少女嘴角轻勾，看起来带着几分无理取闹，然而她看得很清楚，那双眼睛里还藏着一丝狡黠。 　　“喂，愿湫好心把衣服给你，你怎么……”许梦宁见卫玥如此说，脾气又上来了。 　　但是路愿湫拦住了她，道：“卫玥说的也没错，是我把她叫过来的，现在出了意外，让她一个人回宿舍，我在这儿和你们吃饭也不合适，我和她一块儿吧，你和蓝山归先吃。” 　　“啊？不是……”蓝山归这下坐不住了，他组这个饭局就是为了趁机向路愿湫表明自己的心意，与知根知底、青梅竹马的自己联姻，总好过和陌生人吧？ 　　而许梦宁听了这话之后，也反应过来，她知道好友的心思，眼下正是甩开蓝山归的好机会，她附和道：“好吧，既然愿湫你自己都这么说了，那你们先回去吧，注意饭点。” 　　“啊、我……”蓝山归还想再挣扎一下，但是其他3人显然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他只得认命，心里开始盘算直接让父母去和路家对接。 　　……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顺利提前获取下周六生日宴会的部分内容，奖励生命值12小时，目前累计生命值142小时！】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顺利协助路愿湫阻止了蓝山归想说的话，奖励生命值12小时，目前累计生命值154小时！请再接再厉嗷！】 　　坐上校车，听着系统的播报，卫玥心情十分舒畅。 　　还是多亏了路愿湫，因为自己和她的频繁接触，才会触发这么多支线任务。 　　如果路愿湫没想带她来这个聚餐，虽然她看自己解锁的剧情也能知道生日宴会上的事情，但就不会有这24小时的生命值。 　　卫玥想着，以后在不ooc的前提下要尽量对路愿湫友好，毕竟自己现在全靠她积攒生命值呢。 　　想到这里，她又叹息，路愿湫看起来挺好一人，怎么不但家里鸡飞狗跳，还给她搭配了蓝山归这么个看起来缺根筋少根弦的男主。 　　自己选择刚刚选择帮路愿湫，或许也是觉得让路愿湫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要和蓝山归拉扯，未免太辛苦了吧。 　　卫玥这么想着，又觉得身旁的人太惨了一些，心中充满怜惜。 　　于是在校车的一路上，路愿湫都莫名承受着卫玥称得上“慈爱”的眼神。 　　饶是路愿湫心态极稳，被这双眼睛用这么诡异的神情一直看着也难以忍受，她忍不住道：“卫玥，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不用一直这样看着我吧？” 　　“昂？”卫玥轻呼一声，道，“没有呀，我想看嘛！这是友善的目光！” 　　路愿湫：“……” 　　“路愿湫，我过去和你闹了很多不愉快，但就像那天你说的，或许我们的关系可以得到改善呢？” 　　卫玥把早就想好的话说出，毕竟她认为自己的“恶毒女配改造之路”在路愿湫面前效果显著，而她现在也想和对方关系好一些，那么眼下或许就是个不错的时机。 　　毕竟自己刚帮她从蓝山归那儿解围出来了嘛！ 　　“所以我决定主动出击！”卫玥中气十足地继续说道，并认为这十分复合原主的个性。 　　毕竟原主性格张扬，要做什么事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结果她对面的路愿湫像是被震惊到了，脸上的表情难得没崩住。 　　同时响起的还有系统的提示音：【提醒宿主，ooc程度从30%上升至60%。】 　　卫玥：“！” 　　怎么ooc程度瞬间翻倍了啊！ 　　【宿主，虽然女主看起来对你态度友善很多，但你要想想原主过去和她可是做对了十多年，早就对女主恨入骨髓了，哪里会这么快就愿意改善和女主的关系啊。】 　　系统说着，配合路愿湫难以置信的表情，十分有说服力。 　　卫玥：“……” 　　但她看着路愿湫，的确是越来越难装出讨厌的样子了啊！ 　　…… 　　发生这个小插曲后，卫玥和路愿湫总算相安无事地回到了宿舍。 　　把衣服还给路愿湫后，卫玥便拿出自己的干净衣服，走近卫生间关上了门。 　　确认卫玥进入卫生间，路愿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块装着黑色手机壳的智能机。 　　准备走出宿舍时，她犹豫了一瞬，又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卫玥的头像，第一次给她发过去信息：【我先出去买饭了。】 　　发完信息，路愿湫快步走出宿舍，来到了望湖公寓外的一条临湖小道上。 　　她打开那个有着黑色手机壳的手机，看到已经有几条消息提示，是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来的信息。 　　【老爷已经开始拟制宴会上的名单了。】 　　【目前风声已经发出来了，不少人都表示有联姻的意向。】 　　【刚刚老爷很兴奋，似乎是蓝家和周家也有这方面的想法。】 　　如果卫玥此刻在这里，会发现路愿湫脸上那常常挂着的轻柔笑容全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到极致的神情。 　　即便是沐浴在阳光之下，路愿湫那双本应明亮至极的琥珀明眸此时确实裹挟着难以化开的冷意。 　　她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给对方回过去一条消息。 　　【我知道了，辛苦刘阿姨，还要麻烦你继续帮我看着家里了。】 第12章 　　卫玥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时，面对的就是空无一人的宿舍。 　　她翻出手机看到路愿湫发的消息，和系统控诉道：“她昨天还说想和我成为朋友，怎么现在吃饭都不等我一下，一个人走了！” 　　对于女大学生而言，能最快速拉近两个人关系的办法不就是一起吃饭吗！ 　　卫玥一边和系统碎碎念，一边拿起饭卡准备去食堂。 　　她走得风风火火，刚打开宿舍的门，就看到迎面而来的人。 　　路愿湫这次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有些无奈地说道：“你别这么急，等会儿又撞到了就不好了。” 　　“啊、我……等等，你不是去买饭了吗？”卫玥愣住，没想到路愿湫还会折返，有些意外。 　　“我没带饭卡。”路愿湫叹息一声，没想到有天自己也会如此疏忽。 　　“哦——”卫玥拉长了音调，她眨眨眼道：“那这下我们碰到一起了，要再一起去吃饭吗？” 　　除了对自己女儿八百倍滤镜厚的卫泠，路愿湫应该是目前对她这个“恶毒女配”改观最大的人了，继续靠近她，不但能触发高奖励的支线任务，或许还能更快的改变ooc程度的判定，让她能更快地摆脱原主人设的限制。 　　所以说还是得抓住一切机会拉近路愿湫的关系嘛。 　　女大学生之间还是要靠一起吃饭拉近关系！卫玥如此坚信。 　　发出邀请后，卫玥发觉路愿湫的唇角难以觉察地上扬了一下，她看到眼前人眉眼微微弯起，轻笑着说：“好啊，那我进去拿饭卡，你等一下。” 　　有已经熟悉的气息传来，卫玥心中感觉有些莫名。 　　在路愿湫与她擦肩进入宿舍之后，她不自然地拉扯了一下自己耳旁垂落的长发。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路愿湫那个笑跟平日里不太一样。 　　好像……挺开心的。 　　卫玥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再次感叹自己的发散思维能力。 　　刚刚在校车上，她和路愿湫说想要主动交好做朋友的时候，对方都一脸惊恐呢，怎么会现在因为自己约饭就有所谓开心的情绪啊！ 　　卫玥又后知后觉为刚刚的想法感到了一丝羞耻，有些难为情地捏了捏自己的耳朵。 　　踏入宿舍的路愿湫还不知道卫玥会有这么“活跃”的内心想法，她进来的时候将门微微掩着，外面的人看不到室内的情况。 　　她将口袋里的黑色手机放回了抽屉最里面，又从另一边口袋拿出饭卡，拿在手上。 　　“走吧。” 　　走出宿舍的时候，她对着卫玥扬了扬自己手中的饭卡，像是刚刚拿到。 　　“啊？嗯、嗯！”卫玥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有些磕巴地应答道。 　　由于是周末，来食堂吃饭的人并不集中，她们很快就买好了饭并找到了空位坐下。 　　卫玥看着对面的路愿湫，她脊背挺直，坐姿端庄，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仿佛她吃的是什么精贵午宴而不是一盘火腿肠炒饭和一碗海带汤。 　　再对比自己的随意坐姿，卫玥下意识地也挺直了脊背，开始严肃对待眼前的午餐。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卫玥想起了自己的目的:都坐一起吃饭了，那肯定要开始聊天吧，要找个可以拉进关系的话题！ 　　可是仔细一想，她对路愿湫的喜好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总不能开口问她怎么看她家里的事吧？ 　　卫玥仔细思考，要不然就从午饭聊起，毕竟这应该是眼下最能聊得起来的话题了。 　　自己的是蛋炒饭，那就问问路愿湫觉得哪种炒饭更好吃好了。 　　于是卫玥咽下嘴里的食物，启唇道:“路愿湫，你觉得……” 　　“嘭！” 　　摔盘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卫玥被吓得一下子呛住，拼命咳嗽起来。 　　眼见着卫玥咳嗽得让原本白净的脸变得通红，路愿湫将自己的海带汤递了过去道:“没事吧？你先喝着缓缓。” 　　卫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现在她感觉喉咙和气管都卡的难受，甚至眼中还溢出了生理泪水，接过路愿湫的汤就直接喝了下去，才结束了那种窒息的感觉。 　　“谁啊！” 　　卫玥气急，怒视着身旁的人，却没想到是同样一脸意外的周令。 　　“怎么是你？”卫玥眯了眯眼，本来被严重呛到就很影响她的心情，在发现是周令之后，想到论坛上的事，她心情更差了，没好气道，“你在这儿干嘛啊，还摔餐盘，有没有公德心啊！” 　　“我……”周令瞪大了眼睛，为自己辩解，“我哪知道你会被呛到！” 　　“不管我会不会呛到，你这样摔盘子都会吓到人吧！”卫玥虽然生气，但理智还在线，知道周令不会无故出现，抓着对方的过错道，“你不是哲学院的吗，离我们这儿远着吧，特意来这边食堂摔盘子干什么呢！” 　　金融学院集中在望湖公寓，位于K大的东边，而哲学院在K大西边，两个学院隔着相当一段距离，若非有意，哲学院的人是很难来到东边食堂的。 　　“我、我来这边食堂吃点不一样的，不可以吗！”周令说着，拿起筷子好像真的要开始吃饭一样。 　　卫玥顺便看了一眼，发现对方吃的是玉米火腿炒饭。 　　……你们K市有钱人都喜欢吃大学食堂的炒饭是吗？ 　　位于餐桌另一边的路愿湫倒是一直冷眼看着周令的言行，她倒是多少能猜到周令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方才和卫玥去食堂窗口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周令似乎在她们身后。 　　果然，周令只是吃了一口，就又停下了动作，似乎在酝酿什么。 　　“我……”她皱紧了眉头，咬紧牙关之后，仿佛破罐子破摔般，盯着自己的餐盘，一股脑说道，“bbs那个帖子是我发的，我知道给你们带来了不好的影响，但是帖子处理的很快，学校今天也来警告我了，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希望你们不要介意了。” 　　是来道歉的啊。 　　卫玥了然，只是周令说是道歉，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也太失道歉的水准了吧？ 　　她又抬眸看向对面的路愿湫，发现对方不知何时起也在看着她。 　　再次对上那清亮的琥珀色眸子，卫玥电光火石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被呛得喘不过气，喝的是路愿湫的汤。 　　这下子她都可以直接觉察到自己耳朵飙升的温度了。 　　实在太尴尬了…… 　　她匆忙避开路愿湫的眼神，不敢再多看。 　　虽然卫玥知道喝同一碗汤是很常见的事情，但那到底是限于关系比较亲近的人之间。 　　她和路愿湫目前还只能算塑料室友吧。 　　啊不，路愿湫对她还挺好的，连汤都直接给了，完全不嫌弃她的样子！ 　　这样一个人怎么还被人陷害啊！ 　　卫玥这么想着，觉得身旁的周令更不干人事，开始发问道:“你是来道歉的吗，那起码该拿出点态度来吧？” 　　周令没想着卫玥能轻易放过自己，毕竟对方就是个混世魔王，但是被质问的感觉仍是让她心中愤懑。 　　见周令没说话，卫玥不依不饶道:“怎么，你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么？” 　　被卫玥紧逼着周令本想直接摔盘子走人，然而想到周靖的电话，她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不得不低头道:“是我的错，对不起，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你呢，觉得怎么样？”卫玥挑眉，把话语权给了路愿湫，毕竟周令发的帖子里，关于她的部分基本都是真实的，路愿湫才是被真正造谣的那个。 　　路愿湫从周令开始说话起就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她道:“既然已经道歉了，也就不用再计较了，毕竟帖子已经删除，警告也发了。” 　　是卫玥意料之中的回答，毕竟路愿湫按照原著的设定，一开始就是温柔大方的性格。 　　周令如蒙大赦，她立刻端起餐盘就走了，仿佛完成任务一般。 　　知道对方绝非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有问题，路愿湫也不在乎，毕竟未来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周令，和周家。 　　她微微张嘴吃下一口炒饭，又准备抬眸去观察对面的卫玥，结果那个女声先响了起来:“路愿湫，你觉得火腿炒饭好吃吗？我感觉我这盘蛋炒饭干了点。” 　　路愿湫:“……” 　　好窒息，这个卫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宿主，虽然知道你想尽快完成恶毒女配的改造，改变ooc程度评价标准，但请你懂得循序渐进好吗，如果你不想因为ooc程度这种东西一命呜呼的话。】系统难得苦口婆心地教导道。 　　吃完午饭，回到宿舍的卫玥看着自己眼前的屏幕，上面显示她的ooc值已经变成了80%，甚至发出了红色的警示灯光。 　　【请问谁家恶毒女配会去问女主哪种炒饭更好吃啊！哪怕是改造了一半的恶毒女配！】系统也为自己宿主的不按常理出牌感到无语。 　　“我这不是想和路愿湫拉进关系吗……” 　　卫玥觉得自己很无辜，她现在显然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她的生命值主要来源都是和路愿湫有关的任务，她必须要经常和对方接触；另一方面，她头顶“恶毒女配”，对身为女主的路愿湫又不能过于友好。 　　【你就不能慢慢来吗！】系统也抓狂了，【前面半个月你面对卫泠就做得很好啊，在原主亲妈面前ooc值都很少超过50%啊！】 　　卫玥哑然，她当然知道人的改变变现出来应该是循序渐进的，但现在要她去对路愿湫用那种恶劣和敌对的态度，实在是太困难了。 　　看着那醒目的已经达到80%的ooc程度，卫玥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演戏方法”，否则她和路愿湫朝夕相处，ooc程度到100%只会是时间问题了。 　　正当卫玥陷入一筹莫展之际时，她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她打开一看，发现居然是周令的消息。 　　【卫玥，你从宿舍出来，到临湖路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 　　【你速来！】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第13章 　　卫玥觉得周令一定不太懂“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 　　没看见之前那么多消息，自己都没回复的吗？居然还来给她发消息。 　　本想继续忽视周令，然而卫玥在看到那80%的ooc程度时，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解决她燃眉之急的方法。 　　“那个……路愿湫，我出门买个饮料！”卫玥想了想，还是和路愿湫说了一声，担心ooc程度再有变化，她补充道，“我就不带钥匙了，你先别休息，到时候帮我开个门！” 　　这种极其理直气壮的话语，想来是十分符合原主脾性的，但又没有很强烈的攻击性，应该也不会引起路愿湫的反感。 　　果然，系统播报道；【ooc程度降低至75%。】 　　而对面的路愿湫似乎对此也是习以为常，投过来的视线甚至毫无波澜，点了点头道：“行，知道了。” 　　虽然发展如自己所料，但是在关上宿舍门缓步走出望湖公寓时，卫玥依然在心中落泪：这种要顶着原主言行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她真担心用力过猛导致路愿湫对她印象变差或者直接怀疑她精神分裂。 　　…… 　　此时正是周六的午后，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出去游玩或者是在宿舍午休，临湖路上——就是在人工湖旁的一条小道——并没有什么人。 　　“卫玥！” 　　远远的，卫玥就看到了站在树荫下穿着防晒衣的周令，对方喊了一声，快步走了过来，并伸出手想要拉住她。 　　卫玥不着痕迹地避开周令伸过来的手，眯着眼，原本甜美的五官此刻带着几分乖张和不耐，道：“有什么事吗，你还敢叫我出来？” 　　“我……我已经道歉了啊！” 　　周令知道卫玥是睚眦必报的性格，因此虽然她看卫玥不顺眼，但是并不想和对方成为死对头——毕竟卫玥折腾人的能力实在太强了。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吗？”卫玥没好气地哼哼道，“你叫我来到底干什么？有话快说！” 　　一番表现之后，卫玥愉悦地听到系统的电子音道：【ooc程度降低至60%。】 　　是的，卫玥想到的方法就是通过其他角色来暂时维持她的ooc程度。 　　而周令，这个与她同样定位是“恶毒女配”的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自己出来这一趟，不但可以降低一下ooc程度，还可以看看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我……我是来找你商量下周生日宴会的事情的！”周令倒也不拘束，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了，“你应该也有听到风声吧？” 　　风声？不会是说联姻的事情吧。 　　卫玥心中疑惑，道：“你是指哪方面？” 　　“就是路家想要联姻啊！”周令有些激动了，她道，“我今天见到周靖，听他说了，蓝家是很积极地想当这个联姻对象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好家伙，消息这么灵通，她又是来挑事的啊。 　　卫玥偷偷地撇了撇嘴，周令这一番话，明显就是想要挑起喜欢蓝山归的“她”和路愿湫之间的矛盾。 　　“听说了啊，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她面上依旧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你来和我说这个做什么，这种事情就算我和我妈闹也没用。” 　　周令并不意外卫玥的回复，她继续道：“其实也不只是蓝家，周靖回来了……他之前一直拒绝家里的联姻安排，就是为了等路愿湫，他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你不想蓝家和路家联姻，而我，也不想路愿湫来我们家，仅凭我们个人无法阻止家族之间的事情，但我们一起或许还有成功的机会！” 　　周令越说越激动，说完之后甚至用一种很亢奋的眼神顶着卫玥。 　　卫玥：“……” 　　拜托你刚刚才陷害女主然后被处罚，怎么不知道吸取教训避避风头啊！ 　　而且这是什么逻辑，一个人阻止不了，两个人怎么就可以阻止了？她们两个现在不都是靠家里吃饭的货色吗！ 　　更重要的是，卫玥已经浏览过原著里生日会的剧情了，其中确实会涉及路愿湫被人坑害的剧情，但那是原主做的，并没有提及周令。 　　卫玥决定继续套话，她作出一副被说服的样子，道：“我们一起？你想怎么做？” 　　周令见卫玥感兴趣，更是兴奋，她走上前了一步，拉近和卫玥的距离，低声道：“我们这些家族最注重的除了利益，就是面子。” 　　“只要在宴会上让她当众出丑，即便他们达成联姻的意向，也无法宣布，那到时候一切就都还有回转的余地。” 　　周令说着，像是已经看到计谋得逞一般笑了起来，那本该是妖娆的猫瞳，此刻其中却布满了恨意。 　　卫玥看到这个眼神，感觉背后有些凉意。 　　她意识到，或者周令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路愿湫要与周家联姻或者其他，周令真正想要的其实是让路愿湫难堪。 　　卫玥十分不解地问道：“在和你商量后续之前，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我是因为……呃，山归哥哥……嗯，才讨厌路愿湫的，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她？” 　　原主是个无法无天的性格，想要个东西哪怕胡搅蛮缠也要拿到，她喜欢蓝山归，但对方对她无意，于是她就把矛头指向了被蓝山归喜欢的路愿湫。 　　但是周令又是为了什么？她总不能是暗恋蓝山归吧？ 　　听到卫玥的问话，周令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她似乎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讨厌她被众星捧月的样子……凭什么她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 　　卫玥：“……” 　　不是吧，被人喜欢原来真的是一种罪过吗！ 　　…… 　　“所以说啊，这本书还真符合它古早文名的味道，连恶毒女配们讨厌女主的理由都这么经典。”卫玥一面和系统吐槽着，一面朝着超市走去。 　　出来这一趟算得上有所收获。 　　首先是她的ooc程度已经顺利降到了40%，可以继续苟活一段时间；然后就是她知晓了周令接下来并不会停止针对路愿湫。 　　于是她先装模作样地答应了周令的“邀请”，准备到时候见机行事。 　　不过原著里这个剧情并没有周令的身影，不知道是剧情线已经偏移了，还是原主被当枪使，而周令隐身在幕后并未出现了。 　　“卫玥？你怎么在这里？” 　　轻柔的女声响起，还在思考的卫玥看到眼前的人直接进入大脑空白状态。 　　路愿湫？！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此时卫玥正从临湖路走回来，这方向一看就不像是从宿舍出来直接去超市的。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刚刚才和周令分开，站在这边看临湖路那边的情况可以说是一清二楚，路愿湫什么时候到这儿的，她有看到自己和周令在说话吗？ 　　万一看到的话…… 　　那她跳进这人工湖里也洗不清了啊！ 　　“卫玥？”路愿湫正望着卫玥，看着对方脸上神色复杂，她又问了一声，“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 　　卫玥抬眸，看着眼前人如画的眉目，以及那浅色眼眸中所蕴含的一丝担忧，她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反而升起了几分愧疚。 　　她道：“我没什么事，就是顺便去人工湖附近转转。不过你怎么出来了，我没带钥匙，万一回去的时候你不在，我不是要被关在外面了吗？” 　　明明是她做贼心虚，现在反倒是她先质问起路愿湫了，而且对方还在关心她的身体…… 　　卫玥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但是为了稳定ooc程度并且掩盖自己和周令的接触，她只能先这么做。 　　因着这份情绪，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看向路愿湫的眼神变得更为柔和。 　　路愿湫看起来是刚刚才到这里，她道：“我是出来找你的，你没看到消息吗，辅导员让我们去找她，估计是因为帖子的事情想要安慰我们吧。” 　　“啊……” 　　方才光顾着思考生日会的事情了，卫玥完全忽视了手机的消息提示，她这才发现辅导员给她发了好友申请，通过之后对方就发来一条消息说让她和路愿湫下午去找她。 　　“刚好你出门，我想着不如就顺路把这个事情解决了。”路愿湫细细解释着，她勾起唇角，笑道，“要一起过去吗？” 　　卫玥仔细聆听着，但视线却不自觉地落到了路愿湫一张一合的薄唇上。 　　那张唇唇色红润，隐隐露出的洁白门齿清晰地展示了什么叫“唇红齿白”。 　　她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立刻遮掩道：“嗯……咳，辅导员都说了要我们俩过去，那能不一起吗！” 　　呜哇，她刚刚在干什么，为什么要盯着路愿湫看啊！ 　　卫玥感觉自己的心跳隐隐加快。 　　虽然她知道作为女主，路愿湫不论容貌还是性格都是相当吸引人，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受人追捧，成为万人迷。 　　但是盯着别人的脸看这种十分没礼貌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更何况她现在还在扮演恶毒女配啊！ 　　怎么能沉溺于女主的美貌！ 　　卫玥在心中抓狂，只能不断提醒自己要小心ooc程度，保重小命。 　　“那……你还要买饮料吗？” 　　路愿湫眨了眨眼，长睫翩跹起伏，笑意染上眸底。 　　“……买的。” 　　卫玥挪开视线，决定暂时不再直视路愿湫，并且去买瓶饮料平复心情。 　　都怪周令，要不是她非要叫自己出来，自己用得着这么胆战心惊吗！更不用说对着路愿湫心里还七上八下，想这想那的！ 　　卫玥沉思之后，把自己眼下的反常扣在了周令头上。 第14章 　　当卫玥和路愿湫一起来到办公楼并找到法学院辅导员的办公室时，辅导员还有些意外，道：“你们是卫同学和路同学吗？来的好快呀，我刚发完消息呢。” 　　“是的，不太想耽误老师的时间。”走在卫玥身后的路愿湫答得更快。 　　“哦、哦！好的好的，你们快坐。”辅导员对她们相当客气，和颜悦色地说道。 　　如路愿湫所说，辅导员确实是为了bbs上帖子的事情来找她们。 　　先是安抚一番，说明学校已经介入并找到那个匿名楼主并对她进行了一定的处罚，同时也表示希望没有对她们的心理造成什么阴影。 　　是学校常见的息事宁人的话语，作为已经在大学待过一年的“老油条”，卫玥表示十分熟悉。 　　但辅导员也没有向她们透露匿名楼主是谁，看来是并不愿意透露周令的信息。 　　毕竟对方也是K市大家族的人，辅导员并不想让这件事继续下去。 　　那周令今天为什么要自爆卡车来向她们道歉？ 　　卫玥首先就想到了周靖，对方对路愿湫亲近的态度，还有周令提起这个哥哥时毫不遮掩的厌恶语气，她直觉这和更深层的人物关系有关。 　　在离开教学楼后，她直接对路愿湫问出了这个问题。 　　路愿湫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望着她道：“周令和周靖两兄妹关系一直很不好，在之前的一些聚会上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啊？啊、对啊，我知道！”卫玥没想到路愿湫还会问这一遭，只能顺着话说道，“既然关系不好，那周令难道还会听他的话来乖乖道歉吗？” 　　“正是因为关系不好才不得不这么做。”路愿湫说着，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卫玥，幽幽说道，“他们从小关系就不对付，但是如今周靖是周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如果周令还想继续过快活日子，就不得不听周靖的安排。” 　　而周靖对路愿湫有意，在他知道周令发帖造谣后，肯定会联系周令让对方道歉，由此来提高自己在路愿湫心中的正面形象。 　　卫玥在心中补全这个前后逻辑，不由得感叹道，身为女主，路愿湫虽然会遇到不少坎坷，但这一路也还是有不少人为她保驾护航啊。 　　但是周家…… 　　她又想到了之前在食堂，路愿湫回怼周令的话，心中有几分好奇，道：“那说到周家，你之前说他们家的公墓平日里不准女性进去……真的吗？” 　　这是什么封建腐朽啊！ 　　哪知道路愿湫笑了笑，丢出四个字：“半真半假。” 　　“啊？”卫玥脱口而出，杏眼瞪了瞪，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回答。 　　路愿湫其实大部分时候并不愿意把话说的很彻底，但是看到卫玥此时的神情，她又是难得走神，下意识地继续解释道： 　　“周家对家族内的女性是这么要求的，但是对其他人并没有，或许他们也知道这种规定本身有多么离谱。” 　　“我当时说这话，不过是想让周令知道她没什么立场来讽刺我罢了。” 　　卫玥听完，甚至想掏出手机看看今夕是何年。 　　“哈？！还有这种离谱规定吗！”她尝试忍下去，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这什么家族啊！现在可是21世纪唉！” 　　而路愿湫显然是回过神来了，她意识到自己不该表露出对其他家族的事情如此熟悉，结束话题道：“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奇特之处吧，见得多了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是此时系统的电子音反而在卫玥脑海里响了起来。 　　【恭喜宿主触发第二个主线任务！随着故事的展开，世家们的秘密也开始逐渐浮现，作为唯一一个和多个世家，尤其是和原主所在的卫家关系交恶的存在，周家显然十分值得探索！请宿主深入探寻周家与路家、卫家的往事，进一步了解他们的矛盾，奖励生命值：30天，剧情钥匙3个。时间限制：10天。】 　　三……三十天？！ 　　卫玥看着面板上奖励的生命值，眼睛都快瞪直了。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生命值，之前都是按小时来计，现在直接是整整一个月啊！ 　　只是一时兴起和路愿湫聊了几句天，这主线任务居然又有进展了。 　　这就是她的天神啊！ 　　卫玥望向身旁的路愿湫，眼中迸发出感激的光芒。 　　路愿湫：“……？” 　　看着卫玥此刻盯着她有些亢奋的眼神，路愿湫莫名感觉背后有些发凉，直觉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办公楼离望湖公寓并不算远，两人是走着过来的，此时也正在步行返回。 　　来时她们并没有太多交谈，然而在回去的这一路上，路愿湫久违地体会到了卫玥死缠烂打的能力。 　　“路愿湫，你知道好多啊，还有没有什么八卦可以说说？” 　　“……没有。” 　　“那，你知道我们家的八卦不？不方便讲其他的话，讲我们家的也行。” 　　这可不作假，原主本身就是个不管事的，卫泠将她保护得太好，如果真要谈论家族事务，她应该是一问三不知那种。 　　“……不知道。”路愿湫吸了一口气。 　　“唔，那……”卫玥顿了顿，似乎再想其他的询问角度。 　　路愿湫赶紧拉住她，极力控制住面上的表情道：“好了别问了，更多的我真的不知道了，你如果感兴趣的话还是问问你家里人吧。” 　　她说完，加快了步伐，和卫玥拉开了距离。 　　“哎——”卫玥喊了声，犹豫一瞬，还是小跑着跟上了路愿湫的步子，“路愿湫你等等！” 　　秋天渐近，已经有些许树叶染上了淡黄，随着微风吹拂缓缓飘下，散落在来往行人的身上，而两人你追我赶的身影便融进了这片秋景中。 　　…… 　　周末结束之后，大一新生们又要再度迎来令人叫苦不迭的军训，而不得不跟训的卫玥，此时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见一时半会儿从路愿湫那里打探不出什么信息，她又尝试和卫泠联系，旁敲侧击，结果对方也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她一提到周家，卫泠就火速转移了话题，完全不给她继续发问的机会。 　　至于原著剧情，她都快把生日宴会那段背下来了，也没看到什么有效信息。 　　“唉——”卫玥叹息一声，看着生命值就在眼前，却毫无办法拿到，这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而坐在她身旁的，是被校医院一声叮嘱的不得剧烈运动的路愿湫。 　　即便是在一旁，对方也是坐姿端正，甚至连一头飘逸顺滑的长发都完全扎了起来，包进了军训帽中，露出她纤细修长的天鹅颈。 　　既然这次的主线任务依然是通过路愿湫触发的，那估计主要的突破口还是在她这边。 　　卫玥如此揣摩着，又将视线投到了身旁的路愿湫身上。 　　“路愿湫，我……”她尝试开口。 　　“我不知道。”这次路愿湫斩钉截铁地打住了她的话。 　　卫玥细眉一拧，佯装不满：“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回答什么！” 　　路愿湫撇她一眼，夹着几分无奈道：“你别追着问什么世家八卦，其他的都好说。” 　　“唔……”卫玥沉默一瞬，显然，她确实想问这个问题，但既然被路愿湫再次拒绝，她决定换个切入点，“那这次生日会，你们会有什么特别项目吗？” 　　主线任务的时间是10天，短时间内她难有突破，那么这个会聚集K市众多世家的生日宴会，一定是她十分重要的机会。 　　因为之前选择帮助路愿湫，剧情已经产生了偏移，原著剧情未必准确。她现在向路愿湫询问更详细的信息，就可以提前做好准备。 　　“特别项目……”路愿湫显然是信守承诺的人，开始认真思考卫玥的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吧，就是吃饭、应酬和舞会这些。如果真要说不同之处的话……” 　　卫玥看到路愿湫的神色沉了下去，就连嘴角的笑容都带了几分凉意。 　　“可能我的‘家里人’在物色到了合适的联姻对象后，会直接宣布吧。” 　　“……”卫玥张了张嘴，一时却不知道要回复什么。 　　原著剧情里确实是这样，路家和蓝家达成一致后，完全没有过问路愿湫的意愿，直接在宴会上公布这个消息。 　　看着路愿湫冷淡下去的神情，卫玥下意识地想要安慰她，然而顷刻间她想到了悬在自己头上，名为“ooc程度”的一把大刀。 　　恶毒女配肯定不可能在女主失意时去安慰对方，自己如果一开口肯定会数值狂飙。 　　但是…… 　　卫玥脑海里闪过这几天和路愿湫朝夕相处的日子，咬了咬唇，最后还是组织语言道：“哼……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别想得逞！” 　　听到这话，路愿湫望过来，眸中带着几分疑惑。 　　“我是不会让你和……咳，山归哥哥联姻的！想都别想！” 　　总算说完，卫玥在按原主的习惯称呼蓝山归时，差点又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路愿湫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轻笑了起来，甚至笑弯了眉眼，那双琥珀眸中盛满了细碎的光芒，看得卫玥感觉自己的耳廓温度又在缓缓升高。 　　她嘟囔道：“你……你笑什么！我很严肃！” 　　“嗯，我知道了。”路愿湫点点头，她抬眸望向卫玥，“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卫玥：“……” 　　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觉得路愿湫这话很有深意的样子。 　　两个人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江蕴卷正拿着相机，对着她们按了好几下快门。 　　“卷卷，老师不是让我们拍新生们军训时的团结和谐时光吗？”有同学问道。 　　“你看这两个美女的亲密互动，这还不和谐吗！”江蕴卷义正严词，中气十足地说道。 第15章 　　“玥玥，你确定不穿长裙礼服吗？”卫泠看着眼前的女儿，再三确认道。 　　“不用了！长裙礼服太麻烦了……”卫玥推脱着。 　　之前她的膝盖磕破了一大块，过去一个星期，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是短裙类型的礼服肯定是没法穿了，而长裙礼服又太过麻烦，这次的宴会注定不会平凡，最好还是穿个方便行动的衣服。 　　最终，卫玥选择穿上了一套深灰色的西装。 　　她看着镜中盛装打扮的自己，反倒觉得有几分熟悉。 　　虽然都叫“卫玥”，但她和原主的长相只能说是勉强有相像的地方。 　　原主的容貌明艳而甜美，她的五官更偏沉静，两人唯一相似的或许只有一双眼睛。 　　然而此时，这张脸因为宴会而化上妆，刻画得略微锋利的眉形和延伸至眼尾的眼线，让甜美散去了几分，再配合身上的深色西装，更让她显得多了分沉稳，这看起来和她本身的样貌居然有了五分相似。 　　或许系统选中她，也是参考了外貌的因素吧。 　　“好的好的，我们家玥玥不管穿什么都好看。”卫泠虽然意外女儿第一次选择在宴会上穿上西装，但是作为标准的女儿控，她尊重卫玥的决定，并转而笑着替卫玥梳理起了头发。 　　…… 　　因为是路愿湫同蓝山归两人的生日会，两家一直是轮流进行，去年由于路愿湫在昏迷之中，蓝家便独自举办了一场，这次便是由路家主办。 　　坐车来到K市郊外，看到那灯火通明的别墅群时，卫玥是头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来自女主家族的强大。 　　“所以，这一片都是路家的别墅吗？”她感叹着，同时也向坐在身旁的卫泠问道。 　　卫泠以为女儿是又起了嫉妒之心，立马解释道：“路家本身就涉足房地产产业，并且几代经商，到现在，家族底蕴已经十分厚重了，K市大部分世家都难以望其项背。” 　　卫玥当然想不到卫泠对自己的“误解”，她还沉浸在被“有钱人”冲击的状态中。 　　虽说卫家也是K市排得上名号的家族，但显然没有这么夸张的房产，并且路愿湫本人也是相当低调，她对于路家这个K市的头号世家完全没有概念。 　　司机将车开进别墅群的大门后，还有专人来将带路到停车场，甚至在她和卫泠下车后，还跟着将她们带到了举行宴会所在的主别墅门前。 　　“是卫玥小姐吗？” 　　登记来人的时候，接待的人员在看到卫玥的名字后，主动询问了一遍。 　　“嗯？是的。” 　　“路小姐嘱咐过，如果是您的话，礼物我们这边就不做处理了，但是蓝先生的礼物您可以依然交由我们。” 　　唉？ 　　卫玥这才注意到，每个来登记过后的人，会将准备的礼物交由接待人员，由他们统一放置。 　　但是路愿湫这么说的话……是希望自己亲手将礼物给她吗？ 　　卫玥有种莫名的感觉，但身体还是很正直地只将蓝山归的礼物交了出去。 　　给蓝山归的礼物是一双价格不菲的男士皮鞋，反正这个男主也不待见她，而她随便想了一下就决定送这个。 　　倒是给路愿湫的礼物，卫玥思索良久。 　　本来想着送首饰，但是转念一想，对方也不会缺这些东西，况且平日里路愿湫也没有佩戴首饰，用处不大。 　　思来想去，她最终决定送一块N+的新款女士腕表。 　　毕竟…… 　　卫玥垂眸，脑海里浮现出军训时，坐在她身旁的路愿湫抬手，将耳畔的一缕长发勾到耳后的画面。 　　那曲起的皓腕，一看就很适合戴一些装饰品。而除开首饰，腕表或许是最合适的选择。 　　完成登记后，卫泠便领着卫玥朝着别墅内走去，一边走着，她一面打趣道：“你和愿湫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嘛？她还特意嘱托呢。” 　　“啊、嗯，因为我们是室友嘛……”卫玥没想到卫泠会这么说，不知为何，下意识地紧张了一瞬，磕磕巴巴地回复道。 　　是的，应该是因为这一个星期她们天天一起跟训，路愿湫看在她们的“室友情面”上跟她客套一下的吧。 　　卫玥这么想着，让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 　　走过别墅的大门，映入卫玥眼帘的是暖黄的灯光，在这柔和光线照耀下的是糅杂了中式庄严与西式典雅设计的大厅，看上去庄重大气而又尽显主人财气。 　　此时大厅内已经聚集了一批人，正三三两两的互相交谈着，从他们的妆容打扮来看，无一不是盛装出席这次的宴会。 　　“唉，卫家的来了。” 　　一踏入大厅，就有人眼尖地注意到了卫泠和卫玥，走上前攀谈着。 　　“卫女士，好久不见了。”一位衣着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上前，笑着对卫泠问好，接着望向卫玥，眼中带了几分诧异，“哎呀，这是卫玥吗？你穿西装也这么漂亮呀！” 　　卫玥：“……嗯嗯，谢谢阿姨。” 　　面对来自长辈如此热情地夸赞，她有些局促，只能挤出一个笑容然后飞速找了个理由跑开。 　　【提醒宿主，ooc程度上升至40%。】 　　系统的声音响起，卫玥叹息一声，她看着自己的系统面板，原本富足的152小时，此刻已经变成了24小时。 　　这一周她触发的任务极少，即便有路愿湫气运之子身份的加成，过去7天，她的生命值眼下也所剩不多，今晚的宴会她不但要找到主线任务的线索，更要想办法去触发一些支线任务。 　　这么想着，卫玥开始环顾四周，尝试着找到路愿湫的身影。 　　“哟呵，你这一身倒是少见啊。” 　　路愿湫没找到，卫玥耳畔倒是响起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转过身，看到的是穿着一袭淡蓝色长裙的许梦宁，对方正抱臂环胸，挑眉看着她。 　　“偶尔换个打扮，也挺好。”卫玥知道许梦宁对“自己”有不小的意见，她能来主动攀谈，必然是出于某些原因。 　　“哼，这样看着，你倒是顺眼很多。”许梦宁也不和卫玥客气，她走到卫玥身旁，拿起了餐桌上摆好的一杯酒水，道，“你手上拿着的，是谁的礼物？” 　　卫玥手上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深蓝色礼盒，一看便是要送人的。 　　“你问这个干嘛？”卫玥撇她一眼。 　　许梦宁这次居然也没有轻易地和卫玥争锋相对，反而抬手指了个位子，道：“你如果是和以前一样想单独给蓝山归送礼物，喏，他在那边。” 　　卫玥下意识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穿着一身黑色西服，身姿挺拔的蓝山归，正被一堆人围绕着。 　　为了ooc程度的话，她现在应该装模作样地凑过去，但是…… 　　卫玥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礼盒，想到了接待人员同她说的，路愿湫亲自嘱咐了的话，心中那点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涌了出来。 　　“嘁，怎么那么多人啊，我才不要现在过去呢！”思索再三，卫玥还是决定不通过与蓝山归的互动来降低ooc程度，转而装作带了份醋意说道。 　　“没办法，毕竟是这次宴会的主角。”许梦宁耸耸肩，喝了一口水，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看那边，愿湫身边人也很多啊。” 　　路愿湫！ 　　卫玥捕捉到这个名字后，甚至是带了几分她自己都难以觉察的急切，朝着许梦宁示意的方向看去，却只是看到了几个聚在一起聊天的陌生人。 　　“你骗我？”卫玥又转过头，眯着眼质问道。 　　“唉？”许梦宁也是一脸不似作假的惊讶，“我骗你干嘛，她刚刚还在那儿的！” 　　期待扑空，卫玥心中有些许失落，但许梦宁也犯不着为这种事来戏耍她，毕竟在大部分人看来她和路愿湫的关系只能算是“一般”甚至是交恶。 　　“你是在找我吗？” 　　突然，她的身后传来低柔的女声，伴随着她所闻到的熟悉的淡香。 　　卫玥转身，看到的首先就是路愿湫的一双眼睛，那原本就漂亮的琥珀明眸，可能因为一层淡妆，在灯光的照耀下此刻更为清亮明媚。 　　对方穿着一件白色长裙礼服，礼服上花纹纷繁复杂，看上去极为贵气，而这身衣服既勾勒出她的纤细腰肢和动人曲线，又衬出了她温和大气的矜贵气质。 　　路愿湫的长发发尾微卷，有几缕落到了身前，黑与白的碰撞此刻是如此的清晰。 　　卫玥看着眼前的人，心脏仿佛都有一瞬间的暂停，她瞳孔微缩，似乎要把此刻的画面刻入记忆之中。 　　“唉，愿湫，你刚刚不是还在和那群人聊天吗，怎么就过来了？”许梦宁见好友突然出现，凑上前问道。 　　路愿湫对她笑笑，道：“他们一直都在说一些很无聊的话题，我早就想走了。看到你们，我就找了个借口走开了。” 　　她说完，又望向了卫玥。 　　注意到这份视线，卫玥不知怎的，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带着几分紧张悄悄调整着自己的仪态。 　　“你怎么手上还拿着个礼盒？”路愿湫眉梢微挑，问道。 　　卫玥一愣：“……嗯？” 　　路愿湫怎么还来问她？不是她自己去跟接待人员说了不收她的礼物…… 　　总不能是说不想要她的礼物……吧？ 　　虽然说如果是原主的话，路愿湫这么做也不奇怪。 　　“应该跟以前一样，是送给蓝山归的吧？”许梦宁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自顾自地和路愿湫说道。 　　“……等一下，我没说过啊！”卫玥赶忙否定道，她说完感觉自己耳廓上的温度又在拔升。 　　她干脆一鼓作气，望向路愿湫道：“你不是……和那个接待人员说了，我给你的礼物他们不收吗！” 　　“啊？你给她？”许梦宁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地样子，下一瞬她消化完卫玥的话，又望向路愿湫，“你自己去说的？” 　　听到卫玥的话，路愿湫面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这下子卫玥总算是看清了她眼中的狡黠：“原来真的是要给我啊……我以为你不会愿意这么做。” 　　什么……她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 　　是想让自己主动表示要亲手把礼物送给她吗…… 　　卫玥心中涌起一丝被戏耍的愤怒，但此时，在确定路愿湫是要来接取这份礼物的时候，她能清晰感觉到有别的、更强烈的情绪在上涌。 　　而这份情绪，在路愿湫伸手拿住礼盒，她如葱白而又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卫玥的手指时，又陡然达到了一个峰值。 　　“希望你别生气，我只是有点不太确定。” 　　“如果是你送的礼物的话，我肯定是要亲手接到的。” 　　她看到路愿湫的红唇张合，原本的淡香此刻仿佛突然变得浓郁，让她置身在一片花海中。 第16章 　　卫玥有瞬间的恍神，被路愿湫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好似传来了灼热的温度，并且很快，这份温度从她的手指蔓延到了耳廓之上。 　　觉察到自己的不对劲，卫玥只觉得手中的礼盒变得烫手，赶忙松手递给了路愿湫。 　　然而这个举动在旁人看来，就像是她有些避嫌一般，把礼物丢给了路愿湫。 　　“你……” 　　许梦宁拧眉，想要说什么，但是她看看自己身旁的好友，见对方依旧是那副浅笑着的样子，虽然心中对她们二人现在的关系有些好奇，但知道路愿湫有自己的打算，她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了，礼物我已经给了！”卫玥觉得自己再留在这里，ooc程度怕是难以维持，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说完就准备离开。 　　然而她刚迈出一步，另一个声音靠近了过来：“唉？卫同学，你来了啊？” 　　这下卫玥不得不止住步子，看向来人，发现居然是江蕴卷。 　　咦？江蕴卷不应该是个路人npc的角色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见江蕴卷穿着一袭银白色的旗袍，及肩的长发似乎简单修正过，搭配她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更衬出她的书卷气。 　　看到了路愿湫手中的礼盒，江蕴卷笑着看向卫玥道：“是来给路同学送礼物的啊。” 　　怎么又提到这个事了！ 　　卫玥现在一听到“礼物”二字就有点紧张，但眼下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接话道：“嗯、是的，没办法，谁叫我和她是室友呢，礼物当面送比较好。” 　　“啊，那我不会打断了你们的聊天吧？”江蕴卷捂嘴，像是有些懊恼地说道。 　　见卫玥一直错开自己的视线，路愿湫也开口了，道：“怎么会，我们都没开始聊什么呢。都是同学，刚好可以凑一起。” 　　“是吧，卫玥？” 　　听到路愿湫又把话题转向了自己，卫玥只恨自己刚刚走的没有果断一点。 　　聊什么啊！再待下去她的小命随时可能保不住啊！ 　　但是此刻她必须要先回复路愿湫的话。 　　于是卫玥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强迫心跳平复下来，挤出一个笑容道：“哈哈是呢，没想到这里能碰上大学同学，很巧啊。” 　　“我家前些年搬到K市了，长辈们大多是在电子科技行业工作的，没想到这次能来参加路同学的生日宴。” 　　江蕴卷主动说明了自己出现在此的原因，接着她转而有些无奈地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叹息道：“不过我可能真的不适合这种场合，太拘束了。” 　　宴会上都是K市有头有脸排得上名号的人，大多数交谈都疏离客套，或者是带着利益的目的。江蕴卷第一次来，显然是有些苦不堪言。 　　“那些商场官场上的人在就是这样的，等会儿舞会的时候可能稍微好点。”许梦宁心直口快，直言安慰道。 　　“江同学可以提前物色一下舞伴。”路愿湫更为细心，补充道，“如果不想参加舞会的话就走到酒水区，避免有人不识趣来打扰你。” 　　舞会……舞伴…… 　　卫玥迅速回忆起了原著里的这段剧情，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路愿湫的舞伴自然是蓝山归，正在舞会过程中，蓝山归再诉衷肠，然而路愿湫此时根本无心，却又碍于情面只好忍耐。 　　而原主面对这种情形自然是醋意大发，想要狠狠报复路愿湫，这就有了后面拉路愿湫下水害她当众出丑的情节。 　　但是此时，看着路愿湫不似作假的放松神情，恐怕剧情已经彻底偏移了，而要对路愿湫下手的人，也从“她”变为了……周令。 　　说起来，自从上周周令来找她之后，说是事后再商量，但却再也么有联系过她。 　　卫玥可不觉得对方是那种会放过“好机会”的人，她当即偷偷朝四周望去，想要观察有没有周令的身影。 　　“卫玥，你呢？找好舞伴了吗？” 　　突然，路愿湫的声音又响起，重新把话题丢到了卫玥身上，她清晰地感觉到身旁3人都将视线投到了自己身上。 　　卫玥：“……” 　　不是吧，为什么今天路愿湫一直要把话题抛给自己啊？！ 　　本来刚刚和路愿湫打了个照面，卫玥就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对，正想着找地方整理一下情绪。 　　眼下不但走不了，还要频频和路愿湫对视对话，真是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境变得更跌宕起伏了。 　　“没有，舞伴这种事不急吧。”卫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面上还能保持平和，“更何况……” 　　更何况，她也不会跳舞啊，舞会这种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倒是趁着舞会的时间，她要想办法去找点主线任务的线索，或者去找到周令，看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生日宴会来到了中场，舞会即将开启，作为重要的剧情点之一，身为恶毒女配怎么能不参与呢！请宿主找到最心仪的舞伴吧！】 　　然而卫玥话还没说完，脑海里响起了沉积许久的系统音，惊得她紧急闭嘴。 　　只是听到这个支线任务的标题，她直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1.男主蓝山归，奖励生命值10个小时；2.女主路愿湫，奖励生命值20个小时；3.女配许梦宁，奖励生命值8个小时；4.路人npc江蕴卷，奖励生命值5个小时；5.女配周令，奖励生命值8个小时。时间限制：10分钟。】 　　“何况、舞伴还是要慢慢物色的嘛，哈哈……”卫玥尴尬地笑了两声，将话锋一转。 　　这狗系统怎么每次都在紧要关头才播报任务，她刚刚差点就不准备参加舞会了！ 　　而且，这次任务的时间未免过于紧张了，居然只有10分钟。 　　“慢慢？你再慢小心又没机会咯。”许梦宁还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怼卫玥的机会，她话有所指，眼神飘到了另一边依然被许多人围绕着的蓝山归身上。 　　显然，她觉得卫玥想要邀约的依然是蓝山归。 　　呵呵，蓝山归算什么。 　　卫玥在心中无情吐槽，不但性格差人品差，还不值钱！只有10小时生命值，她才不会去选择蓝山归呢。 　　现在她只有24小时生命值，过了今晚零点就会归零，实在情况危机。其他几个选项虽然可以比较容易完成，但是奖励实在太少，所以最好的选择只能是…… 　　卫玥缓缓抬眸，看向了自己对面的路愿湫。 　　见卫玥投来视线，路愿湫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开口道：“舞会大概还有20分钟后就开始了，如果你有什么想邀约的人，确实不能再慢了。” 　　看到眼前人喝水时轻轻滑动的喉头，卫玥只觉得又有一瞬的心神不宁。 　　但这次她回神的很快，毕竟此时支线任务的完成已经迫在眉睫。 　　卫玥心一横，盯着路愿湫直言道：“时间不多？那正好，我现在还不知道邀请谁，不如就你好了。” 　　“啊？”这下又是许梦宁先叫了一声，她仿佛见鬼一样地看着卫玥，“你，你要和谁一起参加舞会？” 　　“我室友！有什么不可以的嘛！”卫玥作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实际上她的小腿还在发抖。 　　虽然这样也很符合原主，但是她真的不会跳舞啊！万一路愿湫答应了，那她不就真的要拖累路愿湫成为大众笑点了吗？ 　　如果不答应，她的生命值马上告罄，很可能明天就要一命呜呼了。 　　这下真的是进退维谷了。 　　许梦宁见卫玥说得如此理直气壮，本想说“凭什么室友就要答应你的要求”，但是她一转头，见到路愿湫正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半阖着眸子，显然一副思索的样子。 　　不是吧……路愿湫不会还在考虑要不要答应吧？ 　　许梦宁觉得今晚的路愿湫和卫玥都有些抓马。 　　不好的预感成真，她听到自己的好友好像用带着几分轻快的语气说到：“好啊，我们参加这么多宴会，还没有做过彼此的舞伴，这次就试试吧。” 　　许梦宁：“……”她肯定还在做梦。 　　而另一边的卫玥听到路愿湫答应了自己的邀请，心情却完全无法放松。 　　“系统系统！你有没有那种什么一键教学或者技能包之类的啊！救命啊！”卫玥在脑海中疯狂呼唤系统，“我根本不会跳舞，等会儿舞会开始，肯定会ooc的！” 　　系统的电子音变得仿佛蚊子嗡嗡：【很遗憾……本系统没有这个技能……但是请宿主相信在危难之中人类的潜能！】 　　这种事情不是潜能就能解决啊！她不会就真的不会啊！ 　　路愿湫的一直在观察卫玥的反应，她觉察到对方的神情在自己答应邀请后，明显升起了份紧张和无措。 　　她眸色暗了暗，心中闪过无数可能发生的情况。 　　但是面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意，状似无意道：“今天的舞会和过去的没什么区别，就是跳交谊舞。不过……既然我们都是女生的话，你想跳男步还是女步？” 　　“……我无所谓，不过从衣着来看的话，可能你跳女步更合适吧。”卫玥凭感觉随意说到。 　　她哪里能知道男步女步的区别啊！ 　　路愿湫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好，那我们就在这儿等……” 　　“愿湫！”一道男声突然打断了路愿湫的话，几个人顺着声音望去，发现是快步走来的蓝山归，对方面上显然还带着急切。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蓝山归喘了口气，“舞会马上开始了，我们去准备一下？” 　　哇，这个男主怎么回事啊！以为大家眼瞎吗，刚刚他不还被一堆人围着，哪里有在找路愿湫啊！ 　　卫玥看着蓝山归的脸，只觉得是越看越不爽。 　　路愿湫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道：“不好意思，我提前有约了，你可能需要去另外找个舞伴。” 　　卫玥敏锐地发觉，在听到路愿湫说到自己“有约”后，蓝山归瞳孔缩了缩，脸上的表情猛地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压迫感。 第17章 　　然而蓝山归面上那阴沉的表情转瞬即逝。 　　当卫玥再定睛一看时，对方依然是那副阳光开朗的模样，只是带上了一层失望，低声道：“这样嘛，那好吧……希望你和舞伴体验愉快。” 　　说完，抬眸看着路愿湫，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但是很显然，路愿湫对此并不感冒，甚至笑意更淡了一些，客套道：“谢谢，也希望你你能找到心仪的舞伴。” 　　见路愿湫丝毫不为所动，蓝山归更为窝火，却碍于场合不能发作。 　　他本以为从今以后路愿湫不会再有固定的舞伴，自己就是最好的选择，更何况，家族里也同他说，今日的舞会必然能如他所愿，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 　　也不知是哪个不自量力的！ 　　舞会即将开始，作为生日宴会的另一个主角，倘若他没有找到适配的舞伴，无疑是一种丢脸。蓝山归这才把眼神分到周围人身上，注意到了另一边的卫玥。 　　现在时间紧急，其他人恐怕也已找到舞伴，卫玥就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 　　蓝山归如此想着，毕竟卫玥一向对他痴情，如果他主动邀请，哪怕卫玥现在已经有舞伴，以她的性格也一定会不管不顾地答应。 　　卫玥老早就注意到了蓝山归那带着藐视的视线，脑袋转转就把他的想法猜得八九不离十。 　　想找她，做梦呢！ 　　比起和又“不值钱”又让人厌烦的蓝山归，卫玥当然是更愿意去和自己的好室友打交道，即便自己现在面对路愿湫极容易造成ooc程度的变化。 　　“路愿湫，你有点记不清男步要怎么跳了，你记得不？”卫玥迈出一步，靠近了路愿湫一点，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记得的话，教我一下。” 　　“你不记得男步怎么跳为什么要选男步啊？”许梦宁无情吐槽。 　　“没事的，交谊舞不难，有路同学帮忙的话，卫同学应该能很快记起来。”江蕴卷安慰着，非常看好自己的两个同学。 　　路愿湫看着卫玥，浅色瞳孔中又重新汇聚起笑意，道：“我还算记得一些，不过我现在要去休息室放一下礼盒，你跟我一起过去吧？” 　　见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蓝山归还来不及气愤于自己被忽视，从这些话语信息中，他震惊地发现，路愿湫的舞伴难道是……卫玥？！ 　　“等、等一下！” 　　眼看卫玥要开口回应路愿湫，蓝山归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口打断道：“卫玥……你、你跳什么男步？为什么要愿湫教你？” 　　卫玥本来想直接回复一句“关你什么事”，但是顾及到自己可怜的ooc程度，她道：“因为我的舞伴就是路愿湫啊，我穿西装她穿礼服，总不能让她跳男步我跳女步吧？” 　　“什么？！”蓝山归瞳孔地震，难以置信地看了眼卫玥，又去看路愿湫，见她毫无异议的样子，当下也顾不得其他，大步走上前想要拉住路愿湫。 　　但路愿湫动作更快，她侧过身躲开蓝山归的触碰，面上的笑意也收敛了起来，道：“蓝先生，现在是公众场合，有什么事也请你注意言行。” 　　“就是啊，山归哥哥，虽然知道你很想和路愿湫一起跳舞，但是——” 　　卫玥也走上前几步，甚至挽过了路愿湫的手，一脸无辜地说道：“但是她可是先答应了做我的舞伴啊，你也不想让路愿湫做一个失信的人吧？” 　　“你！” 　　蓝山归怒目圆睁，他看到卫玥挽住路愿湫，但对方毫无意见的样子，只觉得路愿湫一定是被卫玥胁迫威胁的，不得不屈服于对方。 　　因着这一遭，蓝山归又毫不顾忌地高声说话，已经有不少人把视线投到了她们这边。 　　关于卫玥、路愿湫和蓝山归的纠葛，许多世家都有听闻，眼下自然是竖起耳朵听着。 　　那种毫不遮掩的看戏的眼神让路愿湫极其反感，她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份难以觉察的厌恶。 　　她又轻声和身旁的卫玥说道：“好了，抓紧时间，我们走吧？” 　　听到路愿湫的声音，卫玥这才发现自己同路愿湫的距离拉得有多近，对方身上的淡香变得浓郁起来，她们挽着的双手上传来了对方温热的体温，甚至她抬眸，还可以清晰地看到路愿湫面庞上细小的绒毛。 　　好在此时卫玥的反应速度尚可，她走神一瞬，立刻应答道：“啊？嗯、嗯！” 　　得了应答，同许梦宁和江蕴卷暂时道别后，路愿湫便带着卫玥朝着二楼的休息室走去。 　　而被忽视的蓝山归，在路愿湫走后，眼中的阴郁再难隐藏。 　　他想到方才卫玥拉住路愿湫，望向他的眼睛，竟让他有瞬间恍神。 　　蓝山归咬紧牙关，心中不免怒吼着：死人为什么还阴魂不散！ 　　…… 　　【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帮助路愿湫脱身，获得生命值6个小时！目前累计生命值30小时，请再接再厉！】 　　一路上，卫玥脑海里响起了系统的声音，就在刚才蓝山归找路愿湫纠缠的时候，又有了新的支线任务，帮蓝山归或者帮路愿湫，她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路愿湫。 　　一通阴阳，既没有影响ooc程度，又完成了任务，简直美滋滋。 　　唯一的问题就是，现在剧情已经偏得不能再偏了。宴会之后会发生什么，实在是难以预料。 　　不过卫玥并不是很担心这件事，毕竟她之前不知道剧情也过了这么久了，眼下更大的难题是……她不会跳交谊舞啊！ 　　跟着路愿湫走近休息室时，卫玥还在心中流泪，现在恐怕就十几分钟时间，就算路愿湫再详细地教她，她也没办法学会啊！ 　　这件房间既是路愿湫的休息室，也被暂时征用用来存放今日收到的礼物。 　　看着那已经堆积成山一般的礼物，卫玥再次感叹女主的排面之大。 　　“那个，路愿湫……其实……”卫玥斟酌了一下，决定还是要跟路愿湫说明一下情况，希望她们能找个角落跳，尽量掩人耳目。 　　然而她刚开口，就发现现在好像不是她开口的时候。 　　休息室内还站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两鬓略有斑白，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但是目光如炬，气场强大，即便站在门口，卫玥也可以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压力。 　　系统及时出现，向她展示到：【路鸿，路愿湫的父亲，路家的当家人。】 　　“爸爸。” 　　因为站在背后，卫玥现在只能看到路愿湫的背影，但是她能明显感觉到眼前人的声音多了几分干涩，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 　　路鸿望向自己女儿的眼神算不上多有温情，他显然是有什么事要和路愿湫说，但是看到门口的卫玥，眉头一皱，之后才缓缓开口道： 　　“马上舞会就要开始了，你上来做什么？” 　　“收到了礼物，我来放置一下。” 　　路鸿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也更加严厉：“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交给门侍吗？你上来这一会儿，万一耽误了舞会怎么办？” 　　“……是我一时疏忽。”路愿湫微微低头，像是在认错。 　　有外人在场，路鸿自然也要顾及路家颜面，点到为止后又道：“行了，你把东西放下后赶紧下去，别让蓝家那小子等久了。” 　　“爸爸，我的舞伴……不是他。”在卫玥看不到的地方，路愿湫半阖着眸，并没有直视自己的父亲，眸中满是寒意地说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路鸿的表情瞬间变了，他声音陡然拔高，怒视着路愿湫。 　　早在宴会开始之前，他就放出去消息，路家同蓝家有联姻的意向，舞会就是一个过渡环节，路愿湫的舞伴只能是蓝山归，在舞会之后，他便会公开宣布婚约。 　　虽然舞伴的更换不会影响结果，但是路鸿掌控欲极强，这种超出他预料的事情让他极大地不满。 　　看着眼前男人怒目圆睁的样子，卫玥被彻底震撼到了，她没想到一个人居然会用如此凶恶的眼神看向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不像在看自己的孩子，倒是像在看仇人。 　　看着路愿湫单薄的脊背，这次，没有系统的播报，卫玥更直接地行动起来。 　　她走上前来到路愿湫身旁道：“路叔叔，路愿湫的舞伴是我。” 　　路鸿投来诧异的眼神，他眯了眯眼，道：“你？” 　　他是知道卫玥和自己的女儿有不少过节的，两个人向来不对付，怎么这个关键的时候，突然凑到一起去了？ 　　“是的，路叔叔我今天穿的衣服不适合像往常那样跳舞了，也不好找舞伴，所以我就找上了路愿湫。”卫玥坦荡地说着，她直视着路鸿，完全不惧怕对方。 　　听起来依然是那副老样子…… 　　路鸿眼中带上了几分轻蔑，卫玥的无理取闹和无法无天他早有见识，想来对方是看路愿湫好说话，就缠了上去。 　　至于路愿湫…… 　　他望着自己的亲生女儿，眼中满是冷意。 　　过去他觉得路愿湫性格柔和，样貌更是像极了妻子，多有宠爱。然而如今来看，却觉得她过于温和，毫无魄力，越看越觉得她不是合适的继承人。 　　这种性子，还是作为联姻人选为路家增加盟友最为合适。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愿湫胡闹呢。”路鸿瞬间收敛了压迫感，笑着对卫玥说道，“那就希望愿湫能让你对舞会有不错的体验了。” 　　“谢谢路叔叔，我想路愿湫不会让人失望的。”卫玥说着，拍了拍路愿湫的肩，冲对方笑着道，“对吧？” 　　“……嗯。”路愿湫的眸中晦暗不明，但还是抿唇应答道。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路鸿咳嗽一声，动身准备离开。 　　临走时，他如鹰般尖锐的眼神又投到了路愿湫身上，冷声道：“愿湫，舞会结束后你可不要再到处乱跑了，这次宴会又很重要的事情。” 　　卫玥听到身旁传来一声低笑，但是侧眸望去时却只能看到路愿湫温柔浅笑地对路鸿道：“我知道了，爸爸。” 　　得到路愿湫的回复，路鸿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休息室，仿佛他出现在这里只是一个巧合。 　　这都什么事啊…… 　　卫玥心中无语，不愧是在女儿昏迷不醒的时候从外面接回来私生子的人，那眼神，那语气，对路愿湫的态度也太差了吧！ 　　有路愿湫这么好的一个女儿，他不应该感叹自己三生有幸吗！ 　　卫玥这么想着，只觉得心中慢慢还升起了几分怒意，恨得牙痒痒。 　　然而突然，她感觉肩上传来了触感。 　　“什……唉？！路愿湫，你干嘛！” 　　卫玥转过身，发现路愿湫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而另一只手正要去拉她的手。 　　“不是说了时间紧张，要我告诉你男步什么样的吗？”路愿湫眨了眨眼，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是、是这样……但是你……”这次卫玥感觉灼热的温度不止是在耳廓上了。 　　在路愿湫的手拉住她的手，从掌心到指尖的每一寸皮肤传来柔软的触感时，她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也在疯狂上升着。 　　路愿湫与她四目相对，弯了弯眉眼，低声笑道：“把前面的部分简单带着你跳一下，你应该就想起来怎么跳了。” 　　卫玥：“……” 　　感受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跳再度上下乱窜起来，卫玥有些窒息地想着：她现在可以跑路吗？ 第18章 　　“你放松一下，把肩膀伸展开……” 　　“哦……” 　　“啪嗒！” 　　“呜哇！对、对对不起！” 　　“……没事，你先放松，你的肩膀和手臂太僵硬了，放轻松好吗？” 　　“啪嗒！” 　　“……是肩膀，别那么急着动脚……” 　　“我、我知道了！” 　　在宽阔的休息室中，两个窈窕的身影靠得极近，并随着低声的节拍声轻缓地移动着身体。 　　“对，然后再迈出右脚，像这样慢慢地走动就行。” 　　路愿湫轻声一边指导着卫玥，一边数着节拍。 　　或许是因为原主残留的身体本能反应，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由于卫玥的过度紧张，几次踩到路愿湫的脚，在两人真正开始起舞后，卫玥脑海中便出现了模糊的舞步记忆。 　　她顺着记忆，很快就跟上了路愿湫的动作。 　　对卫玥的反应，路愿湫也没有意外。 　　在她看来，交谊舞本身就是她们最熟悉的舞蹈，卫玥如果表现出对动作的陌生，那她还真要怀疑对方的用意了。 　　就比如……刚刚踩了她2下。 　　路愿湫还能感觉脚尖传来的钝痛，她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琢磨着卫玥是不是还对她有意见。 　　眼前的卫玥实在有些反常，说依然看自己不顺眼吧，这段时间她阴差阳错确实在很多地方帮了她；但是要说她改过自新了，那未免也太突然了。 　　一场车祸真的能改变这么多吗？ 　　卫玥自然觉察不到路愿湫隐藏起来的探究的眼神，她此时还在全神贯注回忆着交谊舞的内容。 　　好在随着舞步的进行，她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即便是男步，那些画面也十分生动形象。 　　看来原主虽然性格骄奢乖戾，但在记忆力和学习能力上还是有过人之处。 　　在身体条件反射的动作和记忆加持之下，卫玥原本为舞会担忧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到了自己的舞伴身上。 　　暖色的灯光从头顶打下，卫玥看着路愿湫低垂着眼睛，长睫轻颤，在她白皙的面庞上映下了影子。 　　原本是路愿湫牵着她的手，但由于她已经知晓男步的舞步，两人各自都转换成了交谊舞标准的男步和女步动作，眼下看来就是她主动牵住路愿湫的手。 　　那只手纤细修长，白皙细腻。 　　明明看起来她们两人的手没有什么区别，但卫玥感受着来自对方掌心的温度，她就是觉得路愿湫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卫玥感觉那种令人感觉有些窒息的氛围又涌了上来。 　　于是下一秒，一声“啪嗒”，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卫玥。”路愿湫望着眼前的少女笑了笑，开口道。 　　“嗯……？”卫玥小腿发抖，也挤出了一个笑，同时轻轻地抬脚退后几步。 　　“你对我是不是还有什么意见？”路愿湫虽然还是笑着，但是卫玥能清晰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 　　“不不不，这是个误会！”卫玥表情惊恐，连忙挥手解释道。 　　在她有些发抖的声音里，还伴随着系统无情的电子音：【ooc程度上升至50%，请宿主注意。】 　　…… 　　“所以……玩的就是心跳是吗？”跟着路愿湫重新回到大厅，卫玥在脑海里对系统有气无力地控诉着。 　　果然，一跟着路愿湫单独相处，她的ooc程度就极其难保持稳定，虽然她觉得多半是因为自己难以抵抗来自女主的美貌攻击。 　　但是伴随着路愿湫而来的各种支线任务，甚至是主线任务都太有诱惑力了。 　　这种生命值和ooc程度同时上升的场面简直是在锻炼她的心脏承受能力。 　　系统耐心说明道：【宿主，你要相信随着恶毒女配改造计划的推进，你的ooc限制也会越来越少的。你看，这次ooc程度可是只提升了10%的啊，按照以往都是提升20%起步的。】 　　“这个倒确实……” 　　卫玥看着眼前的系统屏幕，又看了眼走在前方的路愿湫，不由得感叹，现在路愿湫对她而言真像那句经典台词——危险又迷人的角色。 　　既不能离开她，又害怕离她太近。 　　“咳咳，女士们先生们，宴会的进程已经进行了一半了。。” 　　厚重的男声从宴会四周的扩音器中传开，在大厅的最前方，正站着两个看起来年纪相仿的中年男人。 　　一个就是方才卫玥和路愿湫在休息室见到的路家掌权人，路鸿。另一个人，系统给出了信息指引：【蓝荣，男主蓝山归的父亲，蓝家目前的当家人。】 　　只有他们两个出现，一方面是表明宴会主办人的身份，另一方面也无疑是一种暗示——关于之前早就放出去的，路家的联姻意向恐怕已经有了结果。 　　“那么接下来，就是到了年轻人们格外期待的舞会环节了。”路鸿微微笑着，全然不见方才对路愿湫的严厉神情，“希望各位能继续愉快地体验这次宴会。。” 　　在路鸿说完之后，大厅内便响起了舒缓的音乐，昭示着舞会的正式开始。 　　“你准备好了吗？”路愿湫转过身，抬眸望着卫玥，伸出了自己的手。 　　没准备好也要准备好啊！ 　　卫玥这么腹诽着，她担心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再出错，错开路愿湫的视线，牵住了她的手。 　　在她们牵手的那一瞬间，卫玥敏锐地听到了周围传来的小声惊呼。 　　毕竟，向来不对付的两个人，居然在这么关键的一场宴会上成为了彼此的舞伴。 　　如果说一开始注意她们，是出于八卦和好奇的因素，那么当舞步展开之时，所有人的目光只能说是不由自主地被两人吸引。 　　路愿湫自是不用说，不管是从仪态、气质还是表情来看，都无可挑剔，在随着音乐变换动作和走动之时，她的裙角翩跹飞舞，举手投足都尽显优雅。 　　而卫玥则更让人讶异，因为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她跳男步，但是她的动作也依然行云流水不见生涩，脚步一抬一伸都果断准确。 　　更关键的是，她和路愿湫极其配合。 　　性格和气质都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在这交谊舞中，居然神奇地变得和谐起来。 　　甚至，两个人共舞的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站在一旁，没有参加舞会的卫泠听着身旁其他世家太太的议论，也发现了自己女儿的身影。 　　看着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少女，她心中又是震惊又是欣慰。 　　震惊的是卫玥居然到了和路愿湫跳舞的地步，而且还跳得那么好；欣慰则是…… 　　“果然，玥玥也可以做的很好啊。”她这么呢喃着。 　　已经陷入舆论中心的二人，此时还在认真地做着舞蹈动作——至少表面是这样。 　　“你还是很紧张？” 　　路愿湫扶着卫玥的肩膀，能隔着衣服布料感受到对方的僵硬。 　　她穿了小高跟，本来和卫玥身高差不多，只是略矮几厘米，现在倒是比卫玥稍微高一点。她垂眸，望向卫玥问道。 　　“啊？呃，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啊！我第一次跳男步唉……” 　　卫玥本想就这么沉默着一直到舞会结束，毕竟现在和路愿湫距离过近，她担心自己一不小心，直接ooc程度爆表。 　　即便错开了视线，但是触觉和嗅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属于路愿湫的气息依然强烈。 　　“第一次吗？但是你跳得很好。”这句话是客观陈述，即便是路愿湫也有几分惊讶。 　　方才在休息室，卫玥几次都踩到她，她甚至觉得这次舞会免不了被人当笑话看，但没想到眼下卫玥的表现会如此精彩。 　　卫玥丝毫不谦虚地应答道：“谢谢夸奖。” 　　她不能将注意力放到路愿湫身上，卫玥对自己目前的处境十分清楚。 　　虽然尚且不理解为什么她对路愿湫如此没有抵抗力，毕竟她之前也不是颜狗。 　　为了转移注意力，卫玥开始思索沉寂已久的主线任务。 　　舞会过半，她虽然触发了两个支线任务，但主线任务依然毫无进展。并且主线任务是关于路家、卫家和周家的往事，宴会的重点却是路家和蓝家。 　　但主线任务也一定是和她周边的人和事有着密切关系的。 　　她又想到了周令联系她的时候所说，似乎周靖也对路愿湫有意，然而原著里的宴会情节并没有周靖这个男二的身影。 　　既然剧情线已经偏移，那么是否，舞会结束后，原本应该是路鸿宣布和蓝家联姻消息的时候，会发生新的变故？ 　　比如周令的出现，将会把周家也牵扯进来，或者周靖会有什么动作…… 　　这么推测着，卫玥的视线开始环视整个大厅，找寻周令和周靖兄妹的身影。 　　没有找到周靖，但她成功在舞池里发现了周令。 　　出乎意料的是，她看到周令的舞伴居然是……蓝山归？ 　　卫玥嘴角微微抽搐，看来这剧情真的是偏移到天南海北了啊。 　　“别看了，你的动作偏了。” 　　在卫玥还准备进一步思考为何蓝山归会和周令走到一块儿去的时候，路愿湫压低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惊得卫玥立刻回神。 　　她抬眸，这才发现由于刚刚为了提醒她，现在她和路愿湫的距离已经是近在咫尺。 　　“啊？啊、呃……”卫玥张了张嘴，和路愿湫对视着，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她发现路愿湫正望着她的眼睛，并带着复杂的情绪。 　　为什么那样看她？ 　　卫玥有些无法理解，她又飞速想着，不会是路愿湫发现自己在看蓝山归，以为自己还有什么别的心思吧？毕竟原主就是因为蓝山归对她各种为难。 　　她当机立断要解释：“那个，你别……” 　　然而就是这一瞬的恍神，她显然忽略了路愿湫一开始对舞步的提醒。 　　“啪嗒！” 　　梅开四度，她再次踩到了路愿湫。 　　熟悉的声音传来，卫玥也明显感到自己搂着的柔软身体僵硬了一瞬。 　　接着，扶在她肩膀上的手，用力地捏住了她的肩。 　　“唉唉！酸酸酸……路愿湫你轻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19章 　　“路愿湫你轻点嘛……” 　　卫玥感觉肩膀上有强烈的酸痛感传来，但是又顾忌着还在舞会上，不能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她只能苦着脸向路愿湫讨饶。 　　眼前的少女将精致的五官缩成一团，看上去有些滑稽，又有些俏皮。 　　路愿湫心里稍微舒坦些，松了手，只是她面上还带着些不虞，眯了眯眼，道：“好，你刚刚想说什么？” 　　“呃，我想说……”卫玥斟酌道：“我刚刚看到蓝山归和周令在一起跳舞。” 　　“你很在意？” 　　路愿湫轻声说着，随着音乐的推进和卫玥的牵引，身姿轻盈地转了一圈。 　　“没有！”卫玥火速否认，“我只是好奇，你们两个作为宴会的主角，在这种舞会里非但没有成为彼此的舞伴，他甚至还找了另一个对你有敌意的女伴。” 　　仅凭自己能获得的信息实在有限，对背景了解也不清晰，还是通过路愿湫这个“女主角”，来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主线任务的线索。 　　在路愿湫完成动作后，卫玥再次伸手搂住她，动作无比自然：“这样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路愿湫听完卫玥的问话，抬眸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中，清晰地倒影出自己的身影，并没有掺杂什么恶意情绪。 　　但是这句问话却让她心中那股怪异的感觉再次升起。 　　她抿了抿唇，低声开口道：“你很奇怪……蓝山归和周令跳舞吗？” 　　“啊？”卫玥的瞳孔微缩，她的表情显然就是——这难道不应该觉得奇怪吗？ 　　路愿湫蹙了蹙眉，红唇微张，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道：“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做彼此的舞伴了。至少，前年的生日宴上，他们两个也是彼此的舞伴。” 　　嗯……？嗯？？ 　　作为已经把原著中生日宴会这部分剧情看得烂熟于心的人，卫玥敢对天发誓，原著剧情中分明提到了：由于家族的原因，过去这种宴会上，路愿湫都是和蓝山归一起参加舞会的。 　　即便关于这次宴会的剧情已经偏离了原著，但是过去的那些情节怎么会变动呢？ 　　这狗系统不会给她看的是假书吧！ 　　然而看着路愿湫望过来充满怀疑的眼神，卫玥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蒙混过关。 　　“呃……但是这次宴会和之前不一样啊！”她感觉自己嗓子有些干哑，但还是竭力镇定道，“不、不是说什么联姻的吗……但是他这个时候还去和周令搭档，难免会不太好吧？” 　　“联姻……”路愿湫好像成功并转移了注意力，但下一秒她又发问道，“但是卫玥，一开始是你邀请我的，蓝山归这才没成为我的舞伴。” 　　很明显是说，眼下这个局面不是你主动挑起的吗？ 　　卫玥：“……” 　　我那是出于生命值所迫好吗！ 　　但这个节骨眼上，卫玥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她大脑飞速运转着，只想赶快把这个话题说过去：“我、我当然不想你们当舞伴！我以为找了你之后，呃，这次宴会上，山归哥哥也不会再找别的女伴了！” 　　出于不想让路愿湫和蓝山归跳舞的目的，她提前从路愿湫下手，让她有约在先。而这是事关联姻的舞会，不论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表露真心，蓝山归都大概率不会再邀请女伴，这样她就不会看到蓝山归搂着别的女人。 　　不管路愿湫相信与否，至少这套说辞逻辑上没有问题。 　　只是……这些话就有点把路愿湫当工具人的味道了。 　　卫玥心中一窒，当下就有些后悔说出这些。 　　在忐忑中，卫玥注视着路愿湫的一举一动，见对方垂下眸子，然后带着笑意说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看起来是被说服了，卫玥默默地松了口气。 　　“那你放心吧。” 　　她听到路愿湫的声音传来，对方抬眸，那双浅色瞳孔依然摄人心魄，但其中的深意却让卫玥脚底生出些许凉意。 　　“未来……你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当他的舞伴。” 　　“唉……？” 　　卫玥下意识地发出了疑问，但是路愿湫已经侧过头去，明显是不愿再进行交谈的样子。 　　果然，被当做工具人的话，任何人会觉得不快，即便路愿湫性格温和，但到底是世家大户，她的骄傲不会比任何人少。 　　关于邀请，恐怕也是看在两人的关系有明显的改善后，她才答应的吧。 　　这下子，不会让路愿湫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对她的良好态度，都是出于“靠近蓝山归”的目的吧……那可就真的是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啊！ 　　卫玥心中有些焦急，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但是却根本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更何况，还有那明晃晃的50%的ooc程度横在她眼前。 　　原本温和的氛围被打破，气氛跌至谷底，两人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舞会一共有三首舞曲，在第二首结束后，路愿湫便以休息为由，同卫玥分开，走到了一旁。而她刚到人群中站定，就有不少人围了上来与她攀谈。 　　望着那离去的身影，已经熟悉的温度和触感从掌心抽走。 　　卫玥捏了捏手指，带着几分怅惘叹了口气，她这一遭可真是弄巧成拙。 　　本来经过舞会这一遭，她可以继续拉近和路愿湫的关系的。 　　但是她刚刚那些问话，不但没有找到什么主线任务有关的信息，甚至还导致了她们关系的恶化。 　　不过…… 　　“系统，你给的确定是原著吗！”想到根源，卫玥带着几分怒气问道，“原著里写的就是，之前路愿湫的舞伴都是蓝山归啊，怎么现在根本不是这样！” 　　【呃……我确定是原著，但为什么连背景都变了……以我的权限查询资料之后并没有得出结论，我需要向主神那边申请权限调查。】系统显然也十分困惑，有些气弱地回应道。 　　“那你速度点，如果再遇上这种事情我可真不一定能混过去。”卫玥没好气地说。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系统，又将视线放到了那边的路愿湫身上。 　　见那人十分自然且落落大方的同周围人交谈，一颦一笑都极具魅力，哪怕是在所有人都盛装打扮的宴会大厅内，她也依然是那般耀眼夺目。 　　卫玥这一看就十分专注，连身旁有人走近也没注意到。 　　“还真想不到，你现在这么关注路愿湫啊？” 　　有些尖锐的女声响起，卫玥心中警铃大作——是周令！ 　　相较于卫玥，周令表现的自在很多，她手上端着一杯水：“怎么不去找你的‘山归哥哥’跳最后一支舞了？” 　　面对周令这种夹枪带棒的话，本就心情不好的卫玥脸色更难看，她不留情面地说道：“没事别在这儿瞎掺和！” 　　“哟呵，火气可真大，怎么，路愿湫刁难你了？”周令被她直接怼了，却也不生气，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她又走近几步，低声道：“我上周和你说的事，你还记得吧？” 　　卫玥眉头一拧，她当然没忘，甚至之前还疑惑怎么周令还不行动：“记得。怎么，你想到什么好方法了吗？” 　　“当然。”周令又上前一步，靠得更近。 　　陌生的气息靠近，让卫玥十分不舒服，她不着痕迹地将身子朝后倾斜了几分。 　　“这杯酒就是了。”周令举了举手中的酒杯，眯着眼笑道，“放心，没毒，就是一种会让人晕眩的药。” 　　让人晕眩…… 　　卫玥看着那杯酒，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她看过的狗血小说桥段。 　　周令见卫玥没说话，以为她是有所顾虑，继续说到：“你只要负责把路愿湫引过来就行，这杯酒我来解决，不会让你被牵连。” 　　见周令如此胸有成竹，估计没少在这件事上下功夫，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系统到现在都没有动静，看来这件事并没有触发支线任务，那她现在拒绝周令，让对方自己去想办法实施也不是不可以，这样还不用担心ooc程度的波动。 　　但是，她真的可以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走开吗？ 　　“没事，你直接把酒杯给我吧。”卫玥对着周令露出了笑容，看上去不怀好意，“她刚刚才对我做脸色，我心里正窝火呢，不亲自折腾她也说不过去吧？” 　　周令一愣，但显然这样的卫玥才让她更熟悉。她没有犹豫，十分相信卫玥对路愿湫的恶意，将手中的酒杯递给了她。 　　“不过，既然要由我来递酒的话，那是不是也该由你去把路愿湫引来？”卫玥漫不经心地说着，“就跟她说，我想把刚才舞会的事情再说一下。” 　　“行，没问题。” 　　周令不做停留，立刻提着裙角快步朝另一边的路愿湫走去。 　　趁着她背对着自己，卫玥退后几步，走到大厅的窗户边，将那杯酒顺着窗户洒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的杯子，她叹出一口气。 　　反正剧情已经彻底偏移了，也不差她这一个举动。 　　就当是……弥补一下她方才对路愿湫说的那些话吧。即便那只是她找的借口。 　　卫玥替自己找了个理由后，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动作毫无问题。 　　而为了不让周令发觉不对，她招呼来了侍者，从对方端着的盘子里又拿出了两杯酒。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后，卫玥再抬眸望去，周令已经和路愿湫交谈起来。 　　即便路愿湫仍然挂着淡笑，但同周令拉开了距离，显然是疏离的态度。 　　然后，不知道周令是否按照她的话说了，卫玥注意到路愿湫抬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但是隔得太远，她根本看不清路愿湫的神情。 　　听到她的理由，路愿湫是不是会觉得她依然不怀好意或者另有所图？ 　　卫玥感觉心中的滞涩感更强烈，对于身上“恶毒女配”这个标签更是前所未有地反感。 　　一晃神，卫玥发觉周令已经领着路愿湫往这边走了。 　　她怎么还真来！ 　　卫玥立刻站直了身体，端着酒杯的手都由于她的紧张而有些发颤。 　　路愿湫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那晃动的裙摆好像一下一下地飘过她心头。 　　“卫玥，怎么了吗？” 　　眨眼间，路愿湫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在距离被拉近之后，卫玥可以清楚看到她此时的神情。 　　即便面上仍有笑意，但路愿湫的唇角却是有些绷着，完全没有舞会刚开始的那份放松。 　　她看起来心情不佳。 　　卫玥的眸子暗了暗，直觉是自己的问题，低声道：“呃……我、我喊你来是想说，刚刚那些话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太介意！毕竟我们之后……还要当室友的！” 　　她这是在说什么…… 　　卫玥自认还算口齿伶俐，不然刚才那么紧急的关头也不会立刻想到逻辑通畅的理由。但此刻她就仿佛大脑短路一般，说得干巴而突兀。 　　眼看不但路愿湫的表情有些不对，另一边的周令的眼神也开始怪异起来。 　　担心ooc程度变化，卫玥赶忙找个闭嘴的机会，口不择言道：“我知道那话你听了不高兴，我我我自罚两杯！” 　　说完，她拿起手中的两杯酒，直接喝了下去。 　　路愿湫：“……” 　　周令：“……” 　　幸好宴会上的酒更倾向于是一种饮料，度数不高，卫玥连喝两杯，就有些脸颊发烫，但好歹还能保持清醒。 　　周令抬手，指了指她，满脸地难以置信。 　　另一边的路愿湫神色更为复杂，她停顿一瞬，招呼来了侍者，让对方拿来一杯柠檬水，递给了卫玥，轻声道：“你做这些干什么？” 　　卫玥拿杯子挡住了半边脸，不想被路愿湫看到。 　　她也想问自己刚刚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情啊！ 　　好像是她看到路愿湫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就想让她舒心，所以尽可能地表露自己的“真诚”。 　　但是什么自罚两杯……也太尴尬了吧！听起来像她在发疯。 　　卫玥故作镇定，咳嗽两声道：“嗯……就是，表达我的诚意！希望你别再想那些话了！” 　　“表达诚意哪有自罚两杯的，把柠檬水喝了，自罚三杯吧。”路愿湫无奈地看了眼卫玥。 　　虽然过程有些抓马，但是路愿湫看起来好像心情好了点。 　　卫玥这么想着，心情也舒畅了些，小口小口喝着路愿湫递来的柠檬水。 　　她完全没去看周令，毕竟对方现在可能还在震惊自己的“反水”。 　　但是平静了没一会儿，她们注意到大厅中的人群似乎骚动起来。 　　一声炸呼传开，离她们极近。县竹服 　　“愿湫！” 　　带着沉重喘息的男声传来，卫玥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满脸通红的蓝山归，他手中正拿着一个酒杯，脚步有些虚浮，四处张望并大声喊叫着。 　　很快他就看到了这边的路愿湫，脸上爆发出几分带着惊喜的痴狂，飞快地冲了过来。 　　男人高大魁梧地身躯跑起来，一时所有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竟都呆在原地。 　　“小心！” 　　眼看着那身影冲了过来，卫玥眼疾手快，一把拉过了路愿湫，将她搂在了自己怀里。 　　蓝山归的身子重重砸在了过来，他手中的酒杯也顺势直接砸在了卫玥的头上。 第20章 　　卫玥一开始还没注意到自己脑袋的状况。 　　毕竟蓝山归一米八几的身子直接撞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和重量让她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被撞到了地上。 　　而原本是目标的路愿湫，情况就要好得多，她被卫玥拉开，大部分的冲击力又是由卫玥承担，因此她只是被惯性给带倒，远不及地上的两个人狼狈。 　　“卫玥！” 　　作为风暴中心，路愿湫迅速反应过来，她眉头紧蹙，开始查看卫玥的情况。 　　倒地之后，卫玥才发觉自己的头上传来剧痛。她听到路愿湫的惊呼，强忍着疼痛睁开眼，对上眼前人带着担忧的神情，她呢喃道：“唔，我、我没事……你呢？没事吧？” 　　“我没什么事。你先别说话，也别动。”路愿湫少见地如此严肃道。 　　在她将手触摸到卫玥面庞时，卫玥打了个冷颤，发觉路愿湫跳舞时还温热的指尖，此时竟然如此冰凉。 　　肯定还是会被吓到吧…… 　　卫玥迷迷糊糊地想着，感觉头上的痛感愈发强烈。 　　而此时路愿湫也发觉了不对，在触碰到卫玥的头发时，她明显感觉到了几分黏腻，抬手一看，发现指尖已经被染红。 　　“天啊！” 　　“这是怎么了！” 　　在事件平息之后，大厅内的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但是却没有几个人愿意上前，大多是站在原地朝这边投来八卦的眼神，倒是几个侍者小跑了过来。 　　“请叫医生！” 　　路愿湫无暇去顾及他人的眼光，看着手上的血，她喊来一旁踌躇不敢靠近的侍者，让对方去把私人医生喊来。 　　大型宴会上为了解决各种突发情况，各家都会提前准备私人医生。 　　见路愿湫如此当机立断地喊来医生，周围人也发觉了事情恐怕不如他们想的那般简单，开始有人上前同样观察情况。 　　“玥玥！” 　　最先冲过来的是卫泠，她原本正在和其他人交谈着商事，离这边较远，但是发觉周围人逐渐安静并顺着一个方向看去时，她看到了自己倒在地上的女儿。 　　“卫阿姨！等等，现在不要轻易挪动卫玥……”见卫泠有些崩溃的样子，路愿湫担心她会有什么大动作，劝阻道。 　　现在不清楚卫玥头上伤口的情况，虽然有出血，但是出血量不大，更让人担心的是那些碎玻璃……如果扎到了可就麻烦了。 　　“这是怎么回事？！”卫泠双眼通红，但尚且还能保持理智，恨声问道。 　　恰好这时，有低沉的男声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路愿湫抬头，看到了同样脸色阴沉的路鸿和蓝荣。 　　“刚才……蓝山归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朝这边冲了过来……”站在一旁，看到了全过程的周令颤抖着说着，“然后卫玥就、拉开了路愿湫，自己被撞倒了……” 　　“你说什么？！”蓝荣有些失态地吼了一声，他看向倒在地上的儿子，见蓝山归脸色酡红，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这个逆子！ 　　“蓝山归的酒杯砸到卫玥了，现在她的头部似乎有出血……必须要让医生来看看。”路愿湫在一旁补充道，神色中带着担忧。 　　听了这话，蓝荣脸色更差，一旁的路鸿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正准备去宣布联姻的事情，哪知道会出这种事。身为宴会主人之一，居然当场失态，甚至还牵累了他人。 　　无论如何，这个情况下，他们原本打算直接宣布婚约的计划是无法执行了。 　　“……是我管教不当，事后我们一定会亲自赔礼道歉！”然而即便心中再怎么恼怒，众目睽睽之下，蓝荣只能咬牙向卫泠致歉。 　　但卫泠此刻根本不愿意分出多余的注意力给他，在听到路愿湫说卫玥被砸到之后，她显然更加惊慌，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场面陷入沉静中，宴会上的其他人也没了交谈的心思，都把注意力放到了这边。 　　好在侍者动作够快，此时将路家的私人医生领了过来。 　　路愿湫简明扼要同医生说明了情况，那医生也是经验老道，她的手拨弄了几下卫玥的头发，十分娴熟地开始替卫玥检查。 　　“头皮没有发现玻璃渣的残留，虽然有少量出血但是目前来看并没有大问题。不过最好进行休息观察，如果她接下来还有头晕恶心的现象，还是要去医院做检查的。” 　　见医生说暂时没有大碍，卫泠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卫阿姨，卫玥现在这个样子，今晚不如就在别墅这边休息吧？”路愿湫思索片刻，还是开口道，“别墅内房间很多，不会麻烦。” 　　“这？这怎么好意思……” 　　“阿姨哪里的话，这也是我的生日宴，卫玥在宴会上出事，也是我的失职。对吧，爸爸？” 　　路愿湫说完，看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的路鸿，好似情真意切地说道。 　　“……嗯、嗯！是啊，卫泠，今晚你和卫玥就在这边别墅歇息一晚吧。然后看明天要不要送卫玥去医院检查。”路鸿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路愿湫说这话也没错，毕竟他们是东道主，而卫家同样也是K市的大世家，怎么也不能怠慢。 　　到底也还是不想让女儿带伤颠簸，卫泠答应了下来。 　　意外到这里已经基本处理完毕，大厅里旁观的人这时也窃窃私语，开始交谈起来。不过话题已经变成了这几个世家的各种八卦，大部分人都在赞叹路愿湫的冷静与妥帖。 　　一般人遭遇这种事情，多多少少会有些发懵，路愿湫不但迅速反应过来开始检查情况叫来医生，还在自己也算是半个受害者的情况下，对事件的处理如此妥善。 　　他们聊着，又想到路鸿在路愿湫昏迷半年便领回来了私生子，不由得感叹路家的冷酷——已经培养出了如此优秀的女儿，怎么还想着找私生子呢？ 　　至于蓝山归，虽然疑惑他怎么突然在宴会上做出如此行为，但见蓝荣并未辩解什么，众人也就当他真的是自己没分寸喝多了，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说起来，今天本来是不是要宣布路家联姻的消息的？” 　　“是啊，看刚才他们讲话那个样子，大概率是要和蓝家联姻吧。” 　　“今天这事儿过去路家真的还愿意和蓝家联姻吗？蓝山归那副样子，我要是有路愿湫那样的女儿我才舍不得！” 　　“非要说的话，还不如之前和周家的那个婚约呢……” 　　舆论四起，路愿湫却满不在乎，她和医生一起扶起卫玥，而早就在一旁观望但碍于场合不便的许梦宁和江蕴卷也小跑了过来，询问状况。 　　本来隆重的生日宴因为这个插曲而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兴阑珊，即便后来路鸿和蓝荣主持着秩序，最终依然是一副草草收场的味道。 　　而卫玥则是被带到了另一幢别墅之内，这幢别墅远不及主别墅光鲜亮丽，装修风格极其简约。 　　“卫阿姨，你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这是我名下的别墅，不用担心有别人来打扰。”路愿湫轻声说着，又指了指从别墅内出来迎接她们的人，“这是刘姨，如果有什么问题直接喊她就行，然后李医生我也让她在这边休息，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应对。” 　　被唤作刘姨的中年女人朝她们微微鞠躬，露出亲和的笑容道：“小姐已经给我发了信息说明情况了，两位客人请放心，我会尽力照顾好两位的。” 　　“真是太麻烦你了，愿湫。”卫泠投来感激的眼神，“明明你也被吓到了……还让你来做这些，是我们这些大人不称职。” 　　“阿姨言过了，卫玥怎么说也是为了救我而受伤的，这是我应该做的。”路愿湫一面和医生扶着卫玥朝着客房走去，一面安慰卫泠道。 　　只是卫泠无法看出，她看向卫玥时眼中复杂的情绪。 　　那位私人医生，也就是李医生，在又检查了一遍卫玥的脑袋确认没有碎玻璃之后，替她给伤口上药并进行了包扎，嘱咐几点后就离开了房间。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卫玥原本还有些昏沉的脑袋也渐渐清醒了过来，她看着坐在自己床边满是担忧的卫泠，便安慰道：“好了妈，我没什么事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玥玥，下次……”卫泠握住她的手，本来想说“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但意识到路愿湫还在场，还是把这话咽了回去，转为叮嘱道，“你以后可千万要注意啊，妈妈可受不得这种惊吓。” 　　“这是意外嘛，你别太担心了。”卫玥冲她笑笑，示意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大问题。 　　等到卫泠也离开，房间内就只剩下了卫玥和路愿湫。 　　“下次……”路愿湫抬眸望向她，带着几分疲惫道，“下次不要这么做了。” 　　卫玥却只当她是客套话，参考着人设安慰道：“我也不是那么爱见义勇为的人，但是当时情况紧急，一些条件反射而已，你别想太多。” 　　“嗯，那就好。”路愿湫叹息一声，“但是很谢谢你的帮忙，不然我可能会遇到更严重的后果。” 　　蓝山归当时是直接冲着她来的，如果不是卫玥拉开她，那么直接的冲撞，她的状况只能比卫玥更糟。 　　但对她来说更令人难受的是…… 　　路愿湫脑海里闪过她被卫玥拉近怀里的时候，她们不经意间地对视。 　　那双杏眼里的担忧让她着实有些恍神。 　　她长睫轻颤，像是为了扫去大脑里纷飞的思绪，闭上了眼。 　　“啊、歪打正着罢了！”见路愿湫这么郑重地道谢，卫玥反而十分不好意思，她干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道，“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去休息吧！” 　　路愿湫也不愿在心绪动荡的时候和卫玥接触，她点点头，出于礼节性地抬手，想替躺在床上的卫玥关掉床头灯。 　　但卫玥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就关灯睡觉，她赶忙阻止路愿湫道：“唉等等！我还没想关灯！” 　　只是这一触碰，她就打了个冷颤——路愿湫的手实在太凉了。 　　“路愿湫，你……你冷吗？”虽然还是9月，但晚上也已经有些凉意，路愿湫又还穿着礼服，卫玥有些迟疑道，“你的手也太冷了，要不去加点衣服吧？” 　　听了她的话，路愿湫反而笑了，只是那个笑看上去有些落寞：“我不是因为冷。” 　　“只是见到这种场景我真的很害怕……我很担心，再有人因为救我而出事了。” 　　…… 　　在离开卫玥的房间后，路愿湫径直走到了三楼，她自己的卧室内。 　　这间卧室同别墅的整体风格一致，看上去十分简洁，并且看起来有些冷清，显然平日里并没有人居住。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是刘姨：“小姐，给您送汤了。” 　　“辛苦了。”路愿湫走出去，但是从刘姨手中接过的不是所谓的“汤”，而是那个套着黑色手机壳的智能机。 　　打开手机，上面已经有不少信息，并且都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事情我已经帮你办成了，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也算是达到目的了吧！】 　　【而且这一遭你反而赚了，不但试探出了卫玥的态度，还获得了好名声和卫玥她妈的好感。】 　　【反正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路愿湫没急着回应对面人所提的事情，反而是打字问道：【你做了什么，蓝山归那样，万一被查到可就不好解释了。】 　　【这可真跟我没关系，蓝山归那是作茧自缚！你以为他爸为什么不替他检查，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下了药的酒本来是要给你喝的，我给掉包了而已！】 　　【我也不知道这种东西是什么，还以为是那种安神药什么的，哪知道蓝山归会发疯！只能说他对你的执念实在太深了吧。】 　　看到这句话，路愿湫瞳孔缩了缩，不由得握紧了手机。 　　但是她知道对方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并且也成功阻止了联姻，也就不再和对方过多交谈。 　　她敲下几个字：【东西后天给你。】 　　【好，我等着！路愿湫你可别想坑我！】 　　回复完消息，路愿湫长舒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机会。 　　她要做的事情已经初步有了规模，接下来就是一点一点发展了。 　　按照本来的计划，周令就是她必备的一环，当然不是指望她能掀起多大风浪或者说能轻而易举地取代周靖，而是她必须要人打入周家内部。 　　一直心有不满，渴望出头而又找不到什么机会的周令就是最好的人选。 　　而卫玥…… 　　想到这个人，路愿湫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其实一开始根本没想过要找卫玥，毕竟卫玥对她的恶意太强烈也太有针对性，只要蓝山归一天不死心，卫玥就一天不会放弃和她作对。 　　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进入大学后的卫玥居然变得完全不同了，即便时常作出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但是路愿湫看得出，对方根本没有恶意。 　　如此巨大的变化，路愿湫自然觉得她是个重要突破口。但过去卫玥想尽办法为难她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绝对不可能完全放心。 　　而这时，周令就又有了新的用处。她既可以来试探卫玥，也可以借卫玥来趁机试探她。 　　结果没想到，今天的宴会会出现这种突发状况，如果没有卫玥……恐怕这场宴会她未必能顺利退场。 　　目前的发展可以说是超出了预期，却也给路愿湫带来了新的担忧。 　　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给她的计划带来巨大变化的卫玥，是她必须要去接触却又充满变数的存在。 第21章 　　“系统，怎么样？关于剧情的事情。” 　　待到路愿湫离开之后，卫玥躺在床铺上，向系统问道。 　　【我已经向主神发出申请，但是得到回复还需要一定时间。】 　　见还未得到回复，卫玥便开始回忆今晚发生的事情，想要理清思绪。 　　方才那些人的交谈她其实都有听到，只是当时头痛欲裂，她只能躺在地上等医生。 　　他们说……蓝山归是喝多了所以才会发疯？ 　　卫玥并不相信这个理由，宴会上的酒她方才就直接喝下两杯，分明是一种低度数的饮料酒。 　　蓝山归作为蓝家的继承人，自小就出入这种大场合，即便性格冲动，又怎么会作出当众喝醉发酒疯这种事？更何况他分明知道这次生日宴上会宣布他和路愿湫的联姻。 　　他是绝对不想搞砸的。 　　思索几秒，卫玥想到了周令同她说的话，还有递给她的那杯酒。 　　周令说那酒里下了药，会让人晕眩。而蓝山归在撞倒她之后，倒地不起，应该已经是昏了过去。 　　那不就和周令说的大差不差吗…… 　　卫玥神色变了变，这会是意外吗？ 　　毕竟周令是蓝山归的舞伴，他们两个跳完舞后可能还交流了一番，那杯下了药的酒没准就在这个时候被拿错了，到了蓝山归的手上。 　　但这毕竟是重要的宴会，大厅内这么多人，倘若周令真的如此疏忽，万一这杯下了药的酒到了别人手上，出现意外想要发现她根本不难。 　　而她当着周令和路愿湫的面喝下那两杯酒的时候，周令应该也不知道她已经把“下了药”的酒倒掉了，但是看到她的举动只是很惊讶，却并不惊慌。 　　那如果是故意要交给蓝山归，又为什么来找她，并且跟她说那杯酒里下了药，是用来整路愿湫的呢？ 　　等一下，路愿湫…… 　　电光火石间，卫玥回忆起她和路愿湫跳舞时，对方说的那句话。 　　说她以后还有机会和蓝山归跳舞…… 　　假如这次生日宴上真的宣布了路家和蓝家的联姻，那日后的这种舞会，蓝山归的舞伴只会是路愿湫，哪里轮得上她？ 　　所以，路愿湫是知道联姻消息根本发不出来的？！ 　　卫玥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甚至从床上扑腾一下坐了起来，但是因为动作太大，拉扯到了伤口，她又痛得龇牙咧嘴缓缓躺了下去。 　　真是这样的话，不但表明路愿湫制定了一个完整的阻止这个“口头”婚约的计划，还把周令这个曾经陷害过她的人选择为了盟友。 　　更甚至…… 　　卫玥回忆起刚刚路愿湫那个带着落寞的笑，还有她说的那句话。她不希望别人再为救她而出事，难道说蓝山归发疯朝她下手也在她的预算内？ 　　想到这里，卫玥又觉得有些夸张。蓝山归那时候神志不清，万一看花眼随便找了个人当作路愿湫冲了过去，也完全有可能。 　　虽然一些地方无法说通，但是碍于她知晓的信息有限，这部分只能当做猜测。只不过这件事绝不可能只是巧合，其中的一环环必定是有人在推动。 　　如果是路愿湫的话……这人设和系统还有原著里写的什么“柔和善良”可不太一样啊。 　　不但背景和剧情线都彻底偏移了，现在来看连人设都不一样了。 　　并且，路愿湫为什么要去找周令合作？ 　　毕竟周令上周还在学校造谣抹黑她，几次碰到周令，对方看向路愿湫眼神中都是明显带着敌意的，总不能是演出来的吧？ 　　那周令这年纪轻轻的完全可以进军娱乐圈冲刺影后了。 　　更何况比起周令，明显她卫玥更合适吧！ 　　反正和周令同样定位是“恶毒女配”，她不但有更充足的理由去和蓝山归接触，还和路愿湫是室友，如果想商量什么计划的也更方便吧。 　　怎么没找她！ 　　卫玥拧眉，心中有几分莫名郁闷。 　　但她知道，如果这一切都是路愿湫计划的，那么对方选择目前来看毫无突出能力的周令作为盟友，一定是有某个强烈的动机。 　　毕竟从现在的结果来看，路愿湫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她必然是进行了充分地预演。 　　让剧情被完全影响，卫玥直觉这份动机不论是对于未来故事的走向，还是她的任务，都有着重要的意义。 　　卫玥闭眼，开始回想这段时间来自己获得的背景和剧情信息，以及路愿湫所说的可能是线索的话。 　　“我不希望再有人为救我而出事……” 　　啊，对了！ 　　让路家和周家交恶、又把路愿湫和周家紧紧关系起来的事件，就是周令的堂姐为了救掉入水中的路愿湫溺水而亡。 　　即便周靖作为男二对路愿湫态度良好，但是因为溺水事件，两家表面上还是有明显的隔阂。 　　路愿湫这时候和周令合作而不是其他人，一定和周令的身份、也就是她背后的周家有关。 　　不过关于商场的内容基本不可能。 　　目前来看，周靖是完全压制周令。如果不出意外，周家的家族企业一定是牢牢在周靖手中的。 　　更何况周靖本身就愿意靠近路愿湫，如果是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她完全可以找周靖而非周令，简直吃力不讨好。 　　并且就算是周家的，其实周令和她的父亲、哥哥关系都很不好，平日里多是独来独往，和家人接触极少。 　　这些从系统提供的信息以及路愿湫的只言片语中都可以看出。 　　不受重视的周家人、溺水事件、路愿湫的耿耿于怀…… 　　“难道说……”一个想法从卫玥的脑海中诞生，却让她瞳孔缩了缩。 　　对于那个溺水事件，路愿湫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叮叮！】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卫玥心跳急促，她打开任务面板，发现原本毫无进展的主线任务赫然多了10%的进度！ 　　任务进行了树状图的展示，其中一条赫然写着——关于一年前的溺水事件，似乎并不像外界广为流传的那样…… 　　还真是啊！ 　　卫玥又惊又喜，虽然她是结合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所得出的结论，但到底是猜测，却没想到被她歪打正着，真的推动了主线任务的进度。 　　这下好歹有了努力方向，不至于一头雾水了。 　　“系统，原主的记忆我是一点都不能查看吗？”卫玥尝试问道。 　　【不可以，原主灵魂消散之时也带走了自己的记忆，宿主无从查看。】系统果断拒绝。 　　可恶，一年前，原主肯定出席了路愿湫的成人礼吧！要是能看记忆肯定能省事很多！ 　　而且这次也肯定不能尝试去问路愿湫了。 　　一个是她完全没有对自己透露这些信息，如果贸然提问保不准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另一个就是，溺水事件对她带来的负面影响肯定是巨大的，自己去问的话也相当于是对她的二次伤害。 　　想来想去，看来也只能问卫泠。 　　卫玥这么想着，准备明天起床向卫泠旁敲侧击地问问。 　　结果她刚闭上眼，就听到房间的门把传来转动的声音，当她警惕地望过去的时候，看到是卫泠轻手轻脚走了进来。 　　见房间灯还亮着，卫泠和卫玥大眼瞪小眼，道：“玥玥，你还没睡啊？” 　　卫玥：“……嗯！我有点睡不着！” 　　这真是她亲妈啊！她需要的时候就来了！ 第22章 　　“睡不着吗？也对，今天肯定吓到你了……”卫泠走到卫玥的床边，神情关切。 　　“是有点啦……”卫玥笑着回应道，随即开口道，“不过我感觉路愿湫受到的惊吓肯定更大，她刚刚还说什么不想再看到别人为救她受伤，感觉她平常也不会和我说这些吧？” 　　“……” 　　卫泠原本关切的神情突然空白了一瞬，卫玥看到她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去。 　　虽然直觉卫泠的反应有些不对，但卫玥还是继续说着：“一年前的事肯定对她影响还很大。那天我们在学校，周令还指责路愿湫，说是她害死了她姐姐。” 　　“什么？”卫泠惊讶道，“一场意外她怎么能这么说？” 　　“……从周家的立场来看，他们会这么想也不奇怪嘛。” 　　见卫泠反应如此之大，卫玥几乎可以确定卫泠对于这件溺水事件是有一定了解的，甚至……知晓详情。 　　“这是违背了那孩子的心意。”卫泠伸手，握住了卫玥的手，低声道，“愿湫成人礼那天你发烧了没去，就不知道，周悦是特意从学校请了假，陪她忙前忙后的。” 　　“她们从小就是很好的朋友。在知道愿湫落水之后，这孩子也是直接跳下去救人了，她一片好心，出了这种意外之后，家人又怎么能再继续责怪呢。” 　　原来原主那天发烧不在现场！那太好了，她完全可以大胆地试探。 　　卫玥眼睛一亮，开始迅速消化卫泠的话。 　　周悦。 　　之前通过手机搜索当年的新闻时，她也看到了这个名字。 　　通过新闻上的只言片语得出消息，周悦是由周老太太亲自养大的、周家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如果没有这个意外，周家大部分产业将会由她来继承。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或者听到“周悦”这个名字，她心里就会涌出莫名的排斥感，因此她在收集完基本信息之后，便没有再过多关注这个已经逝去的人。 　　眼下，听到卫泠提到周悦，卫玥感觉心底又浮现了反感的情绪。 　　即便只是若有若无的感觉，却依然让她有些不舒服。 　　【这应该是由于原主对于这个名字有着过于强烈的情绪，所以对你还有些许影响。】系统适时出现，替卫玥解释道，【本来我们应该清除得很到位的，但是原主这部分情绪实在太深，还是残留了一点点。】 　　所以……原主其实最讨厌的是这个周悦？ 　　毕竟作为恶毒女配，原主对路愿湫的恨意都没有残留。 　　卫泠说完好似沉浸在了回忆之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女儿没有应声，抬眸见卫玥的神色有些不好，着急道：“啊，玥玥，妈妈不是、不是故意提起周悦的！” 　　“就是聊到了一年前的事儿……这才提的……” 　　卫泠如此紧张的样子，也让卫玥有些惊讶，看来原主是真的相当排斥周悦，甚至都不允许当着她的面提起。 　　不过她并非原主，对这个舍命救了路愿湫的“路人”，她并没有过多看法。 　　“妈我没事，你接着说。”卫玥笑着安慰道，“其实我听起来也觉得路愿湫有点无辜，毕竟她的成人礼，想来应该办的很隆重吧，安保肯定也很多，哪能想到会出这种意外？” 　　“确实是没人想到……”卫泠的神情中好像带着几分忧愁，道，“那个酒店是路家旗下的产业置办的，当时刚开业不久，酒店后面连着东湖，本是作为一种噱头。” 　　“当时是梦宁跑来大厅告诉我们愿湫落水了，而那时候周悦已经下水救人了。”卫泠说完顿了顿，道，“其实周悦这孩子水性很好，之前你们一起上学她不是还参加了全市的游泳比赛吗？” 　　“我们当时更担心的都是愿湫，毕竟不知道她掉下去多久了，却没想到……是周悦这孩子先没了。” 　　…… 　　“所以路愿湫才会怀疑这里面有问题吧？毕竟都说周悦水性好，而且当时那么多人，怎么周悦反而死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卫玥伸了个懒腰，揉揉眼睛，同系统继续碎碎念道。 　　昨晚同卫泠聊完之后，卫玥得到了一定的线索，终于是耐不住身体的疲惫迅速陷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 　　并且经过昨天的两个支线任务，她现在还剩26小时生命值，还能再苟一苟。 　　不得不感叹这床品真好，睡起来软乎乎的……有机会得向路愿湫问问哪儿买的。她一面发散思维地想着，一面朝楼下走去。 　　“愿湫，昨晚真是麻烦你了……” 　　“卫阿姨客气了，说起来，您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非常非常好，哎呀愿湫你的安排实在是太妥帖了……” 　　还没走到餐厅，卫玥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还听到了交谈声。 　　只见路愿湫和卫泠已经坐在餐桌前，两人正动作轻缓优雅地享用着早餐，而卫泠神情愉悦，显然和路愿湫相处得极为融洽。 　　“卫玥？” 　　路愿湫抬眸，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卫玥，喊了她一声后，又笑了笑：“早，你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卫玥小声应了一声，迈着步子也走向了餐厅，坐在了卫泠身旁，面对着路愿湫。 　　刘姨见她来了，为她端上了早餐。 　　“等会儿吃完饭让李医生再帮你检查一下伤口。然后以防万一，今天还是陪去医院做一下检查，你觉得如何？”路愿湫注视着卫玥，继续问道。 　　“我都行。”卫玥吃了一口煎蛋，错开路愿湫的视线道，“不过你要跟着吗？” 　　她说完，又觉得这么说有点僵硬，咽下嘴中的食物，又道：“嗯……我是说，昨天出了那些事，又是你的生日宴，你今天不会……很忙吗？” 　　如果很忙的话，没必要和她一起去医院吧，会浪费时间的。 　　“正因为你是在我的生日宴上出了事，我才要负责到底。”路愿湫浅笑着，“有其他事的话，等医院检查完，确认了你没事后再说吧。” 　　“行吧……”路愿湫这么说，卫玥自然也不能再有异议。 　　她低头吃着早餐，又装作不经意地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路愿湫。 　　少女沐浴在阳光之下，一边的阳光映照着她琥珀色的眼眸，看起来格外明亮。然后她垂眸，勾起唇角，薄唇微动，说着什么。 　　看完后，卫玥趁着没被发现，赶快收回了视线。 　　系统：【女主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你在观察她？】 　　卫玥喝下一口粥，看似一本正经地说道：“没有，单纯觉得她好看，我偷偷看一眼不行吗？” 　　系统：【……小心你的ooc程度！】 　　…… 　　在李医生替卫玥检查完伤口，并换完药和纱布后，她们就乘车去了路家投资建设的私人医院中。 　　因为是私人医院，即便是周日，也并没有多少人，卫玥很快就做完了检查。 　　确认头部没有淤血也没有造成脑震荡后，卫泠彻底放下心来，她又慈爱地看向路愿湫，道：“愿湫，你等会儿是去学校还是回你家？如果是去学校的话，我叫司机来把你和玥玥一起送过去吧。” 　　“谢谢卫阿姨，不过我可能还要回家一趟，就不麻烦你们了。”路愿湫婉拒着。 　　跟着出来的卫玥在听到这话后，知道她们可能要暂时分道扬镳了，想着还要问路愿湫哪儿买的床品，于是她边走着边开口道：“等一下，路愿湫，你家那被子哪儿……” 　　“你们好好检查！怎么这么久都没好！” 　　然而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她们听到一声怒吼，从前方传来。 　　卫玥顺着声音望去，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路鸿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涨红了脸，显然是气急，他怒视着眼前有些局促地男人：“每年给你们那么多钱是来白干的吗！怎么他的腿这么久了还没好！” 　　男医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手有些发抖，但还是说道：“路少爷他是摔断了骨头……而且没有得到很好的修养，上周他还擅自走动……” 　　“够了！”路鸿不耐烦地打断道，“他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我不希望这个伤耽误他太久，你们要是再拖拖拉拉就统统滚蛋！” 　　“是、是……”那医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应下。 　　路鸿这个时间怎么在医院了？而且听他和那医生的对话……他是为了别人而来？ 　　卫玥偷偷看向身旁的路愿湫，见对方果然收敛了笑，眼眸中蒙上了一层寒意。 　　卫泠倒是对这种豪门腌臜事见多了，立刻意识到路鸿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扶上路愿湫的肩膀，道：“愿湫，我们早点走吧。毕竟如果你还有事的话，耽误了就不好了。” 　　“咦，那不是卫阿姨吗？还有……姐姐？” 　　可惜有人更快，只见一个脚上打着石膏坐在轮椅上的少年，被人从那间医生办公室中推出，一下子就指向了她们，似乎十分惊喜地说道。 　　卫玥敏锐地发觉这个人和路愿湫在面庞轮廓上有些许相似，而通过称呼来看，恐怕他就是路愿湫的那个“弟弟”，路鹏了。 　　系统的提示后来跟上：【路鹏，原著中的恶毒男配，路家的私生子，性格任性乖戾，对路愿湫敌意极大。】 　　听到了路鹏的话，路鸿也注意到了她们3个人，面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 　　那当然不是被女儿撞见的原因，而是在卫玥和卫泠这两个外人眼前暴露出他对私生子的偏爱而忽视了路愿湫。 　　毕竟昨晚宴会上，要不是卫玥挡了那一下，受伤的就是路愿湫了。 　　路鹏倒是无所谓这尴尬的场面，他示意自己的保镖推着自己走上前，带着几分青春稚嫩的脸上好像一片单纯，望着路愿湫道：“姐姐，我听说昨晚发生的事了，你也太不小心了吧，怎么能让贵客受伤呢？” 　　“说起来，山归哥呢？他也受伤了，你没去看望他吗？” 　　“你们关系那么好……不去不太好吧？更何况是你们共同的生日宴唉？” 　　路愿湫冷眼看着他，并没有回复。 　　卫玥：“……”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有点发胀，又有些同情路愿湫，表面看起来拿的是万人迷女主剧本，实际上是各种麻烦精环绕身边啊！ 　　路鹏知道路愿湫顾及颜面，不会当众对他怎么样，准备继续说他的茶言茶语，而卫玥果断选择主动出击。 　　她身子一软往旁边倒去，撞进路愿湫怀里，还虚弱地扶住自己的脑袋，有气无力地说道：“救命，我的头突然好晕，是不是因为有苍蝇在不停地嗡嗡叫……” 　　当卫玥自认演技出众时，她没注意到路愿湫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第23章 　　“玥玥，你怎么了！” 　　作为母亲，卫泠在看到卫玥一副虚弱的样子的时候，显然有些沉不住气。 　　卫玥见状演得更起劲儿，她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子，带着几分可怜和迷茫地看向自己的便宜老妈，道：“那个人一直在那里说话，我的头好痛……” 　　说完，为了应景，她又一下子倒在路愿湫肩上。 　　这次路愿湫实在有点没忍住，她眉头狠狠一跳，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稳定了情绪。 　　她迟疑一瞬，还是抬手扶住了卫玥，对卫泠说道：“卫阿姨，卫玥说她头晕，恐怕还是要再去做一次检查。” 　　啊？！ 　　路愿湫！你重点是不是错了！现在不是应该去怼那个绿茶私生子吗！ 　　卫玥身子僵了僵，想到又要去被医生折腾一顿，当下真的有点脑袋发昏。 　　她悄悄睁眼抬头想要看看路愿湫，却发现对方恰好望向她，好像已经猜到她的小心思一般，只是那眼神中夹杂着一丝凉意。 　　“好好的怎么突然头晕了？”卫泠刚忙走上前，从另一边扶住卫玥，神色焦急。 　　“呃、就是，好吵啊！”卫玥还没忘自己装晕是为了什么，立刻发挥人设，娇气地抬手指着面前的路鹏，“就是他，一直在那里叽里呱啦！” 　　路鹏脸色一变，他对卫玥当然有所了解，毕竟是路愿湫的死对头，往日他可没少看两人针锋相对，怎么今日反倒先朝他开火？ 　　不过想到对方是个喜怒无常的性格，路鹏也没有多疑，对于卫玥他可没有那么肆无忌惮，当下收敛了那副猖狂的样子，道：“原来是我吵到卫玥姐姐了，真的很对不起……我只是看到姐姐有点激动，毕竟……” 　　眼看对方话锋一转，又要绕到路愿湫身上，卫玥默默翻了个白眼，赶忙道：“天啊怎么又有苍蝇在嗡嗡嗡！简直没完没了了！” 　　路鹏的话被打断，这下再接不下去了，如果他再开口，恐怕卫玥指不定要怎么骂他。 　　但是这一年来他也顺风顺水惯了，现在被人直接说是“苍蝇”，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发生什么了？” 　　路鸿这才慢悠悠晃了过来，即便目睹了一切，却还是装作才看到一般问道。 　　“爸，我刚刚就是……”见给自己撑腰的人来了，路鹏骤然来了精神。 　　没想到对方还想恶人先告状，卫玥自然不打算坐以待毙，她刚准备站直身子，却发现原本虚扶在自己腰间的手稍稍用力，真切地搂住了她的腰。 　　那种触感当即让她停下了动作。 　　卫玥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靠在了路愿湫怀里，而路愿湫正搂着她。 　　因为天气还有些燥热，她们都只穿了一件外衣，此时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她不但能感知到身后人的体温，更能感受那女性躯体的柔软。 　　顿时，被路愿湫触碰的位置都泛起了痒，腰部那里感觉尤为强烈。 　　卫玥感觉自己真的头晕目眩了。 　　她听到路愿湫清凌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路鹏的话：“爸爸，卫玥今天本来是来医院检查伤口的，但是刚刚因为一些插曲，她现在有些头晕，所以可能要再去检查一下。”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医院的不足了。”路鸿很满意路愿湫的态度，毕竟这话绕过了路鹏。 　　他笑笑，又略带歉意地朝卫泠和卫玥说：“实在对不起，卫小姐受伤都是我们路家的失职。愿湫，你可要好好照顾卫玥，我记得你们还是室友吧？” 　　“当然，这件事我会负责到底。”路愿湫不论是言语还是姿态都无可挑剔。 　　“哎呀，愿湫，别这么严肃。”卫泠也领会了现在的局面，她道，“这两天你的表现都很出色了，我们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做事可没这么到位。” 　　她说完，又看向路鸿道：“你有愿湫这么个好女儿，以后路家可不愁发展了。” 　　“呵呵，卫泠，你可真是过誉了。”路鸿面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复杂。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给坐在轮椅上的路鹏一点插话的机会，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恰好这时候他看到路愿湫向他投来了漫不经心地一瞥。 　　然而那充满寒意的眼神却让他后背一凉，随即是铺天盖地的愤怒。 　　这个女人是什么眼神！她不会得了一时的夸赞就能证明什么吧！ 　　路家是路鸿说了算，眼下是他还没成年，等他成年了，路鸿名下路氏集团40%的股份有一大半都会是他的！ 　　路鹏的眼神充满了怨恨，他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给保镖指令直接自己操控轮椅，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唉，鹏儿……”路鸿宝贝这个儿子，见他情绪不对，立刻也告辞，完全不再注意路愿湫。 　　直到那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卫泠才叹息一声道：“好了，玥玥，人也走了，你还要靠着愿湫多久？” 　　“嗯……？啊！”卫玥被这么一喊，才算是回了神，她立刻挺直了腰，踉跄几步，有些口齿不清地说道，“妈，你、你说什么呢！” 　　“虽然我也很担心你的脑袋，但是你这样子可完全不像头晕啊。”卫泠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我还不了解你吗，刚才你说自己头晕纯粹是想打断那孩子的话吧？” 　　她确实是这个想法，但是卫泠也别直接说出来啊！ 　　卫玥觉得耳廓有些发烫，她还不想让路愿湫觉得自己是有意帮她解围，遮掩道：“那、那又怎么样！那个路鹏一直拦在路中间，很碍事嘛！” 　　“好好好，是他烦。”卫泠还是无条件支持卫玥，“那现在你还要检查吗，还是回家？” 　　“当然是回……” 　　“卫阿姨，保险起见还是再检查一遍吧。”哪知道路愿湫打断了卫玥的话，一脸诚挚地向卫泠建议，“毕竟刚刚她又倒了两下，起来的时候步子也不太稳。” 　　“愿湫这么说也对……反正检查一趟很快的。”卫泠欣然同意，显然她认为路愿湫这方面的意见十分值得参考。 　　卫玥一脸震惊，她看向路愿湫，却见对方唇角勾着笑，眼眸里带着的是有几分熟悉的狡黠。 　　好啊！路愿湫又是故意的！ 　　她哪里惹到她了！ 　　最终卫玥还是不情不愿地再去做了一次检查，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离开了医院。 　　卫泠已经叫来了卫家的司机和车，她们就和路愿湫道别。 　　路愿湫点点头，温和回礼，接着低声对卫玥道:“那就期待今晚和你再见了。” 　　“啊？哦……”卫玥只觉得这是路愿湫的表示礼节的话术，应了一声之后也并未在意。 　　但是临别的时候，卫玥眼尖地注意到路愿湫揉了揉自己的肩，在按压到某个地方的时候，她的表情有些许的不自然。 　　嗯？肩膀不舒服吗？ 　　坐在车上的时候，她一直思索着这个问题，直到司机一个急刹车，她的身子向前倾撞到了前座上，鼻梁传来一阵酸痛。 　　“夫人！小姐！抱歉，前面突然有摩托车冲出来……” 　　司机还在道歉，卫玥却揉着酸痛的鼻尖意识到了什么。 　　刚刚在医院，她为了演戏……好像两次直接撞上了路愿湫的肩吧？！ 　　更准确的来说可能是锁骨那一块儿…… 　　她当时完全没怎么注意……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种酸爽的感觉真是难以想象。 　　路愿湫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非要她再去检查被折腾一顿吧？ 　　虽然为了确保她的身体健康这么做也没什么坏处，医生甚至说她身体虚弱要多补充点蛋白质什么的…… 　　正当她胡思乱想地时候，系统的电子音慢慢地响起了：【宿主，你刚刚完成了一个支线任务，获得了12小时生命值，现在累积是38生命值。】 　　“什么？我什么时候有新的支线任务了！”卫玥一喜，感觉天降大礼。 　　【我还没来得及播报，你已经选择并进行了。】系统带着点微妙的语气说道。 　　【就在刚刚你们被路鹏拦住的时候，支线任务是你选择离开或者帮路愿湫解围，奖励分别是6小时和12小时的生命值。】 　　啊…… 　　那个时候，她完全没想到任务什么的，只是想让路鹏闭嘴，别在路愿湫面前作出那一副膈应人的样子，没想到居然还有奖励。 　　卫玥心中喜悦更甚，她也不由得期待晚上和路愿湫的见面。 　　当然在宿舍再见到路愿湫的时候，她才领会到对方在医院分别时说的话原来确有深意。 　　“啊？等等，路愿湫……什么叫‘让你和蓝山归如愿以偿’啊？”卫玥瞪圆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有几分严肃的人。 　　路愿湫虽然看起来是比较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望着卫玥，但其实她观察得极为仔细，见卫玥的神色有意外有镇静，却唯独没有“理应”有的激动。 　　她继续道：“就是字面意思。” 　　“卫玥，你今天也见到了，我在家里的地位岌岌可危，我所谓的父亲对我也再毫无亲情可言，即便我表现得再出色，但是没有任何实质的支撑，便毫无用处。” 　　“路家如今想要转入高新科技行业，而你们卫家恰好专攻这一领域，我想与你们合作，争取到我爷爷奶奶和其他股东的支持。” 　　“我们之间的主要矛盾来自于蓝山归，但是我们也确实存在误会，我对蓝山归并无意，否则……昨晚的宴会也不会有那些了，对吗？” 　　路愿湫说完，轻笑一声。 　　她这是承认昨晚宴会的一系列事情都是她安排的了…… 　　卫玥心中一紧，实在摸不准路愿湫怎么突然想招安她，明明上午大家分开的时候还是老样子。 　　难道因为自己几次都歪打正着帮了她吗？ 　　诚然路愿湫说的话听起来十分真实，卫家就是专攻高新科技领域，而眼下K市许多世界也都想加入这个行业，能与卫家合作自然是再好不过。 　　而作为卫泠唯一的孩子，卫家的绝大部分家产也将会由她卫玥继承，如果和她达成一致，也就相当于是和卫家联合。 　　但她怎么就直觉路愿湫有更多打算…… 　　真是奇怪，明明昨晚推演出来路愿湫是和周令合作逃离了家族打算直接宣布联姻的圈套的时候，她还愤愤不平为什么路愿湫不找她作为同伴。 　　怎么今天路愿湫真的找来了，她反而有这么个想法？ 　　这种想法是没有根据的，纯粹来自于卫玥自己的第六感。 　　而她知道，面对这种紧要关头，凭感觉用事是不行的。 　　于是她道：“你怎么突然找我说这个？再说了，这种事你没法保证一定成功吧？万一和你合作反而失败了，不是会平白叫我家受损失吗？” 　　听了这话，路愿湫眼睫颤了颤，眸中多了几分深意。 　　她站起来，几步走到了卫玥身前，两人身量相差无几，此时恰好对视。 　　路愿湫眼中的情绪太深，卫玥本想错开，可是一对上这双眼睛，她就难以移开视线。 　　“突然么？也不算，我已经准备很久了。” 　　“卫玥，之前有很多误解横在我们之间。而现在……拿开那些障碍，或许我们应当真正地认识彼此，而我觉得，你会是我的最佳盟友。” 　　“至于失败嘛……我并不认为我会失败，至少这件事上，我不会输。” 　　路愿湫说完，微微地眯了眯眼，即便背着光，她的浅瞳依然无比的澄澈明亮。 　　而卫玥则显然是陷入了更深的震撼中。 　　路愿湫，这个自幼被K市最强势家族作为继承人培养的少女，此刻展示了她对自身能力的绝对自信和已经浸入骨髓的强大气势。 　　如果是旁人这么说，或许她会觉得这人自大且不自量力。 　　但既然是是路愿湫说的……那么只会让人觉得信服。 　　更重要的是，卫玥觉得这个她过去认知里的“女主”、现在的“朋友”，好像第一次真正地向她表露出了自身“温柔”之下的光景。 第24章 　　在说完那番话后，路愿湫便望着卫玥，等待她的回复。 　　路愿湫并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情。她向眼前的人开口提议，便是认为卫玥至少有八成的可能会答应她。 　　而卫玥除了那点自己直觉上的“不妙”之外，也确实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为了生命值，她肯定不能离路愿湫这个气运之子太远，既然对方现在有合作需要，她答应之后肯定可以增加和对方的接触，那样就有更多的机会触发支线任务。 　　并且她发现主线任务的进度基本都和路愿湫有关，也就是说即便系统没有直接限定，但是显然她的小命都系在了路愿湫身上。 　　并且……排除那点莫名其妙的不安，她的本意也愿意帮路愿湫。 　　这两天对内先是路鸿的各种刁难和无视，后有那个私生子路鹏的嚣张跋扈，对外又有蓝山归的穷追不舍，还有因为溺水意外所带来的他人的非议。 　　眼下路愿湫的处境显然十分不妙。 　　既然……她靠路愿湫赚了那么多生命值，现在和对方合作一下，就当是报答了，也没什么问题吧？更何况没准卫家也可以借此机会赚一波。 　　至于翻车？ 　　卫玥没想过这个可能，毕竟路愿湫这样子就不像会翻车的嘛。 　　即便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倒向路愿湫，她面上还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道：“哼……虽然你说的头头是道，但这种事情不好说得这么绝对吧？” 　　“不过……看你这么自信，我倒是也好奇你的具体计划了，就暂且跟你达成合作吧。” 　　“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路愿湫勾唇浅笑，直言道：“一个月后就是K市的科技展，展会上各国的团队和一些企业都会展示自己的技术研发成果。而卫氏……这几年的发展方向是虚拟现实吧？” 　　K市作为全国经济发展数一数二的城市，其科技展也自然是饱受世界关注，即便卫玥此时对于卫氏的情况只了解了皮毛，也听卫泠提起过几次这个科技展。 　　“是，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卫玥并不诧异路愿湫知道自己家的情况，对方既然开口，那就必然是做了准备。 　　“我有一份企划书……关于LY创造的研发项目，或许可以给卫阿姨过目。”路愿湫继续说着，显然是底气十足。 　　“LY？”卫玥一愣，她显然是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的。 　　为了主线任务的最终目标——防止卫家覆灭，卫玥也曾恶补过一些关于这个世界高新技术的行业情况，而LY创造就是这个领域一颗升起的新星。 　　其技术的革新让人类可以真正身临其境地参与到虚拟世界中，而他们研发的两款试验游戏同样广受好评，吸金无数。 　　不过也因为极高的收入，LY创造至今仍是独立工作室，没有接受其他企业的投资。 　　然而科技展就是吸引投资的地方，因此消息一出，各个涉足高新技术产业的公司都有些蠢蠢欲动。 　　但是因为摸不清这个工作室的喜好，即便是卫泠，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去对待。 　　路愿湫说自己有一份企划书……这她都有办法啊！ 　　卫玥有些许震撼，她再一次意识到，剧情已经偏移得作者亲妈来了都不认识了。 　　毕竟按照原著走向，此时的路愿湫应该还是受到各方为难而又无力反抗的小白花。 　　但是眼下…… 　　如果是LY创造的话，确实足够让人心动。 　　路家毕竟是没有涉足过这片领域，即便写出再优秀的企划案，成功概率依然不高；而卫家虽然专攻这片领域，但是资金方面也未必有路家那么财大气粗。 　　针对这一目标，两家达成合作的概率极高。 　　只不过，路愿湫现在在路家地位尴尬，想要直接交出企划案十分困难，通过他人之手又存在被顶替的风险；而通过和卫玥达成合作，从卫家先入手，卫泠看在卫玥的份上都不会为难路愿湫。 　　望着依旧是淡笑着的路愿湫，卫玥不由得想到：对方显然是运筹帷幄的执旗手了。 　　“咳……行，听起来你确实有点本事。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我妈和你见一面，或者干脆我直接把她推给你。” 　　卫玥说着，干脆直接拿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把卫泠的名片推给了路愿湫。 　　路愿湫见她如此，眉梢微挑，有些意外卫玥居然如此爽快直接。 　　她还以为对方要做做样子“逼问”她一下呢。 　　“……谢谢。”路愿湫轻声答谢。 　　见这件事解决，她话锋一转，道：“那么，接下来我可能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嗯？”卫玥抬眸，示意她说下去。 　　路愿湫抬手，将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道：“明天下课……我希望你能帮我去和周令完成交易。” 　　“啊？”卫玥一愣，睁圆了眼睛，有些意外，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不放心她？” 　　虽然不知道路愿湫和周令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宴会上既然周令协助路愿湫摆脱了蓝山归，那么路愿湫显然是要回报对方的。 　　但是……连交易都不愿亲自出面，恐怕路愿湫是担心周令会做一些小动作，比如偷偷录音录像什么的，来日后反水吧。 　　路愿湫并没有否认卫玥的说法，反而道：“周家专攻的是养老技术研发，因此周令想要的是科技展上另一家企业的信息和策划案。” 　　她一面说着，一面从自己书桌上拿出了一份文件夹递给了卫玥：“而同时，我要的是一份报告。” 　　好家伙，你这是到处合作到处交换啊…… 　　卫玥看着自己眼前的文件夹，偷偷抬眸看了一眼路愿湫，心中默默吐槽。 　　不过路愿湫最后选择合作的还是她而不是周令，果然还是她更靠谱吧！ 　　卫玥抬手接过这份文件，心底升起点喜悦。 　　然而她转念想到，路愿湫是先找的周令合作，再才来找她的，心中又有些莫名的别扭，嘟囔道：“那你就放心我去啊？再说了，周家不也是搞高新技术的吗，你怎么不继续和周令合作？” 　　“继续和周令合作？”路愿湫重复了一遍，面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又走上前几步，离卫玥极近。 　　已经称得上是熟悉的气息靠近，卫玥心跳不止，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靠在了宿舍的门上。 　　见卫玥一副慌乱的样子，眼神四处乱晃，路愿湫又觉得有些好笑，她本就低柔的声音不由得更轻，道：“周令可不会在我被刁难的时候……主动替我解围啊。” 　　“呃，你……你说什么，谁主动帮你了！”卫玥没想到路愿湫会这么说，耳廓一红，立刻反驳道。 　　其实她这话也没说错，除了今天在医院怼路鹏，之前的几次基本上都是看在系统任务的份上，她才出手的。 　　但是路愿湫显然不相信卫玥这底气不足的话，她发现眼前这个卫玥，说话倒是快，只不过实在是有点口是心非。 　　“不过下次你再碰到路鹏，不要想着给他说什么了。”路愿湫说着，回忆起今天在医院的事情，提醒道，“他是个极其偏执的人，他既然认定了路鹏这个儿子，不论你怎么说，他都不会承认路鹏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即便没有称呼，但这个“他”指的谁，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见路愿湫的情绪低落下去，卫玥抿了抿唇，不自在地转移话题道：“行……行吧！明天我替你去，你要什么报告？” 　　本来她是想让路愿湫不要去想自己那糟糕的家里事，放松心情的，哪知道路愿湫听了她的话，却明显情绪更差，连唇角的一点笑都收了。 　　“我要的是……周悦的尸检报告。” 第25章 　　尸检报告？ 　　听到这四个字，卫玥脑海里瞬间闪过一堆悬疑小说。 　　但是这个世界不是个恋爱小说故事吗！即便剧情再怎么偏移，也不至于直接换了个类型吧？ 　　卫玥脑海的思维飞速跳跃着，她又想到主线剧情也提到过，关于周悦的溺亡并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而路愿湫又说要尸检报告，这之中是必然有猫腻的。 　　此时路愿湫眉头微蹙，抿着唇，即便她半阖着眸子，卫玥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心情不佳。 　　而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路愿湫展露出如此冷冽的神情。 　　那她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卫玥悄悄看了一眼面前的系统面板，上面主线任务的树状图仍只解锁了一块，但是总共是有四块的。 　　内心权衡了一番，卫玥还是开口道：“你要尸检报告？周家那边不是说了周悦是溺亡的吗，你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路愿湫没有看她，反而是转过身去，低声道：“周悦的性格称不上沉稳，但是也是十分慎重的人。她的母亲是意外车祸坠海身亡，因此周老太太对她的水性要求十分高。” 　　“东湖虽然深，但是当时毕竟还是靠近岸边的。而我失去意识前，隐约也看到了周悦朝我游来，那个距离并不远。” 　　听到路愿湫也提到了周悦水性好，卫玥多少猜到了一点对方的想法：“你是觉得周悦不会那么轻易地溺死，在你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别的事情，才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如今的说法都是周悦为救路愿湫而死，也因此她一直承受着相当的舆论压力。 　　若是事情真如外界说法那也没办法，但如果这其中有隐情，那就不该是路愿湫一个人承受指责了。 　　“是。”路愿湫果断地应下卫玥的话，但是声音变得轻了一些，“只是我如今在家里地位尴尬，还被处处盯着，想要自己去查实在困难，不然也不会绕这么大一圈了。” 　　如果路愿湫依然是那个众星捧月的路家继承人，想要拿到周悦的尸检报告，门路可相当之多，哪里还需要找周令？ 　　卫玥一听，想到今天路鸿和路鹏父子的态度，心中更是触动。 　　她又觉得有些愧疚，要不是为了探索主线任务，在看到路愿湫对这个话题有些排斥的时候就应该止住话题的。 　　“好了！我知道了，明天肯定拿给你。”卫玥想着别再继续这个让人低落的话题，赶忙接话道。 　　听到卫玥坚定的回答，路愿湫唇角勾了勾，又看向卫玥道：“谢谢。” 　　“……我答应帮你，不过是顺手也想看看这之中有什么猫腻而已！”卫玥见到路愿湫笑着的模样，又错开视线，找补道，“毕竟……我家和周家关系也不好。” 　　更何况，她要借机进一步完成主线任务。 　　“我知道。”路愿湫面不改色，心中却又记上了几笔。 　　在她适当示弱的时候，卫玥的态度也会更加柔和。 　　但是这么想后，她又有些愣神——卫玥为什么会这样呢？ 　　…… 　　等到半夜的时候，系统的提示音响起，告知卫玥，她的生命值已经降到了14个小时，需要尽快完成主线任务，或者触发并完成支线任务，否则明天零点，她就会一命呜呼。 　　相较紧张兮兮的生命值，另一边的ooc程度就还可观得多，稳定在了40%。 　　卫玥这才慢慢发觉，系统确实没说错，随着任务的推进，原主那些人设对她的束缚也在慢慢减弱，之前那种ooc程度直接警报的情况再也没出现过。 　　但是支线任务给的生命值实在太有限了，明天……明天都不一定能保证任务触发，还是要想办法把这个主线任务尽快完成。 　　在拿到周悦的尸检报告之后，应该还能点亮树状图的一块，那样就是解决了任务要求的路家和周家的关系；但是另一边……她自己家和周家的关系居然一点都没被触发。 　　原主十分排斥周悦，必然是有某个理由，就像她讨厌路愿湫是因为蓝山归。 　　但是如果旁敲侧击问路愿湫的话…… 　　卫玥想到卫泠曾经提过一句，路愿湫和周悦关系很好，而晚上她的那番话也显然是对周悦十分了解，稍有不慎就又是ooc了。 　　“对了系统，之前关于背景剧情的问题，主神有回复吗？”卫玥并没有忘记宴会上的事情，原著里蓝山归的舞伴应该一直都是路愿湫，但是她却被告知，路愿湫此前的舞伴并非是蓝山归。 　　目前的剧情偏移可以说是因为她的行为所带来的蝴蝶效应，那么过去呢？ 　　【呃……主神回复是回复了，但是是自动回复的。】系统支支吾吾地说。 　　卫玥：“……”你们这也有自动回复啊？ 　　【主神之前过度消耗了能量，现在进入休眠期，所以暂时没有给我下发权限，这件事恐怕要等到主神苏醒之后才能回复。】 　　“休眠期……那它什么时候会醒？”卫玥并不打算轻放这个问题，毕竟这对于她之后的任务有重要影响。 　　如果连原著背景都变了，那她岂不是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 　　【这个……并不好说，但是主神空间的时间流逝和这边不同，没准过个几天主神就能醒了。】系统耐心解释着。 　　在检测到卫玥暂时放下这个问题并闭上眼入睡后，它才如释重负。 　　主神回复了吗？主神当然回复了，只不过是一条提醒。 　　“事关气运之子，为了小世界的稳定，不可向她透露。” 　　系统默默叹了一口气，它其实之前已经协助过几个任务员完成任务了，也知气运之子对于小世界的重要性以及有关气运之子的诸多设定。 　　但是之前的任务员都没有深入涉及气运之子，眼前这个宿主遇到的问题，它也是第一次碰上，甚至在系统出厂模拟中都没见过！ 　　不过既然主神都让它不能透露了，那就只能对不起宿主了…… 　　系统严格遵循主神的要求，为卫玥叹息一声，也陷入了暂时的休眠中。 　　…… 　　新的一周开始，由于军训将持续半个月，卫玥和路愿湫还要穿着军训服在一旁跟训。 　　进入9月中旬，但是K市的气温还没有降下的征兆。 　　即便坐在一旁，卫玥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一些汗，她实在忍不住，将本来披散着的长发扎了起来，又拿着路愿湫一早交给她的文件在那儿当扇子扇风。 　　“这么热的天，你和周令约着哪儿见呢？”卫玥十分自然地问道。 　　路愿湫白皙的皮肤也被热出了浅浅的红晕，她呼出一口气：“就上次和你一起去的那家餐厅，我订了个包间，以你的名义。” 　　“什么！我的名义？”卫玥一惊。 　　“……放心，饭钱我来付。”路愿湫瞥她一眼，那眼神分明有几分无奈。 　　“呃，我是担心周令会不会起疑心！”卫玥赶忙道。 　　“现在她可能满脑子都是想要怎么拿下那个项目，别的不会想太多。” 　　“……看来你很了解周家的人嘛。” 　　公听到卫玥嘀咕了这一句，路愿湫一愣，怎么她的重点又这么奇怪？ 　　众不过这句话也确实没说错，之前由于周悦的缘故，她和周家来往频繁，连带着整个周家的事情她都听说过一些，也包括……周家和卫家的渊源。 　　号她抬眸，对上卫玥的眼睛，看到对方那一双灵动的杏眸，在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之后，对方的视线偏移开了。 　　梦路愿湫起了点调笑的心思，她将上身朝卫玥那边倾斜了点，轻笑着道：“怎么这么说？我们现在既是室友又是盟友，以后自然是了解彼此更多。” 　　白两人间的距离骤然拉近，卫玥呼吸一窒，不由得吞咽一下，喉骨滑动。 　　推“我就……随口一说！你怎么还较真！”她嘴硬两声，装作看手腕上的表，道，“快、快到结束军训的点了，我就提前过去了！” 　　文说完，立马起身离开。 　　台看着少女略显慌乱的步伐，路愿湫的笑意漫入了眼底。 　　虽然不知道原来那个混世魔王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但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卫玥实在顺眼太多。 　　至少对她而言是如此。 　　当然，也总会有不顺眼的人出现。 　　在余光中，路愿湫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在向自己这边走来。 　　…… 　　来到餐厅时，卫玥报上自己的姓，服务员很快就将她领到了一间小包中。 　　却没想到同样穿着军训服的周令居然比她还早到。 　　“怎么是你？” 　　见到来人是卫玥，周令脸色一变，喊了一声。闲住腐 　　“怎么不能是？”卫玥果断回问道，“倒是你，不是应该在军训吗，怎么来这么早？” 　　“切，你和路愿湫可以不去军训，我就不行？”周令还是那个样子，在斗嘴这件事上半分不想落下风。 　　卫玥也没有和她过多费口舌的意思，在你来我往几句话中算是“打了招呼”，她开门见山道：“行行行，当然可以。你文件带了吗，直接给吧。” 　　说完，她扬了扬手中的文件夹。 　　“怎么，路愿湫自己不来，是怕我要害她吗？”周令挑眉，她五官有些伶俐，此时这个漫不经心的表情，更让她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卫玥多少能猜到路愿湫的顾忌，作出不耐烦的样子道：“别在那里东拉西扯，要换文件就快点，我可不想和你废话太多。” 　　周令咬唇，她对卫玥还是有几分忌惮，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和路愿湫搞到一起去的，但是那无法无天的脾性简直深入每个K市世家人的内心，一般人根本不想招惹。 　　她从一旁也拿起一个文件袋，放在了桌上：“喏，这里面就是了。” 　　卫玥接过文件袋，也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了周令。 　　两人实在没什么信任可言，拿到自己要拿的东西后都立刻开始查看文件。 　　卫玥并没有看过尸检报告，但她知道死者家属是可以保留有没有照片的尸检报告的，因此简单看过几行字后，从措辞、术语来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她翻看到后面时，看到溺水原因分析时，眼尖地注意到一行字：死者血液内酒精含量达到112mg/100ml，落水时应属于醉酒状态。 　　也就是说，当时周悦是在大量饮酒后下水救人的？ 　　在卫玥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她听到脑内传来“叮咚”一声，主线任务又解锁了一个板块。 第26章 　　此时的主线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并且作为树状图，有关于周悦溺水的分支已经结束。 　　周悦这个溺亡原因…… 　　即便不是医学生，作为基本常识，卫玥也知道如果是醉酒状态，下水极容易出意外。 　　所以哪怕周悦是公认的水性极好，也会落得如此结局。 　　这样的话，这个事件就更像个意外了，毕竟没有人能料到这种情况。 　　但就算拿到了这份尸检报告，路愿湫也没法扭转现在的舆论风向——无论如何，周悦都是为救她而死。 　　周家避而不谈周悦醉酒一事，可能是为了顾及所为的家族颜面，纯粹救人而死至少比因为醉酒而溺死的好听些。 　　也因此，他们必然会让路愿湫来成为那个“恶人”。 　　对面的周令也翻看完了那份企划案。最近她在恶补相关的知识，但时间仓促且能力有限，她只能感觉这份企划案看上去写得在别出心裁的同时又十分缜密。 　　她只提供了一些有限的数据和内部情况，路愿湫却能做到这个地步，这让周令不由得有些钦佩，却又有些嫉妒。 　　如果……如果她也能像路愿湫那样，从小就被好好培养，那她说不定也能做到这个地步啊！ 　　像周靖，从出生就被她那个父亲捧在手心，各种栽培，不然他哪会有今天？ 　　这么想着，周令心中的那份不甘越烧越旺，她望向对面同样一脸严肃的卫玥：“你把那份报告望穿了也没用，我姐的死就是和路愿湫脱不了干系。” 　　“你们要是真的尊重周悦，也不会连她的溺水原因都藏着掖着了。”卫玥毫不留情。 　　“你……”周令被止住话，随即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要不是我从我爸那儿翻到这份尸检报告，我也不知道她是这样才溺死的。” 　　随即她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疯狂，盯着卫玥道：“所以卫玥，我们这群人里只有你是最幸福的啊！哪怕你闯再大的祸，你妈妈也会包容你疼爱你，不管是周悦还是路愿湫，甚至是我，我们都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周悦再优秀、再受老太太喜爱有什么用？ 　　为了所谓的家族颜面，她的死被当做禁忌一样不准被提起，连墓都不能被人探望，反而是周靖、还有他们的父亲堂而皇之地成为了家族的掌权人。 　　路愿湫再被人赞叹又有什么用？ 　　路鸿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在她还昏迷的时候就把私生子接近家中，现在更是有为私生子铺路让其成为继承人的趋势。 　　周令这话倒是让卫玥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对方就是和原主一样，是标准的恶毒女配，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而对路愿湫充满恶意。 　　现在看来……这其中还有更复杂的想法啊。 　　周令的这番话，却让她想起了昨晚路愿湫向她发出合作意愿时的模样。 　　那样自信、那样耀眼。 　　当路愿湫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所熟悉的一切都天翻地覆的时候，在那一瞬间肯定也会怀疑周遭的一切吧。 　　但是她撑着大病初愈的身体，自己调查好友的死因，甚至还可以不计前嫌和曾经的“死对头”合作来争取家族支持。 　　当周围的一切不再可以依靠，她自己就成为自己的依靠。 　　真不知道是该感叹路愿湫不愧是女主，还是说路愿湫这样的人就该成为女主…… 　　周令半天未见卫玥回复，而对方一副走神的样子，彻底抓狂：“卫玥！” 　　卫玥现在看着周令，大概也能理解对方为什么明明和路愿湫没有什么直接冲突，却还要处处和她作对了。 　　在重男轻女的环境里长大，周令渴望得到偏爱和注视，但是她家里人并没有给予她，所以她才张扬行事希望得到他人注意。 　　而同为女性的路愿湫自幼便被看似众星捧月地长大，周令也就下意识地将路愿湫作为了自己的对照面，并产生了攀比与嫉妒之心。 　　“别喊了，我听着呢。”卫玥应了一声，双手一摊，“就算你把我说得再怎么舒服和自在，你看看，眼下我不是还在替路愿湫跑腿吗？” 　　“嘁，所以我还觉得纳闷呢……你们俩还能凑一起去？”周令撇撇嘴。 　　“不，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卫玥一本正经地说道，“路愿湫这人，别的不说，起码人品靠谱，她答应的事情多半都会办到。” 　　“看在她千方百计不想不想和蓝山归在一起，给我留了机会，我想了想也不是不能和她不计前嫌地和平相处，甚至互帮互助了。” 　　周令眉头一皱：“你之前不是还说看她哪儿哪儿都不顺眼吗？” 　　卫玥：“……咳，所以我才说我现在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再说了，你之前难道看她顺眼？现在不也要找她合作帮忙？” 　　“我这是走投无路！”周令马上反驳。 　　在bbs事件之后，周靖一通电话就截断了她所有的经济来源，让她深深地意识到自己在周家到底有多么的一文不值。 　　也因此，她开始急躁。 　　过去的周令会想用叛逆来获得长辈的注意，那么已经成年的她也渐渐意识到，所谓的豪门是不会有那么多真情的，你只有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能真正获得注意。 　　恰好在这时，路愿湫找了上来。 　　“走投无路也要她愿意和你合作嘛。周令，你自己想想看，如果那时候你继续选择和路愿湫敌对，那你能在短时间内拿到满意的企划案吗？”卫玥继续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延伸这个话题。 　　“……你想说什么？”周令的语气变得有些迟疑。 　　卫玥前面铺垫那么多，就是为了此刻：“我们自己都做了选择，选择和路愿湫合作并各取所需，目前来看……你和她是成功合作了，而我的还在路上。” 　　“而如果我们选择和她敌对，我们又能获得什么？无非是继续和她斗得鸡飞狗跳、两败俱伤罢了。” 　　周令咬牙：“那你又怎么知道她一定能带来好处？” 　　“你看看你那企划案不就知道了。”卫玥扬扬下巴。 　　的确，路愿湫的个人能力实在是有目共睹，更何况…… 　　周令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卫玥，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倾斜。 　　能把卫玥这个混世魔王收得如此服帖，路愿湫的手段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刚刚那番话，不管是路愿湫示意卫玥说的，还是卫玥为了不让自己坏了她们的事而说的，却也都十分有理——她眼下不是继续和路愿湫针锋相对的时候。 　　“我懂你意思了。”周令抿唇，算是给了卫玥一个答复。 　　而卫玥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自己这趟如果真的能让周令这个二号“恶毒女配”放下折腾路愿湫的心思，那也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吧。 　　不过幸亏周令对路愿湫的态度复杂，还有转机。 　　如果是原主那种，那恐怕她今天把嘴巴说干了，原主也只想和路愿湫不死不休。 　　“那你还要在这儿吃吗？”卫玥觉得她和周令也不熟，两人聊完之后可以去各自解决午饭了。 　　谁知周令一脸莫名其妙道：“当然要吃啊？路愿湫说了这顿她请的！” 　　卫玥：“……” 　　她还以为路愿湫是为自己报销饭钱，没想到一开始就是要请周令吃饭啊。 　　怎么没想过请她吃饭！ 　　亏她还想给路愿湫省点钱，等下去食堂便宜吃点呢！ 　　卫玥面上依然是一副散漫的样子，心中却已经开始疯狂控诉。 　　“你……你怎么了？”周令感觉此时的卫玥有些危险。 　　“没事没事，你坐。”卫玥依然笑着，她对周令摆摆手道，“我出去买点饮料，你想吃什么先直接扫码点吧。” 　　在周令疑惑的眼神中，卫玥走出包间，准备去找前台要求把餐厅内最贵的几个菜上上来。 　　然而来到餐厅大厅时，她又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两个人。 　　“卫……卫玥？”蓝山归没想到冤家路窄，他好不容易等卫玥离开了找上路愿湫，准备好好解释并道歉的，怎么这里也能碰到卫玥！ 　　而他身后，是神色淡淡的路愿湫。 　　看到卫玥时，她扬起了点笑意道：“卫玥？你吃了吗？” 　　听到这话，卫玥也笑笑：“还没呢，正好我们凑一桌吧？” 　　系统：【……宿主，你刚刚触发了任务我还没汇报……】 第27章 　　卫玥答应得无比自然，对面的路愿湫和蓝山归都有些意外。 　　蓝山归表现得尤为明显，他浓眉紧皱，似乎很想回绝卫玥，但是想到这是路愿湫开口问的，他只能暂时闭嘴。 　　更何况他也发觉，现在卫玥和路愿湫的关系不似从前那般水深火热，反而变得亲近起来。 　　路愿湫朝卫玥看了几眼，她也没想来这里，但是蓝山归纠缠不放，还非要就生日宴的事情做文章，她才勉为其难地答应陪同。 　　但是卫玥怎么说要和他们一起？她现在不是应该和周令一块儿吗。 　　然而此时卫玥完全忽视路愿湫投来的视线，虽然看起来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幽怨的气息。 　　难不成她还和周令吵起来了吗？ 　　路愿湫思索片刻，首先想着还是顺着卫玥的话来：“你刚来吗，那要不我们要现在找桌子坐下？” 　　“不用了，我定了包厢，等我去问问其他人的意见。”卫玥说完才看了路愿湫一眼。 　　这一对视，路愿湫发觉卫玥的身上的那股幽怨气息更强了。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感觉卫玥这不对劲的样子是因为她…… 　　路愿湫难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而蓝山归见卫玥并非独自一人，立刻起了心思：“卫玥，既然你还有朋友一起，就不麻烦了你们了，你们先吃吧。” 　　听见蓝山归的插话，卫玥心中更不爽，她和路愿湫正说话呢，你插什么嘴！ 　　“你不是说想谈谈前天生日宴会上的事情吗？真正受伤的人是卫玥，现在她刚好在这儿，撇开她也不好吧。” 　　如果有机会的话，路愿湫当然也不想和蓝山归独处。而卫玥这个态度……她认为自己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去看看比较好。 　　“呃，但是……” 　　听到路愿湫开口，蓝山归心有不甘，但是那天也确实是他砸伤了卫玥。 　　他用宴会为借口想和路愿湫修补关系，就绕不开卫玥。 　　“……好吧。”蓝山归不情不愿地说道。 　　而一旁的卫玥都快掩藏不住眼中的嫌弃了，她本来也没想和蓝山归一块儿，重点是路愿湫好嘛！蓝山归不来不正好。 　　但她也不是那种任性的人，既然路愿湫提到了生日宴，那就表明确实有事：“那我先去和她说一声。” 　　卫玥说完，转身快步朝包厢走去。 　　“愿湫，卫玥到底是和别人一起吃饭的，我们不认识人家，贸然打扰不太好吧……”蓝山归还想让事情有转机。 　　见卫玥离开，路愿湫面上的那点柔和笑意也收了起来，道：“也不一定不认识啊，卫玥既然说了，我们等她就是。” 　　今天能和卫玥一起在这儿吃饭的，只能是周令了，他们哪儿能不认识？ 　　蓝山归看着路愿湫冷淡的神情，自知无法改变对方的意愿，只能悻悻地闭上嘴。 　　他只当是因为生日宴上卫玥替路愿湫挡了那一下，所以两人关系才缓和起来，路愿湫对他态度如此冷淡，应该也是因为宴会的事。 　　但是他本来也不想这样的……如果一切顺利，在两家的当家人宣布他们的婚约后，通过一点助兴的药酒，他就可以彻底和路愿湫绑定的。 　　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蓝山归咬牙，原本俊朗的面庞变得有些许阴沉。 　　而朝着包厢走去的卫玥这才和系统开始沟通道：“你说触发了任务，什么任务？” 　　系统沉默了一瞬：【……你已经完成这个支线任务了。】 　　“啊？” 　　【任务是要让男女主的单独午餐变得“热闹”起来，所以把他们拉来和你们一起共进午餐，奖励是12小时生命值，现在你总共有26小时生命值了。】 　　卫玥：“……那我还真是难得走运哈？” 　　系统无情拆穿她：【你确实走运，要不是路愿湫，你刚刚是不是都想顺着蓝山归的话干脆让他自己吃饭去了？那样你这个任务可就算失败了。】 　　“嗯……这么说好像确实如此……”被系统这么一说，卫玥也点头。 　　既然路愿湫阴差阳错地帮了她，那她请周令吃饭没有请自己这件事就暂且不计较了吧。 　　卫玥这么想着，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她走到那间包间打开门，在周令疑惑的眼神中，将自己位子上的尸检报告拿起：“你有带包吗？” 　　“包？”周令更疑惑，但还是从一旁的座位拿起来自己的挎包，“这个吗？” 　　卫玥目测了一下，完全放得下这两份文件袋，于是走过去道：“你的包借我用一下。” 　　她接过周令的包，将那份尸检报告的文件袋放了进去，又拿起周令面前的企划案放了进去，接着将这个包挂在了自己的椅子旁。 　　“唉？你干嘛呢！”周令见卫玥把自己的包拿过去，有些坐不住了。 　　“急什么，就放这儿。”卫玥瞥她一眼，顺便道，“等会儿有贵客来，你先别下单。” 　　周令：“啊？贵客？” 　　等她看到卫玥领着路愿湫和蓝山归进来的时候，总算是知道是何等的“贵客”了。 　　更要命的是—— 　　周令看着卫玥无比自然地和路愿湫坐到了同一边，而同样挂着一言难尽表情的蓝山归，只能坐在她旁边。 　　“原来卫玥你是来和周令吃饭……”蓝山归一直皱着眉头，喃喃道。 　　坐在他对面的卫玥无比自然地说道：“所以我们一起吃也没什么嘛，大家都是老熟人了。” 　　蓝山归只当卫玥还是当初迷恋自己的样子，非要霸占他对面的位置，让路愿湫只能坐在周令，这个和她不对付的人的对面。 　　他想到这个，就自觉有些心疼路愿湫，于是对卫玥说道：“卫玥，你那边是上菜的地方，可能不方便，我和你换个位子吧。” 　　蓝山归想的很好，他一副真情实感的样子，说着替卫玥考虑的话，这样既可以让卫玥被感动，又可以换到路愿湫身旁。 　　有他在，路愿湫总能被少为难一些吧。 　　卫玥长眉一蹙，有些莫名地看着蓝山归：这家伙不会是想找借口坐在路愿湫旁边吧？ 　　然而她还没开口，她身旁传来了椅子挪动的动作。 　　“不太方便的话，那稍微往里面坐一点吧。” 　　路愿湫挪好凳子后，抬起纤细修长的手理了一下头发，露出侧脸，望向卫玥：“你介意吗？” 　　“我干嘛介意。”卫玥反应得快，她也跟着挪动凳子，甚至两人比一开始靠得更近。 　　“谢谢关心，但是这样就不用担心上菜问题了吧！”卫玥笑弯了眼。 　　蓝山归：“……好、好吧！” 　　周令：呵呵，蓝山归还在这儿自己给自己加戏，不知道对面俩人早搞到一起去了！ 　　点完菜后，包厢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卫玥之前说要一起吃饭纯粹是想拉路愿湫来，对着蓝山归她本身就各种看不顺眼，更何况对方在砸伤她之后全无表示，让她的观感更差；而路愿湫在非必要场合，也并不喜欢做挑起话题的那个人。 　　至于周令……在决定暂时放下对路愿湫的成见后，她此时已经是一个纯粹的吃瓜人。 　　最后还是蓝山归先开口，他支支吾吾道：“嗯……既然我们都聚到一起了，大家当时又是都亲眼目睹了，那我就……呃，卫玥，愿湫……不好意思，当时我不留神喝多了，才出了这种意外……” 　　“呼，我是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啊，宴会上那酒才什么度数，你居然能昏成那样。”卫玥作出随意的样子，又摸了摸自己还包着纱布的后脑。 　　卫玥这话戳到了蓝山归的心虚之处：“我也是没想到……真的很抱歉，之后我还会和我父亲一起登门道歉的。” 　　他说完心中更加窝火，之前卫玥都是要求他去看望的，什么时候轮到他自己主动去找卫玥了？ 　　路愿湫注意到蓝山归的脸色越发阴沉，她比卫玥更了解蓝山归的本性，知道如果放任卫玥继续说下去，只怕会是彻底激怒对方。 　　虽然蓝山归不足为惧，但是现在还是需要维持表面和平的时候。 　　于是她在桌子下用脚尖轻轻碰了碰卫玥的脚，随即自己温和道：“大家都是从小认识的，知道是场意外，气氛就不要这么沉重了。” 　　卫玥感觉到路愿湫的动作，她看了身旁人一眼，也没有再接话。 　　而蓝山归听到这话，神色显然缓和了不少，他心中又不由得对路愿湫更满意。 　　果然只有路愿湫这样善解人意的人最适合他。 　　“不过关于登门道歉这件事，受伤的是卫玥，还是要看她的意思。”路愿湫话锋一转，又把话语的主动权交给了卫玥。 　　对面的蓝山归也是神色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路愿湫会以卫玥的意思为主。 　　“带你爸爸来登门道歉也不用了吧，这顿饭当赔礼就行。”经过方才路愿湫的行为和语气态度，卫玥觉察到对方是在给蓝山归台阶下，也跟着缓和了态度。 　　请吃饭不过是件小事，但能因此躲开卫玥的纠缠，那可太划算了，蓝山归当即就答应了下来。 　　只是他心中有了些疑惑：为什么感觉愿湫真的和卫玥关系不错？ 　　一顿饭在不怎么活跃的氛围中结束，等到吃完饭去结账时，就连蓝山归都有些许惊诧。 　　这家餐厅时校内比较高档的餐厅，但是普遍价格对他们这些人而言也并不能算什么。但是蓝山归之前来吃过几次，对菜品的价格也略微有了解。 　　此时菜单上的菜……分明就是最贵的那几档！ 　　卫玥这是故意的！ 　　蓝山归气急，他没想到这次卫玥会这样“算计”他，明明过去卫玥都是各种小心翼翼讨好他！ 　　他又想到和卫玥关系缓和的路愿湫，也不知道对方打着什么主意，但他认定卫玥如此“恶毒”必然是不怀好意，必须要让路愿湫警惕起来！ 　　于是，在卫玥和路愿湫已经走出餐厅，并看似在和周令说话时，他急匆匆跟着跑出去，一把拉住路愿湫道：“等一下，愿湫！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他握力极大，路愿湫蹙眉，语气冷到了极点，道：“你有什么就说，先松手。” 　　蓝山归犹豫再三，还是先松了手，只不过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真的很重要，不过可能……不太方便在外面说。” 　　他说完，扫了一眼卫玥和周令，显然是排斥她们在场。 　　“……行，去那边吧。” 　　路愿仍是不虞的神情，但是眼前蓝山归这仿佛着了魔的样子，恐怕真的要说什么惊人的事情，她思考片刻，应了下来。 　　“唉，路愿湫，你……”卫玥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路愿湫望着她，神色稍微舒缓些，安抚道：“没事，就是你要稍等一会儿，等他说完我们一起回去。” 　　让卫玥等着，蓝山归也不敢真的动什么手脚。 　　卫玥心里也是真的有些担忧，她注意到路愿湫手腕明显红了一圈，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但路愿湫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她这么想着，还是应了下来。 　　见两人如此互动，蓝山归更觉得路愿湫是被卫玥蒙骗了，心中怒气更甚。 　　在餐厅旁边，就是K大修建的几个供学生散步和欣赏花草树木的花园之一，蓝山归将路愿湫带入其中后，立刻开门见山地激动说道： 　　“愿湫，你忘了卫玥之前怎么对你的吗？你怎么还和她有说有笑的！” 　　没想到蓝山归居然是说这个，路愿湫心中更加厌烦，蓝山归这幅表面关心她实际只想控制她的姿态实在令人作呕。 　　“我们是室友，保持良好关系是应该的。” 　　“不可以！”蓝山归直接喊了一声，“她们家是变态，你该和她们保持距离的！” 　　这话倒是让路愿湫都有些惊讶了。 　　蓝山归说完也愣了一瞬，想不到自己一时冲动居然把这个极度的隐私说了出来，但是木已成舟，他咬牙接着道：“卫玥她妈是同性恋，谁知道卫玥是怎么来的！她们一家都不正常！” 　　偷偷跟过来的卫玥听到这一句，差点摔出去。 　　什么？！她的便宜老妈卫泠喜欢女人！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传来“叮咚”一声，标志着主线任务进度的推进。 第28章 　　在看到路愿湫跟着蓝山归离开后，卫玥心中依然有隐隐的担忧。 　　对于前天宴会上发生的事，她知道其中有诸多曲折，虽然路愿湫和她透露了一些信息，但说的并不清楚。 　　然而不管是眼前所见，还是之前看的原著，卫玥都知道蓝山归可不是什么心思单纯的人。 　　“周令，你没事就先走吧。”卫玥从包中拿出了尸检报告，再把包递给了周令。 　　“你不会……要去偷听吧？”周令接过包，狐疑地问道。 　　卫玥瞥她一眼：“怎么能这样说，我只是去消食散步，顺便找一下我室友！” 　　周令：信了你的话就有鬼了。 　　不过对她而言，当务之急是尽快熟悉这份策划案，至于其他的……就让卫玥和路愿湫折腾去吧。 　　于是卫玥和周令分道扬镳后，立刻朝着刚刚路愿湫离开的方向小跑过去。 　　此时午饭点已过，又是周一，花园内并没有什么学生，她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蓝山归有些急躁的声音：“卫玥她妈是同性恋！” 　　啊？ 　　什么？？ 　　卫玥瞳孔地震，她耳朵没出问题吧！蓝山归说了什么？ 　　卫泠……喜欢女人啊！ 　　她回忆起这段时间和卫泠相处的点点滴滴，在她穿越到原主身上，从车祸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她只见到了喜极而泣的卫泠，并没有见到原主的爸爸。 　　按理来说，能和卫泠结婚生子的人身份地位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在自己女儿重病住院的时候怎么也该出场一下。 　　她那时候还脑补是不是原主的爸爸已死，或者是什么跑路的凤凰男。 　　但是后来不管是卫泠的言行、周围人的言语，还是卫家房子里的生活布置，透露出来的信息都是——这个家一直只有卫泠和卫玥两人。 　　这样一来很多生活中的细枝末节都能说得通了。 　　对于卫泠喜欢女人这件事卫玥毫无感觉，甚至觉得是件好事。 　　且不说这个世界看起来科技比她那个世界还要发达些，思想怎么也该开放一点；单看目前见到的男性角色，真是一个赛一个不靠谱。 　　跟卫泠同辈的，路愿湫她爸路鸿不但出轨，还苛责女儿纵容私生子蹬鼻子上脸，跟她同辈的蓝山归是个暴躁狂素质堪忧，现在还很有原著那种豪取抢夺的倾向。 　　蓝山归还在那里叫喊，说不知道原主从哪儿来的。 　　拜托，要么是卫泠自己生的，要么是领养的嘛！ 　　卫玥一边在一旁偷听，一边心里默默吐槽，只觉得蓝山归这人到底怎么当上男一的，不管是性格还是品行都跟路愿湫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她又看了眼系统面板，在得到“卫泠喜欢女人”这个信息后，树状图又解锁了一块，也就是说，关于卫家和周家的纠葛正是这一点。 　　这下反倒是任务给了卫玥明示——卫泠喜欢的女人可能就是周家的人。 　　而另一边，路愿湫听到这个信息也是有些震惊，但她很快恢复镇定，并反问道：“你怎么这么说？卫泠阿姨的重心从来都在卫家和卫玥身上的。” 　　“……总之这肯定是真的！”蓝山归避开路愿湫的问题，他现在也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说出这个隐秘，但心底对于这种“非常态取向”的排斥却依旧万分强烈。鲜著腐 　　“就算你这么说……取向也是别人的自由。更何况那是长辈的事情，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实在太冒犯了。”路愿湫蹙眉道。 　　卫玥在角落里点头，这才是正确的态度嘛，卫泠的性取向关她们什么事。 　　她转念又想，蓝山归这反应，不会他恐同吧？ 　　还没等她思维发散开，那边又传来了蓝山归难以置信的声音：“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本来就是不对的啊！” 　　看来他是真的恐同啊！ 　　卫玥没想到蓝山归对这个点这么死咬着不放，本来一开始是吐槽心态，现在逐渐觉得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这些豪门世家的孩子出生就有更多的资源，见识的东西也多，同性恋他们也应该见得不少了，像路愿湫这样的反应才更合理。 　　蓝山归这样子，除非他是深柜吧……更何况卫泠跟他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关系，他这么耿耿于怀，也太反常了。 　　而路愿湫在听到蓝山归的这番话后，也眯了眯眼，沉默一会儿：“……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这种说法的，但我认为这并不是需要你如此大动肝火的事情。”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按照她过去对蓝山归的了解，虽然这么说会让对方觉得不快，但蓝山归通常为了颜面也会按住脾气，维持表面的平和。 　　但是今天的蓝山归显然格外不同，他听到路愿湫这避重就轻的回复似乎是被彻底激怒了，剑眉紧皱，咬牙切齿地说：“就是这件事！我必须和你说清楚！” 　　他说着，双手紧握，手背上甚至青筋浮现，上前迈进了一步， 　　局势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卫玥心道不好，蓝山归看起来一副失控的样子，再想到对方之前喜欢动手动脚，接下来路愿湫的处境可不太妙。 　　而现在四周似乎都没什么人，万一真的发生冲突了，估计也没什么人能发现。 　　她又看了眼那边的路愿湫，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还是可以隐约看清对方面上的神情。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那张动人的面庞上又恢复了冷静的模样。 　　路愿湫是有什么脱身的办法吗？但是蓝山归那身形看着高大，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动手，难免还是会受伤吧？她现在如果出现，会进一步激怒蓝山归的吧？ 　　为什么系统现在都没有任务触发，那样她就有正当理由出去了！ 　　一瞬里，卫玥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想法，她深吸几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先出去。 　　虽然蓝山归如果真要拉扯什么的，她的力气也是毫无招架之力，但至少能可以分散对方的注意力，何况打断他们的谈话，或许也能让蓝山归冷静下来。 　　卫玥从角落中跳出来，快步朝着路愿湫和蓝山归走去。 　　“愿湫，你不能这么想，必须……”蓝山归一脸义正言辞，仿佛路愿湫的观点是错得离谱一般。 　　路愿湫已经完全不想和蓝山归继续就这个话题纠缠，她本想找个学校通知的借口摆脱，但是抬眸就看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卫玥。 　　她眉头一蹙，卫玥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蓝山归的话直指的就是卫玥和卫泠，她的出现保不准会让蓝山归直接转移矛头。 　　想到今天卫玥的后脑还贴着纱布，路愿湫心中微微一动。 　　她舒缓了眉眼，柔和对蓝山归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作为家族的继承人和管理者，这种事情自然还是不要有的比较好。” 第29章 　　路愿湫认为自己并不是固执的人，在处于对不利的境地时，伪装出顺从对方的意思的样子，才是明智的选择。 　　但这种事情必然是要看具体事件和对象的。 　　就像面对路鸿，她当然要装作温柔、甚至软弱的女儿，来麻痹他，满足对方的控制欲。 　　而对于蓝山归，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委曲求全的必要。 　　更何况，同性恋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吗？蓝山归哪里来的底气在这里和她纠缠？ 　　所以路愿湫只是心中烦闷且疑惑，却并没有松口的打算。 　　但是在看到卫玥过来的身影时，她的想法发生了些许转变。 　　蓝山归此时的状态看起来实在诡异，前天卫玥才和他起了冲突，头上还有伤，万一再出了什么意外让她伤着哪儿了…… 　　路愿湫并不喜欢欠人人情。为了尽快息事宁人，她说句违心话，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在听到路愿湫终于改口，蓝山归原本紧绷的神情立刻放松了下来，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陡然散去。 　　“对嘛，这样才是正确的……”他如此呢喃着。 　　“这样的话，我可以离开了吗？”路愿湫面上维持着平和的笑意，问道，“毕竟下午还要军训跟训，能休息还是让我休息会儿吧。” 　　“啊！对、对哦……愿湫你现在是大一……”蓝山归仿佛如梦初醒，带着歉意道，“不好意思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那、那再见了！” 　　说完他就侧身，为路愿湫让出道路，而这一下，他也就看到了已经走过来的卫玥。 　　“你怎么在这儿？”陷珠副 　　蓝山归拧眉，想到自己刚刚才说了卫玥和人家亲妈的坏话，心中不大舒坦。但他坚信自己的观点没有问题，哪怕卫玥听到了，也该是卫玥心虚才对。 　　“……你们说什么说了半天了！也不看看几点了，我要回宿舍休息！” 　　卫玥听到了路愿湫后来改口的话，她立即反应过来，从善如流地接过蓝山归的话，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说道。 　　“好了，那走吧。”没给蓝山归再开口的机会，路愿湫先应声道。 　　她一分钟都不想再和蓝山归多待着，说完后向蓝山归点头示意，便朝着卫玥这边走来。 　　“怎么站这儿了，不是说要回宿舍休息吗？” 　　卫玥的视线本来还在路愿湫身上，她看得仔细，像是在确认眼前人确实安然无恙一般，最后反倒是路愿湫先开口说了话。 　　“嗯……”卫玥点点头，语气却舒缓很多，和方才对蓝山归的态度对比极为强烈。 　　她和路愿湫走出花园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高大的身影还站在原地，只是头微微低垂，正盯着她们。 　　那张称得上俊朗的脸上此时面无表情，因为低头的角度，让他的脸上带了些阴影，但卫玥还是可以看得清对方的神情。 　　此时还是正午，对上那个眼神，却让她瞬间手脚生凉。 　　并非是她惧怕蓝山归，而是对方的眼神……阴沉、冰冷，还带着具有危险意味的审视。 　　完全不像“蓝山归”这个人能做出来的眼神。 　　“怎么了？” 　　下一瞬，卫玥的手臂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还有熟悉的声音。 　　路愿湫拉住她的手，轻声问了声。 　　“没、没事……”卫玥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应了一声。 　　她将视线放到路愿湫身上，少见的，她主动去对上路愿湫的眼眸，在那片暖色之中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还有小臂上传来的温度，告诉她眼前的人——路愿湫是真实的、生动的。 　　看到卫玥不自然的神色，路愿湫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开话题道：“午休时间不多了，还有晚训，我们快点回去吧。” 　　“嗯……”卫玥应了一声，加快了步伐，被路愿湫拉着一同离开了这个花园。 　　在她们离开后，蓝山归摇了摇头，原本莫名的表情褪去。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嘀咕了一句：“……她们怎么走那么快！” 　　…… 　　在坐上校车回望湖公寓的路上，少见的，卫玥拧着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坐在一旁的路愿湫，也暂时并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只是用余光注意着身边的人。 　　刚刚在花园中，不论是蓝山归对路愿湫说的那些话，还是后来他的表现，都处处透露着诡异之处。 　　但卫玥一直知道，这个世界是个现代科技世界，故事的主线是爱情发展，蓝山归一直以来的表现也都很符合目前她所看过的原著中的描述——直接、霸道。 　　对方刚刚那反应，就仿佛……ooc了一般。 　　卫玥灵光一闪，立马在脑海里呼叫出系统：“系统，刚才蓝山归那些反应……完全不符合原著吧？他……难道他也被人穿越了？”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毕竟通过系统字里行间的描述来看，她卫玥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和系统绑定的人，那么会有其他穿越的人不也十分有可能吗？ 　　【这个……我可以肯定的说，男主是原装的。】系统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卫玥回复。险珠负 　　“原装的？你刚刚应该也注意到他的样子了吧，不管是那些话……还是他后来的样子，都不太像他的人设能做出来的吧！”卫玥并不满意系统的回复，追问道。 　　系统打开自己的手册，向卫玥道：【小世界有自己的运行规则，就像你一直知道的，这个世界是现代科技社会，那么就不会出现什么修仙、鬼怪的内容；而剧情主线是爱情故事，那么主线围绕的就一定是男女主的人生变化，而不会让你去大山里探险之类的。】 　　【原著是一本言情小说，那么这个小世界的感情取向一定都是异性恋的。卫泠这个角色在原著中描述不多，属于边缘角色与主线关系不大，但是由于你和女主关系的变化，也将她带入了剧情主线中。】 　　【她取向是同性恋，与小世界的运行规则相违背，虽然不知男主怎么知道这个消息，但是他是世界运行规则的重要代表之一，所以他当然会万分排斥。至于他的那些举措……】 　　说到这里，系统沉默了一会儿，在确认这是在自己系统手册中的内容，而不需要向主神申请许可后，才说道：【应该是发觉小世界中的其他重要角色并未维护运行规则，所采取的初步的调整行为。】 　　“其他重要角色……你是说路愿湫？”被系统这么一解释，卫玥迅速领会。 　　蓝山归的异常也就是在路愿湫表达出自己对卫泠喜欢女人这件事并不在意，并认为毫无问题的时候。 　　而当路愿湫松口，顺着他那些充满偏见的话回答后，蓝山归的态度也陡然恢复平和。 　　所以对方最后的样子……也是来自于规则的审视吗？ 　　那这运行规则未免也太过于蛮横了！ 　　路愿湫只是觉得同性恋无所谓，毕竟她也不是啊，难道异性恋非要到反同的地步才可以吗？ 　　在系统的一通解释之后，卫玥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还顺道吐槽了几句。 　　而在她和系统交流的这段时间里，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回到了宿舍中，并且见到的就是路愿湫蹙眉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见卫玥的眼神有了聚焦，并放在了自己身上，路愿湫薄唇动了动，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话，但停止片刻，她还是道：“你……还在介意刚刚的话吗？” 　　“嗯，你是指什么？”卫玥眨了眨眼，不知道路愿湫怎么说这个。 　　“……我后来说的话，是为了不让蓝山归继续不依不饶，并不是真的对卫阿姨有什么意见。” 　　路愿湫低声解释完后，也少见的，主动错开了卫玥望过来的视线。 　　为了以后能更放心合作的目的也好，不希望日后要朝夕相处的室友心有芥蒂也好，她觉得，卫玥还是现在这副眉眼放松的样子更让人熟悉。 第30章 　　路愿湫当时和蓝山归说“认为家族继承人不应当有这种取向”的时候，卫玥就听到了这句话，但她当然不会为此发脾气。 　　作为全程听墙角的人，再加上后来系统的“设定补充”，如果当时路愿湫不这么说，谁知道作为小世界规则表现的蓝山归会做些什么。 　　况且，她也不认为路愿湫是会对卫泠评头论足的人。 　　这么说来，路愿湫刚刚欲言又止的样子，是在担心自己误解吗？ 　　卫玥这样想到，第一反应也是不希望同路愿湫之间有什么误会，于是她迅速回复道：“我知道，我没有介意的意思！有问题的明明是蓝……” 　　她刚准备把“蓝山归”三个字说出来，脑海里却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ooc程度上升至45%，请宿主注意。】 　　卫玥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听到关于ooc程度波动的提示音了，她知道是随着任务以及自己和路愿湫关系的发展，让判定标准发生了很大改变。 　　但是原主喜欢蓝山归可以算是她人设根深蒂固的一个标签，想要改变的话，应该还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迫于ooc程度的束缚，卫玥没有将话说完，但是这也足够路愿湫领会她的意思了。 　　路愿湫倒是并未对她指责蓝山归的话有什么意外的迹象，她想到的是，看来卫玥是真的听到了那些话，而且听的还很多，估计是一早就蹲在一旁的了。 　　所以她当时走出来时为了什么？ 　　路愿湫眸光晃动，看着卫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色道：“真的没事吗？你刚刚脸色很差。” 　　“……听到这种事，肯定还是会有些惊讶的吧……”卫玥已经可以面不改色地东拉西扯一些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言行，“当然我更意外的还是……蓝山归的态度。” 　　“他有些话确实说的很难听。”提到蓝山归时，路愿湫有难掩的排斥心理。 　　但可能是考虑到卫玥，又或者是本身的良好素养，她还是控制了措辞，并更像安慰般转移话题说道：“暂且不论事情真假，取向这件事本身就是个人的自由，你不用太在意他的话。” 　　“卫阿姨是你的妈妈，最重要的是你们对彼此的看法。” 　　路愿湫声音放轻，抬眸凝望着卫玥。 　　如果说卫玥之前更多的是赞叹路愿湫琥珀明眸的美丽，那么此刻，在看到对方眼中些许的温柔和安抚时，却是让她在精神和内心上得到了更熨贴的感受。 　　今天蓝山归的表现，还有系统的解释，让卫玥陡然回想起，她是穿书了啊，眼前这些人其实都是书里的角色，他们会有既定的生命轨迹和故事。 　　但是路愿湫让她又意识到，即便是角色也并非是死物或者机械，她也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想走的路…… 　　即便很早她就体会到，自己周围的并不是单薄的“纸片人”。 　　可是在“规则”这种东西的影响下，路愿湫都没被怎么影响。 　　果然、果然，她是不一样的。 　　卫玥这么想着，觉得胸腔中的心脏，跳动的频率快了几分。 　　“嗯……我知道，但是对于我妈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这种事，我也真的无所谓。”她应了声，有些无意识地抬手摩挲着自己的小臂——方才路愿湫牵着她的地方。 　　想来即便是原主听说这件事，恐怕也不能多说什么。 　　毕竟卫泠对她的宠爱实在远非常人能及，除非原主也恐同，不然作为最大受益者，她也无法对着自己亲妈去指责。 　　“但是……蓝山归到底是从哪里听来这个消息，并且笃定一定是真的呢？” 　　在情感波动慢慢平复下来后，卫玥首先想到的还是这个问题。 　　虽然蓝山归后续的一系列行为都可以说是小世界规则的影响，但最开始一定有某个导火索。而即便蓝山归是蓝家的继承人，他也应该暂时接触不到作为一家掌权人的卫泠的信息。 　　毕竟他看起来就没有路愿湫这么有能力。 　　卫玥一面思考，一面不忘贬低男主。 　　“卫阿姨的事情应该是上辈人了解的了。”路愿湫同样也好奇这件事，“周末的生日宴上，蓝山归还没有什么异样，而周日他刚好在自己家休整。” 　　经路愿湫这么一说，卫玥也回忆起了刚开学的时候，卫泠让她喊路愿湫出去一起吃饭，后来散步时说的，自己和其他几家的掌权人都是从小的玩伴，那么自然都是知根知底的。 　　如果这么想的话，那蓝山归很有可能就是听自己老爹提到了这件事，所以才如此笃定消息的真实性。 　　“但是我妈一直以来都很洁身自好，我们也没有听说什么流言蜚语，证明这件事还是被隐瞒着的，那上一辈的人也没必要突然提到这件事吧。”卫玥依然无法理解。 　　其实根据系统任务的显示，已经可以确认卫家和周家的矛盾点就是卫泠的性取向。 　　卫玥大胆猜测，卫泠喜欢的应该就是周家的某个女人。 　　路愿湫半阖着眸，因着卫玥的话，已经有些久远的记忆慢慢浮现。 　　“或许……并不是因为被隐瞒。”她有些迟疑地开口。 　　结果没想到她这话一说，虽然卫玥表面上还作出一副“你说我在听”的平静样子，但那放出精光的两眼实在让人难以忽视。 　　路愿湫：“……” 　　看起来卫玥是真的无所谓这件事，甚至更好奇自己亲妈的八卦。 　　“先问一句，你还很介意周悦吗？”路愿湫无语片刻，问道。 　　没想到路愿湫会如此开头，卫玥一愣，但还是先诚实且听话地摇了摇头。 　　提到周悦的时候，她依然感觉心口有些发闷并且有些排斥，但那是原主强烈的情感遗留所导致的，于她而言，周悦只是个陌生人。 　　“不过其实和周悦也没有太大关系……我是曾经听她提起过。”路愿湫声音放低，情绪有些低落下去。 　　“你家和周家都是专攻高新技术行业的，但是主要方向不一样，竞争关系相对弱一些，我在查阅一些资料的时候也发现你们两家曾经有过合作。但二十年前，他们的合作突然中断了，并且自那以后不再有来往。” 　　“我想起……周悦曾经说过，她舅舅对她十分不满，曾经当着她的面指责她说，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母亲，周家的产业只会更完善，而不是和卫家对立受了制衡。” 　　周悦的……母亲？ 　　不是说她已经因为意外车祸，去世多年了吗？ 　　但是为了不打断路愿湫的回忆，卫玥顺着她的话道：“你是想说，或许是因为当年闹得不欢而散，所以上一辈人是主动回避这个问题，而不是有意隐瞒？” 　　卫玥如此顺畅地接过她的话，路愿湫有些意外，但也点点头：“过去听周悦说这些，我想的只是她处境艰难，但是如今这些信息串在一起……或许这之中真的另有深意。” 　　说完，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推测，我们现在的信息还是有限。” 　　虽然路愿湫说是推测，但卫玥眼下知道对方的说法就是正确的。 　　因为此时她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正“叮叮叮”的连续响起。 　　主线任务的最后一块拼图也已经解锁，卫家和周家交恶，就是因为卫泠曾经和周悦的母亲有过一段恋情。 　　作为世家的继承人，你可以是同性恋，但为了家族的名声和面子，是绝对不能公开的。但她们二人当时似乎并没有隐瞒的样子，由此导致了最后的分离。 　　【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第二阶段！奖励生命值30天，剧情钥匙2个。目前累计生命值31天又2个小时，请再接再厉！】 　　三、三十一天！ 　　卫玥被这大额数字砸得眼冒金星，要不是顾及着路愿湫看起来并不喜欢肢体接触的样子，她简直要冲上去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来表示自己的感谢。 　　在她对面的路愿湫，发觉眼前人的神情突然从满脸八卦变成了一脸感动，原本高速发散的思绪瞬间被打断。 　　那张明艳的脸作出一副夸张的表情，看起来实在违和。 　　路愿湫在心中默默想着，虽然眼下的卫玥变得好像靠谱了一些，很多时候能和她同频思考和交流，但是有些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容易掉链子的样子。 　　但是……她并不讨厌，甚至应该说有些怀念。 　　从刚刚就一直在默默观察的系统，此时犹豫再三，还是编辑好了信件发送给了主神。 　　它的宿主可能还不知道小世界具体的运转法则，但是系统作为监管者之一，它的手册里介绍得十分详细。 　　虽然有规则，但是这个规则并非死物，当小世界内的角色出现了自我意识，剧情发展不可避免地会走偏，那么规则也会相应的进行改变，就像卫玥的ooc程度判定标准一样。 　　而目前来看，不说卫泠这种原著的边缘角色，作为最重要的主角——女主路愿湫，显然已经和原著大相径庭了，那么小世界规则也应当跟着改变才对！但蓝山归的那些言行却还依然在维持最初的秩序。 　　这个小世界一定存在更深的问题！ 第31章 　　“卫玥，你不能再睡了，醒醒。” 　　栏杆被敲击的声音伴随着路愿湫音调略微拔高的话语，将卫玥从睡梦中唤醒，她嘀咕了一句：“唔，路愿湫你干嘛……我闹钟都还没响……” 　　路愿湫听到这句话，轻轻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忘了调闹钟，今天举行军训检阅，要比平常早半个小时到。” 　　“早半个小时……”卫玥还有些意识朦胧，重复了一下，大脑反应了一段时间。 　　她猛的翻起身，看到了站在她床下的路愿湫，已经穿戴整齐，甚至还化了一层淡妆，看上去既不失身为学生的灵动，又在她自身气质的加持下多了份矜贵。 　　在对上卫玥的视线后，她勾起唇角，不怎么常见的用一种轻快的声音说道：“是的，现在距离昨天说的集合时间还有20分钟，你现在起床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卫玥：“……” 　　她飞速从床上爬下来。 　　又过去了一周，由于主线任务的大量生命值奖励，卫玥迎来了短暂的假期——暂时不用太为生命值而焦虑了。 　　在这种情况下，她和路愿湫的相处也进入了一个“平稳期”。 　　比起最初，现在卫玥可以很有底气地说，她确实和路愿湫关系拉近了一些。 　　就像刚刚路愿湫那副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一般人还真见不到。 　　卫玥一边在宿舍洗漱台迅速刷完牙洗完脸，一边在心里默默控诉，她认为路愿湫性子里肯定多少带了点坏，不然怎么老是喜欢打趣她！ 　　虽然一开始，她作为“恶毒女配”靠近身为女主的路愿湫，是想要多赚点生命值，但现在和对方的关系发展到如此状态，她反而觉得是件不错的事情。 　　路愿湫容貌过人、性格温柔但又不过分拘束，能力过人又不端架子，能和这样的人成为室友……这得是多少大学生的梦想！ 　　“路愿湫，还有多久？”卫玥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层乳液，问道。 　　坐在自己椅子上的路愿湫看了眼手机：“还有15分钟，只要坐校车的人不是太多，应该是不会迟到的。” 　　“好了好了，我弄完了！” 　　卫玥手速更快，三下五除二把简单的护肤程序做完，再拿着军训服去浴室换完后，火急火燎地说道。 　　比起她急躁的样子，路愿湫则是要沉稳得多，甚至提醒卫玥没有把头发完全扎进军训帽中。 　　也幸好此时等校车的队伍并没有多少人，等她们两个到中心操场外的金融学院集合点时，刚好到七点半的集合时间。 　　其实作为跟训的学生，卫玥和路愿湫也不用参加最终的检阅，但是k大为了加强对新生的管理并增加参与度，要求所有跟训的大一新生都要到场，在中心操场内的看台上看着其他人走方阵。 　　“不过这看台怎么连个遮阳的都没有……能不能溜走啊……” 　　卫玥坐在看台上，神情沉重。 　　k市即便进入了初秋，但温度暂时也没见有下降的趋势，而中心操场的看台是露天形式的，在看台上没待一会儿，卫玥的额头上就出了一层细汗。 　　每个学院坐在固定的位置上，而金融学院的位置正好在太阳光照范围内，她们如果擅自离开，万一被发现，那么军训学分恐怕会不好拿到。 　　路愿湫坐在卫玥上一级台阶上，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在听到卫玥的吐槽后，她沉思了一会儿，打开手机，敲击屏幕并等待片刻后，用指尖点了点卫玥的后背，又扬了扬手机，示意对方看消息。 　　【这里太晒了，有个办法可以走，要不要试试？】 　　卫玥对路愿湫十分信任，更何况可以离开这个“水深火热”的地方，她简直求之不得，立刻回复了个“好”。 　　她回复完又将手伸到背后，抓了一下路愿湫方才指尖碰过的地方，觉得有些痒意。 　　于是在路愿湫的示意下，卫玥起身，跟着对方离开了看台，甚至走出了中心操场。 　　一直到看到在树下站着的江蕴卷，她心中的疑惑更甚。 　　“路同学，卫同学！这边！”江蕴卷十分用力地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激动。 　　“真是麻烦你了，不过我的身体素质可能没有办法长时间在那么强烈的太阳光下，想了很久，觉得恐怕只能来找你。”路愿湫是一贯的温和模样，轻声细语地同江蕴卷说道。 　　站在后面的卫玥感觉江蕴卷看着路愿湫，两眼都在发光，她连忙摆手：“路同学太客气了！照顾同学身体本来就是应该的！而且我们还是同班同学呢！” 　　卫玥：“……” 　　怎么感觉江蕴卷的态度这么热切，比天上那太阳还热情了！ 　　“江同学作为军训记者，可以不受场地限制出入校内各处，并且其他军训记者也会关注中心操场的情况。”路愿湫同江蕴卷问好结束后，为卫玥解释道，“万一辅导员开始查人，她可以很快收到消息，而万一倒霉被发现，她也可以以采访为由来为我们开脱。” 　　“是的是的，卫同学也放心！我知道你和路同学是一块儿的！”江蕴卷乖巧点头。 　　卫玥沉默片刻，才笑着答了声：“好，那就先谢谢你了。” 　　然而虽然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但有一股让她浑身不舒服的感情涌了上来。 　　明明这半个月以来，从早上起床、一起去跟训，到吃饭和回宿舍休息，自己和路愿湫都是朝夕相处的，她什么时候和江蕴卷这么熟悉了？ 　　但是不管是路愿湫还是江蕴卷，都是好意，更何况她这种想法听起来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因此卫玥当然不可能面上有什么负面情绪显露。 　　“那我们就先去旁边的咖啡厅坐一会儿吧，现在才到领导讲话的环节，还有相当一段时间呢。”江蕴卷提了建议。 　　在走去咖啡厅的路上，卫玥忍了又忍，但还是没憋住，开口问道：“路愿湫，你……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 　　对于卫玥的疑问，路愿湫以为也就是普通的聊天话题，直言道：“算是临时起意吧，除了刚才那些理由，还有我和你都和江同学有交集这个原因。” 　　“要是我一个人的话，可能忍耐一下也就行了。”路愿湫说着，阖眸笑了笑，好像想起了什么，“但是正好你也想走，那么我们可以再‘合作’一次。” 　　卫玥：“这、这样啊……” 　　因为考虑了她，所以才想到江蕴卷嘛…… 　　想到这个，卫玥下意识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长发。 　　她神奇地发现，在路愿湫说完这番话后，原本不舒坦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然而她还来不及细想自己的情绪变化，江蕴卷的一声呼喊又打断了她的思路。 　　只见江蕴卷指着一个展示牌，上面写着的是隔壁工商学院的迎新晚会活动：“对了！我差点忘了说！今年金融也有迎新晚会！” 　　关于迎新晚会这种事，是学院各自组织，并非每届都会有。 　　就像金融学院，前两年都只是召开年级大会。 　　但是迎新晚会跟她们关系也不大，卫玥一时有些不明白江蕴卷的激动之处。 　　她转头看身旁的路愿湫，发现对方的表情有些僵硬，显然是知道关于迎新晚会的存在。 　　只是更快的是江蕴卷的动作，她几乎是跳到卫玥和路愿湫面前，情真意切、抑扬顿挫地说道：“卫同学、路同学，迎新晚会每个班都要出节目，我们班暂定的是话剧！还请你们两位可以参与！” 第32章 　　话剧？ 　　卫玥一愣，立刻回忆起了前不久才用剧情钥匙解锁的剧情。 　　完成第二个主线任务后，她获得了2个剧情钥匙，即便在生日宴上的剧情已经偏离得不知道在哪个轨道了，但了解剧情也是必要的，可以加强她对小世界以及主线任务的了解。 　　她解锁的下一段剧情，就是紧跟在生日宴之后的内容。 　　而非常巧，这段内容正好讲的就是金融学院的话剧。 　　不过剧情也确实发生了很大偏移。 　　原著中，在生日宴宣布婚约之后，路愿湫不得不和蓝山归绑定。金融学院也确实举办了迎新会，并且因为已经有几年没有举办过，所以制造的规模也相对较大，参与人员极多。 　　在这个背景下，一些高年级的学生也加入了表演队伍，而蓝山归就在这群人之中。 　　话剧是经典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凄美的爱情故事也符合当前这些年轻男女的偏好。作为学院的风云人物，罗密欧这一角色自然就给了蓝山归。 　　至于朱丽叶……原本班级内投票是由路愿湫来，但作为恶毒女配的卫玥本就因为婚约一事对路愿湫恶感飙升，眼下只想直接阻止路愿湫和蓝山归接触。 　　于是费劲各种心思，包括但不限于拉帮结派试图孤立路愿湫，制造谣言等，最终成功拿到了女主一角。 　　这个结果却引起了蓝山归的极度不满，他先是指责了卫玥一番，后来又去找路愿湫，装作委婉但实际是质问，认为对方应该主动去争取女主，和他成为“一对”。 　　而在二人争执之际，作为男二号的周靖出场，以年上的沉稳和坚定姿态维护路愿湫，与尚且性子冲动的蓝山归形成鲜明对比。 　　这段剧情的高光描写都是周靖，完全表现出他作为男二该有的一切条件：沉稳而又痴情，还是年少有为已经进入家族企业并取得一定成绩的风光继承人。 　　回忆完剧情，卫玥试探着问道：“是要演什么话剧啊？下周就要开始上课了，来得及在迎新会上表演吗？” 　　“不会很难，是我们自己写的剧本！”说到这个，江蕴卷激动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而且距离迎新会还有将近20天，这个故事是比较轻松的，不用太担心台词问题，很多地方甚至还有自由发挥的空间！ 　　无论是话题的提起，还是话剧的内容，都和原著相去甚远。 　　看来，原著的剧情是大概率无法实现的了。 　　卫玥这么想着，又感觉自己的心情变得舒坦了一些。她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蓝山归了。 　　“刚开始课业应该也没那么多，时间还是有的。”路愿湫也是思索片刻，见卫玥没有排斥的意思，说道。 　　卫玥也点点头，且不论她本身也不排斥参与这种集体活动，江蕴卷这半个月里帮了她两次忙，从人情角度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更重要的一点，作为主线剧情，与话剧有关的人和事很大概率会触发任务，她虽然现在生命值还充足，但还是多积攒一些才好。 　　见两个人都答应了，江蕴卷喜形于色，立刻冲上来拉住了她们：“好哎！路同学，卫同学！谢谢你们！” 　　虽然多少知道江蕴卷是个热情的性格，但卫玥毕竟和她交集有限，对于肢体接触还是有些排斥，即便控制了表情，但她身体多少还是变得僵硬了些。 　　与她相对比的，路愿湫神色自若，甚至还抬手拍了拍江蕴卷的肩，轻笑着说：“也别喊的这么正式啦，直接喊我们的名字就好了。” 　　“嗯嗯！好的！”江蕴卷用力点头，卫玥感觉对方如果背后有尾巴的话，大概已经在摇晃着打圈了。 　　卫玥望到路愿湫嘴角的那点弧度，感觉心里又有点堵，但是碍于此时的场面，只能憋着。 　　对啊，她刚刚还想问路愿湫什么时候和江蕴卷这么熟来着！ 　　从理性上来说，路愿湫和谁关系走近、成为朋友，都是她无法控制、也没有理由去管束的事情。 　　但是…… 　　卫玥拧住眉头，向身旁的人望去，却见路愿湫也在望着她，清澈的浅色眼眸中带了几分探寻，像是在询问她为何情绪不佳。 　　因为她到底是一个“外来者”，面对这个未知的世界，她一直感觉自己是悬浮着的、充斥着不安和孤独的。 　　在花园的时候，蓝山归那诡异的态度，更是让她对这个世界更加怀疑。 　　而路愿湫……她来到这里所遇到的大部分事情都和对方有关，路愿湫是和原著剧情分离得最明显的、也是和她交集最多的人。 　　也是因为她，卫玥才能一次次地认识到，自己是来到了一个真实的世界。 　　直到现在，她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经对路愿湫有了一定的依赖感。 　　这可真不是个好事…… 　　卫玥错开视线，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你看我做什么？快点跟上江蕴卷吧。” 　　“你刚刚脸色不太好，怎么了？”路愿湫靠近几步，和卫玥并肩走着，“如果为难的话，拒绝也没什么的。” 　　“没什么，估计是刚才在太阳底下坐的时间太长了，有点头晕。” 　　闻到熟悉的淡香，听到路愿湫关切的话，卫玥又觉得自己心中像是被微风拂过，变得平静下来。 　　听到她的“解释”，路愿湫抬手，拿下了卫玥的军训帽。 　　原本盘起的长发顷刻间洒落，斑驳的树影和隐约的阳光落在卫玥白皙的面庞上。 　　在飘落的发丝和少女有些惊讶的神情中，即便是已经见过形形色色各类人的路愿湫也不得不赞叹一句，卫玥的明艳靓丽。 　　“如果热的话，还是把帽子摘下来吧。”她还是笑着，向卫玥提议道。 　　也不得不承认，进入大学后的这半个月来，卫玥看起来也是越来越顺眼了。 　　“那、那你提前说一下啊！” 　　卫玥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一边从路愿湫手中抽走军训帽。 　　然而她也庆幸头发被带散了，不然此时她已经升温变得通红的耳廓就要直接暴露在路愿湫的视线中了。 　　两人结束短暂的互动后，向前看去，就见到江蕴卷炯炯有神地望着这边。 　　卫玥觉得如果眼神可以真的变成实质光线的话，她和路愿湫大概已经被江蕴卷烤焦了。 　　“咳……愿湫，卫玥，你们快进来，我把剧本发给你们看看。”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略有冒犯，江蕴卷赶紧扶眼镜来遮掩，并重新将话题引到话剧上。 　　之前加过了联系方式，在进入咖啡厅找了个卡座坐下后，卫玥就收到了江蕴卷转发过来的文档，开始浏览。 　　她本以为即便是原创剧本，大体仍是那些经典文学的路径，歌颂凄美爱情或者主人公的不屈精神什么的，结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看到最后一行写着“从此公主和大小姐决定离开王国，共同游历未知的世界”时，卫玥放下手机，有些惊讶地看向江蕴卷。 　　江蕴卷显然也做好了故事被他人评价的准备，道：“是的，这个故事讲的就是公主和大小姐从敌对仇视变成惺惺相惜的知己好友，最后挣脱束缚前往广阔天空！” 第33章 　　“这还真是有些新颖的故事呢……” 　　看着江蕴卷有些激动的样子，卫玥又翻回了了剧本的最开头，舞会上邻国王子出现，要与公主缔结婚约，首相家的大小姐因为嫉妒而算计公主，将对方陷害摔倒进了舞会大厅的水池中。 　　这个剧情真的有点太眼熟了吧！ 　　这也真不怪卫玥有既视感，如果不是她穿书了，上周的生日宴就会是这样的剧情。 　　不过真要算起来的话，这也是古早言情小说的常见套路。 　　但剧本后来的内容又和那些古早言情小说相差甚远，因为邻国王子这个角色成为了反面角色，而前面处处和公主作对甚至陷害她的大小姐，最后反而成了公主的救命稻草，带她逃出生天。 　　看完剧本，卫玥有点不妙的预感。 　　她偷偷看向身旁的路愿湫，对方好像看得有点慢，纤细修长的指尖还在滑动屏幕。 　　“那……这里面的角色有定下来吗？”卫玥抿了抿唇，试探着问道，“或者说，你想让我们扮演什么角色呢？” 　　听到卫玥的问话，江蕴卷又抬手捂住自己的额头，遮挡住了她的表情，但是声音里激动的颤抖实在难以掩藏：“我跟班长她们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两位女主非你们莫属！” 　　“该不会，你们觉得我可以演大小姐，路愿湫去演公主吧？”卫玥有些窒息。 　　“也不一定啦！虽然我觉得这样更好，但你们想反过来也是完全OK的！”江蕴卷手一挥，十分豪爽地说道。 　　那还不如“本色”出演呢…… 　　卫玥扶额，之前为了ooc程度每天提心吊胆伪装成原主的性格，多少也积攒了些经验。 　　“我没有什么意见，卫玥你呢？” 　　相较于卫玥丰富的内心和多变的表情，路愿湫就要平静得多，可能她认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情敌变朋友的故事。 　　“呃……我、我也没意见……” 　　虽然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路愿湫演恶女的样子，可能更有反差的冲击力……但江蕴卷即然都说了她的建议，她们再说想换也不太好。 　　更何况，还是重操旧业比较容易。 　　“那真是太好了！”见如此顺利，江蕴卷喜出望外，继续说道，“这两天就请你们先熟悉一下剧情和台词，然后从今天晚上七点半开始排练！除了周三有晚课，应该是每天都要来的！” 　　卫玥：“……” 　　怎么感觉给自己找了个累活…… 　　“其他角色你们有定下来吗？”路愿湫又翻看起了剧本，问道。 　　江蕴卷点头：“之前主要角色就定得差不多了，就差两位女主角。嘿嘿……我们之前都觉得这两个角色非你们莫属，但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今天可算抓住机会了！” 　　“相信有你们加入的话，我们班的表演一定会备受瞩目，那样拿名次的概率也会更大！” 　　江蕴卷越说越激昂，俨然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 　　看来她不仅很热心，还很有集体荣誉感……卫玥在心中默默更新对江蕴卷的印象。 　　如此个性鲜明的角色，原著里却根本没有出现，真不知道这个小世界到底要怎么样把剧情完整运行下去。 　　卫玥又想到了原著剧情，为了进一步确认剧情的偏移，她问道：“大概有哪些人啊，是只有我们班的参与吗？” 　　“是的！到时候排练，都是同班，大家也可以更熟悉一些！” 　　得了江蕴卷的保证，卫玥不着痕迹地送了一口气。 　　看来这次不管是蓝山归还是周靖，都没什么机会出现。 　　对于身为男二的周靖，卫玥同样不喜。 　　在社团的宣传日上，周靖那审视的眼神还历历在目，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感觉这个世界的男角色都奇奇怪怪的……能不遇到还是尽量别遇到吧。 　　3个人在咖啡厅围绕剧本又交流了一会儿，主要是卫玥在向江蕴卷提问关于剧本创作的一些问题，而路愿湫好像还在仔细研读剧本。 　　那全神贯注的样子让卫玥都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这剧本中有什么深意。 　　“温柔大方的公主和肆意张扬的大小姐都是小说里很常见的人设，但是让她们因为王子而争风吃醋彼此敌对未免是太老套的剧情了，把重心放在她们两个的情感变化上，或许会更好呢？” 　　江蕴卷喝了一口冰咖啡，还在同卫玥讲着剧本的设计理念。 　　交谈间，服务生送来了卫玥和路愿湫的咖啡，浓烈的咖啡香气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苦涩气息扩散开，坐在对面的江蕴卷咧咧嘴：“哇，你们俩居然都喝冰美式……我觉得美式太苦了！” 　　卫玥确实偏好美式，她第一次喝的时候也觉得苦得难受，但作为经常昼夜颠倒的大学生，一杯冰美式往往能在关键时刻——比如期末考试的时候救大命。 　　“我对咖啡没有怎么研究过，美式……是一位朋友很推荐的，刚好想借机试试。” 　　路愿湫端过咖啡杯，低头小小喝了一口后，眯了眯眼，有些难以控制地蹙了眉头。 　　她看向身旁的卫玥，对方正十分悠然自得地品尝着那杯咖啡：“虽然美式是比较苦，但是提神嘛……多喝几次也就习惯了。” 　　会习惯吗？ 　　路愿湫垂眸，望着倒影在咖啡表面上自己的倒影，回忆起故人的身影，还是再次端起杯子喝了下去。 　　在她和卫玥对面的江蕴卷，望着两人都默默喝着冰美式的样子，眸光转了转。 　　…… 　　“那么，今年的军训检阅到此结束，也希望各位K大的大一学子们，顺利开启属于自己精彩的大学生活！” 　　在领导激昂的贺词结束后，长达半个月的军训终于结束。 　　“唉——也多亏了江蕴卷啊，不然要我一直坐在这儿不得难受死。”卫玥伸了个懒腰，喝完美式之后一副精神满满的样子，同路愿湫说道。 　　在咖啡厅坐了一会儿，江蕴卷的“眼线”就发来消息，说辅导员要开始点名了，她们得以及时地赶回中心操场的看台上。 　　而对比卫玥的神采奕奕，路愿湫反倒是有些精神缺缺。 　　没有得到身旁人的回复，卫玥看向路愿湫，见对方脸色算不上好，也正了神色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事。”路愿湫轻轻摇了摇头，“可能是……美式太苦了，我现在胃有些不舒服。” 　　有的人确实会因为胃部敏感而导致喝完咖啡后胃痛。 　　卫玥当即心中一紧，她走近几步，扶住路愿湫的小臂，关切问道：“那我们现在先回宿舍？我去买瓶牛奶给你，如果喝咖啡后胃不舒服，喝点牛奶会好些。” 　　“没有……那么严重。”路愿湫呼出一口气，虽然小腹的痛感越来越强烈，但眼下是尚且可以忍受的程度，更令她不适的应该是…… 　　将小臂不着痕迹地从卫玥手中抽开，路愿湫半阖着眸子，让自己忽视了卫玥关切的眼神：“不过，还是早点回去吧，或许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啊、好！”卫玥不疑有他，毕竟路愿湫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是对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却是说不了假话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频频因为路愿湫的琥珀明眸失神时，路愿湫对她的眼神也是越来越难以平常心态面对。 　　怎么之前没觉得……现在来看，卫玥的那双眼睛实在太熟悉了。 　　跟在卫玥后面，路愿湫忍着身体的不适，还在思索着这半个月来的经历。 　　她想到了卫泠和周家的那些事，再联系卫玥和卫泠并不算相似的脸，一个更为大胆的猜想复现在她脑海中。 　　路愿湫心跳漏了半拍，又抬眸看着卫玥的背影。 　　少女的脊背有几分单薄，微卷的发尾随着走动而轻轻摆动。 　　对于路愿湫而言，这也应该是称得上熟悉的身影，但短短半个月过去，卫玥之于她的生活已经占据了大半的部分。 　　如果她的猜想有可能是真的话……那卫玥已经不简单的是一个“盟友”的位置了。 　　她是她计划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第34章 　　“既然不舒服的话，那要不今晚和江蕴卷说一下，你就不去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卫玥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虽然路愿湫现在看起来脸色没有太难看，但卫玥回忆起自己大一期间曾经空腹喝过冰咖啡，后果就是拉肚子导致她在宿舍床上躺尸大半天。 　　“我没有那么柔弱。”路愿湫轻叹一声，有些无奈地看了卫玥一眼，“而且我现在好多了，实在不行，到时候坐在一旁熟悉剧本也是可以的。” 　　到底是刚答应人家，结果第一天就不过去，多多少少会引人非议。想到这点，又见路愿湫确实不像方才那般脸色难看，卫玥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她换了个话题说道：“说到剧本，她们居然今天就要开始排练，恐怕我们台词也记不住多少吧？” 　　“第一天应该是让大家彼此熟悉、聊一些剧情的整体设计吧。”路愿湫说着，坐在了椅子上，又打开手机的文档开始浏览，“而且……这个剧本里的台词看起来也没有很难，江蕴卷还说可以自由发挥呢。” 　　“啊？” 　　卫玥在咖啡厅只是简单浏览了一下剧本，听路愿湫这么说，也赶快打开文档开始认真看一遍。 　　“呃……大小姐向公主大喊着：‘你不过是个落魄公主，有什么底气和我抢人！’……” 　　卫玥翻看几页，便知道为什么路愿湫会说“台词不难”——前期台词多的地方如果让原主亲自来，大概真的可以直接脱稿了…… 　　而后期，公主和大小姐之间的台词变少了，更多的是动作的交互和两人旁白的补充。 　　虽然故事的前期是常见的古早言情小说套路，但到后期，公主和大小姐之间的羁绊被逐渐加深，并随着两人自我感情的剖析，推动剧情逐步深入。 　　“在大学表演中确实会是比较有趣的故事，看来江蕴卷和班委们是真的想在迎新会上冲个名次。” 　　路愿湫听见卫玥念的那一句，也轻笑了声——那句话在高中的时候，卫玥还真对她说过。 　　“迎新会拿了名次除了可以获得奖状，还有什么奖励吗？”卫玥知道这些大型活动拿名次，等到申请奖学金的时候会有加分。 　　只是这类加分通常不会很多，但看江蕴卷好像很在意的样子。 　　“其他奖励的话……这次迎新会有往届金融学院校友的赞助，如果拿到前三的话似乎会有奖金。”路愿湫思索片刻，向卫玥解答道。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好不容易再次举办了迎新会，还被推选成为了话剧的主演之一，和女主同台竞技，身为恶毒女配一定要把握住展现自我的机会啊！请宿主在话剧中尽力表现，并推动节目获得好名次吧！ 　　获得第三名，奖励生命值10小时；获得第二名，奖励生命值20小时；获得第一名，奖励生命值30小时。时间限制为：迎新会结束当天24小时前。】 　　消失了近一个星期的系统突然出现，卫玥还有些不习惯。 　　“等一下系统，这种任务不是我自己能完成的吧！”她喊了一声，话剧不是她一个人完成的，要看整体的完成效果，还要对比其他班的节目。 　　【任务本来就是随机触发的嘛……宿主努努力，实在完成不了也没什么事，本系统没有任务失败惩罚机制的！】系统十分“贴心”地安慰道。 　　但是这个任务至少有10小时生命值唉！ 　　卫玥的生命值有好几次都岌岌可危，她当然知道能多攒点是一点的道理，当即决定还是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待这个话剧。 　　于是，她又看向了对床的路愿湫。 　　路愿湫已经有些习惯卫玥沉思一会儿，然后突然打了鸡血一般两眼放光的样子了——一般卫玥做出这个模样，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怎么了，你有什么新想法吗？” 　　当然，只要不会太过火，路愿湫也不介意陪卫玥闹腾一会儿。 　　“嗯嗯！”卫玥点点头，坐在椅子上，然后晃动几下，拉近了和路愿湫的距离，“路愿湫，你看……我们是主演，要不先练练，找找感觉？” 　　路愿湫又笑她：“你刚刚还在说台词记不住多少呢。” 　　“所以才更要练嘛！”卫玥不服，继续道，“我们两个可是主演唉，总要培养点默契吧！” 　　“默契，说得也对。”路愿湫点点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几下，翻到文档的一页递给卫玥，“那你要提前练，就练这一段吧。” 　　见路愿湫答应，卫玥喜出望外，立刻凑上前看着路愿湫的手机。 　　结果看了没几行，立刻呆滞。 　　路愿湫给她看的这段剧情确实很贴心地避开了台词问题，但是……这段又是舞会的剧情！ 　　这也是卫玥之前相当有既视感的原因。 　　剧本中总共有两次舞会，一次是邻国王子前来，为宣布和公主联姻，老国王举行的一次；还有一次就是王子的真面目已经暴露，老国王将公主软禁起来后，在公主生日宴上所举办的一次。 　　两次舞会所展露的不但是剧情基调的对比，还有其中主要角色的绝对变化，也是在这场舞会之后，公主和大小姐的关系迎来了彻底的转变。 　　听起来很好，但是……这两个舞会在卫玥看来，实在太像原著和上周经历过的生日宴情节了啊！ 　　卫玥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江蕴卷会不会也是穿越的，并且看过《夜语》这本小说。但又想到哪怕对方真是穿越的，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心思吧。 　　只能说是巧合了…… 　　“干嘛要选这段，我们上周才跳过舞吧？”卫玥回忆起舞会上自己的反常举动，下意识地有些不想再靠近这类活动。 　　“你不是说了要培养默契吗，这种动作互动应该是很好的方式吧？更何况也没有台词的问题。”路愿湫眉梢微挑，好似不理解为什么卫玥要排斥。 　　道理是这样没错…… 　　卫玥心里纠结一会儿，考虑到上周舞会可能是因为路愿湫过于惊艳，她作为一个普通人被美貌闪耀到晃神也很正常。 　　现在她们可是又相处了一周！她早就能习惯了！ 　　这样想着，卫玥心里获得了些安慰：“你说得有道理，那就练这个吧！” 　　…… 　　在军训检阅结束后，她们也就可以和那套军绿色的衣服彻底告别。 　　此时在宿舍中，卫玥和路愿湫都穿着平日里的衣服，在轻盈的动作间，衣服轻轻飘动，隐约勾勒出少女们动人的曲线。 　　卫玥一开始十分泰然自若，在路愿湫再次将手放在她掌心时，她还能分出心神在脑海里思索对方是不是身体真的还很虚弱，不然怎么手心的温度一直偏凉。 　　当然刚开始跳的时候也没什么问题，毕竟上周才刚刚跳过交谊舞，不管是原主身体的残留记忆还是她大脑深处的印象，都可以让她很好的完成舞蹈。 　　但是当她低头望向路愿湫，看着对方随着动作而轻颤的睫毛，微微抿着的红唇时，原本冷静的大脑又变得紧张起来，甚至指尖也用了力，握紧了路愿湫的手。 　　发觉卫玥动作的偏移，路愿湫疑惑地抬眸，望向了她。 　　长睫翩跹，随着路愿湫转头的动作，她耳畔的发丝也从肩上垂落，卫玥眼尖地发现那如玉般白净的耳垂上有一颗小小的痣。 　　“卫玥，动作……” 　　路愿湫开口提醒，这次倒是让卫玥很快回了神。 　　她立刻调整动作，避免再次踩到路愿湫。 　　在宿舍里她们穿的都是拖鞋，万一踩上去可不知道要有多痛了……上次舞会踩了路愿湫3次，说什么以后也不能再做这种事了。 　　“你是有什么心事吗？在生日宴也是，你好像……很容易走神。” 　　路愿湫放低声音，好像是在说悄悄话一般，搂在卫玥肩后的手稍稍用力，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啊、不、不是！”卫玥首先反驳道，“我只是，偶尔不太能集中注意力！” 　　“偶尔？”路愿湫问了一遍，随即又是无奈又有些纵容的意味，道，“好吧，那你尽量调节一下，不过迎新会上应该不会看得那么仔细，你万一动作错了或者踩到脚也没有什么的。” 　　她声音轻柔，仿佛一片羽毛般轻轻划过卫玥心间，痒痒的，还有些酸胀。 　　“不会！”卫玥的脸染上了些许红晕，但她还是尽力正色道，“我、我一定会好好完成表演的，不会有失误，更不会再踩到你！” 　　习惯了卫玥一直以来的口是心非和言行不一，对方突然如此正经地说话，路愿湫也有些意外：“……不是什么大事，你别看起来这么严肃……” 　　想到刚刚自己差点又沉溺于“美色”，酿成大祸，而路愿湫又这么温柔地包容她，卫玥除了觉得感动以外，想要好好完成表演的愿望更强烈了。 　　冒着被她踩的风险，路愿湫都愿意陪她排练，她怎么可以辜负！ 　　路愿湫：“……” 　　怎么那种不妙的感觉又来了。 　　…… 　　等卫玥和路愿湫按约定的时间，七点半来到距离望湖公寓最近的教学楼时，门口旁的楼梯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 　　只是远远的，卫玥就看到了个让她心情极差的人。 　　怎么又是蓝山归啊！ 　　而见到她们两个，蓝山归面上一喜，快步走上前：“愿湫！你来了！” 　　他这幅热络的样子，仿佛中午在花园和路愿湫的争执不存在一般。 　　“愿湫，卫玥。”江蕴卷也走了上来，只是她的笑容有几分不自然，道，“蓝学长说他想来参演……然后和张同学还有老师班委商量之后，就临时换了角色。” 　　似乎是认为江蕴卷解释得不到位，蓝山归继续道：“今年迎新会有赞助奖金的，而且办的很大，在落日会堂举行呢。很多高年级的都来加入了，你们隔壁2班就有2个大二的来！” 　　“是啊是啊，蓝学长在我们学院，甚至全校都很出名，有他加入的话至少我们话剧的关注度也会大大上升的。”另一个男生出来说话，显然是十分高兴蓝山归能来。 　　“这没什么，毕竟我们最终的目标都是希望能演好这个话剧，在迎新会上拿个好成绩。”路愿湫面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 　　卫玥虽然十分不爽，但是她知道中午蓝山归反常的态度是出于小世界的规则，同时由于ooc程度还在，她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反感。 　　“是的是的，希望最后我们能取得一个好成绩！”江蕴卷说着，又瞬间恢复了活力，“我们是找一个没人自习和上课的空教室，今天先熟悉一下各自的角色，然后拿剧本试着排练一下第一幕！” 　　在顺利找到合适的教室后，几个人首先是开始了自我介绍。 　　话剧中的主要角色有4女3男，女角色分别是公主、大小姐、公主的玩伴还有大小姐的姐姐，而男角色是邻国王子，老国王和财政大臣之子。 　　而不出意外的，蓝山归拿到的角色果然是那个邻国王子。 　　卫玥听到这点后，心中的不爽更是达到了极限——第一幕可就是舞会，而领国王子和公主在这个时候是要一起跳舞的。 　　相较于卫玥的满脸不耐，蓝山归显然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这话剧要排练将近20天，他终于有机会和路愿湫共舞，并且还不止一次了！ 　　而路愿湫的视线放在一旁，似乎有些走神。 　　江蕴卷看着3位“主演”的状态，卫玥那一脸低气压的样子，完全不像能表现出对邻国王子满怀爱慕之心的样子啊…… 　　她咳嗽两声，示意所有人看向她：“那我们今天就先从……嗯……两位女主的第一场对手戏开始吧，毕竟她们是整个话剧的核心，先看看她们的适配性吧。” 　　蓝山归剑眉一皱，他本想说就按剧本的情节顺序来，第一场戏是他和路愿湫相拥共舞。 　　但是周围都无人反对，显然江蕴卷还是有一定号召力的。而因为中午的事情他本就引了路愿湫反感，现在还是先不唱反调进一步恶化自己的形象吧。 　　公主和大小姐第一场对手戏是在舞会后，大小姐对邻国王子一见钟情，却在听到对方要和公主缔结婚约而嫉妒万分，于是在回去的路上拦住公主，对她破口大骂。 　　卫玥再浏览了一下剧情，有大概印象后，伸手碰了碰身旁的路愿湫：“好了吗？” 　　“……嗯。”那边回答有些迟疑，卫玥侧过头望去，注意到路愿湫的呼吸好像略微有些急促。 　　“好了，我们开始吧。”路愿湫抬手将耳畔的碎发绕到耳后，不经意间的动作，让卫玥碰到了她的手。 　　好凉。 　　卫玥敏锐地发觉路愿湫指尖的温度有些冰凉，和下午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她心头一紧，想再向路愿湫确认一下身体情况，却发现有些为时过晚。 　　路愿湫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接着失去平衡般倒了下来，卫玥离她最近，当即扑了过去将她接在怀中。 　　这一触碰，卫玥才清楚地感受到路愿湫急促的喘息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第35章 　　“路愿湫！” 　　在看到路愿湫倒下的顷刻，卫玥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比起大脑的反应，她的动作更快。 　　由于夏日的余热还没有褪去，大家穿的衣服大多还比较轻薄，在接住路愿湫的那刻，卫玥很清晰地感触到她紧绷着的身体和难以抑制的颤抖。 　　路愿湫眉头紧蹙，几缕发丝因着冷汗而黏在光洁的额头上，黑与白的对照间，更凸显她此刻的脆弱。 　　“唉！愿湫，这是怎么了！”江蕴卷也很快围了过来，神情有几分焦急。 　　然而路愿湫此时连回答的精力都没有，卫玥顺着她的手望去，发现她正紧捂着小腹，想到上午在喝完那杯冰咖啡之后，路愿湫似乎就有些不舒服。 　　“江蕴卷，可以麻烦你打电话给校医院吗？”卫玥当机立断，看路愿湫现在的状况，并不方便移动，只能是叫来救护车把她送去检查。 　　江蕴卷点点头，动作迅速，拿起手机拨通了K大校医院的电话。 　　其他人面对这种情况同样表示了关心，提意见说要不把路愿湫扶着坐到凳子上，毕竟虽然有卫玥抱着，但现在这种半躺着的姿势到底还是不舒服的。 　　卫玥短暂思索了一下，也认同这个意见，于是想要先扶着路愿湫坐起来。 　　却不想对方的身子绷得更紧，由于离得近，卫玥听到了她极其虚弱地说着：“别……别动……” 　　卫玥心中一沉，看来路愿湫此刻承受的疼痛比她想象的还严重。 　　她停下动作，对着关心的其他同学道：“路愿湫现在正不舒服，又没力气，随意移动她的话可能会让她身体更不适，校医院的救护车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对对，我刚刚给他们打电话说了，医院那边说他们马上就来！”江蕴卷打完电话后顺着卫玥的话说道。 　　她们两人都这样说，而路愿湫看起来又确实痛苦万分，刚才提意见的同学便也没有再说什么。 　　但一旁的蓝山归并不这么认为，他看着路愿湫靠在卫玥怀中，半个身子都倒在地上，过去的她什么时候有这么狼狈？更何况地面冰凉又脏！ 　　有这样的想法，加上对卫玥本身的偏见，蓝山归自是不会认同卫玥的话，他快步走上前：“就这样让愿湫躺着不好，我把她抱起来放在椅子上就是。” 　　蓝山归想得很简单，既然路愿湫没力气，那让他来出力不就是了？还可以借机好好展现一下自己，在路愿湫那里刷一波好感。 　　他这话一出，有几个人当场眼神就有些暧昧，毕竟当时bbs帖子的事闹得还挺大，虽然事后学校发了公告，看卫玥和路愿湫的日常相处也不像帖子里写的那样水深火热。 　　但蓝山归作为事件的“男主角”，不管是当前的这些言行，还是非要来参演话剧，都很明显地表现出他是对路愿湫有意的。 　　卫玥虽反感蓝山归，但她眼下的注意力都在路愿湫的身体状况上，面对蓝山归的纠缠，她怕影响路愿湫，尽量轻声道：“不……刚刚我想扶她去椅子上坐着，但是路愿湫说了不想动。” 　　她话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蓝山归可别再来指手画脚了。 　　然而蓝山归当然不会如卫玥所愿，他对于卫玥的话不屑一顾：“那是你力气不够，磨磨蹭蹭当然会让愿湫不舒服！” 　　卫玥：“……” 　　她本就烦闷，路愿湫身上的颤抖并没有停止，想到对方仍在经历疼痛，而蓝山归还在这里喋喋不休，卫玥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气。 　　但考虑到路愿湫更需要安静的环境，她只能按着脾气，压低声音道：“别折腾了，校医院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你看看路愿湫现在这样能坐着吗？” 　　自己的热切关心被卫玥说成“折腾”，蓝山归的脾气直接冲了上来。 　　他甚至觉得卫玥就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他碰愿湫！ 　　这么一想，蓝山归更觉得自己的行为才是有必要的，也不想管卫玥，直接走上前想要“抢人”。 　　意识到蓝山归想做什么，卫玥心中的怒气实在再难压抑。 　　明明已经和他说了路愿湫的意愿，也和他分析了利弊，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和脾气在这里我行我素的！ 　　蓝山归认为自己喜欢路愿湫，这样算哪门子喜欢！ 　　“蓝山归！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 　　虽然很想直接把蓝山归骂一顿，但考虑到她怀中的路愿湫，卫玥还是尽量控制了自己。 　　听了这句话，蓝山归脸色更难看，卫玥居然还来指责他？！明明过去他皱个眉头，卫玥都要惊慌失措、嘘寒问暖的，自己最近对她好点，还真以为他会在意她吗！ 　　【提醒宿主，ooc程度上升至50%，请注意言行……】 　　“卫玥，在这里无理取闹的是你！看着愿湫那样躺在地上你好意思吗！”蓝山归完全不顾及他人在场，毫不留情地暴怒吼道。 　　什么ooc程度！就这种人，原主居然还能爱得死去活来，现在还要来束缚她！ 　　从刚刚到现在，他的一举一动有半分考虑到路愿湫的意愿和情况了吗！ 　　此时卫玥怒极，她也不想去管什么ooc程度，既然蓝山归想吵架，那她就带他出去吵，省得再在教室里，影响路愿湫的修养。 　　于是卫玥望向一旁的江蕴卷，比起其他同学震惊的样子，江蕴卷倒是冷静许多：“江蕴卷，可能要麻烦你来……” 　　然而卫玥话还没说完，手腕上便传来了带着湿意的冰凉触感——是路愿湫轻轻拉住了她。 　　她赶紧止住话，看着怀中的人，只见路愿湫发白的薄唇微动，卫玥听到她低声道：“别、别和他说太多……他不会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的……”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卫玥虽然心中还有怒气，但她此刻最关注的还是路愿湫，想来是刚刚自己和蓝山归的争执吵到她了…… 　　这么想着，卫玥又有些内疚，也不愿再搭理蓝山归了。 　　“卫玥，你什么意思！” 　　蓝山归显然还没有放过这件事的意思，他眉头紧皱，冲着卫玥质问道。 　　“蓝学长，路同学她毕竟还不舒服，我们还是安静一下……”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女生有点看不下去了，上前对蓝山归说道。 　　“我和别人说话，你来插什么嘴！”蓝山归正在气头上，当即对着这个女生吼了句。 　　被高年级的学长、尤其是有钱多金、家境出众的蓝山归如此对待，那女生也是瞬间白了脸，一时之间有些进退两难。 　　正在场面尴尬之际，江蕴卷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立刻接起电话：“您好！校医老师，我们就在1楼的108教室，辛苦你们了！” 　　看来是救护车到了，在场的人除了蓝山归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校医院的医生就抬着担架走进了教室，先是对路愿湫的情况进行简单的询问后，将对方放到担架上，抬到了教学楼门口的救护车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卫玥看着躺在救护车中的路愿湫，车顶上闪烁着的红蓝光芒照在她眼里，有点刺耳的警铃声在她耳畔回荡。 　　刚才路愿湫手掌那湿冷的感触仿佛还停留在肌肤上，让她心中空得厉害。 　　“你们谁和她关系比较近，要上来陪护一下！”坐在外侧的护士对着一群人喊道。 　　卫玥没有犹豫，在护士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快步跑上了救护车。 　　医护人员本就是争分夺秒，确认有人陪同后，立刻关上车门，救护车扬长而去。 　　因着这一个插曲，今天的话剧肯定是没有办法再排练的了，一群人也就决定各自回去。临走时，江蕴卷不着痕迹地看了蓝山归一眼。 　　对方脸色简直不能更难看，和传闻中的阳光开朗相差甚远。 　　…… 　　K大作为知名的重点大学，校内的校医院设施也是十分到位，甚至还有专门的附属医院。 　　把路愿湫送到校医院后，医生立刻对她进行了一番检查，并询问了卫玥有关于今日路愿湫的三餐饮食。 　　“她来生理期了，还喝冰咖啡呐？” 　　戴着眼镜的老太太看了卫玥一眼，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的路愿湫，叹气道：“这么热的天，想喝点冰的凉的很正常，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看看这小姑娘，都痛成这样了，可遭罪了。”她写了一张处方单，让卫玥下去领止痛药，毕竟除了止痛药，也没有什么能有效缓解痛经的方法。 　　医生叮嘱了一些注意保暖多喝热水之类的话，卫玥也听得仔细，只是心中总有几缕烦闷。县竹复 　　在跑下楼去领药的时候，有几缕转化成了内疚。 　　她明明知道路愿湫大病初愈，身体还没完全好。今天下午路愿湫有点不舒服的时候，她还想到了可能是冰咖啡的问题，却还拉着路愿湫陪她练舞…… 　　换到布洛芬后，卫玥又赶紧跑回病房，给路愿湫喂药。 　　痛经是一阵一阵的，此时路愿湫暂时缓了过来，她接过卫玥手中的药，轻笑着说：“没事的，我现在舒服一点了，你跑上跑下也该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这有什么累的……” 　　卫玥嘟囔着，望着路愿湫还是苍白的脸色，因为疼痛，那双原本清亮的琥珀明眸此时也蒙上了一层水雾，虽然神情有些倦怠，却透露出一份脆弱的美感。 　　她心中剩下的几缕烦闷，转变为了烦躁。 　　所以，为什么是蓝山归。 　　他那样的人凭什么成为男主，又哪里配得上路愿湫了。 第36章 　　过去路愿湫的身体一向健康，也因此，当腹部传来剧痛的时候，她完全没想过痛经的可能性。 　　这没有什么特效药，痛感一阵一阵，尖锐而强烈。哪怕已经吃下了布洛芬，但效果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路愿湫觉得煎熬，躺在病床上闭目养神，她又看到坐在一旁神色不明的卫玥，想到对方的身体同样是大病初愈，于是道：“已经很晚了，你早点回宿舍吧，我在这边吃了药休息一晚应该就会好很多。” 　　“你这痛经看起来也太严重了，是需要人陪护的。”卫玥难得一脸严肃，望向路愿湫的眼神中满是坚定，“不过我确实需要回宿舍一趟，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通过这半个月的相处，路愿湫在生活上的一些习惯也不难被卫玥知道，例如她非常喜好洁净。 　　今天又是差点摔到地上，又是出了一身汗，要不是实在痛的没力气，恐怕路愿湫会直接爬起来去洗澡。 　　“呃，不，不用了……”路愿湫有一瞬间的错愕，没想到卫玥能关心她到如此地步，但她的第一反应仍然是想要拒绝。 　　在她的认知来看，帮忙拿衣服这种事是需要比较亲近的人来做的。 　　卫玥…… 　　从日常生活来看，卫玥俨然已经成了她相当亲近的人，而关于她的一些计划，卫玥也成为了相当重要的角色。 　　但是，她又有太多事情隐瞒着卫玥了。 　　就像是今天下午，她提出和卫玥排练话剧中舞会的剧情，不过是想不着痕迹地拿到卫玥的几根头发罢了。 　　倘若卫玥还和过去一般，对她不假辞色，甚至带着敌意，那么她做这些倒也不会有什么负担，但是现在……卫玥分明对她分外关怀。 　　不，不对，如果不是“卫玥”变了，她们也根本不会变成如今的关系。 　　卫玥不会知道短短一瞬，路愿湫会想这么多，她见对方拒绝得迅速，琢磨了一会儿又道：“但是你身上肯定不舒服，就这么躺着好嘛？” 　　这下子倒是直切要害，被她这么一说，路愿湫当即就感觉肌肤上传来了令她不适的黏腻感。 　　卫玥这时候看路愿湫看得仔细，注意到对方的表情变化后，又趁热打铁说道：“我保证不会乱翻你东西的，如果我违反的话我就……呃，就一辈子都追不上……蓝山归！” 　　【宿主ooc程度下降至45%。】 　　果然这个话对原主来说还是挺狠毒的吧……卫玥眨眨眼，表示自己的真诚。 　　望着那双灵动的杏眸一闪一闪，路愿湫觉得眼前的卫玥仿佛一只急于展现自己可靠的小狗，有些乖巧，又有些狡黠。 　　原本心中还有些抗拒，但是可能是因为身体虚弱，也可能是因为卫玥正经的模样看起来确实靠谱……路愿湫最后还是松口答应。 　　幸好她把一些重要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那先谢谢你了……我的衣服都在书桌旁的衣柜里，你随便拿一套就行。” 　　卫玥笑着点头，她的外貌本就明艳，笑起来给原本压抑的病房也带来了几分明媚：“好，那你先休息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说完，快步离开了这间病房。 　　望着少女消失的背影，路愿湫呼出一口气，也笑了笑。 　　怎么卫玥跑腿做事，还这么开心的样子啊，不过方才她那样子倒是有点像…… 　　路愿湫的思绪猛地止住了，她原本笑着的神情又冷了下去。 　　由于卫玥的变化，她最近也频繁地回忆起周悦，这不应该是巧合。 　　在记忆中，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人说过卫玥和周悦的相似，但是招来了卫玥地极度仇恨和报复，再加上两人气质的天差地别，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了。 　　她要早点把这件事弄清楚，来证明……她的晃神是事出有因的。 　　…… 　　【宿主，你刚刚在教室里的反应太危险了！】 　　回到空无一人的宿舍时，系统忍不住向卫玥控诉道：【要不是女主阻止你，你把那些骂男主的话说出来，会直接让ooc程度爆表的！】 　　【那样你会一命呜呼！】 　　“所以原主是绝对不会指责男主的，是吗？” 　　卫玥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来一个干净的袋子，一边小心翼翼地打开路愿湫的衣柜，一边和系统对话。 　　【至少目前不会说的那么激烈！】系统三令五申强调着，【宿主你现在的进度就很好啊，ooc程度的判定已经改变太多了，要是一开始，你对路愿湫这么和颜悦色，你的ooc程度也该红灯警告了！】 　　“我知道，但是这明明是蓝山归……”卫玥想和系统说明，却突然哑了声。 　　她给路愿湫拿上衣裤子后，就该为对方拿一套干净的内衣了。 　　望着那摆放整齐的小物件，卫玥感觉脸上、耳朵上的温度都升起来了。 　　明明同样都是女性，甚至都朝夕相处了半个月了，怎么脑子里一想到“要给路愿湫拿内衣”这件事，她就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呢？ 　　【不管男主怎么样啦！你先要照顾自己的小命啊！】系统拿着喇叭给卫玥输出。 　　卫玥此时本就有些心烦意乱，被系统这么一吵更是火上浇油：“哎我知道了！但是是蓝山归他德不配位啊！路愿湫都那样了，他怎么还一副只管自己怎么想的样子啊！” 　　听到卫玥这么说，系统先是沉默了一会儿，又幽幽地说道：【宿主你前面不是已经解锁了原著连载时期的真名了吗？】 　　她当然还记得，什么豪取抢夺带球跑之类的，天雷滚滚的名字！ 　　【那你应该也能推算出来大概得剧情基调啊，男主一开始就是很自我中心的人，所以他需要成长，经过后面女主的伤心离开、追妻火葬场之后，他才会成为女主值得依靠的男人。】 　　系统说的确实是很多、甚至可以说是绝大部分古早言情小说的套路，卫玥也不是不能分析出来，但她就是越想越觉得心中烦闷。 　　“那凭什么路愿湫就要受这种气啊，她又没做错什么！”卫玥向系统问道，“而且她现在看起来根本不喜欢蓝山归，他们怎么可能走到一起？” 　　【你也看了原著剧情了啊，原著到这里，女主确实对男主无意，甚至还很反感男主的。】系统很诧异卫玥为什么要这么说，【小世界的一些旁支走向是可以改变，但是主线剧情一定会发生的，就像你看到的生日宴、话剧这些关键情节。】 　　【作为小世界存在的根基，男女主的感情线也是一定会发展的。】 　　虽然这个小世界的运行规则有点奇怪，身为女主路愿湫看起来也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但是在她的带动下，身为男主的蓝山归早晚会有觉醒，到时候两个气运之子也是一定会走到一起的。 　　系统望着自己的宿主，发现对方的脸色并不好看。 　　“……我知道了。” 　　卫玥感觉心中的烦闷被放大了，连带着她的脑袋也有些昏沉。 　　原本有些羞涩的心思被系统的一番话打消，她替路愿湫整理好要换的新衣物并拿上毛巾后，又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要换洗的衣服，走出宿舍。 　　此时刚好是晚课的下课时间，卫玥迟迟等不到校车，也找不到一辆有电的共享电动车，看在校医院离望湖公寓不算远的份上，她一路小跑着过去。 　　路过校内超市时，卫玥停下了步子，她思索一番后，跑进去买了一个新的热水袋。 　　校医院平日里人并不多，此时已经接近晚上10点，走廊内更是安静。 　　她推开路愿湫病房的门，发现对方并没有休息，甚至还坐起来正在拿着手机打字，神色还有些严肃。 　　听到开门的声音，路愿湫望过来，见到卫玥后，她还未完全恢复气色的面庞露出浅笑：“辛苦你了，坐着休息会儿吧。” 　　“也没有很远的路。” 　　见到路愿湫的那刻，卫玥心中的嘈杂声音散去，她也笑笑，将装了衣物的袋子递给路愿湫：“你如果现在没有不舒服的话，快去洗一下，早点睡觉吧。” 　　路愿湫也不和卫玥扭捏什么，可能是布洛芬终于起了效，此刻她的小腹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刺痛或者是钝痛感，也是个洗澡的好时机。 　　在这期间，卫玥就坐在另一张床上玩着手机。 　　K大的校医院设施完备，病房种类也多，估计因为校内也确实有不少有钱人，像她们现在待着的单间病房，不论是卫生还是基础设施，都相当合格。 　　就比如现在路愿湫还在用独立的淋浴间。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卫玥的思绪又开始漂浮，注意力从手机上移开。 　　她一会儿想到今晚蓝山归的言行，对方那盛气凌人的嘴脸，一会儿又想到路愿湫倒在她怀中，惨白的脸色和止不住颤抖的躯体。 　　过去卫玥感谢路愿湫的女主身份，让她是气运之子，自己和她靠近，可以拿到更多的生命值。 　　可现在…… 　　她又有些反感路愿湫是女主，因为是女主，所以路愿湫注定要和身为男主的蓝山归走到一起，哪怕蓝山归根本不懂得去体谅、尊重和理解她，而路愿湫甚至要去包容、遗忘如今发生的一切。 　　因为是男主和女主，所以注定要走到一起吗？ 　　卫玥觉得有什么想法正要冲破自己的脑海束缚，但是没等她继续想下去，浴室那边的门传来了“哐当”一声。 　　她立刻警觉起来，几乎是小跑着来到浴室门旁：“路愿湫？你怎么了吗？” 　　问完一会儿，门内再没有动静，卫玥心中蒙上了一层担忧。 　　“路愿湫？你不回答的话，我要开门了啊？”她知道这样多少有些冒犯，只是此时路愿湫的身体状态并不能让人完全放心。 　　就在卫玥准备转动浴室门的把手时，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但卫玥根本来不及反应，因为路愿湫明显站不太稳，她赶紧迎了上去，将路愿湫搂在怀中。 　　因为刚洗完澡，路愿湫身上还带着湿热的潮气，瞬间将卫玥笼罩，而因为她是站着搂住路愿湫的，此时对方的脑袋正靠在她的肩窝。 　　她听到路愿湫带着颤音，低声说道：“抱歉……” 第37章 　　“等、等等……路愿湫！”卫玥惊慌失措。 　　她一面顾及着路愿湫的身体，伸手扶住对方盈盈一握的纤瘦腰身。即便还是在炎热的初秋、即便路愿湫刚刚才洗完澡，卫玥掌心所触及的温度依然偏低。 　　但是一面，路愿湫在她耳畔吐出的气息，却又让她觉得万分炙热，带着熟悉淡香的气息将她笼罩。 　　她们两人都穿着再轻薄不过的衣服，此时正面相拥，比起晚上卫玥扑过去抱住路愿湫的时候，肌肤相触的面积更大，也更亲近、更暧昧。 　　从耳廓到鼻尖，卫玥都能感觉自己体温的飙升，伴随而来的，还有她难以自控的急促心跳。 　　“你……你又开始痛了吗？” 　　但那心猿意马仿佛只是瞬间，卫玥再次觉察道怀中人细密的颤抖之后，心中转而被担忧的情绪所占据，询问道。 　　她感觉到路愿湫靠在自己肩窝的脑袋轻轻动了动，对方顺滑的长发在自己脸上滑动几下，传来些许痒意。 　　接着，卫玥听到路愿湫哑着嗓子小声说：“是的……所以，要麻烦你扶我一下……” 　　“好！你慢慢走……” 　　听到路愿湫如此虚弱的声音，卫玥的声音也不由得变得轻柔，她扶着对方一点一点地朝着病床走去。 　　病房并不算很大，从浴室到病床上不过几步路，但当路愿湫顺利躺下的时候，她却仿佛筋疲力尽一般，额头上又布满了一层冷汗。 　　“还很痛吗？要不再叫医生来看看？” 　　看着路愿湫紧蹙的烟眉，卫玥也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压抑起来。 　　明明她回来的时候，路愿湫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怎么又突然这么严重？ 　　会不会是洗澡受凉了……这么想着，卫玥又有些自责，如果她那时候不提这件事，或许路愿湫也不会经过这般折腾呢？ 　　“不用了。”路愿湫回绝她，“我休息一会儿……应该就会好。” 　　即便叫来医生，最多也就是给她开更强效的止痛药，对于痛经本身并不能有什么改变，更何况，现在的疼痛还没有到她完全无法忍耐的地步。 　　卫玥其实心里还是担心，她原来身体就挺好的，原主虽然出过车祸，但除了剧烈运动之外，平日里她也大多是精力充沛的状态，对于痛经，她只听周围人描述过。 　　而像路愿湫如此严重的，她是第一次见。 　　但卫玥知道，对方一向有自己的安排，布洛芬不能多吃她也知道，所以在沉默片刻后，她从带来的袋子中拿出刚买的热水袋道：“好，那你先躺一会儿吧，我去灌个热水袋。” 　　“你……怎么买了这个？” 　　因为疼痛，路愿湫微微眯着眼，但卫玥还是能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呃，就，我之前听别人说，痛经的时候要注意保暖嘛。”卫玥眨眨眼，又应景地扬了扬手中那个小小的蓝色热水袋，“如果能缓解疼痛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谢谢。” 　　路愿湫抿了抿唇，勾起一个笑容向卫玥答谢道。 　　即便此时她有几分狼狈，脸色也有些许苍白，但这份透露出来的脆弱感，在卫玥看来，仍有一种令她感到惊心动魄的美丽。 　　“没、没事，我们不是还要演话剧嘛，你肯定越早好起来越好。”她又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好像在某些特定的时候，对上路愿湫，她都会有点大脑短路。 　　卫玥丢下这句话后，就飞快地离开了病房，但出门时还不忘把病房门关好。 　　见对方离开，路愿湫闭眼，想让自己的思绪沉静下来。 　　只可惜小腹痛感强烈，牵连着她的脑袋也隐隐作痛。 　　卫玥当然不太像卫玥。 　　过去的卫玥极其怕疼，被许梦宁的仓鼠咬了一口就要翻天覆地地闹腾，而当时摔伤了膝盖，她却安静得好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过去的卫玥极其爱慕蓝山归，每天喊对方都是用各种黏腻的亲密称呼，只有蓝山归对她训斥的，从没见过她去和蓝山归争执。 　　最重要的是，过去的卫玥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已经死去的周悦，都带着深深的憎恶。 　　对周悦的反感她暂且不清楚，但是对于自己，根源就是蓝山归所为的“喜欢”。 　　一个人，怎么可能经过短短一个暑假，把自己的性格和对周边人的态度都来了个360°的转变呢？ 　　但她又很像卫玥，不论是对卫泠时的从善如流，对一些家族事务的了解，还是盛气凌人、口是心非时候的样子，都很让路愿湫熟悉。 　　如果不是平日里卫玥看起来再正常不过，路愿湫都要怀疑她是不是精神分裂了。 　　…… 　　等卫玥灌好了热水袋回到病房的时候，发现路愿湫已经闭上眼睛沉沉睡了过去。 　　能睡着也挺好的，那样也不用再一直煎熬了。 　　卫玥想着，来到路愿湫床前，将她的被子拉开一角，准备把热水袋放到路愿湫身旁。 　　但是她刚拉动被子，手腕却被握住了。 　　“做什么……” 　　路愿湫微微睁眼，显然是刚睡着不久，被惊醒之后，意识还有点模糊，就连浅色的眼眸里都蒙着一层水雾，直勾勾地望向卫玥。 　　卫玥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依然有些冰凉，而且没有什么力气，只是虚虚圈着。 　　她将声音放轻：“给你放个热水袋，你会舒服一点。别担心，继续睡吧。” 　　也许是今天累极了，在听到卫玥的话后，路愿湫嘀咕了一句，竟然真的慢慢闭上了眼，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起来。 　　只是在卫玥放完热水袋后，她握着卫玥的手都没有松开。 　　望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皮肤白皙细腻，骨节分明，指节纤细修长。 　　也真不愧是女主，哪怕只是一只手，都可以如画般观赏。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卫玥一愣，她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没有称呼路愿湫为“女主”了。 　　或许是因为今天系统反复强调了男主和女主吧…… 　　在那次花园事件后，她认为路愿湫是不一样的，她不会受到世界规则的束缚，所以也理所应当地觉得，路愿湫不会和蓝山归在一起。 　　毕竟长点眼睛的都知道蓝山归就是个自大狂烂脾气，谁靠近她谁倒霉。 　　但如果说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小世界推进的根基和脉络呢？正是有他们的存在，这个小世界才会出现，她也才能复生到这里。 　　可是，不应该这样才对。 　　将视线落在已经熟睡的路愿湫脸上，望着这张已经可以说是她最熟悉的面庞，卫玥感觉心中有些声音逐渐响亮起来。 　　“系统，如果小世界中的男女主没有走到一起，会怎么样？” 　　【啊？】系统没想到自己的宿主会这么问，但还是如实作答，【他们彼此不走到一起的概率很小的！连1%都没有！但是如果真发生了那种极小概率事件的话……小世界会自己补完逻辑，两个人最终肯定都会找到彼此的伴侣。】 　　【毕竟这是本爱情小说啊！】 　　【宿主，我劝你还是不要想这些，虽然男主现在看起来很气人，但这恰好符合了原著嘛，哪怕支线偏离再多，最后的主线也还是……】 　　系统仍在碎碎念着，向卫玥表示好好完成任务就行，剩下的自会由小世界的规则来调整好一切。 　　但对这些话，卫玥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因为她发觉了一件更奇怪的事。 　　她的系统是【恶毒女配改造系统】，所完成的任务也确实是在改善原主的形象，但原主最大的问题就是对于男女主关系的阻拦，改变这一形象最好的办法不就是——撮合男女主，加快他们的感情进度吗？ 　　但偏偏，回顾她迄今以来的所有支线任务，非但没有撮合的样子……更像是在拆散他们。 　　不管是之前餐厅里，让她选择打断蓝山归的话，还是后来舞会上，让她选择成为路愿湫的舞伴，这都大大阻碍了路愿湫和蓝山归的相处。 　　从某个角度来说，她这还更像那种不怀好意的女二干的事情了！ 　　如此坚信男女主会走到一起的系统，会真的觉察不到这些任务的问题吗？ 　　还是说系统过于相信小世界规则了，认为即便她改变了部分剧情，但在规则的作用下，也无法改变剧情主线呢？ 　　卫玥心中不断有疑惑出现，但这些都涉及到小世界和系统的关系，她根本无从求证，就算主动问系统，系统也不一定会说。 　　并且，她觉得自己的系统多多少少也是有点问题的。 　　目前她唯一能找到的突破口只有…… 　　卫玥没用什么力气，就将手腕从路愿湫虚握着的手中抽出，但很快，她又主动握住了路愿湫的手。 　　之前跳舞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原主虽然长得是甜美可人的类型，但手掌居然比路愿湫的还要大一些，此时刚好可以握住对方的整只手。 　　在刚才思考诸多奇怪因素时，卫玥好像又陷入了那个不安的怪圈——她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或许某天她一觉醒来，会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成泡沫也说不定。 　　但是在握住路愿湫的手的那一刻，那些不安又都退去了。 　　感受着她呼吸的起伏，还有手上肌肤传递而来的微凉的温度，卫玥再一次感受到了“真实”。 　　因为路愿湫……她不是“规则”下普通的角色。 　　此时，卫玥终于不得不承认，生命值也好，缥缈的未来和真想也罢，就连她如今最强烈的情感归处，都落在了路愿湫身上。 　　她想，她要留在这个人身边。 第38章 　　自落水以后，路愿湫的睡眠质量并不好。 　　她常常会半夜惊醒，又或者是回到那个混乱的夜晚，被冰冷的水流裹挟着，朝着来人伸出手求救，却发现自己离对方越来越远。 　　因此当路愿湫悠悠转醒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还是——她昨晚居然睡了个好觉，还做了个美梦。 　　梦里不再是那些昏暗杂乱、令她窒息的画面，而是在她的高中生活结束后，在K市的海滨小镇里所度过的一段平静安宁的生活日常。 　　小腹虽然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但已经没有昨天那样强烈而尖锐的痛感，看来真的是那杯冰美式坏了事…… 　　想到这个，路愿湫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昏迷一年，等她醒来后，却发觉自己身边有关于周悦的痕迹都消失了。 　　周家那边快速抹去了周悦的存在，转而由周靖一家掌权，而路家这边，她的好父亲更是连掩饰都不带的，直接把她的一切都监视起来，给那个私生子铺路。 　　她想重拾一点和周悦的联系，结果现实反倒给她又一次折磨。 　　路愿湫心头涌起一丝忧愁，但很快，耳畔传来翻身起床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在她另一边的床铺上，卫玥正顶着一头凌乱的长发，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接着朝路愿湫望来，迷迷糊糊地说道：“嗯？路愿湫你怎么醒这么早……” 　　她说完，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路愿湫头一次发现，卫玥原来还有能看起来这么乖巧的时候。 　　“生物钟到了，自然就醒了。” 　　听了她的话，卫玥也点点头，昨晚她想着系统和小世界的疑点去了，又有些失眠，直到将近凌晨三点才睡着，现在她的脑袋都是昏沉的：“也幸好今天是周末……要是要上课的话就糟糕了……” 　　她说完，身体摇晃两下，俨然一副要躺回去接着睡的样子。 　　但还没彻底躺下，路愿湫眼瞧着这人一咕噜转动身子又坐了起来，虽然这一折腾，卫玥本就凌乱的头发更乱了，但她好像根本没觉察，还一脸严肃地问路愿湫：“你怎么样了，还有很痛吗？” 　　“噗……已经好很多了。”见卫玥这前后一系列的动作，着实有些搞笑，路愿湫有些没忍住笑出了声。 　　“哦，那就好……”卫玥点点头，彻底躺了下去，安然地闭上了眼。 　　路愿湫：“……” 　　怎么会困成这样，明明之前在宿舍的时候，卫玥和她的作息差不多的。 　　见卫玥还要继续睡，路愿湫原本打算直接起床的念头也被打消了，她翻了个身，准备拿起手机查看一些消息。 　　她刚将身体侧过来，就碰到了一个有些冰凉的物体。 　　路愿湫一愣，回忆起昨天卫玥说要给她用热水袋，心中又有些异样的感觉。 　　昨夜她睡意朦胧间，确实感觉到有人在动她的被子，但是由于太过疲惫，她没有彻底清醒，只是询问了声。 　　后来…… 　　好像是卫玥低声哄了她几句，让她又继续睡了下去。 　　真是太神奇了，不着调的卫玥居然也会有那样温柔的模样。 　　那双现在常常让她愣神的杏眸里，也会让她有如凝望大海般深沉、宁静的感觉。 　　所以她昨晚才会做那个梦么…… 　　路愿湫轻轻蹙眉，翻开聊天软件，找到了许梦宁的聊天框。 　　许梦宁是中文系的，和周令的宿舍离得很近，她们还有几节公共课是在一起上，日常中接触到周令的机会比自己要多得多。 　　作为从小到大的玩伴，许梦宁已经是路愿湫为数不多完全信任的人了。 　　自从上次在餐厅把企划案交给周令后，她们就没有再联系过，路愿湫本来也想就此不再和周令有什么关联的。但如今，她又不得不把目标放在周令身上。 　　毕竟比起周靖，周令还是要好说话得多。 　　但是像发丝这种东西，哪怕是没什么威胁的周令，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拿到的。 　　也不是人人都像卫玥，对她那么没有戒心…… 　　又想到卫玥，路愿湫叹息一声，也闭上了眼，遮去那些复杂的神色。 　　…… 　　“真的没事了吗？要不还是再休息几天吧，我们这边不急的！” 　　由于江蕴卷就住在隔壁，因此当得知卫玥和路愿湫已经回到宿舍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跑来探望，并说明话剧那边的情况。 　　“没事，我坐在旁边看看，熟悉剧本也可以。”路愿湫对江蕴卷摇摇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毕竟剩下的时间也不多，耽误整体的进度就不好了。” 　　卫玥没有说话，一方面是今天一上午，路愿湫都不再有那种很强烈的疼痛感，应该是痛经的情况有所缓解；另一方面，她也知道对方很有自己的主意，旁人是很难轻易让她改变想法的。 　　“唔……那这几天就先排练一下没有公主的几幕吧。”江蕴卷也很好说话，她思考了一会儿，如此提议道。 　　但实际上，整个话剧就是围绕公主和大小姐展开的，两人占据了全篇80%的剧情，并且她们还几乎都是同时出场，因此能暂时用来排练的内容也很少。 　　不过江蕴卷作为剧本的制作者之一，还是很快找到了一个适合的桥段，也就是邻国王子和老国王私下联系，将公主作为交易对象，来达到彼此的目的。 　　“陛下，邻国王子想要见您。” 　　说话的是一个器宇轩昂的男生，他比一米八几的蓝山归看起来还要高一些，虽然容貌俊朗，但是神情十分沉稳内敛。 　　卫玥站在一旁，听到同班小声交流，说这是他们年级的“级草”，目前正在和蓝山归竞争到底谁才是金融学院的“院草”。 　　“……”果然很多人还是喜欢凑这种热闹的。 　　卫玥在心中吐槽，又看向身旁的路愿湫，对方倒是神色正经，一会儿看着台上几个人的表演，一会儿又在对照着手机文档看剧本。 　　看到路愿湫暂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卫玥撇撇嘴，也开始看剧本，知道这个男生扮演的角色是财政大臣之子，也是公主和邻国王子的童年玩伴。 　　但也是他向邻国王子提议，通过和公主联姻来达到利益最大化，并为这位王子牵线，让他和老国王见面。 　　这是一起把公主卖了啊…… 　　卫玥咂舌，她之前还没怎么注意到财政大臣之子这个角色，对方虽然戏份少，但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公主也不会这么快就走到四面楚歌的地步。 　　讲台上的剧情还在推进，邻国王子与老国王见面后，商讨没多久，两人就达成了一致。 　　“王子殿下如此钟情于公主，实在是她的幸事，这也会让我们两国关系更为亲近！” 　　“陛下谬赞了，我只希望能早日和公主在一起，给她幸福！” 　　两人说的义正言辞，情绪激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宣誓现场。 　　卫玥拧眉，神色不善地看着台上的蓝山归。 　　她算是有点理解什么是“小世界规则”了。 　　昨晚蓝山归那些近乎蛮横的行为，居然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在场的大一新生依然对他充满了崇拜，卫玥甚至能听到她旁边的一个女生小声说道：“蓝学长也太帅了吧！” 　　所以不管剧情怎么偏移，最后大家对蓝山归的印象都是“出色优秀的大二学长”吗？ 　　想到这个，卫玥偷偷看向身旁的路愿湫，对方神色如常，也看不出她有什么其他的情绪。 　　卫玥本来只是想看一眼，但她又实在好奇路愿湫现在对蓝山归的态度。 　　为了不被抓包，她不着痕迹地把身子向着对方挪动一点点，然后装作看向窗外风景的样子，时不时看路愿湫一眼。 　　就在卫玥又一次向身旁看去时，路愿湫突然低声开口： 　　“我脸上有什么吗，怎么总是看过来？” 　　她的视线移开了手机屏幕上的文档，落在了卫玥身上，带着些探寻的意思。 第39章 　　“啊？没、没有啊……” 　　自己都这么小心了，怎么还是被路愿湫抓到了！ 　　卫玥虽然心虚，但仍是第一时间否认，并且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我在看窗外的小鸟呢，刚刚飞过去了。” 　　她说完，听到路愿湫又轻笑了声，接着感觉到身旁的人也朝她靠近了一点，用着极轻的声音说：“是吗，一共飞过去了六只？” 　　卫玥：“……” 　　不是吧，她这是一开始就被抓到了吗？路愿湫怎么还数她看了几次啊！ 　　看着卫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藏在发丝里，隐约露出来的一点耳廓，都染上了一片深红，并且这醒目的红还有蔓延的趋势。她皮肤白，脸上带了一点颜色就十分明显。 　　路愿湫见好就收，她觉得也不能怪自己突然起心思捉弄卫玥。 　　卫玥可能还觉得自己隐藏的很好，但她的眼神实在太过炙热，带着一种强烈的探究意味。 　　哪怕路愿湫有意不在乎，随着对方看过来的频率不断提高，她也实在难以忽视。 　　她身上是有什么吗？怎么卫玥好像要从她这儿看出什么一样。 　　但是试探后，卫玥的反应却是……像之前的几次一样，选择了回避。 　　看着她有些飘忽的眼神和故作镇静的样子，路愿湫暂且把探究卫玥频频看向她的原因放下，转而起了想要试试捉弄对方的意思。 　　她很大概率……是像之前那样子红了脸吧？ 　　这么想着，路愿湫也付诸了行动。 　　在注意到卫玥通红的耳廓时，她首先想着的是：原来是先从耳朵开始红的啊。 　　“你数的这么清楚……你也在看啊！” 　　路愿湫的视线里，少女的身影动了动，终于把飘走的视线移了回来，直视路愿湫，嘟囔着说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反击”。 　　连她看过去几次都知道，路愿湫也没少看她吧！ 　　“风景很好看，多看看也没事嘛。”路愿湫却丝毫没有被反问的心虚，应对自如，说完还深深看了卫玥一眼。 　　风景…… 　　卫玥不确定地又往外看了看，他们这次租的教室在三楼，甚至由于今天是阴天，窗外就是一片灰蒙蒙的天空。 　　她看完又看向路愿湫，面对卫玥一脸“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对方都还是一脸淡然的笑。 　　怎么路愿湫扯起话题来比她还离谱…… 　　卫玥轻轻拉扯了一下垂落在自己肩前的长发，把视线移了回来，故作正经地说道：“咳……那接下来我们还是好好看排练吧，毕竟来都来了。” 　　这么义正言辞的样子，好像最开始就走神的人不是她一样。 　　“嗯。”路愿湫从善如流，同时在心里默默叹息。 　　幸好卫玥没发觉她那句话的深意。 　　刚刚也不知怎么了，看着卫玥那张涨红了的明艳的脸，还有那双令她熟悉的眼睛，她鬼使神差说了句带有深意的“风景很美”。 　　她这是逗卫玥有点逗上瘾了吗？ 　　路愿湫抬手理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开始思索自己方才言行的反常。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之后，进入了短暂的“和平”时期。 　　而她们身旁本来还在为台上的几个男角色小声惊叹的同学，此刻都陷入了沉寂之中，都拿着手机疯狂敲击。 　　A：【所以她们刚刚……是在吵架吧？卫玥脸都吵红了。】 　　B：【有点像吵架，又不太像……哪有吵窗外飞过几只鸟的啊？】 　　A：【这不是更说明了她俩关系不好吗，什么都可以吵！】 　　B：【但感觉还是很诡异吧，昨晚路愿湫晕倒的时候，卫玥明显很紧张她，刚刚她们那语气也不太像是在吵架……】 　　在另一旁装作正专心致志指点舞台的江蕴卷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知道了她们打字的内容后表示了不屑。 　　这些人懂不懂，这是在调情啊！ 　　不过卫玥和路愿湫这一个插曲过后，讲台上的剧情也排到了结尾，邻国王子和国王达成一致后，决定直接告诉公主，他们的决定，整个话剧的基调也由此彻底转变。 　　“大家辛苦了，但是肖同学，你的表情要更自然一点。”江蕴卷建议道，“虽然是你牵线让王子和国王见面的，但你的设定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并且你的另一重身份是公主的童年玩伴，和她关系也很亲近，在王宫这种人多耳杂的地方要，要尽可能地不露出破绽。所以表情保持之前剧本里写到的，沉稳谦逊就可以。” 　　“好的好的，那我们再试一次。”那个男生点点头，向着台下鞠了一躬，这幅样子倒是真的很谦逊。 　　只不过…… 　　听完江蕴卷的分析讲解，卫玥又翻了一下剧本。 　　怎么总感觉这些形容有点熟悉…… 　　可能是因为公主和大小姐的人设实在太贴合路愿湫和她了，看剧本的时候，卫玥总有种就是在演自己经历的感觉，只不过把事件的时代背景移到了中世纪这样。 　　在听到旁白说了一句“财政大臣之子，公主青梅竹马的好友之一，年长公主几岁，一直像哥哥一样关心照顾着公主的一切”时，她总算明白是哪里觉得熟悉了。 　　性格沉稳内敛，能力出众，年长几岁且一直关心照顾，这不就很像周靖的人设嘛。 　　江蕴卷真的没有参考过现实因素嘛，这人设写的也都太有代表性了！ 　　卫玥又看了江蕴卷几眼，作为npc角色，她似乎也被修正了印象，对蓝山归依然是带着几分对学长的尊敬。 　　更何况，当初路愿湫生日宴上有关婚约的事，也只有他们一部分人知晓，关于蓝山归想要先斩后奏找路家定婚约的行为，更是只有他自己和看过原著剧情的卫玥知道。 　　至于周靖……江蕴卷应该根本和对方没什么交集吧。 　　这么想完，卫玥又打消了自己脑海中那种诡异的既视感。 　　…… 　　可能是为了照顾路愿湫的身体，直到下午结束的时候，江蕴卷也没有换其他的排练剧情。 　　只是虽然她平常看起来平易近人，在指点的时候却是十分严肃，剖析人物和剧情时的讲解也十分细心，就连他们的神态和动作都进行了分析，倒是显得经验十足。 　　如此丰富的人物，居然是原著里只走了个过场的npc。 　　在回宿舍的路上，卫玥有些好奇，想看看小世界会如何补全这类原著中背景空白的角色，于是问道：“江蕴卷，你在高中的时候也排练过话剧吗？感觉你好熟练啊。” 　　“嗯，确实有过几次吧……”江蕴卷手指轻点下颚，思索片刻道，“而且其实我想读的是中文系或者导演系的，不过嘛……为了生存，还是来金融系啦。” 　　“为了生存”，这可真是有些沧桑的措辞。 　　卫玥想到之前，确实很多人都会盲选金融专业，毕竟听起来就很“有钱”。 　　校车走了一段，坐在卫玥身旁的路愿湫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个故事很有趣，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想出来的？” 　　哦！路愿湫这么一问，该不会她也有那种既视感吧！ 　　卫玥立刻打起精神，悄悄竖起耳朵准备听江蕴卷的解说。 　　“哈哈，其实原型是我看过的一本很古早的言情小说啦……”江蕴卷没有隐藏的意思，直言道，“但是看得太憋屈了，所以我就想能不能改写这个故事。” 　　“温柔美丽的女主为什么要受到来自不成熟时期男主的伤害呢，而看似嚣张跋扈的女配又为什么一定要仿佛中了邪一样地和女主作对呢？还有那个看似深情守望的男配，很多事情他都选择了漠视和推波助澜。” 　　“如果女主和女配能有自我意识的话，她们肯定会选择反抗这个故事吧。” 　　“现在流行的文学风向倒是很符合你的想法。”路愿湫轻笑着，很认同江蕴卷的样子，“相信也很对如今大学生们的胃口。” 　　“哎呀愿湫你别这么夸我……”江蕴卷突然一扫刚刚热诚的样子，突然害羞起来，看得卫玥心里又开始有些堵。 　　不是吧江蕴卷，你刚刚在教室里指挥的冷静样子呢！路愿湫也就是简单说了句话吧，你这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是干嘛啊，她是言情文女主唉！ 　　“不过我还是有些忐忑的啦，因为可能同龄人会对这个故事感兴趣，但上了年纪的那些人就不好说了。” 　　江蕴卷话锋一转，说完又有些担忧的样子。 　　“上了年纪？你是说院领导那些吗，迎新会他们一般不来吧。”卫玥疑惑江蕴卷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她曾经大一也参加过迎新会，通常领导们是不会来的，可能也是为了不破坏学生们的兴致。 　　“不是院领导，是那些赞助的校友啦……”江蕴卷叹息一声，“据说是想看看K大现在的新生风范，到时候会堂的第一排和最后一排都是他们的呢。” 　　“我看了一下名单，大部分都是30岁以上的那批校友了，感觉他们不一定喜欢这种有些反传统潮流的故事。” 　　“不过有位校友你们应该也认识？”江蕴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一边的卫玥和路愿湫，“是周家的那位，叫周靖，我好像在愿湫的生日宴上听到过他的名字。” 　　周靖……？ 　　卫玥瞳孔一缩，在听到“周靖”二字的时候，她瞬间感觉脚底生凉，一种无力感和窒息感也油然而生。 　　怎么作为男主的蓝山归和男二的周靖还是都要参与…… 　　这就是小世界的自我调节吗？哪怕偏移得再厉害，却总是有办法让剧情回到原来的轨道 第40章 　　回到宿舍时，卫玥的脸色并不好看。 　　之前的她其实并没有把系统的话当一回事，尽管主线的剧情点都在推进，但是其中的细节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可是现在来看，即便剧情线已经改动，但规则似乎还在尽力“拨乱反正”，将目前的走向引回原著的轨道。 　　“卫玥，你还好吗？” 　　路愿湫的声音响起，才将卫玥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出。 　　她眨了下眼，看到路愿湫不知何时拉住了她，眼中有浅浅的关心：“你脸色从刚才开始就不太好，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啊、不是……我、我就是听到江蕴卷说到时候有很多校友来，担心到时候那么多人，表演得不好……” 　　这个理由也没什么问题，毕竟周靖确实是校友。 　　“只是迎新会，别太担心。”听到卫玥的说辞，路愿湫长睫轻颤，掩去了眸中情绪，“何况还有二十天准备，时间还是充足的。” 　　卫玥的说辞，她并不太信，毕竟卫玥一开始对这个话剧根本没有太上心的样子，怎么会突然大变脸色？ 　　她既然回避这个话题，那就证明其中有更深的隐情。 　　江蕴卷刚刚说的话，校友，周靖…… 　　应该是和周靖有关了，毕竟卫玥本身和周靖关系也很差。对于卫玥的不屑，周靖从来不掩藏，而卫玥对周靖也是万分排斥。 　　但是既然提到了周靖…… 　　“不过今晚我可能要出去一趟，可能会回来的有点晚，你先洗漱吧。”路愿湫结束了上个话题，转而向卫玥说到自己晚上的安排。 　　“要比较晚吗？你的身体……” 　　并非去干涉路愿湫的行为，但是卫玥对于她的身体状况实在担忧。 　　“昨天应该还是那杯冰美式的问题，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事了。”路愿湫笑笑，“是朋友想和我讨论一些家里的事，别担心。” 　　朋友…… 　　是啊，路愿湫在这个世界又不是孤身一人的，虽然有一些“反派”对她有不轨之心，但更多的是围绕在她身边的朋友和追求者。 　　作为“原著女主”，她本身就是自带着强大的关系网的。 　　她能和路愿湫这么快速地拉近距离，还得多亏了“室友”这重身份。但是除了路愿湫之外，她再没有和其他人有过多联系。 　　即便是卫泠，对她的百般关心和疼爱，那也绝对是建立在认为她是原主的基础上，一旦发现这个芯子已经换了人，卫泠不把她关起来研究就不错了。 　　卫玥这么想着，心中更有些滞涩，但面上还是保持着平常的样子：“那好，你自己注意时间。” 　　路愿湫点点头，简单收拾一番后就走出了宿舍。 　　而在她离开后，卫玥沉默片刻，在脑海里呼叫出了系统。 　　“系统，我还有一个剧情钥匙吧。” 　　【是的。】 　　“那就解锁结局章吧。” 　　卫玥这么说着，眼神中多了几分阴霾。 　　如果小世界的规则真的如此强大，那系统给她的主线任务——改变原著中卫家破产的结局又怎么去改？ 　　一直给她安排去打断路愿湫和蓝山归感情进度的任务又是为了什么？ 　　【好的，消耗剧情钥匙1个，解锁最后一章内容。】 　　系统的电子音落下，卫玥眼前的电子屏幕便展开，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字。 　　卫玥一目十行，想要快速浏览完这一章。 　　但当她看完“卫玥得知自家的公司传来了破产的消息，被吓得花容失色”后，准备继续翻页时，却被显示已经是最后一页。 　　卫玥：“……” 　　这不是最后一章吗！这能算结局？！ 　　好像是读懂了卫玥的沉默，系统贴心地出来为她解释：【这本书比较特别，它太监了。】 　　卫玥再次沉默，但是这下好歹也能解释为什么主线任务是改变卫家破产的结局了。 　　原著停在这里，那么小世界规则也不会影响她执行主线任务。 　　从章节的信息可以推测出大概的剧情，最后一章的时间线是在她们大学毕业之际，也就是4年后，路愿湫已经和蓝山归有了感情交集，并且两人由于原主而分开，周靖陪路愿湫一同出国治疗情伤。 　　留在国内的蓝山归一面不想承认自己有错，一面又难以控制自己的愤怒，决定让卫家破产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怒气。 　　“我记得原著的连载文名里有带球跑吧？最后一章也完全没有看出来……”卫玥拧眉，感觉把路愿湫和“带球跑”这三个字联系起来简直是在恶心人。 　　【宿主，作为“博览群书”的女配系统，我认为原著断开的这里就是带球跑的序幕了！】系统自信满满地认真回答卫玥的问题。 　　【不出意外的话，后面应该就是男主追妻火葬场……】 　　“好了你别说了。”卫玥打断系统的话，只要想到路愿湫要和蓝山归扯上关系，她心中就总有一种强烈的反感，一如之前听到“周悦”的名字一样。 　　但是不管系统如何说，那都是它的猜测了，原著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那小世界的规则又是如何保证自己的运行没有问题的？ 　　万一原著的作者想的是男二上位的故事呢？卫玥这么疑惑着，她也朝着系统问了。 　　【呃……这个……】系统卡壳了一会儿，疯狂检索着不会引起自己宿主怀疑的说辞，【因、因为男女主是固定的呀！我的信息面板都显示他们是气运之子了，如果是男二上位的话，那周靖显示的信息也就不会是男二了嘛……】 　　它胡乱说了一通，又给自己捏了把汗。 　　主神给它的回信里显示了太多机密信息，它可是只服务了3个任务的初级系统啊！这么高难度的任务交给它，主神对它的信任也太让人感动了。 　　但是它的权限也很受限制，包括信息检索能力和人工智能程度，因此在面对宿主的追问的时候就很难灵活地应对，只希望不要太露出马脚吧…… 　　“气运之子……”卫玥抓住这个关键词，一些尘封的信息突然有了联系。 　　在她和路愿湫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系统就和她说了，因为路愿湫是气运之子，所以和她有关的任务会有翻倍的生命值奖励，但其他人都没有这个特质。 　　包括身为男主的蓝山归。 　　也就是说真正特殊的是“气运之子”，而不是“主角身份”。 　　而系统刚刚却说男女主应该都是气运之子……那要么就是系统在敷衍她，要么就是成为气运之子是有某个契机，路愿湫达到了，而蓝山归没有达到。 　　想到系统刚刚的闪烁其词，还有那天中午蓝山归受到世界规则控制、但路愿湫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卫玥更倾向于是后一种可能。 　　系统布置的支线任务完全不符合小世界剧情的发展，是否也和这个气运之子有关呢…… 　　可惜系统完全没有想透露更多气运之子信息的意思，不然多问问它，或许很多迷惑也能直接解开了。 　　但这么一分析，卫玥却觉得心中的迷茫和恐慌散去许多，甚至心情都变得明媚了起来。 　　因为更能这样说明，会被小世界规则影响的是其他人、或者说“其他角色”，而路愿湫并不会被这个规则所掌控。 　　即便剧情推进，她的人生轨迹依然将由她自己掌握。 　　…… 　　“今天刚巧，你上午给我发完消息，下午就碰到周令了。” 　　在K大中区的一家咖啡厅里，许梦宁找到了坐在角落卡座里的路愿湫。 　　经过军训期，许梦宁稍微晒黑了点，她依然是一头及肩的干练中长发，望着有好几天没见的好友，笑着递给她一个小袋子。 　　“不过你要周令的头发干什么，难道你还要帮她家找私生子？” 　　对于她们这些豪门世家来说，在进入家族企业之前，最大的问题可能就是不知道自己那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爹会半路带来多少私生子了。 　　“你别打趣我了，我还巴不得他们家越乱越好。”贤逐腐 　　在自幼的玩伴面前，路愿湫彻底卸下了平日的温柔面具，说这话时甚至直接露出了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冷笑。 　　“那你是……” 　　“宁宁，对于周悦母亲的事，你还记得多少吗？” 　　听到路愿湫的问话，许梦宁收敛了笑，她知道周悦对于好友的重要性，但凡提起，一定是因为某些重要的事。 　　她思索了一会儿：“没什么特别印象，很多内容都是听周悦说的，这种情况下你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许家的实力到底是不如K市的其他几家，并且和他们的联系也没有那么紧密，能提供的信息还是比较少的。 　　路愿湫斟酌了一下，还是没有把卫泠可能和周悦母亲是同性恋人的事告诉许梦宁。 　　这是卫玥的私事，虽然当时在得知卫泠是同性恋时，她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但在自己的猜想没有得到证实前，还是不要私自透露出这个消息的好。 　　只是路愿湫也需要向许梦宁进行一些解释：“最近我得到了一些信息，是有关于周悦的母亲的，不过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出了结果我再和你说。” 　　“好，那你方便自己去吗？还是我这边帮你？”许梦宁知道路愿湫的处境，也是不疑有他。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路愿湫对许梦宁摇摇头。 　　“好，那你注意安全。” 　　在和许梦宁一起简单吃完了晚饭后，路愿湫便同她分别，来到了K大的西校门。从这边出去，沿着人行道走了一段后，她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越野。 　　确认车牌号后，路愿湫刚走到越野旁，车窗就摇了下来。 　　在昏暗的路灯下，坐在驾驶座上的妖娆女人冲她轻眨了下右眼：“愿湫，好久不见，这次我们可是提前半个月到了哦。” 　　路愿湫打开后排的车门，落座后向女人浅浅地问了好：“向阿姨一路上辛苦了，还要你这么晚来接我。” 　　“哎呀，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客气。直接说吧，要去哪儿？”女人撩了一下自己酒红色的长发，看向路愿湫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疼爱。 　　“那就麻烦向阿姨了，去一下郊区医院吧。” 　　…… 　　“好，接下来我们翻到第四节 ，关于极限的运算法则……” 　　周一早上八点半，金融学院教学楼中。 　　坐在第三排的卫玥一边盯着讲台上老师即将谢顶的头，一边悄悄打了个哈欠，即便尽力打气精神，她的眼睛还是一眨一眨即将合上。 　　对于大学生而言还有比早八更痛苦的吗？答案是早八坐前排。 　　卫玥原来同样是金融专业，在看了课表之后，发现大部分课是已经上过了的，她又不是那种勤奋好学的人，还想着可以美美坐后排摸鱼。 　　然而她的好室友和她的想法完全相左。 　　当卫玥美美准备迈出脚步朝着倒数第二排走去时，和她一同走进教室的路愿湫开口道：“你想坐第几排，第二排可以吗？” 　　卫玥：“……” 　　可以吗？当然不可以！ 　　“第二排太靠前了，要不还是……”卫玥斟酌一下，看着路愿湫望过来认真的神情，说出口的话就变了，“还是……第三排吧？” 　　当事人现在就是十分后悔。 　　卫玥一边想着，一边又将眼神移到了路愿湫身上。 　　她脊背挺直，坐姿端正，看起来聚精会神地听着讲台上的秃头老师讲课。 　　哪怕只是日常的服饰淡妆，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淡然宁静的气质，柔美动人的面庞，让她即便是在上百人的阶梯教室中，如何鹤立鸡群般。 　　现在卫玥都能注意到有人在往这边偷拍照片。 　　不过路愿湫怎么做到这么精神的…… 　　卫玥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想到昨晚对方几乎是卡着门禁的时间回到宿舍的，还让自己白白担心了一场，以为她要夜宿街头。 　　但是简单的询问后，路愿湫只是说和朋友散步聊天去了。 　　对于这个说法，卫玥心里不太相信，但是又找不到更合适的理由。路愿湫既然没有要说的意思，那她只能暂时放下好奇心了。 　　卫玥的思绪渐渐跑远，睡意也渐渐上涌，她一手撑着脑袋，但依然挡不住脑袋变成“小鸡啄米”的趋势。 　　在她身旁的路愿湫，面上还在看着黑板上老师的板书，一边左手放到了桌下，对着卫玥的腰窝稍稍用力戳了两下。 　　已经到了9月末，天气逐渐变凉，但大部分人也只是穿了一件长袖。 　　这两下感触明显，卫玥感觉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腰窝传来，让她从迷蒙中瞬间清醒。 　　她睁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路愿湫。 　　“别看我，看讲台。”路愿湫言简意赅地低声说道。 　　卫玥暂且听她的话，转过头，抬眸看向秃头老师，结果正好和他那带着威胁意味的眯眯眼撞了个正着。 　　卫玥：“……” 　　所以说早八真的不要坐前排啊！想摸鱼都不方便！ 第41章 　　被路愿湫点了这两下，又和秃头微积分老师死亡对视后，卫玥总算彻底摆脱了困意，转而面如死灰地开始听课。 　　只是不知道是原主身体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被触碰过的腰窝总是带着点隐隐的异样感，让她浑身都有些不自在。 　　就像是手脚都有些麻了一样…… 　　路愿湫想提醒她的话，有很多办法嘛，干嘛动手动脚的！ 　　卫玥趁着路愿湫没注意，悄悄瞪了她一眼，想要表达自己的愤懑。 　　但是她那眼神含嗔带怨的，完全看不出来是真的有不满。 　　被这样丰富情感的眼神望着，路愿湫自然是难以忽视，她有些困惑地看向卫玥，却见她正看似一脸淡漠地看着讲台。 　　只可惜动作慢了点，路愿湫注意到了卫玥转头的动作。 　　她在心中轻笑，虽然卫玥性情大变，让人不得不保持警惕，但也必须承认，对方平日里不经意间的反应，都让她获得了片刻的愉悦心情。 　　路愿湫当时有想过以更直接的方式，比如直接拍拍卫玥的肩膀让她清醒一下。 　　但是见对方那小鸡啄米般的脑袋，又想到了前天晚上病房中，卫玥湿漉漉如同小狗般的眼神，她的想法稍稍偏移了些。 　　如果戳戳她的话，会炸毛吗？ 　　路愿湫过去很少有这种称得上“幼稚”的想法，可如今卫玥让她有种信任感——至少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卫玥不会介意她的“越界”。 　　现在卫玥这个样子，就确实像她曾经养过的那只小猫，虽然炸毛，但是却完全没让人觉得凶。 　　在卫玥的视线盲区里，路愿湫勾唇，笑意漫上了眼底。 　　不过这个笑容并没有持续太久，路愿湫的手机震动两下，有新消息传来。 　　装模作样这种事，她做得可比卫玥熟练多了。虽然表面上还在浏览教材，但路愿湫已经打开了手机，并接收到了一张图片。 　　是昨晚送去郊区医院的亲缘鉴定出了结果。 　　虽然现在路愿湫的疑心重，但她从来不是无理由怀疑的人，和卫玥朝夕相处，那双眼睛给她的既视感越来越强烈。 　　回忆起过去，卫玥对于自己和周悦长得有点像这件事万分排斥，这之中必定存在什么问题。 　　按照她的猜测，卫玥和周令应当是表姐妹关系，虽然亲缘鉴定不能直接分析出两人的关系，但她们的DNA序列之间也应当存在部分的一致性。 　　只是当路愿湫的视线聚焦在图片的下端，看到那栏鉴定意见后，她的蹙了蹙眉。 　　【在排除外源干扰的情况下，依据DNA分析结果，不支持样本A与样本B之间存在亲缘关系。】 　　卫玥和周令没有亲缘关系？ 　　路愿湫心中再次陷入了迷茫。 　　其实卫玥的身份如何，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就算她的猜想成真，她也不会去透露出来，因为那样势必会得罪卫泠。 　　她只是想要……给自己时常的晃神和心软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那就只能说明是单纯的巧合…… 　　在那么久的中学时光，路愿湫都从来没觉得卫玥和周悦有什么相似的地方，毕竟她那时候看卫玥，也不过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无能又嚣张，这样的人又怎么和周悦比？ 　　可如今，她甚至到了要怀疑卫玥和周悦存在千丝万缕关系的地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了，我们今天的课就讲到这里吧，下课了。” 　　秃头老师自己看了下手表，偷了个懒，提前几分钟宣布了下课。 　　台下的学生们欢呼一声，飞速开始收拾东西离开教室。 　　卫玥也总算迎来了解放，她抬手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精神不济地和路愿湫聊天道：“我有点想回去睡个回笼觉，你呢？” 　　路愿湫正有些心烦意乱，直勾勾地看向卫玥，想要再次直接、了当地确认，到底是自己一时“精神错乱”，还是她们客观上真的存在相似。 　　看到卫玥这幅懒散的样子，甚至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开始怀疑可能真的是自己的眼神出了问题。 　　但是很快，她注意到卫玥的神情变了。 　　那双杏眸和她对视片刻，飞快地错开了。睡意从眸中散去，展露出其中的澄澈，接着又躲闪开，带着几分扭捏：“你在这儿看什么呢，下午还有课，我赶着回去！” 　　她听到卫玥有些急促的话语。 　　开始变化了。 　　路愿湫感觉心头有几分沉重和酸涩，此时此刻，她居然又有了那份熟悉感。 　　“……你先回去吧，我去自习一会儿。”沉默片刻，路愿湫重新挂上了轻柔的笑意，对卫玥说道。 　　“……”卫玥的表情有几分凝固。 　　不是吧，这才大一，微积分第一节 课呢！你居然就要去自习啊，什么卷王！ 　　只是当卫玥如愿以偿迅速回到宿舍，躺下准备补觉并戴上眼罩时，一片黑暗之中，她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下课时，路愿湫的注视。 　　这好像是第一次……路愿湫这么认真严肃、全神贯注地望着她。 　　当时，那双眼睛里透露出了太多情绪，卫玥根本没法瞬间捕捉，她只是对望一眼，就好像被烫到一般，却又不由自主地在脑海里反复回放那个画面。 　　但当时她心中涌起的，并非是直白的羞涩，而是一种更为深入的情感…… 　　仿佛内心被震荡了一般，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认为路愿湫已经透过了原主的这层身份，触碰到了真实的她。 　　但是……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卫玥心里紧张片刻，又自我安慰了一下，毕竟这个小世界是讲究科学的世界，穿书这种事，一般人肯定想不到的。 　　自己劝说自己把悬着的心放下后，困意上涌，卫玥也终于如愿进入了梦乡。 　　但是另一边的路愿湫，自然不可能是真的去自习。 　　她认为自己此刻的心态着实有些凌乱，需要一个旁观者来为她提供不同的视角，于是她紧急约了许梦宁出来。 　　也好在许梦宁周一上午没有课，她见聊天框里路愿湫法的消息简洁，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焦急的样子，当即骑着自己的小电驴赴约。 　　“所以所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许梦宁猛灌了一口凉白开，一撩头发将其扎起，问道。 　　路愿湫沉思片刻，有些谨慎地说：“算是吧，你觉得……” 　　“周悦和卫玥，长得像吗？” 　　听到这个问句，许梦宁当场愣了一会儿，接着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她先是冲着路愿湫眨了眨眼，确认对方是很严肃地在问这个问题而不是开玩笑，又四处张望，接着抬手捋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用一种沉重的语气说道： 　　“虽然知道你现在和卫玥关系有大改善……” 　　“但是，你也不至于慌不择路，找她当代餐吧！” 第42章 　　什么慌不择路……什么代餐…… 　　路愿湫看着许梦宁脸上有些浮夸的表情，又听到这两句离谱的话，原本的心烦意乱转变为了一言难尽。 　　她还只是问这两个人像不像，许梦宁怎么瞬间想得这么远？ 　　甚至都想到代餐这种事情上去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路愿湫忍了忍，但还是没好气地说道。 　　许梦宁立刻收敛了表情，她还是清楚周悦对于路愿湫的特殊性，但就是因为清楚这个，她才更意外，好友为什么突然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 　　“你这么问……小时候确实觉得她们有点像吧。”许梦宁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回复道，“但卫玥本人非常讨厌被人这么说吧。” 　　世家之间经常往来，大家对彼此都算是知根知底。 　　可能是许梦宁本身很记仇，自从自己的仓鼠被卫玥无情“残害”后，她看卫玥总是戴着有色眼镜。 　　但除了对路愿湫和蓝山归，卫玥会有极端反应外，其他大部分时间她也还是会尽量保持自己的仪态。 　　直到那次宴会上，她见到了卫玥真正暴戾的样子。 　　“你也还记得的吧，那个时候有个比我们大点的男生，被她折腾得满脸是血的。”回忆起那个画面，许梦宁撇撇嘴，当时那个场景也没少给她冲击。 　　路愿湫点点头，但她的印象可能没有许梦宁那么深刻。 　　毕竟当时的她根本就懒得搭理卫玥，也是后来事情闹大了，她才听到了一些细枝末节。 　　比如那个男生似乎是外地来的，不了解K市这些家族，问了一嘴卫玥和周悦是不是亲戚，两个人的五官有点相似，就引得卫玥勃然大怒，不顾当时的宴会，直接和那个男生打起来。 　　即便体格差距悬殊，但卫玥手脚并用，甚至加上了牙齿，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甚至在宴会后，听说卫玥大闹一场，一定要卫泠收拾那个男生的家族，闹得卫家有一阵子鸡犬不宁。 　　“后来也没人敢提这茬了，而且随着年龄增长，她们两个如今来看也没什么像的。”许梦宁一边说着，一边喝了口水，“可能小时候五官没有长开，所以很容易看走眼吧。” 　　说完，她又抬眸看向路愿湫，对方微微蹙眉，显然是在为这件事烦心。 　　卫玥张扬明艳，周悦沉稳内敛，两个人从内到外给人的感觉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这都能想到一起去，路愿湫真的没有思念成疾，昏了头吗？ 　　这么想着，许梦宁理智上认为路愿湫可能是得到了什么信息所以才会这样怀疑，但感情上却是有些担心好友的精神状态。 　　许梦宁说的那些，路愿湫当然也知道。 　　事实上，她甚至还拿照片比对过，硬要说的话，她们两人之间的眉眼依稀是有点相似，但如果不是这样刻意去找寻，是绝对不会注意到的，更不用说会让她频频晃神了。 　　她想，自己的这种感觉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这之中必然有更深层的原因。 　　“那……高中毕业的时候，你有觉得卫玥有什么不对吗？”路愿湫思索着，继续问道。 　　路愿湫原本比卫玥和许梦宁高一届，溺水昏迷一年之后，才和她们成了同级。因此对于卫玥产生变化的时间，在许梦宁这里可能会得到更详细的节点。 　　“不对？没有吧。”许梦宁抬手，撑住自己的下颚，“她高考前一天好像还跑来K大找蓝山归，想要点鼓励呢，我真要怀疑她那满是恋爱的脑子是怎么来K大的！而且真要说不对的话，现在她才比较不对吧！” 　　不但变得有礼貌有素质了，最关键的是，对路愿湫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啊。 　　这么说来，应该是在进入大学之后，卫玥才出现了“变化”，甚至如今追忆来看，在她们开学第一天的时候，卫玥就有不对劲的地方了。 　　所以改变的节点，是在今年的暑假。 　　路愿湫想到卫玥在暑假出了车祸，同样也昏迷了大半个月，或许这个车祸就是关键。 　　暂时找到方向后，路愿湫的面上总算归于了平静，她呼出一口气：“那我大概有点想法了。宁宁，真的谢谢你了，这几天一直在麻烦你。” 　　“这有什么！”许梦宁冲她摆摆手，毫不在意地笑着，“能帮到你就很好了，毕竟我在家里也说不上什么话……而且看你现在的状态好了太多了，我也很高兴。” 　　许家虽然体量不大，但是该有的腌脏事是一个都没少。 　　许梦宁有一个大自己7岁的亲姐姐，目前为了家产和一堆私生子争得焦头烂额，她虽然有心想帮忙，但经过一些训练之后发现，自己毫无经商天赋，能做的也就是不给姐姐拖后腿了。 　　“状态好多了……”路愿湫微微有些讶异，不明白为什么许梦宁这么说。 　　“就是感觉你好像开心轻松一些了，我记得开学那天见到你，你还很压抑的样子。”许梦宁说着，想起那时候在K大校门口见到路愿湫，对方一身萧索，和周身格格不入的样子。 　　那时路愿湫苏醒还没多久，路鸿却要说不能过于铺张浪费，要她拖着虚弱的身体自己布置宿舍，完成开学的一系列事务。 　　但对路愿湫打击最大的还是周悦的死讯。 　　许梦宁说担心路愿湫的精神状态虽然有开玩笑的成分，但有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担心。 　　“开心轻松……？”路愿湫呢喃一声。 　　好像确实，那个沉闷和压抑的夏天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那些带着强烈负面情绪的想法也都渐渐在脑海中淡去了。 　　是时间的缘故吗？但也才过去半个月而已。 　　…… 　　“那个……卫玥，你的表情可能要更……呃，收敛一些……” 　　看着站在讲台上的两个人，江蕴卷一手拿着打印出来的纸质剧本，一手扶着自己的眼镜，眯着眼，有些犹疑地说道。 　　她其实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站在台上的卫玥很显然是在尽力对着蓝山归作出一副痴心的样子，但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觉得……有点过于浮夸了。 　　太浮夸的话当然也是不行的啊！ 　　蓝山归此时倒是如鱼得水，剧本中邻国王子对大小姐就是一副看似不在乎，满心满眼都是公主的样子，但实际是用一些暧昧手段和氛围，拉扯住对方。 　　这倒是很符合他对原主的态度。 　　“不好意思，我下次会再注意的。”卫玥不自在地理了理自己的长发，心中叫苦不迭。 　　为了不辜负江蕴卷的邀请，更是为了完成支线任务，她说什么也该出十二分力好好参演。但可能是原主残留的那点感情褪去，她现在看到蓝山归，就有一种强烈的反感。 　　“没事，我们先把第一幕过完吧！”江蕴卷自然不会为难卫玥，她又笑道，“接下来就是……唔，邻国王子和公主在舞会上跳舞了。” 　　“愿湫，你今天感觉怎么样？”江蕴卷看向路愿湫，关切地问道。 　　“已经没什么事了，不用担心。”路愿湫点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这下台上的两个人又都是神色各异。 　　蓝山归自然是喜形于色，他费尽心思想要来参加这个话剧，为的就是可以和路愿湫有这次的亲密，和路愿湫共舞一曲，仿佛已经成了他的执念。 　　而卫玥，自然是有几分凝重。 　　蓝山归的人品根本靠不住，谁知道他等会儿会对路愿湫做什么啊！ 　　她走到台下，甚至都没有找到第一排坐下，而是直接靠在桌子上，眼神中带着些警惕，直接盯着讲台上的一举一动了。 　　这下子别说是路愿湫和蓝山归了，就连站在一旁被波及的江蕴卷都感觉如芒在背。 　　不是吧……卫玥同学，你稍微收敛点吧！视线也太强烈了！ 　　蓝山归朝卫玥瞥了一眼，心中得意，又毫不犹豫地作出了满不在乎的样子。 　　之前他还觉得奇怪，怎么本来围着他转悠的卫玥突然性情大变，三番五次惹得他动怒，他甚至还为此怀疑是不是自己魅力减退了。 　　如今来看，可能之前卫玥是想引起他的注意，故意做出那些言行的。这不，一看到自己和路愿湫靠近了些，她立马就坐不住了。 　　这么一想，蓝山归当即又有些得意，上扬着的嘴角和眼尾，简直和剧本这一幕的邻国王子完美符合。 　　如此炙热的目光，路愿湫自然也无法忽视。 　　她不是很能想到卫玥为什么此时有这么大的反应，但至少，她认为和蓝山归关系不大。 　　毕竟刚刚卫玥甚至都不愿意靠蓝山归靠得太近。 　　她微微侧过头，看向了台下的卫玥，在双方视线碰撞之后，路愿湫注意到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变了变，转而带上了几分担忧。 　　卫玥是在……担心自己吗？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大学以来她遭遇的每次意外，卫玥几乎都陪在她身边，甚至悉心照料她。 　　但是卫玥突然如此直白地表达她的关心，路愿湫反而有些不适应。她自小到大受瞩目惯了，按理来说卫玥一个人的注目对她根本没有影响。 　　可现在，她却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 　　其实没什么的，蓝山归这个人我行我素惯了，但只要不直接违背他的意思，在大众面前，他还是会保持一副礼貌的样子的。 　　路愿湫想这么和卫玥说，但此刻显然没有机会。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在不知不觉中变了，从几分疑惑转变为了柔和与安抚，而台下的卫玥却清晰地接受到了这份情绪。 　　卫玥转而弯着眉眼，对路愿湫笑了笑，暂时卸下了警惕的姿态。 第43章 　　卫玥一开始根本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她只是在监视讲台上的情况而已。 　　毕竟蓝山归这个人在她看来简直就是个“高危分子”，偏偏他又占据着男主身份，像个狗皮膏药一般黏着路愿湫，做出一些很冒犯的事情。 　　同样出身豪门，怎么蓝山归就不懂得看人脸色？ 　　在看到蓝山归望过来后隐隐露出的得意神情，更是让她心中的那股反感愈发强烈。 　　但是当卫玥看到路愿湫也看过来的时候，理智猝然回笼，尤其当她注意到，对方似乎是在传递着某种安抚的情绪时，她顿时明白自己的反应可能有点过激了。 　　卫玥并不觉得自己是很会看人眼神的类型，但此时她却觉得自己瞬间就理解了路愿湫的意思，收敛了自己的情绪，并扬起了笑容，向路愿湫表达自己的“稳定”。 　　反正剧本里，邻国王子和公主主要接触就第一幕，蓝山归再想怎么样，也没那个机会。 　　但是随着江蕴卷一声“开始”后，卫玥才发现自己实在低估了蓝山归的脸皮厚度。 　　“蓝学长，这里你要尽量表现得礼貌温和，不能笑得这么明显。” 　　“最简单的交谊舞就可以了，你好像跳的不太对……” 　　“等一下，舞会上的距离不会这么近……” 　　江蕴卷的话从一开始就没停下过，由于第一幕有许多角色要出场，他们现在试着拆解场景，一个个排练，时间确实称不上充裕。 　　而明明之前排练别的剧情时，蓝山归都非常“本色出演”，作为校园话剧来说他的表现完全在线，现在却频频被江蕴卷指出不足。 　　更重要的是……从一开始他握着路愿湫的手就没松开啊！ 　　卫玥看着两个人交握着的手，眼神重新变得犀利，甚至变得更具有攻击性了。 　　她先看看蓝山归，这个人一面对着江蕴卷道歉，说自己不在状态，一面却丝毫没有悔改的样子，原著作者到底怎么写出这么个男主的？ 　　然后她又去看路愿湫，相比较蓝山归的直白情绪，她看上去倒还是神色淡淡，也没有表露出不耐烦或者抵抗的情绪。 　　以路愿湫的性格……也不太会直接说出自己的不满吧？ 　　卫玥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又耳尖地听到了身后几个同学的交谈声。 　　“蓝学长果然还是更喜欢路愿湫吧……平常他都很稳重的样子，但你看他现在居然还在反复出错唉，这么优秀的男生遇到喜欢的人也还是会紧张啊……” 　　“但也不得不说他们很配啊，刚刚只是站在一起简单跳了一下，我就快要磕死了！” 　　“等一下，你们小点声音！卫玥还在前面呢！” 　　卫玥：“……” 　　这些人也太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吧！蓝山归那能叫“优秀的男生”？ 　　拿他和路愿湫相提并论简直就是羞辱人！ 　　卫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半，今天剩下的时间不多，再让蓝山归“失误”下去，剩下半个小时也要如他所愿了。 　　“一直不过的话，会不会是这段剧情有点卡呢？”卫玥举起手喊了一声，却是对江蕴卷提议道，“要不先把第一幕后面的剧情赶快过一遍，大家熟悉一下比较好吧？” 　　反正原主就是这种直接任性的性格，她这么做简直毫无ooc痕迹。 　　恰好江蕴卷也在烦闷蓝山归的表现，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能直说，卫玥这一开口可算是替她解了燃眉之急。 　　“感觉很可以！毕竟真要说起来，时间还是有点紧张的，那接下来先把第一幕的下一个重心情节走一遍吧……”江蕴卷面上还是装作严肃客观的样子，翻动着剧本，“接下来就是，大小姐和公主的冲突，在舞会上把公主带进了水池中。” 　　她说完，卫玥就听到后面人吸了一口气的声音，感觉来到了吃瓜现场。 　　讲台上的蓝山归倒是没有计较卫玥打断他和路愿湫的戏份，毕竟在他看来，自己的目的已经实现，并且今天没有完成，不就意味着以后还要好好排练这一幕吗？ 　　他的机会是增加了呀！卫玥果然和之前一样，脑子不太好使。 　　路愿湫倒是趁这个机会松了口气，迅速将手从蓝山归掌心中抽出，异样的感觉让她简直想现在就去洗手间清洗一下。 　　当初答应江蕴卷的请求，也是为了还人情，并且想进一步拉近和她的距离，却没想到蓝山归会直接跟过来，简直是自找麻烦…… 　　不过没事……等会儿是和卫玥，和她的话…… 　　路愿湫的思绪还没完全发散开，就兀地停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为和卫玥相处，就不会感觉到麻烦，明明之前对着卫玥，她也是各种提防的。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少女，她又想起中午许梦宁的话。 　　卫玥站到路愿湫对面时，发觉这人又在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自己，她悄悄冲路愿湫眨眼，问她怎么了。 　　由于背对着台下，除了路愿湫，无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见到卫玥这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行为，路愿湫叹了口气，但还是笑笑，表明自己没事。 　　两个人的交流几乎只在眼神之间，除非仔细观察她们的一举一动，否则根本看不出她们是在“对话”，还以为只是简单的上下台而已。 　　站在一旁的江蕴卷扶住自己的眼镜，说：“接下来也就剩半个小时了，如果顺利的话，应该可以把接下来的两个主要剧情都过一遍，我们抓紧时间开始吧。” 　　虽然距离收到剧本只过去了三天，但是这段剧情实在和原著太像了，里面的一些台词卫玥可以说是已经烂熟于心。 　　这里写的是舞会上，自小暗恋邻国王子的大小姐见到他选择公主作为舞伴，并且两人相处十分愉悦之后，醋意大发，但是却是把矛头对准了公主，去质问对方为何明知自己喜欢王子，还要接受王子的邀请。 　　于是在听到江蕴卷说“开始”之后，她张了张嘴，甚至身体都应景地迈出了一步。 　　本来一句“公主你也太不知廉耻”都到嘴边了，但卫玥一看到路愿湫带着浅淡笑意的面庞，瞬间卡顿了一下，说出来的话变成了：“公主，你、你也太、太不知……” 　　“不知、不知……” 　　卫玥磕巴好几下，“不知廉耻”四个字就好像烫嘴一样，拖到最后才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出来。 　　台下的其他人：“……” 　　等一下，卫玥这幅样子是为什么啊，不应该是本色出演，如鱼得水吗！ 　　江蕴卷没有说停，这个剧情也才刚开始，卫玥说什么也要继续把台词说完，她一遍尴尬得脚趾抓地，一边硬着头皮继续说道： 　　“你早就知道我喜欢王子，为什么刚刚舞会上不拒绝他的邀请！” 　　比起她的掉链子，路愿湫倒是一如既往的稳定，她的神情带上了几分为难，似乎是在犹豫，细长的烟眉微微蹙起，说道：“并非是我不想拒绝……但是这事关两国邦交，方才是父皇授意我必须……” 　　“别拿这种事情来敷衍我！你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哪里有这么、这么……” 　　卫玥前面说得还很顺畅，但是一到了要对路愿湫说出那些带有攻击性的话语时，就开始卡壳。 　　“哪里有这么大的脸面去和尊贵的王子殿下共舞的！” 　　卫玥移开视线，不再去看路愿湫，才总算把这句话顺畅说了出来。 　　见她如此，江蕴卷喊了停，只是她的表情并没有方才对蓝山归的那种不耐，反而带了几分微妙的笑容：“这段可能就先到这里了，看起来……卫玥你还没有很带入角色，所以一些台词对着愿湫说不出口吧。” 　　被江蕴卷这么说，卫玥垂眸，回避其他人的目光，相应的，她耳廓的温度升了起来。 　　“今天第一天上课，估计多少有点兴奋了。” 　　卫玥没有说话，反倒是路愿湫见她这幅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抬手拉住卫玥，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替她胡乱找了个借口，说完感觉有点牵强，又道： 　　“我感觉自己也有点不在状态，耽误大家进度了，抱歉。” 　　“不不不，没事的，毕竟你们两个是室友，刚开始不太适应一些比较激烈的台词也很正常。”江蕴卷十分贴心，为她们进一步补充理由。 　　方才聊八卦聊的最欢的两个同学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 　　卫玥和路愿湫看起来……反而是关系很好的样子啊！ 　　…… 　　后来话剧排练了第一幕的最后一个主要剧情，就是邻国王子会见老国王的剧情，这下次蓝山归的表现倒是十分正常，飞速完成了这一段。 　　而这段排完之后，也差不多就到了九点，解散的时间，一群人也就回到了各自的宿舍中。 　　一来到宿舍，卫玥就瘫坐在椅子上。 　　她的脑海里还在无限循环播放刚刚在教室里她的离谱表现，简直让她想要抠出一个坟墓把自己埋了。 　　明明之前模仿原主的时候，她还能装得像模像样，怎么现在一看到路愿湫，她就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啊！ 　　幸亏系统的ooc程度判定已经逐步改了，不然她这样，ooc程度迟早爆表。 　　见卫玥如此垂头丧气，路愿湫沉思片刻，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你要不复盘一下，为什么刚刚会没办法顺畅地说出台词？” 　　复盘？没那个必要。 　　卫玥其实大概能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早在前几天陪路愿湫去校医院的时候，她就承认了，于她而言，路愿湫此时对她有非同凡响的意义。 　　也因此，她想，现在面对路愿湫，自己总有种发自内心的强烈保护欲。 　　比如，她排斥蓝山归这个不合格男主对路愿湫的靠近，认为他配不上；再比如，那些带有强烈攻击性的台词，由着原主的身体说出来，也是对路愿湫的再次伤害。 　　毕竟原主以前也没少说过类似的话。 　　只是这些话，她是都不能和路愿湫直说的。 　　“我大概知道……”但是看着路愿湫有几分关心的神情，卫玥又无法直接回避，“我可能只是需要调节一下，不会耽误大家的。” 　　“……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不要忍着。”见卫玥没有想说的意愿，路愿湫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转而继续安慰道。 　　她直觉卫玥可能更喜欢这种，与解决问题无关，但是能表达关心的话语。 　　这本来也不是很大的事情，并且因为再次感受到来自路愿湫的关怀，卫玥有些低落的情绪又雀跃起来，甚至之前的压抑一扫而空，转而活力满满地洗漱去了。 　　看着卫玥飘逸的身形，路愿湫有些好笑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感觉卫玥的脑回路太与众不同，她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想法，但也有许多时候，她却莫名能理解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的变化……真的会是因为卫玥吗？ 　　卫玥的烦恼倒是没有路愿湫那么多，但是比较强烈。 　　当宿舍熄灯之后，卫玥打开了床帘内的床头灯，在昏暗的光线里，她点开了江蕴卷的头像，两人上次的聊天还停留在bbs事件。 　　不过卫玥这个人并不社恐，她一点点敲击键盘： 　　“江蕴卷，你觉不觉得，这个剧本有些地方可以再改改？” 第44章 　　卫玥没指望江蕴卷今晚就能回复她，毕竟现在已经接近十二点，她们明天还有早八，大部分人应该都睡了。 　　【怎么了，你是觉得哪里不适合吗？】 　　想不到江蕴卷回复得这么快，卫玥立刻打起精神。 　　虽然江蕴卷从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异常的热情，但卫玥总认为对方是因为对路愿湫感兴趣，才会连带着对自己这个“室友”有好态度的。 　　毕竟原主一开始就“威名远扬”，江蕴卷听说过的话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印象吧。 　　她斟酌着用词：【就是，我觉得第一幕的剧情安排会不会和设定有点割裂？】 　　剧本里写着的是，公主是老国王明面上唯一的孩子，但并不得宠，自从她母后去世后，老国王接回自己情人的孩子，将公主不断边缘化；而邻国的王子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直接在舞会上成为舞伴，似乎不太合理。 　　卫玥把自己的想法简单同江蕴卷说了一下，并引出她的最终目的：【为了更好地突出公主的弱势境遇，把公主和邻国王子的跳舞戏份改一下，会不会比较好？】 　　反正这个故事本身也不是什么公主王子的美好童话。 　　发出这条消息之后，卫玥还有些忐忑，毕竟临时叫人改动剧情，肯定是得罪人的事情。 　　但继续保留这个剧情的话，蓝山归肯定会抓住这个和路愿湫亲近的机会，并想方设法地拖延剧情进度。 　　一回忆起今晚，蓝山归搂住路愿湫纤细腰肢的画面，卫玥眯了眯眼，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江蕴卷回复了个“让我想想”之后就没了消息，卫玥也不急。 　　毕竟这件事还要考虑其他参与者，比如蓝山归，他可能这部分的台词都背得差不多了。 　　需要衡量的就是，这部分剧情改动是否真的需要和值得。 　　而此时，就在隔壁宿舍，与卫玥只有一墙之隔的江蕴卷，看着自己手机上的聊天框，表情却是有些玩味。 　　“她们两个居然还同时来找我了，这个默契程度……果然卫玥是换人了吧？” 　　在她的聊天软件界面上，路愿湫的聊天框同样有新消息传来。 　　要更换剧情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原著里，路愿湫最后也没有和蓝山归跳完那支舞。还能顺势给两个人卖人情，她稳赚不赔。 　　“那么，那个内鬼到底是谁？” 　　江蕴卷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颚，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几下，旁人所无法见到的一块电子屏幕立刻出现在了她眼前，上面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人物关系图。 　　看了一会儿，她还是一筹莫展，有些丧气地抓了抓头发，叹息道： 　　“真的不能直接和卫玥说吗？反正她本来就有任务要做，为了能顺利在这个小世界存活，她也该出点力吧？” 　　【这个小世界本来就运行得很混乱了，如果你贸然把规则说出，不但会打草惊蛇，还有可能直接让小世界毁灭的。】 　　在江蕴卷的脑海里同样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只不过这个声音比起卫玥那边的机械音，明显更像成熟的女声。 　　“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个内鬼就死皮赖脸地不想走，还要把这里闹得天翻地覆？”江蕴卷的眉头皱起，显然是十分不满，“因为他这一通操作，以后我们如果再遭遇灵魂受损的情况，恐怕没有来小世界滋养的好待遇了。” 　　【主神那边给的信息是和气运之子有关，我们跟着路愿湫，迟早会抓到他，这次话剧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女声温柔地安抚着江蕴卷。 　　“这倒是……”江蕴卷点点头，这次的剧本，她前半部分就是按照《夜语》原著改编，而后半部分，则是她的系统预演的世界线发展。 　　从目前搜集的信息来看，那个内鬼似乎十分害怕剧情的偏移，不断尝试将故事发展调整到原著主线上。而既然内鬼和气运之子有关，迎新会这个重要节点，他必然会出现。 　　在看到熟悉的剧情，对方势必会有动作吧。 　　就像卫玥，这还没怎么开始，对方就直接“暴露”了。 　　真不知道这个任务员是怎么选的，也太不合格了！ 　　监测到江蕴卷的心理活动，那个女声适时说道：“也不是人人都能和你相提并论的，你都是五星级的任务员了，对方可能只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鸟。” 　　“哪能这么说，要不是这个世界混乱，她作为外来者，这表现绝对会引起世界规则的排斥，到时候可就麻烦了！”江蕴卷很严肃，要不是暂时不能表明自己的身份，她还想好好提醒一下卫玥。 　　这也是她选择一个npc作为任务角色的原因，原著中npc没什么剧情，更谈不上ooc和引起他人怀疑，更方便她做事。 　　不过卫玥这种新人，可能就没有什么选择角色的机会了…… 　　猛地，江蕴卷思考一瞬，突然抓到重点一般，在系统屏幕上猛地将卫玥和路愿湫圈了起来。 　　之前她还有些玩闹心态，毕竟别人可能觉察不出来，但作为已经完成了上百个小世界任务的五星级任务员，她多少能感觉卫玥和路愿湫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 　　至少，卫玥对路愿湫的态度就很玩味。 　　但连她都能觉察出来卫玥的反常，作为已经拥有自我意识的气运之子，路愿湫应该感觉得更清晰才对。 　　气运之子与世界规则息息相关，那么在她觉得反常的那一瞬，规则就该对卫玥出手了。 　　除非卫玥找到了一个合格的、蒙混过关的理由。 　　但这个概率并不大，经过几次接触，江蕴卷发觉路愿湫这个人虽然看起来亲近温和，实际却疑心很重，短时间内想获得她的一点信任是要付出相当大的努力的。 　　江蕴卷的瞳孔缩了缩，她想自己大概知道主神选择这个“卫玥”作为任务员的理由了。 　　因为……小世界接纳了她。 　　…… 　　卫玥等了一段时间，都没等到江蕴卷的消息，想会不会还是有点为难人了。 　　毕竟时间也比较紧张，可能江蕴卷也很为难吧。 　　她点开了聊天框，准备给对方发个消息，说是自己的问题，结果她还没开始打，倒是江蕴卷那边先回复了消息。 　　【我又重新捋了一下人设和剧情，感觉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争取这两天改好，明天咱们就先排练后面的剧情吧！】 　　【后面你和愿湫也没有那么冲突的台词了，你放心吧！】 　　消息发完，江蕴卷还发来了一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看起来十分活泼可爱。 　　江蕴卷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要不是顾忌现在路愿湫可能睡了，卫玥真想翻身爬起来跑去隔壁宿舍亲自感谢对方。 　　“心头大患”被解决之后，一直到第二天，卫玥都显得心情很好，好到她上完一整天的课后都还精神满满的样子。 　　见她这样，路愿湫也难得起了好奇心，她一面和卫玥一同朝着江蕴卷发来的教室走去，一面问道：“是有什么好事吗？难得感觉你这么开心。” 　　“确实……嗯，是很好的事！”卫玥抬头挺胸，底气十足地回应着。 　　唉，她也算是为路愿湫操碎了心。 　　但谁让她还顶着原主的身份，只能做好事不留名呢？ 　　只希望……路愿湫能早点摆脱蓝山归这个不靠谱的男主吧。 　　转念想到这个，卫玥又有点怅惘。 　　在她完成任务之后，没有生命值的束缚，而路愿湫那时候大概也可以拿到本该属于自己的路家的一切，不再急需卫家的帮助。 　　那时候，她和路愿湫的关系又会走向何处呢？ 　　卫玥的思绪发散没一会儿，她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能给她打电话的除了电信诈骗，就只有卫泠了。 　　“喂，妈妈？” 　　过去这段时间，她已经可以很顺畅地呼唤卫泠为“妈妈”了。 　　“玥玥，妈妈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你吧？” 　　卫泠十分心系女儿，哪怕每天的工作再忙，也要抽时间和卫玥通话，不过卫玥之前就和她说过，这段时间她晚上要排练话剧，将两人的通话时间往后调整了。 　　这时候打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没，我正和路愿湫一块儿准备去排练呢。” 　　“嗯是这样子的，也是和你们的迎新会有关。恰好这段时间也是毕业生们的秋招时间了，路家那边说想要组织提前来看看，所以到时候，你可能要抽出点时间来和这些长辈见一下，可以吗？” 　　9月，既是新生入学季，也是毕业生们秋招拉开序幕的时间，作为重点大学，K大的毕业生也向来是许多企业青睐的对象，即便是路家、卫家这种世家，也是需要这些优秀的新鲜血液的。 　　但是提前来，还要她去见，原著里好像没这剧情啊？ 　　而且路家…… 　　卫玥抬眸看向自己身旁的人，路愿湫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见她看过来，微微挑了一下眉：“怎么了？” 　　这样一来的话，本就很麻烦的剧情，现在又要牵扯一些家族恩怨，那不是双倍复杂吗！ 第45章 　　卫玥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掩饰，见她带着点诧异看过来，路愿湫心中了然——恐怕她们说的事情与自己相关。 　　“怎么了吗？” 　　不过看起来不是什么很紧急的事情，路愿湫有一瞬间的担忧，但很快散去。 　　“呃……也不是什么事……”卫玥眨眨眼，看起来路愿湫确实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转念一想她家的情况，恐怕路鸿平日里也不会和这个女儿说话。 　　“我妈刚才说，你爸邀请她还有另外几家到时候提前来学校看看秋招……时间刚好和迎新会撞上了，让我到时候去见一下这些长辈。”卫玥全盘托出。 　　这么巧？ 　　路愿湫微微眯眼，虽然路家当前在走扩张路线，但“提前来看看秋招情况”这种理由可不像路鸿能说出来的，对方向来喜欢发号施令，而非亲力亲为。 　　那天可能要很精彩了…… 　　这么想着，路愿湫反倒是轻轻笑了笑，她倒是想看看自己的好父亲还能折腾出多少幺蛾子来对付她。 　　与路愿湫表面的淡然不同，卫玥此时的兴奋倒是有些明显。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世界线好像再一次变化了。 　　这又给了卫玥一些希望，既然系统本身就存在隐瞒她的地方，那么对方所说的，小世界会绝对遵循既定主线脉络发展的说法，又或许并不那么绝对。 　　可惜她已经没有剧情钥匙了，不然她也该解锁一下后面的剧情，看看原著里的话剧是什么样的。 　　这样一想，结合支线任务的奖励，再加上江蕴卷答应要改剧本，卫玥对于话剧一事更是干劲十足。 　　路愿湫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将对方眼中隐隐的激动收入眼底。 　　她想，或许这次还能一举多得，找到一些卫玥如此反常的线索。 　　虽然怀揣着不同的心思，但她们对于这次迎新会是同样的期待，也因此，在来到教室看到与人争执的蓝山归的时候，两人都稍稍变了脸色 　　“原来就很好啊，为什么突然要改，再记台词有多麻烦！”蓝山归看上去十分恼怒，拦在江蕴卷面前，压迫感十足。 　　对比他的急迫，江蕴卷倒是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般，十分镇定地解释道：“我知道这不太好，所以熬夜写出了新的剧本，现在才排练到第三天，也算是尽量减小损失了。” 　　“这里有什么改的必要吗？”见江蕴卷态度坚决，蓝山归脸色更难看。 　　“在改完之后我和几个同学都商讨了一下，认为这样更符合整体的基调和背景。”江蕴卷毫不怯场。 　　“和‘几个同学’？谁啊！”蓝山归握紧拳头，认为江蕴卷的这套说辞更冒犯他了。 　　其他人不知道是担忧蓝山归的家世，还是被对方高一级学长的身份压着，都没有要开口为江蕴卷解围的样子。 　　卫玥思考了一瞬，毕竟是自己的请求导致了现在的局面，她如果这时候保持沉默，未免也太不讲道德了，当下向前一步，决定分担一下火力。 　　但路愿湫比她动作更快，她听到对方说道：“今天上课的时候，她和我说了一下。” 　　见到来人，蓝山归的表情当即有些挂不住。 　　虽然已经在路愿湫面前多次展露自己本质的坏脾气，但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想尽力伪装。 　　“因为时间比较急，所以可能考虑的不太周到。”路愿湫继续补充说，“让你感觉到不快十分抱歉，但相信大家都是想让这个话剧能更获得成功的，所以希望你多包容了。” 　　这话说的客气，又给蓝山归戴了顶高帽子，让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反对的话。 　　更何况，开口的是路愿湫，见她这么柔和的同自己说话，蓝山归也不介意收敛一次自己的脾气，展现一下他的“气量”。 　　“这样嘛……咳，那看来，是我急切了。” 　　他抬手捂嘴，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却是对着路愿湫说道，全然不顾方才被她为难的江蕴卷。 　　不过江蕴卷似乎也不在意，转而向卫玥和路愿湫说道：“你们可算来了，我打了一份新的剧本，你们看行不行吧，没问题的话我就把这份发给你们了。” 　　昨晚才和江蕴卷说的，她居然今天就写好了，应该是真的耗了很大精力了。 　　卫玥心中对她自然是感激，但是见到路愿湫对江蕴卷的维护，却又有些心塞。 　　她这个受益人都还没说话呢，怎么路愿湫动作更快！ 　　虽然某种程度上路愿湫也能说受益吧……但她不知道啊！维护得这么快，大概关系是真的好吧……也不知道自己被这么为难，她会不会也这么快的帮忙…… 　　这么胡乱想着，卫玥接过了江蕴卷递过来的剧本，和路愿湫一同翻阅起来。 　　结果看了没几页，她更心堵了。 　　确实是把公主和邻国王子的跳舞戏份改了…… 　　但却改成了大小姐和邻国王子跳舞！ 　　是非要和蓝山归跳这个舞不成吗！ 　　卫玥有些窒息地抬眸看向对面的江蕴卷，对方眼中带着几分闪光也望着她，仿佛在说“你看我改的很好吧！”。 　　她又注意到路愿湫似乎投过来了视线，对方那神情明显带着几分玩味，表情更生无可恋。 　　好心帮她，结果把自己拖下水了，怎么路愿湫还一副看热闹的样子！知不知道自己为她深藏了多少功与名！ 　　对别人那么温柔，怎么对自己不是玩弄就是看戏…… 　　卫玥的思绪渐渐跑偏，从一开始对剧本的震惊，渐渐变为了对路愿湫的碎碎念。 　　蓝山归本来也是非常排斥这个改动的，毕竟他想来参加这个话剧就是为了和路愿湫接触，改动之后，他和路愿湫在剧情上的交集仅限于对话上了。 　　但是见卫玥也不大情愿的样子，他却反而来了逆反心理。 　　从来都是他嫌弃卫玥的，卫玥这还不乐意和他跳舞了不成？ 　　虽然认为这可能又是卫玥欲擒故纵的戏码，但蓝山归更想知道卫玥到底想做什么，眼下反倒是接受了江蕴卷对于剧本的改动。 　　“如果没问题的话，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排练吧！” 　　江蕴卷一拍手，又变成了元气满满地样子，抑扬顿挫地说道。 　　“没问题。”“OK的。” 　　其他人都陆续点头，认同了新的剧本。 　　卫玥：“……” 　　她不是很乐意，但是她有反对的余地吗？ 　　…… 　　夜色渐深，路家的大宅里灯火通明，远远望去无比繁华。 　　“爸，说好了这次带我去，你可不会反悔吧？” 　　路鹏操控着自己的电动轮椅，直接推门进入了路鸿的书房，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眼神却是紧紧盯着路鸿。 　　对于路鹏不敲门就进书房的行为，路鸿有些不满，但见到自己儿子望来的眼神，他又顿时心软了下来。 　　路鹏有些三白眼，因此如果盯着一个人看，会让人觉得他是一副阴狠的样子。但路鸿想的却是自己这个儿子自幼都是偷着养的，他这样只不过是缺乏安全感。 　　与之相反的，路愿湫的那双眼睛和她死去的母亲简直一个样子，每每看到，都让路鸿想到了自己不堪的往事，这也是他越来越不待见路愿湫的原因。 　　“放心，爸爸答应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反悔过？”路鸿一面说着，一面走到路鹏身旁，带着几分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头。 　　路鹏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摸他的头，但此时却十分乖顺，甚至撒娇般说道：“那就太好了，毕竟姐姐也在K大，我还担心爸爸你会顾忌这个，到时候不让我去呢！” 　　“怎么会，当然是你更重要！”路鸿生怕路鹏多想，赶紧安抚道。 　　“也别这么说，毕竟姐姐那么优秀……我自己是肯定考不上K大的……”路鹏说着，又有些哀伤。 　　这他倒是说的实话，虽然路鸿找来了一群名师给他单独补课，但他的心思早就不在学业上了，路家偌大的家产就在他眼前，相较而言，学历不过是一纸空文！ 　　见他如此，路鸿更心疼，赶忙道：“这有什么，不就是K大吗，爸爸肯定会想办法的，别担心了……” 　　“谢谢爸爸，但我肯定会好好努力的！”路鹏见好就收，他知道路鸿对他的这些关爱不过是建立在对路愿湫的厌恶和一些愧疚心之上，如果他卖惨过度，也是会引起对方的反感的。 　　路愿湫…… 　　想到这个名字，路鹏又有些恨得牙痒。 　　为什么要醒过来呢？ 　　如果当一辈子植物人，他还可以为了名声，让路愿湫好好度过余生。 　　他知道，路愿湫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逆来顺受，也就路鸿这个总是带着有色眼镜的家伙会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了。 　　路鹏有很深的焦虑和危机感，路愿湫一日不退出路家的舞台，他就一日不得安宁。 　　虽然路鸿是完全倾向于他的，但不管是路家的公司元老，还是他那陌生的爷爷奶奶，此时都没表态，显然是在等路愿湫的表现。 　　他得到了风声，路愿湫似乎要在K大的迎新会上大放异彩，那么自己这个作为弟弟的，又怎么能不去观赏一下呢？ 第46章 　　“卫玥，别睡了……要到点了。” 　　早上七点，已经穿戴整齐的路愿湫望了一眼对床，那边的床帘毫无动静，她又想到昨晚对方信誓旦旦说会定闹钟早起的样子，半是叹息半是好笑地喊了一声。 　　卫玥做别的倒是能尽量靠谱，比如昨晚为了加深对台词的印象，甚至看了一整晚剧本。 　　但有关于早起这件事，真的是从不让人失望——一次都没成功过。 　　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什么动静，路愿湫只能认命地走到对方的床头，敲了敲护栏：“卫玥，醒醒，时间要过了！” 　　“啊？嗯！” 　　卫玥呢喃一声，迅速从床上爬起来，接着迅速下床冲进卫生间洗漱。 　　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和带着几分慌乱的背影，路愿湫还是没忍住叹息了一声。 　　这集她应该已经看过好多遍了吧？ 　　其实迎新会是晚上才开始，但考虑到卫玥、路愿湫和蓝山归都要参加那个所谓的“家族汇面”，其他人很配合地把最后一次排练时间从下午调整到了上午。 　　时间来到了十月初，秋天的凉意渐渐漫了上来。 　　卫玥打开水龙头，将冷水扑到了脸上，直白的凉意让她还有些混沌的脑袋终于渐渐清醒了过来。 　　首先想到的是今天的重要性。 　　她不知道主线任务还有多少，原著里写的是一直到大学毕业——也就是4年以后，卫家才会迎来破产危机，甚至是由蓝山归一手促成的。 　　但从目前的两个主线任务来看，似乎完全不是这个倾向，那些任务似乎在引导她去深入了解这几个主要世家之间的爱恨情仇，以及它们过去所发生的事情。 　　更何况，看着现在的蓝山归，完全感受不到他有什么过人的能力。 　　如果真的是他的手笔，那系统也完全没必要发一些不想关的任务内容，直接把重心放在蓝家不就好了吗？ 　　因此，不管是她系统的心口不一，还是世界线变动的缘故，关于卫家破产危机一定有更深的原因。 　　结合她前两次触发主线任务的经历来看，离重要的剧情越靠近，就越有可能触发主线任务，那么今晚……也应该是大概率能获得第三个主线任务了。 　　卫玥发现，大头的奖励还是要依靠主线任务。 　　这段时间她又陆续完成了几个支线任务，但和整体累积的生命值还是在逐步减少，到了眼下，居然又只剩下了不到5天的生命值了。 　　看着面板上原本富足的数字再次变得岌岌可危，卫玥哀嚎一声，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现在可不是哀嚎的时候，最好动作快点，群里已经有人在催了。”路愿湫突然出现在门边，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又抬眸看向还没有擦脸的卫玥。 　　“唉！等、你怎么突然来看人家洗脸啊！” 　　卫玥第一时间倒不是自己被催促了，反倒是有些惊慌失措的用毛巾捂住自己的半张脸，然后把路愿湫推进室内。 　　被卫玥这反应弄得有些莫名，路愿湫一时没有反抗。 　　直到窗台的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她看着被关上的门，不由得想到，原来卫玥是这么有边界感的人吗？ 　　她们共处一个宿舍，之前也没少共用卫生间吧，虽然自己已经尽量避免这种情况就是了……如果卫玥这么在意这种事情的话，那她以后还是要尽量回避了。 　　但也不太对啊，她之前也没少看卫玥啊？对方可都没这么大反应。 　　比起路愿湫充满“礼节”的想法，卫玥本人倒是直白很多——她满头乱发的样子，路愿湫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看过来了！ 　　她这是能见人的样子吗！尤其路愿湫还已经打扮得光鲜亮丽了！ 　　不过她们是室友……这肯定是难免的事情。 　　别人都是和室友相处时间长了，越来越随意和暴露本性，怎么到了她这里，面对路愿湫，她反而越来越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了。 　　卫玥深深叹息，她再想到了自己今天早上似乎又是被路愿湫喊醒的，明明她昨晚定了闹钟，怎么就睡得这么沉呢。 　　如果以后她继续睡这么死，就要面临天天被路愿湫喊醒，然后被对方见到自己刚起床时不修边幅的样子，这简直就是个恶性循环！ 　　怀着如此沉重的想法，卫玥跟着路愿湫一起出了门。 　　虽然此时气温已经降了一些，但她们还是穿了较为轻薄的短袖，方便到时候把为话剧定制的衣服直接套上。 　　在出门的时候，卫玥发觉路愿湫看了自己好几眼，那眼神又带着一点点探寻，她以为路愿湫是有什么话想说：“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路愿湫收回视线，摇了摇头，却是轻轻蹙了眉头。 　　好像也不是排斥自己的视线啊，怎么刚刚反应那么大？ 　　路愿湫感到十分困惑。 　　等她们到了约定的教室，其他人也都陆续到齐了。大部分人看起来都有些激动，毕竟这是升入大学以来他们参加的第一个大型活动，甚至还有奖金的诱惑。 　　也因此，在排练过两遍之后，看似乎还剩一点时间，其中几个人居然提议还要再来一遍，让卫玥感到大为震撼。 　　同样是大一，这些人怎么这么干劲十足啊！ 　　她这个有生命值奖励的人都没这么鸡血！ 　　“抱歉……可能我的时间有些不够。”路愿湫抬手看了一眼腕表，满是歉意地说道，“家里人约了11点见面，现在快到了，可能没办法继续排下一次了。” 　　卫玥立刻两眼放光，赶紧附和道：“咳……我也是，可能要先走一趟了……” 　　“没事，本来能排两遍就证明大家发挥很好了！”江蕴卷挥挥手，显然是非常满意的样子，“你们本来今天就有事，这一上午都在排练，应该谢谢你们才对。” 　　她的话十分熨帖，把两边人都安抚到了。 　　卫玥虽然有时还是会在意路愿湫和江蕴卷到底熟悉到什么程度了，但也渐渐和对方熟络了起来。 　　就好比现在，她朝着江蕴卷眨眨眼，送去感激的眼神，随即推着路愿湫赶紧离开了教室。 　　见她们离开，蓝山归自然也没了留下来的心思，紧跟着跑了出来，却根本没看到卫玥和路愿湫的身影。 　　他有些着急，毕竟等会儿如果几家碰面，他是没什么机会和路愿湫独处的，而排练的这段时间，由于剧情的改动，他也根本没和路愿湫说上几句话。 　　关键的是卫玥全程都在那儿打岔！ 　　蓝山归一想到刚才是卫玥推着路愿湫离开的，心中更气，小跑着离开了教学楼。 　　而在他离开后，一间教室的后门被打开，卫玥脑袋从中探了出来。 　　见卫玥这幅鬼鬼祟祟的样子，在她身后的路愿湫笑了声，仿佛若无其事地问道：“你怎么现在这么怕蓝山归了，之前不是一直都很想和他说上话吗？” 　　卫玥的身子一僵，她久违地感觉到了ooc程度的威胁，关键是她也摸不准，现在她直接表露出对蓝山归没有兴趣，系统是否会判定她是ooc。 　　“主、主要是，他会一直缠着和你说话吧？”卫玥沉思片刻，把问题丢给了路愿湫，“本来我们就很急，你们再聊一会儿，耽误了怎么办？” 　　她说完后，系统毫无动静，看来是通过判定了。 　　路愿湫则是眯了眯眼，卫玥的回答很明显在避重就轻。 　　通过这段时间对方的表现来看，她显然是不再想要靠近、甚至有些排斥蓝山归的，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排斥在不断地加强。 　　但是又为什么在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又要回避呢？承认自己不喜欢什么，卫玥一向做得很直接才对。 　　除非，她有什么必须回避的理由。就比如……受什么威胁着。 　　路愿湫微微阖眸，隐约摸到了一些线索。 　　卫玥则是生怕路愿湫继续追问，她拉过路愿湫的手腕，打断对方的思绪：“好了走吧，再在这儿站着，你真的会迟到的。” 　　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路愿湫想提醒卫玥，是她赶时间必须按时到，卫泠可没要求卫玥必须11点准时出现在校门口的。 　　但是难得，卫玥会选择主动靠近她，对方平日里都是尽量避免和她的肢体接触的。 　　更重要的是，她确实不想一个人去见路鸿。 　　直到昨晚，路鸿才假惺惺地打电话通知路愿湫，他明日要来K大的事情，要强硬地要求路愿湫必须要在上午11点来校门口接人。 　　如果路愿湫迟到，少不了又要被路鸿戴上高帽子指责一番。 　　倘若能有卫玥陪着她一块儿……或许她的心情能不那么差吧。 　　但是真到了校门口，见到来人，路愿湫还是免不了地冷下了眼眸。 　　腿上还缠着石膏的路鹏被保镖小心翼翼地从车上抬了下来，放在精致定做的电动轮椅上，见到路愿湫后，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道：“姐姐，一段时间没见啦！” 　　而在路鹏身旁，路鸿本来是阴沉着脸，却在见到跟着路愿湫一块儿从校车上下来的卫玥后，语气变得稍微温和了一些：“愿湫，你离说好的时间迟到了2分钟。” 　　刚站稳的卫玥一听这话，脚下一个踉跄，撞到了路愿湫身上，手忙脚乱地一整个环住了路愿湫纤瘦的腰肢。 　　路愿湫冷凝的神情顿时褪去，反而有些僵硬，接着她听到卫玥带着几分娇气的声音就在自己耳畔响起： 　　“路叔叔，我有点头晕，一路上都靠路愿湫搀着才能过来的，耽误这一会儿时间，你不会怪我吧？” 第47章 　　听到这话话，路鸿原本想好的说辞只能胎死腹中，难道他还真去怪卫玥不成？尤其是对方还说自己身体虚弱的情况下。 　　只是这个卫玥怎么和路愿湫一块儿，卫泠人也不在这儿啊！ 　　“哈哈，这怎么会呢？看到你和愿湫关系这么好，叔叔很高兴的。”路鸿爽朗笑着，看上去十分慈祥，“不过你怎么在这里呢，你妈妈没和你说哪里见面吗？” 　　意思是让卫玥赶紧找自己亲妈去，不要再呆在这儿耽误他“处理家事”了。 　　只可惜卫玥似乎根本没听懂路鸿的弦外之音，反倒是继续扒拉在路愿湫身上，用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说道：“我们说了在思园的见的，但我担心自己走不过去，只能先和路愿湫一块儿来了……” 　　卫泠本来是想来直接接她的，但早上卫玥想到了路家的情况，决定还是跟着路愿湫一块儿，于是几条消息发过去，改为到时候直接吃饭的地方见了。 　　她说完，还用手肘碰了碰路愿湫的腰，看向对方的侧脸：“昂？你说对吧？” 　　在路鸿和路鹏看来，卫玥就是整个人都靠在路愿湫身上，甚至双手都亲昵地环住她的腰。 　　但实际上两人之间还隔着一点距离，卫玥的手除了一开始是真的撞了上去没控制好，到后面她稳住身体平衡后，就一直悬空着。 　　然而即便如此…… 　　卫玥的鼻尖闻到了熟悉的清淡香气，并且由于她们此刻靠得实在太近，纵使她有意保持距离，她好像还是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 　　只能说幸好这段时间一直在排练话剧，剧情里她和路愿湫的肢体接触可不算少，因此这时候她不会像之前那样，反应过大。 　　但时间一长，那种有些手脚不自在并且发软的感觉又慢慢涌了上来，连带着她的心跳也慢慢变得急促起来，如果再不换一下动作，她恐怕要真的趴路愿湫身上了。 　　只是这么半天了，路愿湫怎么不接她话呀？ 　　卫玥此时从后面环着路愿湫，看不见对方到底是何种神情。 　　但路鸿明显是想赶她走，谁知道这老男人要做什么，结合刚刚甫一见到她们，路鸿就兴师问罪的样子，肯定不会有好事，她留下肯定比路愿湫一个人面对好吧。 　　就在路鸿也要起疑心之前，路愿湫才缓缓开口：“……嗯，卫玥这个状况，一个人也实在让人担心。” 　　听路愿湫这么说，算是应下了卫玥的话，路鸿即便有其他心思，甚至一眼就看出来卫玥是装的，也只能先忍回去。 　　因为他非常不想惹卫玥这个麻烦。 　　先不提对方本身就是个不会顾忌场合和脸面，任性起来毁天灭地的性子，单说她是卫泠独女的身份，以卫泠那三观追着卫玥跑，执拗起来就是个疯子的情况，路鸿也不想为了一点小事沾上这对母女。 　　“哈哈，原来是这样，那愿湫你多留心照顾一下卫玥啊。”他又笑了一声，一副慈父做派，转身对着保镖说道，“小赵，你来照看一下少爷。” 　　其实路鸿本来是想让路愿湫来作为照看路鹏的人，一方面是对路鹏的安抚，他早就知道这个儿子对于路愿湫的反感，他也不建议帮一把来拉近和儿子的距离；而另一方面也是对路愿湫的打压。 　　只可惜卫玥的搅和，让这个计划落空了。 　　那个一开始把路鹏抱下车的保镖面无表情地应下来，走到了路鹏身后扶住他的轮椅，跟在路鸿身后缓缓推动着。 　　见至少现在混过去了，卫玥松了口气，准备松开自己的手，却突然感觉到有一道阴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顺着望过去，是路鹏带着不满的眼神。 　　上次在路家的私人医院，也是卫玥出来坏他心思，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看起来和路愿湫关系还越来越好了，她不是喜欢蓝山归的吗？ 　　不过卫玥到底“威名远扬”，即便路鹏同样有些纨绔，也还是很快收敛了自己带着视线，转而做出激动的神情，向路鸿表达出自己对K大的向往。险主夫 　　这人…… 　　卫玥当然是不喜路鹏，纵然很多人会说错的是男方和小三，孩子是无辜的，但路鹏的存在和对资源的掠夺，本身就是对路愿湫的伤害。 　　更何况，他对路愿湫的敌意强烈而又直白。 　　但目前为止，原著剧情里她并没有看到多少路鹏的戏份，也不知道是不是后面剧情里出现的。 　　卫玥微微拧眉，路愿湫想要拿稳路家的继承权，是一定要解决路鹏的。 　　只是，对方虽然还是个高中生，但看起来折腾人的本事可完全不弱。 　　之前在医院就听那个医生说，他是故意不想让骨折的腿好好恢复的；而这次的迎新会…… 　　卫玥认为，路鸿突然起意要在今天借着什么来提前参观秋招的理由来K大，一定有路鹏的提议，否则，事关路家公司招新，把路鹏带来做什么？ 　　那样的话，今晚的迎新会可能还要多注意一下…… 　　“人都走了，你还要站在这儿吗？” 　　卫玥还在思索着，路愿湫压低的声音却突然响起，让她回过神来。 　　一抬眸，她发现路愿湫已经侧过脸来。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被无限地拉近，她不但能看到路愿湫高挺的鼻梁曲线和如鸦羽一般正轻颤着的长睫，甚至能清楚地感触到对方呼出的、带着湿热的气息。 　　“啊！哦、哦……好！” 　　卫玥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有些不灵光了，下意识地回应了对方一句，屏息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双手，站直了身体。 　　她想，幸好路愿湫刚才没有看她。 　　但即便没有亲眼所见，她也能想象，路愿湫的那双琥珀眸在如此近的距离下，会是何等的摄人心魄。 　　每天和这样漂亮的人，尤其还是对她来说与众不同的路愿湫相处，她的反应怎么可能自然得起来嘛。 　　卫玥一面揉了揉自己不知为何有些发麻的手，一面十分自然地如此想到。 　　身后人退开，路愿湫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她转过身继续低声对卫玥说道：“我们尽快跟上去，不然他们等会儿又要挑刺了。” 　　两人的这番对话都尽量降低了音量，不引起那边路鸿和路鹏的注意。 　　“行，走吧。”卫玥正了脸色，大部分时候，她还是可以变得很靠谱的。 　　走在卫玥身旁，路愿湫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耳畔的长发，装作是在打理自己的头发一般，实际却是用指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果然，那是不同于她手指的温度，带着一丝异常的热度。 　　这边的耳朵，是刚才卫玥靠着说话的一边。 　　…… 　　好在一路上，路鸿和路鹏都没有想和她们说话的意思，几个人算是平静地来到了思园。 　　K大占地面积极广，同时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校内吃饭的地方从不会少，甚至几乎囊括了大部分档位的餐厅，思园就是K大中较为高档的一级餐厅。 　　进入早就定好的包间时，其他3家人都已经到齐了，卫玥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齐全地见到剧情里的重要角色。 　　首先是卫泠，在见到卫玥之后，女人原本有些平淡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欣喜，她喊了一声“玥玥”，招呼着卫玥过来她身旁。 　　卫玥笑着应了声，也没排斥，向路愿湫投向眼神示意后，就坐到了卫泠身旁。 　　过去这一个月，她已经找到了和卫泠能舒适相处的方式。 　　事实上，卫泠也没有很为难她，说好听点，卫泠是一个尊重子女意愿的好母亲，说直白点，卫泠就是过于顺着“卫玥”的想法了，并且对她还有非常厚的“宝贝女儿”滤镜，基本上她做什么都能被卫泠夸赞一番…… 　　唯一的问题就是，卫泠有些太“黏”女儿了。 　　对方不止一次提议过希望她周末能回卫家，像是十分害怕她在外面出什么事一样，但都被卫玥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 　　但不管怎么样，卫泠都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二亲近的人了。 　　“你这孩子，怎么一言不发就坐过来了，和叔叔阿姨们打招呼了吗？”卫泠虽然说是卫玥没注意礼节，但语气毫不严肃，还是笑意提醒道。 　　“这么客气干什么，我们几家都这么熟了！”另一边的贵妇人摆手，又用不及眼底的笑看向卫玥，“哎呀，一段时间没见，玥玥又长漂亮了呢。” 　　看着坐在妇人身旁一本正经的蓝山归，还有另一边，曾在生日宴上见过几面的蓝荣，这位妇人想来就是蓝山归的母亲了。 　　“咳……老路，你迟到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另一边，一个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端正坐着的男人把话题转移到了刚刚才带着路鹏坐下的路鸿身上。 　　“唉，这不是接孩子去了吗，等会儿和你多喝几杯赔礼行吗？”路鸿似乎和这个人关系极好，神情都十分自然轻松，打趣道。 　　那男人对这个说法似乎不太满意，闷哼了一声：“你女儿儿子都这么大了，还用得着接？孩子还是别惯着才好。” 　　他说完，端起自己面前似乎已经倒满了酒的酒杯，一饮而尽。 　　卫玥感觉自己周身的气息都有些压抑，左看是卫泠，她原本因为见着卫玥而十分高兴的神色已经散去，这甚至是卫玥第一次看到对方近乎冷漠的样子。 　　右看是路愿湫，只是对方此时半阖着眸子，卫玥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对方身上传来隐隐的低气压和嘴角那点带着嘲讽意味的弧度，都可以看出她此时心情不佳。 　　这人谁啊？ 　　卫玥再看过去，发现男人身旁坐着一个熟人——周令。 　　只不过周令现在可完全没有之前的那股嚣张劲儿，眉眼低垂，连肩膀都微微缩着，显然极为不自在。 　　在她另一边，和男人中间隔着的人，卫玥也有印象。 　　男子身穿正装正襟危坐，脸上的沉着淡然神情一看就和她们这些还在校内的学生不同。 　　是那位男二——周靖。 　　那看来，刚刚那个说话的人就是他和周令的父亲，周家现在的掌权人了。 　　卫玥还想再观察一圈这些人的状况，但她突然注意到，本来一直在低头看着自己手机的周靖放下了手机，毫不掩饰地将视线投向了她身旁的人。 第48章 　　对于周靖这位男二，卫玥的印象还停留在开学那时候的社团宣传会上，和他的一面之缘，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前了。 　　而目前卫玥解锁的原著剧情里，周靖也是从这次话剧之后才戏份多了起来。 　　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由于存在年龄的差距和基础背景的不足，卫玥并不清楚。 　　但很明显地感受便是，周靖看“她”，或者说原主十分不顺眼，连个正眼都不想给的那种。 　　不过与之相对的，卫玥看他也不是很顺眼。 　　别的言情小说里都写男二是什么暖男，这边周靖给她的感觉倒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尤其是看人的时候，有一种直蹿心底的凉意。 　　就是不知道路愿湫怎么看他了。 　　卫玥偷偷向身旁看去，却见路愿湫像毫无觉察一般，正垂眸，用刚刚倒入碗中的开水浸泡着餐具。 　　也不知道是无视还是……默认周靖的视线了。 　　卫玥稍稍拧眉，但现在场合特殊，从那次宣传会来看，路愿湫对周靖的态度也是有礼而疏离的，似乎也没有多少亲近。 　　她把自己有些活络的心思从路愿湫身上移开，转而继续观察这场饭局的其他人。 　　说起来，刚才卫泠和路愿湫的反应都有些不对，好像是因为周家那位说的话。 　　虽然那话好像确实有点“爹味”，但她们两个应该已经见惯了这种场合，为什么会都露出那种非常反感的神情呢…… 　　可惜系统此时居然连个身份提示都不给，也就是说那个男人和江蕴卷一样，在原著中是npc的定位。 　　卫玥思索着，视线还是落在了那男人身上，他虽然鬓边有些斑白，但脸上明显还是有保养过的，同时眉眼深邃正侃侃而谈，举手投足间皆是自信，甚至是隐隐的张扬。 　　周家，路家，卫家…… 　　卫玥脑海里把这段时间搜集的线索串联一下，兀地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从路愿湫和卫泠所说的信息总结来看，真正与卫泠还是路鸿他们同辈，作为家族继承人的，一开始是周悦的母亲，而在母亲过世后，周悦则成了周老太太亲手培养的继承人。 　　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这个男人。 　　并且很诡异的是，周悦在成年后不久、马上可以接触周家事务后就意外而死了，周悦母女的相继离世，最大的受益人不就是眼前的男人吗？ 　　只不过她能想到这点的话，肯定很多人都能想到吧……这都过去一年多了，也没人说什么，想来只能是巧合了。 　　卫玥眨眨眼，正准备把眼神收回来，也准备开始拿开水泡一下餐具，却突然感觉脊背发凉，有难以忽视地压迫感袭来。 　　她顺着望去，却发现是周靖不知何时盯上了自己。 　　对方瞳仁小，此时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叫卫玥着实看不清他此时到底是什么神情，但是直觉却仍叫她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此时她应该作出逃避的样子，继续自己接下来的动作，还是继续看下去，看周靖会怎么样？ 　　卫玥迟疑片刻，觉得这之中或许会有什么关于往事、又或者可能和主线任务有关的线索，决定大胆地直接瞪回去。 　　反正……原主那种无法无天的性格，就算嚣张一下也很正常吧。 　　但她的想法还没来得及实施，耳旁传来“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小心！” 　　她的肩膀被人用力往后按了按，路愿湫压低声音喊了一下，让她避免了被倒下水杯里开水烫到的悲惨命运。 　　她们的动静立刻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卫泠是首先查看了一下卫玥的状况，确认她没有受伤后放下心来。 　　那边的路鸿也立即发作：“愿湫，你怎么回事！” 　　“抱歉，刚才不小心手抖了一下，没拿稳。”路愿湫抬眸看向卫玥，像是很诚恳地在道歉。 　　但是和她对视着的卫玥，分明看清了对方眼中提醒的意味，还有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 　　这个场景，倒是有些熟悉。似乎一个月前，她也用类似的方法，打断了蓝山归的话，带路愿湫离开餐厅，第一次让剧情偏移了。 　　而现在，路愿湫是要她……别再和周靖对峙吗？ 　　“哎呀，卫玥和愿湫这俩孩子凑一块儿，还是这么热闹。”坐在对面的妇人开口，带这些调笑的意味，“我还听山归说，你们俩成了室友呢，还真是缘分深。” 　　听起来是再普通不过的话，但对于他们这些了解卫玥和路愿湫之前关系的人来说，倒像是有些讽刺了。 　　“不好意思打扰叔叔阿姨们聊天了，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啦！”卫玥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着妇人道，“我也觉得路愿湫之前性格闷了点，成了室友后正好带带她。” 　　既然路愿湫刚刚刻意打断她的行动，应该是不希望她引起周靖的注意，那么继续保持原主的言行举止，或许会更好。 　　果然这么一说之后，在场很多人的眼神都带了些微妙，尤其是几家的长辈，似乎都带了些看热闹的心理，一旁的卫泠倒是神色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而几个同辈，蓝山归自然是皱起了眉，周令看来倒是有些无语，一副“不知道你们俩又在搞什么”的样子。 　　与他们的直白相对的，另一边的路鹏和周靖，一个用三白眼面无表情地看过来，但那双眼睛倒是放着精光，显然在仔细观察着她们的举动；另一个则依然是那副不显山露水的沉稳样子，仿佛刚才卫玥觉察到的危险只是错觉。 　　借着说话的机会，卫玥也在悄悄打量着这个房间里的其他人。 　　她现在才有些明白为什么路愿湫要打断她了，比起看起来明显急躁冲动的蓝山归，已经25岁进入职场且掌握家族企业的周靖，明显是更敏锐和难以捉摸的人。 　　他本就是不喜原主的人，如果表现稍有差池，很难说会招来什么后果。 　　主线任务还悬在半空，她应当尽量收敛，不要平白无故给卫家树敌了。 　　卫玥的心沉了下去，抬眸看向已经摆正身子坐回自己位置的路愿湫，对方仍旧是一开始的样子，端庄宁静，偶尔有人将话题放在了她身上，挂起温和的笑容，礼貌从容地应答。 　　所以……很多时候，不论是轻柔的笑容还是温和包容的脾性，恐怕都是路愿湫为了面对这些复杂的场合所选择的行为吧。 　　卫玥想到这段时日里，路愿湫面对她时，时不时的戏耍和打趣，心中有些酸胀——或许这才是路愿湫本来性格中的一部分，但现实里她只能将这部分隐藏起来。 　　这么想着，卫玥既有欣喜，却更有难过。 　　喜的是路愿湫对她似乎没有端着那副面具，展露了一部分真实的自我，但同样也为路愿湫所面临的境地和一直以来的生活而难过。 　　原主也好，蓝山归也罢，他们这份品性尚且可以肆无忌惮，为什么路愿湫非要这样如履薄冰呢？ 　　这个念头升起，卫玥看向了坐在路愿湫另一旁的路鸿和路鹏。 　　一个是在路愿湫昏迷不醒期间就光明正大迎回私生子，并且对大病初愈的她处处苛责，把她当商品一般送出去联姻的所谓“父亲”；而另一个，是仗着父亲宠爱，尽可能打压路愿湫在路家地位，又毫不掩饰自己野心的所谓“弟弟”。 　　同时，在路愿湫身边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对她嫉恨的原主，对她怀揣着自私“喜欢”的蓝山归，还有如猎手般紧盯着的周靖。 　　看来，也只有真的先让路鸿和路鹏让开路，重新拥有路家后，路愿湫才有获得自由人生的可能。 　　卫玥藏在椅子下的手不由得渐渐握成拳。 　　这顿饭卫玥倒是吃的没什么胃口，虽然饭菜都是绝佳，但一是她观察这群人耗费了太多心神，二是在进一步了解路愿湫的境地后，本就对她非常在意的卫玥，更有些按耐不住，思索着怎么样可以更好地帮到对方。 　　这一情况下，她根本没多少心思吃饭。 　　并且，这些大人有时候聊到她和路愿湫身上，话题都很窒息。 　　“说起来，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想当初卫玥看山归和愿湫玩儿得太好，一把冲过来害的3个人都摔到的场景，我可还历历在目呢。” 　　卫玥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她觉得蓝山归目中无人的样子大概和他家的环境也有关，看他爸他妈都一副自己儿子天下第一，谁都喜欢他们儿子的样子！ 　　“嗯，你们也都快20了吧，现在企业不好做，为了自家的继续发展，早点安定下来才比较好。” 　　这个早点定下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一开始听说周家重男轻女风气保守，看来还是真的啊！ 　　卫玥夹着一块鱼，差点手一抖掉在桌子上，还是路愿湫眼疾手快帮她用盘子接住了。 　　“小心点。”路愿湫轻轻瞥她一眼，意味深长。 　　知道对方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明显，卫玥只能面无表情地啃着那块鱼肉。 　　眼看着他们吃饱喝足，好像终于准备散场，卫玥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 　　早知道这顿饭是这样的，她当初就该找借口去和江蕴卷排练！ 　　“对啦爸爸，今晚我可以晚点走吗？” 　　可惜卫玥松口气松早了，她听到那故作天真烂漫的男声，差点被呛到，一旁的路愿湫有些无奈地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自己拿纸擦嘴。 　　“怎么了？”路鸿关切地问。 　　在场的除了卫泠一直洁身自好，其他人豪门该有的毛病是一个没少，但私生子有归有，家里有出色的继承人，可没几个人会去作践光明正大的婚生子，路鸿这倒还是少见。 　　不过这也只是给他们多了点饭后谈资，没人会为路愿湫这个大势已去的人而惹路鸿和路鹏不快。 　　路鹏将视线直直看向了路愿湫，笑着说道：“我听说姐姐今晚会表演话剧，想看看，可以吗？” 　　听到他的话，路愿湫面如沉水，眸色幽深，卫玥尽量维持着脸上的神情，瞳孔却是难以自控地因为震惊而缩了缩。 　　知道有话剧表演其实并不奇怪，毕竟金融作为K大的王牌专业，学院资金充足，这次又有校友赞助，迎新会在宣传上可是出了大力，一进校门到处可以看到海报横幅易拉宝什么的，上面连节目表都写了。 　　但话剧有谁参演，这是还没有公示的，并且路愿湫如今和极少和路家联系，理应在路家大宅闭门为高考冲刺的路鹏，又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第49章 　　【叮叮！恭喜宿主触发主线任务！随着体验的深入，角色们也竞相登场，而女主所在的路家，目前所涉及的人际关系更是复杂，请宿主尽力去解锁这些关系与往事吧！任务奖励：60天生命值，剧情钥匙2个。时间限制：1个月。】 　　卫玥还没来得及细想路鹏那边的线索，脑海里沉寂许久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再度响起，昭示着新的主线任务的到来。 　　“这有什么，当然可以！”路鸿手一挥，自己先应了下来，再才去看身旁的路愿湫，慢条斯理地说道，“愿湫，你会看好弟弟吧？” 　　哈？路愿湫去看着路鹏？他身后那个保镖吃什么饭的！ 　　卫玥正准备仔细查看主线任务，在听见路鸿的话后，立刻把重心转到了这边。 　　这个路鹏一看就不怀好意，让他跟着，今晚的话剧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反正既然她要帮路愿湫，和这俩人敌对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也不在乎这一件事。 　　于是在路愿湫开口回应之前，这次是卫玥按住了她的肩，抢先道：“你别想偷懒，今天下午不是说了要和我对台词吗？” 　　她说完，眯着眼，再补充一句道：“你不会是那种会带着自己弟弟进女寝的人吧？” 　　这话说出来，旁边路鸿和路鹏的脸色都变得不大好看。 　　路愿湫也被她这临时编的理由弄得哭笑不得，叹了口气道：“我正要说呢，别着急。” 　　她看向路鸿：“爸爸，如卫玥所说，我之前和她约了下午在宿舍对台词，毕竟大家都很重视这次表演，所以可能没办法分出心思照看路鹏了。” 　　用如此正当的理由，且在场的卫玥和蓝山归都参加了话剧的展出，如果再要求路愿湫带着路鹏，怕是会惹得许多人不快。 　　路鹏的表情愣了一瞬，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作出毫不在意笑着的样子道：“原来这样，幸好卫姐姐早点说了，不然以姐姐的性子肯定不会拒绝我的，那样反而会出事呢。” 　　他又转身，对一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保镖招手：“那赵叔，下午还要麻烦你照顾我，我们就在K大随便逛逛吧。” 　　真是不放过任何阴阳怪气路愿湫的机会…… 　　卫玥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她还真佩服路愿湫的忍耐力，之前在家里要天天面对路鹏的这幅嘴脸，她大概早就和对方撕破脸皮大吵大闹了。 　　“好了，既然你们下午有安排，那和愿湫快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卫玥还在腹诽着，突然感觉卫泠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眉眼满是慈爱地看着她。 　　“啊、好……”卫玥点点头，望向路愿湫，“那我们就先走吧？” 　　她其实很多时候也不太适应卫泠对她过分的关爱，因为那是卫泠对原主的母爱。她现在鸠占鹊巢，享受着这本不属于自己的情感，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好，那爸爸……我就先离席了。”路愿湫冲卫玥点点头，对着路鸿说明后，也起身，两人一齐离开了包间。 　　在她们走后，妇人端起茶杯，将要喝的时候又停下了动作，却是看向了她对面的卫泠和路鸿，意味不明地说道：“这青春期的女孩心性还真是不稳啊，一会儿看着她俩好像要吵起来似的，但是这会儿又还真像是好朋友呢。” 　　“老周，还是你把女儿看得好。”那妇人又把话放到了全程没怎么说话的周令身上，虽然嘴上说着的是满意的话，但眼神却带着几分轻视，“安静听话才是该有的嘛。” 　　注意到男人的视线也跟着移了过来，周令条件反射地抖了抖身子，甚至将头更低了几分，无法控制心底的恐惧蔓延。 　　“哈哈，你还是过誉了，她就这小家子气样。”她听到男人笑了几声，“要不是她也在K大，周靖这小子又说想见她，我就不带她来丢人现眼了。” 　　“哎呀，说到周靖，一段时间不见，现在可真是一表人才……” 　　话题移到了周靖身上，无人不是夸赞，周令心中的害怕渐渐又变成了愤怒和不甘。 　　…… 　　“唉，真是苦了你了。” 　　走在路上，卫玥深深叹了一口气，带着点同情地看向路愿湫：“你那‘好弟弟’真是一个活脱脱的白莲花啊，说话可真难听。” 　　“你直接无视他就好了。”路愿湫好整以暇，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在触及肩膀旁的袖口时，她响起方才的饭局上，自己也同样按住了卫玥，打断了她。 　　所以疑点又多了一个。 　　思园离望湖公寓不远，此时中午，校车也没几辆，她们走在人行道上准备走回宿舍。K大的绿化做得极好，斑驳的阳光与树叶的阴影落在少女姣好的面庞上。 　　感受到路愿湫的视线，卫玥也侧眸望过来，眼神明亮而灵动，带着少年人的朝气与……无畏。 　　路愿湫的眸色沉了沉，过去的卫玥虽然目中无人，但大多数时候还是趋利避害的，像她懒得管，卫玥对她便是死缠烂打地骚扰。 　　而对于周靖……卫玥曾经也无所顾忌地去闹腾周靖，结果对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等到下次卫玥再见到他时，只会绕着道走路了。 　　更不要说直面对方凌厉的眼神。 　　现在路愿湫是真的很想带卫玥去看精神科，看她是不是真的有精神分裂，这跟以前卫玥不同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但在此之前…… 　　“说起来……关于周靖，你还是不要引起他的注意才好。”路愿湫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缓缓开口，提醒说道。 　　卫玥一愣，她也想起来饭桌上，路愿湫不惜装作手抖摔落水杯来阻止她的事，也来了几分好奇：“唉，怎么这么说？” 　　“……” 　　路愿湫顿住，没想到卫玥还要追问，但是看着她看过来带着几分炙热的眼神，眸光晃得她心乱。 　　实在拒绝不了，她只能认命继续说道：“周靖是个心思很重的人，你过去不是很怕他吗？刚刚居然还想顶着他的视线多看几眼，肯定会引起他的注意。他本来也不喜欢你，这样一来，你不就又会被盯上吗？” 　　卫玥听到路愿湫的话，也没有什么怀疑的，这和她想的也大差不差。 　　如果说蓝山归是直来直去的攻击，那周靖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会蛰伏在暗处，找寻合适下手机会的人。面对这种人，她还是收敛点好。 　　不过……刚刚路愿湫好像提到了原主过去很害怕周靖？那她刚才的表现，系统都没有给ooc程度的提示，想来判定标准已经变得相当宽松了。 　　既然这样，她也不用太担心自己现在会遭遇掉马的问题，面对周靖，只要小心不让他对自己、对卫家有什么不满就行。 　　想到系统，卫玥又赶紧打开了系统面板查看主线任务。她发现，随着任务的推进，主线任务的奖励和完成时间也越来越多，这却也证明着难度的加深。 　　这次的任务说是要解锁路家的往事和关系，不但表明主线任务再次和路愿湫这个女主关联，更说明任务和原著的脱轨。 　　卫玥此时心中已经断定，哪怕未来卫家真的要破产，也绝对不是原著中那样，是蓝山归一声令下所导致的。 　　但是打开任务面板的时候，卫玥却愣住了。 　　这次的主线任务不像前面两次那种图状的，可以让她知道需要解锁多少条内容，整个面板上只显示了三个字——路愿湫。 　　而见卫玥没有好似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路愿湫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她现在可以认同许梦宁的一句话，她确实有被卫玥影响。 　　不管是现在胡乱扯来的理由，还是方才通过佯装摔落水杯来打断他人言行，对于过去的她来说，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路愿湫又有些无奈地轻轻瞥了一眼在她身旁的卫玥，心中小声抱怨，这个人难道不知道自己和过去实在大相径庭，遇上周靖那种心机深沉的人，一定会让对方觉察，并且引起很多麻烦吗？ 　　当然，除了理性上的分析，从感性的角度来说，路愿湫也不希望卫玥过多引起周靖的注意。 　　对于周家，她已经是深恶痛绝，如果不是周令勉强称得上是那个家族的“边缘人”，又无法掀起什么大风大浪，她也是断然不会去和对方接触的。 　　所以卫玥，作为她朝夕相处的室友、她未来至关重要的盟友，还是尽可能的不要和周家的其他人有过多交集才好。 　　路愿湫想到这里，望向卫玥的眼神是变了又变，却是逐渐变得强烈。 　　“嗯？怎、怎么了吗？” 　　卫玥对路愿湫的视线向来敏锐，只是她还是有些不太能习惯路愿湫的注视，将视线从系统面板上移开后，有些不自然地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想看你什么时候能发现你前面是个坎。”路愿湫的神色顷刻变得柔和，带着笑意说道。 　　“哈？！”卫玥一惊，转头看去，发现自己面前还真有个坎儿，及时停了下来，“路愿湫！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你是18岁，不是8岁。” 　　“那你明明都发现我在走神了！” 　　“……”路愿湫沉默，她现在又感觉卫玥没有精分了。 　　在一段小插曲后，两个人回到了宿舍。关于对台词这件事当然是搪塞路鸿和路鹏的借口，她们下午3点就要去会堂集合，准备化妆和换装，还剩一两个小时，用卫玥的话来说，正是午睡的大好时光。 　　然而，在真正躺在床上后，卫玥却有些难以入睡。 　　这次主线任务为什么给的是路愿湫的名字？是要她从路愿湫入手吗？还是说，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又是不知从何探索起的任务，并且直接和路愿湫挂钩，卫玥心中感到了难以散去的压迫感。 　　而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金融学院精心筹备的迎新会也终于要拉开了序幕。 第50章 　　“眉毛！这里可能要化淡一点……” 　　“口红！口红淡了点！” 　　“唉这边好像有点卡粉……快补救一下！” 　　落日会堂位于K大的校区中央，旁边就是中心操场，周边聚集多个学院楼和宿舍群，也因为另一边就是南湖，每每黄昏之际，落日的余晖便会笼罩整个会堂，它因此而被命名。 　　同时，这也是K大占地最大的会堂，可容纳上千人，每年的毕业典礼也是在此举行。金融学院能申请到这里作为迎新会的举办地点，从一开始就吸引了全校师生的注意。 　　此时，在会堂内的一个房间内，卫玥看着来来往往的化妆师，个个手法专业，就连带来的化妆品都全是大牌。还有她已经换上的舞台服，触感极佳，一看就价格不菲，也不知道江蕴卷和其他班委垫付了多少。 　　“来，把眼睛闭一下。”对着卫玥这明丽的面庞，化妆师姐姐也是心情愉悦，轻声说道。 　　时间算不得多，卫玥很听话地闭上眼，感觉粉刷轻柔的在她面上刷过，那个化妆师和走来的同伴小声交谈着：“你看这妹妹皮肤可真好，吹弹可破的，又白。” 　　“是啊，我刚刚负责的那小姑娘也是，年轻可真好。而且别说，她长得可真漂亮，我见过这么多人了，给她化完妆之后看了还是有被惊艳到。”同伴也是笑着，讲述着自己的经历。 　　听到她的话，卫玥心中一动。 　　能被这么形容的……应该只有路愿湫了吧？说起来，路愿湫似乎对化妆这件事并不感冒，只是偶尔会淡妆，哪怕之前的生日宴上，她也主要是绾发搭配礼服，更凸显气质。 　　但是话剧，由于要尽量让观众看清角色并留下印象，浓厚的妆容是无法避免的。 　　这么想着，卫玥感觉心中痒痒的，眼睑上滑动的粉刷好像也从她心头刷过一般。 　　“好啦好啦，可以睁眼啦！让我看看效果……” 　　随着化妆师的指令，卫玥缓缓睁开了眼，也不知是否是她的心声被小世界听到了，在她视线聚焦之后，就看到了站在她正对面的路愿湫。 　　在淡黄光灯下的琥珀眸看起来更是蒙上了一层光晕，凝视了卫玥片刻，路愿湫笑着说道：“这个橘红的眼影很适合你。” 　　“唉对吧！我也觉得，她的五官和肤色配这个很好看……” 　　化妆师后面还说了很多夸赞卫玥的话，但她耳中嘈杂的声音都渐渐散去。 　　她第一次看到路愿湫的唇色如此艳丽，开合间露出了点点洁白的牙齿，更突出那抹红。但这并不破坏路愿湫周身原本的气质，反而更加深了她矜贵的气场。 　　卫玥过往从未想过，自己会看一个人的唇看到愣神。 　　“妹妹，妹妹！嘴巴闭一下！”化妆师挥了挥手，不知道这看起来漂亮乖巧的小姑娘怎么突然发呆去了，“要给你涂口红了，嘴巴闭闭。” 　　“啊……好！”卫玥被喊了一声，方才回神，她赶紧对路愿湫回一句，“这口红色号也很衬你！”说完立刻听话地闭上了嘴。 　　她才不能表现出自己是看着路愿湫发呆了，是在感叹她的口红！ 　　那化妆师对卫玥的言行也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俩这脸，这身段，只要不故意往丑了化，怎么都好看。” 　　而路愿湫，对于卫玥的小心思已经是有几分了解，此时也是见怪不怪，只是眉梢轻挑，好整以暇地继续看着她。 　　干嘛要在这里看着自己……去对对台词吧！ 　　卫玥被她望着，顿时感觉手脚怎么放都不好了，她刚刚换舞台服的时候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穿的整不整齐。 　　大小姐的衣服是一身明亮的黄色中长裙，垂落至膝盖以下，符合这个角色的性格，开朗俏皮但却也张扬。 　　而与之相对的，公主的舞台服则是洁白的长裙，在衣服整体的花纹和裙尾的设计上都更为复杂，表明公主身份的尊贵以及其端庄稳重的性格。 　　“好了，你们看看是这个感觉吗！” 　　涂口红算得上是最简单的一步，化妆师手法娴熟，很快就完成了工作，喊了一声让江蕴卷来确认一下。 　　穿着灰色女仆裙的江蕴卷小跑着过来，先看了卫玥几眼，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非常好，就是这样的！”然后又看向对面的路愿湫，“愿湫觉得呢？” 　　卫玥立刻又紧张起来，感受到路愿湫的视线从自己的脸上划过，随后那清亮的声音响起：“嗯……很好看，没什么问题。” 　　唔…… 　　卫玥眨眨眼，原本有些忐忑的心情顿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忽视的欢欣雀跃。 　　但是想到她现在这身是原主的皮囊，那欣喜又淡去了几分，毕竟她和原主的容貌并没有多相似。 　　“好，我们是第五个表演，还有时间可以先在台下看看别的班的作品。”江蕴卷倒是没卫玥那么多心思，她向两人讲述着接下来的安排，“座位是按班分的，我们就坐在一起，到时候第三个表演快结束了，我们就要去后台准备了。” 　　“好，没问题。”路愿湫点点头，淡然应答。 　　江蕴卷又看看卫玥，见她神色又些不太明朗，安慰道：“没事的，别太紧张，我们排练得都很好嘛，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而且那些内容跟原著剧情差不多，卫玥应该早就熟悉了。 　　“嗯，我没有很紧张的。”卫玥也点点头，她还真不是紧张的，只是方才试着回忆了一下过去，她有些惊异地发现，脑海中的记忆居然模糊了很多。 　　唯一清晰的只剩下了她原本的脸。 　　卫玥不知道这是为何，呼叫出系统，系统表示这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既然完成任务后，她是要在这个小世界生活的，那过去的记忆又何必太在意？ 　　虽然道理可以这么说，但卫玥依然觉得有些蹊跷。 　　只是她这段时间也确实沉浸在这个世界中，记忆是从何时开始消退的，她也找不到准确的时间点。 　　跟着走出化妆室，会堂内已经关了一半的灯，而入口处仍有不少人在走动，从打扮和交谈间不难看出是高年级还有其他学院的学生也跟着来凑热闹了。 　　金融学院通知的是全院可以参与，但迎新会宣传极广，大部分大学生又不缺凑热闹的时间，落日会堂又大，因此趁着还没关门，能混进去一个是一个。 　　卫玥：好多人啊—— 　　也幸好她们是金融01班，分到的座位在前排，不用坐在靠后的位置。 　　只是这位置有点太靠前了，前面一排就是那些校友，恐怕连说话都要小心了。 　　然而落座之后，看着前面的人影，卫玥感觉更不好了。 　　“姐姐，卫姐姐，好巧啊！”听到后面的动静，路鹏转过头来，看到她们之后还挥了挥手，眯眼笑着。 　　而他身旁，赫然是让卫玥和路愿湫都忌惮的周靖。 　　不是吧，同样是纨绔，怎么周靖还带路鹏坐校友席公开走后门啊！ 　　而且明知道路愿湫和他不对付，还这样做，周靖这真的是男二该做的事吗？连蓝山归都知道不给路鹏好脸色！ 　　“呵呵，是巧啊，我还没想到K大有未成年校友呢？”看着路鹏的那张脸，卫玥就没好气，直接说道。 　　“我当然不是校友啦，但也谢谢周靖哥愿意带我来。”路鹏不知怎么搭上了周靖，此刻十分有恃无恐。 　　周靖也看过来，一如既往无视卫玥，眼中少见地藏了几分歉意：“临走时，路叔叔嘱托我今晚照顾路鹏一下，而那位保镖不被允许进入，所以只能我带着了。” 　　“这说起来还是麻烦你了，如果不是我今晚有节目，该是我来的。”路愿湫像是丝毫不介意路鹏般，还先对周靖道了谢。 　　这样说下去，恐怕又要没完没了。 　　卫玥心中烦闷，不想路愿湫面对不喜欢甚至厌恶的人浪费时间，四下张望，突然发现了两个眼熟的人影，赶快拉住路愿湫指过去：“路愿湫，你看！” 　　只见在二层的看台上，坐在第一排正朝着台上看的竟然是许梦宁和周令。 　　“你为什么在这儿，你哲学院的吧？”许梦宁一如既往的脾气直率，毫不留情地说道。 　　“哲学院怎么了，你不也是文学院的吗！”周令也不是能沉住气好好说话的。 　　“我有邀请函啊，你有吗？”许梦宁扬了扬路愿湫给她的邀请函，底气十足。 　　“我、我没有那也是光明正大进来的！这周围一圈人都不是金融学院的吧！”周令没有底气，也强撑着给自己底气。 　　这话也没说错，除了一层的位置都是固定划给大一金融学院新生的，二层看台的位置都是自由落座。 　　然而即便如此，眼下也已经是座无虚席，一些不计较的人甚至直接坐在了台阶上，足以见这次迎新会在K大的火爆程度。 　　“她们也来了啊，而且居然这么巧坐到一块儿去了……”看两个人表情都算不上好，卫玥感叹着——这下主要角色真的齐活了。 　　路愿湫看她一眼：“你这视力也是好，二楼看台也看到了啊。” 　　“唉，那确实。”对于这份夸赞，卫玥倒是很自然地接下。她自己原本也是视力良好，幸亏原主不是近视眼，不然她还要适应一番。 　　经过这一打岔，原本还想多说几句话膈应路愿湫的路鹏只好作罢。而随着主持人的上场以及会场内灯光的调整，入口处的门被关上，台下人的交谈声也渐渐小了下来。 　　因为早就有节目表，卫玥对前面几个节目也知道一些，压力比较大的是，由于节目要求在15-20分钟左右，许多班级都选择了话剧和舞台剧。 　　比如第一个是跳的韩舞串烧，确实很适合作为开场，而第二个节目同样是话剧，只不过倾向于搞笑类型，很能调动台下气氛。第三个则是舞蹈剧，通过舞蹈讲述了关爱残障人士的主题。 　　看完前面三个，也就到她们该去后台集合的时候。 　　站在后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本该对剧情滚瓜烂熟的卫玥，也不由得产生了一丝紧张的心情，她深呼吸了几下。 　　“还好吗？”路愿湫听到她的吸气声，看过来轻声问道。 　　由于后台位置有限，两人此时是靠在一起的，卫玥发现化妆师没怎么动路愿湫的眉毛，只是在她原来的眉形上稍微加深了一下颜色。 　　望着那熟悉而温婉的眉眼，这次卫玥的心跳反而是渐渐平复了下来，她呼出一口气，说出心声：“刚才有点紧张，现在没那感觉了。” 　　原来，路愿湫凝望她时，也会让她安心。 　　“接下来，有请金融01班的同学，为我们带来话剧——《雨燕》！” 　　前台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也真正到了她们要上场的时候。 　　幕后，旁白低沉的女声响起：“从前，有这样一个王国……” 第51章 　　有这样一个王国，它国力强盛，即便在如今多足鼎立的大陆上也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它的统治者正值壮年，膝下的孩子只有一位年轻的公主。 　　公主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治国理政的能力也十分出色，曾被誉为帝国明珠。但她温柔内敛的性格并不为老国王所喜欢，认为她这样的性子无法很好地统治王国。 　　王国的高层阶级都猜测着，老国王如此毫不遮掩地排斥公主，恐怕不日就会给他们带回来一个私生子宣布为继承人。 　　面对这些消息，公主好似根本不在意，只是一如既往地重复她的日常。而过去她的出色，除了让许多人对她钦佩尊敬之外，也引来了一些人的嫉恨，这其中就包含了首相家的独女。 　　作为首相的掌上明珠，即便自幼便相识，这位大小姐从小就对公主充满敌意，毕竟，明珠向来只能有一个不是吗？ 　　如今公主失势，她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一个。隔三差五，她就要找机会去嘲讽公主，面对大小姐的这幅嘴脸，公主碍于皇室的颜面，也只能忍耐。 　　大家都知道，或许再过不久，王宫就会传来巨变，而这天，邻国的王子来到了王国内…… 　　在旁白念完整体的故事背景后，台下的一些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这种常见的落魄公主、恶毒大小姐还有王子等人物，非常符合传统的童话爱情故事。 　　“怪不得要让卫玥和路愿湫来演啊……”坐在二楼看台的周令听完这段，倒是很自然地就联想到了主演身上，这完全是本色出演嘛。 　　许梦宁这次也难得没有反对她的话，她有时候也觉得路愿湫的人生有点过于戏剧性了，但此刻看到这话剧，没想到居然能如此契合。 　　而舞台上的灯光也渐渐亮起，坐在中间，穿着一席明黄长袍的老国王看着朝他走来的邻国王子，慢悠悠开了口：“上次见到王子，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吧？” 　　“尊敬的国王陛下，已经是7年前的事了。”穿着暗色军装、器宇轩昂的蓝山归单膝下跪，半阖着眼说道。 　　台下有女生的尖叫响起，不论卫玥如何看待蓝山归，作为小世界的男主，他依然是K大的风云人物，甚至今天到场相当多的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哈哈，原来真的那么久了啊，这次来可要好好招待你一番！”老国王笑着，看起来十分喜欢蓝山归。 　　“感谢国王陛下，不过我此次前来，除了公事之外，也有些私事。”邻国王子并未起身，而是继续说道，“不知公主殿下可还好？我们自幼相识的情分，这么些年没见，想同她叙叙旧。” 　　对于邻国王子这堪称直接的表态，老国王满意地笑了笑：“嗯，你倒是还记挂着她。不过，这孩子的性子倒是越来越闷了，你可别嫌弃。” 　　于是他一声令下，场景变换，人来人往、觥筹交错，俨然一副舞会的场景。 　　那些服装纷繁复杂，再加上妆容效果，以及落日会堂强大的灯光效果，整个舞台看起来靓丽异常，同前面那些舞台剧比起来，眼前这个光从视觉效果来说，就让人印象深刻。 　　“这个样子，他们不会是要举行什么宴会吧……”周令叫了一声，上次路愿湫的生日宴可叫她印象深刻。 　　“宴会怎么了，这不也是常见的元素吗？”许梦宁瞥她一眼，反驳道。 　　但同样，她的即视感也是越来越强。 　　这个走向……剧本不会是直接照着路愿湫和卫玥的经历写出来的吧？但是那些背景也太清楚了，除非她们两个本人提供素材，否则也不能这么贴切吧…… 　　坐在前排的周靖表情也有些玩味，当时他负责的子公司正面临一个重要招标方案的整改，忙得不可开交，他尽力抽空去给路愿湫送上了贺礼，但提前离席了。 　　后面那场热闹的舞会，也有不少人同他提起过。这个话剧不会真的是路愿湫演公主，卫玥演大小姐吧？那后面要还是让她们一起跳舞，可就有意思了。 　　不过台下的其他同学并不知道这之中的内情，反而激动起来，毕竟按照大众的传统认知，王子与公主必然会在舞会上发生点什么。 　　果然，随着灯光的移动，一身洁白长裙的路愿湫款步走到了人们视野的中央。 　　她身形高挑、气质卓然，每一步都尽显端庄仪态，甫一出现，就让许多人惊叹不已。 　　“之前就听说金融学院有个美女新生，今天看了还真是名不虚传……这看起来比很多女明星都还好看啊！” 　　“你当时没吃瓜吗？新生军训那天bbs就有她的帖子……人家不仅漂亮，家里可都还不简单！” 　　“什么什么？我只知道bbs当时整改了一下，不会就是因为她吧……” 　　台下的私语声渐渐多了起来，而台上，老国王挥了挥手，向人们说明邻国王子的到来，并举行这次晚宴来欢迎对方。 　　原本一直站在阴影里的卫玥走了出来，她的衣服在灯光下更显眼，眉目飞扬，也很快将人们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然后，就听到娇俏的女声从音响里传来：“这、这不是王子哥哥吗！好久不见，他还是那么帅……说起来，他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了吧？” 　　因为声音太过抑扬顿挫，且明显是夹着声音说的，台下有不少人一边倒吸一口气，一边笑出声来。 　　“……卫玥是怎么做到不笑场的啊……”许梦宁尴尬得捂住了脸。 　　“可能她是本色出演啊！”周令还没有完成版本迭代，认为卫玥依然对蓝山归有意。 　　台上的卫玥面上虽然也是乐呵呵的，但藏在鞋里的脚趾已经忍不住开始抓地。 　　她容易吗！不这么卖力地演，怎么给台下那群人留下点印象？她还指望着名次高点，可以多拿点支线任务的奖励呢。 　　不过效果显然也十分好，台下很多人都投来了好奇的眼神，毕竟公主王子搭配恶毒女配的故事虽然老套，但也可以说是经典嘛。 　　这边大小姐的心声说完，那边公主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是王子……他这个时候来，是要来带我离开这片是非之地的吗？可他……又是否值得托付？” 　　比起卫玥明显带着少女心思的甜美，路愿湫的声音则要清冷得多，两个人的处境、关系与设定瞬间突出。 　　此时的站位，是老国王和邻国王子在中央，而公主与大小姐各站两边。 　　自路愿湫的声音响起，卫玥的视线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虽然刚才已经在台下那么近地看过了，但此时或许是因为灯光的原因，她总觉得路愿湫更加耀眼，一颦一笑都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而那边，路愿湫似乎有所觉察般，鸦羽般的长睫轻颤，眸光流转间，越过中间的两人，对上了卫玥的眼。 　　似乎没想到卫玥也在看着自己，路愿湫愣了一瞬，接着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在人声鼎沸与光影闪烁间，她们的眼中都是彼此的身影。 　　台下的讨论，因着卫玥和路愿湫的亮相，越来越热闹，当初的bbs事件，虽然处理及时，但很多人还是看到了那些帖子。 　　对于卫玥和路愿湫的关系，虽然后来看她们相处良好甚至同进同出，但许多人还是存了些八卦的心思，认为这之中还有猫腻。 　　听到那些交谈声，许梦宁面色不善地看向周令，现在这些传言，还不都是当时周令发的bbs帖子导致的？ 　　周令心虚地缩了缩肩膀，她当时一心想报复路愿湫和卫玥在食堂对她的“出言不逊”。而现在……她对路愿湫已不再抱有那么强烈的敌意，可伤害却依然存在。 　　如果，她还想从路愿湫那里获得助力，需要进一步的表态。 　　毕竟她现在能想到的，可以帮她的人，也只有路愿湫了。 　　晚宴的开端，便是舞会。 　　邻国王子迈着小步，朝着另一边的公主走去，揣的什么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 　　然而，另一边的大小姐动作可比他快得多，提着裙摆小跑着就挡在了他们中间，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道：“王子哥哥，许久不见，可以和我共舞一曲吗？” 　　面对如此热情而面容姣好的少女，即便邻国王子另有想法，也生不出拒绝的心思，更何况他对大小姐也有印象，这可是首相之女，与她交好，对自己也有利。 　　“看吧！我说了卫玥是本色出演！”周令喊了一声，明显已经带入了现实。 　　许梦宁则是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路愿湫可是跟她说过，这个剧本改动过，最初的版本蓝山归的舞伴可是路愿湫，周令这货还以为卫玥是以前那个恋爱脑呢？ 　　周靖看到这儿也是轻蔑地笑了笑，引得他身旁的路鹏都好奇地看了几眼过来。 　　其他观众对此倒是依然一副看戏的样子，一个女生和自己的朋友说道：“等会儿肯定是这个大小姐和王子跳舞，然后衬托公主的孤单冷落，等后面打脸！” 　　这可是大家已经烂熟于心的剧情了。 　　然而接下来的开展，却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 　　因为大小姐别扭的舞姿，即便他们不怎么懂交谊舞的人都看出来不对，更何况还有邻国王子那勉强的笑容！ 　　“哎呀，这、这可是成年后第一次和王子殿下跳舞……好、好紧张！” 　　卫玥一面用浮夸的语气表达着自己的“激动”，一面脚下十分不留情地狠狠踩在蓝山归的鞋子上，还有幅度过大的动作，差点带着蓝山归摔到。 　　虽然彩排的时候看过很多遍了，但此时见到卫玥这声情并茂的样子，路愿湫实在有些没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很小地发出了个音节：“噗嗤”。 　　但是站在她身旁的老国王瞳孔地震了一下，他这“女儿”什么时候这么容易被逗乐了？ 　　蓝山归的额角青筋炸起，但是这几乎是在全校人面前，为了他那“风光霁月”的形象，他只能紧绷着嘴维持笑意。 　　之前彩排的时候就是这样！他都委婉表达过不用这么较真地表演，但卫玥好像就听不懂一样，踩得一次比一次重！ 　　蓝山归甚至都不敢真的把手放在卫玥身上，谁知道卫玥会不会真的把他绊倒啊！ 　　“原来这走的是搞笑风吗……”刚刚信誓旦旦和同伴预测接下来走向的女生没想到被打脸的是自己，有些呆愣地说道。 　　一曲舞毕，邻国王子如同避难般迅速离开了大小姐身边。 　　舞会当然不止一首曲子，他没忘自己的最终目标，于是把视线放到了站在老国王身旁，看起来落寞冷清的公主身上。 　　他想，这次应该不会有人阻止他了。 　　于是，邻国王子迈着自信的步伐朝着公主走去。 　　而他身后，大小姐带着怨气与怒意的声音又响起了：“王子哥哥这是要去找那个落魄公主？怎么可以这样！” 　　台下的人看着大小姐再次提起裙摆，快速向前冲了过去，本以为她是想要拦住邻国王子，哪知道她是直接冲到了公主面前，直接把对方扑倒了。 　　因为台上无法模拟出水池的效果，由旁白来喊了一声：“大小姐居然把公主扑倒到了水池里！” 　　“这大小姐看起来真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啊哈哈哈，哪有这样光明正大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有学生一边捂着肚子爆笑，一边吐槽着。 　　有坐在靠前的学生眼尖地注意到，虽然是卫玥扑过去的，但她的手却是垫在路愿湫身后，甚至侧过身子替对方分担了一半冲击：“嘶，大小姐那个动作不太对吧，哪有自己扑过去结果和对方一样倒在地上的？” 　　也幸亏她们这些台词都是提前录音好的，此时在台上，卫玥半搂着路愿湫，低声问道：“你没真摔到吧？我刚刚收了点劲儿……” 　　在排练的时候她们也就是做做样子，现在真到台上来表演，她既担心动作不到位，又担心让路愿湫磕着哪儿了。 　　两人此时靠得也极近，彼此间的呼吸拍打在脸上，带来湿热的感触，路愿湫侧过头去，也回了句：“没有，别担心。” 　　她们细小的互动不会被台下的人发现，而台上的剧情还在继续。 　　这么大一场闹剧，不管公主和大小姐，显然都无法继续参加宴会，老国王勃然大怒，但矛头却是直指公主，认为她丢了皇室礼仪，命令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不能离开皇宫，要面壁思过。 　　邻国王子也是无比遗憾，他还想通过这次宴会和公主重新联系，并和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意。 　　作为罪魁祸首的大小姐却被轻拿轻放，只是被老国王和首相训斥了几句——毕竟老国王本就不喜公主，就算邻国王子对她有意，国王也乐于找机会苛责这位公主。 　　但舞会上王子一次两次地找寻公主，实在让任性惯了的大小姐无法忍耐，于是借着家里的权势，她来到了皇宫内的花园，并在那里遇到了散心的公主。 　　“你只不过是个落魄公主，怎么好意思和我抢王子哥哥！” 　　“在皇室这么多年，最基本的礼义廉耻总该知道吧！我从小就喜欢王子哥哥，识相点就不要再出现在他眼前了！” 　　“再有下次，可不就是摔进水池里那么简单了！” 　　原本前面有些搞笑的氛围，被大小姐的几句话顷刻间打散，面对这就是无理取闹和浓浓雌竞味道的台词，虽然知道不过是个话剧，许多人还是相当愤慨。 　　台下了解卫玥和路愿湫往事的人，看得也是眉头打结。 　　一方面，按过往对卫玥的了解，他们卫玥确实是会对路愿湫说这些话的人，但另一方面，经过这段时间的认识，又直觉卫玥不太可能直接对着路愿湫这么说。 　　这什么矛盾心理！ 　　“我、我并没有……”公主神色怅惘，她确实希望有人能带自己离开这个逼仄的环境，但王子是否能依靠，她还并不清楚。 　　即便经过了多次的排练，但看到路愿湫低垂哀伤的眉眼，卫玥还是心中一窒，她不敢再多看，将视线放在了路愿湫的肩膀上，发现上面好像有隐隐的红痕。 　　“没有那可就最好了！接下来你就好好地在你的王宫里待着吧！”说完，怒气冲冲地走到了舞台之下。 　　这一幕结束，话剧也就迎来了它的转折点。 　　观众们正对大小姐的盛气凌人愤愤不平，希望王子早点出面解救公主于水火之中，而接下来老国王、邻国王子还有财政大臣之子的对话，才让他们真正的瞠目结舌。 　　“为了稳固我的继承地位，我需要一个高贵血统的孩子。国王陛下，您也很头痛公主的存在吧？”邻国王子在提及公主时满是不屑。 　　老国王满意地点头：“能成为你的妻子，那是公主的福气，这样也有利于我们两国的邦交，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王子殿下请放心，这件事我很快就会安排好，你与公主的婚事就在近期。” 　　走出王宫，邻国王子满意地拍了拍财政大臣之子的肩膀：“这次可多亏了你搭线，答应给你的报酬是一定不会少的。” 　　“公主生下继承人的那天，就是你们家成为新皇族的时候。” 　　看着消失在黑幕中的3个人，台下安静片刻，接着是此起彼伏地惊叹和讨论。 　　“不是吧王子居然是坏人？！”有女生忍不住喊道，“他们那几个人也太过分了吧，凭什么就这样决定了公主的人生啊！” 　　“为什么要公主给邻国王子生继承人啊，公主不是本来就是这个王国的继承人吗？那个老国王是不是脑子有病，居然放弃这么漂亮的公主！” 　　“大小姐呢，我直觉大小姐肯定是关键角色，后面肯定还要出场！”先祝府 　　外面人议论纷纷，而在幕后，卫玥凑到了路愿湫身旁，近距离下，更清晰地看到了路愿湫肩膀上的红痕，她隐隐响起方才摔倒的时候，她的手还是不小心地压在了这里。 　　路愿湫皮肤白皙，今晚穿的又是白裙，这一片红痕格外明显。 　　“……还是压到了你啊。”卫玥有些懊恼地说了一声。 　　“什么？”路愿湫本来还在同扮演公主好友的女生紧急交流接下来的剧情，但听到卫玥的话后迅速将注意力落在了她身上。 　　“这里。”卫玥微微拧眉，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路愿湫那片裸露在外的皮肤。 　　她的力道极轻，痒意瞬间扩散，向来仪态无可挑剔的路愿湫肩膀颤了颤，退后一步，脱离了卫玥的触碰。 　　“……这没什么事，你就是不小心蹭了一下。”路愿湫抬手，按住了那片肌肤，云淡风轻地说道。 　　奇怪，明明卫玥的指尖是温热的。 　　但此刻在她的掌心之下，好像有灼热的温度在扩散。 　　“好啦好啦大家准备，第三幕要上了！”江蕴卷探出头来，喊了一声，她看了台下的反应，观众的情绪很明显被调动起来了。 　　正事要紧，卫玥和路愿湫也暂时放下了对这个问题的讨论，继续参演话剧。 　　那夜，邻国王子和老国王达成一致后，没过几天，老国王就宣布公主与邻国王子定下了婚约，两人将于一个月内完成婚礼。 　　一时之间，王国内讨论纷纷，大部分人都认为这对公主是好事，这位邻国王子风评极佳，与其继续受老国王冷待，倒不如成为邻国未来的王后。 　　“公主！我听说、听说你马上要和邻国王子结婚了？！” 　　公主的好友，王国护卫队队长的女儿好不容易找了机会溜进王宫，向公主透露了这个消息。 　　一直被软禁在王宫内的公主与外界没有联系，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片刻，脸色却是无比的难看。 　　她知道，如此一来，这位邻国王子就绝对不是她能信任的人。 　　而消息传播得如此之快，一定是她的那位“好父亲”从中推波助澜，自己这是成了他们二人间的交易筹码。 　　这边刚得知噩耗，那边气急败坏的大小姐就冲了过来，向公主发难。 　　“好啊，你这是什么意思！前面说没那个心思，结果现在却告诉我你要和王子哥哥结婚？你还配当一国公主吗，你这个骗子！” 　　公主此时已经是心灰意冷，她近乎机械地说道：“公主？这样的公主吗？” 　　“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都可以和王子哥哥结婚了！你的父王还昭告了全国！” 　　“我从来都不想！”公主的情绪也难以克制，拔高了声音向大小姐控诉着，“因为我是公主，所以我就要被自己的父亲不喜欢吗？是他从小教育我，要知书达理，温婉善良，怎么现在又说认为我性格不够强硬没有继承王国的资格？” 　　“因为我是公主，所以我必须嫁给一个我根本不了解的王子，哪怕对方根本没有征求、也没有尊重过我的意见，就直接宣布了和我的婚约？” 　　“因为我是公主，所以这座王国你们谁都可以随意进出，而我却只能被关在这里？” 　　这几句台词，带着强烈的情感，它们不但是公主的心声，也是路愿湫的。 　　连卫玥、许梦宁她们都能觉察到的强烈既视感，路愿湫又怎么可能毫无觉察？ 　　编写剧本的是江蕴卷，但是很多事她都不应该知道，路愿湫心中早就对她有诸多怀疑。但必须承认，这些台词，也让她很好地发泄了自己的情绪。 　　台下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观众们此刻都和大小姐一般，对公主的这番话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你……”大小姐眼神闪烁，她当然讨厌公主，但是此刻对方的痛楚是那样的明显。那是如风中飘落的落叶般，对命运的无力感，让她连嘲讽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王子哥哥，他、他会好好对你的！”大小姐不甘心般，补了一句。 　　“好？会对我好的话，为什么连婚约这种事都不过问我的意见？”公主讽刺道。 　　大小姐被她问住，她看的话本里，向来都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王子就该是个好人啊！可是……公主说的也有道理啊！ 　　为了求证，大小姐回到自己的家中，找到首相询问了一番，结果得到的消息和公主的说法几乎一致——王子是和老国王达成了一致，要让公主出嫁到邻国。 　　“这老家伙可还真是糊涂了……邻国王子那种人怎么值得信任？” 　　这边大小姐感觉自己的三观都得到了重塑，原来，不是所有王子都和话本里说的那样好，他们会有阴谋诡计，会骗人，会伤害公主。 　　而那边，依然被软禁在王宫的公主，整日郁郁寡欢，她的侍女看不下去，在一日送上了一块令牌：“公主殿下，您这么消沉下去也不行，这是出城的令牌，您找个机会离开吧！” 　　“离开……”公主低声呢喃，“可是离开，我又能去哪儿呢……” 　　几日后，老国王再次举办了一个宴会，为的就是在宴会上正式定下邻国王子和公主的婚事，周边国家的代表也会前来证明。 　　同样是舞会，只是主角三人的心境已经天翻地覆。 　　“可恶……这个邻国王子真的是太讨厌了，哪怕是蓝学长的脸也阻止不了我对他的厌恶！”台下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没事没事，最后一定是he的，侍女的那个令牌肯定是关键，而且还有大小姐呢！”同伴一边安慰，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邻国王子满脸得意，公主已经注定是他的妻子了，这场宴会，他们也是绝对的主角。虽然带着利用的目的，但对于公主，他也是有发自内心的喜欢的。 　　毕竟，谁会不爱美人呢？ 　　于是，他再次朝公主伸出手，款款道：“公主，今日的舞会……” 　　“喂，公主，答应我的事你没忘吧？” 　　但是很遗憾，大小姐再次出现打断了他的话，同时响起的还又台下的惊呼声。 　　公主有些疑惑地看向大小姐，但对方已经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拉住了公主的手，环住了她的腰，没好气道：“看什么看，不是说了要教我跳舞吗？” 　　反应过来她是在替自己解围，公主眨了下眼，嗓音带了几分喑哑：“……好。” 　　于是，这位在上次舞会频频出差错，让邻国王子苦不堪言的大小姐和公主在旁人惊讶的眼神中步入了舞池。 　　更令人讶异的是，此时大小姐的舞步极其标准，每一个抬手、每一次迈步，都和公主完美配合。两人明明该是第一次作为彼此的舞伴的，却默契得仿佛已经训练过无数次一般。 　　“好家伙……原来大小姐不是不会跳舞，是只会跳男步啊！” 　　台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原本有些宁静的氛围被瞬间打破，大家纷纷笑了起来，就连台上的卫玥和路愿湫也被这句话带着，脸上浮现了些许的笑意。 　　“你……想就这样和王子结婚吗？”大小姐低声问道。 　　“如果可以，当然不愿。”公主回答得斩钉截铁，“不过……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这么说？”大小姐十分疑惑，直白地问道，“你的父王还有王子丝毫不在意你的感受，你又为什么还要在这里受他们摆布？” 　　“如果不在这里……我又能去哪里呢？”公主垂眸，再次回答了这句话。 　　大小姐被这话问住了，呆愣了片刻，而公主见此也只是自嘲地笑了笑，每个人都劝她离开，可又没有人能告诉她，作为一国公主，她又能否真的去往自由的地方？ 　　可下一瞬，大小姐再度握住了她的手，那向来满是娇气的眉眼此时居然带了几分坚毅，说道：“去哪里都可以啊！只要不在这个王国，大陆那么大，公主，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听说，最东边的国家那里可以看到无尽的海洋；在北边的国家，终年积雪覆盖，但在夜空里却会亮起绿色的湖光；还听说我们南边的国家那里没有四季之分，常年穿着一件薄衫就可以了……” 　　“公主，只要你想，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你！” 　　凝望着路愿湫澄澈的浅色眼眸，卫玥发自肺腑地说道。 　　这不单是大小姐鼓励公主的话语，更是她对路愿湫的期盼。 　　路愿湫，她不只是《夜语》这本古早言情小说的女主，她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自我意识的人。她不该被限制在所谓的剧情中，她的未来……是无限可能的。 　　“为什么……你突然这么说？”公主不解，蹙眉问道，“你不是应该……很讨厌我吗？” 　　“是的……我嫉妒你，讨厌你，或许知道现在也是……”大小姐不回避公主的话，“但是，我讨厌的是身为帝国明珠，风光霁月、举世无双的你。如果你真的嫁给了王子，那么，那个你还会存在吗，还是就此死去了呢？” 　　“我可不想那么多年的死对头，就这么突然消失了……为了让我的人生多点乐趣，你可不要太快认输啊！” 　　公主没有明面回答大小姐的话，但她微微勾起的唇角，以及一扫而空的那份丧气，已经向人们表达了她如今的决定。 　　“啊啊啊我就知道！大小姐后面肯定要派上大用场！”有人尖叫着。 　　“什么王子公主，实在是太老套了！”坐在靠前排的女生甚至无视了自己前面的校友，拿着相机疯狂按快门还要发表感想，“公主和大小姐才是真爱！什么死对头，嘴硬的真爱罢了！” 　　“快快快，多拍几张，到时候发我！看美女跳舞简直是让我延年益寿！” 　　坐在第一排的周靖眯了眯眼，一手转动着自己食指上的戒指，脸上还是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只是听到身后那群大学生在喊着什么“磕到了”，他心中也有些微妙。 　　还真……可以磕？ 　　因为时间限制，话剧的内容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高潮，来到了尾声。 　　在经过自己侍女以及好友的帮忙后，乔装打扮的公主随意带了些行李，来到了王城的城门口，混在人群中，走出了王城。 　　“曾经，她认为这里会是自己的永远的归宿，她将为这个国家奉献自己的一生。直到她发现，原来在很多人眼里，她只是个装饰品、筹码和单调的符号，而不是有着自我思维的、独立的人。她也迷惘、犹豫、绝望过，好在，她也收到了不少人的善意。” 　　“现在，她要去往真正的天地。” 　　旁白转变得明亮的声音，搭配着轻快悠扬的背景音，还有一身简装的公主走过，都让人感受到了无限的希望。 　　但公主走了没几步，突然迟疑着放缓了步伐，连带着bgm也停了下来。 　　“我靠，不会有什么变故吧？”周令扒在栏杆山，显然已经入戏了。 　　与她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大家都屏住了一口气。 　　在她前方，有个同样穿着简便女装的少女，正靠在一颗树后，有些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着。 　　“唉！你好慢啊，怎么才来！”大小姐熟悉的、做作的声音响起。 　　见到了公主，她眼神一亮，小跑着来到了对方身边。 　　“你……为什么……？”公主从上到下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当然是为了不被你比下去！”大小姐说的理直气壮，“万一你真去了那么多地方，我还只呆在这个小城里，那我不就差远了吗！”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你去的地方我都要去！” 　　“嗯……噗，哈哈哈……对不起……” 　　“唉，你笑什么，别光顾着笑啊！有什么好笑的！” 　　两人争辩着朝幕后走去，轻快的背景音乐进阶变得激昂恢弘起来，旁白的声音再次出现：“不，应该说，她们正要去往自己的天地。” 　　“感谢金融01班为我们带来的话剧——《雨燕》！” 　　主持人喊了一声后，整个落日会堂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第52章 　　“这个话剧还真是有些意外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那种传统的王子公主式故事呢……”有人一边鼓掌，一边和周围人说道。 　　“选的角色也很成功吧！我之前吃bbs的瓜，看到卫玥演大小姐，路愿湫演公主，我就不由自主地认为她们是敌对关系了……”好友回复她，也有些感慨，“从这话剧来看她俩关系还挺不错啊，牵着走下去的样子还挺开心的。” 　　“新瓜新瓜，她俩还是室友呢！”旁人补充说道。 　　因着之前bbs上的新生贴和谣言事件，路愿湫和卫玥本就在K大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在话剧结束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的K大bbs再度活跃了起来。 　　“好哎，感觉非常成功！”站在幕后，简单收拾了一下的江蕴卷比了个手势，对台下观众的反应很满意。 　　这样一来，她的多个目的都达到了。 　　首先是对于内鬼的试探，原著虽然不是那种群像文，但出场的角色并不少，今晚的这个迎新会，不但让几位主要角色都来到了现场，而且他们背后的那些家族的人也“巧合”的来到了K大，甚至没准，就有混在台下观众之中的呢？ 　　其次，相信经过这次话剧后，路愿湫对她也会“上心”，她就可以不用再想尽办法既要尝试和路愿湫建立联系，又要小心避免小世界机制的排斥了。 　　以路愿湫对他人的防备程度，恐怕已经把她列为了“高危”对象也说不定。 　　这么一想，江蕴卷又悄悄地看向另一边，正在同路愿湫说话的卫玥，不知她说了什么，路愿湫叹了口气，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路愿湫这看起来，可比两个月前，她刚见到她的时候生动多了。 　　所以是因为路愿湫吗？因为路愿湫接纳了现在的这个“卫玥”，所以小世界的规则不再束缚卫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内鬼选择继续待在这个小世界，或许就可以解释了。 　　在这片空间，存在着成千上万个小世界。一些低阶的小世界能量也低，因此也不过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既定的故事线；而一些中高阶的小世界，在出现了觉醒自我意识的气运之子后，就会逐渐脱离原本的剧情，逐渐完善成一个真正的世界。 　　而小世界与气运之子息息相关，气运之子越是强大，小世界所拥有的能量也就越强，对于滋养修补他们这些任务者的灵魂也就越好。 　　但通常来说，强大的气运之子主要出现在玄幻、修仙这些非常理的世界中。 　　这也是江蕴卷一开始不知道为何这个小世界会出现内鬼的原因，因为它就是一个很纯粹的现代社会，没有灵异鬼怪，也没有世界末日，哪怕出现气运之子，也不会强到哪里去。 　　但倘若路愿湫的意志足以影响小世界的规则，这可不是一般的气运之子能做到的。 　　作为五星级任务员，江蕴卷迄今为止也只听说有那么几个这样的存在，甚至还和那个暂时下线不知道干嘛去了的主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么一看，跟路愿湫打好关系的话，自己做事不是会方便多了吗？像卫玥那样，哪怕再怎么ooc，都不会被规则排斥。 　　江蕴卷感觉一条康庄大道就摆在自己眼前，琢磨着接下来怎么可以让路愿湫放下心防，要不然去找卫玥旁敲侧击一下？ 　　但是去找寻卫玥的身影时，她发现这个人居然还在拉着路愿湫说话。 　　江蕴卷：“……” 　　不是吧，你们俩不是室友吗，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还有这么多话说？有话也回去再说啊！卫玥你没看到旁边好几个人想过来搭话吗？给彼此一点个人空间啊！ 　　江蕴卷还在碎碎念，但突然，路愿湫装作不经意般朝她瞥了一眼。 　　在幕布的阴影下，即便是明亮的琥珀眸，也颇具深意，让江蕴卷的身子僵了下。 　　好吧……她还是收敛点，不要太明显导致惹火上身了。 　　那边卫玥还有些激动，虽然还不知道最终结果，但台下那些学生的氛围也有些感染到她：“我还看到有人带了单反，太夸张了吧……” 　　“迎新会这么热闹的事，学院里肯定会要宣传，她们拍照或许是为了推文。”路愿湫耐心地回应着卫玥漫无边际的话题。 　　“不止是学校的……”卫玥掏出手机，有些生无可恋地拿到路愿湫面前，“我妈怎么也来了啊！她还拍了超——级多！” 　　手机屏幕上，是卫玥和卫泠的聊天记录，那边的卫泠到现在还在发照片过来，并且照片的清晰度、光影看起来都极佳，明显是专业设备拍的。 　　发来一张跳舞时的照片，她背靠在卫玥怀中，卫泠还要点评几句：【之前你都不愿意和愿湫一块儿拍照，你看看，你俩站一起真的很赏心悦目啊。】 　　【我旁边有个小姑娘一直在说磕到了，还让我等会儿把照片发给她，看来大家的审美还是很统一的嘛。】 　　磕、磕什么啊！ 　　本来只是想和路愿湫分享一下这件事，哪知道卫泠越说越离谱。 　　像是被那几段话烫到了一半，卫玥感觉自己的脸瞬间就烧了起来，一把收过手机：“我妈在瞎说什么啊……她哪知道‘磕’是什么意思！” 　　只是卫玥光顾着遮掩自己的不自然，没有注意到本来还带着淡笑的路愿湫反而收敛了笑意，抬手抚上了肩膀。 　　她还没有忘，刚刚在幕后，卫玥的指尖触摸到这里时，给她带来了怎么样炽热的感触。 　　…… 　　之后还有一些节目，在换上日常的衣服后，她们又回到了自己在台下的位置。 　　甫一坐下，坐在校友席的周靖就转过身，神情称得上是柔和般说道：“辛苦了，你表演得太出色了。” 　　而因为参演，本该坐在大二区域，此时却跟着坐在金融01班，甚至就在卫玥和路愿湫正后排的蓝山归见状，立刻坐不住了，也跟着凑过来，急忙道：“是啊！这段时间排练，肯定很累吧？感觉你都瘦了好多……” 　　可惜他说完这句话，不但路愿湫都懒得施舍个眼神，连周靖都带了点蔑视地看了过去。 　　这几个人，怎么一找到机会就凑上来啊？卫玥拧眉，心中升起几分烦躁。 　　卫玥算是发现了，周靖除了对路愿湫，看其他人都带着一股子不屑的味儿。 　　那边蓝山归却好像也有些忌惮周靖，毕竟对方年长那么多岁，又经过商场洗礼，已经是真正的上位人了。他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但脸上满是不甘。 　　但路鹏却好像对周靖没什么忌惮的样子，也跟着转过身，笑眯眯的说：“姐姐辛苦了，之前还没发现，原来姐姐穿礼服是这么好看，真可惜上次生日宴我腿伤了没有去……” 　　“路愿湫，我妈喊我们过去挑照片。”卫玥又开口，打断了路鹏的话，“这后面还有好几个节目呢，先过去吧？” 　　自己的嘲讽再次被卫玥打断，借着昏暗的灯光，路鹏脸色难看到极致。她卫玥可以肆无忌惮嚣张跋扈，他路鹏难道不可以吗！ 　　路鹏张了张嘴，刚准备阴阳几句卫玥，却看到少女望过来充满冷意的眼眸。 　　他一直听说，卫玥是个空有脾气的绣花枕头，却从来不知道，卫玥森然的眼神竟让也让他感受到了所谓“压力”。 　　“好，那就别让阿姨久等了。”路愿湫好似没看到卫玥和路鹏之间的暗潮汹涌般，抬手拍了拍卫玥的肩，答应了下来，又看向周靖道，“那就先失陪了，周靖哥你接着欣赏后面的节目吧。” 　　望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周靖的眼神微微一变。 　　看起来比起路鹏，卫玥还是更有意思。他想着，又带着不屑看向自己身旁脸色难看却隐忍不发的路鹏，想着私生子果然还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唉，她俩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那边蓝山归有些不解地问道。 　　路鹏听到这话却眼睛转了转，他意识到，虽然不知什么原因，但如今来看，对方是会坚定维护路愿湫的样子……那这样的话，卫玥也将是他的敌人。 　　他也要想办法，增加自己的帮手。 　　…… 　　“不是说去找卫阿姨吗，怎么出来了？” 　　见卫玥还在往外走，即便早就知道她是找借口离开那儿，路愿湫还是笑着问了声。 　　“呃……回、回来再拿！”卫玥摆了摆手，当做临时的扇子，“里面有点太热了，我想去买点水喝，你不渴吗？” 　　“还好，不过……”路愿湫一面轻声说着，一面走到卫玥身旁，和她并肩走着，“出来透透气，也不错。” 　　听她这么说，卫玥知道路愿湫多半知道自己是想带她远离那几个人，也就不隐藏了，叹息一声道：“他们话也太多了！特别是路鹏，他简直是找到机会就要凑过来说几句。” 　　“路鹏……不是说了吗，你不理他就行了。”路愿湫垂眸，神色不明地说道。 　　“不理他，可是他会主动凑过来啊！而且还专门说些让人生气的话。”想到路鹏那副嘴脸，卫玥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好直接说他，但我不喜欢听，让他闭嘴不行吗？” 　　她想到路愿湫或许是顾忌路家和路鸿，所以眼下只能隐忍，但她又没这个顾虑。 　　由她去回怼路鹏，既可以出气，又不给路鹏告状的机会，对路愿湫来说是好事啊。 　　“就是这个……”路愿湫却蹙了蹙眉，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卫玥也不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有徐徐晚风吹来，路灯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在经过一个篮球场时，伴随着喜悦的欢呼和进球的呐喊声，路愿湫缓缓说道：“你也不……不要对路鹏有太明显的敌意。因为路家最后的继承人到底是谁……说不准的。” 　　虽然她对那个位置势在必得，但凡是没有绝对。咸珠赋 　　路鹏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卫玥这时候多次和他作对，万一未来是路鹏继承了路家，那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卫玥和卫家。 　　这也是蓝山归和周靖，虽然表现出对她有意，却同样不排斥路鹏的原因。 　　所以不管卫玥是出于什么理由，谨慎起见，还是让她不要继续和路鹏起冲突的好。 　　路愿湫想着自己一番心意，过去卫玥那智商不一定能懂，但现在这个肯定能理解，哪知道抬眸望过去，却见对方正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说这个干嘛，不管路家继承人是谁，我就是看路鹏不爽不可以吗！”卫玥眉头一拧，眼睛也眯了起来，看起来有些乖戾，“而且，你想那么多干嘛，暂且不说我觉得路鹏那家伙根本比不上你，就算他最后真的成了继承人，那现在不是更要找机会让他吃瘪吗！” 　　“你……”路愿湫眉头蹙得深了些，她认为卫玥没必要为此去给卫家树敌，没想到卫玥的回答居然还是如此随性。 　　“我知道你的意思！”卫玥本来还想给自己掩饰一下，但看路愿湫神色不善，褪去了平日的温和，她立刻收敛表情，露出温顺的内里，“但、但如果我不说的话，他肯定会变本加厉在你面前找存在感的……你也没必要受这个委屈啊。” 　　“再说了，我也……我也不怕他的！”为了进一步减轻路愿湫的负担，卫玥继续补充道。 　　这回换成路愿湫愣住了。 　　如此直白的关心与情绪剖析……还真是久违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早已知道，卫玥的一双杏眸是如何的灵动而有有神。但她从未想过，在夜晚的路灯和隐约的月光之下，这双眼睛却可以亮得让她心慌。 　　肩上的那片肌肤，灼热的温度再次涌了上来。 　　明明卫玥只是用指尖点了点吧，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能感觉到呢？ 　　“……知道了，谢谢你。” 　　过了一会儿，路愿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看似平静地回复道，却没有再看向卫玥。 　　“嗯、嗯……就是，但如果，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话，我后面会控制的！”卫玥也不习惯如此直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她有些手忙脚乱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继续朝着超市走。 　　她本来不口渴的，这一通对话下来，她反而有些口干了。 　　两人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一直走到校园超市，她们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从冰柜里拿出一瓶冰可乐，卫玥又是一声叹息。 　　她本来是想帮路愿湫的，怎么感觉对方似乎并不喜欢这样，但是让她袖手旁观的话，又不太能做得到……明明ooc程度都没再束缚她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听到旁边有小声的交谈声传来。 　　“等一下，这个是那个大一新生吧，卫玥？” 　　“是的是的，唉，刚刚她好像和另一个人……路愿湫！她俩好像一块儿来的！” 　　“啊啊啊现在不是应该在落日会堂参加迎新会吗，她们居然还一起偷偷溜出来，果然年轻就是好啊！磕死我了！” 　　“唉唉唉，快上bbs，肯定又有新帖子了！” 　　卫玥拿着可乐的手顿了顿，她顺着声音望去，却见有3个女生聚在一起，正朝她满眼放光地望着她。 　　见正主看过来，她们也仿佛按下了暂停键般停下了交谈。 　　在彼此“对峙”了一会儿后，其中一个女生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你是卫玥，卫同学吧？要不要看看bbs？” 第53章 　　作为学校内部的论坛，bbs在讨论某些特定事件的时候，会是在校学生们的第一选择。卫玥自己其实也没少用，比如用来查阅一些选课意见。 　　虽然因为开学时周令在bbs上发帖造谣，学校出面整顿了论坛，但既然有匿名这个选项，许多人的发言还是会……脱轨。 　　卫玥就在上面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匿名开贴过激表白某某某，还有按自己的审美来评选的院花院草之类的。 　　而现在……她刚刚没听错的话，眼前这几个女生是说她和路愿湫又出现在bbs了吗？ 　　卫玥一手拿着冰可乐，另一只手单手解锁手机，登录进K大的bbs内，随意扫了一眼，那些标题和图片就差点让她昏厥。 　　“逢场作戏还是因戏生情！深入探究金融大一双子星的爱恨情仇！” 　　“很早就听说今年新生质量高，我还不信，直到看到金融的迎新会……” 　　“我有个朋友拍的迎新会现场，家人们品品” 　　发这些帖子的人不去学新闻传播实在太浪费人才了吧！ 　　卫玥感觉拿手机的手都有些颤抖，可看到那些直白的标题，除了一时的尴尬外，她却感觉心底还有一丝隐秘的欢喜。 　　看啊，她和路愿湫的联系……在加深。 　　即便和路愿湫是室友，成了和她关系匪浅的“恶毒女配”，但那些都是原主和设定既有的。 　　她当然更想……通过自己来和路愿湫建立联系。 　　话剧结束才半个多小时，那个“深究金融双子星”的帖子居然都快400回复了，这对于大学的bbs论坛来说也是少见的高楼。 　　卫玥点了进去，主楼写得相当之长，把从开学时她和路愿湫成为室友，到军训时被谣传喜欢同一个男人然后共同澄清，还有后来开始上课后的同进同出，都列了出来，来证明她和路愿湫关系绝对不差。 　　本来是个很普通的分析帖，但看到最后一句话，卫玥知道这个帖子为什么这么高热度了。 　　【并且据热心群众爆料，话剧里的内容有一部分甚至取自现实，就是舞会的部分！前段时间好像是路愿湫生日，生日舞会上她们两个也是舞伴！】 　　【楼主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细说生日舞会的事情！或者把热心群众喊出来！】 　　【我说怎么和公主跳舞的时候大小姐熟练那么多……原来是练过啊，对比之下隔壁王子要哭了（狗头.jpg）】 　　【话说楼主谨慎爆料，我记得上次也是这两位相关，结果学校直接下场封号封贴了，对她们的关系我还是持保留态度，磕公主和大小姐可以，但还是不要牵扯现生吧。】 　　【什么都磕只会让我营养均衡！而且万一真的是情敌，那不是更好磕了吗！】 　　【当然要磕啊！你们没看那些照片吗，卫玥扑倒路愿湫的时候还要给她垫着半边身子，这还不是爱吗！】 　　卫玥：“……”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们的。 　　见卫玥的表情有些复杂，另外3个女生也不敢再继续说什么了，毕竟当着人家的面磕cp也不太好，趁着卫玥的注意力还放在手机上，她们悄悄地朝出口走去。 　　“卫玥，你还没好吗？” 　　结果她们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另一个女声，音色清泠但语调轻柔，仅仅是声音便让人如沐春风，她们又停下了脚步，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声音。 　　“啊……好了好了！”本该更清亮的声音此时有些慌乱，伴随着脚步声，“我刚刚看消息去了，耽误了下，现在走吧。” 　　“没事，我只是问问，现在距离迎新会结束应该还有一会儿……” 　　听着两人渐渐远去的声音，3个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还是中间那个人先开口，幽幽地说道：“果然不能只看bbs，都说是温柔公主和嚣张大小姐，这么一看现实里明显卫玥更弱气一些吧！” 　　这边卫玥拿着冰可乐去扫码付款，全程却都有些不敢看路愿湫。 　　刚刚才看完bbs里的cp贴……见到另一个当事人当然会不好意思的吧！更别提，她居然好像并不排斥这些帖子…… 　　一想到这个点，卫玥心中哀嚎一声，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人家把你当好室友，你还偷偷看你俩cp贴！ 　　卫玥越想越觉得有负罪感，连带着神情也有些凝重。 　　见她这个样子，一旁的路愿湫本以为她还在计较自己方才劝阻她不要招惹路鹏的事，但看卫玥浑身好似都带了一层浮躁和不安，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路愿湫其实非常会察言观色，对于他人的情绪波动，即便是周家的那两个狐狸都很难瞒过她。 　　只是今晚她也有些心绪不宁，要再分神去揣测卫玥的心思，有些过于勉强了。 　　想到方才的事，路愿湫心底又有些烦躁，明明已经见过了太多虚情假意，又怎么会被卫玥简单的几句话扰乱心神？更何况，现在这个卫玥身上本就存在着诸多疑点。 　　是因为眼睛吗？ 　　不，已经不是了。 　　过去她或许还能说，因为觉得卫玥生了一双和周悦相似的眼睛，所以她时常会晃神。 　　但现在，作为“卫玥”这个人的存在，已经越来越强烈了。 　　想到这里，路愿湫眸色沉沉，连带着唇角的点点弧度也尽数收敛。 　　于是两个人本来出来时还是有说有笑的，结果剩下的路都是在沉默中走完。回到会堂的时候，坐在她们旁边的江蕴卷几乎是立刻觉察到了两人气氛的不对。 　　吵架了吗？ 　　在昏暗的灯光中，江蕴卷眯了眯眼，却又觉得不像。 　　唔，这两个人的走向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卫玥拿的系统真的是恶毒女配改造吗？她记得这种系统一般也不会和女主牵扯太多吧……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迎新会也迎来了尾声，在主持人的致辞结束后，总算来到激动人心的宣布排名的时刻。 　　但是这个好像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毕竟不管是台下群众的反应，还是学校内bbs的讨论度都可以看出来，《雨燕》是相当成功的。 　　所以在主持人高喊着“第一名是金融01班”的时候，卫玥为了自己好不容易到账的30小时生命值，也跟着人群一起欢呼了一声。 　　“这可是一大笔经费，以后准备班级团建可算是有着落了。”江蕴卷从颁奖台上领完奖下来，笑着说道。 　　卫玥听到江蕴卷这么说，想到了那手法专业的化妆师和材质上乘的舞台服，脱口问道：“嗯？直接拿来当班级费吗，那那些化妆师和舞台服的钱……” 　　“唉，对哦，你提醒我了！”江蕴卷扶了扶眼镜，却是看向了路愿湫，“愿湫还没问你一共多少钱呢……真不好意思都是麻烦你了……” 　　“没有多少，化妆师是熟人介绍的，不需要什么钱，那些衣服也还好……”路愿湫微笑着同江蕴卷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太客气。 　　另一边的卫玥却是愣住了，她一直以为是江蕴卷负责这些，却不曾想到原来是路愿湫的手笔。 　　怎么之前……她都没听路愿湫提起过。 　　迎新会已经结束，人群都在陆续走出会堂，灯光也逐渐亮起，在亮堂的环境里，卫玥觉察到路愿湫好像也在回避自己的视线。 　　她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直到回到宿舍，路愿湫依然兴致不高，虽然她零星提起的话题对方都很好地回应了，但卫玥直觉路愿湫似乎有心事。 　　“路愿湫。” 　　两人回到宿舍卸完妆后，简单收拾了一番，在路愿湫拿着换洗衣物准备去洗澡时，卫玥还是没忍住，喊了一声。 　　那个熟悉的身影停顿了一下，接着转过身问道：“怎么了？” 　　放松而温柔的眉眼，唇角勾起的弧度，看起来是无可挑剔的平常神态，就连卫玥都有一瞬地怀疑，是否是自己多心。 　　话在喉咙里滚了滚，卫玥本来想直接问“你怎么了”，但又想到话剧的事，最后改得委婉了些，道：“你……今晚不舒服吗？感觉你好像兴致不太高。” 　　“……嗯，可能因为消耗太多体力，有些累了。” 　　依然是那样平缓的回答，自己如果再追问，就有些喋喋不休的姿态了。卫玥点点头，像是安慰道：“那今晚就……早点休息吧。” 　　“好。” 　　望着对方消失的身影，卫玥坐在椅子上叹息了一声。 　　明明出来买水的时候，她和路愿湫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变成现在这样了？ 　　虽然她的状态也有些起伏……但那是因为那些bbs的帖子啊！ 　　关于感情履历，虽然对过往记忆已经很模糊，但卫玥自认为是一片空白，她好像也没对什么人产生过所谓“喜欢”的情绪，也更不觉得自己会像那些帖子说的那样，喜欢上路愿湫。 　　路愿湫对她而言有重要意义，是建立在自己是个“外来者”，无法融入这个小世界的前提下的。 　　她渴望和路愿湫关系亲近，也是想让自己得到安全感…… 　　但同样的，正是因为路愿湫的好，她也希望路愿湫能得到属于自己的人生和幸福。 　　这份期盼当然和“喜欢”这种情绪没有关系了。 　　更何况，她在这儿想这么多，可能在人家路愿湫心里依然记着原主干着的那些缺德事儿，小心着她呢。 　　不然，作为室友，怎么她连那些化妆师和舞台服是路愿湫沟通联系的都不知道？现祝夫 　　卫玥摇摇头，开始有些后悔点开bbs的那些帖子了，如果没看的话，她也不会想这么多，说不定也不会错过路愿湫的情绪变化了。 　　虽然路愿湫可能对她还心存芥蒂，但她还是想……和路愿湫近一点。 　　而此时浴室雾气缭绕，路愿湫美目紧闭，凝结在她长睫上的水珠滴滴落下，坠入雾气中难寻其踪，也正如她此时混沌不清的心情般。 　　像是下意识般，她再次抬手，抚上了肩。 　　“……还是压到你了啊，在这里。” 　　那个本该令她无比厌恶的张扬女声，不知何时变得温润而沉静，像是带着什么魔力一般，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你没必要受这个委屈的。” 　　少女澄澈的眼眸闪现，仅仅借着路灯和暗淡的月光，她的存在却是那么清晰。 　　与卫玥的想法恰恰相反，路愿湫自知她不是对感情迟钝的人，过去一段时间她就隐隐有些疑心，对于卫玥，她的防备卸下地太快，又有太多对对方特殊的时刻。 　　那时她常常开导自己，是因为卫玥背后的卫家有利可图，她对卫玥不过是想拉近彼此的距离，日后好获得助力罢了。 　　然而今晚，她不再平静的内心足以说明，事情并不如她所想。 　　但这又怎么会？ 　　明明一个月前……她在万念俱灰之下，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陪伴了她大半人生，却已经死去的周悦啊。 　　想到这个名字，路愿湫蹙紧了眉头，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而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周悦死后，今夜路愿湫是第一次梦见她。 第54章 　　最近卫玥感觉很不对。 　　这种异样的感觉不是出于她自身的，而是…… 　　台上的老师还在念着经济学的发展史，卫玥却丝毫没有听的心思，她一手撑着下颚，微微侧过脑袋，打量着自己身旁的人。 　　路愿湫脊背挺直，面前是显示笔记本界面的ipad，她指尖纤细修长，打字很快。过了一会儿，耳畔的一缕长发滑落在肩上，她停下打字，抬手将那缕发别到了耳后。 　　好似才注意到卫玥的视线一般，路愿湫顿了下，接着侧眸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了吗？” 　　今天路愿湫穿的是一件收腰的短袖白衬衣，既突出她沉静知性的气质，又增添了几分青春的气息。 　　卫玥看着她澄澈的浅色眼眸，摇了摇头：“不……只是走神了。” 　　但是说完，卫玥心中那种不对的感觉又升起来了。 　　明明她和路愿湫的相处和之前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变了。如果非要说清楚的话……大概就是觉得路愿湫对她好像多了份疏离感。 　　骤减的对话、不再相交的视线，卫玥并不认为是自己的错觉。 　　“好，今天的课就先上到这里，希望大家课后能把一些概念知识巩固一下。” 　　下课铃声响起后，老师刚说完一句话，就有好几个学生拿着书跑上讲台问问题。 　　望着被围起来的微观经济学老师，卫玥默默收拾桌面，想着果然不管在哪个世界，大学里都会有这种喜欢拉着老师提问的存在，这可是上午第二节 课啊，不吃饭吗！ 　　结果她收拾好，看向身旁，发现围着的人比讲台上的还多。 　　“路同学你好，我是大三金融03班的……” 　　大三的怎么会来大一的微观经济学课堂啊！这是从大一挂到了大三吗？ 　　“路同学你好，我是电气学院的……” 　　电气的更没有微观经济学这门课吧？你是要转专业还是辅修啊，辅修找大一的也没用吧！ 　　“你好，我是外国语学院的……” 　　看着一个身形高挑，留着利落及耳短发的女生也走到路愿湫身旁，落落大方介绍自己并直接表明对她的好感时，即便这几天已经见惯了路愿湫被人围着追捧的场面，卫玥还是有些下意识地拧了拧眉。 　　距离迎新会已经过去了几天，而她和路愿湫也因为话剧而在学校内彻底出了名。但比起受欢迎程度，路愿湫远超于她，这几天路愿湫好像只要出门，就会被人搭讪。 　　搭讪的对象，不但包括男生，也有不少女生。 　　而比起自我感觉良好的一些男生，路愿湫显然对女生更有耐心一些。 　　就好比现在，那位外国语学院的女生一开始还能保持淡然自若的样子说话，但随着路愿湫的视线望过来，卫玥肉眼可见她的神色渐渐有些慌乱和羞涩，话也是只说到了一半。 　　虽然卫玥认为性取向也是自由的，但系统说这个小世界是以言情为背景，即便通过卫泠那件事可以看出来她并不排斥同性恋，作为女主和气运之子，路愿湫也应当是个纯粹的异性恋才对。 　　如果不是，那这个世界的基础背景都变了啊。 　　她看着那个脸红的女生，心中默默吐槽：所以就算你这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也是没用的，在你面前的是板上钉钉的直女啊！ 　　说起来，好像也是从迎新会之后，她就从路愿湫身上感受到那份疏离感了。 　　所以是她那晚说错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踩到路愿湫雷区的事情吗？ 　　卫玥这么想着，心里又有些委屈，她都还没去计较路愿湫丝毫没有和她说过化妆师舞台服的事呢，怎么路愿湫还先冷落她啊。 　　“卫玥、卫玥，中午有空吗？”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卫玥顺着望过去，发现是洋溢着笑容的江蕴卷。 　　“还不清楚……”卫玥先是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路愿湫，回应了一句，“是有什么事吗？” 　　“嘿嘿，有一点小事可能要和你说说。”江蕴卷弯了弯眉眼，当然也没错过她看向路愿湫的小动作，又贴心地说道，“愿湫看起来还要一会儿，要不问问她？” 　　“你们有事的话就先去吃饭吧，我这边可能还要一会儿。”但还没等卫玥开口询问，路愿湫却是先回答了江蕴卷的话。 　　“好嘞，那卫玥，怎么样？”江蕴卷依然是一派轻松欢快的样子，看起来这顿饭是一定要和卫玥一起吃。 　　卫玥抿了抿唇，想到与其继续在这儿胡思乱想，还真不如和江蕴卷出去吃饭换换状态。 　　因着路愿湫态度隐约的变化，她的心态也被紧密牵动着，甚至这几天她都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好。”做出决定后，卫玥呼出一口气答应下来。 　　“好，那愿湫我们就先走啦！”江蕴卷冲路愿湫摆摆手，又比了个wink道，“你也要抓紧时间啊，下午还有课，午休时间没多长的。” 　　“……谢谢。”路愿湫沉默片刻，轻声道谢。 　　然而卫玥才刚和江蕴卷离开，她的脑海中就有些不受控制的闪现出卫玥的面庞。 　　只有一瞬，但却让路愿湫的心沉了下去。 　　周围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声音渐渐散去，逐渐清晰的是她心中的问话。 　　江蕴卷单独约卫玥出去，是要说什么呢？真要说起来的话，江蕴卷这个人的疑点才更大吧，之前一直在状似无意地接近她，现在又是出于什么目的靠近卫玥呢？ 　　还有那个话剧，剧本的一些情节、甚至公主这个角色的心理实在熟悉，当时江蕴卷来找她和卫玥参演，那个“合适”又是否有深意？ 　　卫玥…… 　　想到这个名字，路愿湫微微阖眸，掩去眼中复杂的情绪。 　　可能卫玥已经觉察出来她的反常，她也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她不能、也不该和卫玥这个重要盟友产生隔阂。 　　迎新会后，在觉察到自己出现意料之外的情感后，路愿湫的第一反应是克制，她认为这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只要回到最初的心态，把卫玥当做她计划里的一枚棋就可以。 　　但是只要看到卫玥，只要听到她放缓放轻的声音，甚至只是课上不经意间看到她望过来的、明亮的眼眸，路愿湫都能感觉到自己跟着柔软下来的心。 　　好像就这样和卫玥相处着，时而听她那些漫无边际而又不着调的话，时而起性逗弄她，再看着对方气急败坏的模样，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当然，这个想法并不强烈，也说明这份感情才刚刚萌芽，这正是扼杀它的最佳时机。 　　但经过这几天的尝试，路愿湫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好像并没有让她如愿以偿。并且由于她对感情的觉察，对于卫玥，她也越来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在烦躁与凌乱之中，路愿湫想要先同卫玥保持一点距离。毕竟对方性格骄矜，莫名其妙被人疏远，也势必不会想着拉下脸面来找她了。 　　这样想着，路愿湫又想到了迎新会结束的那个晚上，自己做的荒唐的梦。 　　苏醒之后，她常常会梦到自己溺水时的画面，而远处一直有个身影，她知道那是周悦，却一直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脸。 　　直到那晚，她梦到自己回到了成人礼开始之前，在休息间见到了特意从外地赶回来的周悦。 　　其实她们也很久没见了。 　　当时周悦已经开始尝试接手周家的事务，一边要应付大学的课业，一边还要忙于家族企业，根本没多少私人时间；而她那时情窦初开，却又有些不敢面对，周悦在她的人生中占据了至关重要的地位，那么对于周悦而言，自己又是什么呢？ 　　于是借着高三学业繁忙的理由，她一直逃避似的减少和周悦见面、甚至是聊天的频率。 　　但周悦好像并没有被这些影响，在她成人礼那天，对方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并带给了她亲手制作的生日礼物。 　　那块由周悦自己制作的腕表，她虽然从没佩戴过，却一直随身带着。 　　也是那晚，在周悦凝视她的眼神中，她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或许是因为她昏迷了一年，但记忆距离成人礼根本没有多久，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晰，看着那哥曾经让她日夜思想的人，路愿湫却只想让她赶快离开。 　　不要来这个成人礼，更不要来找她。 　　只是话还没说出口，面前的周悦眨眼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是卫玥，是在那朦胧月色下认真同她说着话的卫玥。 　　于是梦境陡然破碎，路愿湫惊醒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潜意识里让两人的身影重叠，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卫玥或许与周悦不同，但经历过生死之后，自己面对感情的第一反应还依然是逃避啊。 　　…… 　　“上次我就想说了……卫玥你是不是口味比较重啊？”江蕴卷看了眼自己碗中清汤寡水的素面，又看看卫玥那碗中飘着一层的红油，忍不住发问道。 　　“好像是有点，但是味道太淡的话我觉得吃起来有点索然无味啊。”卫玥对自己的口味还是清楚的，她又端起一旁的醋壶，往碗中倒了些醋。 　　然而看到看着倾倒而出的醋，她又想到了此时可能还在教室被一群狂蜂浪蝶围着的路愿湫，心中的阴郁和滞涩感挥之不去。 　　“那个、卫玥！你醋会不会倒太多了！” 　　在江蕴卷的惊呼声中，卫玥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面已经从红油面变成醋面了。 　　“没、没事！”她硬着头皮吃下一口，“对了，你不是说有事吗，怎么了？” 　　“其实也不是很紧要的事……就是，过不了多久就是那个科技展了嘛，现在几乎人人都想在这个赛道上分一杯羹，我家里人就让我来和你打好关系什么的……”江蕴卷说着，吃下一口面，又有些忐忑地看了卫玥一眼。 　　那边卫玥正被酸的愁眉苦脸，听到江蕴卷的话也是一愣。 　　她倒是没忘科技展，路愿湫还是因为这个才找她帮忙的呢，但是江蕴卷怎么也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啊！ 　　“你家里人叫你和我打好关系……你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不怕我对此介意吗？”卫玥本身倒是不在意这些，但还是有些替江蕴卷担心。 　　遇上别人可不一定像她这么好说话了。 　　“因为就算没有家里人这层因素，我也很想和你交朋友嘛！”见卫玥没有异样，江蕴卷眼神一亮，“我不想和你关系好了之后，让你听到什么说我是为了攀附你家关系才和你交好的。” 　　做过这么多任务，江蕴卷看人可谓是经验十足。 　　对于路愿湫，她只能徐徐图之，在尽可能不引起对方反感的前提下尝试拉近彼此的关系，并且大多数时候都是需要利益交换的。 　　但对于卫玥，她多少能看出来，这个任务员虽然有些口是心非，但本心是十分真挚的人，向她展露真心而非隐瞒，很大概率也能得到对方真诚地回馈。 　　真情实感说起来，她确实更喜欢和卫玥这样的人相处。 　　果然，那边卫玥眨了眨眼，然后又笑着说：“这样……但我们不已经是朋友了吗，我在学校里除了路愿湫，就是和你最熟了。” 　　“真的吗！那、那科技展的时候我可以和你一块儿去吗！”江蕴卷趁热打铁。 　　“我还不清楚科技展是什么样的……但一块儿也没什么吧……”卫玥说着，又尝试吃了一口自己的面，依然还是那么酸。 　　“太好啦，卫玥，真的很谢谢你！” 　　“嗯，不过，既然你说想拉近关系，那么我们可以多聊点东西吧？”卫玥放弃了那碗面，放下筷子，看起来很正经地说道。 　　“嗯嗯，随便聊什么都可以的！”江蕴卷笑着回应，毕竟对于女大学生来说，聊天和交换八卦或许是促进关系和谐的最有效方式。 　　“那……”卫玥吸了口气，又抬头看向另一边，装作是随口一问般，“我记得你和路愿湫关系也很好？军训的时候感觉你们就私聊很多了，你怎么办到的？” 　　江蕴卷：“……唉？” 第55章 　　听到卫玥的问话，江蕴卷先是愣了愣，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突然问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她看着对面明艳少女有些飘忽躲闪的眼神，又想到自己之间觉察到她和路愿湫之间微妙有些微妙的氛围，心下了然。 　　也不是没有任务员喜欢上小世界角色的情况，尤其是那些刚入行的新人，甚至有人会放弃穿越多个世界的机会，只为留在喜欢的角色身边。 　　唔，还真是年轻的气息啊。 　　可惜这是个言情背景的小世界，她的心思必然会落空的。江蕴卷感叹着，对卫玥又起了点怜悯的心思。 　　当然，她面上看起来依然是乐呵呵的样子，甚至有些惊讶：“啊……这个，我和愿湫的关系还是比不上你们的吧？而且其实，我们也没有聊很多的啦。” 　　说完，江蕴卷解锁自己的手机屏幕，点开和路愿湫的聊天记录，并递给卫玥：“军训的事，是因为那时候和我一块儿当军训记者的一个女生有点中暑，愿湫恰好路过，帮我一起安顿好了那个女生，我为了感谢她和她说之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的。” 　　“呃、你说了我就知道啦，为什么还要拿聊天记录……”卫玥嘴上说着，但眼神还是不自觉落在了江蕴卷的手机屏幕上。 　　路愿湫和谁交好，是她的自由。卫玥知道路愿湫如果有什么烦恼，第一时间想到的倾诉对象绝对会是许梦宁，而原主之前做了那么多抓马的事情，路愿湫对她始终保持距离也是应该的。 　　但对她来说，路愿湫于她就好比波澜起伏的海洋中唯一可以触碰到的浮木，她自然希望能和对方越靠近越好。 　　许梦宁毕竟和路愿湫是自幼交好的了，那她……她和江蕴卷一样是大学才和路愿湫开始结识的吧！会介意她们关系突飞猛进是很正常的！ 　　而且，江蕴卷自己都说了，她和路愿湫的关系比不上她们之间的…… 　　虽然不愿承认，但卫玥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这段时间以来，她心中堆积的阴郁散去了些许。 　　“哎呀，这有什么，我们的聊天记录也没有很多的。”江蕴卷把卫玥一些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对于卫玥这个看起来好像完全不懂规则的“后辈”，她的观感还是很好的，因此也乐于说些让对方舒心的话。 　　她又扒拉了一下聊天记录，划到了最下面：“然后准备话剧的时候，我只是和她提了一嘴舞台服有点难准备，她就说自己可以帮忙。感觉我们最后能拿第一，也离不开这些服化的帮助呢。” 　　“啊对了，讨论设定这些舞台服的时候，愿湫还特意和我说要注意避开你。”江蕴卷作出一副刚刚想起的样子，挠了挠脑袋，“因为她觉得你好像有点压力，排练之外的时间就不让你再想话剧的事情了。” 　　这话说的当然是事实，不然江蕴卷之前也不会生出想要找卫玥讨教经验的心思了。 　　她这个经验老道的任务员花费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还只和路愿湫停留在表面的交好阶段，而对面的卫玥，路愿湫却几次展露了对她情绪的迁就包容。 　　对路愿湫这种人来说，要她去接收他人的情绪才是罕见的事情。 　　而这段话对卫玥称得上是“意外之喜”，她眼眸亮了亮，连身子也下意识地挺直了：“啊、这、这种事，她还真是想得多呢……” 　　即便说出来的话好似还带了些抱怨，但她的那些一些烦闷可谓是已经消了大半。 　　唉，江蕴卷可真是个善良的人，自己只是简单和她说几句话，她就说了这么多，还告诉自己好多路愿湫的事，看来以后也不能老逮着人家做对比了。 　　卫玥心中泛起点点喜悦，甚至又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碗中的“醋面”，结果被酸得直咳嗽。 　　“唉！你要不还是再去点一碗面吧……”江蕴卷赶紧抽纸递给卫玥，同时心中再次吐槽——这个任务员不太靠谱的样子，到底怎么得到路愿湫的信任的！ 　　和江蕴卷的这顿饭吃得卫玥心满意足，虽然没怎么吃饱，但她获得了精神上的补给。 　　但是，那些都是她自己在意的小细节。从江蕴卷的侧面说法来看，自己和路愿湫现在的关系应该还是很可以的，那到底是为什么，对方的态度突然不对了呢？ 　　抛开卫玥如今本身对于路愿湫的关注，她的生命值也时刻提醒着她，要尽快找到突破口。 　　迎新会获得了30小时的生命值奖励，但自那以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居然一个支线任务都没有触发，生命值只剩下了惨淡的26小时。 　　如果再不能触发支线任务，或者完成主线任务，明晚0点时分她就会没了小命。 　　能完成主线任务自然是最好的，但这次的任务提示只有“路愿湫”3个字，也就是说，这次的主线任务是直接和她相关着的。 　　“唉——” 　　卫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要是她知道问题症结在哪儿，直接去找路愿湫说开就好了，她也不是在大事上扭捏的人，但问题是现在的这些全都是她“感觉”出来的，根本无从下手。 　　现在，就连午休时间路愿湫都不回宿舍了，她和她私底下说话的机会也很少。 　　卫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电脑上播放着的视频，完全没有看下去的心思。 　　恰好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卫泠发来的消息。 　　卫泠对她的每日关心从不停歇，迎新会后对方有时还会顺着问一嘴路愿湫的状况。当然，应该是出于对女儿的思念，卫泠每周都没放弃劝说卫玥回卫家。 　　今天也是一如往常：【玥玥，今天是周五啦，要不回家一趟？】 　　卫玥一向是拒绝的多答应的少，一方面她并不想顶着原主的身体来感受卫泠的母爱，另一方面，卫泠和原主的关系看起来相当亲近，自己和她相处时间长了，即使系统说ooc程度的判定已经变化，她还是有种“时刻会掉马”的危机感。 　　如今她还在为生命值烦恼，回卫家的话，路愿湫这边的问题不能解决，她的小命还是时刻危险着的，毕竟她的大部分生命值都来源于路愿湫这个气运之子身上。 　　于是她在对话框里打下：【妈算了吧……】 　　【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即便是毁天灭地的恶毒女配，作为独女，关心空巢妈妈也是很有必要的事情！请宿主答应卫泠周末回到卫家的请求！奖励生命值：18个小时。时间限制：1分钟。】 　　许久没听到的系统音突然响起，卫玥还愣了一瞬，但看到那只有1分钟的倒计时，她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把原本的对话框删掉，飞快的打上了“好”字，并在后面附加了3个感叹号表示自己的激动。 　　她的小命有盼头了！世上只有妈妈好！ 　　但是…… 　　冷静下来后，卫玥看着任务板块，又觉得有些疑惑。 　　只是答应卫泠回家这么简单的事，居然会有18个小时的奖励吗？话剧那个持续了20多天的支线任务也才30小时的奖励呢。 　　通过这段时间做任务的经验总结来看，卫玥知道任务奖励的多少与任务的难度、消耗时常，还有和路愿湫的关系程度有关，但眼前这个，和以上三点都毫无关系的样子。 　　恐怕……这次回卫家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吧。 　　卫玥想着，又退出了和卫泠的聊天界面，转而从通讯录里翻出了路愿湫。 　　其实她们很少在网上聊天，毕竟作为室友，有什么话当面说就好了。 　　但是如今…… 　　卫玥拧眉，她其实也想多和路愿湫说说话，但又有些抗拒再继续感受对方身上的疏离感。在没有找到问题的症结之前，或许网络聊天是不错的方式。 　　或许隔着屏幕，路愿湫也能轻松点。 　　这样想着，卫玥缓缓在聊天框内打下：【路愿湫，我这周末可能要回家一趟】 　　作为室友，向对方报备自己的行程也是应该的吧。卫玥又给自己找了个充分的理由，并将对话发了出去。 　　可能是还是吃饭或者休息，过了好一会儿，路愿湫才回复了个；【知道了。】 　　还真是简洁的回复啊……卫玥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又叹了口气，退出聊天界面，却发现卫泠的头像上多了一条消息提示。 　　而在教室里的路愿湫，回复完消息之后，怔怔地望着那聊天界面，半阖着眼眸，但微微抿着的唇角足以说明她此时心情不佳。 　　看到卫玥要独自出行，她才猛然发觉，这段时间以来，哪怕课程或者作息存在差异，但一天之中的大部分时光，她们都是一起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居然默默接受了卫玥融入自己的生活之中呢？ 　　以至于她只是意识到卫玥会离开两天，就生出了些许不适应。 　　路愿湫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无力和无措的感觉再次涌了上来。 　　然而不等她继续细想下去，手机又震动了两下，她点开来看，发现又是卫玥的消息。 　　【那个……你周末有事吗？】 　　【我妈说上次生日宴的事，还没有好好感谢你，这周末想在家里请你吃大餐。】 　　路愿湫：“……”这下真的要乱上加乱了。 第56章 　　在看到卫泠后续发来的消息的时候，卫玥还愣了一下，实在没想到会有这种“好事”。 　　卫泠居然这个时候又想请路愿湫吃饭。 　　虽然她也不是很想一副离了路愿湫连吃饭都不香的样子，但如果能早点找到对方态度转变的症结，那卫玥自然是求之不得。 　　所以在斟酌了片刻措辞后，她给路愿湫发去了两条消息，之后扣下了手机。 　　反正路愿湫可能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复，甚至可能直接拒绝，她也没必要眼巴巴捧着手机在那儿等着对嘛…… 　　然而在手机震动了一下后，卫玥直接饿虎扑食一般捞起了手机。 　　真要说的话，这也应该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此时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于胸腔之中回荡。 　　【好的。】仙逐赋 　　如此简洁的两个字，叫卫玥看了半响。 　　居、居然这么快就回复，还答应了吗…… 　　看路愿湫现在午休都不一定回宿舍的状态，卫玥甚至都做好了她会回绝的准备，却不曾想到对方居然这么直接答应了下来。 　　甚至她大脑还没完全接收这个信息的时候，路愿湫继续发来了一条消息：【提前向阿姨道谢了。】 　　或许是隔着两层屏幕的缘故，没有直观感受到这些天来路愿湫身上的疏离感，卫玥看着这两句话，甚至心里默默读了一遍。 　　只是简单几个字，却让她莫名觉得熟悉和亲切，因为路愿湫就是会这样说。 　　这样想着，卫玥又觉得心中涌上几分滞涩， 　　心中的大石放下后，卫玥总算有心思开始思考其他事情。 　　她先是去给卫泠答复，对方显然很开心的样子，并商量好剩下的课上完后，就派人来接她们。只是卫泠这样子，又让卫玥觉得有些蹊跷。 　　几次接触下来，卫泠好似本身就很喜欢路愿湫的样子，那为什么之前原主对路愿湫表现出强烈敌意，甚至会用一些手段的时候，卫泠却好像完全无视了呢？ 　　哪怕再重视女儿，以她这段时间对卫泠的印象来看，对方也不是个完全不辨是非的人，不然也不会在她表现出对路愿湫态度好转之后，立刻来趁热打铁劝诫她了。 　　这次吃饭邀请路愿湫又真的只是为了感谢生日宴时候的招待吗？ 　　卫玥想到了自己刚触发的支线任务，很好完成的任务却给了大量的生命值奖励，她本以为是这次回卫家会有什么大事，比如卫家的公司会不会出了经济危机要她这个半吊子临危受命什么的…… 　　现在来看，如果此行路愿湫同她一起，或许也能解释任务奖励为何异常了。 　　还有主线任务，集中在“路愿湫”这三个字上，难道是说名字背后的故事吗…… 　　卫玥沉思片刻，想到一开始卫泠同她说的，他们几个世家也是从小认识到大的，关于路愿湫母亲的事，卫泠也是感慨颇多的样子，或许这之中真的有什么说法。 　　卫玥并不是个悲观的人，与之相反的是，她做事往往会采取积极一点的态度，如果一种方法不行，那么就换一种。 　　对路愿湫是如此，如果直接的对话会让对方处于一种疏离状态，那就隔着屏幕用网络对话，但至少要保证两人的联系；而关于主线任务，虽然直接指向了路愿湫，但为了尽早推动进度，通过卫泠能获得一点头绪也不错。 　　生命值得到了一丝喘息，周末路愿湫还答应和她一块儿回卫家，卫玥的生机已经回复到了百分百。在带着愉悦的心情收拾好下午要带的东西后，她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向了教学楼。 　　下午只剩下一节公共课，大学生心理健康，在阶梯大教室里7个班一起上课。 　　卫玥走进教室的时候，甚至都不用发消息问路愿湫在哪儿，只要看见那明显“人口密集”的区域，就能知道对方的位置。 　　同样的，她也眼尖地看到路愿湫身旁的位置上，放了她的ipad，明显是在占位。 　　能给谁占位置呢？许梦宁也不在这堂课上。 　　卫玥脑海里闪过中午吃饭的时候，江蕴卷同她讲的那些话。对路愿湫而言，或许她也不是那么无关紧要。 　　这样想着，卫玥尝试着朝路愿湫那边走去。 　　一般有空位的时候，能坐旁边是尽量坐旁边的，方便进出，而此时路愿湫坐在靠里面的一个位置，最外面的位置虽然放了她的平板，但是因为还没有人坐下，因此一些来搭讪的人都还是挤了过来。 　　“咳……那个，要不让一下？” 　　卫玥走到那些人身后，咳嗽了一声，发问道。 　　那些人好像也认得她一般，身子一僵，纷纷用一种复杂的眼神转过头看向卫玥，但卫玥已经习以为常。仙逐傅 　　好像一开始就是这样，一些人来搭讪路愿湫的人见到她，大部分人就像一副……老鼠见了猫一样的表情，起初都弄得卫玥都怀疑是不是她头发吹乱了还是眉毛画歪了，但过去了快一个星期，她已经能面不改色地望回去了。 　　围着的人渐渐散开，卫玥走上前点了点平板的外壳，披着温和谦逊的样子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坐吗？” 　　坐在里面，好似还在看手机屏幕的路愿湫这才抬起头，看向卫玥。 　　见着她明显装作不太在意好像只是来问一下的样子，但一双闪着稀碎光芒的杏眸却止不住地朝她看来，路愿湫不由得笑了声。 　　即便再不想承认，但卫玥如今确实很容易影响她的情绪。 　　在看到卫玥补发过来的消息的时候，卫玥身后的卫泠、卫家扑面而来，她好像是彻底被喊醒了一般。 　　她居然因为心中的一点情愫，而想要疏远卫玥，这个她计划中最大的意外之喜？ 　　作为经济中心，K市的世家实力更是雄厚，在高新技术领域，周家和卫家都难分伯仲，不论得到他们哪一个的支持，那都将为她加上一份相当分量的砝码。 　　然而周家她不愿再靠近，卫家由于之前卫玥的缘故，更是希望渺茫。但让她意外的是，卫玥居然在主动靠近她，并且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向她释放着善意。 　　更重要的是，在她隐隐表达出疏远的意图后，卫玥好像受到的影响很少，甚至依然与她保持着同往常一样的联系。 　　她并不认为卫泠是这么“热情好客”的阿姨，这次借卫玥之口邀请她，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如果因为考虑卫玥的因素而拒绝，她日后又能否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这么一对比，她也不能再纠结于那些许缥缈的情感了。 　　将重心转移到她的野心与计划之上，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本就刚浮现的感情也将消散。 　　虽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卫玥对她的影响就令人有些意外，但“卫玥”本人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即便没有周悦的存在，无法彻底了解的卫玥也绝不在路愿湫的选择范围内。 　　于是，她仍旧看着卫玥，轻笑着：“既然你问了，那它当然就是你的。” 　　“唉、什、什么……” 　　卫玥没想到路愿湫突然来了这么句，过去几天横在她们之间的隐隐隔膜仿佛瞬间褪去，路愿湫甚至一如往常地打趣起她来。 　　“什么话嘛！如果你是给别人占的，那我、我……”卫玥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感觉到了熟悉的异于正常体温的温度，反驳着，“我也直接坐了！” 　　说完，把书包一拍，理直气壮地坐了下来。 　　然而她的动作太大，摔下的挎包连累到了前排人的后脑勺，发出了沉重一击。 　　“噗！” 　　坐在前排全程偷听的江蕴卷被砸得一口水差点喷了出来，眼冒金星。 　　“唉，江蕴卷？！”卫玥惊呼一声，暂时顾不上继续和路愿湫你来我往，赶紧扶住江蕴卷的肩膀确认对方的状况，“对不起，你还好吗！” 　　“还……还好……”江蕴卷从包里拿出卫生纸，擦了擦嘴角的水。 　　卫玥这家伙包里装着炸弹吗！怎么打得这么重这么痛！ 　　看到江蕴卷，路愿湫带着些凉意的视线也投了过去。 　　说到奇怪，这个江蕴卷也很奇怪。 　　她家是从外省搬来的，有些许产业但并不大，但是从第一次见面起，路愿湫就能注意到这个人好似一直在找机会……靠近她，和卫玥。 　　还有话剧的是，那个剧本……路家的事并不是什么隐私，只要稍微打听都能知道个大概，但话剧里有着一些刻意的相似，好像是生怕知情人看不出来原型一般。 　　只是这件事就像卫玥的“精分”一般，着实叫人摸不着逻辑，哪怕路愿湫起疑心，却总找不到能说得通的理由。 　　而且……这两个人好像私下里也在建立联系。 　　路愿湫想到中午江蕴卷来邀请卫玥去吃饭的场景，眼睛眯了眯，不知是何情绪。 　　而坐在前排的江蕴卷如芒在背，身子一僵，坐直了身体，离开卫玥的触碰，一边捂着后脑勺一边勉强笑道：“哈哈，卫玥真没啥事，你包里也没什么吧？” 　　“确实没多少东西，但是……”卫玥打开挎包，依次拿出了平板、课本，以及最后一个白色的保温杯，并投去关怀的眼神，“但是我怕是保温杯砸到你了。” 　　江蕴卷：“……”怪不得那么痛！ 　　“你什么时候这么养生了，还带保温杯？”江蕴卷有些幽怨地看着卫玥，要知道排练话剧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卫玥并不喜欢喝热水，基本都是买的矿泉水或者饮料。 　　“这个保温杯，不是我的……”被这么一问，江蕴卷眼看着卫玥白皙的面庞上染上了点红，然后对方又看向身旁的路愿湫，小声说道，“我中午回去的时候看到这个杯子放在桌上，可能是你早上忘了拿，我就帮你重新灌了热水带来了。” 　　上次路愿湫痛经，直接进了校医院，那个日期也让卫玥记忆深刻，因此在过去快一个月后，她就隐隐有些担忧。 　　只是恰好这段时间她和路愿湫的关系好像出了点问题，她忧心于此，那些关心也就跟着隐忍了好几天。 　　虽然从头到尾都不太能摸着头脑，但路愿湫今天好像又回到之前的样子了，卫玥也总算能将拿藏了些许日子的在乎问出口：“你这几天……还有不舒服吗？” 　　看着卫玥温润而真挚的目光，这次是轮到路愿湫呼吸一窒了。 　　“……谢谢，这次好很多了。” 　　她能迅速调节好自己的表面情绪，接过保温杯向卫玥表达了感谢，但心脏里却仿佛潮汐一般，潮涨潮落，起伏不定。 　　本来转过身来的江蕴卷看着两人的互动，默默转过身去，但神色却异常震惊。 　　她应该没有错过，刚刚路愿湫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分明是带着……喜悦与欢喜的，虽然很淡。 　　但是，这里是言情背景的小世界，身为女主的路愿湫怎么可能对另一个女性表现出“喜欢”的感情？这样的话这个小世界在开始运行之时就出了问题啊？ 　　在她难以置信之时，身旁传来了小声的交谈。 　　“早就说了卫玥这个人不行……她可会为难路同学了。” 　　“是啊是啊，她真的就像传闻中说的一样，刁蛮跋扈！” 　　而她的身旁坐着的，就是刚才围绕在路愿湫身旁，搭讪聊天的人。 第57章 　　可能是知道背后说人坏话是件不道德的事情，又或者是单纯忌惮卫玥，这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很小，但江蕴卷感官比常人要更灵敏一点，也就隐约听到了一些。 　　她本来还在震惊路愿湫的事，但听到这段谈话，她又想到了摆在眼前的问题。 　　打开K大的bbs，迎新会已经过去一周，但那晚的盛况似乎还留有余热，比如她刚点开，就看到一个匿名帖子醒目地写着“急，如何才能加上路愿湫的好友！”。 　　但是与之相对的，卫玥的处境好像变得微妙了起来。 　　明明那天bbs里都是“磕声一片”，但如今却不见有人再提到卫玥，甚至就像刚刚那两个人那样，对卫玥抱有一定的负面印象。 　　早在前天，江蕴卷就注意到了这个有点反常的地方，在花费一些时间去调查后，她又发现好像也没有人在刻意宣传卫玥的负面消息。 　　即便不了解她们，但从表面来看，卫玥和路愿湫的关系还是不错的——她俩这上课一直都坐一块儿啊！迎新会当天大部分人的夸赞也是将她们放在一起的。 　　江蕴卷沉思片刻，藏在眼镜后的眼眸暗了暗，一改平日里朝气活泼的样子，反而有几分冷峻。 　　作为任务员，她自然也是阅读过《夜语》原著的。 　　K大内学生的反应，倒是和原著的话剧结束后很像。但原著里话剧的剧本可是灰姑娘!卫玥演的是灰姑娘的恶毒继姐，而且戏里戏外没少公开和路愿湫作对，其他人对她印象差那才是正常的。 　　而如今世界线早已改变，但人群的反应却和原著相差不大……这证明，那个内鬼再次想要让小世界回到原著的世界线上。 　　如果是想要气运之子的力量，那针对路愿湫就是了，这个内鬼为什么要一直试图把剧情引回原著？偶尔一次还好，但多次这样做，小世界迟早会崩溃的。 　　江蕴卷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主神不能直接干预小世界，她直接拿到内鬼的信息将对方解决就好了，何至于现在还要小心谨慎地一点点试探。 　　而且这个小世界真的是越待越奇怪啊！ 　　她又想到疑似“性取向变动”的路愿湫，虽然很少见，但之前的任务里也听说过这种情况，只可惜无一例外，结果都很惨烈——因为这就相当于底层代码出了问题，小世界会直接崩溃毁灭。 　　但现在好像也没有这个倾向……江蕴卷一面想着，一面还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起来一派祥和，完全没有崩坏的迹象。 　　所以，刚才是她看错了吗？还是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 　　江蕴卷呼叫出自己的系统，开始翻阅内网里迄今为止所有的任务记录，尝试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而被江蕴卷念叨着的路愿湫，此时正一手撑着头，状似百无聊赖般翻阅着学校发的教材书，但视线却是淡淡地落在了她前面的两人身上。 　　大学生心理健康只有1学分，又是公共课，老师一早就说了期末是课上作业，这样明显的“水课”，大部分人更是光明正大地摸鱼。 　　前面那两人一开始还是非常克制音量的，但随着教室内的窃窃私语声逐渐变大，他们也随之提高了点声音，一些零碎的交谈也落入了路愿湫耳中。 　　“唉，你看卫玥刚刚那样，感觉路同学不答应她，她下一秒就会揍人了。” 　　“肯定会的吧，卫玥对路同学一向不客气的……” 　　路愿湫微微阖眸，这些话她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自从迎新会过后，时常会有人凑到她面前来搭讪，恰好这段时间想要暂时拉开和卫玥的距离，她并没有对这些人表现得冷淡或排斥。 　　也因此，她留心到一些人似乎会通过隐隐表达对卫玥的反感，来试图获得她的认同。 　　这些印象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知道她和卫玥往事的人可能会有这种想法，但这些人明显都是大学以后才认识她们的。 　　初次听闻，路愿湫心底便有些不满，但还是耐着性子委婉地说明她和卫玥关系尚可，提醒这些人不要再说一些令人感到冒犯的话。 　　可这丝毫没有作用，关于卫玥的负面讨论似乎越来越多。 　　就像刚刚卫玥来的时候，明明她还什么都没做，其他人却都一副很畏惧她的模样。 　　路愿湫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前些时日，在花园里同样反常的蓝山归，与这些人似乎有某种相似之处。 　　好像都是脱离了她的话，或者说是脱离了对现实理应有的反应。 　　就像是……在按什么指令行事一般。 　　脑海里浮现这个念头，饶是路愿湫都感觉到后背发凉。这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大了，好像完全忽视了卫玥就坐在自己身后一般。 　　路愿湫眉头微蹙，侧目望向自己身旁的人，却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然后，对面那人又是很慌乱地移开视线，但好像又觉得这样有点没气势，犹豫片刻再次看了回来，并且先倒打一耙问道：“你看我干嘛？” 　　路愿湫：“……” 　　很好，这个人看起来大部分时候还是“合理”的。 　　虽然她也可以直接和卫玥说明，但这到底是公共场合，更何况那两个人就坐在她们前排，为了避免再遇上蓝山归那种失控的情况，还是先不要让他们注意到为好。 　　路愿湫解锁手机，给卫玥发去一条信息：【你有听到前面那两个男生说的话吗？】 　　前面？卫玥眉梢一挑，她当然——没有听到啦。 　　开始上课之后，她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担忧起来。 　　上午下课的时候，路愿湫对她还是有点隔阂的样子，怎么过了一个中午，这持续了快一周的疏离感就消失了？卫玥甚至担心这不过是自己的错觉。 　　她决定再试探看看。 　　于是，卫玥光明正大地再侧过脑袋望着路愿湫，想看看对方的反应。 　　但路愿湫好像有心事的样子，望着课本沉思没一会儿就蹙起了眉头，让卫玥以为是自己的视线惹得对方不满，正纳闷疑惑的时候，却不想路愿湫突然也直接看了过来。 　　这视线清亮直白，还带着点严肃认真，是卫玥最难抵抗的类型之一，她当即手忙脚乱地坐正了身子，想作出表明“我没有在看你”。 　　但她的大脑很快回过神，这种表现也太奇怪了！她看看自己的室友怎么了！ 　　所以她就嘴硬地回了那一句。 　　全程她的注意力都在路愿湫身上，前面的人除了刚刚砸到的江蕴卷，她连是男是女都没印象，更别说听到他们说的话了。 　　卫玥实话实说：【没有，他们说什么了吗？】 　　不过，看起来路愿湫好像真的没有再疏离她的意思了，那之前……难道是因为生理期，所以情绪有所波动吗？ 　　卫玥有些疑惑，但还是尝试尽量说服自己。 　　路愿湫也不意外她的回复。 　　一般人听到别人几乎是当着面说自己坏话，心情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哪里会像卫玥现在这样，好像不在线的样子。 　　路愿湫抬眸，注意到卫玥藏在发丝中，隐隐有些发红的耳廓，想着这也算是卫玥变得奇怪的地方之一——相较于往日的厚脸皮，她现在好像真的很容易害羞。 　　想到这里，路愿湫感觉自己的心头好似被轻轻挠了一下，她知道如果此时再说点或者做点什么，卫玥肯定会有更大的反应。 　　不过这还是在课上，而且等会儿还要跟着卫玥一起去卫家，路愿湫只好将自己的一些小心思藏起来。 　　【有点事，不过等课后我再和你说吧。】 　　唔，看起来是有点严肃的事情啊，不然现在小声告诉她就行了。 　　卫玥先是看看路愿湫，对方朝她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又望向她们前排、坐在江蕴卷身旁的两个男生。 　　这两个人卫玥有点印象，因为这段时间上课经常能看到，并且每次都坐在她和路愿湫附近的位置，一看就是别有用心了。 　　看到他们，卫玥也回忆起自己刚才来的时候，那些人诡异的眼神，好像对她颇为忌惮一般，难道聊的话题是和这个有关吗？ 　　只可惜由于老师开始在讲台上提问，教室内变得安静起来，这两人也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卫玥只能耐心等到下课了。 　　这节课是很多人这周的最后一节课，临到下课的时候，教室内再次变得浮躁起来，在下课铃响起后，更是有不少人直接冲出了教室，迎接自己的周末。 　　卫玥注意着那两个男生已经收拾好桌面，起身准备离开的样子，她赶紧将身子倾斜向路愿湫，像是在聊什么机密一般小声道：“所以，怎么了？” 　　路愿湫看她凑过来圆圆脑袋，沉默一瞬，抬手将卫玥隔开一点，却也配合着小声道：“再等一会儿，等他们都走了。或者我们路上说？” 　　“嗯……路上吧，估计我家车也到了，直接走。”卫玥思索着选择道。 　　“好，那就……”路愿湫说着，和卫玥一起起身，准备提包离开。 　　“对了，路同学，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 　　前面那两个男生突然转身，热切地朝路愿湫发起了邀请。 　　“谢谢，不过不用了，我已经有约了。”路愿湫神色淡淡，果断地回绝。 　　之前她尚且愿意分出精力应付他们，也是为了减少和卫玥相处的时间。 　　而如今在意识到自己还不能让她们好不容易变得良好的关系冷却下去，影响到和卫家的合作后，她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又必将分给卫玥。 　　那两个人被拒绝之后也自然是有些失落，叹息着说道：“唉，这样吗，肯定是蓝学长吧，那祝你们周末过得愉快了。” 　　他们好像是随意说着的一般，却让卫玥和路愿湫都瞬间变了脸色。 　　卫玥本身对这两人就相当排斥，听他们还在这儿不知道从哪里脑补地把路愿湫和蓝山归凑到一起，这样随意说出口，和造谣又有什么区别？ 　　她直接沉下脸，咬牙道：“路愿湫，别和他们在这儿浪费时间了，我家车还等着呢！” 　　虽然话是对路愿湫说的，但卫玥带着锋芒的眼神却是直接盯着这两个男生，看得他们脸色都白了几分。 　　比起卫玥明显的愤怒，路愿湫的神色倒是更沉重一些，只是卫玥看起来真地动了怒。她又轻轻拍了拍卫玥的小臂，安抚道：“好，我们先走吧。” 　　“唉、等等，路同学你要……”其中一个人好像反应过来什么，却又难以置信，脱口问道。 　　“她周末去我家！”卫玥没好气地呛道。 　　“什、什么？！”两人惊呼着，看起来完全不能接受。 　　路愿湫见状，眉头蹙得更紧。 　　这两个人刚才提到她和蓝山归的时候……好像非常自然，觉得理所应当的样子，可她在大学里和蓝山归的交集简直屈指可数，这两人又是为何这么觉得？ 　　难道是蓝山归认识他们，并且说明了什么吗？ 　　但是结合方才的一些疑点，路愿湫又默默排除了这个可能。 　　即便是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路愿湫此时也不得不怀疑：她所处的这个世界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 第58章 　　路愿湫自幼就对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嗤之以鼻。 　　倘若世界真的有所谓的神明、报应，她那虚伪自私的父亲怎么依然过得依然如此顺风顺水？倒是她可怜可悲的母亲，疾病缠身，最后带着满腔遗憾死去。 　　然而，如此多反常的事情摆在面前，并且用现实的理论知识好像怎样都无法说通，路愿湫也只能尝试从一些非科学的角度来试图找出解释。 　　除了同学和蓝山归，最可疑地应该就是此时她身旁的卫玥了。 　　路愿湫想着，瞥了一眼刚坐下并关上车门，正在系着安全带的少女。 　　“哇……那两个人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莫名其妙说你周末是和蓝山归出去？”卫玥还在计较刚才教室里的事，细长的眉拧着，怒气未消，“难道是蓝山归说了什么吗？” 　　“理论上有这种可能性，”路愿湫又默默收回视线，系好自己的安全带，“但或许，他们有自己的理解方式。” 　　“自己的理解方式？”卫玥一愣，转而想到课上路愿湫给她发的信息，继续问道，“对了，刚才心理健康课上你也提到这两个人，他们说了什么吗？” 　　“他们……在说你的一些事。”路愿湫想，这或许也是进一步试探卫玥的好机会，斟酌着开口道，“就是……似乎对你和我的关系有一些误解。” 　　她和路愿湫？关系误解？ 　　卫玥的眨了眨眼，不知道为什么想起的却是迎新会那天晚上，她和路愿湫去超市买水的时候听到的那几个女生说的话，还有bbs上的帖子。 　　这样一想，她的眼睛又睁了睁，连带着心跳也变得急促起来，坐直了身子道：“什、什么啊！现在这些人真的很无聊，怎么那么容易想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这个世界的人的品味都好奇怪啊，怎么一会儿说的是蓝山归，一会儿又把她和路愿湫扯到一起？虽然话剧确实她们俩的角色互动比较多…… 　　但是路愿湫肯定是直女！ 　　路愿湫：“……？” 　　看卫玥脸上一会儿羞涩一会儿疑惑的丰富表情，路愿湫感觉这个人大概是理解错了她的意思。 　　有时候卫玥的脑回路她是真的不太能跟上。 　　于是在轻轻叹息一声后，路愿湫将课上听到的那两人说的话简单转述给了卫玥。 　　“所以……你想说的是这两个人在课上悄悄说我坏话？” 　　卫玥用手指轻轻挠了一下脸，莫名激动的情绪退下去，升起来的是让她脚趾抓地的尴尬。 　　“是啊，你是想到什么了？”路愿湫眉梢轻挑，看过来的眼神有些无语和打趣。 　　“啊、这个……我以为他们还觉得我们是情敌呢哈哈……”卫玥的身子坐得更直，甚至两手都放在了膝盖上，俨然一副乖巧的模样，然而藏在鞋子里的脚趾早就缩成了一团。 　　真的要尴尬死了！为什么她想到的是bbs上讨论她和路愿湫组cp的事啊！ 　　卫玥一面作乖巧状，一面在心中默默流泪。 　　她本来是想了个借口想要蒙混过去，却不想路愿湫竟也借此思考说着：“如果是说情敌那倒还算有点依据……” 　　“哪里有依据！”卫玥一个机灵，声音拔高几分反驳道，连前面开车的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抖了一下。 　　路愿湫却好整以暇，带着淡笑看向她：“之前……很多人都有这种看法吧？包括我们周围人好像也这么觉得。” 　　即便话说得隐密，但卫玥却还是第一时间理解了路愿湫话中的深意——之前的你不也是这么觉得吗？ 　　如果是原主在这儿，世界线也是原著那样，或许可以说她们是情敌。 　　但如今且不说世界线已经完全变动，她也绝对不可能去对路愿湫表示出敌意啊！ 　　“呃……那、那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呢？”卫玥眼神飘忽着，慢慢给自己找补，“而且你也说了是‘之前’了，现在我们可已经是好室友了！” 　　系统反复提醒过，对原主来说，喜欢蓝山归是一件非常深刻的事，因此直到现在她也不敢说明自己根本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蓝山归，只能尽量委婉地表达。 　　路愿湫的视线轻轻落在了卫玥握紧成拳头的手上，白皙的手背因为用力而骨节清晰，显示出主人此时的紧张。 　　又看着少女偏过去的脑袋，她的心软了几分，打消了继续追问这个问题的想法，把话题转回来：“是的，所以他们那些说法才更奇怪不是吗？我们连上课都是一起的，他们又为什么觉得你会为难我？” 　　冷静下来，卫玥听完路愿湫的话，想到上课前，那群来搭讪路愿湫的人望向她的奇怪眼神，恐怕不止坐在她们前面的那两个人认为“她会欺压路愿湫”…… 　　而是，他们都这样认为。 　　“是之前的事情……又传出来了吗？”卫玥犹豫片刻，小声问着。 　　真要说起来，中学时期的原主确实经常找路愿湫的茬，即便路愿湫每次都能轻松化解，但对她到底也是一种伤害，因此卫玥说得有点小心翼翼。 　　路愿湫倒是没有太在意过去的样子，她摇了摇头：“并没有，实际上，他们似乎不是今天才有这个想法的样子，甚至这周一的时候，我就发现有人在暗示这方面内容。” 　　“这几天我也在留意学校的论坛，发现没有与之相关的帖子。并且，由于周令那件事，很多人也应该比较忌惮讨论起我们的私事。” 　　“你是想说……这消息是别人主动传出来的？”卫玥思索片刻，认为既然网络上没有这类消息，那就只能是线下有人口口相传了。 　　可路愿湫又说从周一起，就有人这么说了，而上周六从bbs还有遇到的那些学生来看，似乎还不是这个风向。 　　路愿湫的追求者从大一到大四都有，短时间内仅凭口口相传可以如此迅速吗？ 　　除非……因为某种原因，他们一夜之间全部都有了“卫玥和路愿湫关系不好”这种念头。 　　卫玥心里一惊，因为她瞬间就想到了那天的蓝山归，在身为言情文女主的路愿湫对同性恋这件事丝毫不排斥的时候，对方瞬间地反应，好像就理所应当地认为路愿湫应当和他一样恐同似的。 　　系统也同她解释过，是小世界规则调整的原因。 　　但关于路愿湫的性取向可以说是小世界规则，那“卫玥和路愿湫关系不好”这不是剧情吗，为什么在世界线已经改动了之后，却依然会被植入？ 　　卫玥的神情彻底变得严肃了起来，她呼叫出系统，向对方询问着。 　　系统也被她问得一头雾水，这个小世界的走向它如今也是完全捉摸不清，但还是老老实实翻阅系统手册：【我找找看，好像在高级系统里有这么一条……啊找到了！】 　　【一些小世界会存在觉醒了自我意识的气运之子，但由于某些原因他们没有承担起支撑小世界运转的任务，会引起小世界的崩坏。此时高级系统和任务员有权使用权限调整世界线，让其恢复到原著世界线上，并由此使得气运之子散去，变为普通的主角，维护小世界稳定。】 　　高级系统和……任务员？ 　　卫玥瞳孔缩了缩，系统所说的话并不难懂，却告知了她一个可怕的事实。 　　在这个小世界中还存在着一个高级任务员，并且他们在尝试着让世界线回到《夜语》的原著之上。 　　“等一下，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不就是路愿湫吗，什么叫没有承担起支撑小世界运转的任务？还有，一个小世界会有多个任务员吗，除了我之外还有别人？” 　　卫玥语气很急，她的脸色也完全沉了下来，微微眯起的眼里少有地带了几分压迫感。 　　如果回到原著的话……那路愿湫还要经历那些糟心事了。 　　系统没见过卫玥这幅急躁的样子，它也总算反应过来这个小世界为何处处透着反常，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地说出来： 　　【一个小世界一般只会安排一个任务员，如果人数多了的话很容易产生任务冲突。而气运之子是小世界运行的关键，他们通常会带领小世界走向更好的发展，但因为毕竟他们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因此最后也可能是变成那种反社会人格，对小世界造成很大损害，这个时候就会让高级任务员去调整世界线了。】 　　“但是路愿湫……”听到系统的话，卫玥心中更急。 　　【我知道我知道！路愿湫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系统也算是知道卫玥对路愿湫的在意，抢先说道，【实际上……我一开始就觉得这个世界不太对了。】 　　【小世界虽然有规则，但它是可以自我调整的，不然也不会有所谓“觉醒自我意识的气运之子”了。但是那次……你们在花园里，男主的反应就很不对，如果女主表现出对同性恋是无所谓的话，这只是她的一种看法，规则自然可以随之调整了。】 　　【现在来看……恐怕那时候，就有高级系统在试图调整世界线了。】 　　卫玥知道，系统想说的是恐怕这个高级任务员不是出于维护小世界稳定的角度，而是带着某种个人原因去做这些事，但此时对她而言，小世界怎么样还是其次。 　　如系统所说，世界线回到原著之上，伴随着的是气运之子的消失以及自我意识的丧失，那路愿湫……她会怎么样？ 　　巨大的恐慌和无措席卷心头，卫玥的脸色已经不单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卫玥，卫玥！” 　　突然，她的耳畔传来轻柔而熟悉的呼唤，将她从思绪的空洞中拉了回来，五感也渐渐回归。 　　紧握着的手上传来温凉的温度，卫玥顺着望过去，发现路愿湫不知何时坐了过来，伸手覆在了她的手上。 　　路愿湫的手和她差不多大小，但也不知是因为肤色更白一些，还是因此此时是对方覆在她手上，卫玥只觉得路愿湫的手更纤细修长，也更好看。 　　“你脸色不太好看……到你家了，要不先下车休息？” 　　路愿湫眉头稍拢，虽然想要隐藏，但眸中的担忧却还是倾洒出了几分。 　　一开始提起这个话题，她确实是存了试探卫玥的心思，尤其是在联想到自己所处世界真实性之后。 　　但当她看到卫玥的神色越来越严肃，到最后甚至好像陷入了极大的惊慌之中，她才感觉到了后怕。 　　如果……如果卫玥也变得和那些人一样、在触及到某件事的时候仿佛机械一般，她又真的能接受这个事实吗？ 　　好在，当卫玥朝她看过来的时候，那双杏眸依然是她熟悉的样子。 　　“唔……抱歉……” 　　卫玥艰难地操控着身体，缓缓说道。 　　握着她手的路愿湫发现她此时居然还在止不住地颤抖着。 　　其实，经过这一趟，在打开思路之后，比起之前一直想的精神分裂，路愿湫此时已经更倾向于卫玥的芯子换了个人。 　　但这些此时都不太重要。 　　感受着自己掌心中隐隐颤抖着的手，路愿湫如此想。 　　“不用道歉，你没做错什么。” 　　心中叹息一声，理智告诉她，虽然并不打算和卫玥拉开距离，但也必定不能再靠近对方了。 　　可此时望着卫玥湿漉漉的眼睛，要让她好似若无其事一般，好像是一件更难的事情。 　　于是，路愿湫一边轻声说着，一边又向卫玥坐近了一些。 　　“或者……你现在想要一个拥抱吗？” 第59章 　　比起一些亲吻这类举动，拥抱似乎要克制和平缓得多。 　　可拥抱是要将身体完全展开，暴露在对方可触碰的范围之下，肌肤与肌肤之间的大面积接触，可以感受到的同频心跳…… 　　在路愿湫看来，拥抱是远比其他行为更亲密的存在。 　　对于卫玥，要是说多么喜欢，她自己也不觉得，因为这点喜欢要面对的东西太多了。 　　可此时，即便在她询问之后，卫玥并没有出声应答，但仅仅是望着卫玥的眼睛——如琉璃般，光华而又易碎，她仿佛就已经了解了对方未说出口的话。 　　于是，路愿湫覆在卫玥手背上的手并未移开，将左臂抬起，再缓缓地搭在了卫玥的肩上，略微侧过的身子，稍稍拢住了卫玥。 　　这是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 　　卫玥忍了忍，但当路愿湫的气息和温度传来，她无处宣泄的负面情绪、被高高抛起而充斥着不安的心脏，都有了着落点。 　　来到这个世界，她本来一直都生命值威胁着。虽然说她是已经死过的人，但既然有机会再活一次，谁不想活着呢？ 　　但是长久以来，她融入这个世界也很慢。 　　一方面她前期一直要维持原主的形象，张扬任性的性格也很少有人想来接触她；另一方面，她自己也十分抗拒原主的关系网，因为那是原主的“所有物”，不是她的。 　　因此，一边是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求生本能，一边却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灵魂，即便卫玥很少刻意往这方面去想，可很多不经意的时候，都会让她感觉到割裂。 　　而这种情况下，路愿湫就成为了她和这个世界联系最深的“桥”。 　　如今告诉她，这座唯一的桥可能会在顷刻间坍塌，她又怎么能去接受？ 　　好在，好在。 　　卫玥闭上眼，一直束缚着的情感洒落出些许，驱使着她向着路愿湫的方向靠去，将额头微微抵在了对方的肩上。 　　说是“拥抱”，但两人之间还是横亘着一点距离，看起来并没有多么亲近。 　　可在无声之中，有更为隐秘的感情在蔓延。 　　司机是在卫家做事多年的，深刻地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当哑巴，即便车子已经在卫家大门停了有一会儿了，他也没有过多动作。 　　鼻尖嗅着的是熟悉的淡香，卫玥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渐渐平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萦绕心头。 　　只是……她等会儿终究是要找个理由来解释自己的言行的。 　　毕竟在旁人看来，她刚刚还和路愿湫聊的好好的，结果不知怎么突然就一副失了魂的样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 　　“唔……我……我只是觉得委屈……” 　　她开口呢喃着，声音带着几分喑哑，不复往日的清亮。 　　卫玥靠着的力气其实很轻，比起那靠在肩膀上的重量，少女在呼吸间起伏的发丝一下一下划过下颚，带来的痒意倒让路愿湫的感觉更明显。 　　她轻声应着：“嗯，我知道，但是没事的。这是拙劣的谣言，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 　　真的会没事吗？ 　　按系统所说，她现在面临的是一个不知道有着什么目的的高级任务员，对方有着极大的权限，一次两次的世界线调整或许影响不到路愿湫，但如果一直持续下去，谁有能保证会不会有一切归零的那天？ 　　不，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卫玥握紧了手，路愿湫明明什么都没做，这个高级任务员又凭什么要调整世界线，去试图消去路愿湫的自我意识，让她变回那个机械的角色？ 　　这和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恐慌和茫然的情绪褪去，升起的是前所未有的斗志和积极性，卫玥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出那个莫名其妙的高级任务员。 　　这不单是出于感情上对于路愿湫的保护意识，从直觉和理智分析来说，卫玥认为这个人恐怕和她的关系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或许也是因为有这个任务员的存在，她的主线任务才会那么奇怪。 　　卫玥激动起来，认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方向，现在可能就是要找时间，把这段时间她注意到的一些疑点串联起来，进行一个汇总。贤祝赋 　　“路愿湫，谢谢……”卫玥准备直起身子，向路愿湫好好道谢。 　　结果这时，她手旁的车门被突然打开，卫泠喜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玥玥，我看你们到了就好久了，怎么还不下……” 　　被“突然袭击”，卫玥惊得一下子蹦了起来，脑袋直接砸上了路愿湫的下颚，她清楚地听到路愿湫难以自控地“嘶”了一声。 　　“路愿湫！你没事吧！”卫玥这下也顾不得卫泠来了，赶快扶住路愿湫紧张地问道。 　　“……没、没事……” 　　路愿湫捂住嘴，烟柳般的细眉紧蹙着，卫玥甚至注意到她原本澄澈的眼眸里涌上了一层水雾，虽然含糊说着“没事”，可总让人读出了几分委屈，看起来好不可怜。 　　“等一下，你别捂着，要不要看看？”卫玥更心急，又朝着路愿湫靠近了一些，声音轻柔地近乎哄道。 　　从卫泠的角度来看，就是她女儿刚刚还靠在人家路愿湫身上，两人搂在一起好不亲密，然后在她发现的那一刻，自己女儿仿佛做贼心虚一般反应过激，撞上了路愿湫。 　　卫泠：“……”她是不是干了什么错事？ 　　司机：“……”快点让他下班吧。 　　“那个……怎么了吗？”卫泠试探性地开口，“是愿湫磕着哪儿了吗，严重吗，要不先进屋里我叫医生来看看？” 　　路愿湫摇摇头，她觉得还没到要喊来医生的程度，但卫玥却是立马应下来：“妈，我刚刚撞着路愿湫了，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还是叫医生来吧。” 　　于是在卫玥和卫泠的强烈要求下，路愿湫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卫家的家庭医生来对她进行检查。 　　“看起来舌头上咬了了个小口子，涂点蜂蜜或者含华素片，不然容易溃疡。”医生拿着手电照了照，嘱咐着，“小姑娘牙口倒是挺好，牙齿也很漂亮。” 　　卫家的家庭医生看起来明显随和轻松一些，甚至还能和卫泠轻松地聊上几句：“你们家好久没有私下来的客人了吧，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呵呵，是呢，这是玥玥的朋友，她俩还从小认识的，大学倒成了室友了。”卫泠丝毫没有什么架子，笑着同这位医生聊着。 　　“大学……” 　　路愿湫感觉到眼前这位医生拖着她下颚的手臂僵硬了一瞬，清冷而不失韵味的眉眼间闪过一丝恍惚，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没什么事，你们别担心。”医生站起身，呼出一口气，“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唉，顾学妹，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要不今晚一起吃吧？”卫泠客气地挽留，但这位顾姓医生并没有领情的样子，甚至只是摇了摇手，就直接走出了卫家的大门。 　　“唉，这都几十年了还是这个样子……” 　　听着卫泠的感叹，路愿湫心中微动，带着些好奇问道：“卫阿姨，这位顾医生……在你们家做事很久了吗？” 　　“她是我妈的学妹，好像毕业之后就被我妈邀请来当家庭医生了吧。”坐在她身旁的卫玥倒是抢先回答了，“K大的医学也是强势专业，而且做家庭医生大部分时候还是挺悠闲的。” 　　“玥玥说的没错，我和她在大学的时候关系还不错，那时候家里也需要再找一个新的家庭医生，就找上她了。”卫泠说着，又关心起路愿湫的伤，轻声细语说道，“那愿湫你是用蜂蜜还是华素片呢？家里这些都有，要蜂蜜的话我去给你拿。” 　　即便岁月在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卫泠的一言一行都尽显气质。 　　路愿湫摇摇头，拿起桌上刚刚那位顾医生放下的药片道：“不麻烦卫阿姨了，我含着药就行……” 　　“你这孩子真是客气，明明是玥玥砸伤了你。”卫泠柳眉稍蹙，带了些忧虑，“真是抱歉，邀请你来本是想感谢那天宴会上你对我和玥玥的照顾，却反而……” 　　听着卫泠这不由自主地“长篇大论”，卫玥担心路愿湫拘束，于是起身从后背推着卫泠走向厨房道：“好了妈，你不是说今晚要亲自下厨吗，还在这儿东拉西扯什么……” 　　“哎呀你这孩子，妈妈和愿湫多说几句话怎么了……” 　　看着母女两人走远的身影，路愿湫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她简单环视了一下四周，卫家的主产业是高新技术，因此家产不像路家那样是集中的别墅群，但同样奢华气派。 　　不同的大概是住在里面的人，卫玥和卫泠的相处显然极为融洽自然，在K市的一众家族里，这也是很少见的。 　　想到自己的母亲，路愿湫的长睫颤了颤。 　　不过…… 　　她现在都有八成的把握认定，这个“卫玥”绝非以前的卫玥。连她这个“外人”经过不到两个月的相处都能觉察出来，那作为对卫玥关怀倍加的卫泠，难道毫无觉察吗？ 　　联想到方才在车上卫玥的反常，路愿湫想，学校里那些人奇怪的反应，卫玥应当是知晓其中的原因的，只是并没有透露给她的意思。 　　那么……作为卫玥母亲的卫泠，是否也和其他人一样，存在着某些疑点？ 　　路愿湫一边思索着，一边拆开药盒的包装，含下一粒华素片，药物刺激着伤口，传来些微的痛感，让她眯起了眼。 　　从那位顾医生的话来看，卫家多年未有客人，那么卫泠让卫玥喊她来，必然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或许今晚，就能揭晓。 　　…… 　　卫泠说要下厨招待贵客，显然是对自己的厨艺十分自信，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看着满满一桌子各种各样的菜肴，即便是见多了大场面的路愿湫也有些惊讶，毕竟这年头愿意自己花心思做饭的人可不多。 　　不过这些菜的口味也有些两极分化，摆在她这边的口味是十分清淡的，而卫玥那边的菜颜色则鲜明许多，显然是口味较重。 　　卫泠夹菜主要是在她这边，看来是照顾卫玥的口味。 　　“唉，也很长时间没练手了，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卫泠一面说着，一面开始同两个小辈聊天，她也确实没什么架子，丝毫没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愿湫你是不是喜欢清淡点的口味？那K大的食堂应该挺适合你的，像玥玥这种重口味可就难说了。”卫泠笑着，回忆起自己的大学时光，“那时候我有个口味很重的同窗，对食堂的菜苦不堪言，于是我俩经常自己做着吃些。” 　　被卫泠问道话，路愿湫细嚼慢咽地吞下嘴里的食物，然后回答道：“偶尔吃点重口味的也可以，不过我整体饮食偏清淡。” 　　“哎呀妈，你还当现在是你们那时候嘛，K大现在有快10个食堂了，不管什么口味儿都有的吃。”卫玥则是回答了另一句。 　　“那也确实，K大的面积也比我们那时候大了不少。”望着卫玥，卫泠眼里盛了一些光亮，“不过我那位同窗嘴挑，一般外面做的饭菜还吃不惯，一个人吃天天跑去买菜又不方便，于是就叫上了我，我也是那时候学会了做饭。” 　　这明显带着怀念与感慨的话，作为之前听过蓝山归“爆料”的卫玥和路愿湫很容易就能联想到所谓的“同窗”是个什么身份。 　　甚至知道得更详细的卫玥想着，卫泠现在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周悦的母亲了。 　　而路愿湫听着这“口味重”和“口味清淡”的话，眸色也暗下来。 　　她本身的口味是偏清淡的，但周悦口味重。 　　中学时期，她有几次离经叛道的时刻，不想按部就班地回家去面对路鸿安排的一堆额外课程，周悦就会带着她去往K市的大街小巷闲逛。 　　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虽然口味差得有点多，但总能互相迁就，一段时间下来，偶尔吃点口味重的对她来说也没什么了。 　　“嗯……那得谢谢你那位同窗了，不然我今天可就吃不到这些了！”一旁的卫玥还没觉察到路愿湫的情绪变化，她不想卫泠完全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开口将她拉回现实。 　　“是啊……”卫泠笑着，慈爱地看着卫玥，轻声说，“倒是便宜你了。” 第60章 　　这顿饭吃得很是愉快，至少对卫玥来说是这样。 　　饭菜很合她的口味，面对路愿湫和卫泠，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或者排斥。因此，原本她那因着系统那件事而紧绷的心，也渐渐放松下来。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愿湫也观察到，卫家和其他世家有些不同。 　　不管是路家还是蓝家和周家，主宅别墅的面积都会相当之大，并且保姆佣人等都至少有十几人。 　　但此时她所在的这栋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房产，虽然装修奢华，但面积与她见过的其他主宅相比要小得多，并且从进门起，路愿湫就只见到了2、3个负责打扫的佣人，在晚饭结束后，这些人也离开了。 　　此时，整个卫家主宅都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愿湫，天色也不早了，你要不先在这边住一晚？一次性的换洗衣物都是有的。”卫泠看了看时间，即将八点，说早也不早了。 　　路愿湫抬眸又打量了一圈客厅，在很显眼的地方摆了很多卫泠和卫玥的合照，足以看出母女关系的亲密，又或者说是……卫泠对卫玥的重视。 　　“好，那还要麻烦卫阿姨了。”路愿湫思索片刻，答应了下来。 　　卫玥在一旁有些意外地看过去，她还想着要怎么找理由劝路愿湫，结果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答应了下来。 　　想想看，路愿湫一直都是很有边界感的人，日常里也不喜欢欠人人情，但是今天，不管是邀请她来自己家吃饭，还是留下住宿，她好像都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卫玥想到了那个奖励有些许异常的支线任务，它给这么多奖励，到底是因为和路愿湫有关，还是因为是想让她带路愿湫来？ 　　心中的疑惑升起，但从情感上来说，卫玥眼下也是希望能和路愿湫离得近点。 　　今晚……要找时间把这段时日以来的疑点都串一串了。 　　卫玥垂眸，觉得不能再拖。 　　卫泠则是欣喜于路愿湫答应了她的提议，并且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将她带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间前道：“这没什么麻烦的，我们家很少有客人，你留下的话反而能带点生气来。” 　　“家里的客房一直都有人收拾，玥玥就住在你旁边，”卫泠说着，又指了指旁边的房间。 　　原本站在楼下的卫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快步冲到二楼，拦在了自己房间门口，带着点刻意讨好的样子说道：“嗯……是呢，你晚上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发消息给我，我方便来。” 　　“你这孩子，你们就住隔壁，哪里还需要发消息，直接串门不方便吗？”卫泠拍了拍卫玥，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唉……妈，这，我们是成年人，都要有私人空间的……”卫玥说着，感觉有点理亏，又去推卫泠，“别站这儿说啦，你不是说要养生吗，早点洗洗睡了吧！”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别推呀……” 　　看着卫玥有些局促地推走卫泠，路愿湫的眼神落在紧闭着房门的卫玥的房间上，回忆起中学时期对卫玥的认识，她缓缓勾起唇角，轻声笑了笑。 　　在好不容易打发走卫泠之后，卫玥回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四下张望没有看到路愿湫的身影，不知道是去房间里还是干别的事了，便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啪”的一声，房间内的水晶吊灯亮起，充斥着亮粉色的装饰直冲卫玥的眼睛，让她差点当场瞎掉。 　　就是说……为什么原主会喜欢这么辣眼睛的颜色来当墙纸！还有这夸张的水晶吊灯，这离谱的挂了各种亮片的公主床！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卫玥从医院回到卫家，就被这满屋子的装饰给震撼到了。 　　只是那时候ooc程度的判定比较严格，她对于居住环境也没有很挑剔，就忍着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去了K大，更是不再想着这个房间。 　　但是此时、眼下、现在，路愿湫来了啊！甚至就在她隔壁！ 　　要是让她看见这个房间……那得怎么想啊！ 　　虽然这是原主的癖好，但卫玥一点都不想让别人觉得她“审美堪忧”，换房间的布局肯定是没时间，只能想办法阻止路愿湫来到她的房间内了。 　　这么想着，卫玥又走到衣柜前，翻箱倒柜试图找出一套不那么花里胡哨的睡衣。 　　正翻着，她听到敲门声：“玥玥，我可以进来吗？” 　　闷在衣服里的卫玥隐约听到好像是卫泠，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事，但对于卫泠她也没多少负担，于是为了让对方听到，稍稍拔高了点声音应答道：“可以！” 　　然而奇怪的是，过了一会儿，卫玥并没有听到卫泠的声音。 　　她翻找衣服的动作停了停，直起身子朝门口望去，却看到了双手抱臂，正在认真环视她房间的路愿湫。 　　卫玥：“……” 　　注意到少女有些呆愣的视线，路愿湫还摆着认真的样子道：“嗯？怎么了吗？” 　　听到这个声音，卫玥回过神，窒息地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啊，刚刚我不是敲门问可不可以进来了嘛？”路愿湫眨眨眼，很无辜地指向门口。 　　“刚刚……”卫玥呢喃一句，下意识地说道，“但明明我听到的是……” 　　路愿湫无比自然地接下话：“玥玥，对吗？” 　　明明听卫泠喊过很多次，但这个称呼从路愿湫的嘴中说出，她清泠的声音、咬字的语调，还有那温柔的眉眼，让卫玥突然感觉到脊骨一阵发麻。 　　“你……你别这么喊！”她藏在发丝下的耳朵已经红透，毫无威慑力地喊了一声，“你来找我干嘛！” 　　见卫玥一副炸毛的样子，路愿湫自然是见好就收，调转话题道：“我想问问等会儿用哪个浴室，并且我那个房间似乎并没有睡衣的样子。” 　　“唔……这个……” 　　卫玥自己的房间里就有独立浴室，所以从来没留意过这个问题，她走到房门口喊了卫泠一声，向对方询问。 　　卫泠的房间离这边也不远，很快就走了过来，并决定自己带路愿湫去。 　　临走的时候，路愿湫笑着看向卫玥，眼中的狡黠难以掩藏：“你的房间还挺让人难忘的……卫玥。” 　　明明这次喊的是全名，但卫玥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刚刚路愿湫喊她“玥玥”时的场景。 　　等她再回过神来，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可恶啊啊啊她为什么要进来！”卫玥捂脸，哀嚎了一声。 　　这会痛击人类眼睛的房间还是让路愿湫看到了，对方临走时还特意说了这么句话，肯定会觉得她是个没有审美的家伙吧！ 　　可这是原主的锅啊！ 　　卫玥欲哭无泪，只能一边继续找睡衣，一边琢磨日后要怎么挽救自己的形象。 　　另一边，卫泠领着路愿湫来到了二楼的一个浴室内，对她道：“不好意思愿湫，我这都忙忘了和你说这些，你别见怪啊。” 　　“卫阿姨这没什么的，您不用这么客气。”路愿湫乖巧应答。 　　走进浴室后，离卫玥的房间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又隔着一层门，不会再有听到的可能。 　　于是，路愿湫看着卫泠虽然面上仍是那般温婉的笑，但她眼中明显带了几分深意，轻声道：“愿湫，阿姨倒是觉得和你很聊的来，可以单独加下你吗？” 　　…… 　　洗漱完毕的卫玥躺在床上，看着贴满了各种夸张装饰的床帐，又想起了路愿湫走时打趣的目光和话语，心中又是一阵翻山倒海。 　　她一定要找机会把这个房间的装饰换掉！要不然就换房间！ 　　在尴尬了一阵子后，卫玥又渐渐冷静下来，趁着难得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她得抓紧时间寻找线索。 　　于是她呼叫出系统，调出了一块光板，开始在上面整理自己的思路。 　　首先，也是最开始她的疑惑，是有关于系统任务的。 　　按系统所说，这个小世界已经有一位高级任务员了，而小世界内通常也只有一个任务员，这样的话又为什么要让她这个新手来？ 　　并且她的任务也很奇怪。 　　支线任务全是围绕着路愿湫这个女主也就算了，主线任务要求是避免卫家破产的结局，可如今来看，主线任务已经来到第三个阶段，她却丝毫没感觉到任务是在朝着这个方面指引的。 　　卫玥将疑惑问出：“系统，你的任务是自己布置的吗？” 　　【嗯……不完全是。】系统认真回答，【支线任务是我的数据库结合宿主所面临的状况、剧情走向综合给出的；至于主线任务……一方面是原主临死前的愿望，还有一方面是数据库结合小世界给出的。】 　　“结合小世界？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相当于小世界的意志，因为每个小世界诞生之后都有它的既定目标，比如修仙世界是为了人物的飞升，古代世界是为了角色的称王这样。】 　　【原主想让你阻止卫家破产，这一定是主线任务会达成的目标，但这之中的过程和插曲，是由世界意志引导的。】 　　系统犹豫片刻，还是将这些内容告诉了卫玥。 　　本来这些都属于系统的机密的，但如今它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又联系不上主神，能做的只有信任它这位宿主了。 　　“小世界意志……”卫玥拧眉，她不知道有那位高级任务员在，小世界会受到多大的影响，但从一开始她的主线任务分明是在领着她逐步了解这些世家角色的，即便有的人在原著里根本没有什么戏份。 　　而关于蓝山归、还有K大那些同学的奇怪言行，可以用调整世界线这个点解释。 　　按照系统的解释，应该是那位任务员试图调整在前，然后才有蓝山归的离奇举动。可那天蓝山归的反应实在有些过激，今天的两个同学似乎也没有那样。 　　并且，即便任务员想要调整世界线，也并没有成功，所以才有了如今的再次调整。 　　想来是什么阻止了这件事。 　　卫玥一顿，想起了系统所说的，有关于“觉醒自我意识的气运之子”的说法，一个猜想冒出心头：“系统，你之前说，只要拥有自我意识，主角便会成为气运之子，那么原著的剧情线对他们也就没有了束缚是吗？” 　　【是这样的。】 　　“那这样的话，高级任务员又是怎么样才能抹去气运之子的自我意识呢？通过权限吗？” 　　【不可以的，这样是违背了规则的。调整世界线主要是对没有自我意识的角色产生影响，比如之前的蓝山归、还有你们今天见到的那两个同学，会让他们近乎回到原来的轨道上。】 　　【气运之子的产生是很不容易的，很多时候一个小世界只有一位或者两位主角能够觉醒自我意识，当他们发现周围人都变得陌生、对自己诉说着另一个人生的时候，是非常冲击他们的自我认知的。】 　　【在产生自我怀疑之后，他们的自我意识就会受到磨损，这个时候对世界线的调整就会对这些人产生影响，从而彻底抹去他们的自我意识。】 　　听完系统的解释，卫玥的咬紧了牙关。 　　所以，这是要让人不断被周围人质疑、听着他人说着“本该”的样子、充斥着折磨的过程…… 　　一想到未来路愿湫可能会面临这种境地，卫玥只觉得心中升腾起了难以克制的怒火。 　　但很快，她想到了新的疑点。 　　如果说是没有觉醒自我意识的角色会被影响，那么这段时间以来…… 　　她周围有这种诡异的机械感的人反而是少数？ 　　甚至可以说，除了那天的蓝山归，她觉得她所认识的人都很正常，像是卫泠，还有江蕴卷，好像从头到尾都是那个样子。 　　卫玥翻回她最开始列出的关于主线任务的疑点，是小世界意志在要求她逐步深入了解K市的这些世家…… 　　如果是任务员的话，也肯定不会受到世界线调整的影响吧？ 　　同时，由于路愿湫已经有了自我意识并且行为没有任何问题，那么这个不断强行要调回原著世界线的任务员，不管是卫家的破产还是为了自身的目标，对于小世界而言，是不是才要找出来并进行制裁的对象？ 　　电光石火间，卫玥将这些串联起来并得出一个结论：这位高级任务员，就隐藏在这K市的四个世家之中！ 　　她惊得从床上做起，这么一想，她很有可能已经无意间和这位任务员打过照面了…… 　　在卫玥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时，她隔壁房间的房门被轻轻打开。 　　黑暗之中，路愿湫的脸庞若隐若现。 　　她的动作很轻，从出来到关上门都几乎没有声音，更别说让隔壁的卫玥注意道。 　　辨别了一会儿方向后，路愿湫朝着三楼走去，这里有一个面积极大的空中花园，而在花园最前方的露台，卫泠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 　　“愿湫，你总算来了。” 　　雍容华贵的女人卸下了她在后辈面前亲和的样子，一个眼神，一句话，却让路愿湫都感觉到了些许压力。 　　只是她还依然笑道：“卫阿姨这么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卫泠沉默片刻，似乎是在思索要如何开口，但很快，她选择单刀直入：“这段时间以来，你是和玥玥相处最久的人……” 　　“你觉得，她现在怎么样？” 　　—— 　　在K大的校门外，江蕴卷正焦急地来回徘徊。 　　她忍不住骂道：“早知道有这么一遭，当时就该选个关系近点的角色！” 　　【你别急，内鬼肯定也知道气运之子的重要性，现在主神联系不上，如果路愿湫出了什么事，这个小世界是会直接毁掉的，他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不……我觉得不好说。”江蕴卷面如沉水，“世界线变动肯定不止最近这两次，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作为五星任务员，江蕴卷自然是经验十足，但同样的，她也会犯经验性错误。 　　因为下午课上卫玥和路愿湫的互动，让她觉得小世界规则的奇怪，于是她调出了历届颇有“奇闻”的任务员事件记录，果然在其中找到了答案。 　　关于小世界的形成，除了主线剧情外，更为详细的背景是由小世界自己补充完成的。 　　如果原本应该是异性恋的路愿湫出现了喜好同性的倾向，而小世界并没有崩坏迹象，只能证明从背景到规则形成阶段，这个小世界就已经接纳了“角色可能喜欢同性”这点。 　　但这肯定是和原著不符合的，也就是说，在背景形成的时候，就有人在干预了！ 　　江蕴卷之前一直以为，那个内鬼会是原著的主要剧情角色，毕竟这样可以和气运之子接触更多，但这么一想…… 　　这个世界主角们的上一辈、甚至只要是存活的长辈都是有可能性的！ 第61章 　　听到卫泠的问话，路愿湫的笑容僵了一瞬。 　　看似是再简单不过的话，然而，不管是卫泠特意避开卫玥选择这个时间喊她出来，还是对方此时好似轻松却带着压迫感的眼神，都让路愿湫意识到，这句话是有深意的。 　　“卫玥……挺好的，这段时间我和她相处的很愉快。” 　　路愿湫并不想彻底处于被动的地位，佯装没听出卫泠的弦外之音。 　　想法虽好，但在提及卫玥那瞬间，路愿湫眸中情绪的不自在，对于浸润商场多年的卫泠来说已经足够明显。 　　她回想起方才打开车门，见到卫玥和路愿湫好似亲密的接触，或许这两个孩子如今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而这，也是推动卫泠来找路愿湫的主要原因。 　　“是嘛……其实，我认为玥玥一直都是个好孩子的。”卫泠一边说着，一边抬眸看向了露台之外。 　　卫家的别墅靠近市区，从这里往外看去，正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模样，卫泠的面庞在这片光芒中若隐若现。 　　但听到这句话，路愿湫的心中却有些微妙。 　　她和卫玥相处的好，是现在的“卫玥”，而不是以前的那个。 　　卫泠对卫玥的关注，周围人都有目共睹。那么之前卫玥对自己做的那些荒唐事，卫泠一定有所耳闻，这时候对她说这些，到底是想干什么？ 　　“小时候她一直都很乖巧，我因为太过于担心她磕着碰着哪儿了，所以也一直不愿意带她去人多的场合。”卫泠却好似根本没有关注路愿湫的反应，继续说到，“本该上幼儿园的年纪，我也舍不得她出去，因为性格温吞，总担心她受人欺负。” 　　听到这里，路愿湫的原本还有些玩味的脸色变了。 　　卫泠或许对自己的女儿有八百米厚的滤镜，但性格这种东西，是动是静，最基本的判断肯定还是有的。卫泠说这是卫玥小时候，那从何时开始…… 　　“愿湫，你还记得和玥玥的第一次见面吗？” 　　下一秒，卫泠开口向路愿湫发问，投来的视线锐利无比。 　　压力陡然增加，路愿湫眉头微蹙，她的脑海中迅速将一些相关信息串联起来，同时回答道：“那时候我们年纪也不算很小了，还是有印象的，应该是我6岁生日宴那天吧。” 　　是的，就是那一天，她第一次见到如此无礼的小孩，路愿湫可以说是终生难忘。 　　虽然爱玩和打闹是孩童的天性，可路家千金的生日宴，来的都是些贵客，哪怕是没什么底蕴的暴发户，也至少会做做样子。 　　但卫玥就是个例外。 　　先是看到路愿湫，就一把扒拉在她身上，让她寸步难行。 　　好不容易在周悦的帮助下甩开卫玥，结果刚和走过来的蓝山归说两句话，她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冲过来的卫玥撞到，连带着周悦和蓝山归，四个人摔到了一起。 　　旁人讥讽的视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笑神情，还有摔倒和被压着的疼痛，都深深烙刻在路愿湫的记忆里。 　　甚至事后，卫玥还恶狠狠地盯着她，一边抱着蓝山归，一边喊着让她离“哥哥远点”。 　　这么大的阵仗，如果像卫泠所说，她连让卫玥去上幼儿园都不放心，必然同样印象深刻吧。 　　“是啊，那天还是很热闹的。”卫泠笑了一声，可路愿湫却敏锐地觉察到眼前妇人情绪变得落寞和哀伤起来，“我一直想，能结交你这么出色的孩子，玥玥也一定会很高兴，只可惜……” 　　幼时温吞的性格，在六岁那年见到她之后却变得蛮横骄纵…… 　　一个人的性格可以在瞬间变得天翻地覆吗？ 　　路愿湫呼吸一窒，她想到了那日的蓝山归。 　　虽然这个人性格本身就急躁易怒，但那天近乎疯魔的反应，同样是对过往自我性格的颠覆。 　　又或者说，他们不是性格的变化，而是…… 　　和今天教室里的那些人一样，走上了另一条既定的轨道。 　　但这是多么可怕的想法！ 　　怀疑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存在问题，对本就是坚定唯物主义的路愿湫而言已经很不容易，现在又告诉她，或许一切在她6岁那年，甚至更早就有迹可循，那么这些年来她的人生又算什么？ 　　震惊了一会儿，路愿湫又想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眼下是卫泠在提醒她。 　　她想到了卫家的主宅选择了这一栋算不上大的别墅，并且只有卫泠和卫玥两个人长期居住，丝毫不见其他卫家人的身影，甚至连佣人都很少。 　　所以，卫泠是怀疑她周围的所有人都有问题？ 　　还来不及让路愿湫细想，卫泠却已经是快步走到了她面前，按住了她的肩膀，带着急切哀求道：“愿湫，你也一定想到了什么对不对？” 　　“不……”意识到卫泠的情绪有些不稳定，路愿湫蹙紧眉头，反而问道，“卫阿姨，你为什么找我？” 　　如果卫泠连自己的亲人都怀疑，又为什么认为她是没有问题的？ 　　听到问题之后，卫泠喘了一口气，理智稍稍回笼，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抓着路愿湫是多么失礼的行为，她立刻收回手向路愿湫道歉。 　　沉默片刻后，卫泠小心翼翼地问道：“为什么的话……愿湫，你之前和悦悦……” 　　这个称呼喊出来，卫泠突然顿住了。 　　不过路愿湫并不急，以为卫泠是想说她过去和卫玥的来往中有什么线索，可对方下一句的人名反倒令她愣了。 　　“你之前和周悦……你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周悦？卫泠刚刚想说的是周悦？她居然会如此亲昵地称呼周悦？ 　　想到之前卫玥对周悦的排斥，两人幼时相似的五官，甚至因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的频频晃神，路愿湫早就怀疑她们之间的关系了。 　　可通过周令那边的亲缘关系鉴定来看，卫玥和周家是毫无关系的。 　　疑惑越来越多，还被问及如此隐秘的问题，路愿湫的心神也有些浮躁，但尚且还能保持冷静：“是的，我和周悦……非常要好。” 　　听到肯定的话语，卫泠心中最后一块石头也放下。 　　她早就发觉，自己好像生活在一个周围人都有既定路线的世界，只是那时候她有了卫玥，全部的心神放在了孩子身上，也就渐渐忽略了这件事。 　　可卫玥5岁的时候，见到了路愿湫，她绝望地发现，她最重要的女儿也变成了这“既定的一员”，并且变成了一个性格恶劣、以欺压他人为乐的陌生人。 　　但卫玥是她绝对不能割舍的存在。 　　卫泠有时候想着，或许只要卫玥还在意她这个母亲，那么浑浑噩噩、装作自己也在服从命令般过完剩下的人生也不是不行。 　　这么些年以来，她听到最多的就是，路愿湫这孩子和蓝家的那位有多么般配，再不就是周家那位，虽然年纪长了些，但家世相当性格相合已经是难得。 　　然而她那天意外见到了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周悦，远远地看到了周悦和路愿湫对彼此的一颦一笑，她发觉，原来这个世界也有和她一样的、没有轨道的人。 　　直到她得知周悦溺水身亡，卫泠意识到，原来多年前的阴影从未散去，这一切好像真的有人在操控。 　　只是这么多次事件，不管是6岁的生日宴，还是对旁人认定事实的偏移，甚至是如今再次“变化”的卫玥，都和路愿湫息息相关。 　　她需要找到新的突破口。 　　卫泠将这些一点点说给路愿湫，并在最后补充说道：“愿湫，对我来说，其他的都不再重要。但唯独玥玥，不管她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不希望她遭遇任何危险。” 　　是的，不论是曾经的乖巧温顺，还是后来的张扬跋扈，亦或者是如今的心口不一而又和她有些隔阂，只要这幅躯体的胸腔里跳动的心脏、流动的血液、康健的骨肉依然属于“卫玥”，那这就是她的女儿。 　　卫泠如此对自己说着。 　　“虽然不知道你在得知这些之后，对这个世界是什么观感，但玥玥之前就和我提起过，马上要举办的那个科技展，愿湫你有想法对吗？” 　　在分析了如此巨量的信息之后，卫泠总算来到了和路愿湫正式谈判的步骤。 　　“只要你想，卫家会全力支持你。在这种情况下，你父亲想一意孤行扶持那个私生子，也绝对会遭到路家内部的反对。” 　　在不谈及卫玥的事的时候，卫泠又恢复了那个运筹帷幄的掌权人模样。 　　这件事还需要考虑吗？路愿湫当然不会拒绝。 　　不管是路家也好，卫泠所说的“幕后的人”也好，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但在直接答应之前，她有自己想要的其他信息。 　　于是，路愿湫抬眸直视卫泠：“卫阿姨，在此之前，我能先问问，你为什么会那么亲切地称呼周悦吗？卫玥应该很讨厌她吧？” 　　…… 　　在推测出那个高级任务员就藏在K市的这四个世家之中后，卫玥顿时睡意全无，躺在床上不断试图回忆起那天在思园吃饭时，是否有什么人表现得很可疑。 　　好像……除了她自己，其他人表现得都非常像这个世界的土著！ 　　其实她最怀疑的还是江蕴卷，毕竟话剧剧本的既视感实在太强，并且原著里这个角色根本就是个路人npc，如今却频频出现在她和路愿湫面前，怎么看怎么反常。 　　但江蕴卷和主线任务可以说是一分钱关系都没有，反而成了最清白的那个人。 　　并且，现在还有个很恐怖的事情摆在她面前——卫泠也成了怀疑人选之一。 　　虽然卫玥并不想和卫泠过于亲近，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对卫泠就毫无情感可言。 　　作为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还是“母亲”这般特殊的角色，曾经的一段时间里，卫泠是卫玥最信任的人，甚至现在她也依然十分信任她。 　　想到这里，卫玥哀叹一声，只觉心口好像压着一块巨石。 　　已经入秋，这么一折腾，她反倒有几分燥热，看了一下时间也才不过晚上十点，于是卫玥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偷偷去楼下的厨房冰箱里拿点饮料。 　　牛奶冰过之后口感极佳，卫玥喝下一口，舒服得眯了眯眼，边走边喝，准备再回房间里琢磨一下该从哪里排查起。 　　结果楼梯上到一半，发现楼梯口隐约站了个高挑的人影，并且在发觉她的动静后，那人影动了动，似乎准备走下来。 　　卫玥一口牛奶卡在喉咙里吓到差点吐出来。 　　“你、你谁啊！怎么不开灯！”她后退一步，虚张声势道。 　　那人影的动作顿住了，静默了好一会儿，就在卫玥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撞鬼了的时候，她听到了好似有几分疲惫的声音：“卫玥。” 　　是路愿湫！ 　　卫玥的眼睛先是一亮，然后又庆幸幸好没开灯，不然自己刚才害怕的模样不就被路愿湫看到了嘛，她轻快说道：“怎么了，你也还没睡啊？” 　　“……刚才准备出来去刷牙，发现你房间的门没关，所以想看看你干嘛去了。” 　　卫玥：“。” 　　她没关门吗！那路愿湫不是又看到了原主那辣眼睛的房间！险驻服 　　“是嘛，哈哈……因为我有点热，所以想来找点冰饮喝……”卫玥赶紧转移话题，希望路愿湫不要再想到那个房间的装潢，“刷牙之前，你要不要喝点牛奶？会有利于睡眠的。” 　　“我拿的是冰的，但也有常温的，或者给你加热一下要嘛？” 　　虽然没有开灯，但外面隐约的灯光投射进房间内，站在高处的路愿湫可以朦胧地看见卫玥生动的神情。 　　她半阖着眸子，轻声说着：“不用了，常温的就可以了。” 　　“也行，那我去拿。”卫玥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 　　但她听到了下楼的声音，路愿湫的气息清晰起来：“我和你一起过去拿吧。” 　　“啊，好吧，那我去开个灯，不然摔到就不好了。”卫玥一面说着，一面走下去，准备打开廊灯。 　　可她的手刚触碰到开关，却被温凉的触感包裹住了手腕。 　　呼吸间，熟悉的淡香萦绕在她周身，令卫玥的心跳乱了节拍。 　　“路、路愿湫？怎么了，你不想开灯吗？” 　　问出话后，卫玥感觉到握着自己手腕的力道稍稍松了些，但路愿湫依然没有松开手。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嗯”。 　　“嗯……不开就不开，没什么事的。”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出于关心的意味，卫玥依然还是顺着路愿湫的想法，如此说道。 　　听到少女有些紧张地安慰，路愿湫在心中沉重地叹息。 　　如果这个世界充斥着虚假和所谓的轨道，那么她这十九年的人生是否就是一场镜花水月？ 　　就像此刻，她甚至要在黑夜之中试探。 　　试探肢体触碰时悸动的心，到底是因为眼前的“卫玥”，还是因为那双眼睛？ 第62章 　　此时已是深夜，又是在楼梯拐口这个隐蔽的地方，除了一点不知从何处透来的光线，让卫玥可以隐约看清楚眼前人的轮廓，其他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也正是由于视觉的受限，其他的一切感官都将被放大。 　　不论是肌肤之间所传来的温度与触感，彼此呼吸的气息，亦或是飘浮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熟悉清香，都变得好似浓稠的网，将两人包裹起来。 　　“……没事的。” 　　卫玥嘴唇动了动，又说了一遍。 　　她望向自己身旁的人，却发现两人的距离已经比日常中近了太多。 　　在朦胧暗淡的环境中，她虽然看不清路愿湫的神情，却知道对方那双翦水秋瞳正看着自己，而随着她的动作，原本近乎松开的手，又稍稍用力握了上来。 　　也是因为这黑暗的环境，卫玥不必惧怕自己的表情被路愿湫看到，因此没有像往常那样慌张地避开。 　　更隐秘、更真实地感情涌现出来，她想，原来她比想象的要更喜欢路愿湫的触碰。 　　“你不问为什么吗？” 　　路愿湫轻声说着，看似是打破这僵持的氛围，可她说话时又稍稍往前靠了靠，让两人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 　　与白天在车上因急切与无助而蔓延的依赖不同。 　　此刻那浓稠的网收紧，又像是汹涌着的暗潮，让人难以挣脱，是更特殊的感情在肆意生长。 　　这气氛束着卫玥，让她呼吸都有些急促，连带着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震得她鼓膜都有些疼痛。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激烈的心跳声，害怕被眼前的人觉察，卫玥主动退后了一步，吞咽了一下才回复道：“嗯……是房间不太习惯吗？” 　　其实她知道路愿湫当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有如此反常的表现，但如果路愿湫想说，就不会这么来问了，这可能是情绪波动带来的一时冲动，也可能是某种试探。 　　不管是哪一种，卫玥选择了一个温和的话题，让两人此时的氛围趋于平和。 　　果然，路愿湫沉默了片刻，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转而笑道：“如果我说有一点，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样。 　　“我介意的话现在也没法把你送回宿舍吧。” 　　方才的暗潮好像彻底退了下去，卫玥得以顺畅呼吸，可紧接着，方才填在她心中隐秘的喜悦褪去，转而横亘在她心间的是难以忽视的空落感。 　　她想，她是要确认一下，路愿湫不会像前几天一样再莫名疏远她的。 　　于是，这次是卫玥拉住了路愿湫，带着她朝厨房走去，一边走一边掩饰着什么说道：“不过如果真的睡不好的话，喝点温牛奶应该会好点，你就别怕麻烦了。” 　　不过，卫玥也不敢握得多用力，因为刚刚的一遭，她的手心不知何时冒了点汗，担心会让路愿湫不适，她也只是虚虚圈住了对方的手腕。 　　可只是这些微的触碰，都让卫玥的心情再度恢复到一个平衡状态。 　　毕竟前几天别说拉着路愿湫了，她稍微靠近点，对方都会立刻不着痕迹地避开。 　　所以……今晚又是发生了什么呢？ 　　卫玥从冰箱的保鲜里拿出今天早上取回来的新鲜牛奶，又打开电磁炉放上小锅，将鲜牛奶倒了进去，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她当然不会真的毫不在意路愿湫的言行，尤其是这种十分反常的情况。 　　白天的时候，她胡乱找了这么个所谓“生理期情绪波动”的理由来暂时说服自己，但短短一周内，路愿湫对她先是疏离，然后今天突然恢复原样，结果晚上又来了这么一个插曲，如此反复，显然不符合路愿湫的脾性。 　　如果说之前卫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么此刻她的思维瞬间就想到了系统所说的“剧情调整”之上。 　　难道说，这次的调整影响到了路愿湫？ 　　虽然系统说气运之子因为拥有自我意识，剧情线调整很难波及到他们，但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地去调整，又是否真的不会有影响呢？ 　　这件事，恐怕系统都没办法打包票。 　　卫玥越想越觉得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心中的恐慌和害怕卷土重来，同时还有对找出那个高级任务员的急切。 　　不过现在，她并非刚开始时的一头雾水，经过方才的推测，至少已经知道这个任务员就隐藏在这四个世家之中，同时，主线任务也会给予她提示。 　　因此，卫玥也很快冷静了下来，她搅动着锅内的牛奶，思绪落在了如今进入第三阶段的主线任务上。 　　路愿湫……想到这三个字，卫玥下意识地朝着厨房门口望去。 　　她自告奋勇，认为作为“主人家”应该好好招待客人，于是让路愿湫在门口等一会儿，此时对方正有些慵懒地靠在门边，看着这边。 　　因为要热牛奶，卫玥还是在厨房开了一盏小灯，暖黄的灯光照亮了这一方小空间，也让靠在门口的路愿湫看起来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看过来的时候，好像也带了几分柔情。 　　在这瞬间，一切杂乱的思绪好似清风吹过般被全部消失，只要她还在这里，那些负面情绪也都将烟消云散。 　　“怎么了吗？”见卫玥看过来，路愿湫轻声问了句，又走上前来到卫玥身旁，看了眼锅中的牛奶，“只是稍微热一下就好了吧，不用很久？” 　　“唔……这才没一会儿呢。”卫玥稍稍往旁边站了点，很自然地给路愿湫让出一点位置，让她走到了自己身旁，“多煮一会儿吧，以防万一。” 　　路愿湫侧过头看着卫玥的侧脸，见她正微微抿着唇，一副专心致志看着锅里的样子，最后目光落脚点，却又不由自主的选择了卫玥的眼睛。 　　以前她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两个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就算有，也是和许梦宁说的一般，只存在于幼时的记忆中，在那漫长的学生生涯里，她从不觉得卫玥和周悦有任何共通之处。 　　卫泠对卫玥百般疼爱呵护，除了母爱的因素，还有对亡人的追念，那么如今她对卫玥的情感，又是什么样的呢？ 　　路愿湫原本想着，这次卫泠让自己来，或许是有某些重要的事情要说，她也想趁此机会看能不能把合作从跟卫玥联系转移到直接和卫泠联系，从而减弱和卫玥的那种关联性。 　　没想到卫泠确实给了她一份大礼，但告知的事实却让她如今对卫玥的感情更为复杂。 　　方才黑暗之中，卫玥说话时的气息拍打在她脸上，连带着那安慰的话语也一路熨烫至心底，带来些微不同平常的跳动频率。 　　抛下视觉，在明知道对方是卫玥的情况下，她的心情不平静是真的；但在这光亮之下，她会主动去探寻那双眼睛，也是真的。 　　路愿湫移开视线，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想到许梦宁前些日子评价她是“没品”，这个没品倒是真的。 　　不过是指她自己没什么品行道德——她现在这样，和她糟糕的父亲当初又有多大的区别呢？ 　　之前，她想要拉近和卫玥的关系是为了得到卫家的支持，但由于她们两人之前的恶劣关系，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她认为自己都是持着一个不走心的状态来和卫玥日常相处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的呢？ 　　是因为卫玥一次又一次毫不犹豫地帮助她，还是因为在这逐渐偏移和诡异的世界里，卫玥是那个坚定在她身边的人？又或者是因为这双眼睛，其实在一开始就令自己潜意识里不断关注对方？ 　　本来因为那份亲缘鉴定，路愿湫放下了一部分纠结，主要令她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短时间移情这件事。 　　可现在卫玥重新和周悦纠葛在了一起，她此刻还真的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唉，现在应该好了。” 　　这边路愿湫还在心中百转千回，那边卫玥却因为她的存在无比安心，并且真的一心一意热牛奶去了。 　　她将热好的牛奶倒入杯中，先递给路愿湫，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贤朱敷 　　喝下去一口，温度刚好，让卫玥满意地眯了眯眼。 　　看着眼前人一副自在又轻松的模样，而自己的心绪却是一团乱麻，路愿湫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幽怨。 　　“嗯？怎么了？”卫玥迅速捕捉，以为是牛奶不合路愿湫心意，赶忙问道。 　　她感觉这视线有点眼熟，却又有些陌生。 　　因为不知道是光线还是环境的原因，亦或者是她自己的感官差异，她只觉路愿湫好似带着埋怨，可这一眼太轻，原先的柔情也未散去，二者像结合，更像是在嗔怪。 　　看得卫玥脊背发麻。 　　“没什么，看你热牛奶很认真，有些意外。”路愿湫冷淡地垂下眼眸。 　　“啊，那可是！”卫玥感觉路愿湫有夸赞她的意思，心情雀跃几分，“热牛奶这件事还不简单吗，怎么样，温度是不是把握的很好！” 　　“……” 　　路愿湫拿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真不知道卫玥是怎么做到时而和她无限同频，时而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的。 　　想着，她果断转过身去，并丢下一句：“别忘了管电磁炉。” 　　“唉？”卫玥一愣，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注意到没关火这件事。 　　在火速关掉电磁炉并确认其他厨房用具没有遗漏后，卫玥冲出厨房，追上了那个才走出去几步远的身影，并小声喊道：“路愿湫！你怎么用完我就丢啊！” 　　听到这话，路愿湫的身子猛地一僵，本来她还在为感情这方面的事烦恼，卫玥这一句话让她整个人都烧起来了一般，丝毫没有平日里云淡风轻的模样，带着些羞恼地说道：“我明明在等你！” 　　“谁让你刚刚走的那么果断……” 　　或许是黑夜，也壮大了人的胆子，卫玥反倒是褪下了平日里容易害羞的反应，笑了一下，和路愿湫并肩走到二楼各自的房间前。 　　“路愿湫，晚安。” 　　在关上房门前，卫玥轻声说。 　　“……晚安。”路愿湫低声回了句，便迅速关上了房门。 　　进入自己的房间内，卫玥没有开灯，毕竟那满墙的亮粉色可能会在灯亮的瞬间闪瞎她的眼睛。 　　就着一点窗外的光线，她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心情却和出房门前截然不同。 　　她的烦躁、恐惧、担忧……仅仅因为路愿湫的存在便可荡然无存，同时也因为路愿湫，她的喜悦也是如此明显。 　　那么对如今的她而言，路愿湫又是什么呢？ 　　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脑海里又浮现出刚才在厨房里，暖黄的灯光下，靠在门边神色柔和的路愿湫，那是在看着她吗，是因为她吗？ 　　在漫无边际的想法中，睡意渐渐涌了上来，意识彻底模糊前，卫玥想着的是，其实路愿湫喊她“玥玥”的语调和咬字都很好听，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她也想听。 　　与她一墙之隔的路愿湫并不能这么快的入睡，她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来往的车辆，眼神清明。 　　一方面是情感上的拉扯，另一方面也是得知的信息太多，她之前最大的愿望是能找出周悦真正的死因，而如今，她向真相迈进了一大步，却也因此牵扯出了更多迷雾。 　　如果按卫泠所说，恐怕周悦的生母，周青霜的死也并不简单。 　　因为情况很类似，当时卫泠和周青霜身边的人都认为她们应该另有伴侣，可在这个环境下，她们仍然破除万难，走到了一起。 　　而她和周悦……路愿湫眉头蹙了蹙，想到了那些硬要将她和蓝山归放到一起的人。 　　她们都打破了这些莫名其妙的固有印象，也遭遇了生离死别的苦痛。 　　不同的是，卫泠大受打击，在有了卫玥之后转而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卫玥身上，不再过问感情之事；而她因为不相信周悦会溺死，所以决定自己调查。 　　并且……她再次对一个人动心。 　　这样一来的话，那么那个幕后之人是否会再次动手？ 　　路愿湫思索片刻，认为这是极大概率的，或许那个人一开始想杀的就是她和周悦两个人，而她侥幸活了下来，并且再次“出轨”，这势必会引起对方的注意。 　　如果由此顺藤摸瓜，说不定就可以找到这个人。 　　然而…… 　　路愿湫抓住被单的手紧了紧，她如今为之心动的人——卫玥，同样也存在着疑点，在双重作用之下，卫玥的处境又会变得相当危险，那么她还能否毫无顾虑地调查下去？ 　　她怔怔地望着窗外，玻璃床上倒影出的是她迷茫的神情。 　　她想起从昏迷中醒来，得知周悦死讯的崩溃；想起从周令那里拿到尸检报告，发现周悦生前确实有反常举动，确定她的死另有引擎时，她曾在心中发誓一定会不惜一切找出真相。 　　而如今，周悦死因的线索，探知世界真相的机会就摆在眼前，可卫玥、卫玥…… 　　她想到这些时日，自己对卫玥的疏远，但卫玥却丝毫没有在意，甚至责问她都没有，依然是一如往常那样陪伴她…… 　　“你如果见到现在的我，一定很失望吧……”路愿湫呢喃着。 　　她第一次认识到，原来自己会如此在意卫玥。 第63章 　　虽然睡前心情不错，但有些遗憾的是，卫玥醒的有些早。 　　她缓缓睁开眼，看着头顶那花里胡哨的床帘，由于视觉差异过大，还久久不能回神，不知道是先去回忆梦境，还是先再骂一遍原主的离奇审美。 　　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现在还不到早上六点，这应该是卫玥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自然醒最早的一次。 　　因为已经是深秋，此时窗外还是一片暗色，与梦中是截然相反的色调。 　　卫玥放下手机，又躺回了床上，床铺轻柔舒适，还是上次她问路愿湫她家用的什么床品，然后让卫泠换的。 　　轻柔、温暖、路愿湫……脑海中浮现这些词语，又汇聚成了她昨晚的梦境。 　　梦里是在一片光亮之中，耳畔是海浪拍打上岸的声音，她的视线好似被蒙上了一层雾，看着周围的一切都有些朦胧，可她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你游那么远做什么？很危险的。”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些不满，她顺着声音望去，看到了拿着浴巾朝这边走来的路愿湫。 　　那瞬间，她眼前的雾散开，又或者说，梦境里只有路愿湫的身影是那么清晰。 　　“知道你……但以后还是……别这样了。”她看到路愿湫蹙着眉头，红唇一张一合，话语却有些听不清。 　　等走到她身边，路愿湫将那浴巾很自然地搭在她身上，帮她擦拭着，卫玥这才渐渐意识到，她好像是刚从水里游上岸，四肢有些沉重。 　　“怎么不说话，是有什么不舒服吗？”她看到路愿湫主动凑近了点，关切地问。 　　如此近的距离下，路愿湫浅色眼眸中盛满的了柔光，那么专注地望着她，顷刻间就让卫玥的心陷入了一片热浪之中。 　　她想要张嘴说自己没事，可不知是身处梦境的缘故，还是她潜意识里不想打破此刻的氛围，最终，她没能发出声音。 　　路愿湫没听到她的回话也不急，依然是一边看着她，一边替她擦拭着身体上的水。 　　她们陷入沉默之中，但并不尴尬。路愿湫的视线、动作，好似将她温柔地包裹起来，告诉她自己就在身边，卫玥甚至能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舒心。 　　要是能，永远就这样……她听到自己的心声。 　　可梦境也随之开始逐渐陷入黑暗，然后就是意识地回笼，让卫玥意识到，方才的一切不过是缥缈的一场梦。 　　路愿湫……会露出那种神情吗…… 　　卫玥翻了个身，大脑已经完全清明，她很难定义这个梦是美梦还是噩梦，只能说当她醒来，有一种强烈的怅然若失的感觉。 　　昨晚，她好像隐约见到过路愿湫眼眸中堪称“柔情”的情绪，可又很浅很淡，但那浮动的眸光和精致的眉眼，便足以让人心神激荡。 　　而梦里，那般直白而强烈的情绪，她从未见过、也很难想象现实里路愿湫会如此。 　　但是，如果碰到很喜欢的人…… 　　卫玥又翻了个身，她想到这个世界是建立在《夜语》这本书之上的，那么如果剧情线没有被改变，最后路愿湫就会对蓝山归这样…… 　　光是想到这个已经没有可能得假设，卫玥就紧紧拧住了眉头，翻涌的情绪甚至让她感觉反胃。 　　然而不是蓝山归，那么日后也会有其他人吧。 　　想想也真是过分，这段时间她和路愿湫不说出生入死，也算是“风雨同舟”了，她都很少见到路愿湫那么生动的表情呢…… 　　卫玥在床上翻来覆去，不但感觉心中有几分郁闷，甚至涌上了些许燥热。 　　她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了，于是干脆起床，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打理自己。 　　只是望着镜子开始梳头发的时候，看着原主甜美的五官，她又隐约回忆起来，梦里的路愿湫好像和现在有一些细微的不同。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外放的缘故，在梦中，路愿湫好像要稍显稚气。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思索了一会儿，卫玥将头发梳好，又将睡衣换下，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套相对干练点的秋装给自己穿上。 　　走出房门，屋内是一片寂静。卫泠不喜欢家里有太多人，白天或许还会有一些打扫的佣人来，但晚上，卫泠是绝对不会让她们待在屋里的。 　　她观察到能在这儿留宿的，好像也只有那位顾医生了。 　　但既然醒了，身体机能会自动地执行一些程序——比如，卫玥此刻感到了饥饿。 　　她走到厨房，冰箱里每天都会有佣人补充食材，因此看起来满满当当。 　　但卫玥本身的厨艺近乎为0，像热牛奶这种有手就能做的事她还能装装样子，可稍微加点难度，比如做份煎蛋之类的，对她而言就近乎是一种挑战了。 　　沉思片刻，卫玥决定还是再拿一袋牛奶出来，并等佣人阿姨来家里做早餐。 　　结果下一秒，系统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炸开：【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上一次回到家里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这次甚至女主也来了！为了让妈妈和女主感受到你的全能，请为她们做一份充满关爱的早餐吧！任务奖励：12小时生命值，时间限制：1个小时。】 　　卫玥关冰箱的手抖了抖，当即僵在了原地。 　　昨晚系统还和她说，支线任务是从系统任务库结合当前情况来随机抽取的，难道系统不能结合一下她自身的能力吗！ 　　之前就有过做早餐的任务，差点没把她折腾疯，现在又来！ 　　卫玥又气冲冲地打开冰箱，从格子里拿出几个鸡蛋放在了一边。 　　毕竟，那可是12小时生命值，不赚白不赚！不就是煎蛋和煮面吗！ 　　路愿湫昨晚很晚才入睡，她半夜联系了向惊蛰，给对方简要的发去了一些请求。 　　周老太太两年前就过世了，而周家本就人丁稀薄，不说直系，连旁系都没几个人，当初周悦能接受周家的事业，还得靠公司内的一些元老支持。 　　如今想要找到周老太太的遗物，可谓是难如登天。但多耗费些力气，去联系那仅存的些许旁系，或许还能有所收获。 　　如今，她首先要掌握的是周家如今当家的致命缺陷。 　　也因为心神不宁，路愿湫没有睡得很沉，转醒之后她便准备离开房间去洗漱，然而黑暗中，厨房亮起的灯光实在显眼。 　　她看了看时间，现在才早上六点半，卫家的佣人这么早就开始做早餐吗？ 　　路愿湫迟疑片刻，直觉有什么蹊跷，于是还是走到了厨房前，结果就看到了一个手忙脚乱的人影。 　　“唉，怎么粘锅了，上次没粘啊！” 　　“放多少盐来着……哎呀早知道应该先煮面了！” 　　她是还没睡醒吗，这是卫玥？她在做饭？ 　　路愿湫还沉浸在震惊之中，突然闻到了一股糊味儿，接着就听到卫玥一声哀嚎：“我的天怎么直接糊了！” 　　接着，她眼睁睁看着卫玥拿着锅铲，在国内搅动，似乎还想挽救那无力回天的煎蛋。 　　路愿湫悄悄走上前几步，那股糊味儿更明显了，并且她还看到厨房灶台上的按钮指针指向大火的刻度。 　　……也真像卫玥能做出来的事。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卫玥的肩膀道：“你先关火吧，又是粘锅又是糊了，这怎么都没办法吃了。” 　　“咦，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卫玥看到路愿湫，又是一声哀嚎。 　　先是昨晚的亮粉色装潢，现在又有她厨房白痴的展示，怎么回卫家一趟，她疯狂在路愿湫面前掉链子啊！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吧，先关火！”路愿湫又拍了拍卫玥，然后自己帮卫玥关了火，提醒道，“不管做什么，先注意一下安全问题吧。” 　　她似乎有些在意这个问题，神情稍稍严肃了些，这几乎瞬间就让卫玥回想起了昨晚的梦，并且梦里，路愿湫好像也说了类似的话。 　　“嗯……这、这不是你来了，把我吓到了嘛……”想到梦，卫玥又有些心虚，下意识为自己辩解着。 　　“你看起来不太会做饭，怎么起来这么早，到厨房里来了？”路愿湫瞥她一眼，早就习惯卫玥这种不着调的话，转而询问着，“需要帮忙吗？我会做一点。” 　　卫玥立刻警觉，这可是她的支线任务，如果路愿湫来帮忙，虽然确实可以完成得更快更好，但那样就不符合任务要求的，是她自己做的了。 　　于是她忙着摆手道：“不不不，你来我家做客的，哪有叫客人来做饭的！我……我心血来潮的时候会做一些，你别担心！” 　　“但是你连煎蛋都……”路愿湫眯了眯眼，认为卫玥的话可信度不高。 　　“哎呀不会有事的！”卫玥一面是真的怕路愿湫起了帮忙的心思，一面又担心时间限制，于是凑上前轻轻把路愿湫往外推，“你就放心吧，我肯定能做好！” 　　路愿湫将信将疑地问了句：“那你……准备做什么？” 　　“煎蛋和素面！” 　　听起来是很寡淡的早餐……但是对于厨房新手来说，也算是比较好上手的吧…… 　　路愿湫看着卫玥坚毅的模样，以及一副绝对不让她参与的气场，这么说服自己。 　　然而当卫泠也洗漱完毕从房间出来，卫玥正式为她们端上“精心准备”的早餐时，路愿湫认为自己可能还是太过年轻，阅历不够。 　　一边是看起来就煮过头的面，一边是吃了一口咸得让人控制不住表情的煎蛋，原来真的有人可以如此不擅长厨艺，却还坚持亲自做饭。 　　可想到卫玥既然如此主动下厨，如果她表现出很难吃的样子，未免太打击卫玥了。 　　于是路愿湫尽量克制住蹙眉的条件反射，面不改色地吃完了这顿早饭。 　　当然，她对面的卫泠可比她要演技在线得多，对方甚至能满脸惊喜地夸赞道：“玥玥，你这次比上次进步好多，真的越来越好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路愿湫甚至差点没握稳筷子。 　　是原来还有上次，那上次得是什么样天崩地裂的味道啊？这样卫泠还能夸出来……该说真不愧是伟大的母爱吗…… 　　而坐在路愿湫身旁的卫玥，先是笑着应下来卫泠的夸赞，又偷偷用余光去观察路愿湫的表情，发现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姿态优雅。 　　即便是吃这么朴素的早餐，一举一动都尽显矜贵，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这蛋还是放多了盐啊，卫玥吃一口就忍不住皱眉，而这也是人类的正常生理反应。 　　卫泠对她有八百米厚的滤镜，暂且不说，怎么路愿湫看起来也丝毫不觉得有问题的？ 　　难道……是她的味觉出了问题吗？ 第64章 　　卫玥虽然心中疑惑，但餐桌上的和谐氛围以及到账的12小时生命值总不是假的。 　　咬牙咽下自己做的早餐之后，卫玥快步走到了另一边的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大杯水，猛地灌下。 　　在对水的极度渴求降下去后，卫玥看到了一旁同样端着水杯，一边小口小口喝着，一边滑动着手机的路愿湫。 　　看来……是真的咸，但是路愿湫好心地没有指出来。 　　卫玥又看向了坐在餐桌对面的卫泠，此时也缓缓起身，款步走过来倒了杯水，看女儿一直看着自己，她还十分自然地问了句：“玥玥，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看来她是真的没有厨艺方面的天赋，下次这种任务还是别接的好。也不知道路愿湫会怎么想，自己拒绝她帮忙结果做成这样…… 　　卫玥胡思乱想着，借着喝水的动作打掩护，却是在默默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路愿湫。 　　或许是因为昨晚那个梦，她感觉自己几乎随时都能想到这个人。 　　唔，哪怕是喝水这么日常的动作，都依然优雅，握着杯子的手在瓷白杯身的映衬下，一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更白，还有微微敛起的烟眉和因为半阖着眸而垂下的长睫，看起来倒是有些严肃的模样。 　　不由得，卫玥再度回忆起了那迷幻的梦境，虽然梦中的亲近柔和让人心头发烫，可此时清晨朦胧光线间，路愿湫这样认真正经的模样…… 　　也同样的，令人心神荡漾。 　　然后，她看到路愿湫放下水杯，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接着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看了过来，薄唇微动唤了声：“卫玥……” 　　卫玥心头一紧，下意识地站直了身，有些做贼心虚地率先抢过话：“啊、嗯？怎么了吗？” 　　好在路愿湫此时大半的注意力都还在手机上，没有留心卫玥的小动作，继续说道：“你应该还记得我们刚开学的时候加的那个社团？他们建了个群，下周想要团建一下。” 　　社团？卫玥眨眨眼，对这件事可算是印象深刻。 　　因为那个社团的名字——金融管理学习社团，直白而又无趣，深深刷新了她对于“大学社团”的认知。 　　卫玥很自然地端着水杯坐到了路愿湫身旁，凑到她身旁去看手机屏幕，路愿湫为了方便她更好地去看，还将手机往卫玥这边递了递。 　　“不过这都两个月了，才有活动啊……我都快忘了这个填过社团的报名表了。” 　　“好像是说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忙着准备大创去了，现在才抽出空来……” 　　“下周……我们应该没什么事吧？不过你说有群，先拉我一下！” 　　“行，你等等。” 　　两个人的交谈和动作随意而又熟稔，好似已经相处许久。 　　站在一旁的卫泠将这幅画面尽收眼底，想到昨天她打开车门，见到卫玥和路愿湫亲密的举动，还有昨晚在提到卫玥时，路愿湫稍显异常的神色。 　　卫泠是过来人，这期间也见过路愿湫几次，从开学时的充满防备，到那天一起吃饭时对卫玥的上心，再到如今，看向卫玥时眼神里潜藏的深意。 　　至于现在的“卫玥”，她的眼睛就长在路愿湫身上一样。就连刚刚站这儿喝水，都要看几眼，而且一副全然不顾周围的着迷样子。 　　细想这一系列的变化，她顿时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两人是个什么情况——就算不到情根深种的地步，也该是互生喜欢了。 　　虽说豪门中的狗血事儿早就见多了，但此刻卫泠依然感觉有几分沉重。 　　她表面很淡然地离开了餐厅，实际上心里早就七上八下了。 　　卫泠自然不是那种喜欢插手孩子人生的父母，毕竟她自己就深受其害，但如果卫玥和路愿湫真有点什么，那可就真是一份孽缘了。 　　她先想着，卫玥可不知道周悦和她的关系，看起来也不知道路愿湫之前和周悦关系不一般，如果知道这一切的话，会怎么样？ 　　虽然里面的芯子好像换了个人，但卫泠在日常相处中能感觉出来，这个人和她过去的女儿在许多地方都隐隐有相似的地方。 　　而后又想到，这对路愿湫或许也是一件很震撼、需要时间去消化的事情。 　　喜欢不是短时间内产生的，而昨晚之前，路愿湫都还不知道卫玥和周悦之间的联系，现在知道了，她又要如何面对自己的感情？ 　　毕竟，喜欢上同一家的姐妹这种事，想想就很离谱。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的卫泠重重叹息，对路愿湫又多了些愧疚和歉意。 　　如果不是她主动找上来，可能路愿湫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事。但只靠她一个人，卫泠直觉将会很难找出那个幕后之人。 　　卫泠盘算了一下，拿出手机开始联系自己的秘书：“喂，小张，马上要开的科技展，你把那些公司还有工作室的详细信息再发我一份……” 　　…… 　　被路愿湫拉近那个社团的群之后，卫玥发现人数相当之多，有接近500人，虽然能想到应该是历届的学生都在其中，但这个人数依然有些惊人。 　　尤其是，卫玥记得这个社团似乎不是那种很宽松可以进去的，还要填一个类似简历的表供高年级选拔。 　　她又点开群成员，看到群主位置是一个暗色的头像，将头像点开，卫玥才看清原来那是一张海面的照片。 　　只不过因为视角是介于海面和海面之下，所以整体色调偏暗，看起来有些压抑。 　　路愿湫看到她放大了那个头像，以为卫玥是好奇群主，说道：“这个群的群主就是周靖，这个社团也是他在K大的时候创立的。” 　　“周靖？”听到这个名字，卫玥立刻警觉了几分。 　　在系统和她说明高级任务员的存在时，她第一个怀疑的是江蕴卷，第二个就是周靖。 　　怀疑江蕴卷是因为对方的种种行为，但依据目前的线索来看，任务员藏匿在世家之中，拥有npc身份的江蕴卷也就首先被排除了可疑名单。 　　而周靖，是因为卫玥能感觉到每次被对方打量的不适与压迫感。 　　并且在思园的那场饭局，周靖的表现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路愿湫看卫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知道她和周靖不对付，进一步给她说明：“是的，金融是K大的王牌专业，而K市本身也是经济中心，许多K市本地大家的孩子如果没有选择出国，有能力地都会进入K大。” 　　“周靖认为这之中藏着商机和人脉，于是创立了这个社团。每年招收的社团新成员要么是对人生规划十分清晰、有一定能力的新生，要么就是有家族背景的人。” 　　“这个社团既是给世家子弟们交流的平台，也是给那些家世没那么出众的人一个扩大人脉的机会。现在周靖在周家掌了一部分权，还会在群里发一些周家的空缺岗位，或者其他专业资源。” 　　听到解释，卫玥先是心里嘀咕一句，怎么这么熟悉周靖的事情啊。 　　她心中有些不舒坦，问出心声：“原来是这样……不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周靖和我们还是差了不少岁数吧。” 　　路愿湫没想到卫玥的重点会是这个，先是有些诧异，但顺着这个问题，回忆起来她是从何得知的，眼神又复杂了起来。 　　“我……是听一个朋友说的，她之前也在K大，会留心这方面的内容。” 　　朋友……卫玥抿了抿唇，再次意识到了自己和路愿湫之间的差异。 　　路愿湫有自己完整的人际关系网，这里是她土生土长的地方，所以她有着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亲近的、熟识的人。 　　不是许梦宁、蓝山归、周靖他们，也还有其他人。 　　卫玥意识到这点之后，拧起了自己的眉头，本来明媚的心情也变得低落下来，但她也知道眼下说的是正事，尽量没表露情绪，说道：“那这么听起来，周靖还挺厉害的。” 　　这话也不作假，世界上有钱人并不少，但有钱人家的孩子在刚步入大学的阶段就想着要建立人脉网，并且还十分成功，这依然是很少见的。 　　也难怪那天社团招新，这个社团的招新摊位前会有那么多人。 　　“单论能力的话，周靖确实出色。” 　　虽然卫玥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此时路愿湫的注意力是落在她身上的，即便是一点眼神的变化，路愿湫都看得仔细。 　　她意识到卫玥情绪有变，或许是对周靖的排斥，又或许是对这类话题的排斥，总之，路愿湫知道此时的卫玥需要安抚。 　　于是她话锋一转道：“不过人的话，周靖并不适合来往。他喜怒无常，并且习惯上位者姿态，心胸也狭隘，一些细小零碎的事情都可能被他狠狠记上一笔。” 　　“不过，周围很多人都有这些毛病，面对这些人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路愿湫一面说着，一面不着痕迹地朝着卫玥那边靠了点。 　　距离的拉近，让话语声变得更轻更小，在增添一份私密感的同时，也在让彼此之间的信任加深。 　　但这也是歪打正着。 　　卫玥耳朵动了动，捕捉到了路愿湫说的“应该和这些人保持距离”，可她现在靠自己这么近，不算保持距离吧。 　　这么想着，卫玥又想到了昨天车上的那个拥抱，还有路愿湫掌心附在她手上的温度与感触，现在的她对于路愿湫而言，也一定是……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吧？ 　　“嗯……我知道。我感觉每次见到周靖，他看我的眼神要么是不屑要么就让人很有压力。”卫玥试探着向路愿湫说出自己的感受，带着点她自己都觉察不出来的撒娇的语气。 　　同时，她的手也状似不经意般动了动，小拇指触及到了另一人的手指，简直像是蜻蜓点水一般难以觉察。 　　路愿湫也确实好像没感觉到，只是轻笑着接下卫玥的话：“他看谁都那样，觉得谁都入不了他的眼，算是一种无差别攻击了。” 　　“你如果实在不想看见他，那这次社团招新我们去露个脸，或者干脆不去也可以。” 　　卫玥的心因着这几句话，波动起伏，原本略微不快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选择这个社团，当时纯粹是为了和路愿湫在一块儿，而路愿湫选择，想来是知道其中的门道，并且有自己打算的。 　　现在却因为她，可以说不去就不去。 　　光是想到这点，卫玥就感觉自己的心变得酸胀，像是满足，但又有更深层的感受，让她的大脑都有些发蒙，哪里还有心思去低落。 　　“也没有到那种地步啦……就是，既然你都说了这个社团里可能会有不少人脉和资源，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卫玥咳嗽一声，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虽然她确实反感周靖，但如今作为头号怀疑对象，这个社团聚会，会是个不错的观察机会。 　　路愿湫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对方又变成平日里那个有些不着调的样子后，也渐渐放松下来，但还是继续说着：“其实社团聚会应该也没什么的，到时候估计有不少人，周靖也应该会装装样子，至少在这些学弟学妹面前，不会那么直白地刻薄。” 　　其实她说这么多的更深层原因是，她并不希望卫玥在周靖面前表露太多。 　　因为如今，她也将周家列为最大的嫌疑目标。 　　虽然如卫泠所说，那个幕后之人或许是因为她们和“大众所说”的不一样而下手，但周青霜和周悦死后，最大的受益人无非就是周靖他们一家，尤其是周靖和他的父亲。 　　这当真是纯属巧合吗？ 　　路愿湫并不这么认为，在知道这件事之前——单纯调查周悦死因的阶段，她的怀疑对象就是如今周家的人。 　　可之前她做事不需要顾虑太多，而眼下，出现了卫玥。 　　从理性角度来说，卫玥本身的变化或许也和这个幕后之人有关，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的线索；从感性角度来说，她也并不希望再和卫玥疏远。 　　过去这一周，路愿湫过得也不痛快，在得知卫玥的身世后，她原本就复杂的情感更缠绕了一层禁忌，让人不敢过多触碰，却又无法放开。 　　也因此，她当前在尝试找出真相的同时，也要尽全力保障卫玥的安全。 　　从周青霜、周悦的死，到卫泠这些年因为全身心都在卫玥身上，顺应了“大众”而存活至今，路愿湫推测，或者那个幕后之人是通过“异样”来确认动手对象。 　　那么，只要她表现出明显的异样，从而掩盖住卫玥的反常，或许就可以既引出那个人，又让卫玥暂时处于安全的阶段。 第65章 　　周六，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间阴沉下来，先是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后又逐步转变为瓢泼大雨，伴随着隐隐的雷声和蔓延的寒气，是K市深秋少见的雷雨天。 　　一辆漆黑的加长轿车在路上平稳驶过，最终停在了看起来古朴而又庄严的别墅院墙门前，接着，司机小跑着来到后排，打开车门，毕恭毕敬地从里面迎下来一个人。 　　恰好这时，另一边也开来了一辆车，停了好一会儿，车上的人才自己走了出来。 　　“今天倒是没迟到。”周靖狭长的眼匀给周令一个眼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带着一股子冷意。 　　饶是在此之前做足了心理准备，然而对周靖的恐惧和抵触是自幼便存在的，如今已经深深根植在周令的身体中，也让她每次见到周靖，首先想到的就是低眉顺从。 　　周靖如愿见到了周令惊惧的神色，嗤笑了一声，大步朝着别墅内走去，身旁撑着伞的司机不敢怠慢，忙跟了上去。 　　待周靖走了之后，周令才如释重负般松了一口气。 　　她独自撑着伞，抬眸看向眼前这座她生活了18年的老宅，在乌云之下，暗灰色的建筑更显压抑，恍若无止境的漩涡。 　　周靖迈着大步走进了周家大宅，宽阔的室内空间因着没开灯的缘故，在这雷雨天里倒是显得空旷寂寥，而在大厅尽头，却又亮着点昏黄的光，结合看起来，却又是有些阴森。 　　不过周靖并不在意，他挥了挥手，让那司机离开，自己继续朝屋内走去。 　　走近了才知道，这大厅尽头的桌子上竟是摆着一副牌位，而那昏黄的灯光，正是牌位周围点着的蜡烛散发出来的微弱光芒。 　　桌子前站着一个两鬓斑白的男人，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也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说了句：“回来了？” 　　“嗯，一些公司上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耽误了一会儿。”周靖此时的神情全然不见轻狂和高傲，反而是温顺与内敛。 　　“没错过时间点就好，周令呢？” 　　“她也到了，刚刚在门口遇到了。” 　　“哼……连家门都不敢进，还想翻出什么浪花吗？”男人冷哼一声，又问道，“卫家那边怎么样了，卫泠还是老样子吗？” 　　“是的，甚至自从8月的时候卫玥出了那场车祸之后，她在公司业务上的事情都趋于保守，和往年没有什么不同。”周靖低着头向周青山汇报，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据我观察，现在路家可能会想要和卫家联合。” 　　“路愿湫？”周青山吐露出这个名字，阴鸷的眼眸看向周靖，让他压力骤增，“一个被折断了翅膀的雏鸟能有多大作为，光是关于周悦的事儿，就够她折腾的了。” 　　“还有卫玥……”周靖的声音更轻，生怕惹得周青山不快，“上次在K大见她，好像她和路愿湫的关系不再那么水深火热了。” 　　“卫玥？”听到这个名字，男人眯了眯眼。 　　作为如今为数不多知道卫泠和周青霜那段往事的人之一，他也曾一度怀疑卫玥的身世。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卫玥所展现出来的恶劣性格，让他也不再忌惮这个黄毛丫头。 　　就算卫玥真的和周家有什么关系，但一是她已然姓卫，如果爆出什么消息，对两家而言都算不上什么好事；二是就卫玥那个德行，周家这群董事也必然看不上。 　　“如你所说，她是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周青山沉默片刻，继而问道。 　　“目前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不过下周末我组织了一场新生见面，可以更好地观察她。” 　　“嗯，那就按你的安排。” 　　两人简单交流了一番，而这时大宅的大门被再度推开，一脸忐忑的周令缓缓走进屋内，喊了一声：“……爸爸，我回来了。” 　　周青山听到周令的声音，转过身来，那双和周靖一模一样的狭长眼睛望过来，但带来的压迫感却远非常人能比，让周令的心更是一颤。 　　“你是有什么急事吗，你哥都进来多久了，你现在才来？” 　　训斥铺天盖地而来，一如屋外的倾盆大雨。 　　“你不会以为自己成年了就有能耐了吧，真以为K大是你自己能上的？要不是我费那么多心思培养你，你连K大的门槛都碰不上！” 　　“这么多家族的孩子里，就你最没用，简直丢我周家的脸！” 　　“读了那么久的书，连最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等会儿给我去跪着！” 　　周青山每说一句，周令的脸色就麻木一分。 　　如果说平日里周青山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那么每年的这个日子，就是他发疯扫射全场的时间，连周靖这个乖儿子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她周令是没什么大能力，比不上路愿湫这种天之骄女，但作为父亲的周青山又到底为她做过什么？从小到大除了辱骂体罚之外可给过她一次好脸色？ 　　他又凭什么一直贬低她！ 　　思绪纷飞之际，周令却突然想起了那天，卫玥满脸疑惑地问她为什么要嫉恨路愿湫。 　　自己那时候的回答好像是……“讨厌她被那么多人喜爱的样子”。 　　因为，她也想被人喜爱，那样的话，她的父亲和哥哥是否就能给予给她一点关爱？ 　　此刻，耳边是雨滴倾落的沙沙声，伴随着男人的怒吼，但周令却觉得原本因害怕而颤抖的心陡然宁静了下来，困扰她十八年人生的问题忽然有了出口。 　　这种父亲和哥哥，她又是否真的需要他们所谓的“爱”？又为什么要因为他们带来的压迫，而将愤怒转移到明明什么都没做的路愿湫身上？ 　　在路愿湫主动联系上她，想要与她合作，用企划案来交换周悦的尸检报告以及宴会上的协助，不也足以说明，在旁人眼里，甚至是他人一直夸赞的路愿湫眼里，她也是有用的人吗？ 　　那瞬间，周令好像突然觉得束缚着她的枷锁与迷雾散开了。 　　在她面前，无论是周青山火力全开地处处挑刺，还是周靖用戏谑和得意的眼神看着她，亦或者是这让她感到无比压抑的周家大宅，都不再过往看起来那般不可撼动。 　　周令表面还在乖巧地低头听话，可眼神却飞快地扫过了那桌上的牌位。 　　牌位上的名字格外显眼——周青霜。 　　今天，是周青霜的忌日。 　　周青山不是一直看不起她，觉得她不能怎么样吗？她一个人或许确实能力不足，但周家被多少人盯着，光是周青霜和周悦的死，外界就真的这么相信是意外吗？ 　　……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了……” 　　卫玥从车上下来，先是嘀咕了这么一句，然后又撑开伞罩在车门这边，让后出来的路愿湫不会在撑伞的时候淋到雨。 　　“天气预报也难免会有失误的时候。”路愿湫一边撑起伞，一边随意和卫玥搭话。 　　坐在驾驶座上的卫泠看着两人的身影，还是下意识地喊了声：“玥玥，愿湫，真的不要再多住一天吗？周日回学校也是可以的啊。” 　　“哎呀，妈，我们都大学生了，哪有天天往家里跑的啊！”卫玥摆摆手，拒绝了卫泠的提议。 　　“住家里难道不舒服嘛，我们那个时候可都是盼着没课回家呢。”卫泠显然十分不舍，但见卫玥确实不愿意，也没有强求，嘱托了几句后，就看着两人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后，路愿湫回头，看到卫泠的车还停在原处，想到了昨晚卫泠说的话，或许……对于卫玥，卫泠寄托了太多，所以才会这么放不下。 　　哪怕明知身体里的人可能不再是过去的卫玥，却也依然在倾注自己的感情。 　　这样强烈的母爱，让人震撼，也让人同情。 　　“你以后如果有时间……还是多回去看看卫阿姨吧。”难得的，路愿湫主动开口，向卫玥提议道。 　　“嗯，怎么突然说这个？” 　　“就是感觉，卫阿姨很……依赖你。” 　　路愿湫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依赖”这个词，好像也只有这个词能概括出如今卫泠对卫玥的态度——如果没有“卫玥”的存在，卫泠恐怕也不会独活了。 　　和她的母亲是截然相反的存在。 　　倾落的大雨将枯黄的树叶打落，此时学校的路上已经随处可见这些落叶，昭示着深秋的正式到来。 　　路愿湫其实很少想到她早逝的母亲，但可能是此情此景，勾起了她的零星回忆。 　　“你是在秋天出生的……这大概真的是命运吧……” 　　记忆中，母亲虚弱的声音好像还回荡在耳边，明明是看着她，却好像在透过她想着某个人，无论她如何哀求，都无法让那躺在床上的妇人升起半点求生的意志。 　　如果连生命都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又为什么不试着去挣脱路家的束缚呢？ 　　这是路愿湫一直以来的疑问，只可惜她的母亲永远无法给她答案了。 　　那边卫玥还在思索路愿湫的话，她一只手拨弄着垂在肩前的长发，看着眼前的飘落连成线的雨水，回应道：“这个我知道嘛……但是，这都大学了啊，不管是我还是我妈，都要学会‘独立’吧。” 　　“我每天也会给她打电话，保持联系就好了，但是……妈妈有妈妈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嘛。” 　　卫玥当然不能直接向路愿湫明说，她并不想顶着“这个卫玥”的身份，去享受别人的母爱，但同样，这也是她对于亲子关系的理解。 　　老实说，之前她就觉得卫泠对“卫玥”实在过于关注在意了一点，甚至到了会全然不顾自己生活的地步。 　　虽然她并不排斥卫泠的亲近，卫泠整体也是尊重她的个人意愿的，可来自“母亲”过度的关注依然会让她倍感压力。 　　当然，她最大的忧虑还是——如此在意女儿的卫泠，真的觉察不到她和原主的不同吗？ 　　一想到这点，卫玥就头痛。 　　她一面觉得可能是系统的缘故，既然ooc判定标准变化了，那卫泠作为角色人物也已经适应她的变化了，可一面又觉得眼前所经历的这一切都太真实，让她觉得卫泠也不能算是个单纯的纸片人。 　　如果觉察到她不再是过去的卫玥，现在的卫泠又是如何看待她的呢？ 　　这边卫玥心中愁绪漫天，那边的路愿湫却在听到她的话之后突然惊诧了一瞬。 　　或许是因为得知了卫玥和周悦是血缘上的姐妹关系，过去路愿湫只是偶尔会由于卫玥幻视回忆起周悦，而现在，这个频率明显在升高。 　　就好比刚才，类似的话语，她也曾听周悦说过。 　　“我奶奶为什么总是要管那么多啊，这都初中了，她难道不知道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嘛！她就不能把目光从我身上移开一些，自己也快活点嘛！” 　　那时候她们刚上初中，周悦初二正是反骨起来的年纪，周老太太因为周青霜的死，对周悦是百般看护，走哪儿都会让人跟着，小时候还好，年岁一长，周悦简直苦不堪言。 　　这么来看，现在这个卫玥倒还真像和周悦是姐妹了，两人的经历以及反应简直如出一辙。 　　“嗯？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卫玥走了一段路，发现原本在身旁的路愿湫渐渐落在了后面，跟着走了回去。先猪付 　　“……没什么，只是风吹得有点冷。” 　　路愿湫心绪起伏，看着卫玥关切地眼神，好似被烫到了一般，主动移开了视线。 　　“冷吗？” 　　一听到和路愿湫身体健康相关的内容，卫玥立马紧张起来。今天是突然下大雨的，昨天的天气尚且能算凉爽，她和路愿湫眼下都只穿了一件薄外套。 　　今天是休息日，又下了大雨，校车也完全没有踪影，而从校门口走去望湖宿舍又还有一段距离，卫玥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看到不远处的车棚里停了几辆共享电动车。 　　“路愿湫，要不我们骑一辆电驴回去？这样可以早点回宿舍，我坐前面还可以帮你挡点风。”听语气像是在商量，但卫玥已经小跑了几步出去。 　　路愿湫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说了一句，卫玥就当了真，她跟上去道：“等一下！卫玥，不用了，我们各自骑一辆就可以。” 　　这时候卫玥大脑转得飞快，她故意作出夸张的语气说道：“但是现在下雨，我们各自骑一辆的话，就不好打伞了，两个人一块儿的话，刚好一个人骑车一个人撑伞嘛！” 　　路愿湫：“……”早知道刚刚应该找个别的理由了。 　　道理是如此，但共享电动车的座位面积有限，如果她和卫玥同坐一辆，就势必会挨得极近。 　　在意识到自己对卫玥起了不同的心思之后，这种极为亲密的接触对于路愿湫而言可以说是一种另类的折磨。 　　但卫玥此刻还根本没考虑那么多，她只想着路愿湫的身体本来就没那么好，气温骤降的话，说不准真会染上感冒之类的病，于是趁着路愿湫没有直接拒绝的间隙，她快速收伞解锁了电动车。 　　“好啦好啦，辛苦你撑伞啦！”卫玥冲路愿湫笑笑，又往坐垫前坐了坐，留出了大半的空位。 　　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模样，又全然是为自己考虑的行为，路愿湫本就复杂的心神此刻倒是变得一片柔软，原本因着回忆而升起的愁绪也一扫而空。 　　“那就麻烦你了。” 　　她轻声说着，一手搭在了卫玥的肩膀上，既是维持平衡，也是想要保持点距离，然后坐在了卫玥的后方。 　　只是，共享电动车的坐垫总共就一点位置，哪怕两人都是身形偏瘦的类型，哪怕路愿湫刻意想留点空隙，此时两人依然是紧密地靠在了一起。 　　彼此的体温、气息，一如眼前的雨幕，将她们包围。 　　卫玥也是在此时才反应过来，她此刻和路愿湫有多近，近到她甚至能感触到路愿湫有些急促的心跳。 　　“那……我开了哦？”她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发涩，但心中最记挂的还是路愿湫的身体，于是抓紧时间问道。 　　“……嗯。” 　　耳后，传来路愿湫低低的回应，听不清其中的情绪，但卫玥却觉得扶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稍稍用力，像是捏了她一下。 　　电动车的后轮缓缓滚动，载着两人驶了出去，因为有风吹来，雨本该斜飘着淋在卫玥身上，但这一路上，卫玥除了握着龙头的手沾了水，其余的地方丝毫没有被波及到。 　　许梦宁今天和室友约了饭局，此时也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正和室友有说有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喇叭声，于是往人行道内走去，又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那是卫玥？她之前不是非豪车不坐吗，居然还会骑共享电驴啊？还载了个人，技术还挺好。 　　后面那个是…… 　　许梦宁感觉坐在卫玥后面的人有点眼熟，但因为伞遮挡了大半视线，让她有些看不清，等她眯起眼认出那个人之后，她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等一下，为什么路愿湫会和卫玥在一辆电驴上啊！ 　　还有路愿湫你打伞姿势不对吧！你之前的礼仪课不是这么教的吧！ 第66章 　　K市临海，一年四季降水从来不少，即便是深秋时节，下起雨来也仿佛夏日的梅雨一般，缠绵不断。 　　但与夏季的闷热截然相反，这个季节的雨往往都会带来些许凉意，尤其是这已经持续了将近一周时间的阴雨天，时常会让人怀疑此刻已经是在冬季。 　　路愿湫带着寒意与湿气回到宿舍的时候，卫玥刚好翻出她珍藏许久的珊瑚绒大棉袄给自己套上，缩成一团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上播放的视频。 　　见到她这样，路愿湫呼出一口气，又稍微敛了眉，问道：“怎么不接着休息，或者开一下空调？光这样坐着会冷的吧。” 　　“唔，你回来啦，这么快嘛？”听到路愿湫的声音，卫玥先是起身迎上去，接过对方手里的饭盒，然后回答：“下午不是还有社团聚会嘛，我就想着先起来收拾一下；至于空调……我不太习惯冬天开空调啦，很干。” 　　路愿湫的视线落在了卫玥的脸上，少女的脸庞因着疲倦和病气而显得有些许苍白，不复往日的明艳。 　　听她提到社团聚会，心中担忧更多，于是路愿湫继续问着：“你感冒好了吗？这都快一个星期了，社团聚会也不一定非要去，要不还是先去医院看看身体。” 　　或许因为大部分精力都放在路愿湫身上，卫玥显然已经忘了，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同样是一具刚刚大病初愈的身体，甚至由于原主过往娇生惯养，身体素质本就更差。 　　那天从卫家回到K大，淋了点雨之后，卫玥便得了一场重感冒，一直持续到现在。 　　“不用啦，我这都快好了！”卫玥急忙摆手，声音还带着明显的鼻音，“感冒总是要个流程的嘛……我感觉已经好多了，不会有什么的。” 　　路愿湫一边听着卫玥的“辩解”，一边走到自己的位子旁，脱下了沾染着水气并且有些打湿的外套，将其放在衣架上，随后又将自己的双手交叠，握了握，使掌心的温度不至于太低。 　　然后，她又朝着卫玥走过去几步，将手心轻轻贴在了卫玥的额头上。 　　“真的已经没事了……”卫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依然站在原地，任由路愿湫的行为。 　　路愿湫瞥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卫玥的话，只是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又带了些关心。 　　在确认体温没有大问题之后，她才说：“你还是留心点吧，吃完饭，药别忘了吃。” 　　“知道知道。”卫玥点点头，熟练而乖巧地答应。 　　她又将饭盒放在桌上，路愿湫带回来的是瘦肉粥，一路上带回来也没怎么凉，很适合她这个病人吃。 　　虽然说是重感冒，但在最开始的两三天，卫玥的体温都有不正常地升高，她体质又虚，当时整个人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连下床吃饭都不太有劲儿。 　　也因此，卫玥那段时间都躺在床上，然而她都还没开口向路愿湫请求帮忙，对方就主动承担了“照顾”的角色。 　　不说是无微不至的地步，但不管是定点的体温测量，还是每天带药带饭，甚至一些课程的请假和顶替，路愿湫都面面俱到地考虑到了。 　　打开打包盒，粥的香气和热气飘了出来，烟雾朦胧间，一如这段时间路愿湫对她的关照，不会过于浓烈得让人窒息，可却又真切地环绕在她身边。 　　要说唯一让她有些困惑的地方，大概只有路愿湫在体温测量方面，似乎有自己的偏好。 　　或许是因为被“宠爱”了一周，卫玥的胆子也大了许多，她想了片刻便直接问道：“对了……路愿湫，你好像很喜欢用手来量体温？” 　　是的，虽然后来都会用体温计来确认体温，但每次用体温计之前，路愿湫都习惯先用掌心贴在她的额头上，通过自己的体感来确认卫玥是否发烧。 　　虽然说这样也没什么问题，但是路愿湫向来是严谨的人，直接用温度计是更省时省力的；同时，在卫玥感冒当天，她们共同骑了一辆电动车之后，卫玥对于和路愿湫肢体接触这件事，有一种微妙的心态。 　　那个雨天的湿气，还有后背传来的温热，就好像她这难以脱身的感冒一般，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了某种烙印。 　　她难以忽视在路愿湫温凉掌心贴过来时，心底涌出的喜悦，以及对再次触碰的渴望，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卫玥更好奇路愿湫这个行为的动机。 　　那边路愿湫也打开了自己的打包盒，在塑料清脆的碰撞声中，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这个啊，是我从我妈妈那儿学来的，我小时候生病她喜欢这样。” 第67章 　　关于“母亲”这一角色，卫玥很少听路愿湫提起。 　　她之前还翻阅过已经解锁的原著背景内容，毕竟第三阶段主线任务的关键词只有“路愿湫”这三个字，可能是与她有关的人，又或者是与这个名字有关的事。 　　在这样的推测之下，路愿湫那早逝的母亲很自然地就成为了卫玥的重点调查对象之一。 　　然而，即便是原著中，对于方这面信息同样只是一笔带过，只是简单提到路愿湫的母亲在她7岁那年病逝。 　　到目前为止，卫玥得到的最多的消息，居然还是开学时听卫泠提到的那点内容。 　　说路愿湫的母亲和路鸿是大学同学，为了这段感情，路鸿甚至向当时的路家发出了抗争的意思，历经波折才最终抱得美人归。 　　但这种话就和现状大相径庭了——因为路鸿对路愿湫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厌恶。 　　如果真的那么相爱的话，别说出轨有个跟路愿湫差不多大的私生子了，最基本的驱寒温暖和关心在意总该有的吧？ 　　这之中必然有什么隐情，而不是像卫泠说的那么“美好”。 　　只是，这实在是太隐私的事情了，卫玥虽然有心，却决不愿意向路愿湫提起这个话题。 　　这时突然听路愿湫这么说，她耳朵动了动，飞快捕捉到一个信息。 　　路愿湫和她母亲的关系应该不差，甚至母亲对她而言是很重要的存在。 　　毕竟连小时候母亲的举动都记得这么清楚，甚至成为了自己的习惯，想来是反复回忆起当时的画面，才会如此的吧。 　　“唔，是不是大人都喜欢这样？我妈也喜欢这么做。”卫玥喝下一口粥，用一种轻松的语气继续和路愿湫聊这个话题。 　　“或许吧。”路愿湫那边的声音有点含糊，“不过我小时候身体挺好的，而那时候她身体已经不太行了，所以印象里只有那么一两次。” 　　“啊，抱歉……” 　　卫玥没想到会是这样，首先道歉一声，但路愿湫的这段话也更佐证了她的想法。 　　路愿湫却并没有介意，反倒像是找到了话口一般，继续说道：“这有什么？其实我以前也不太理解我妈妈的这个举动，明明用体温计不应该是更准确的吗，为什么要不厌其烦的用手呢……” 　　“可能是这件事想久了，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我的习惯吧。” 　　路愿湫的声音变得有些轻，伴随着窗外的雨声，听起来好似带着几分迷茫与怅惘，卫玥同样也很少听她如此语调。 　　“可能是过于关心，所以想先自己确认一下，身体第一时间的反应是这样的。”卫玥停下了喝粥的动作，用带着鼻音的嗓子一本正经地安慰道，“就像我刚刚说的，我妈也喜欢这样……做出这种动作，可能就是一种长辈对自己孩子的关爱行为吧。” 　　这里卫玥指的是自己的母亲，而非卫泠。即便她对于过往的记忆已经完全模糊，可她的潜意识里好像有过与之相关的记忆，让她说出了这段话。 　　能听出来卫玥是在宽慰自己，但路愿湫听着听着，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过于关心’，‘长辈对孩子的关爱’……？”她重复了一遍，转过身来，用有些莫名的眼神望着卫玥。 　　“是……是的？”卫玥眨眨眼，对上路愿湫带着深意的眼眸，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是存在歧义的。 　　这段时间路愿湫对她的照看，都是先用掌心确认她的体温，再用温度计的，虽然她肯定没有那个意思，但结合来看就像是在说路愿湫对她是长辈的那种过度关爱啊！ 　　卫玥当即辩解道：“不是，我是想说你妈妈肯定很关心你！” 　　她对路愿湫可没有什么结成母女关系的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路愿湫笑笑，原本有些压抑的心情因着卫玥炸毛的样子，也散开了些，只是打趣道，“我想也不至于因着大你一岁，就被称为‘长辈’吧。” 　　“我们现在可都是大一的！还是室友！”卫玥嚎了一声，按实际情况来说，应该是自己比路愿湫还要大一岁，但原主的身体如今是只有18岁的。 　　“所以我说知道你的意思嘛，只是没想到你如今也这么会安慰人了。”路愿湫依然笑着，像只是在打趣。 　　其实现实和卫玥说的完全不同，她的母亲并不关心她，或者说有，但并不强。可能是当时预知到自己命不久矣，才想到自己这个女儿，施舍给了她一点点关爱。 　　路愿湫并不喜欢和别人谈论起自己的母亲，就连过去面对周悦也是。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对母亲的感情，旁人又如何来评价？ 　　只是……对于卫玥这稍显笨拙和刻意的话语，她并不排斥，甚至可以说她真的有被转换了心情。 　　可这话落在卫玥耳朵里，却让她后背僵了僵。 　　她陡然意识到，她的ooc程度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但如今她的言行和原主已经相差甚远，而路愿湫作为气运之子，世界线本身也无法束缚她，那么ooc程度判定的变化，对她是否同样有效？ 　　怀揣着这一疑惑，一直到和路愿湫一起出门准备去轰趴馆参加社团聚会，卫玥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虑。 　　她一边走着，一边偷偷看路愿湫的神色。 　　路愿湫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是眼下穿着一件暗蓝色的长风衣，衬得她多了几分清冷。 　　“就在这等一会儿吧，估计校车还要一段时间才来。”走到校车候车点，路愿湫收了伞，又抖了抖洒去伞面上的雨水。 　　今天又是周六，依然下雨，和上周一样，要是等校车恐怕要等好一会儿。 　　卫玥给自己裹了件薄袄，有冷风吹来，她缩了缩脖子，又将衣领往上拉了一些，罩住自己的小半张脸，说道：“那要不然……我们骑车？” 　　她刚说完，路愿湫的眼神就压了过来。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头一次带了点压迫感的意味向她袭来，让卫玥立刻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朝路愿湫那边靠了一点，小声嘀咕道：“好嘛……不骑就不骑……” 　　见她将都将自己裹成鹌鹑一样了，却还不忘“骑车”，路愿湫又好奇又好笑，最后还是叹息一声说：“你是忘了自己为什么感冒的吗，都没大好就想着再来一次？” 　　“那这次……你载我？”卫玥眼睛亮了亮，不死心地问道。比起在这里站着等那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校车，她当然更希望早点去轰趴馆。 　　“不可能，别想了。”路愿湫闭上眼，表示不再想和卫玥纠结这个问题。 　　但过了片刻，她又觉得有些郁闷，气恼卫玥对自己身体的不在乎，于是蹙眉看向她说道：“就等一会儿，总比感冒加重好吧？卫玥，你8月才出的车祸，不会真以为自己的身体那么好吧？” 　　“没有，我只是……不喜欢等待……”意识到路愿湫的语气有些急，似乎相当不满，卫玥哪里还顾得着自己那点想法，“是我没考虑到，那我们就等校车嘛！” 　　担心路愿湫生气，卫玥甚至还少见地主动拉住了她，神情认真诚恳。 　　少女软下声音，杏眸在这有些阴沉的天色里反倒更亮，凝望过来，路愿湫心里那点起伏瞬间就被抚平。 　　她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对卫玥的态度有些不满。 　　于是呼出一口气，无奈说着：“也没那么严重，只是你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子吧，这段时间气温降得厉害，别再折腾它了。” 　　“嗯嗯！”卫玥一脸乖巧，点了点头。看她这样，哪里还有之前。“混世魔王”的样子。 　　路愿湫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过去她只是偶尔会奇怪卫玥的一些变化，而如今，对方明显不再是过去那个人，日后见到周家的人，也真不知道要怎么帮她掩护。 　　比起路愿湫心中的复杂，卫玥此刻倒是纯粹得多——她是纯粹地开心。 　　之前她还在焦虑，路愿湫对于她身份是否觉察到了什么，但现在来看，不管路愿湫是否怀疑到这方面，对她的态度……甚至是越来越关心的。 　　对她而言，这也足够了。 　　对于卫玥和路愿湫而言，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在等了大约10分钟之后，才终于有一辆校车开了过来，将她们送到了校门口。 　　聚会的地点定在K市市中心，然而与其说是轰趴馆，倒不如说是一栋私人别墅，早在出发之时，路愿湫就向卫玥说过，这似乎是周靖的屋产之一。 　　走到屋前，这别墅是少见的漆黑外观，远远看去就让人感觉到了压抑，倒是符合卫玥一直以来对周靖的观感。 　　朝别墅走了几步，路愿湫沉思片刻，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口罩，递给卫玥道：“可能有的人会很刁钻，以防万一，你还是戴上，晚上我们也早点走。” 　　卫玥此时只当路愿湫是关心她的身体，没有什么意见地认同了路愿湫的意见。 　　她们走到别墅门口，由路愿湫按响了门铃。 　　几乎没有等待的，大门立刻就被打开了，好像就一直在等待她们一样。 　　来人是西装革履的周靖，他依旧带着那副金丝眼睛，先是带着笑意看向路愿湫，打招呼说道：“愿湫，你可算来了。” 　　然后看向卫玥，眼中的笑意冷却：“还有……卫玥，恭候大驾了。” 第68章 　　不知是否是心里对周家人都怀着抵触，周靖的视线甫一照过来，卫玥便感觉一阵阴冷从脚底升起，直蹿到她的头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吧？”路愿湫扬了扬自己的腕表，往卫玥身旁站了一步，接下周靖的话，“周靖哥这话的可有点不妥当，我们可还是提前到了呢。” 　　视线的接触被打断，周靖稍微抬了抬头，以一种微微睥睨的方式望向路愿湫，然而眼前的少女却丝毫没有表露出异样，依然是那样的温和笑容，好似只是随意同周靖打趣着。 　　过了一会儿，周靖笑了一声，卸下了方才阴晴不定的神情，随和说道：“是我的问题，只是我们很久没见了，我自己很急切。” 　　他说后半段话的时候，直直地看着路愿湫，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 　　卫玥本来还有点忌惮周靖，觉得对方深不可测，见到他这样，心情便更是不佳。 　　这家伙比路愿湫大6、7岁呢，在这儿看什么看！还想老牛吃嫩草啊！ 　　相比于蓝山归的蛮横直白，周靖这种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人，更让人忌惮。从路愿湫的字里行间也可以感受出来，周靖所表现出来的“喜欢”，也多半是带有某种目的的。 　　被这种人盯上，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这也是之前迎新会的家族聚会后，路愿湫向她叮嘱的，更何况，周靖和周家还是卫玥的头号怀疑对象。 　　因此即便卫玥此刻心中不满，面上却并没有显露，也幸好她戴着一个口罩，遮住了她的大半表情，只露出一双带着点不耐的杏眸。 　　然而恰好此时一阵寒风吹来，卫玥打了个寒颤，再加上戴上口罩后，她便鼻子一直隐隐有些不舒服，于是小小地打了一个喷嚏。 　　路愿湫刚张了张唇想要结束和周靖的这个话题，听到身后的动静，她顿了顿，转而说道：“周靖哥有什么话想说的话，我们进去再说吧，这伞上还有雨水呢，得放一下。” 　　“啊……这倒是我的疏忽了，真的非常抱歉。”周靖狭长的眼眯了眯，神情更难辨，但动作却是很快地从门口让开。 　　屋内与屋外属于是两个世界。 　　外面正秋雨绵绵，寒风萧瑟，而屋内暖气充足，瞬间就扫去了身上的寒意。 　　只是室内的装潢和别墅外一样，是冷调的黑白，就连客厅内的主吊灯，闪耀着的都是刺眼的亮白光芒。 　　而此时，虽然还没到约定的时间，但客厅内已经聚集了十几二十个人，这别墅又在市区内，面积不算特别大，骤一看过去竟然还显得有几分拥挤。 　　因着她们进来的动静，热闹的客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卫玥发觉这些人在看到她们之后，年轻的面庞上神色各异。 　　“哟，瞧瞧，这是谁来了。”一个端着高脚杯的男人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喊了一声，挑起了话题。 　　“愿湫，真的是你，之前我听家里人说你醒了，一直想着抽时间去探望……但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国外交换……”一个看起来要成熟些的女人走上前，一双桃花眼仿佛盛着莹莹水波，看起来分外动人。 　　“那个是卫玥吧……她居然真的和路愿湫一块儿来了啊，看来传闻果然不可靠……” 　　卫玥耳尖地听到旁边有人在小声地惊叹她和路愿湫同时出现这件事，想着剧情调整果然还在发挥作用，即便如今，普通角色依然根深蒂固地认为她和路愿湫关系恶劣。 　　“卫玥，我们也有阵子没见了吧，你怎么戴着口罩？” 　　在卫玥还在观察周围氛围的时候，那个一开始挑起话题的男人朝着她走了过来，像是和她很熟络一般问道。 　　卫玥：“……感冒了，怕传染。” 　　她言简意赅地回复，同时心中疯狂call系统，这人谁啊，为什么要和她很熟的样子！ 　　可系统那边滴滴两声之后，只是弱弱地给卫玥回了句：【这好像是个根本没在原著中有名字的角色……我无法提供给宿主……】 　　要你有什么用！ 　　卫玥心中抓狂，这边那个男人还在继续：“传染？哟，你居然这么善解人意了啊。” 　　既然在原著中连名字都没有，那就应该是根本和核心主线没什么交集的人才对，怎么现在在这里疯狂给自己加戏啊……卫玥微微拧了拧眉，在犹豫到底是随意敷衍这个男人几句，还是直接不搭理对方。 　　而就在一旁的路愿湫一直分散了一部分心神在卫玥身上，注意到那边的动静后，原本还在和其他人交流的她将话题带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说起来，许学长也是这批交换生里的吧？上次见到你，还是我高中的时候呢。” 　　路愿湫的话题转过来，卫玥捕捉到男人面上本就玩世不恭的神情变得多了一丝不耐，说出来的话也更阴阳怪气：“是啊，毕竟那时候我们的路小姐，啊，现在我还是叫你路学妹吧，可看不上和我们这些人结交呢！” 　　“许梦川！说什么呢！”原先和路愿湫交谈的女人低声喊了一声，又拍了一下男人的肩，带着歉意和路愿湫说道，“愿湫，他刚刚喝了好几杯，估计喝上头了，你别在意。” 　　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卫玥才隐隐发觉，这个男人的五官和许梦宁有着那么一两分的相似。 　　说完，将名为许梦川的男人往一旁拉，那人虽然离开了，但临走时脸上的轻蔑神情未减，可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无心之失。 　　周围人不少，但每人会想去当这个出头鸟，在许梦川离去、矛盾看似解除后，便又自己聚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聊天了。 　　“你……” 　　卫玥拉了拉路愿湫的衣袖，原本微微蹙着的眉此刻拧得更紧，她知道路愿湫并不喜欢主动挑起话题，更何况对方一看就和她有旧仇。 　　方才路愿湫突然和对方搭话，明显是来为她解围的。 　　这里这么多人，而且大都是K市排得上名号的家族的孩子，路愿湫又被人当众这么说，卫玥心中更为窝火，只想着等会儿必定要出这口气。 　　路愿湫倒是不太在意的样子，反而将卫玥也带到了一边的角落，同她低声说着：“许梦川和我积怨已久，我们一进来他就主动开口，恐怕就在想着要怎么占点嘴上便宜了。” 　　许梦川，许梦宁，如此相近的名字，以及略有相似的面容，即便没有系统提示，卫玥此刻也能大致猜出他的身份了。 　　“宁宁家里的财产竞争已经快到了最后关头，听说他为此还放弃了继续出国读研的机会，准备全力争取一把。”但路愿湫却在更为细致地为她解说着，“这段时间我也很少和宁宁联系，想来虽然她不怎么参与家里事务，但能给她姐姐打点下手，多少也好点。” 　　许梦川和路愿湫有仇，所以他看起来和自己很熟……该不会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原理吧？ 　　卫玥眨眨眼，心中又给原主记了一笔，连这种货色都能来往，却对路愿湫各种不待见，这品味真的也太糟糕了！ 　　“那另一个人……她看起来和许梦川关系挺好，但……和你好像也很熟悉？”在确认许梦川的身份之后，卫玥又问到另一个女人。 　　在许梦川喊了一声之后，那女人是第一个主动走上来搭话的，并且提到路愿湫之前昏迷的事，卫玥甚至还能隐隐看到对方眼中的水光，好似真的为路愿湫担惊受怕。 　　“她？算是……我的一个亲戚吧。”没想到卫玥会主动问起路卿语，路愿湫挑了挑眉。 　　“亲戚？！”卫玥一惊，怎么之前完全没有听路愿湫提起过。 　　路愿湫垂下眼眸，轻声说着：“可以说是我的远方堂姐吧，叫路卿语，大我3岁，和许梦川同龄。我们的曾祖父是兄弟，分家之后就很少来往了，也就每年春节会互相走动一下。” 　　“我们见面其实并不多。” 　　“那她……你们……她和许梦川？”卫玥手来回动了动，合着刚刚对路愿湫那情真意切的样子是装的吗？ 　　“既然已经分家了，那两边的利益就未必会完全一致了。”见卫玥难得这么直接地向她询问，路愿湫也没有藏着掖着，“许家的财产要看子女各自的本事去争取，长辈并不会直接表现出偏心于谁。在这种情况下，许梦川作为私生子的身份就是劣势，他想要更多的支持势力。” 　　“路家势大，过去他也想来找我，但我和宁宁交好，自然拒绝了，他就此与我交恶，而后去找了路卿语，和她家结交吧。” 　　“那他加入这个社团，还来这次聚会，是为了……周家？”卫玥看向在客厅另一角站着的男人，他相当积极地同在场的人交流着。 　　路愿湫笑了一声：“大部分来这儿的人，哪有不想和周家结交的？” 　　毕竟作为K市最强盛的四个世家之一，能和周家搭上，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很多加入这个社团的人，当初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但眼下，路愿湫和卫玥的突然出现，令这些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卫家和路家，同样也是K市的强大家族，甚至路家还要压着周家一头，她们为什么会来这儿？难道是和周家有什么合作吗？ 　　而周靖，在迎进来卫玥和路愿湫之后，就默默地站在了一旁，状似漠视这边的情况，然而事实上，从一开始许梦川的举动，到后来卫玥和路愿湫在角落里交谈的举动，都落入了他的眼中。 　　从头到尾，卫玥好像都没什么问题，依然是情绪都写在脸上，虽然比往日要收敛不少，但说是因为生病精神不济也可以。 　　倒是路愿湫，和卫玥的相处……看起来过于随和了一点，就算想要卫家的帮忙，难道真的能毫不介意过去的那些事，和卫玥宛如好姐妹一般吗？ 　　客厅内的人都心思各异，配合着过于冷调的装潢，即便室内开足了暖气，却也依然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不是，这些人不会就想在这儿站着聊一下午的天吧……”卫玥打了个哈欠，看着时间已经来到了3点，说好的轰趴聚会呢！ 　　从吧台端了两杯水来的路愿湫递给她一杯，见卫玥一双杏眸染上了层水雾，有些好笑地说：“不然呢，你以为他们会去支烧烤架，或者亲自去厨房动手做饭吗？” 　　“那叫什么轰趴！”卫玥十分理所应当地从路愿湫手里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发现是温热的白开水，恰好缓解了她喉咙的不适。 　　“如果你实在觉得闷的话……那边吧，去院子里可以透透气。”路愿湫指了一下客厅尽头，那里有一个推拉门，门外就是别墅自带的院子。 　　卫玥没有犹豫，当即起身准备出去。 　　在场的人在她看来，大部分都是会被剧情线影响的、没有生气的纸片人，让她丝毫没有交谈的想法；并且她此行的目的是观察周靖，可对方前不久就离开了客厅，她也没有继续待在这个空间的必要。 　　但是刚迈出去几步，她发现路愿湫好像没跟上来，又立刻折返了回去：“你不去嘛？” 　　路愿湫还在喝水，她正想着，趁卫玥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要怎么去试探周靖，结果见到走回来的少女，有些莫名：“我……？不用了，我还想休息一会儿。” 　　那她一个人出去有什么好的！ 　　卫玥睁了睁眼，那神情在路愿湫看来好像是在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没事的，他们大部分应该都在客厅这边，你去透透气应该不会有人打扰你。” 　　虽然觉得卫玥此刻因着口罩只露出瞪得圆圆的眼睛的样子有点可爱，但毕竟还有正事，路愿湫即便知道卫玥是想要自己和她一块儿去，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好吧……”卫玥耷拉下眉眼，又拖着步子坐到了路愿湫身旁的座位上。 　　“你怎么……不去了？”见她这垂头丧气的样子，路愿湫放下了杯子。 　　“没力气了，不想去。”卫玥肆无忌惮地胡扯。 　　“……” 　　路愿湫叹息一声，又拍了拍卫玥的肩膀，道：“好了，起来吧，我跟你一块儿过去看看。” 　　话音刚落，才说着“没力气”的卫玥立刻站了起来，精神满满：“咳，那样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了。” 　　卫玥清亮的声音因着口罩，听起来沉闷了一些，但从她轻快的身影和微微弯起的眼睛，可以知道她此时心情极佳。 　　可以看得出来，卫玥非常希望能和她待在一块儿。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路愿湫并不太愿意去细想自己此时的心情，但当卫玥打开推拉门，在雨幕中向她回望时，少女明亮的眼神依然牵动着她的心跳。 　　算了，就耽误这一会儿，也没什么。路愿湫摇了摇头，说服自己。 　　“这里居然还特意做了一个走廊啊……” 　　这栋别墅的院子里倒是和建筑整体冷淡的风格不同，院中种满了植被，并且还有一条蜿蜒曲折的走廊，贯穿了整个院子，通过这条走廊，也可以走近了去观赏这些植被。 　　“要上去看看吗？”听到卫玥的惊叹，路愿湫提议道。 　　“好！” 　　雨水冲刷着叶片和花瓣，不管是耳畔雨落在植被之上发出的“沙沙”声，还是目光所触及的满屏绿意，都让人能暂时放松下心情，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当然，宁静总是会被打破的。 　　卫玥和路愿湫走了没一会儿，遇上了一个让她们都有点意外的人。 　　“愿湫，你也出来了？” 　　轻柔的女声混着雨音，在朦胧雨雾之间，走过来的是窈窕的身姿。 　　“……堂姐。”路愿湫敛了笑意，用带着点漠然的态度喊出了这个称呼。 第69章 　　路卿语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长发简单束在脑后，身形高挑，目测比卫玥和路愿湫都要高一些，看起来干练利落，但五官又是温婉那一类的，尤其是一双桃花眼，在这雨雾蒙蒙的氛围里，更显动人。 　　也是因着这暗沉的雨天，卫玥敏锐地觉察到，见到她们的时候，路卿语的眼睛好像亮了一瞬，但随着路愿湫说出口的称呼，那光亮好似又沉寂了下去。 　　“怎么不在屋里坐着，外面可还有点冷呢。”路卿语走近了之后，卫玥发觉她确实要比她们高出不少，但并没有压迫感，反而因为淡笑着的表情而更显亲和。 　　“屋里有点闷，我和……朋友出来透透气。”路愿湫依然是平淡地回复了句。 　　不管是刚来时的重逢，还是现在，与路卿语的主动热络相比，路愿湫就显得冷淡一些了。 　　“朋友？” 　　路卿语愣了一下，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卫玥。 　　卫玥原本还有点耷拉着脑袋，这下子立刻站直了身子，即便带着口罩也要尽力展露出自己的精气神。 　　这好像是她遇到的第一个，和路愿湫还能好好说话的家人，她当然要好好表现一下！ 　　只是路卿语的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意外，然后很快被掩盖了过去：“原来是这样，我们也有几年没见了，愿湫你倒是结交了一些让人意外的新朋友呢。” 　　“让人意外”…… 　　卫玥嘴角一抽，当即理解了路卿语话里的意思——这是在说她之前和路愿湫不对付，结果没想到现在她俩还能成为“朋友”啊。 　　“几年时间，人的变化当然是很大的。”路愿湫平铺直叙，又转而问道，“堂姐也是出来透气的吗，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里面那些人聊的无非就是那些内容，家族，公司……无聊得很。”路卿语轻哼一声，垂下的眼眸带着点漫不经心，“但没想到会遇上你们，正好，做个伴逛逛这院子吧。” 　　卫玥先是看了一眼路愿湫，毕竟路卿语看起来对她毫无交流的兴趣，能提出这个邀请，想来是看在路愿湫的份上。 　　但也正如她之前所感觉的那样，路愿湫对于这个远方堂姐的态度似乎有些微妙。 　　也是由于这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卫玥多少能估摸出路愿湫的一点情绪变化。虽然面上的表情看似没有变化，但眼中更为疏离的情绪漫了上来。 　　这显然就是不愿意的了。 　　然后，她看到路愿湫抬手，捂住口鼻，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啊啾！” 　　卫玥先是愣了愣，然后瞬间心领神会般，凑近点问道：“你不会是被我传染感冒了吧？刚好这外面冷风吹的。” 　　“有点……”路愿湫蹙眉，看起来好像真的有些不舒服。 　　“那算了，别待在外面了，要是我们都病了，那课怎么办。” 　　“但是你刚才不是还说里面闷，想出来透气……” 　　“那当然还是身体健康更重要吧！” 　　两个人一唱一和，完全没有给路卿语插话的空间，但对话之中表露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如果不顺着话说，倒是显得她有点不通情理了。 　　“愿湫，你不舒服吗，那还是赶快去屋内暖和一下吧。”于是，路卿语很贴心地走上前，甚至亲昵地拉了拉路愿湫的衣帽，又将衣服的拉链拉高了些，让她修长的脖颈能被暖着，俨然一副好姐姐模样。 　　“……那就不打扰堂姐了。”路愿湫笑笑，并没有回应对方的举动。 　　而望着卫玥和路愿湫离去的背影，路卿语面上一直温婉的表情却是顷刻消失，露出的是带着些冷漠意味的探寻。 　　卫玥？她怎么记得这个人和路愿湫的关系一向不怎么样来着…… 　　而再度回到别墅室内的卫玥，则有些按耐不住了。 　　之前路愿湫的有问必答助长了她的胆子，在关上了推拉门之后，她扫视了一下四周，没什么人靠近，便立刻问：“你和你那个堂姐……你不喜欢和她一块儿吗？” 　　“啊，为什么这么说？”路愿湫眉梢一扬，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了些嗔怪，“我是真的感觉有点鼻塞不行吗？” 　　“唉？我真的传染给你了？”卫玥听到这个，顿时把心中那些疑惑抛到了脑后，紧张地问道，“那你感觉还好吗，要不我们现在先回去算了……我先叫个车？” 　　见卫玥眼中有不加掩饰的直白关心，路愿湫心中的那点不舒坦才稍稍抚平了些，她转而笑道：“没有的事，我看你这么急着问，还以为你是想和我堂姐待着呢。” 　　虽然刚才在院子里十分配合她的假动作……但从进入别墅后的闲聊，到回到室内，卫玥似乎都很关注路卿语的事，让路愿湫久违地感觉到了不快。 　　“怎么会！我都不认识你堂姐！”卫玥不知道路愿湫怎么会想到这个，她哪会是那么没有眼力劲儿的人，路愿湫明摆着对路卿语态度一般，甚至不愿过多接触，她又怎么会赶着往上凑。 　　但既然对方这么说，就证明她们这对堂姐妹的关系应该是相当一般的。 　　“路卿语……倒也不能说是不喜欢和她在一块儿。”路愿湫唇角勾了勾，像是在回忆往事，“我是不喜欢在人多的场合遇见她。” 　　这个说法更让卫玥疑惑，在公共场合里，路愿湫的交际明显更让人舒服，因为不管来者是谁，她都能保持良好的仪态，让人如沐春风。 　　而路卿语，虽然卫玥只和她简单打过两次照面，可每次对方对她都是一种漠视的态度，这是必然会让人不快的。 　　可路卿语对路愿湫又是很热情，但又没有过分冒犯，路愿湫为什么会这么说？ 　　“她有时候……会让我觉得有点奇怪。”路愿湫的眼神也变得有些迷茫，像是真的很不解。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总之，有些时候在人多的场合，她会让我感觉到不太自在，所以现在除非必要，就不会和她接触了。” 　　“但她好像还挺想和你亲近来着？”卫玥一面说着，一面又指了指路愿湫被拉起的衣领，想着路愿湫那乖巧的样子，眉头微拧，“她帮你理衣服……你也没拒绝。” 　　“这也是我不自在的地方之一……”路愿湫带着点无奈看了卫玥一眼，但还是继续简单说明，“大概是小时候保留下来的一点习惯，路卿语很喜欢保留这种‘姐姐姿态’来和我交际，但我和她已经很疏远了。” 　　“小时候？”卫玥抓住了关键词。 　　“是的，在我出生之前，路卿语曾经在我们家借住过一段时间。”路愿湫说到这儿，垂下了眼眸，让卫玥看不清她的神情，“后来我出生，她也待了一段时间，即便后来因为她要开始上小学，被接回去，一直到我母亲过世前，她都很频繁地和我们家来往。” 　　“但那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自从我母亲去世，我们很少走动。” 　　母亲…… 　　又是关于路愿湫母亲的这个话题，卫玥默默将这个信息记了下来，她直觉路愿湫三言两语描述的这段往事有更深的隐情，但还来不及多问多想，二楼餐厅那边传来了声音。 　　“下午茶到了！” 　　有人喊了一声，人群开始三三两两地朝着二楼走去。 　　“走吧，去吃点，来都来了。”路愿湫也不想再继续这个有点压抑的话题，说道。 　　“好。” 　　卫玥答应下来，跟着路愿湫一块儿走出几步，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拉住路愿湫，认真道：“室内暖气这么足，你衣领拉这么高，不热吗？” 　　“啊？”路愿湫眨了眨眼，完全不理解卫玥为什么突然说到这个。 　　卫玥却是拉住她的衣服拉链，慢慢往下拉了一点，回到了她们去院子之前的位置。 　　她藏在发丝见的耳廓变得通红，但还是义正言辞：“这样肯定会舒服多了吧！” 　　说完，卫玥快步朝楼上走去。 　　看着少女有些匆忙的身影，路愿湫还愣了一会儿，等她反应过来卫玥说的是什么之后，简直哭笑不得。 　　“什么幼稚鬼……” 第70章 　　从外观来看，这栋坐落于K市市中心的别墅有3层，一楼主要是客厅和一些会客厅，而二楼，则主要是餐厅和一些娱乐用的房间。 　　从整栋楼的性能来看，倒确实很适合聚会。 　　二楼摆放的长餐桌在落地窗旁，因为这一小片都是别墅区，此刻向外看，风景尚且说得过去。 　　“学弟学妹们来了这么久，来点下午茶放松休息一下吧。” 　　周靖站在餐桌的尽头，从佣人推来的餐车上端下一份看上去就做工精致的糕点，摆在了桌子上，带着些许笑意看向逐渐走来的人群。 　　与一楼稍微刺眼的白炽光不同，二楼的灯光要柔和许多，在这光影之中，周靖堪称温和的神情，还有他主动帮佣人搬弄茶点的行为，几乎是瞬间就让在场的许多年轻学生感觉被拉近了距离。 　　“周学长太客气了，这些茶点我们也要分摊一些吧？”有比较外向的人直接开始和周靖搭话。 　　“不用了，这些都是我家里的甜品师做的，就当是感谢各位赏脸，愿意在这么糟糕的天气来参加这次聚会，赵学弟别客气了。”周靖端过一杯红茶，递给了他。 　　“谢……谢谢周学长！” 　　看着周靖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让这男生点头哈腰，卫玥甚至觉得如果有机会，他会当场立字据来表示自己对于周靖的信任。 　　但很显然，在场的很多人都吃这一套。 　　毕竟可以说是位高权重的校友学长，居然如此平易近人，怎么都会让人觉得自己离原本遥不可及的阶级，只有一步之遥。 　　卫玥想起路愿湫向她讲述的，周靖创立这个社团的最初目的，一方面是给在K大的富家子弟公共的交流平台，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拉拢一些没多少背景，但能力出众的低年级学生。 　　但不管哪个目的，为的都是周家的持续发展，这么来看，效果也确实很好。 　　因为对于刚入学的大学新生来说，刚刚结束寒窗苦读，心性还没有从纯粹的读书阶段过度到社会阶段，这时候给予他们的一些小恩小惠，是能很大程度的博得好感的。 　　即便周靖已经毕业有几年了，这个社团的会长也一直在更替，但作为它最大的赞助人，周靖只不过是从明面的领导人转变为了幕后而已。 　　只是，即便有不少世家子弟，但想来也是想要攀附上周家这棵大树，那么路愿湫又是为什么来呢？ 　　路家首先是K市稳稳的第一世家，并且它明面上又和周家是有矛盾的，路愿湫本人对周靖的评价也近乎于负面，她想继续找盟友断然也不会选择周靖。 　　许多人都有些急切地围在了周靖附近，卫玥和路愿湫便找了个相对较偏的位置，来品尝这顿下午茶。 　　卫玥一边端起一杯红茶，一边脑海里思索着。 　　促使路愿湫想要接近周靖、周家的原因，联想到之前路愿湫甚至主动去联系周令的行为，那么答案便只能是——周悦。 　　卫玥喝下一口泡好且温度适宜的红茶，然而苦味儿却在味蕾接触到茶水的那一刻瞬间涌了上来，让她狠狠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不合你口味？”路愿湫凑近，轻声问了句。 　　“这茶有点太苦了……”卫玥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这杯红茶。 　　“那你试试这个甜点，周家的甜点师如果没换的话，手艺还是很不错的。”路愿湫也跟着放下了茶杯，将面前的蛋糕递到了卫玥面前。“至少可以中和一下苦味。” 　　“嗯，谢谢。” 　　卫玥垂下眸，接过糕点。如路愿湫所言，这奶油入口即化但并不油腻，甜味儿也适中，驱走了遗留在口腔内的苦茶味道，可那丝丝苦却好像顺着血液流入了心房，久久难以散去。 　　周悦、周悦…… 　　明明是早已死去的人，可好像她的生活中处处都能看到这个人的身影。 　　虽然之前想到周悦，她的心绪波动都很大，但卫玥一直认为，那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在作祟，可如今，她又还能否这么安慰自己？ 　　“怎么了，这个蛋糕你也不喜欢？” 　　见卫玥非但没有放松，甚至变得有些凝重，路愿湫原本还有些悠闲的表情也褪了去，转而关切地问道。 　　“没有！挺好吃的……就是，两个味儿冲一起了，有点微妙……”卫玥摇了摇头，呼出一口气，虽然这个蛋糕很合她的口味，但还是放了下来。 　　看着卫玥满脸难以言喻的神情，又想到对方方才拉拉链的那个行为，路愿湫难得笑出了声，带着一点调笑说道：“那你还是先别吃了，缓缓吧。” 　　“也只能这样了……”卫玥嘟囔一声，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但却在余光中，默默关注了路愿湫，她好像心情很好，这个甜品也该是合她的口味的吧，好吃的甜点也能让人心情愉悦。 　　没有引起路愿湫的疑惑，这也让卫玥松了口气，这里人多眼杂，又有可疑人员周靖在场，如果她的情绪过于外露，恐怕会引来一些麻烦。 　　可回到方才所想，卫玥又忍不住带了几分怅惘。陷驻服 　　从现在她和路愿湫的关系，也称得上是很不错了吧？ 　　不管是重感冒之后的细心照顾，来到这场聚会上对她事无巨细地介绍，还是现在她一些细微的情绪变化，路愿湫都能觉察然后来关心，对于一般人，她肯定是不会做到这个地步了。 　　但是周悦…… 　　卫玥不知道怎么，想到这个名字，心中涌出了前所未有的滞涩感。 　　为了找寻周悦死亡的真相，路愿湫不但会主动去联系和自己不对付的周令，还愿意去接近难以捉摸的周靖，甚至连对方家里的甜点师都十分了解。 　　这份情谊的深厚显而易见。 　　明明她应该去支持、帮助路愿湫找出周悦的死亡真相的，因为现在的主要怀疑对象就在周家，这之中或许有某种联系。 　　但卫玥此刻心中却不受控地浮现出一个荒唐的想法：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她是否也会如此费心费力地找寻我？ 　　这个念头太霸道太无理，卫玥自己都觉得心惊，狠狠地闭上了眼，将其抛出脑后。 　　且不说路愿湫完全没有计较原主的所作所为，对她足够好了，单说周悦和路愿湫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何况人家的死还确实有问题，她怎么能这么去比较！ 　　卫玥摇了摇头，先是自己教育了自己一番，而后总算把注意力放在了甜品上。 　　这一会儿，又端上来了新的蛋糕品类，奶油上点缀着一些花纹，看起来工艺精湛而又美味，方才吃过的蛋糕很合卫玥口味，于是这种她也没有犹豫。 　　只是刚咀嚼了一口，她的脸色就瞬间变了。 　　浓烈的芒果味儿在唇齿间炸开，让她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这下她脸上的表情是真情实感的一言难尽了。 　　“嗯？你还没缓过来吗？”路愿湫用叉子插起一小块蛋糕吃下，又看到卫玥丰富精彩的表情。 　　“嗯……嗯！” 　　卫玥一闭眼，狠心将那一口搀着芒果的蛋糕咽了下去，在近乎反胃的感觉中，她看到了剩下蛋糕露出来的橙黄的部分。 　　“你脸色真的不太好……是不舒服了吗？”路愿湫放下了叉子，要不是现在是公共场合，她可能又要习惯使然为卫玥测量一□□温了。 　　“不、不！”卫玥满脸菜色地摇了摇手，制止了路愿湫，“我……我只是很讨厌吃芒果，没有别的事。” 　　“芒果？” 　　听到这个词语，路愿湫蹙起了眉，她方才只是吃了一小口奶油，在看到卫玥面前的那份蛋糕，注意到夹在奶油和面包之间的几块芒果，反应过来卫玥说的是什么。 　　她刚刚吃到那点甜点，带着几分记忆中的味道，还以为周家没有换甜品师，可这么来看，其实还是换了的啊。 　　毕竟之前因为周悦从来不吃芒果，周家从来都不会买入这类水果。 　　“看来……你可能和这里的下午茶八字不合。”路愿湫一面说着，一面将卫玥面前的蛋糕移走，让她眼不见心为静。 　　“这也太倒霉了……”卫玥嘀咕着，红茶太苦，蛋糕里又有她不喜欢吃的水果，周家果然和她不合！ 　　餐厅人很多，她们两人的互动也十分日常，但一些神态和肢体之间的自然放松是做不了假的，这在有心人眼里会相当的明显。 　　周靖和两边的人交流着，但视线却总是若有若无的划过餐桌的对面，将少女们的举动尽数收入眼中。 　　因为常年被周青山教导，又是同辈里最为年长的存在，周靖对于上一辈的事就算没有被明确告知，也晓得了个七七八八。 　　之前他没留心，现在看来，只能说卫玥和周悦在一些习惯上倒确实很像，说是姐妹也不为过。 　　只不过嘛……芒果，他倒是很喜欢。 　　但比起卫玥，她身旁的路愿湫，倒是更奇怪了，怎么看起来就真的对卫玥一点意见都没有？ 　　周靖想到这儿，眼睛眯了眯。 　　卫玥的身份，很多人不愿意公开，那是因为一旦公之于众，对周家和卫家都是巨大的冲击，尤其是周家；可相对的，如果有其他人知道，那么也一定很想就此做文章。 第71章 　　到底是用来招待客人的下午茶，从味道到装盘都极具格调，绝大部分人都相当满意。除了像卫玥这种被处处踩雷的。 　　这次聚会的中心无疑是周靖，随着他在二楼的落座，人群也集中在了这一块儿，于是一些没有说完的话题，也就在这个餐桌上继续了。 　　“科技展马上就要开了，我家这边收了个小道消息，据说那个LY创造不但要来，还要带来一份划时代的新技术。” 　　“我家也收了点消息，但没这么具体，只知道这次好像会来不少人。唉，高新科技现在可是大热门，每个人都想来分一杯羹。” 　　“但要说最有可能和LY创造达成意向的，肯定就还是……卫家或者周家了吧。”有人一边说着，一边把视线投向坐在两边的人。 　　“说起来……路愿湫和卫玥？不是说她俩关系一直不好吗，现在看起来好像不是这样。” 　　“我记得9月路愿湫的生日，好像她们俩还是舞伴呢？应该关系没有传闻的那么差吧，不然也不会和谐当室友好几个月了。” 　　“不懂……但是她们为什么要来这儿，周家和她们……关系也不太好吧？” 　　其实从卫玥和路愿湫进入别墅的那刻起，除了那些纯粹来见世面攀关系的人，大部分懂门路的家族子弟就一直在留心她们。 　　即便声音不大，但一些细碎的交谈声还是落入了他人的耳朵里，在场不少人都对此抱有相同的疑问。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通电话，还请大家自便，别墅内3层楼的所有房间都可以随意使用，希望大家接下来玩得愉快。” 　　周靖用餐纸擦了擦嘴和手，向两边的人说着，随即离开了餐桌，消失在了楼梯拐角处。 　　周靖一走，卫玥明显感觉到餐桌上的氛围放松了不少。 　　想来即便他作出一副温和学长的样子，但在场的大多数人都知道周靖本身的狠厉手腕，他那副做派的主要目标也是尚在象牙塔中不清K市情况的学生。一些人三三两两地起身离开，继续着自己的小圈子讨论。 　　卫玥也没有再在这餐桌上久留的意思，不管是和其他人沟通，亦或者是桌子上这些甜品红茶，她都没什么兴趣。 　　今天卫玥到这儿来的主要目的，除了陪同路愿湫出行外，还有就是想要再观察一下周靖。在她已经解锁的原著内容中，周靖出场不多，仅有的一些描写中突出的也是他的沉默稳重，深藏不露。 　　然而现实中，对于卫玥来说，仅有的几次和周靖的会面中，她都感觉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抵触和提防。 　　这种感觉和对于同样是男主的蓝山归的厌恶不同。 　　卫玥一开始对蓝山归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但是在发生着一系列事件之后，她发现蓝山归是个德不配男主位还会被世界线影响的纸片人，并且随着和路愿湫交集的深入，对于蓝山归的恶感更是直线上升。 　　对于周靖，那份提防好像是从甫一见到他就有的，而那时候的她还根本不知道所谓的“高级任务员”，这更像是某种直觉。 　　只是不知是今天人太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除了她们刚来别墅时周靖一些微妙的态度和动作，之后他似乎就没有过多表示了。 　　再等等看吧，至少今天不能没什么收获。 　　卫玥这么想着，又看向身旁的路愿湫，问道：“你还要再坐一会儿嘛，还是去逛逛？” 　　路愿湫刚刚放下手机，又喝完了杯中的红茶，然后低声说道：“不好意思卫玥，可能你要先自己坐一会儿，我……去一下洗手间。” 　　“啊，去嘛，这有什么。”卫玥眨眨眼，摆了摆手，显然不放在心上。 　　二楼主要是娱乐区，洗手间集中在一楼和三楼，但在看到路愿湫的身影同样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后，卫玥却是立刻站起了身。 　　她脑海中闪过路愿湫方才看似平静的神情，包括说出来的话似乎都没什么问题，可在这个场合又有一种过于正经的味道……毕竟她们也做室友有几个月了，这种稀疏平常的日常琐事应该是再熟稔不过。 　　虽然可能是想得多了点，但可能是出于对“周靖领地”的忧虑，卫玥依然难以安心，于是她犹豫片刻，便决定也去一楼看看。 　　可随着周靖和路愿湫的离开，在场其他一些人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 　　周家主攻的高新技术产业，卫家也是如此啊，并且两家的关系也不像周家和路家那样剑拔弩张，在周靖主场的聚会上，他们去和卫玥攀谈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K市谁不知道卫玥是卫家众星捧月的掌上明珠？虽然一直传闻她性格乖戾，但今天看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夸张，如果能和她搭上线，也是完全不比周家差。 　　现在见卫玥也准备离开这块区域，有人不想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准备凑过去开始搭话，可动作还是慢了一步。 　　“卫玥，听说这边3楼的拓展阳台有一整座完整的空中花园，你介意一块儿去看看吗？” 　　卫玥见到路卿语，有些意外，不知道对方为何会找上自己。 　　“空中花园有什么好看的，卫玥，一楼那边有个台球室，走呗？” 　　这边卫玥还没做反应，许梦川又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一边是与女主积怨已久，一边是关系微妙的女主堂姐，两个人的邀请是否别有深意呢？请宿主选择！ 　　1.答应路卿语的邀请，奖励生命值12小时。 　　2.答应许梦川的邀请，奖励生命值12小时。 　　时间限制：2分钟。】 　　也没等卫玥细想，脑海中系统的电子音响起，提示着她这是一个久违的支线任务。 　　这段时间先是因为知晓所谓的高级任务员的存在，她主要精力都想着要如何推进主线任务，而后又是一场重感冒，分身乏力，只能说幸好和路愿湫是室友，每天都能让她的生命值刚好够用。 　　这好像又是一个看起来和路愿湫无关，但奖励却相当不错的任务。 　　但经过在卫家主宅的那一夜之后，卫玥在看到这个任务之后反而更为认真了一些——看似和气运之子无关，但又极有可能息息相关。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要选择谁？ 　　卫玥眨眨眼，先是看了在那儿把玩着手中茶杯的许梦川，然后看向了站在自己面前，亭亭玉立的路卿语。 　　对方眉眼柔和，深邃的墨眸猜不出她此时的情绪，可唇角勾起的弧度又让人觉得亲近。 　　卫玥这才发现，她之前会认为路卿语和路愿湫有那么一丝相像，就是因为她们笑起来的时候，那一点弧度，而两人的五官从客观来说并没有什么重合的地方。 　　如果是远方亲戚，会在这种事情上存在相似吗？ 　　于是在脑海中系统的倒计时里，卫玥思索片刻，开口道： 　　“我对台球暂时没兴趣，倒是那个空中花园，我家里也有，倒想看看这边是不是有什么不同了。” 　　…… 　　路愿湫下到一楼，走到别墅院子里的时候，雨还在下，并且更大了一些，拍打在走廊的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院子的深处，走廊的尽头，周靖正拿着手机看向远方，好像已经等候多时。 　　“愿湫，你来了。” 　　见到路愿湫，他笑了笑，十分惬意轻松地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要和卫玥在一块儿呢。” 　　听周靖提到卫玥，路愿湫不为所动，虽然唇角也是微微扬起，看起来是淡笑着，可那双浅色眼眸中深埋的却是一片漠然。 　　“周靖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别墅里还有那么多人呢。” 　　“说急也没有那么急……毕竟科技展还有小半个月呢。”周靖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离路愿湫近了一些，镜片反光下遮住了他的眼神。 　　“愿湫，虽然不知道你和卫玥如今关系到底如何，但我知道你也一定想为路家争取到LY创造的项目，想来你也知道，虽然我父亲明面上和你们家决裂了，但我们两家的关系实际上并不会有影响。” 　　“比起卫玥那个完全不懂企业事务的人，我才是你更好的选择。” 第72章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路愿湫其实对周靖并没有什么印象。 　　在她尚且称得上是年幼的时期，周家的大权依然掌握在周老太太，那位已经年逾古稀的老人手上，而对老太太而言，在周青霜意外车祸去世后，她也没有把目光投向更年长的儿子周青山，反而是培养起了周悦。 　　自己的父亲不受重视，周靖和周令这对兄妹自然就更鲜少被关注。 　　那时候，路愿湫也是因着周悦的缘故，才有几次注意到了那个总是站在角落里的人。 　　周靖比她大6岁，比周悦大5岁，在周悦十几岁被周老太太带着出席各种场合时，周靖已经成年。虽然年龄差略大，但周靖态度温和谦逊，绅士风度十足，和他相处起来也不会有多别扭。 　　但路愿湫那时并不想和周靖过多接触，一些社交场合纯粹是看在周悦的面子上。 　　因为周靖常常会让她感觉到一种压抑感。 　　尤其是在对方那双细长的眼睛看过来时，眼神中所蕴含着的冷意，总会让路愿湫觉得对方并不是在看和自己“平等的人”，更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你说周靖？嗯……我其实见他也不是很多，奶奶让他们一家都住到别院去了。” 　　还在读高二的周悦来到高一的教学楼，等到了下课出来的路愿湫。 　　“但他很多时候确实会给人一种很凶的感觉，虽然平常性格很温吞。”周悦笑笑，并没有在意，“可能是受他爸爸的影响？老实说，我觉得他爸爸看人倒真的像眼高于顶呢。” 　　“或许吧……” 　　路愿湫捏了捏自己肩上的书包带，想着这到底是周悦的家事，总不能因为她的一点感觉就去要求周悦怎么样。 　　周悦和路愿湫并肩走了一段，觉察到身旁的人似乎情绪并不算好，于是笑道：“你不喜欢他的话，那以后宴会上我们两个就去另一边呗，别为难自己。” 　　“可是，他是你堂哥……”路愿湫微微蹙眉，当时还稍显幼态的脸上带着些担忧。 　　“噗嗤！愿湫，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哈哈哈……” 　　本就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没想到周悦听后还直接笑出了声，路愿湫当即感觉带了点羞恼，横了周悦一眼后便加快了脚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唉唉！愿湫，等等！”周悦见好就收，又小跑着追了上去，拉住了她。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意外。”虽然还带着些少年人特有的明媚笑意，但周悦清澈的杏眸里满是认真，“愿湫，不要委屈自己。” 　　“喜欢谁或者不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不要因为周靖是我的亲戚，考虑到我，而去强迫自己和他社交。更何况，你也不是那种纯凭自己喜好行事的人。” 　　路愿湫愣了一瞬，在周悦真挚的目光下，白皙的耳垂瞬间染上了一抹红：“什么叫是考虑到你，周靖也是周家的，必须要考虑家族关系好吗？” 　　“好好，知道你最顾全大局了……”周悦赔笑，完全顺着路愿湫的话说了下去。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路愿湫的直觉得到了证实。 　　与周悦的青葱岁月还历历在目，然而随着周老太太的寿终正寝，刚刚成年的周悦在接受周家这偌大的家产时，即便能力再出众，也难免会有疏忽，让身为舅舅的周青山趁机谋取了不少好处，周靖也随着自己的父亲，开始登上K市的舞台。 　　自那时起，周靖便撕下了他之前的温润面具。 　　在周悦也意外溺亡后，周家的全部财产更是直接成了周青山的囊中之物，身为他精心培养的儿子，周靖在短短一年时间内，成为了K市年轻一辈的代表人物。 　　在寒风与雨露中，周靖说着听起来真诚的话，可那眼神却如同深海幽穴，既带有某种深意，又仿佛在巡视某件物品般轻蔑，令路愿湫从心底升起了强烈地反感。 　　“愿湫，怎么了？”周靖哼笑一声，见四处无人，话语愈发大胆起来，“不提K市，放眼全国，在科技这块儿，能和卫家或者周家相当的也是极少数的，既然都要和讨厌的人合作，为什么不选择一个能力更强的呢？” 　　周靖顿了一下，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补充道：“对了，我还有一个卫玥绝对无法达到的优势。” 　　“周悦的遗物……其实我还保留了一些，毕竟她也是我的好妹妹，奶奶的乖孙女呢，那么多东西全烧了，那得多可惜啊？” 　　他语气极轻，却在说完后又嗤笑了一声，带着明显的嘲讽意味。 　　路愿湫定定的看了眼前的男人一会儿，直面那如深渊般的眼睛后，也轻笑了声：“周靖哥说笑了，我如今也不过只是普通的路家女儿，哪里有什么资格和你合作呢。” 　　“至于周悦……她为救我而死，我又如何有脸面去从她的家里，拿走她的东西呢？” 　　周靖看着眼前的少女微微弯起了眼眸，一时摸不准她的心思。 　　只是那句“她的家里”…… 　　周家如今都在他和周青山的手中，与已经烧成灰的周悦又有何干？ 　　想到那个一直踩在自己头上的人，这也是周靖的痛点，他神色彻底冷了下来：“那看来你是拒绝了我的邀请了，还真是遗憾。” 　　“科技展上LY创造将接受技术投资和共享的事情想必你早就知道了，恰好周家在他们的领域也有同样的技术研发，拿下他们是我志在必得的事情。愿湫，到时候可别怪我了。” 　　周靖不确定路愿湫是否已经知晓卫玥的身世，但这个节骨眼上，即便她想拿这件事做文章，集团里那些人为了利益也不会轻举妄动，也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周靖哥言重了，我不是已经说过了，我能力微薄，自然做不了什么吗？”面对周靖带着一丝威胁性的话语，路愿湫依然风轻云淡，甚至调侃了一下他的记性。 　　周靖又深深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已经是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少女，早在和路愿湫初见的那天，他就知道这人必然不会简单。 　　家庭巨变没有打碎她的心，人生意外也没有完全折断她的羽翼，历经命运的跌宕起伏却还能如此沉着冷静，路家的继承争夺，到底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这么有能力的女人，还真想看她彻底坠落的样子啊。 　　“好，看来是我记忆力不太好了。”周靖稍微收敛了一点脸上的冷意，“那我就不继续耽误你时间了，愿湫，请自便吧。” 　　说完，周靖与路愿湫擦肩而过，快步离开。 　　在确认周靖离开后，路愿湫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左肩的衣服，方才对方离开时，两人的衣服稍微蹭了一下。 　　拍了好几下后，她依然觉得有些嫌弃，想着回去还是把这件衣服扔了算了。 　　走廊外雨声依旧，路愿湫看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和那日周悦来接她时的傍晚是截然不同的风景。 　　回想起周悦曾经对她说的话，如今的她，又是否还拥有喜恶的自由呢？ 第73章 　　虽然别墅从外观来看十分冷调，甚至强烈的黑白搭配会让人有一种压抑感，但别墅周边的绿化做的相当好，所以在上到三楼，看到满屏的绿色和规模庞大的花园时，卫玥并没有很意外。 　　只是此刻正下着不小的雨，移动的穹顶并没有开启，在一片雨色之中，这片好风景自然没多少人来欣赏。 　　“这别墅本来是周老太太送给周悦的成年礼物，在她成年礼那天邀请了K市不少同龄人来，如今一年过去，别墅的装修风格变了不少，但一楼的院子和这空中花园倒还是老样子。” 　　路卿语的声音缓缓响起，她款步走到阳台门口，看着眼前的景色，语气似有怀念。 　　“这之前是周悦的？” 　　卫玥之前还有些疑惑，为什么路愿湫那么清楚一楼推拉门后是精心修剪打理的院子，她那时还以为是周靖的缘故，没想到原来还是周悦。 　　“是啊，可惜她倒是无福消受。”路卿语叹息一声，像是真的在可惜，“说起来，愿湫应该来这个别墅好几次了，她之前没和你提起过吗？” 　　“……别墅是谁的并不重要吧，毕竟今天的重点是K大的社团聚会。” 　　卫玥拧了拧眉，虽然路卿语可能是随口一提，但突然将话题直指路愿湫，让她发自本心地维护。 　　“哈哈，说的也是。”路卿语笑笑，又转而说到，“不过想来愿湫不管是对长辈还是同龄人来说，应该都是很受欢迎的存在吧，从你们进门起，就有不少人一直在看呢。” 　　卫玥正了神色，如她所料，路卿语来找她多半是事关路愿湫。只是这一句两句的话，总感觉有点莫名其妙的味儿。 　　说是夸赞，感觉有点微妙，却也不像在说什么坏话。 　　她暂时按兵不动，准备看路卿语到底要干什么，于是顺着她的话说道：“这不是一直以来公认的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吧，你作为她的堂姐应该更清楚才对。” 　　“是这样的……”路卿语一面轻声说着，一面向外伸出手，接下了一些飘落的雨滴，“每次有她在的场合，旁人都会黯然失色；即便是讨厌她的人，在长时间的相处后也很难抗拒。” 　　说到最后，路卿语已经眯起了眼，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不，如果是原主在这儿的话，她一定会反驳你的话，并坚定地表达自己对路愿湫的厌恶。 　　卫玥在心中默默回答，甚至在认为路卿语说这一段话，那个“讨厌的人”就是在暗指她。 　　却不想，路卿语下一句却是：“周悦就是很典型的代表，她和愿湫的初遇可称不上愉快。” 　　“嗯？” 　　卫玥没想到原来路卿语是在说周悦，但心中还是对路愿湫的过往十分好奇，解锁的原著剧情里也很少提到，也就继续听了下去。 　　“那时候我还寄宿在愿湫家，所以可以和她们一起参加一些大型宴会……”路卿语微微勾起唇角，用一种轻快的语气说着，“宴会上，作为周老太太带大的周悦自然备受瞩目，可和言谈举止都极具风采的愿湫比起来，还是差了一些，自然就被夺了风头。” 　　小孩子即便从小就被教育要谦逊礼貌，但周悦同样是在万众瞩目中成长的，一时之间被比自己还小的人比了下去，当然有些不满，整场宴会下来都没怎么搭理路愿湫。 　　“然而神奇的是，等我再见到她们的时候，两个人居然已经成了好友。” 　　卫玥认为路卿语或许很适合去讲故事，她声音婉转动听，却并不拘着嗓子，随着她音调的起伏，即便只是简单的描述，数年前的场景却仿佛已经出现在了卫玥眼前。 　　那段时光或许原主曾亲眼旁观过，又或许听别人提起过，但对她而言，却是永远无法触及的光景。 　　“后来也经常听到长辈提起她们俩，即便差了一岁，却好像形影不离一般。”说到这儿，路卿语顿了一瞬，看向了一直倾听着的卫玥，“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愿湫虽然看上去平易近人，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容易靠近，对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交友方式，如果是志同道合的好友，亲近点也很正常吧。路愿湫她……和许梦宁不也挺要好的吗？”卫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可总感觉路卿语话里有话。 　　路卿语却轻轻地哼了一声：“许家那个小姑娘……你觉得，她们有到‘形影不离’的程度吗？” 　　卫玥拧眉，脑海里有什么念头飞快闪过，却难以抓住。 　　只是她并不喜欢在背后过多的讨论他人关系，尤其这个对象还是路愿湫，于是故作不耐，直视路卿语道：“就算形影不离又怎么样？那我现在和路愿湫不也是这样，我们两个的关系你觉得如何呢？” 　　她本以为这么说完之后，路卿语会见好就收，但却看到了对方突然愣住的神色。 　　那并不像是吃惊或尴尬的样子，倒更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 　　但那只有短短几秒，路卿语很快又扬起了笑意，甚至比起之前一直挂着的淡笑，这次要更为真切一些。 　　她朝着卫玥迈进一步，低声道：“卫玥，不用这么急躁，恰恰相反，你该感谢我才对，看你的样子。想来过去你也没注意这些事情吧，那么今天之后，你可以好好回想。” 　　她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卫玥少有的真的烦躁起来，本来对于“周悦”这个人的存在，她的观感就十分微妙，现在路卿语又说了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更是让她有些雾里看花的味道。 　　好像有某些很重要的线索摆在她面前，但却一直无法串联在一起。 　　“又或者……你也可以和愿湫聊聊过去的故事？”路卿语更进了一步，甚至伸手搭在了卫玥肩上，她很高挑，垂眸看过来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一定不会忘，就像……她绝对不会轻易接受周悦的死，对吗？” 　　“你们现在朝夕相处，她或许也一定很需要你的帮助呢？” 　　卫玥瞳孔缩了缩，这件事事关路愿湫的计划，路卿语这个看起来和路愿湫关系并不亲近的堂姐又如何知晓？ 　　“你到底想说什么？”卫玥明艳的脸庞染上了乖戾的神色。 　　“我……” 　　“卫玥，你在这儿。” 　　路卿语刚开口，另一个清凌凌的女声在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话。 　　两人本来有些剑拔弩张的氛围被散去，卫玥眼看着路卿语又作出了温婉的笑意，对着缓步走来的路愿湫说：“愿湫，你也到这儿来了啊，是同样来欣赏雨中花园的吗？” 　　“卫玥还在感冒，今天出门忘了带药，我找佣人拿了一袋感冒冲剂。”路愿湫从昏暗的走廊里走出，视线落在路卿语搭在卫玥肩上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快。 　　虽然没有听到路卿语的后话，但卫玥直觉这人只会兜着圈说话，也没有多想继续呆在这儿，也朝后退了一步，走到路愿湫身旁道：“谢了，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下次你自己记着。”路愿湫的眼神有点凉，说出的话也带了冷漠无情的味儿。 　　“唉……”卫玥眨眨眼，看着眼前人不复平常的样子，想着这对堂姐妹果然关系不怎么样，甚至可以说很差了。 　　两人之间的互动再平常不过，可一举一动、眼神交互，都再一次地强调了她们的亲密和熟悉。 　　路卿语多情的桃花眼也在无声之中多了一份冷凝。 　　真是一双漂亮，又明亮的眼眸啊，即便在这阴沉的雨天里，即便看向她时是充满了不掩饰的疏离，却又是那么的温暖。 　　什么时候……能再饱含温柔地看向她呢？ 第74章 　　“堂姐，那我们就先走了？” 　　在和卫玥简单说了几句话后，路愿湫看向路卿语，淡淡说道。 　　“嗯，你们先去吧，我就再在这儿欣赏一下雨中花园好了。” 　　路卿语从善如流地接下话，此刻全然不似卫玥方才所见的那般，反而神情柔和，就真的像一个好姐姐一样。 　　正是这样奇怪的表现，让卫玥心中疑虑更多。 　　她脑海里回放着和路卿语的对话，对方说她会“感谢她”，这种观点从何而来？ 　　卫玥有过一瞬间怀疑路卿语是否有关于那位高级任务员，但这个观点又很快被她否认：如果路卿语真的是，那她行事未免也太高调了点。 　　世界线的调整不止一次，如果那位任务员是毫不顾忌展露自己的人，她也不会丝毫没有觉察。 　　刚刚路卿语说的都是关于过去的事情，还有……周悦。 　　想到这个名字，卫玥压了压眉眼，她认为路卿语把她特意喊到三楼来，当然不会只是想闲聊什么，对方的话语必然是带有明确的某种目的的。 　　两个人沿着走廊静默走了一段路，又顺着旋转楼梯一步步向下，因着阴沉的天气，这段楼梯光线又几分昏暗，些许微光从楼下穿来，将她们的影子拉长，当前几乎没什么人来三楼，在这静谧的空间里，一时之间只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你刚才……” 　　“我刚刚……” 　　两道声音突然响起，也带停了卫玥和路愿湫的步伐。 　　路愿湫的脚步比卫玥略快一点，此时站在更低一级的台阶上回望过来，让卫玥对她的神情一览无余。 　　“你先说吧。”路愿湫先是愣了一瞬，旋即又轻声说道。 　　卫玥如今已经觉察出来路愿湫和路卿语关系并不好，自然要和对方撇清点，于是顺着解释道：“嗯……我刚刚是被你堂姐喊出来的，我想着怎么说她也算是你的亲人……” 　　“亲人……”路愿湫呢喃了一声，卫玥清晰地看见了她眼中弥漫上来的复杂情绪，“我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看，是怎么了吗？” 　　“没有，她和只是我说了一些关于以前你……的事情。”卫玥犹豫片刻，出于某种隐秘的心情，没有把周悦的名字说出来，“只不过……我觉得她说话的措辞有些奇怪。” 　　听到这儿，路愿湫的脸色稍有变化，追问着：“她说了什么？” 　　“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她在你家寄宿过一段时间，然后那段时间和你们一起出入宴会的……关于你的一些见闻。”卫玥继续剔除周悦的部分，言简意赅说道，“但我一直觉得她话里有话。” 　　“怎么了吗？”她走下一级台阶，和路愿湫平视着。 　　她意识到，这或许是能真切触碰到路愿湫过去的一个契机。 　　在交错变化的视线角度里，卫玥再度、并更为清晰地感触到了眼前人的些许迷茫。 　　她看到了，并看到路愿湫此刻也在凝望着她。 　　“……”路愿湫张了张嘴，但不知是顾忌着地点场合，还是不知该如何开头，一会儿过后，带了声叹息说道“换个地方和你说吧。” 　　关于幼年时期的经历，是路愿湫内心最隐秘的一部分，她几乎从不主动和旁人提及自己的家庭，就算别人问起，也大多是一笔带过。 　　可如今卫玥提到了，那就证明路卿语或许在她面前说到了。 　　路愿湫同样也不希望，眼前的卫玥从旁人口中认识自己。 　　卫玥和路愿湫来到了2楼的一个空房间内，这里看起来似乎是棋牌室，桌子上正摆着国际象棋的棋盘和旗子。 　　“我的……父母，他们结婚多年都没有孩子，而恰好那个时候路卿语出生，于是就被送养到了这边的路家。” 　　路愿湫走到棋盘旁，拿起“王后”放在手中把玩，在静静雨声中向卫玥讲述着她无法通过系统查看的那段过去。 　　将路卿语送来，当然不是出于什么“没有孩子真可惜”这种想法。 　　当时在外界看来，路鸿对自己的妻子实在痴情，结婚六年依然如胶似漆，也根本不在乎是否有孩子这件事。但作为路家本家，这偌大的家业必须要找人继承，这时候比起外面的领养，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在这种背景下，路卿语就成为了那个“幸运儿”。 　　一直到三岁，她都是路家的掌上明珠，最好的资源都倾注给了她，令其他人艳羡不已。 　　但在她四岁那年，随着路愿湫的降生，一切都变得微妙起来。 　　毕竟路愿湫才是本家的亲生孩子，虽然也有那种在领养孩子之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依然一视同仁的情况，但对于大家族而言，他们依然看重血缘。 　　至少，从路愿湫上小学后就把路卿语送回去这种行为就可以看出来。 　　“所以……她是有些嫉恨你了？” 　　漆黑的旗子穿梭在路愿湫的白皙修长的手指间，让卫玥也来了点兴趣，她走到对面，拿起了白色的“战车”。 　　然后，她看到路愿湫在听到自己的问话后垂下的眼眸，如鸦羽般的长睫投下了小小的阴影：“……这件事，我并不能完全认定。” 　　“嗯？”卫玥眨眨眼，感到十分困惑。 　　“我觉得对于常人来说，有嫉恨这种情绪应该是很正常的，但是路卿语……”路愿湫尝试为卫玥解释，可继续向她内心深处的剖析，令她蹙起了眉头。 　　“我……” 　　在记忆穿梭间，路愿湫想起了年幼的她曾出于玩闹的心理，想找路卿语这位“姐姐”，却在打开路卿语的房门后，发现对方正躺在床上发着高烧。 　　她知道发烧这件事，却因为当时实在幼小，没有什么判断，以为路卿语还在睡觉，所以走上前靠近了些，喊了她几声。 　　只是没有喊醒路卿语，倒是喊来了外面，她的母亲——傅青云。 　　她对这件事印象最为深刻是因为，傅青云在看到她之后的反应。 　　作为亲生母亲，傅青云先是将她摔到一边，接着确认了路卿语的状态，将掌心放在对方的额头上测量了体温，确认没什么事后，又将她拖出房间，将她狠狠训斥了一番，认为她不该在姐姐生病的时候去打扰。 　　被成年人一把推开，绝对不是一个3、4岁的孩子能承担的，被猛烈撞击、重重摔到在地的痛楚，即便如今已经被淡化，可那种冲击感却永远留在了路愿湫的脑海中。 　　是的，即便如今一些知情人在提及收养路卿语这件事时，都会直接地去同情路卿语，因为对方“本来有机会”继承路家，却因为她而失去了这天大的机会。 　　可事实上，即便有她，她的亲生父母也不爱她。 　　傅青云更关注、更在意的是路卿语，至于路鸿……从小到大，这生理意义上的“父亲”就没有对她露出什么好脸色；而所谓的巨大家产，如今还要靠她自己一步步去争取。 　　说到嫉恨……对于多年以前的路愿湫而言，她或许才是嫉恨的那一个。 　　“路愿湫……路愿湫！” 　　少女的呼唤将路愿湫逐渐走向失控的情绪拉了回来，视线重新聚焦之后，路愿湫看到了卫玥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的面庞。 　　在路愿湫陷入沉默之后，卫玥一开始以为她是在思索，结果没想到路愿湫的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甚至罕见地带了几分戾气，她才意识到严重性。 　　“如果有什么不好的，那就别去想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卫玥拉住路愿湫的手腕，低声说了句。 　　如果是令路愿湫不愉快的记忆，那么她还是自己从其他方向入手好了。 　　“不……正如你所说，已经过去很久了，所以可能说出来会好点。”路愿湫喘息几口气，也为刚才险些情绪失控感到一丝后怕。 　　可也是难得可以倾诉，在卫玥充斥着关心与在意的眼神中，她想，或许说出来，也能减轻一些自己的压力。 　　“实际上，我小时候和路卿语接触的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在餐桌上，我妈妈会向我讲述她今天在学校又有什么出色的表现，我要好好学习之类的，其余时间我们基本上碰不到。” 　　路愿湫没有放下那枚象棋，继续说道。 　　“……你的母亲？”再次听到这个人物，卫玥问了句。 　　“是的。”路愿湫顿了顿，望向了窗外，“我的父母是大学同学，我曾经听家里的一些亲戚说过，他们两个的初遇，是因为在听到我妈妈的自我介绍后，让路鸿起了兴趣。” 　　“我妈妈叫傅青云，她说，是希望不坠青云之志。” 第75章 　　关于傅青云这个名字，卫玥之前在尝试找寻线索时，通过网络搜索找到了零星消息。 　　比起很早之前卫泠字里行间透露出的内容，网络新闻则要夸张得多，并且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了，她随便一搜，居然依然可以翻阅到许多当时的报道。 　　铺天盖地的宣传，都在歌颂这段美妙的爱情，赞扬出身豪门的路鸿甚至愿意放弃家族的继承权，只为了能和傅青云结婚。 　　这样的执着痴情的富家子弟，该是多么罕见！尤其傅青云还是个毫无背景的普通女人。 　　新闻上大体就是这么些内容，反复强调着两人家世的不匹配，来凸显出路鸿的执着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然而从当时来看，富家女找穷小子的也不少见，倒也没见什么人来大肆传颂女人的痴情；从现在来看，路鸿也根本和“痴情”这两个字没有关系。 　　但这些虽然对路家进行了详细的介绍，但傅青云那边，除了一些简单的描述说明她的家境不佳外，便再无其他，卫玥并没有知道更多的内容。 　　同时，系统对这个人物也没有任何提示，按照系统的话来说，作为原著中出场就已经死亡的角色，并且也没有与之相关的剧情，系统是自然不会关注的。 　　“这个寓意听起来……是很好的祝愿了。” 　　卫玥一面心理思索总结着路愿湫说的那些话，一面观察着她的脸色。 　　刚才在提到傅青云的时候，路愿湫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相当的……复杂。 　　带着无奈、愤怒以及幽怨……还有一丝落寞。 　　“大概吧。”路愿湫轻声说了句，垂眸，将视线落在了卫玥圈住自己手腕的手上。 　　少女的手只虚虚地握了一圈，皮肤间的接触也只有星星点点，可那么一点，也让她清晰地感触到了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 　　“啊……所、所以你是想说，你和路卿语接触得并不多，没有什么私人恩怨，所以她也没多少理由去特意针对你嘛？” 　　卫玥敏锐地觉察到路愿湫的视线，以为对方介意自己拉着她的事，于是立刻收回了手，同时也将话题从傅青云转回到路卿语头上：“从逻辑来看是这样，可她一开始被你们家收养就是为了继承……可能在她看来，是因为你的存在，让她失去了原本的生活呢？” 　　虽然不过是些只言片语，但整体故事的框架也十分清晰，要将路卿语接过来的是路鸿和傅青云，而将她送走，也是成年人的决定。 　　并且从路愿湫简短的描述中，也可以看出，即便有了亲生女儿，路卿语在路家的待遇也依然不错，她的到来与离开，与路愿湫又能有多大的关系？ 　　但有这些想法，是因为卫玥对于路愿湫的极大偏心。 　　如果站在路卿语的角度，比起厌恶从小看作亲生父母的路鸿或者傅青云，去排斥“夺走自己一切”的路愿湫，从情感角度来说或许更有可能。 　　“我知道。”路愿湫淡淡说了声，来自卫玥的温度虽然已经撤离，但此前因回忆而被唤起的慌乱已经撤离。 　　她的一个眼神，一个神情变化，卫玥都能敏锐地觉察，更重要的是……她想，或许不管面临什么事，现在的卫玥都会在她身旁。 　　所以，不再去想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从何而来，在此刻，除了心底最不堪的那些记忆，其余的内容，路愿湫也愿同她分享。 　　“只是，路卿语或许要复杂得多。” 　　“怎么说？” 　　路愿湫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同时将“王后”放回到了棋盘上，徐徐道：“其实到现在，我都很少从路卿语身上感受到……所谓敌意，反倒是她还寄样在路家的时候，对我的排斥意味更大……” 　　家庭环境的复杂，以及从小出入各种场合，让路愿湫对于旁人的情绪一向很敏感，即便年纪尚轻，但在周老太太尚且健在的年岁，她都可以觉察出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眼中的深意。 　　小时候，路愿湫当然会渴望来自母亲的关爱，但更多时候，是路卿语抢占了傅青云的全部注意。 　　直到傅青云的葬礼上，路卿语一个主动的拥抱，让她们的关系发生了转变。 　　“你母亲去世的时候，路卿语是11岁左右吧？”卫玥默默听完，也拉开椅子，坐在了路愿湫的对面。 　　她看得出来，路愿湫对这位堂姐同样观感复杂，此时也乐于陪着对方分析。 　　“嗯，虽然我记事比较早，但那时候多少还是有些害怕的。” 　　再懂事的孩童，也还是难以理解“死亡”的含义，比起哀伤，路愿湫更多感受到的是恐惧。 　　她当时想要找人陪伴，可一是她作为路家的女儿，在葬礼这种严肃的场合也不能随意走动，二是其他人也要跟着自己的家里人来慰问，即便是周悦，也和她隔着人群。 　　在那种孤立无援的境地下，是她身旁的路卿语首先抱住了她。 　　哪怕之前对路卿语有再多的不满，这个拥抱也给了那时的路愿湫莫大的安慰。 　　之后没过多久，路卿语就被路鸿送了回去，路愿湫听说她回家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父母已经有了新的孩子，面对一个在别人家养到11岁的女儿，自然多有隔阂。 　　所以在最初的那几年，她们的联系反而变得多了起来。 　　“等等……”卫玥眨眨眼，感觉这个描述和她预想的相去甚远，“这么听起来，你们之前关系好像还不错啊？” 　　“如果要讨论这方面的话，只能说那段时间确实还可以。”路愿湫很严谨。 　　“那段时间”，那就说明后来两人的关系变淡了。 　　果然，路愿湫好像思索着接下来要讲述的内容，蹙了蹙眉。 　　起初她还是欣喜的情绪居多，毕竟路卿语可以说是陪伴她长大的人。两人虽然之前关系不怎么样，但到底年岁尚小，路愿湫也没有多记仇。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路卿语的一些行为让路愿湫感觉到了不适。 　　来路家拜访也好，手机聊天也好，她要求占据路愿湫的大部分课后时间，宴会上遇见，不到结束，她也不会离开路愿湫寸步。 　　“然后，不会你们共处的时候，她还很喜欢管这管那的吧？” 　　卫玥本来还在拨弄棋子，听到这儿脱口而出，而后手一抖，一下子推翻了好几个棋子，哗啦啦的声音回绕在这个房间内。 　　“差不多吧。”路愿湫叹息一声，帮着卫玥整理棋子。 　　“那怪不得你之前那么说……”卫玥嘟囔着，想到从院子里回来的时候，路愿湫就简洁地同她描述对路卿语的观感。 　　“人多场合的奇怪表现”、“以姐姐身份自居做事”……如此来看，路卿语这根本不是反感路愿湫，反而是很在意她啊。 　　虽然行为已经有些过头了。 　　“所以，之后你就渐渐疏远了她？”卫玥认为听到这里，故事也到了结尾。 　　“不……是有一件导火索的。”她看到路愿湫垂眸，又咬了咬唇，沉默一会儿才接着说道，“因为她……曾经去找过周悦。” 　　对于路愿湫而言，周悦无疑是最亲近的人。 　　即便是尚未清楚自己感情的时光里，那种不知名的独占欲也早已将她们绑定在了一起。 　　可那天，撞见路卿语对周悦的靠近，听到对方的话语，尘封已久、来自于童年时代的负面情绪再度卷土重来。 　　“周悦，我很喜欢你，我们要不要更深入地了解一下？” 　　她听到路卿语带着妩媚笑意的声音，脑海里想的却是，为什么又是她身边的人呢？ 　　只是在向卫玥讲述的时候，路愿湫依然下意识地掩去了她曾经对于周悦的特殊感情：“而后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去找过周悦，并且希望周悦能和她关系更亲近些。” 　　“周悦？”卫玥瞳孔缩了缩，想到刚才路卿语和她的谈话中，重心也是周悦，“我记得周悦年纪和你差不多吧……那比路卿语也小不少的，她怎么会突然去找周悦？” 　　虽然对周悦有些许的复杂观感，但看在路愿湫的份上，卫玥还是认真思索道：“难道……她是不想你和别人走得近，所以选择自己主动来加入你们？” 　　路愿湫身子一僵，明明卫玥说对了，但这个说法总让她感觉怪怪的：“咳……或许吧。” 　　如果没有这件事的话，或许还能用“在意”这样的字眼来形容路卿语的行为，可开始破坏路愿湫和周边人的关系，就不能这么轻飘飘的说过了。 　　也许该说……这是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所以，刚才路卿语找她，也是出于同样的、不希望她在路愿湫身边的目的吗？ 　　“叮咚！” 　　突然，卫玥的脑袋里响起了熟悉的声响。 　　她赶紧点开系统面板一看，那个主线任务终于有了进展！ 　　在“路愿湫”这三个字旁，出现了一条分支，在分支的末端，写着“路卿语”三个字，后面跟着一行小字：过继抚养的名义上的“姐姐”，与母亲傅青云关系极好，在傅青云死后送回本家，性格偏执极端，对路愿湫有不同寻常的占有欲。 　　果然……这次的主线任务和路愿湫本身的关系有关！ 　　卫玥想到之前自己摸索的方向，现在终于得到了证实，此时难免有些激动。 　　而路愿湫看到对面的卫玥突然没了声音，神情反而有些兴奋，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 　　说了这么多，她想表达得无非是，不希望同样是她身边人的卫玥，和路卿语靠得太近。 　　路愿湫有些不自然地将耳畔的碎发绕到耳后，又有些纠结地看了看卫玥，最后还是认命觉得应该说清楚点，于是开口说：“卫玥，所以……” 　　“所以路卿语说的一些话，你就别……太往心里去了。” 　　果然，想要直白地表露自己，对于路愿湫而言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但这样隐晦的含义，对面的卫玥却很快反应了过来，或者说，在听完路愿湫的讲述，她就知道对方一直以来对路卿语的担忧是什么，只不过被系统任务暂时分去了注意力。 　　“那当然！”卫玥倒是很直接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和你才是……盟友，当然是一直和你站在同一条线上的，别担心！” 　　看着卫玥看过来，明亮的眼神，路愿湫飘忽着移开了自己的视线：“……我没有担心。” 　　“嘿嘿，好啦。那把路卿语的事说完了，我们要不要玩一下这个国际象棋？” 　　卫玥的心情确实很好，不单是主线任务有了进展，路卿语对她的邀请，不是恰好证明了，在她看来，自己和路愿湫的关系很好了吗？ 　　好到……可以和那个周悦相提并论了。 　　所以，她肯定会表现得更好，会更坚定地站在路愿湫这边，来证明……她比周悦更好。 　　“国际象棋？你会下吗？”路愿湫眉梢一挑，没想到卫玥会主动提起。 　　“当然是会我才说啦！”卫玥信心满满。 　　然而下一秒，一个她很久没见到的提示板出现在了眼前： 　　【原主除了课业成绩优秀以外，再无其他特长，国际象棋更是一窍不通。ooc程度上升至50%，请宿主注意。】 　　啊？原主是不会的吗？！ 　　卫玥没想到这里居然会出问题，忐忑不安地看向对面的路愿湫，脑子飞速转动，想着等会儿要怎么把这件事圆过去。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路愿湫丝毫没有觉得诧异，反而已经把黑方的棋子都摆回了原位，见卫玥呆在那儿，疑惑问道：“怎么？” 　　“不……没什么。”卫玥先应了下来，也赶快摆动棋子，但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奇怪，奇怪。 　　能引起ooc程度变化，那必然是为大众所知悉的，原主的特性，也即原主不会下国际象棋这件事，路愿湫是肯定知道的。 　　但是为什么，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异议？ 　　卫玥突然又想到，从下午进入这栋别墅起，自己对于一些家族、人物的询问，路愿湫都是详尽地解释了，完全没有疑惑同样出身于大家族的她，为何对一些有名头的人也依然陌生。 　　就比如，原主绝对在宴会上见过的路卿语。 　　还是说……路愿湫认为，现在的她不知道这些，也是很正常的？ 　　…… 　　别墅从外观来看，有三层，但不为人知的是，周靖在接手这栋别墅后，又多修建了地下一层，用深蓝色的荧光墙纸涂刷，在昏暗的灯光照耀下，让人仿佛置身海中。 　　他坐在椅子前，双手交叉，看着眼前同样神情玩味的女人道：“这次科技展，就是路鹏那小子决定动手的时刻，也是趁机从路家身上咬下一块的大好机会。”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甘心，此刻，对你而言，同样也是最好时机。” 　　坐在周靖对面的路卿语轻声笑了笑：“看来周先生，好像对我想要什么，十分了解啊？” 第76章 　　对于卫玥来说，这次的形成已经可以说是“收获颇丰”，虽然不知道是否是因着太多人在场的缘故，她丝毫没见到周靖像之前那样有明显的异样，但主线任务得到了推进，让这段时间以来，她所面对的僵局终于被打破。 　　同时，路愿湫亲口向她展露了过去的冰山一角，不但让两人的距离好似被进一步拉近，连带着也让卫玥觉得，自己好像和又融入了一点这个世界。 　　可是好归好，更让卫玥心底发虚的，还是路愿湫的态度。 　　如果是之前，卫玥尚且可以安慰自己说没准是系统的ooc程度判定标准发生改变，连带着这个世界的人对她的言行也不再在意。 　　可现在，不但ooc程度亮起了警报，路愿湫更是鲜明而独特的“气运之子”，别说是她这个普通的低级系统了，连高级任务员一时之间都无法撼动路愿湫的意识。 　　那么，对于路愿湫来说，她又是出于什么心态和想法，来向自己介绍那些对于原主来说应该十分熟悉的内容呢？ 　　带着这些疑问，今天的“聚会”也总算走到了尾声。 　　忙碌了一天，精神也一直没怎么放松，本就感冒未愈的卫玥此刻脑袋已经有难以忽视的疲惫蔓延了上来。 　　晚餐依然是周家厨师来做的，卫玥也还是吃不太惯，身体稍有不适的情况下，她勉强吃了个五六分饱就放下了筷子。但在场的大部分人显然是兴致依然高昂，吃完晚饭后甚至还大有一副要彻夜长谈的样子。 　　卫玥完全不能理解，家族那点子事能聊这么久吗？ 　　“周靖哥，我们晚上还有点事，就不久留了。” 　　在卫玥还在心中默默吐槽的时候，她看到路愿湫朝着周靖走了过去，并低声说了句话，不过卫玥离得近，耳朵也尖，就听到了。 　　同时听到的，也还有一直围绕在周靖身旁的许梦川。 　　他立刻眉眼一凝，先开口抑扬顿挫地说道：“路学妹还真是大忙人啊，大家这么多人都热热闹闹地聚着，也就你要走这么早了。” 　　他这次来本来的目的就是想巴结一下周靖，只是有卫玥在，那当然还是卫玥是更优的选择，毕竟比起难以估摸的周靖，那看起来乖戾实则大脑空空的卫玥，当然更好攀上关系。 　　之前他也和卫玥打过几个照面，在对路愿湫的厌恶这件事上，他们是一拍即合，许梦川本以为今天也会是这样，却不想却是自己处处受挫。 　　反正他早就和路愿湫撕破了脸皮，路家也马上要迎来巨变，许梦川眼下是想怎么发泄自己的不满就怎么做。 　　他的声音有些刻意地拔高，一时之间，人群的视线都涌了过来。 　　路愿湫的视线也顺着他的声音看了过去，一楼堪称刺眼的灯光照在她脸上，却也丝毫没有削弱她那令人难以忘却的美丽，反倒增添了几分冷意。 　　本是暖色的琥珀眸，此时蕴含着淡漠的神色望过来，更让许梦川心头一震，感觉压力袭来。 　　明明是率先挑事的人，却连和人对视的勇气都没有，神色染上了些许慌张。 　　周围人本来就都是凑个热闹，知情的人也早就知道路愿湫和许梦川那点恩怨，比起巍然不动的路愿湫，现在许梦川当然是乐子更大了。 　　于是人群的视线又都挪到了许梦川身上，让他更加慌乱。 　　明明他是想要看路愿湫笑话，怎么路愿湫一个眼神，这群人就都看向他了！ 　　然而更让许梦川灾难的还在后面。 　　“许梦川你什么意思啊？”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声音响起，让在场一些见过“世面”的人眼神都更加激动，“合着身体不舒服还不能先回去啊？” 　　卫玥一面戴上口罩，一面走上前几步，看似是想要离许梦川近点，来更好的和他对峙，而那么恰好的，卫玥走到了路愿湫身旁。 　　“这被问的人都还没说话呢，你怎么就先开口了，难不成你才是举办这场宴会的人？”被口罩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的卫玥，周身都明显环绕着“不满”的气息。 　　“这、我当然没有那个意思！”没想到卫玥甚至还扯上了周靖，许梦川更是惊慌，他满脸真诚地看着周靖，“我、我肯定不会有这种想法的……” 　　面对卫玥的诘难他不敢公开反驳，只怕惹得这人更过火，而不管是卫家还是周家，都不是现在的他能惹得起的。 　　“好了，毕竟还在这么多学弟学妹面前呢。” 　　就在许梦川还在尝试解释的时候，周靖开了口，打破了场面的尴尬：“有什么事，还是私下去说吧，这里公共场合就留给大家了。” 　　听到这话，卫玥反而是依然眯着眼，像是在笑，又像是在不满：“刚刚许梦川可是直接当着这所有人的面说的呢，怎么了，歧视病人啊？” 　　说完，卫玥又指了指自己的口罩，大有一副如果不能让她满意的话，不会罢休的意思。 　　这下子场面彻底冷了下来。 　　普通的大一新生很多人早就在之前的军训、金融学院的迎新会上，听过卫玥的名号，只是学校里没觉得对方有什么特殊的，此时这针锋相对的场面，着实让他们震惊了一把。 　　而对于在场的一些K市的世家子弟来说，或许这才是他们更为熟悉的“卫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全凭自己喜好做事。 　　周靖稍稍颔首，狭长的眼睛定定看着卫玥，过了一会儿，才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原来如此，抱歉，之前还以为你这幅口罩是怕传染感冒，没想到是已经感冒了，更没想到愿湫是替你来说的。这是我的疏忽，也是许学弟的冒犯。” 　　这么一句话，却已经鲜明的划出了离立场。 　　他自己和许梦川是“过错方”，路愿湫是无辜的中间人，而卫玥，在周靖的话里，就是那个好像是被冒犯、但实际是自己存在问题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梦川心中再有不满，可周靖不会为了他去解释什么，卫玥也不会放过他，是以他只能低下头，不情不愿地说道：“是……是我冒犯了，对不起……” 　　卫玥听到后，也没有立刻就顺着台阶下，反而是沉默一阵子后，才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 　　她转身离开大厅，走到门前，还不忘喊了路愿湫一声：“走吧，我的好室友。” 　　自卫玥开口，从头到尾，路愿湫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时不时看过去几眼。 　　但她的神情没有很凝重，相反，好像带了些许轻松笑意。 　　待她们二人走后，大厅内依然沉静了一会儿，周靖也是自顾自地笑了笑，然后道：“好了好了，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还请继续宴会吧。” 　　“哇，我就说，卫玥怎么可能转性子嘛……你看看这一开口，还是老样子了！” 　　“真的，唉，连周靖的面子都不给，虽然周家和卫家实力不相上下，但卫玥哪儿能和周靖比啊！” 　　“但是她和路愿湫……嘶，这俩人关系到底啥样啊？感觉至少不能说关系不好。” 　　“我也好奇这个……” 　　人群立刻议论纷纷，刚才那剑拔弩张的场合，其实在过去的一些大型宴会上十分常见，毕竟卫玥就是个“麻烦制造机”，倒不如说，是她最近好像过于乖巧，才会让人们有一种她好像改邪归正了的错觉。 　　在络绎不绝的氛围中，周靖默默离开了一楼，来到了地下室。 　　“卫玥吗？看起来倒还是老样子，只不过和路愿湫的关系仍然不能下定论。” 　　在地下室暗蓝的灯光里，他敲下这一行字，发给了网络对面的人。 第77章 　　走出别墅，冷风裹挟着水汽铺面而来，将那些喧嚣和乱象都隔绝在了门内。 　　卫玥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又带着点忐忑去看在自己身旁的路愿湫。 　　刚才在别墅内，许梦川也好，周靖也好，她确实是存了些火气，一个是从开场到结束三番五次来挑衅，一个是出于她内心本身的厌恶与排斥。 　　然而除此之外，让她方才表现的如此刻意、去遵循原主的言行，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一次自我的隐藏、一次对路愿湫的试探。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相处，卫玥尚且可以说，是路愿湫的“大度”来让两人的关系得到逐渐的改善，可关系的改善也并不代表，会接受一个人的“截然不同”。 　　尤其对于路愿湫来说。 　　对此，其实卫玥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想。然而关于她是穿越者的真实身份，系统反复强调并不能说出来，因为一旦明说，必然会造成小世界的崩坏。 　　所以，她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试探。 　　之前她也伪装过原主的嚣张跋扈的意面，但大多点到为止，并且那也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其他人或许觉得没什么，因为他们毕竟和卫玥接触得少，大部分人对她的印象依然停留在原主那个阶段。 　　但路愿湫不同，作为室友、日日夜夜相处的人，她应该已经相当清楚如今的“卫玥”到底是什么德行。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关系不错的室友性格反复横跳，怎么也该感觉奇怪甚至惊悚吧？ 　　然而她怀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等来的却是路愿湫带着点困惑的眼神，以及一句轻飘飘的：“嗯？” 　　“怎么了，是落下什么东西了吗？” 　　清凌的女声与初冬的雨声相叠，好似也增添了份寒意，可语气中却满是熟稔，就连看向卫玥的眼神，在门口暖黄的灯光下，也是一如往常。 　　分明是带着关心的语气，如果在往日，卫玥应当是十分受用的，但此刻她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路愿湫认为她刚才的行为，或者说她反复横跳的性格表现，是合理的。 　　“不……就是，刚出来，室内外温差有点大，还有点没适应过来。” 　　卫玥扯了扯自己的口罩，扯了个理由。 　　虽说她们出来的早，但K市毕竟已经步入了初冬，此时不过7点，天却已经黑压压一片，而因着缠绵不断的雨天，今年的温度也降得格外的快。 　　她们说话间呼出的白气飘散在黑幕中，路愿湫点了点手机，：“我叫了车，不过现在是晚高峰，又下着雨，估计一时半会儿车还来不了。” 　　按理来说，她们这种家世的人出门，要么自己开车，要么该有专人接送。 　　只是路愿湫现在地位尴尬，路鸿又总是拿什么“有钱人也要懂得盐咸醋酸”来说教，因此她如今的日常生活和路家已经没有多少关系；而对于卫玥来说，虽然卫泠万分宠爱她，可这一切都该是原主的，她并不能心安理得的去使用，通常是能免就免。 　　于是两个明明出身都是K市数一数二世家的人，此刻却还要站在寒风中等一辆网约车。 　　看着卫玥眼下不算明朗的眉眼，路愿湫担心她的感冒反复，于是说道：“这个门口也正好是风口，我们往前走点，找家店等等吧。” 　　“……嗯。”卫玥点点头，她现在思绪有些乱，但路愿湫说的话她仍然第一时间应下。 　　“你们在等车吗？” 　　可刚撑起伞，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略带慵懒的女声，顺着声音望去，发现套着一套皮衣的路卿语缓步走到了她们面前，带着清浅的笑意：“你们是要回K大吧，正好我也要回一趟宿舍，整理东西。” 　　说完，抬手转了转套在食指上的车钥匙，发出清脆的声音，示意自己可以开车载她们。 　　路卿语怎么也出来了？跟她们隔的时间还没差多少。 　　卫玥心中警铃响起，虽然路愿湫对过往讲述了些许，但路卿语本身的行为举止依然让人无法理解。 　　但是，至少有一件事可以明确——眼前的女人是冲着路愿湫来的。 　　怀揣着这个想法，卫玥一时间都暂且抛弃了思考路愿湫是何时知晓自己的身份异常，转而将视线聚集在了路卿语身上，而后又向路愿湫身旁靠近了一步。 　　在向路卿语表示排斥的同时，也在下意识地表明自己和路愿湫关系的亲近。 　　只是卫玥带着点气势的神情还没保持多久，就被一声大大的“阿嚏”给打碎了。 　　同样变化的，还有自路卿语出现后，路愿湫冷淡下来的眼神。 　　在伞的阴影之下，她眸中漫上来的关切被遮挡住。 　　卫玥：“……”她甚至感觉自己的鼻塞要卷土重来了。 　　“那先谢谢堂姐了。” 　　接着，她听到路愿湫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对方微微眯起眼，同样带着些许笑意，应下了路卿语的邀请。 第78章 　　没有痊愈的感冒配合鼻塞，卫玥原本脑袋还有些昏沉，可看着眼前的场景，又让她瞬间精神了起来。 　　早在之前她就发觉，可能是因着亲缘关系已经隔得相当之远，所以路愿湫和路卿语单从长相来看并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可相貌截然不同的两人，此时嘴角的一点弧度，眉眼的舒展，却是令人惊讶的高度相似。 　　路卿语本来都做好了路愿湫会拒绝她的准备，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应下来，上挑着的桃花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意外，但也从善如流地接话道：“那好，我的车就停在外面，你们稍等，我去开出来。” 　　“麻烦堂姐了。”路愿湫点点头，礼貌而疏离。 　　待路卿语走后，卫玥的眼神又飘到了路愿湫身上，带着点探究，还带了点……幽怨。 　　“怎么了？”路愿湫一边说着，一边十分自然地捏住伞柄，牵引着卫玥走回到有屋檐的门口。 　　既然路愿湫问了，卫玥在她面前也不是憋得住话的人，于是带着点小脾气地说道：“你……你怎么答应她了？你不是说和她相处会不舒服吗？” 　　亏她刚刚还想着如果路愿湫不方便拒绝，那就她再出马一次呢。 　　“等到再晚点，会更冷的，你出来这一趟，可没少打喷嚏。”路愿湫呼出一口气，热气遇冷变成了一团白雾，让卫玥在那么瞬间好似看不清她的眼中情绪。 　　可话却那么清晰地落进了卫玥的耳朵里，一路滚进心间，又经由血液传输至身体的各个角落。 　　“也、也还好吧……毕竟我感冒也还没好，有点小症状是正常的。” 　　卫玥感觉喉咙有些发紧，即便她还在感冒，即便现在寒风凌冽，她也依旧能感觉到强烈的暖意涌出。 　　其实生病的这段时日里，路愿湫对她的关心和照顾甚至可以说是到无微不至的地步了。可和沉默的行为相比较，直白的言语对人的冲击力可要大得多。 　　看着卫玥胡乱跳动的眼神，路愿湫轻笑了声，稍微凑近了点低声道：“别这么见外，我的‘好室友’。” 　　熟悉的香气夹带着寒冷的水汽，将卫玥笼罩，原本只是稍稍有些发紧的喉咙此刻直接哑了声。 　　因着路愿湫的靠近，也因为对方的话。 　　那声“好室友”不就是她刚才在室内说的吗！她当时可是迫于形势，路愿湫居然现在拿来打趣她！ 　　卫玥带着些尴尬和羞耻，想要瞪路愿湫一眼，可那眼神更像是在嗔怪。 　　被这样看了一眼，原本还好整以暇的路愿湫却也是不着痕迹地移开了和卫玥对视的视线。 　　就在两人要陷入沉默之时，别墅院子外传来了汽车的鸣笛声，顺着声音望去，一辆黑色的城市越野已经停在了门口，副驾的车窗摇下，路卿语对她们喊了声：“久等了。” 　　听到这声音，卫玥心里反倒是溢出些许遗憾，虽然又被打趣，有些羞耻，可此时她心中却想着，要是能继续和路愿湫这么聊着，也挺好的。 　　而路愿湫则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想着路卿语也不是次次都是不合时宜地突然出现的。 　　“走吧。”她从卫玥手中接过伞，两人撑着同一把伞向着车子走了过去。 　　别墅门前的灯光目送着她们的离开，也将影子拉长。 　　看着地上的影子，路愿湫突然回忆起她第一次来这栋别墅的情景。 　　事实上，这也只是她第二次来。周悦更喜欢回周家老宅陪周老太太，在别墅过户并装修完毕之后，周悦带她来看过一次。 　　不过那次也只是简单地参观了一下，周悦很喜欢养花草，这个别墅对她来说最大的用处可能就是院子和三楼的空中花园了。 　　“如果之后你再和你爸吵架，那你就到这儿来呗，反正我家你都可以随便进出。” 　　那天她们离开的时候也是夜晚，路灯也曾把两人的影子拉长，她看着地上的影子，想着的是，如果能再和周悦聊上一会儿就好了。 　　如今，别墅已经换了主人，连装潢也全部都改了风格，而她身旁的人也不再是周悦。 　　有熟悉的怅惘涌上心间，可曾经的痛苦难过却已经淡去。 　　这并不是很突然的事，这段时间以来，她想起周悦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就连做噩梦的频率都比过去低得多。 　　从一开始的难以接受，到现在，路愿湫想，自己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与之相对的，是她对卫玥逐渐加深的在意和关注。 　　只可惜……对方的身份，依然是迷雾。 　　路愿湫在心里摇了摇头，她的生活并不是一定需要所谓“爱情”，重心应当依旧是那些计划的实施，和对自己所处世界真相的探寻。 　　毕竟在此之前，她还认为自己此生只会对周悦动心，然而不过几个月，她反而对这个来历不明的“卫玥”起了心思。 　　想到这儿，路愿湫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或许……在感情方面她和路鸿也没什么区别，都是自以为的深情，但实际是薄情。 　　上车之后，卫玥也没有放松下来，因为她对路卿语依旧充满了戒心。 　　可是直到到了K大门口，路卿语就好像真的是顺路送她们回来一样，没有试图挑起什么话题，只是在她们下车之后，喊住了路愿湫。 　　“愿湫。” 　　副驾的车窗再度降下，露出了路卿语在阴影中模糊不清的脸：“科技展见。” 　　短短几个字，就让卫玥和路愿湫都蹙起了眉头。 　　望着扬长而去的黑色越野，卫玥嘀咕道：“科技展……这意思是想说她到时候也要来搅和吗？” 　　“她家本身和许梦川那支走得近，许梦川又一直尝试搭上周家这条线，从今天周靖和他的互动来看，十有八九是已经搭上了。”路愿湫神色淡淡，不带什么情绪地说着，“恐怕……她是想说，科技展必然是相当热闹了。” 　　唔……这更像是一个提醒啊…… 　　卫玥捏了捏自己的耳朵，感觉愈发不理解路卿语的言行。 　　但如今种种，都指向了这个很多人等待已久的科技展。从最开始路愿湫找她合作、到卫家的发展计划，再到如今K市世家间的暗流涌动，恐怕都会在这次活动拉开序幕。 　　“放心好了，你是我唯一的盟友，到时候不管你尽管大展身手就好了。”卫玥十分自然地表露出自己的想法。 　　路愿湫希望通过这次机会，来夺回自己在路家的地位，那么她自然会全力支持，虽然这意味着她势必要用卫家来做后盾，但不管是从路愿湫的女主身份，还是对方所展现出来的个人能力，对于卫家本身来说，想必也会从中获益的。 　　唯一的遗憾就是……她至今都不知道科技展这段的原著剧情是什么样的。 　　即便剧情已经偏移得面目全非，但一些整体框架是依然有提示作用的，如今连这个堪称鸡肋的金手指都没了，要不是还能查看她的生命值，卫玥都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系统了。 　　听到卫玥的“保证”，路愿湫姣好的面容上带上了些许真切的笑容：“这话我可就当真了？” 　　“有什么好怀疑的！”卫玥喊了一声，生怕路愿湫认为她不靠谱，像是急着给对方拿出自己分享自己仅有的东西一般，“我……我知道自己没多大能耐，但是我早就和我妈说了！她是知道并且完全支持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找出手机，想要证明自己的话，只是恰好看到卫泠的聊天框上有几个红点，显示一个小时前给她发过消息。 　　卫玥点进去一看，先是看到一个pdf格式的文档，又往上划了划，看到了信息内容： 　　【玥玥，科技展马上就开了，虽然说你想找愿湫帮忙，但妈妈觉得你也该开始接触一点公司事务了。】 　　【但是一开始也不用那么急，现实里的情况可能比较复杂，你先看点商赛案例学习一下吧。】 　　【我和顾医生聊了会儿天，她说觉得给你布置个任务，可能你会更有动力，这是你们K大去年的商赛题目，你先看看，简单写一份商业企划书给妈妈吧。】 　　卫玥：“……” 　　等一下，说好的无底线宠爱女儿的妈妈呢！怎么突然来布置作业了！ 　　【叮！恭喜宿主触发支线任务！突然降临的巨大难题！恶毒女配怎么能放过驱使女主的好机会呢！请宿主向路愿湫提出要求，使对方帮助自己完成商业企划书！奖励生命值：7天。时间限制：3天。】 　　因为举着手机，本就和卫玥撑着一把伞的路愿湫自然是看到了卫泠的消息，她同样疑惑怎么一向无所谓卫玥是否参与公司事务的卫泠，突然要求卫玥开始学习了？ 　　而且还是布置任务这种有些强制性的形式。 　　正当她沉思之时，握着伞柄已经冰凉的手突然被暖意覆盖住，接着路愿湫看到的就是卫玥凑近的，带这些可怜神色的脸：“路愿湫！你都看到了吧！” 　　“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 第79章 　　卫玥这一周过得相当充实。 　　除了卫泠突然给她布置的商业企划书，金融学院也迎来了期中考试周，当然，大一需要期中考试的专业课并不多，就一门微积分。 　　卫玥虽然平日里有几分不着调，但对于学业还是有些许的上进心的，K大又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平日里的课堂就从来都不缺内卷的气息，到了考试阶段，图书馆自习室更是爆满。 　　更何况，K大考试的分数采取的是惨无人道的正态分布，即便是微积分这种一板一眼的数学，也存在着20%的挂科率和20%的优秀率。 　　不过微积分的期中考试对她而言尚且还不算什么难题，毕竟她原本的专业就是金融，并且之前大一学年的成绩在原来的学校也算是拔尖，只不过，过去的记忆已经彻底模糊，那些知识点和题目仍需要复习和练习。 　　达咩真正麻烦的是那个商业企划书。卫玥认为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原主来说，面对这件事都是一头雾水的。 　　毕竟商赛一般都是组队去完成吧，哪有让一个人做的！更何况是她这种新手，在需要面对期中考试的情况下，要在科技展之前完成——离科技展也就两周了。 　　卫玥不认为自己是那种看一眼理论和数据就能融会贯通的人，不过好在，她有个非常靠谱且贴心的室友。 　　“你看完那几个基础模型了吗？波特五力那些。” 　　随着冬日的临近，K市天黑得也越来越早，赶在其他专业下午的课结束前，卫玥和路愿湫从图书馆里出来，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差不多了。”卫玥说着，呼出的气息在路灯下格外明显，“不过感觉理论是理论，如果运用进具体的案例和实际，还是有不少差异的。” 　　“这么快？”路愿湫有些诧异，但还是先回复卫玥的担忧，“商赛里的商业企划书也好，现实里的企划案也好，在有基础的理论知识后，看几份别人写的，就基本上能明白个大概的套路了。” 　　“等会儿回图书馆我发几份给你。”路愿湫刷了一份汤面。 　　卫玥跟在她身后，点头如捣蒜。 　　前期的基础内容，大部分涉及的依然是文字性的知识，更多的是需要卫玥自己的理解，可因为时间紧迫，要她去一一翻阅那些书本，也是有些不切实际。 　　所以如系统后来评价，那晚在她直白且直接地向路愿湫卖惨后，第二天看到看见对方发来的压缩包，她差点真的跪谢了。 　　望着卫玥夸张的表情，路愿湫扶了扶额：“商业企划案这种东西……要手把手教的话也有点夸张了，主要还是模型和概念这些，我稍微整理出了一些重点，你先看着吧。” 　　“嘤，好的呢。” 　　“……快把你这幅表情收起来。”路愿湫一阵恶寒。 　　其实要卫玥自己来查资料并整合出来当然也是可以的，只是这必然会消耗相当长的时间，更何况路愿湫虽然说是“稍微整理”，可解压完文件，看着里面分类明确、重点清晰的文档，毫无疑问，她是费了心的。 　　卫玥顷刻间感觉心间好似被什么东西填满一般，有些涨，又有些酸。 　　她知道，科技展临近，路愿湫的压力是绝对比她大的。 　　早在半个月前，路愿湫就经常出入教学楼和图书馆，晚上也睡得比之前晚些，但在这种前提下，对方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甚至仅仅过去一晚，就给她整理出了全部内容。 　　卫玥又抬眸看了一眼路愿湫，注意到对方眼底的淡淡青黑，在白皙皮肤上格外的明显，在陌生感情涌动间，又升起了些愧疚。 　　她……是不是有点太不知轻重了，这个时候还去麻烦路愿湫。 　　路愿湫的视线一直都落在卫玥身上，她看着少女的眼神明亮又暗下，还有对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不难猜出卫玥的想法。 　　于是她一面抬手将肩前的长发理到肩后，一面淡淡说道：“这些东西可不少，你的时间也没多少，抓紧时间看了理解吧，后面还有的忙呢。” 　　卫玥感动归感动，也不是会矫情的人。 　　虽然实际上她比路愿湫还要高一级，但对方很早就开始接触和了解这些，比她更有经验也懂得更多，有对方的帮助，她可以更高效率的完成学习。日后，也可以更好的了解卫家的公司事务，在主线任务里可以有更多主动性。 　　而她现在能帮到路愿湫的，就是尽量省心一点，能靠自己理解和写出来的东西，就不要再去麻烦路愿湫了。 　　看着路愿湫略带疲惫的脸，卫玥下定决心，开始了起早贪黑的日子。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勤奋刻苦，还是说真的存在某种天赋，那些术语、模型和概念，卫玥看过两三遍，便仿佛已经刻在了脑海里一般。 　　就像路愿湫生日宴那天的突然浮现在她记忆中的舞步。 　　虽然有些奇怪，可如今时间紧张，卫玥也来不及多想，不过半个星期就看完了全部的文档，也因此，即便是路愿湫都十分讶异她的速度。 　　“如果你保持这个进度的话，不说科技展之前，或许这周你就可以写一份初稿了。”不过虽然惊讶，路愿湫认为卫玥也没必要在这件事上夸大其词。 　　“嗯……但愿吧，也不知道我妈为什么突然这么急。”卫玥也是点了一碗牛肉面，她扒拉了一下面条，带着几分不解。 　　在周靖别墅的那一天过去后，卫玥十有八九能确认，路愿湫绝对知道她本人和原主的区别，但对方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卫玥也肯定不能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 　　这种情况下，卫玥也实在摸不清路愿湫的态度，只知道她是很好地接纳了自己，那她也不会主动去打破现在两人已经称得上是“亲近”的关系，自然是之前怎么样，现在就怎么样了。 　　所以，她也没什么顾虑，直接向路愿湫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听到卫玥的话，路愿湫吃饭的动作顿了顿，她沉默片刻，状似不经意般问道：“最近你和卫阿姨聊天，她有和你说什么特别的吗？” 　　“我也注意过。”卫玥微微拧眉，“我之前还在想我家是不是突然遭遇什么危机，要破产了之类的，但我妈……就很淡定啊，要不是那个聊天记录真的存在，我都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了。” 　　“那你有问她为什么突然让你做这些吗？”路愿湫的神色变得有几分严肃。 　　“问了，但说法和之前聊天说的差不多，说是科技展快到了，想让我去锻炼一下。”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沉。 　　这个理由其实完全合理且应当，毕竟卫家是大家族，背后的卫氏财力雄厚，作为卫泠唯一的孩子，卫玥当然是越早参与公司事务越好。 　　可这话出自卫泠口中，就是当真的反常。 　　继承人的培养，通常是从小就开始的，即便晚点，也讲究一个循序渐进。 　　卫泠之前表现的就是一副，哪怕卫玥要把卫家玩完了她也不在乎的样子，现在不但突然开始管教了，甚至跳过了“启蒙”阶段，直接开始“鸡娃”了。 　　卫玥现在倒是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剧情线提前了，虽然卫泠每天和她的电话中丝毫没有表现出异样，但卫家现在正面临着某个巨大危机，卫泠担心日后无法照顾她，所以想让自己尽快有独立的能力。 　　然而能让卫泠如此紧张的危机，那应该并不亚于她主线任务的终极对象——卫家破产，可直到现在，系统都毫无提示，说明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 　　而另一个，也是卫玥不愿去想的。 　　这个世界的人物，性格突然产生不合理的变化，也有可能是受到剧情线调整的影响。 　　这个猜想一冒出，卫玥就感觉心一沉，她之前还觉得，自己周围的人好像都没怎么受到那个高级任务员的影响，例如江蕴卷、许梦宁、周令她们。 　　而卫泠，卫玥也是如此认为，毕竟她之前还让自己叫路愿湫去卫家过夜呀。 　　那天，她们还聊的很开心的样子。 　　卫玥很难说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来到这个世界，除了路愿湫，卫泠这个“母亲”就是她最亲近和信任的人，她也想过，如果长时间没有找出那个高级任务员，或许自己周围的人也会被慢慢侵蚀，但首当其冲的也不会是卫泠。 　　她和卫泠保持距离，因为她不认为卫泠是自己的母亲，卫泠对她的关爱也是因为“她是原主”，可她也亲近卫泠，因为卫泠是她从黑暗中苏醒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如今“她的母亲”。 　　“卫玥。” 　　路愿湫的声音在嘈杂的食堂里，也清晰地传进了卫玥的耳朵里，她回过神，看到路愿湫温润的琥珀眸，好像带着柔光，立刻就安抚了她躁动不安的心。 　　她听到眼前人轻声说道：“如果有什么疑问的话，要不要直接问问卫阿姨？我想如果你问的话，她不会不回答的。” 　　对于卫泠，路愿湫同样复杂，最终只能评价对方是一个有些任性的长辈。 　　因为宠爱卫玥，可以无视对错，哪怕卫玥肆意妄为，对自己百般刁难，卫泠这个看似温和可亲的家长也可以装作从未看见过；可也是因为卫玥，卫泠这个长辈，会来主动找她，态度卑微，只求能在这混乱的世界里为卫玥求得一线生机。 　　不过暂且不说卫泠和她可以说是另一件事上的唯一盟友，路愿湫也不想继续看着卫玥那副易碎悲伤的神情。 　　她是害怕面对“母亲”的异样吗？ 　　通过之前和卫泠的私下沟通，路愿湫对于卫泠的行为已经有了一个猜想，只是她不能对卫玥直言，因此只能委婉安慰。 　　“……嗯。”卫玥沉默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而后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我觉得……或许我该和她见一面，电话里我妈不一定会和我说实话。” 　　“这个周六？”路愿湫顺着她话，提议道。 　　“可以。”卫玥立刻赞同，并拿出手机给卫泠发消息，希望能和对方周六在学校的咖啡厅里见见。 　　在忐忑不安中，卫泠那边倒是很快给了一个回复：【好啊，你有什么很想吃的零食吗？妈妈那天给你带过去。】 　　依然是熟悉的语句，让卫玥又觉得，或许那个猜想也是错的呢，没准卫泠只是真的一时兴起，而她又正巧答应了下来呢？ 　　【没有，不用了，妈妈你周六过来就行了。】卫玥缓缓打下这句话，发了过去。 　　看着卫玥有些空落落的神色，路愿湫的食欲也不剩多少，她想着这怎么说也算是卫泠和卫玥母女间的私事，她没什么好去掺和的。 　　只是卫玥耷拉着的眉眼，看着她总是感觉心中有几分不舒坦。 　　“那天要不……” 　　“周六你可以……” 　　又一次的，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路愿湫有些惊讶，还有点她自己都难以觉察的期待：“怎么了？” 　　卫玥本来就是鼓起了勇气，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都够麻烦路愿湫了，现在要说的话更是有点无理取闹，可路愿湫的眼睛太好看了，她从未见过如此明亮而又温暖的眼眸，被她这么全神贯注地看着，她有再多的不安都会被抚平。 　　“就是……不是科技展也快了嘛，好多新消息也放出来了，正好这次我妈过来，你们要不也再见见，更细致地商讨一下？”卫玥舔了舔唇，把自己打好的腹稿说出来。 　　她这个理由，应该很没什么问题吧？ 　　见卫玥又恢复了点生机，用带着点试探的小眼神看过来的时候，路愿湫轻笑了下：“行啊，我也有这个打算。” 　　然后她就看到少女原本紧绷着的肩膀舒缓下来，同时还小心地松了口气。 　　说来也真是奇怪，在从卫泠那里听到一些堪称是天方夜谭的内容后，她应该变得更多疑才对，尤其是“卫玥”这种来路不明，一看就很有问题的人。 　　路愿湫回忆大学开学以来和“卫玥”相处的点点滴滴，猜测对方可能是借尸还魂，又或者出于某个原因来到了卫玥的身体内。 　　或许对方对这个世界有几分了解，又或许对方也是来调查这个世界的疑惑之处。 　　总之她连对方的真实姓名、来历和目的都一无所知，可却会为了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心软，去陪着她。 　　在心中叹息一声，路愿湫对感情依旧保持着消极的态度，不愿去面对和处理。 　　她拿出手机，对着聊天框对面的人打下几行字： 　　【向阿姨，周末我可能没时间过去了，有急事的话电话联系。】 　　【但是目前应该没什么问题了，科技展一切如常就行。】 第80章 　　因着期中考试的缘故，即便是周六，学校内也依然人满为患， 　　卫玥在看到人挤人的咖啡厅时，第一时间想的是：她现在退出去换个位子应该还来得及吧？ 　　平常因为K大校区够大，加上各个学院的宿舍群、教学楼都是独栋，每个学院的学生大都是在固定的区域活动。 　　而在周末图书馆闭馆、教学楼教室有限开房的情况下遇上期中周，咖啡厅这种可以自习的地方，就成了复习的学生们首选的地方。 　　“怎么了？”跟在卫玥身后的路愿湫见她停在门口，问了一声。 　　“没什么大事，就是，好多人啊……”卫玥语气夸张。 　　路愿湫顺着卫玥让出的半边身子看向咖啡厅内，见到了来往的人群。 　　当时约在学校内的咖啡厅，一方面考虑的是方便的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不清楚卫泠如今的状况，选在在她们更熟悉且更日常的地点，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风险性。 　　然而如今这里人这么多，先不说能不能再公共场合谈及一些隐秘话题，光是找到一个空位恐怕都是难事。 　　看着有不知道是法学院还是医学院的人直接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站在吧台前翻阅着，卫玥如是想到。 　　她犹豫片刻说道：“估计没位子了，还是换个地方吧。” 　　听到卫玥的提议，路愿湫眉头微蹙，思索一会儿还是说道：“位置还是有的，以防万一就还是这里吧。” 　　说完，她从挎包里拿出一张卡晃了晃：“二楼的包间应该还空着。” 　　“唉，这是什么？” 　　“……这家咖啡厅的vip卡，他们做了个会员制度，会给一些特殊会员留包间。”路愿湫言简意赅地解释。 　　什么？还有这种制度吗！卫玥眼睛睁了睁，有点难以置信。 　　路愿湫继续说明：“这卡是许梦宁的，她不太喜欢去图书馆。” 　　“什么条件才能属于特殊会员啊？”卫玥跟着路愿湫走进店内，看着对方将那张看起来做的有模有样的黑色卡片递过去。 　　“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充一些钱吧。” 　　卫玥听着，又看了看服务生见到卡后恭敬的态度，再抬眸，看到了吧台后墙壁上挂着的菜单，上面写着“充值1w元以上可成为超级vip享受独家待遇”。 　　“……” 　　原来真的会有人花上万块充会员，还是在校园咖啡厅这种地方！ 　　不过…… 　　“你怎么会想到要这张卡？”走上楼梯的时候，卫玥好奇地问了一声。 　　“我之前听宁宁提到过，她很喜欢咖啡豆的味道，这家咖啡厅的咖啡味道还不错，比起图书馆，她更喜欢在这种地方自习。”路愿湫撩起耳旁的碎发，淡淡说道，“在听到你和你妈妈约到这里后，想着反正这几天她要回家一趟，正好这卡可以拿来用一下。” 　　说的是轻描淡写，可其中必然包含了多方考虑。 　　卫玥愣神一瞬，看着路愿湫平静的侧脸，心中又浮起了那复杂且汹涌的情绪。 　　咖啡厅整体面积不大，但装修风格带着精致古典，这个包间虽然看上去最多也只能容纳4个人左右，但也正好适合她们今天的见面。 　　“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按一下桌子旁的服务按钮就行，我们会立刻为您服务。”因为是十分罕见的超级vip，服务生十分周到。 　　路愿湫注意到桌角的那个红色按钮，随后便在这边坐了下来。 　　待服务生走后，她继续和卫玥说道：“校内其他地方估计都这样人满为患了，如果你想换个地方，恐怕只能出校了，但这样一来也太麻烦卫阿姨了。” 　　是的，以卫泠的性子，如果不出意外，在见到她之后，必然还会东拉西扯一番，尤其现在是周末，说不定还会当面要求她再回卫家住一晚。 　　当然，现在的卫泠未必还是如此，但在咖啡厅这种人多的地方，就算出现什么突发的危急情况，也能更好的应对一些。 　　卫玥带着几分烦心抬眸，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路愿湫，窗外初冬的一点阳光照耀进来，在她姣好的面容上洒下了几道淡金的光芒，在翻阅完菜单之后，路愿湫一面递给卫玥，一面轻声道：“你看看你想喝什么？” 　　刹那间，所有的喧嚣又都褪去。 　　“……和你一样就行了。”卫玥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你确定？”路愿湫倒是挑了挑眉，眼中有些许意外。 　　“嗯……嗯？”卫玥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那纯粹是她潜意识内的想法，却不想刚刚一愣神，直接脱口而出了。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路愿湫也明显听到了，她再去改口也没什么必要，于是卫玥移开眼神，装作镇定自若地说：“嗯、是啊，没什么问题吧！” 　　路愿湫看了一眼她的小表情，轻笑了声：“行，那我下单了。” 　　卫玥刚将视线挪回来，对上的就是这双微微弯起的眉眼，于是她又很没出息地选择了再移开。 　　纤细修长而灵动的指尖在菜单屏幕上点了几下后，她便放下了平板。 　　卫玥其实对咖啡没有特别多的研究，她自己偏好美式，也是因为美式的提神效果一流，其他的咖啡她要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有点不太习惯…… 　　而且她刚刚为什么要鬼使神差地说“和你一样”这种话啊！ 　　想到这个，明明是冬日，但卫玥却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却在节节攀升，连带着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燥热。 　　只是这次似乎也不同于以往那种夹带着强烈尴尬的心情，如果一定要深究的话，可以说是名为“羞涩”的情绪更为明显。 　　等一下……她和路愿湫现在的关系，就算到不了“闺中密友”那种地步，也算是好室友了吧，说一下“我要和你喝一样”的这种话不应该很正常吗！ 　　这么点小事她为什么会羞涩啊！ 　　卫玥立刻理了理头发，过去几个月，她的头发长了不少，遮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好掩饰她此刻的表情。 　　因为卫泠的变化，让卫玥最近几天都有些心神不宁，连带着对情绪都敏感了些。 　　就好比此时，她有些不妙地意识到，自己的心境好似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某种偏移。 　　不是吧……这、这不是要成室友文学了吗！ 　　卫玥捂脸，赶紧打消这个可怕的想法，并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卫泠的事上。她刚把地址发给卫泠，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该马上就到了。 　　也正如卫玥所料，她这个想法刚浮现在脑海里，包间的门就被推开了，卫泠带着门外的冷意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送咖啡上来的服务生。 　　“妈。”“卫阿姨好。” 　　卫玥和路愿湫都先向卫泠问了声好，卫泠先是拉开椅子，而后缓缓坐下。她本来就是浸润在商场、掌握一大世家的人，倘若面无表情的时候，当真会让人感到不小的压迫感。 　　但很快，卫泠面上扬起了让卫玥和路愿湫都十分熟悉的、慈爱的笑容：“玥玥，企划书网上给妈妈就好了，怎么还要专门约个房间了？” 　　“你是不是想家了，唉，要不等会儿直接回去吧？刚好，愿湫也在这儿，上回住的还习惯吧，再去我们家坐坐？” 　　女人再熟悉不过的语调和神情，让卫玥心中一直悬着的巨石落地。 　　至少……卫泠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见她们3人即将开始聊天，等候的服务生适时地将咖啡端了上来：“您好，您点的两杯摩卡。” 　　“摩卡？玥玥，你也喜欢喝咖啡了吗？”卫泠状似随意地问道。 　　“嗯？就是……试试嘛。”卫玥一边端过咖啡，一边回应道。 　　“愿湫也喜欢喝咖啡啊？”卫泠又接着问路愿湫。 　　“谈不上喜欢，大部分咖啡对我来说可能都有点苦了，摩卡可能稍微甜一点。卫阿姨要点一杯吗？”面对卫泠，路愿湫的礼数依然齐全。 　　“这样嘛，那你们两个点了同一种咖啡啊，还真是关系不错呢。咖啡嘛，我也很久没喝了，刚好来回味一下吧。”卫泠继续笑着说道，接过路愿湫递来的平板。 　　听到这话，卫玥眼睛一睁，恼羞成怒地喊道：“妈！凑巧而已！” 　　“好好好，凑巧……”卫泠摆了摆手，安抚一下自己的女儿，一边点单一边说道，“好啦，回到正题，让妈妈看看你这周的学习成果吧。” 　　是的，卫玥为了能更合理地让卫泠出来，用的理由就是“希望能让妈妈亲自过目自己写的第一份商业企划书”，为了写完这个企划书，卫玥甚至狠狠地熬了几个晚上，又有路愿湫一直在一旁帮忙，是以在两天内完成了任务。 　　看着那厚厚的一沓，本就诧异卫玥居然在一周就能写出来一份的卫泠更加意外，她不着痕迹地看了路愿湫一眼，知道这段时间对方恐怕没少出力。 　　所以，路愿湫这孩子，至少想帮忙的时候，是肯定值得依靠的…… 　　卫泠的眼眸暗了暗，但面上神情未有丝毫变化，好像是在认真地浏览卫玥的这份作业。 　　直到服务生敲响门并端上来一杯美式，她才放下这一份企划书。 　　一时间，面积不算大的包间内弥漫着强烈的、带着一丝苦味的咖啡香气。 　　看着卫泠面前那杯美式，卫玥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摩卡，认为自己下次喝咖啡还是得喝原来的，摩卡对她来说有点过于甜了。 　　“嗯，很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分析的如此详尽，包括一些模型的运用……也很成熟。”卫泠严肃起来的时候，不怒自威，此时认真点评，倒还让卫玥觉得有点新奇。 　　而下一秒，她话锋一转：“不过玥玥，你说实话，这些是你一个人写的吗？” 　　“啊？” 　　卫玥没想到卫泠还会问这个，她难道还真指望一个小白一周内就成长为什么独当一面的大佬吗！ 　　“呃……算、算是吧……” 　　虽然路愿湫帮她做了几个模型的分析，但整体框架脉络以及绝大部分内容都是她独立完成的。 　　坐在一旁本来想保持沉默的路愿湫也是微微蹙眉，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卫阿姨，这段时间卫玥为了这份企划书可以说是废寝忘食了，其中的内容当然是出自她之手。” 　　“这样……”卫泠呢喃了一声，在喝了一口咖啡后，那副审查的神情才总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温柔慈爱的母亲模样，“玥玥，别怪妈妈刚才正经了点，只是这份企划书写的相当漂亮，这才过去一周，妈妈太意外了。” 　　这话当然不作假，不说卫泠，路愿湫其实是最早过目的，她都很难相信卫玥是从0开始，并且只花了一周时间学习的人。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卫玥已经起了疑心，即便卫泠此时已经是她最熟悉的样子了，她依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继续问道：“那……妈妈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突然要让我学习这些金融知识了嘛？” 　　“你这孩子，不是和你说了吗，下周就是科技展了，妈妈想让你有机会锻炼锻炼的。”卫泠笑了声，好似不理解卫玥为何一直在意这个问题。 　　听到这个回答，卫玥舔了舔唇，心再次沉了下去：“这样……” 　　她的视线和路愿湫不经意般交错，两人此时有了相同的认识：卫泠有所隐瞒。 　　既然明面上问不出什么，企划书也已经给卫泠过目，这次小聚也随着咖啡的喝完而结束。 　　“玥玥，你真的不回家吗？”开着车将卫玥和路愿湫送到望湖公寓楼下时，卫泠再次问道。 　　“……不了，下周期中考试，我在学校复习吧。”卫玥看着女人真切关心的神情，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还有疑惑。 　　就算是受剧情线调整的影响，又为什么非要拔苗助长一般，催促着她尽快学习和掌握一些金融知识？而且如果是培养继承人的话，也要教导如何管理公司才对吧？ 　　“……卫玥。”路愿湫的声音打断了卫玥的思绪，“我的挎包好像留在那个咖啡厅了，你先上宿舍吧，我回去拿。” 　　“怎么了，有东西没拿吗？”卫泠还没有驱车离开，见两人迟迟没有上去，于是降下了车窗问道。 　　“卫阿姨，不好意思，我的包好像掉了，就不继续和您聊了。”路愿湫神色淡淡，向卫泠解释着。 　　“唉，你们宿舍离咖啡厅还挺远的，要不我送愿湫过去，然后再送回来？” 　　“那怎么好意思麻烦阿姨……” 　　“不行！” 　　路愿湫原本想着客套，却不想卫玥直接果断地拒绝了，让卫泠都有一瞬间愣神。 　　“这、没必要让我一个人回宿舍吧！”卫玥拧眉，为自己补充说明，“如果妈你要送路愿湫的话，那也把我带上，我正好再去点一杯咖啡带回来！” 　　“你这孩子……”卫泠的神情有些复杂，有些无奈，又好像带着几分担忧。 　　“你想喝什么，我带给你吧。”路愿湫倒是很懂怎么快速安抚卫玥的情绪，她先是带着点叹息说了句，然后又抬眸望着卫玥，伸手替对方拉起了之前在咖啡厅解开的衣服拉链，浅笑着说，“你感冒刚痊愈，这么冷的天没什么必要也别来回奔波了。” 　　“唔，可是……” 　　感受到路愿湫的靠近，卫玥紧张的心情更添加了一份慌乱，但她最关心的还是对方的安危，虽然不能说明卫泠是否成为了“问题角色”，但这个节骨眼上，她也不想让路愿湫面对任何风险。 　　“没事的，我和卫阿姨很快回来，你先回宿舍把暖气打开吧。” 　　可路愿湫毕竟不知道这之中的隐情，如果自己继续坚持，也绝对会让人觉得奇怪。 　　虽说可能路愿湫不会说什么，但卫泠……如果刺激到卫泠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卫玥的眉头拧得更紧，可也不得不保持了沉默。 　　见她这样，路愿湫心有叹息，同时也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卫玥”恐怕知道不少事情。 　　她再次安抚着：“好了，待会儿见。” 　　“……嗯，等会儿见。” 　　卫玥怀揣着不知什么心情，回应道。 　　当然，路愿湫上车后，车内的氛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带了几分压抑。 　　路愿湫和卫泠虽然加了联系方式，但两人的聊天都十分的简略，也是有意怕信息被“捕捉”到。只是眼下，她也无法确认卫泠的状态。 　　沉默了一会儿，也还是卫泠先开的口： 　　“我能感觉到……那个界限越来越接近了。” 　　“而且，我想对方的目标可能不是我、玥玥，或者其他什么人……他的目标，就是愿湫你。” 第81章 　　“唉，像我这么兢兢业业又刻苦勤奋的任务员，又能找出来几个呢？” 　　伴随着考试结束铃声的响起，金融学院这学期的期中考试也落下了帷幕。在人群簇拥中，江蕴卷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和自己的系统对话。 　　【勤奋刻苦的江任务员，请接下来几天做好准备，参与剧情的转折点。】她的系统也很配合，字正腔圆地提醒道，【那个内鬼既然已经深度参与剧情，到时候必然会出场。】 　　经过上次的推测，意识到内鬼可能和主角们并非同一代人后，江蕴卷的调查范围进一步扩大，在综合整理后，聚焦的依然是这几个家族之中。 　　路愿湫傅青云母亲的死亡原因成谜，周家原本钦定的继承人周青霜和周悦突然意外身亡、周青山上位，还有卫泠本来和卫家断绝了关系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卫家…… 　　“看来上一辈的故事也很有趣嘛。”江蕴卷一面笑着，一面又翻阅着原著。 　　该说不说，卫玥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剧情到现在已经面目全非了。 　　原本原著到这里，路愿湫和蓝山归已经走到了对彼此有一些特殊感情、但死不承认的地步，可眼下…… 　　江蕴卷抬眸，看着并肩走在前方窈窕的身影，两人身高相仿，虽然端的是迥异的气质，可站在一块儿却异常的和谐，就连她周围这些npc，好像都对她们关系的亲近不再诧异。 　　“所以说……蓝山归这个男主已经完全没什么存在感了啊。”江蕴卷继续和自己的系统吐槽，“原著里在科技展上，路愿湫的便宜弟弟路鹏会出手来进一步威胁她在路家的地位，而后是蓝山归出面替她撑腰……” 　　“现在来看，不说谁来出面的问题了，我感觉路愿湫不像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剧情改动到这里，恐怕没人能预测接下来的发展了。但可以注意的是，这段时间小世界的波动值进一步增加了，内鬼应该是在继续尝试调动剧情线回到原著。】 　　“那么……”听到系统的提醒，江蕴卷原本充满生机活力的脸上闪过一丝冷意。 　　“这次科技展，那个高级任务员必然会出现。”卫玥在心中如此判断。 　　这一周伴随着期中考试，也迎来了结束，而周末就是科技展。 　　那天卫泠送路愿湫回宿舍，发现她还在宿舍楼下，于是提前告知她今天晚上会来接她去展会旁的酒店入住，方便明日的时间安排。 　　“唉，那路愿湫呢？” 　　当时也不知是被风吹傻了脑袋，还是真的脑子一抽，总之卫玥就当着卫泠和路愿湫的面问出了这句话，导致这两个人看向她的眼神都有点微妙。 　　“愿湫……当然是和她自己家里一起出席啦。” 　　卫泠一会儿看看自己女儿，一会儿又看看挂着淡笑的路愿湫，心理琢磨着这俩人现在是个什么进度，本就复杂的心情在看到卫玥好像满眼都是路愿湫的时候，更复杂了。 　　“没事，展会时间很长，我们到时候再见就行。”路愿湫还贴心地补充。 　　只是卫玥感觉对方看来的眼神中似乎夹杂着些许促狭，让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问了一个多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路愿湫虽然和路家关系不好，但明面上她依然是路鸿“唯一”的女儿。 　　她怎么会觉得路愿湫应该和自己一块儿啊！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在路愿湫面前掉链子了，卫玥已经能很厚脸皮地作出无事发生、甚至理所应当的样子：“这样嘛，哦哦，那行，到时候见。” 　　就是话会变得有些零碎，还有些刻意的起伏音调，听起来有点像是在阴阳怪气。 　　但路愿湫对卫玥的一些习惯可以说是熟悉了，面对这种当然还是一笑而过，倒是卫泠难得说了卫玥几句，让她好好说话。 　　这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可即便已经过去一周了，不说路愿湫了，光是卫泠的一颦一笑，卫玥都记得很清楚，好像这稀疏平常的事情对她而言很少见一般。 　　走在出教学楼的路上想到这儿，卫玥又呼出口气，想着，或许对她而言，以后能有这样的时光就很好了。 　　其实她觉得卫泠可能确实面对着一些问题，可后来看路愿湫神色如常，她试探地问了问，对方的表现也是与平常无二。 　　如果路愿湫想告诉她，是会直接说的。 　　同样熟悉路愿湫脾性的卫玥放弃了继续追问，或许一些线索还是要她自己来摸索。 　　现在多方的目标都汇聚到了这次的科技展，那么那个高级任务员必然会有举动，如果连卫泠都被影响到的话，说不定对方还会“乘胜追击”，继续调整剧情线。 　　想到明天可能面对的事，卫玥既紧张激动，又还有点忐忑。 　　“你等会儿直接去校门吧？”出了教学楼，冷风袭来，路愿湫又将颈上的围巾又围了一圈。 　　这周K市气温骤降，之前路愿湫就有些怕冷，落水之后更是变本加厉，这才刚刚入冬，她就显得有些不太适应。 　　“不了，我和司机说了到宿舍楼下来，你应该也要先回路家吧，到时候把你一块儿带过去。” 　　路愿湫挑起话题，让卫玥转移了注意力，她也朝着手心呼了口气，说得理直气壮。 　　路家的人肯定不会派车来接路愿湫，这么冷的天让她一个人回去的话，卫玥自觉得心理不太舒服 　　路愿湫眉梢一挑，她知道现在的卫玥不太喜欢“使用”卫家的资源，比如能自己打车她就绝对不会麻烦卫家的司机，而进入K大的车辆是需要事先申请的，让车进来无疑是会麻烦些。 　　她也是不喜欢欠人情的人，但如果对象是卫玥的话…… 　　“谢谢。” 　　路愿湫听到自己的声音。 　　即使她们现在的纠缠与羁绊足够深刻，路愿湫也不介意再加点。 　　…… 　　卫家的司机也是在卫家的老人了，开车稳当，当车辆行驶到路家门口的时候，卫玥都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卫玥，那明天见了。” 　　路愿湫轻声说了句，微微弯了弯眉眼，向她道别。 　　“唉，等等！” 　　卫玥下意识地挽留，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路家，可路愿湫真的因她的话而停下了开门的动作，带了点探究地看向她。 　　“呃……围、围巾！”卫玥四处张望，目光落在路愿湫因着车内暖气而解开了一些的围巾上，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她记得戴好。 　　顺着卫玥的动作，路愿湫的手也动了动，在抚上围巾后，她突然愣神了一瞬，但又很快调节过来，微微阂上眸子，语气有些不明：“谢了。” 　　说完后，她便打开车门，走下了车。 　　卫玥见路愿湫马上要关上车门，又急忙确认什么似的喊了声：“那路愿湫，明天见！” 　　“……嗯，我知道。” 　　在冬日逐渐暗下的天色里，卫玥目光所触及的路愿湫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颜色鲜明。 　　随着车门的关上，卫玥也意识到，这个周末不像之前那样，会有路愿湫一直陪着她了。 　　“小姐，明天你和路小姐还会再见的，下周你们又都要回学校了，着就两个晚上。” 　　突然，坐在前面的司机开口，卫玥从他缓慢的语调里甚至听出了几分安慰。 　　“……啊？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卫玥眨眨眼。 　　司机女士的眉毛微微皱起，她总不能直接和卫玥说，是看她现在跨着个脸跟丢了魂儿似的，所以想要开导一下年轻少女吧。 　　但是也没必要吧！这明天就要见面的，搞得像是马上要天南海北几十年不见一样！ 　　司机女士一面腹诽，一面想着自家小姐之前提到路小姐都是一副“有你没我”的架势，没想到实际见了人家这么黏人……果然做了室友就是能好好促进感情呢！ 　　当然这些心理活动都是不能透露出卫玥的，于是司机女士正了正神色，继续摆出工作时间的扑克脸说道：“咳……是在提醒小姐注意明天的展会。” 　　“我知道了，不过等一下。”卫玥喊住司机即将换档的动作，在女人疑惑的目光中，她只是望向窗外道，“等路愿湫进了她家大门，我们再走。” 　　司机女士：“……好的。” 　　居然还变得这么有礼节！许久没有和卫玥相处的司机女士十分震惊。 　　卫玥可不会想到司机女士面无表情的外表之下会有如此丰富的心理活动，只是在想着，如果路愿湫这么畏寒的话，那明年生日要不送她围巾吧？但是明年那也太久了，最好今年就给她，圣诞节礼物也是个不错的理由。 　　不过，之前生日送给路愿湫的手表，她也没见路愿湫戴着，对方似乎很中意现在手腕上的那块腕表，卫玥没见她换过。 　　路家主宅面积广阔，光是从正门到别墅的大门口，就要走上好一段距离。 　　路愿湫走了一会儿，都没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微微顿住脚步回头望去，见卫家的车果然还停在原地。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可这些点滴的事实都好像在告诉她，卫玥对她很关照，让她一些隐秘的情绪，得到了些许慰藉。 　　回想起刚刚在车内，卫玥的动作，还有那双杏眸带着点紧张和关心看过来，微微抿起嘴唇的神情，都让路愿湫有那么瞬间，回忆起了已经逝去的人。 　　她想，如果自己能这么快移情卫玥，或许本身对周悦也没多深刻的感情，可也总有某些时刻，让她发觉，原来她对于过去的记忆那么清晰。 　　因为之前就有些怕冷，所以在深冬时节她总是会戴着围巾，可出入商场、学校之类的场合的时候，她又常常会解开围巾，出去的时候又忘了戴好。 　　又或者不该说是她忘了，因为她很少在这种事上疏忽，只是因为周悦提醒了她一次，所以之后每次她都想让周悦来说了。 　　周悦不会直接地指向她，而是抬手指向自己，然后带着些笑意，眼中又是不掩饰的关心，让她记得围好。 　　就和卫玥方才的动作一样。 　　然后来年的生日，周悦送给了她一条自己织的围巾，由口头提醒，变为了直接上手帮她戴好。 　　那是年少时青涩到带了点矫情的试探，但她也完全乐在其中，甚至原来回忆起来，那些画面都如此清晰。 　　“姐妹……”路愿湫一边走着，一边呢喃道。 　　这个世界上，仅仅是同母、且相差2岁的姐妹，能够相像到这种地步吗？ 　　即便心绪迷茫，但当站在了路家主宅的大门面前时，路愿湫还是先暂且压下了那些纷飞的思绪，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冷静。 　　大宅的门锁在她昏迷期间换过一次，醒后她也没去找路鸿要，毕竟再过不久，她会换上新的。 　　于是在按响门铃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佣人为她开了门。 　　佣人低眉顺眼，并没有看路愿湫，却也没有怠慢她，只是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主人家内部闹事，他们这些打工的可没必要去触霉头。 　　“唉，姐姐，外面挺冷的吧，你快进来暖暖。” 　　路愿湫还没完全踏进路家内，就听到了路鹏刻意的声音。 第82章 　　鹏，是大鹏展翅的意思，听起来像是表达着对他的殷切期盼。 　　对于路鹏，其实路愿湫很早就知道他的存在。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只是自打她有记忆的时候，路鸿和傅青云的关系就十分僵硬，具体表现在……路鸿经常找傅青云吵架，而对方则是彻底无视他，很多时候路鸿都像是在演独角戏。 　　一开始他还能装出一副温和礼貌的样子，时间久了就变得歇斯底里，甚至也不太会顾忌路愿湫是否在场。 　　于是某一次路愿湫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路鹏那中气十足的声音：“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你的伴侣，我都在外面有私生子了，你就这么无动于衷吗？！” 　　这实在是过于厚颜无耻的话，即便那时候还是小学生，路愿湫也意识到自己这个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是有多么荒谬。 　　所以在路鹏对她百般挑衅的时候，于路愿湫而言，他确实是个十足的跳梁小丑。 　　路鹏如今的一切全靠路鸿撑腰，而路鸿看他大概是在看一个玩物，过去是刺激傅青云的工具，毕竟这个起名任谁听了都会感叹一声“对这孩子真是重视啊”。 　　现在，是用来驱逐路愿湫的走狗。 　　这样听起来悲惨的人生本该令人同情，只是路鹏本人也有着足够强烈的欲望和劣根性，丝毫不掩饰他对于路家继承人位置的觊觎，还有对路愿湫的敌意和厌恶。 　　在这种情况下，路愿湫自然不会再有任何犹豫。 　　望着路鹏那带着隐隐恶意的三白眼，路愿湫眼神淡漠，过了一会儿才勾起一个浅笑：“特意在门口候着，你也辛苦了，高四的时间应该很紧张吧，这点小事没必要亲自来。” 　　一声“高四”说出来，路鹏的脸色明显瞬间沉了下去。 　　他高考过一次，只不过成绩实在难看，路鸿曾提议说送他出国去读本科，只是他想保持和路鸿的接触，并且尽可能早的接触到路家的产业，于是拒绝了路鸿的提议，选择复读一年。 　　可有身为K市高考文科状元的路愿湫珠玉在前，路鹏这个分数实在拿不出手，尤其是在他读高四期间，即便请了私人家教，成绩也提升缓慢，成为他的一个痛点。 　　如果路愿湫没有醒……或者说她不在的话，也没人会来和自己比较了。 　　路鹏的五官本就带了几分凌厉，现在脸色难看，更让人觉得他阴沉，那些佣人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出。 　　“你……”路鹏这一年肆意惯了，情绪控制完全不到位，从牙缝里挤出个字来，却又很快被别人打破。 　　“哎呀，愿湫，终于回来了吗？”一个颤巍巍的身影在二楼的楼梯口出现，老人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慢慢走下来，看向路愿湫的视线里是显而易见的欣喜，招了招手，“快来让奶奶看看，怎么好像又瘦了点。” 　　路愿湫的神色瞬间就转变了，脸上嘲讽意味十足的淡笑褪去，换上了带着些温度的模样，轻声细语：“奶奶说什么呢，我这几天称体重还重了点的。” 　　“学校住的还习惯吗，要不还是搬出来吧？让家里的人去照顾你，毕竟刚大病一场，还是要好生养着的。”闻美仪一手握住路愿湫的手，另一手又拍了拍她，眼中的慈爱不似作假。 　　路愿湫只是笑，然后谦逊回答：“这学期都快结束了，也挺习惯的，没必要那么大动干戈了。” 　　闻美仪也是笑，像是对路愿湫的话非常满意，而后才给了个眼神给一直在一旁的路鹏。 　　“奶奶好。”路鹏微微低头，喊了一声。 　　“你姐回来了那就回你房间去吧，我听你爸说最近功课不少，现在的精力还是放在读书上吧。” 　　闻美仪虽然神色淡了下来，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常见的对晚辈的关心，同时也在路愿湫面前强调了她和路鹏的姐弟关系、路鸿和路鹏的父子关系。 　　路鹏眼下也不会去忤逆她，于是立刻毕恭毕敬地应了声好，向自己在二楼的房间走去。 　　临走时，他带着点讽刺意味地看向路愿湫：私生子又怎么样，现在路家上下谁敢不承认他的存在？更何况他大可任性妄为，而路愿湫这么谨小慎微，又能落得什么好处？ 　　只是，即便他的内心想法如此丰富，路愿湫却是很直观的，一个眼神都没有匀给他——是全然地无视了。 　　路鹏瞳孔一缩，眼中立刻淬了些怨毒。 　　路愿湫居然还敢无视他，这个女人知不知道自己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这次科技展，就是他要大展身手的时候，路鸿为了支持他甚至给他放了权，来调动一部分路氏集团的资金和人力，到时候谁还敢不对他心服口服？ 　　甚至为了怕出意外，他还去找了外援…… 　　总之，这次展会过后，路家的继承人之位将再无争议可言了。 　　在路鹏走了之后，闻美仪叹了口气，她又拍了拍路愿湫的手，有些语重心长地说：“愿湫，你的手这么凉，该去暖暖了，也早点回房间去休息吧。” 　　“奶奶，我知道的，不过我的一些衣物都在隔壁的小别墅里，所以还是先回那边去了。因为知道你和爷爷回来了，想着先来见见你们的。”路愿湫依然云淡风轻，像是一点都不在意闻美仪的那点暗戳戳的表态。 　　又或许她早就心知肚明，但至少面上看起来，她对此丝毫没有意见。 　　“好，那你去吧。”闻美仪又是一声叹息，摆了摆手。 　　看着路愿湫在灯光下完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庞、仪态，闻美仪心中又是一声叹息，自己这个孙女外貌、才气、能力无一不出类拔萃，一看就是路家未来当家人的不二人选。 　　只是……路鸿可能有自己的想法，他们老一辈也不会再去过多干涉什么了。 　　“好的，奶奶，帮我向爷爷问好，晚餐时间我再来。”路愿湫弯弯眉眼，礼数齐全。 　　只是随着路家主宅大门的再度打开，以及寒风的涌入，她嘴角的一点弧度又淡了下去。 　　目光所及已经一片夜色，而原本停在院子外门口的黑色轿车，也已经消失不见。 　　看来卫玥已经走了啊。 　　路愿湫突然这么想着，她呼出的气变作白雾，飞舞在空中。 　　等回到坐落在主宅旁的，名义上属于她的房产时，见到了迎上来的刘姨，她才有了些许放松。 　　“小姐，路上辛苦了。”刘姨毕恭毕敬，要上来接过路愿湫的脱下来的大衣。 　　“不用了，我自己拿着就行。”路愿湫轻笑了下，“不过等会儿麻烦帮我热杯牛奶送上来吧，今天确实有些冷了。” 　　这是路愿湫回来的一贯流程，刘姨清楚地很，她微微弯腰说着：“好的，一直给小姐备着喜欢的牌子，很快就送上去。” 　　“辛苦了。”路愿湫心中了然，微微颔首后，也不再犹豫地朝着二楼走去了。 　　推开房门，虽然开着暖气，但房间的冷清感依然强烈，路愿湫随意环视了一下，在熟悉的、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好似黏在床脚上的黑色圆点。 　　从她正式搬入这栋别墅起，这些难以发觉的黑色圆点就存在于某些隐秘的地方，更直白点来说——在她升入高中之后，路鸿就一直在监听她的一举一动。 　　在第一次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她险些克制不住那强烈的反胃感，只觉像是某种阴冷而肮脏的东西围绕在自己周围。 　　虽然她对所谓“父亲”并没有什么期待，但路鸿能做到这种堪称变态的程度，也依然狠狠恶心了路愿湫一把。 　　也因此，即便回到所谓的家中，她也完全不能放松，甚至要更小心甚微，戴上更重的面具，去伪装成人畜无害的女儿，来放松路鸿的警惕。 　　将大衣挂在衣架上，路愿湫精致的面庞上才泄露出些许的疲惫，她坐在床上，又渐渐躺了下来。 　　闭上眼，一会儿是路鸿的狰狞神情，一会儿又是路鹏带着恶意的眼神，还有闻美仪苍老带着褶皱的手，她爷爷路濛冷漠的身影。 　　对路家，路愿湫没有任何留念和温情可言，但是她需要路家的势力，想要调查周悦的死因，就必须需要极大的权势和财力，更何况，路家的这些本来也该是她的。 　　自幼时起的高压环境，被母亲当陌生人一样忽视，被父亲当敌人一样监视，一直拿“培养继承人”的极高标准来要求，这一路的折磨，到最后告诉她，要拱手让人，这是怎么可能的事情？ 　　等之后……就算她真的拿回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也不会再回来这里吧。 　　路愿湫又睁眼，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她想到的却是那天在宿舍楼，不假思索说出来的话。 　　如果……真的能和她一起出席活动，也挺好的。 　　…… 　　作为一项国际性的展会，这次的科技展设置在了K市最大的活动场馆之中，在保证各个参展项目能充分表现的同时，尽可能多的容纳参观者。 　　场馆离市区有一段距离，但因为举行过各种大型展会，因此周边的一些配套设施都做的很齐全，比如酒店。 　　“唉……怎么感觉就是哪儿哪儿都不舒坦呢？” 　　卫玥走出套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又摆了摆自己的头发，神情有些许愁苦。 　　【你是不是有点紧张，毕竟明天那么多人凑一块儿，还真不好说会发生什么。】系统现在也算是卫玥的一个唠嗑对象，除了时不时发布点任务外，就是回复卫玥的吐槽。 　　“也不至于吧，这种事情紧张也没什么用。”卫玥继续愁苦，反驳系统的意见。 　　因为是国际性的展会，又有早就放出风声的新兴技术会在这次科技展上展示，是以来往的人员非常多，卫泠和卫玥所入住的这所星级酒店价格着实不菲，但如今却也住满了。 　　不过价格贵也有它的道理，不管是房间的环境卫生，还是酒店整体的服务，都很到位，就比如此刻在卫玥面前的一片幽静的树林小道。 　　因为说不上哪儿来的不舒坦，连带着卫玥也一直感觉心里有些烦躁，或许出来散散心是个能静心的不错选择。 　　“不过……也不知道路愿湫过来没啊，她还要先回路家去，估计少不了一顿折腾吧。”卫玥一边走着，一边又碎碎念叨。 　　想到路家那个压抑的氛围，卫玥的担心又漫了上来，然而打开手机，她10分钟前给路愿湫发消息问了一声“你到了吗”，对方到现在都还没回复。 　　可能还在忙吧。 　　卫玥关上了手机，继续在这条小道上走着。现在已经是初冬，明天又有的忙，是以没什么人出来。 　　可再走了一段距离，远远的，卫玥看到一个裹着白色薄羽绒的女人正蹲坐在原地捂着头，看不见脸。 　　这个时候能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酒店里的人吧，说不准还是明天要参加展会的；但是这么晚了，独自出现在这种僻静的地方也很奇怪…… 　　卫玥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问了声：“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 　　听到她的声音，女人微微抬起头，上挑而凌厉的丹凤眼眯了眯，在看清卫玥之后她才缓缓说道：“……是的，我很需要帮忙。” 　　女人的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是真的有什么事，卫玥不敢再怠慢：“你怎么了，需要些什么？” 　　“你带手机了吗……带了的话，拨个号码，让我的秘书送新手机和药来。”女人说一句就喘了一口气，看起来十分虚弱。 　　卫玥立马照做，那边的秘书也冷静果断，回复了一句“好的我马上来”后，就挂断了电话。 　　“请问你还需要什么吗，我可以帮忙的？”卫玥想着自己也不能光在这儿站着，于是又问了问。 　　女人听后却是轻笑了一声，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不用，就是一点小毛病，没那么严重。” 　　都直接坐地上了还不严重啊？卫玥心中默默吐槽，但既然女人坚持，她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秘书动作也很迅速，没过几分钟就小跑了过来，递给女人一瓶药，说道：“向总，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您没事吧？” 　　“多亏这位小妹妹，没什么事。” 　　卫玥这才看清楚女人的脸，她的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在路灯下的面庞有些许岁月的痕迹，但却沉淀成了她的气质，丹凤眼扫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被盯上的错觉。 　　但这位向总此时确实是在看向卫玥的，并且注视了有一会儿，让卫玥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要遇上什么新型诈骗了。 　　而后，女人向秘书伸手，对方从善如流地拿出一个手包，从中抽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卫玥。 　　“小妹妹，今晚谢谢你了，看起来你明天也是要去参加科技展的吧，有需要的话到时候可以来找我。”女人揉了一下自己及肩的中长发，潇洒地说道。 　　卫玥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自己今晚还能有这等奇遇。 　　她接过名片，看到上面写着： 　　向惊蛰，LY创造高级研发工程师。 第83章 　　等一下……向惊蛰？ 　　卫玥拿着名片，惊诧地抬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正和秘书小声交流着什么的女人，好一会儿才把她的脸和之前自己在网上搜索出来的照片对上。 　　“向惊蛰”这个名字对卫玥而言也不算陌生了。 　　三年前，LY创造推出了一款小游戏，看起来是那种再常见不过的赛车游戏，可与之伴生的是虚拟现实技术的创造性突破，让所谓的沉浸式体验不只是存在于影视作品之中。 　　LY创造也因此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作坊，一夜之间成为炙手可热的新星。 　　而向惊蛰，据传她是LY创造的创始人之一，作为主程序，VR技术的突破必然和她有关，因此一搜索“LY创造”，出现的就是她的采访视频和文章。 　　向惊蛰五官大气，谈吐举止优雅内敛，又在科技和游戏这种被认为是“男性天下”的领域里有如此成绩，吸引了不少女粉，卫玥在翻阅一些采访的时候，甚至会在评论区看到不少的虎狼之词。 　　只是面对众多大公司投来的橄榄枝，LY创造没有立刻接受融资，而是以还要进一步改进技术而陷入沉寂，这期间有不少人都想从这个小公司挖走技术人员，却始终无法撼动最核心的程序团队。 　　直到前段时间，有一条不知来源的消息传开，是LY创造准备接受融资，来将自己的VR技术投入新的项目制作。 　　毫无疑问，这次科技展，绝大多数人都是冲着LY创造来的。 　　因为这件事不但关系到卫家未来的走势，还和路愿湫的境遇挂钩，所以卫玥提前做了相当多的功课，也发现早在三年前，当时的卫泠也接触了向惊蛰，只不过同样被很官方的理由拒绝了。 　　她苦恼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要怎么样能确保拿下这次和LY创造的合作机会。 　　而现在，一个意外之喜就摆在了她面前。 　　“……谢谢。” 　　在向惊蛰面前沉默了片刻，卫玥张了张嘴，但还是先吐出了这句话：“我叫卫玥，期待明天还能再见到你。” 　　按理来说，她帮了向惊蛰一个不小的忙，正是和对方牵线搭桥的大好时机。 　　向惊蛰虽然说是“小毛病”，可现在冬天的晚上，手机没电又在这僻静的树林小道里，谁知道等秘书来要等多久？而且向惊蛰当时的脸色苍白，还真不好说如果拖延时间长了会有什么后果。 　　可她本来帮助对方，也不是因为“LY创造主程”这个身份的，如果她借题发挥，反而是让这份善意蒙上了一层阴影。 　　所以到最后，卫玥只是说了个自己的名字，来作为对方交与名片的交换。 　　在路灯下，向惊蛰的眼神有些隐晦，又带了些审视。 　　卫玥看不太清楚，她只是听到向惊蛰发出了一节气音，像是在笑，而后道：“明明是你帮了我，为什么要对我说谢谢？小妹妹太客气了。” 　　“毕竟……姐姐给了名片嘛。”卫玥在称呼上犹豫一瞬，之前查阅资料显示向惊蛰比卫泠只小了几岁，按辈分来说应该是喊“阿姨”的，但向惊蛰一直喊她“妹妹”，就这么喊阿姨肯定也不合适了，于是停顿片刻，还是喊了“姐姐”。 　　但向惊蛰应该很满意这个称呼，又笑了几声，而后说：“还是很有礼貌的妹妹啊，要不是明天很忙，还想和你多聊聊呢。” 　　卫玥顺畅地接下话：“时间也不早了，我过会儿也要回去了，姐姐注意休息。” 　　向惊蛰点点头，和她挥手告别。 　　走后，“秘书”给向惊蛰扔去一个眼刀：“妹妹？人家才18岁吧，向惊蛰你都多大了还占人家便宜啊，还有，你和她介绍说我是你的秘书？” 　　“唉，这不是为了合情合理一点嘛……而且怎么不能喊姐姐妹妹了？”向惊蛰此刻全然没有面对外界采访时那副雷厉风行的样子。 　　“愿湫喊你‘向阿姨’，你却和卫玥姐妹相称？”匆匆出来只批了件外套的女人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我想她们不会在意这些的……”向惊蛰摆摆手，“说起来，得给愿湫发个消息了，没想到真的会碰上卫玥啊……” 　　而在分道扬镳后，卫玥也很快拿出手机，给路愿湫发去了消息： 　　【妈呀，你知道我刚刚碰到谁了吗？】 　　【向惊蛰！LY创造的那个！虽然没搭上什么话……但是至少也打了个照面了！】 　　【希望对之后的竞标有帮助吧。】 　　之前她发出去的消息，路愿湫都还没有回复，现在发的自然也得不到任何回音。 　　可能是路家那边有事还没解决？卫玥撇撇嘴，漫无目的地想着，毕竟过往她不管发什么，路愿湫最后都会回复。 　　但是今晚也很幸运啊……或许是一个好兆头，希望今天之后，路愿湫能实现自己想做的那些吧。 　　她又抬头，看着因为在市区之外而清晰许多的夜空，如此想着。 　　…… 　　灯火辉煌的餐厅内，路愿湫放在手边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几下，她抬眸望去，但因为此时正是“家宴”，看了一眼后，她并没有采取什么动作。 　　倒是坐在她对面的路鹏也跟着看过来几眼，眼中闪过几分不怀好意，状似不经意般开口道：“姐，这晚饭时间，你的手机怎么一直在响，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路濛认为吃饭的时候是家人难得能聚在一起的时间，因此曾明确说明不希望有人在餐桌上做吃饭与和家人交流之外的事情，除非确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这个老头子有些古板和传统，但一方面考虑到他确实是长辈，另一方面是，虽然他和闻美仪已经将自己的大部分股份转给了路鸿，但两人手里也确实还留了一些，集团里的好几个大股东也都是更信服路濛，因此路鸿对自己的父母十分言听计从。 　　唯一“离经叛道”的地方大概就是执意要娶傅青云，为此当时他确实和路濛闹得不可开交，只不过最后却落得一地鸡毛。 　　路鹏这话，听起来是一句无心的问话，实际就是在向路濛“告状”，说这人吃饭的时候不安心，还一直在和人发消息呢。 　　果不其然，本来就有些沉默的餐桌上，随着路濛筷子的停顿，陷入了片刻彻底的宁静。 　　“愿湫，怎么了吗？” 　　路濛已经年近80，但身体依然坚朗，历经商场厮杀的锐利双眼直直地看向路愿湫。 　　“爷爷，是我的问题，忘了将手机调静音。”路愿湫低垂着眉眼，温顺地说道。 　　“嗯……你在学校时间长了，我和你奶奶也刚回来，家宴也没过去多了，但即便如此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忘。”路濛缓缓说着，但并没有动怒，“我不希望有下次。” 　　“好的，爷爷。”路愿湫依然恭敬，举止神情都毫无破绽。 　　“好啦，你也知道孩子们难得聚在一起，别这么严肃，快吃吧，待会儿还要去展馆那边呢。”闻美仪也赶快接话转移话题。 　　这件事就被这么轻飘飘带过了，但路鹏脸上依然有隐隐的得意。 　　他当然也不指望这么点小事就让爷爷奶奶厌弃路愿湫，只是能看到对方低眉顺眼的样子，就让他感觉到一阵畅快。 　　再优秀出彩又怎么样？在路家没人给她撑腰，就只有这幅憋屈的样子。 　　只是在这餐桌上坐着的，除了路鹏，基本都是狐狸成精的级别，路鹏那点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嘚瑟，全落在了其他人眼中。 　　即便是最不想让家庭落入纷争的闻美仪都在心中直摇头，觉得路鹏这样难当大任，不管是能力、心气，都和路愿湫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她和路濛早在一年前就开始了环球旅游，顺便进行国外项目的考察谈判。 　　在听说路愿湫醒后，他们本以为路鸿会放弃让路鹏作为继承人的想法，毕竟路鹏前面十几年都在外面“野着”，完全不能和自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路愿湫相比。 　　只是没想到路鸿似乎根本没有放弃路鹏的心思，甚至行为越来越离谱，要给路愿湫联姻、给刚成年的路鹏转让小部分股份，甚至开始让他进入公司调动人手……这些事情传到了他们耳朵里，让这趟老年旅行再难继续。 　　但是说现实点的话，闻美仪和路濛回来也不是给路愿湫讨公道的，他们更多的是来“观察”，并且提一些意见的。 　　路鸿才是他们的亲生骨肉，而路愿湫，到底是隔了一层的，并且老两口打一开始就对傅青云不满意，连带着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对路愿湫也看不顺眼。 　　直到路愿湫展现出过人的天赋，看起来能让路氏有更好的发展，闻美仪和路濛才渐渐改变了看法。 　　如果路鸿坚持一定要让路鹏来当继承人，而路鹏也没有那么不堪重任的话，他们当然也不会反对。 　　只是路鹏这表现…… 　　心胸过于狭隘，又锱铢必较，必然无法成大器。 　　这是在场几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只不过有的人冷眼旁观，有的人无视且不想细究，而有的人，在等一场反击。 　　发消息的……应该是卫玥吧？不及时回消息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着急。 　　路愿湫看着碗里的米饭，思绪却已经飘远。 　　…… 　　“玥玥，你说真的吗，你遇到了那个向惊蛰？” 　　回到包间里，卫玥简单给卫泠描述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连卫泠都带了点激动。 　　“嗯……这是她的名片。”卫玥将小卡片递给卫泠。 　　再确认无误之后，卫泠长呼一口气，感叹道：“虽然她明面上没说，但到底是人情社会，LY创造这么些年都没有核心成员变动，也证明她们人品可靠，向惊蛰会记着你这份情的。” 　　“玥玥……”卫泠又呢喃了一声，用带着厚重感情的眼神望向卫玥，“你真的成长得很快，或许马上，你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那确实是很复杂的眼神，卫玥能看出其中的慈爱，还有感慨，更深的，好似还有一丝感伤。 　　在企划案这件事之后，卫玥虽然觉得卫泠可能有什么问题，可要她对卫泠起隔阂，又不太能做得到，好在在她面前，卫泠也没有丝毫的异样，两人依然是如往常一般相处。 　　只是，如此沉重的眼神，让卫玥也不由得感到一丝震颤。 　　慈爱和感慨还能理解，那么……感伤又是为什么？ 　　只是还没等她继续和卫泠聊下去，她放在床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立刻分散走了卫玥的注意力。 　　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路愿湫回复的消息： 　　【这么凑巧？】 　　【我现在在来的路上，已经到展馆这边的门口了，你住的也是御景国际吗？】 　　卫玥眼睛立刻一亮，飞速回复道；【对！你到了吗，我们要不见一下？我给你详细说说今晚的事。】 　　等候片刻，那边再来消息：【行，我办好入住和你说。】 　　车上，路愿湫一边回复，一边挂着耳机，还在听向惊蛰发给她的语音，绘声绘色地描述方才和卫玥的相遇。 第84章 　　“……她还挺能沉得出气的，拿到名片之后还先给我来了句‘谢谢’。”耳朵里听到的是向惊蛰带着笑的声音，路愿湫却已经能够想象出当时卫玥的神情了。 　　明艳张扬的五官带上几分正经，望过来的眼神真挚澄澈，最后反倒中和成了一点乖巧谦逊的味道。 　　只不过，卫玥的平日里的性子看起来也和“乖巧”不太沾边，更多时候是会带点小性子。 　　如果这时候再去逗逗她，就会看到她灵动的眉眼用有点嗔怪意味的眼神看过来，然后用有些恼意的声音小声嘟囔几句。 　　想到这里，路愿湫原本有些沉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些许弧度。 　　“不过我还以为她会是那种跳脱一点的人呢，但是开了个小玩笑之后，她的回复倒是出乎意料的正经啊。” 　　向惊蛰又发来一条语音，带了点感叹，毕竟卫玥在K市可谓是威名远扬。 　　她虽然欣赏卫泠的为人和能力，但在管教孩子这件事上，她却认为卫泠是十足的失败者，尤其对方明知还放任卫玥对路愿湫的敌意。 　　因此当她发现路愿湫和卫玥越走越近后，还狠狠担心了一把。 　　但是今晚所见，卫玥却和传闻中的相差甚远，不但好心还……挺有礼貌的。 　　而路愿湫在听完向惊蛰新的语音后，也怔了一瞬。 　　这个描述……怎么和她认识的卫玥不太一样？ 　　脑海里首先跳出这个年头，再过了片刻后，路愿湫心理又升起了另一种想法——或许她记忆里，卫玥在她面前的那些反应，是独特的。 　　只是想想，路愿湫就感觉心头一跳，一种久违的、似曾相识的感触从胸腔蔓延开来，带着灼热的气息，即便是在冬日，也烧得她感觉有些许无措。 　　但是这种念头未免也太自恋了，卫玥的言语也可以说是对于陌生人应有的礼貌态度。她又摇了摇头，让自己的思绪恢复平静。 　　路愿湫早就发觉，卫玥对她有些过分关注，可考虑到这个躯体内已经换了个人，她不知道对方言行的目的，因此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将这些放在心上。 　　可如今，她能觉察到感情的愈发失控，卫玥不经意间的言语、动作，都能让她感觉到逐渐迷失的心神。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路愿湫如此告诉自己。 　　然而，早在她最初发现这份感情之时，就有很多机会去抑制它，一次不成功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但她却很快就放弃了。 　　有很多理由可以说，比如她不能放弃卫家这颗最有力的大树，比如她和卫泠的合作，但归根到底，还是她心底的不忍。 　　那天在车上，看到的……卫玥如此脆弱的样子，让她真正动了私心。 　　卫玥应该是知道一些、连卫泠都不知道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事，如果她需要自己的存在，那么，她也将不再想要离开。 　　路愿湫微微阖眸，不着痕迹地叹息一声，她的心情很少这般波动起伏，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 　　“老夫人，小姐，到了。” 　　恰好这时，车子停了下来，司机沉声说了句，提醒坐在后排的路愿湫和闻美仪。 　　“好，愿湫，走吧？”一直闭目养神的闻美仪缓缓睁眼，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孙女。 　　“嗯，奶奶我来扶您。”路愿湫点点头，将蓝牙耳机取下，又戴上了温顺的面具，先下了车走到另一边车门，然后打开门，扶着刚下车的闻美仪。 　　“呵呵，还是我们愿湫贴心啊。”闻美仪又拍了拍路愿湫的手，话语里满是慈爱。 　　在她们前面的一辆车中，路濛、路鸿和路鹏也跟着下了车，路家同样相当重视这次的科技展，除了负责团队已经准备就位，这次更是直接全家人都准备参加明天的展会。 　　当然，今夜来到展馆附近的许多人都是如此，除了K市本土的一些大集团家族，首都邺城、同样是经济发达的T城同样有许多强势企业的负责人一早就来到了K市。 　　原因无他，三年前LY创造拿出来的VR技术就能轰动世界，三年后，这份技术只能更成熟更完善，从“直觉”的角度来说，许多人都预料这次的科技展，将会带来一场巨大的变革。 　　如果抓住了机会，或许能实现财富的又一次飞跃。 　　御景国际是场馆附近最高规格的酒店，除了提供套间外，还有少量独栋的小别墅，正好适合路家这5个关系微妙的人。 　　办理好入住后，路愿湫拿出手机给卫玥发去了消息：【我到了。】 　　也不知卫玥是不是一直抱着手机的，她刚发过去，对面就回复了。 　　【！】 　　【好，我马上出来】 　　【我们约着哪儿见？】 　　一句话一句话的发过来，好像生怕耽误了什么，路愿湫的眼眸里有些些许实质的笑意，而后话语简洁地安抚她：【可能放东西还要一会儿，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你先来的，有发现什么适合的地方吗？】 　　卫玥那边，卫泠已经敷上了面膜，开始自己的养生步骤，而卫玥正趴在床上，双眼有神地盯着手机屏幕。 　　“玥玥，你在看什么呢？那么认真。”卫泠好奇问了一声。 　　“嗯……没什么！”卫玥敷衍了一句，而后又飞快坐起来，穿好鞋子走了出去，说道，“妈，我出去一下，等会儿就回来！” 　　“唉！这孩子……”卫泠本想喊一声，但面膜限制了她的发挥，“怎么不多穿件外套，现在外面正冷着呢……” 　　沉思片刻，卫泠原本还在按摩脸的动作停顿了片刻。 　　玥玥也没什么别的朋友……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不会是去愿湫了吧？ 　　…… 　　既然路愿湫把选择地点的“重任”交给了她，那卫玥自然是小心考虑，首先必须得是一个人比较少、避免人多眼杂的地方，她刚刚遇见向惊蛰的林间小路本来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现在已经接近九点，路愿湫又畏寒，此时低温的室外自然就不再适合。 　　酒店有专门提供会议室的地方，但在各家都在竞争的科技展前夕，她和路愿湫大半夜特意去会议室什么的……万一被有心人做文章也不太好。 　　卫玥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还能缜密到这种程度，深思熟虑之后，最终给路愿湫发去消息： 　　【我想好了，我们在2楼的酒店餐厅见吧，听说这边晚上提供烧烤。】 　　路愿湫：【……】 　　看着那一串省略号，卫玥隔着屏幕咧了咧嘴，心说路愿湫你是不知道我的用心良苦！这个点餐厅人肯定很少，到时候找个靠窗的位置，离工作人员也远，我俩也可以说就是室友出来聚一下吃个夜宵啊！多么合情合理！ 　　虽然心理活动丰富，但她发过去的信息又变成了：【干嘛发省略号，我晚上没太吃饱，不能顺便去吃点夜宵嘛！】 　　路愿湫：【……】 　　卫玥：【你速来！】 　　潇洒打下这几个字，卫玥往电梯走去。 　　既然路愿湫没有直接拒绝，就说明她肯定会答应自己，卫玥如此自信。 　　事实也如她所想，路愿湫当然对地点选在哪里没意见，甚至觉得餐厅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个时间，大部分在酒店里住着的人都已经睡下，为明天的展会养精蓄锐，卫玥想要说向惊蛰的事也好，谈论别的也行，都不会被多少人注意。 　　回省略号只因为对方那一句“想吃夜宵”未免过于理直气壮了。 　　只是又看着“你速来”这三个字，想象着卫玥有些不管不顾的语气，路愿湫又轻笑了声，取下进门是挂在衣架上的外衣，走了出去。 　　她的房间本就在一楼，此刻估计每个人都在自己的房间内整理东西，也不太会管她。 　　当然，也总会有那么些老鼠，喜欢潜藏在阴影里来窥探别人。 　　即将走出独栋小别墅的时候，路愿湫隐约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但又没有人说话，心下了然，脚步停顿片刻，再继续走了出去。 　　等来到酒店主楼的2楼餐厅时，果然没见到什么人——应该说餐厅里只有坐在窗边，正眺望窗外的卫玥。 　　似乎有所感应般，卫玥将头转了过来，见到了在门口的路愿湫。 　　远远的，路愿湫也能看到她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然后招招手：“唉，路愿湫，这边！” 　　果然，卫玥发来消息，就说明她已经到餐厅了。 　　路愿湫稍稍摆了摆头，理智告诉她，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而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这两天最好就当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人，去完展会就待在房间里；但卫玥已经来找她了，要她拒绝，又有点于心不忍。 　　说起来或许有点矫情，但她和卫玥住在一起几个月了，学校里一直同进同出，今晚突然没在一起吃饭，没见着对方，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等路愿湫落座，卫玥把一旁的平板递给她，问道：“你有什么要吃的吗，或者喝点饮料？” 　　“不了，我其实刚刚才吃完，不饿的。”路愿湫撩了一下耳畔的碎发。 　　“哦……那我点一点烤串。” 　　卫玥很自然地又把平板拿了回来，自己在上面点了几下，点单完毕后，她也没忘了喊路愿湫出来的目的，立刻更加生动形象地向路愿湫展示了方才偶遇向惊蛰的经历。 　　虽然已经听另一方当事人描述过，但此刻听卫玥再讲一遍，却又完全没觉得会不耐或者无趣，路愿湫很放松地用手托着下颚，轻声问了句：“这不是和她搭上线的好机会吗？” 　　“啊，确实是哦这样……”听路愿湫说到这个，卫玥也叹了口气，但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是我觉得这样做有点趁人之危，一般人也会很反感这种行径，那样就很难建立更长远的合作了，所以就……还是算了吧。” 　　如果能借题发挥，不说和LY创造建立什么深度合作，哪怕是能获得对方技术的使用权，对于卫家来说也是如虎添翼的，这点，路愿湫相信卫玥也知道。 　　在不能保证自己能获得最大利益的情况下，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获利就相当不错了。 　　但她选择了更为真诚的道路，不考虑其他因素，单是这一品性，也是向惊蛰更偏好的。 　　路愿湫笑了笑，转而道：“你的做法是对的，从目前的资料来看，LY创造的核心技术组成员都没有太大变动，向惊蛰本身对人品也很看重，你这样做，她可能对你印象更深刻。” 　　“唔……那样就再好不过了……”再次被路愿湫肯定，卫玥的眼睛又亮了亮。 　　两人又闲聊了一些，从天气聊到了晚上各自吃了什么，把她们短暂分离的几个小时又渐渐补了回去，而在交谈间，卫玥点的烤串也端了上来。 　　“你们家还有家宴啊……听起来很正经。”卫玥咬下一块肉，嘀咕着。 　　“是挺正经的，那时候都不能看手机，所以你的消息没及时回。”路愿湫借机解释。 　　“什么？！手机都不能看，也太离谱了！” 　　“习惯就好。” 　　“这听起来也太难了！” 　　话题很平常，两人也很放松，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好像明天不是重要的、关系到家族发展轨迹的国际性展会，对她们而言，这与在学校共同度过的夜晚没什么区别。 　　“咦，卫玥，愿湫？这个点你们也来吃夜宵吗？” 　　突然，有个声音传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顺着声音望去，江蕴卷扶了扶眼镜，朝她们走来，并很自然地坐在了卫玥旁边的位子上。 　　“嗯……是呢。”卫玥含糊说了一声，吞下了嘴里的烧烤。 　　真还有人跟她一样，这么晚出来吃烧烤啊！ 　　江蕴卷会来也不奇怪，江家虽然在K市排不上什么名号，但因为江蕴卷的关系，卫玥和路愿湫都帮了一手，他们自然也会出席这次展会。 　　“唉，我有点紧张，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参加这么盛大的活动。”江蕴卷说着，耷拉着眉眼，看起来楚楚可怜。 　　“难免会有点紧张吧，你吃点啥？” 　　卫玥后知后觉自己和路愿湫的独立空间被打破了，心中有些许失落，但看江蕴卷这愁云惨淡的样子，还是把点菜的平板递给对方，转移话题来让对方放松。 　　“谢谢，我晚饭都没怎么吃，现在要饿死了。”江蕴卷也没太客气，接过来之后“刷刷”点了好几下，让卫玥和路愿湫都确信她看起来像是没吃饭的。 　　“咦，愿湫，你怎么也在这儿？”江蕴卷刚准备下单，又有另一个女声响起。 　　3个人又一齐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是头发都没打理好，看起来有些凌乱，而眼眶也有些红的许梦宁正走来。 　　“……来吃夜宵。”路愿湫沉默一瞬，而后果断说道。 　　许梦宁：“……” 　　她本来和她姐大吵一架，心情低落到极点，毕竟她姐从来没凶过她，她一定是在做梦。 　　可路愿湫一本正经地在半夜说自己要吃夜宵……这么看来她确实是在做梦啊！ 　　“许同学？你……也要来一起吃吗？”江蕴卷作出一副不大认识许梦宁的样子，扬了扬手里的点菜平板。 　　许梦宁：“吃。” 　　她本来出来就是想吃点东西转移注意力，这下更是不会犹豫，于是坐到了路愿湫那边的位置，果断开始点菜。 　　卫玥：“……” 　　算了，反正从江蕴卷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法和路愿湫独处了，许梦宁来了无非就是更热闹点。 　　当然，有的时候“巧合”是会接二连三地来的。 　　就好比许梦宁刚落座，卫玥听到一阵铃铛清脆的声响，这酒店二楼除了室内餐厅，还有个室外的，路卿语就是这个在室外的。 　　她推开推拉门，一手拿着酒杯，另一手还拎着已经少了一半的酒，缓步走来，笑道：“我说怎么突然这么热闹，原来是愿湫你来了。” 　　路卿语怎么在这儿？？ 　　卫玥瞳孔地震，她来的时候还站推拉门那儿往外看了看，没看到什么人的，除非是在比较暗的地方。 　　这大冬天的，怎么还有人半夜去室外喝酒啊！ 　　路愿湫也是有些诧异，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路卿语，神色明显淡了下来：“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堂姐，堂姐不回去准备明天的展会吗？” 　　“不急。”路卿语又笑了声，然后坐到了路愿湫那边——和路愿湫隔了一个许梦宁，“刚刚喝了点酒，正好吃点东西缓一下酒劲儿。” 　　“梦宁，你点好了可以把菜单给我吗？”路卿语眉眼弯弯，看起来十分亲和。 　　许梦宁也觉得路卿语这笑起来的感觉和路愿湫太像了，当即后背发凉，她多少也知道点路愿湫和路卿语的纠葛，于是也没多少客气：“等等吧，我才刚开始点。” 　　“没事，慢慢来。”路卿语神色未变，确实在这个桌子上坐下来了。 　　路愿湫：“……” 　　卫玥眼角一抽，觉得自己应该和许梦宁换个位置，不能给路卿语任何靠近路愿湫的机会。 　　吃夜宵的人变多了，但桌子上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谁也不好先开口。 　　直到，餐厅门口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你们这儿有什么喝了能上头但又不会醉的酒吗！” 　　但是这个声音，卫玥和路愿湫也是有些熟悉的。 　　周令的脸色有些难看，话也说的急，但这态度相较于她过去，已经改善了太多，只不过这要求实在有点难，即便餐厅有专门的调酒师，也要和她细细解释。 　　而这个间隙，周令也看到了坐在窗边的，一群人。 　　她原本难看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转而变为了一种难以置信——这群人半夜都不去睡觉就算了，居然还聚在一起啊？ 　　然后眼睛一转，她大步流星地朝着窗边走去，坐在了最后一个空位上——江蕴卷旁边。 　　“好巧啊，你们也晚上出来玩？” 　　卫玥：“……” 　　她当初怎么就说要来餐厅呢？ 第85章 　　时间逐渐接近凌晨，但卫玥还没有回来，虽然发过去的消息都有回复，说她和路愿湫在一块儿，可卫泠心里依然有点不太踏实。 　　现在这里人正多，不会出什么事吧…… 　　卫泠想过要不直接出去找人，但又犹豫这样会引来现在的卫玥的反感。 　　她早就发觉，现在“她的女儿”虽然对她依然称得上是亲近，但其中，也夹杂着明显的隔阂，如何在不让卫玥感到不适的情况下，表达她的关心，成为卫泠如今的难题。 　　在床上坐了许久，卫泠还是起身，然后点开手机准备给私人秘书打电话让对方替自己去询问一下酒店的管理人员。 　　但是凑巧的是，她刚走出卧房，房间的门外就传来“滴滴”的刷卡声，接着，站着明显烧烤香气、一脸疲惫的卫玥走了进来。 　　“玥玥？”卫泠先喊了一声，而后又走上前去，确认她没什么大碍之后才松了口气，“可算回来了，快去洗洗，时间都不早了。” 　　“好……” 　　卫玥应了一声，拖着身子去拿换洗衣物，然后又有气无力地朝浴室走去，那沧桑的背影让卫泠都十分困惑，不是说和愿湫一块儿吗，怎么搞这么久又这么累的样子？ 　　当然，这个问题也是卫玥想问的。 　　明明一开始，是她和路愿湫单独共处的时间的，怎么后面突然会冒出来那么多人啊！最关键的是，她们有的人彼此都还不认识吧！ 　　自从周令落座之后，本就沉默的场面更是雪上加霜。 　　卫玥眼皮直跳，本来还觉得偶遇到向惊蛰，是个好兆头，可眼下，她又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抬眸看向对面的路愿湫，对方正端起杯子，喝了口水，面上依然云淡风轻，但卫玥看得出来，对方心情也有些起伏——因为她明显喝的有点急。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在这个罕见的夜晚，一向仪态无可挑剔的路愿湫，罕见的喝水呛到了。 　　“唉，没事吧？”卫玥的思绪立刻从那漫无目的的吐槽中抽出，眼疾手快地从手旁的纸盒里抽出几张纸，递给路愿湫，就几个字，其中的关切却显而易见。 　　其实每个人的餐位上也都有餐具和纸巾，但路愿湫依然无比自然地接过了卫玥递来的纸。 　　这是她们再稀疏平常不过的行为，毕竟连彼此生病时都陪同照顾了，给对方拿点纸又算什么。但也正是因为她们的习以为常，在旁人看来，才更觉得诡异。 　　于是在看着路愿湫好像缓过来之后，卫玥再收回视线，不经意间的余光注意到了许梦宁堪称天崩地裂的、望着她的表情。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卫玥无言一瞬，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于是问道。 　　“是、是有点……”许梦宁眼角略微抽搐，用一种她自己都难以名状地心情说着。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通过和路愿湫聊天的字里行间她也可以看出来，这两人的关系是越来越近，并且最直观的地方就是——路愿湫和她相处的时间变少了，有时候去问，对方的回复也是很简洁的——“和卫玥在一块儿”。 　　然而当这个画面真的在她面前实现时，许梦宁依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想想几个月前，在听说卫玥出车祸的时候，她还喊了一声“天道好轮回”，结果现在……她还真和路愿湫成了“好姐妹”啊！ 　　比起许梦宁的震惊，江蕴卷和周令则要相对淡定得多，因为她们见到卫玥和路愿湫两人同时出现的场合更多，对眼前的场景算是见怪不怪了。 　　但是意外……可能还是有点。 　　作为最早发现出端倪且“经验丰富”的江蕴卷此刻抬起手，微微遮住了自己的上半张脸，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眼神褪去，变为了它本该有的深邃。 　　这又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卫玥和路愿湫的感情看起来是进一步亲密了，虽然看起来并没到“深刻”的地步，却整体是一个逐渐加深的进程。 　　而与之相对的，小世界并未对此产生什么变动，她的系统检测来看，小世界稳定值不断受损，依旧是来自于“外界”，也就是那个内鬼的操作。 　　这也更证实了江蕴卷之前所想的，这个小世界恐怕在背景形成之时，就存在着变动。 　　如果这么推测下来，就是内鬼在路愿湫出生之前就促使了规则的变化，那么除非他做的是有关于同性恋的事，不然还有什么办法能带来这样的变动？ 　　可这么想，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总之，这次科技展再看看吧。江蕴卷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了自己的手，恢复了元气满满的样子，看向脸色难看的许梦宁关切问道：“许同学没事吗，要不要送你回去？” 　　“不用了！”许梦宁挺直脊背，一口回绝，这么关键的时刻她怎么能离场！ 　　坐在她旁边的路卿语倒是低笑了一声，把服务生刚刚端上来的一盘烧烤主动端起，递向了位置靠里面的路愿湫，同时还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打趣：“愿湫，今天你这样可是少见啊，喏，你应该还爱吃鱼吧？” 　　语气中的熟稔、对路愿湫的熟悉，清晰可见。 　　而且直接将食物递过来，如果不接着的话，怎么样都不太礼貌。 　　因此路愿湫虽然神色有些微妙，也没有任何胃口，却也还是准备伸手接过。 　　当然，也有人比她更快，因为路愿湫和路卿语中间隔着许梦宁，所以两人的这种传递并没有很方便，但坐在斜对面的卫玥，伸手就无比的自然且方便。 　　甚至说话也很自然：“那先谢谢堂姐了。” 　　卫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端过那盘烧烤。 　　场面又静默了一瞬，那边路卿语的眼中都闪过了一丝讶异，上次她说的那些话……难道没对卫玥起一点作用？怎么看起来她和路愿湫感情更好了。 　　还有，为什么喊她堂姐啊？ 　　作为在场第二个看出卫玥和路愿湫之间有猫腻的人，路卿语脑子稍微转了转，认为自己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卫玥是在这儿和路愿湫攀关系呢！ 　　卫玥难道就真的一点都没细想她的提示？还是她根本就不在意？不管怎么样都是麻烦的家伙，后面真要处理她，还是个难事。 　　见烧烤陆陆续续都上来了，但桌子上的人都还神情各异保持沉默，最后还是路愿湫开了口：“不吃吗？烧烤冷了就不好吃了。” 　　“当然吃！”卫玥依然迅速接话，并拿起了摆在她和路愿湫中间的几串烤鱼。 　　“卫玥，你要吃这么多？”许梦宁依旧习惯地呛了一句，同时在心中腹诽，这人怎么一点都不体贴啊，刚刚路卿语都说了愿湫喜欢吃鱼了，她还拿了那么多过去！ 　　“我喜欢吃鱼不行吗？”卫玥不甘示弱地回复。 　　其实她不太喜欢吃鱼，因为即使处理得再好，她也总觉得鱼腥味存在。 　　但毕竟她和路愿湫来得早，路愿湫说了她没什么食欲；而路卿语特意说路愿湫喜欢吃鱼，又把盘子递了过了，感觉在坐的几个人恐怕都不会再来拿，而如果把鱼特意放在这边又不吃，以路愿湫那性子没准就真的要自己解决了呢？ 　　当然，她也留了将近一半，万一路愿湫真的想吃，也有得吃。 　　“你喜欢吃鱼？”那边许梦宁嘟囔了一声，想去路愿湫耳语一下，但这里人多，又不好做小动作，只能小声自言自语道，“这家伙不是每次宴会看了鱼都要绕道走吗……” 　　这卫玥不会还对愿湫怀着什么坏心思吧？比如抢人家吃的这种幼稚的行为。 　　路愿湫长睫颤了颤，她想到的自然不是过去的死对头，而是如今的卫玥，作为室友，她自然也早已悉知对方的饮食癖好，对于鱼类海鲜，她向来很少接触。 　　所以……为什么要说自己喜欢吃？ 　　今夜在车上所感触的炙热感好像又要传来，路愿湫眉头一跳，虽然没有食欲，却还是伸手拿起了面前的烤鱼。 　　一直默默注意了路愿湫动静的路卿语见对方开始吃自己递过去的食物，心理也有种诡异的舒坦，原本因卫玥带来的些许困惑也散去，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带来的酒上。 　　“难得和你们聚在一块儿，要喝点酒吗？”路卿语酒量很好，而且除了她不太熟悉的江蕴卷，在场的其他几个人酒量都不差。 　　毕竟作为家族里的孩子，一些技能是从很早就开始训练的。 　　“啊、不、不好吧……”江蕴卷神色惶恐，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明天就是展会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喝酒没准会误事……” 　　“这酒度数不高，更像是饮料，少喝点还可以助眠的。”路卿语眯着眼，循循善诱，但也不强迫，接下来把话题抛给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周令，“周小姐，我记得你来的时候，是在问吧台有没有不容易醉的酒？可以试试这个哦。” 　　“呃……”本来一直在默默观察的周令被突然这么一说，身子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但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杯子递过去，“那就，谢谢路小姐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也都觉得有些神奇，周令可以说是仅次于卫玥那般无法无天的人，可眼下看来却也十分有礼节。 　　那边的许梦宁再一次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可能从她看到路愿湫来吃夜宵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梦里了。 　　周令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小的喝了一口酒，接着继续将视线偷偷的放到内侧靠窗的卫玥和路愿湫身上。 　　自从半个月前，她在周家大宅的那场经历后，就感觉好像整个世界都变了一样。 　　原本扭曲的、狰狞的世界，变得无比的平常，她的生活依然压抑，可心中所想、所念却完全不一样了。 　　过去她看路愿湫，好像总是莫名带着一些仇恨，明明是从周青山和周靖那里获得的痛苦，就是莫名其妙被她放到了路愿湫身上。 　　而过去，在她看来，卫玥就是个大脑空空的嚣张大小姐，没什么能力性格又差，却因为母亲独女而受尽宠爱。 　　而现在来看，路愿湫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极具气质内涵，轻笑时嘴角的弧度，温柔的语气，都完全无法令她感到排斥；至于卫玥…… 　　周令又小小的喝了一口酒，带着点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与自己坐在同一边的卫玥，见对方这短短一段时间，不知道多少次抬眸望向对面的路愿湫了，每次看还要看好一会儿。 　　看起来很有话说，怎么还要用眼神交流吗？ 　　周令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拿起了刚刚端上来的烤地瓜。 　　许梦宁本来来餐厅的目的也是想借酒消愁，但是如今这么多人聚一块儿，还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她觉得不需要喝酒，她原本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都没了。 　　而卫玥和路愿湫，这两个人就算要喝酒，也不会轻易接受路卿语递来的酒。 　　莫名其妙凑到一起的6个人在时不时沉默、时不时语出惊人的环境里结束了这场短暂的“夜宵聚会”，但因着神经不敢放松，是以到离开的时候，卫玥感觉十分疲惫。 　　走到一楼大厅时，她和江蕴卷、许梦宁时回主楼楼上的套间的，而路愿湫、周令和路卿语则是去御景国际后面的那些小别墅区。 　　“路愿湫，这都快凌晨了，要不送你回去？”去往独栋别墅区要穿过一条比较僻静的长廊，如今接近凌晨，卫玥虽然疲惫，但路愿湫的安全总归是最重要的。 　　“不用，如果你去送的话，回来的时候不也还是一个人吗？”路愿湫温声回绝，同时又抬手，轻轻扯了一下卫玥的衣袖。 　　这是她们之间的一点小习惯，当路愿湫回绝卫玥的一些提议时，通过一些细小的接触，能更好地安抚卫玥。 　　走在旁边的周令：这是什么？我看到了什么？她俩以前是这样吗？ 　　听到卫玥说法的许梦宁眉头微微皱起，她倒不是担心别的什么，御景国际作为高星级酒店，安保设施自然没话说，可如果跟路卿语还有周令同行…… 　　“没事的，我和愿湫一块儿呢。” 　　正想着，路卿语走了过来好像好很亲昵地拍一拍路愿湫的肩。 　　就是因为有你才更担心！ 　　卫玥和许梦宁难得一致，先是卫玥道：“我就是想过去看看难道还不行嘛？” 　　“没必要，现在很晚了。”路愿湫依然是果断拒绝，说到安全问题，她当然更担心卫玥的，毕竟对方的一些表现实在过于明显，早就被盯上了也说不准。 　　“那个……愿湫，”许梦宁突然喊了一声，“我……我可以和卫玥一块儿去！” 　　来不及等其他人反应“许梦宁居然还能和卫玥和平共处”，卫玥也趁热打铁说道：“那这样有两个人了，总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吧！” 　　路愿湫还有点犹豫。 　　这时候，江蕴卷也走了过来：“那既然这样，就我们3个一起吧，到时候一起回来也方便。” 　　周令看着莫名壮大的队伍，感觉自己所看到的世界好像不同了，又好像还是奇奇怪怪的：不是吧，这深更半夜的，能看到什么啊？做贼吗？ 　　既然这边3个人都说要过去，那么路愿湫自然也没有继续拒绝的理由。 　　当然，说要去看看只不过是卫玥随便找的个由头，在确认路愿湫进门后，又顺带送回了路卿语和周令，而后她们3人才回到主楼各自的房间。 　　这一趟下来，卫玥自然是已经筋疲力尽，只想着赶快洗漱完毕好去睡觉休息。 　　然而，睡觉她也没能得到片刻安宁。 　　卫玥做了一个阴暗、潮湿而又混乱的梦。 　　梦中的疲惫感与窒息感如影随形，伴随着的冰冷的触感，仿佛有个声音在和她说：就这么沉下去吧。 第86章 　　卫泠的作息一向规律，即便昨晚因为等卫玥而拖延到凌晨才睡着，在时间来到第二天6点时，生物钟又强行唤醒了她。 　　看着隔壁床上还在沉睡着的卫玥，卫泠放轻了脚步朝浴室走去，关上门后开始洗漱。 　　今天可是重要场合，卫氏那边的团队给出了很多建议，包括潜力巨大的医疗行业、经久不衰的教育行业，还有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影视制作类，但卫泠最倾向的，还是卫玥和路愿湫所提交上来的一份，关于游戏研发类的提议。 　　“LY创造最开始就是通过游戏来展示她们的技术的，这也是当前VR技术最好的实现渠道，同时，受众和市场都十分广泛。” 　　其实想到游戏行业并不难，但让卫氏那些正经员工没有提议的主要原因是，卫氏并不擅长游戏开发。 　　自卫泠接手卫氏集团后，整体度过的是一个稳中有进的时期，卫泠在决策方面更为谨慎，同时稍微大一点的项目，她都会亲自过目。 　　虽然卫泠并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但在这氛围下，卫氏整体的策略也更偏保守。 　　游戏行业这几年都是热门行业，来的人多，可留下的却少，卫氏也参与投资过几个有名气的游戏公司的项目，只不过收效并没有达到预期。 　　和LY创造合作说是会影响卫氏未来几年的走向也不为过，因此，公司团队的提议也会更为谨慎，卫氏本身并没有研发游戏的经验，也会下意识地回避这类项目。 　　这也是后来卫泠向她们所提的问题：如何让卫氏去加入一个陌生的赛道？ 　　“提到VR，对于普罗大众而言首先想到的极大概率是文娱行业，虚拟现实技术真的成熟并且可以大规模投入使用的话，最开始变革的也会是这类行业，人们对于它们的体验感会完全不同。” 　　“在精神世界更为重要、而现实世界压力过大的情况下，如果能制作出一个让使用者身临其境的虚拟世界，那么吸引力将是前所未有的。 　　尤其是如今，虽然3年内都还没有其他公司研发出能和LY创造相当的VR技术，但却也只是时间问题，谁能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谁就能最大限度地占据市场。卫氏作为一家规模巨大的公司，想来也不会拒绝如此有潜力的项目。” 　　卫玥当时拿着的是一份报告书，又是在短短几天内，她就搜集好了这个世界目前的行业特点，并分析出其中的发展趋势，单从利益来看，游戏行业是最匹配VR技术的有限选择。 　　“更重要的是，占据主导的是LY创造。”在卫玥说完后，路愿湫又接话道。 　　她神色不似平常那般温和，反倒隐隐透着几分锐利，最后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这次投资的关键。 　　LY创造接受投资，却并非是那种大规模融资，也就是说，她们接受的投资对象有限，而在她们手握核心技术的前提下，即便是卫氏、周氏这种大集团公司，也很难在谈判中占据什么优势。 　　“从她们的习惯和喜好出发，来投其所好，对于这种独立工作室来说，或许会更让他们信任。况且，游戏文娱类行业，本就吸金，选择它应该是一种双赢。” 　　三年前LY创造拒绝了一众公司的合作、投资，又独自研发技术，似乎没有很大的资金缺口，三年后又有更多的人对她们虎视眈眈，相信很多公司甚至愿意损失自己的利益，以求能够和LY创造合作。 　　投其所好，要的是增加合作成功的概率，在游戏行业拥有充足潜力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双赢的选择。 　　“但是，还有个问题。”卫泠依然谨慎。 　　“虽然条件很诱人，但公司内部对于全新领域所要面临的风险，也会有诸多估计，你们这样提议，有什么好的风控手段吗？” 　　卫玥沉思片刻，风控是提策划案的必备选项，她当然考虑过，只不过想要说服卫泠的话…… 　　“可以通过引入有足够体量的合作伙伴，来进行风险共担。”路愿湫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缓缓说道，“路家刚好想要一块有足够含金量的敲门砖，我想，这对他们而言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路家……”卫泠微微敛眉，作为K市资金链庞大的存在，如果路家也来参与这一项目的话，风险确实也被转移了不少，但…… 　　“愿湫，路家……又是否会答应这件事？”卫泠虽然这么说，但其实就是在暗指，路家是否会听路愿湫的意见从而和卫氏合作。 　　路愿湫轻笑了声，眸中染上一丝嘲讽：“放心吧卫阿姨，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是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也肯定不会放过机会。” 　　卫泠打开水龙头，洗去自己脸上的泡沫，虽然这段时间的项目设计十分顺畅，但现实中往往会出现各种意外，不说国外那些专业的游戏公司了，光是国内，K市，周家就是个极大的威胁。 　　但愿今天一切顺利吧，成功的话，卫玥在公司内的声望也会迅速的建立起来，之后哪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卫玥也能有个保障。 　　卫泠这么想着，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把卫玥喊起来了，只是走到卫玥床头，却发现她和平常不太一样。 　　卫玥艳丽的五官此时皱成了一团，额头上还带着明显的汗水，呼吸也沉重了些许，明显是陷入了梦魇之中。 　　这孩子怎么…… 　　卫泠心中担忧，但动作还是很轻，不断慢慢摇晃着，再将卫玥唤醒。 　　当卫玥缓缓睁开眼时，大脑还有些懵，虽然视线逐渐聚焦让她看清了卫泠带着忧虑的面庞，可思绪却久久难从梦境中回到现实。 　　“玥玥，你做噩梦了吗？” 　　“……嗯……不太好的梦。” 　　梦里是昏暗阴沉的四周，带着刺骨的寒意以及无法剥离的潮湿，即便她再怎么想反抗，可就是无法离开这里，并且她的四肢也渐渐没了力气，伴随着那个一直在耳边回荡的声音，卫玥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要沉到什么地方去了。 　　然而又是莫名的，她的潜意识里还有另一种声音，反复提醒着她不可以睡下去。 　　可是，我本来就是在睡觉啊…… 　　意识回笼的卫玥将昨晚的梦回忆了一下，到这里的时候她还感觉到了疑惑，如果是在睡觉中做噩梦的话，潜意识不是应该告诉自己这是梦吗，怎么自己这脑袋想的是不要睡。 　　不过人都是会做噩梦的，卫玥在疑惑片刻之后，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毕竟，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科技展了。 　　等她走到浴室的洗漱台时，看着自己眼眶下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沉默片刻，又骂了一声原主的离谱体质。 　　这种一个晚上没睡好就会有浓重黑眼圈的毛病在关键时候真的很碍事唉！ 　　卫玥一边疯狂拍粉遮挡那些痕迹，一边在心中狠狠吐槽。 　　好好倒腾了一番，卫玥换上了一身正装，终于准备就绪，和卫泠一道出去二楼吃早饭。 　　又是很凑巧的，她们一出门，就遇上了同样刚出门的许梦宁，还有她身边一个略微高些、气场冷冽的女人。 　　“卫阿姨。”“卫总。”那边的两人先和卫泠打了招呼。 　　“小许总，哎呀，也好久不见了。”卫泠先回应了那高挑的女人，而后看向许梦宁，“这次是把梦宁带来看看吗？” 　　这时候，卫玥的系统总算有了反应，开始给卫玥传输信息：许梦毓，许梦宁的亲姐姐，许家继承人的热门候选之一，性格果断强势。 　　“是的，她成年了，也该多来参与一些家族事务了。”比起卫泠的亲和，或许是因为面对长辈的原因，许梦毓带着明显的疏离，连距离都不曾拉近。 　　倒是她旁边的许梦宁，看见卫玥之后，眼神又变了变，好像是隐隐带着……嫌弃和回避？ 　　“你们现在也要下去吃饭吗，要不一道吧。”卫泠也不摆架子，私下里依然十分亲和。 　　许梦毓也是社交老手了，这种情况下即便想拒绝也不好拒绝，于是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卫玥又和许梦宁走到了一块儿。 　　然而没有路愿湫，她俩也没啥可聊的。 　　许梦宁那边还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卫玥，虽然昨天也亲眼见到了路愿湫对卫玥的亲近，可她和卫玥的梁子却是实打实的有，更何况，她一看到卫玥和路愿湫走进，心里就有一种“白菜被人偷走”的莫名感觉。 　　卫玥则是，纯粹不知道要和许梦宁聊什么，因为许梦宁看起来不太想理她的样子。 　　但是……许梦宁是路愿湫的好友，她尽早去熟络一下也比较好吧？ 　　沉默了一段路后，怀揣着这种想法的卫玥决定主动开口：“许梦宁……” 　　听到卫玥的声音，许梦宁打起十二分警惕。 　　“你昨晚睡的怎么样？”卫玥最后挑了一个比较平常的话题。 　　许梦宁的表情凝固一瞬——什么，卫玥只问了这个吗？她是真的转性了啊！ 　　“……挺、挺好的。”许梦宁简洁回复着，今天早上再次整理自己需要重塑的对卫玥的认知。 　　“啊，我昨晚倒是做了个噩梦，没太睡好。”见许梦宁没有继续想说话的意思，卫玥继续主动挑起话题，在电梯内小声说着。 　　“……那你喝点咖啡提神。”许梦宁表情有点绷不住，过去卫玥这么喜欢搭话吗？ 　　那边卫玥也感觉有点困难，好像许梦宁每次都会把话题说死。 　　等到电梯终于到了二楼，许梦宁是恨不得一把冲到自己姐姐身旁，远离卫玥——也不是说她真的嫌弃卫玥什么的，只是这个前后转变，她真的很需要时间接受！ 　　走到餐厅门口，才发现这里已经来了许多人，甚至有不小的交谈声。 　　“好啦，玥玥，看看你要吃……”和许梦毓结束交谈后，卫泠转而问向女儿的喜好。 　　可她身旁已经没了卫玥的身影，只有似乎表情难以形容的许梦宁。 　　顺着许梦宁的视线看去，卫泠看到了一个快速移动的身影。 　　“路愿湫！” 　　卫玥呼唤了一声，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她。 第87章 　　虽然还只是早餐时间，但因着场合隆重，许多人都会早起准备，毕竟机会和财富只会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 　　也因为等会儿可能就直接会去展会，许多人也提前换上了正装，而衣服、人物一到齐，即便是餐厅，以热牛奶、咖啡代替酒，这群人也能让它变成一个临时的社交场所。 　　可即便人头攒动，路愿湫却依然鹤立鸡群一般，让卫玥一眼就瞧到了。 　　像是许久未见一般，她迈着小步快速走了过去，临近了之后小声喊了下：“路愿湫！” 　　西装整体都大差不差，两人今天穿了同样的黑色西服，比起卫玥在严肃西装对比下更显露出几分稚气想必，路愿湫穿着就贴合许多。 　　她虽然五官精美又柔和，可每每带着的浅笑在吸引人的同时，却又会在无形中拉开和他人的距离，既温柔，又疏离，再配上这一身正装，让她多了几分成熟而又禁欲的味道。 　　这会儿听到卫玥的声音，她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等转身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是她。 　　“早，昨晚睡的怎么样？”路愿湫眼中的淡漠散去，染上了几分暖意。 　　卫玥张了张嘴，可却没有立即接上路愿湫的话。 　　明明只是睡了个觉而已，明明昨晚见到路愿湫的时候，跟平常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怎么现在看来…… 　　看着那人的神情从淡漠而转变为暖色，犹如骤然从云后倾洒出来的阳光，眼前人的一分一毫，此刻在她的眼中、脑海中，都是如此的清晰，连带着她的心脏都随着对方翩跹着的长睫而起伏跳动。 　　有一种格外强烈的感觉，朝着卫玥袭来。 　　又或者其实这份感觉一直存在，日积月累，而后在现在这个不经意的节点突然喷发。 　　她突然失去了言语。 　　即便她再怎么想回避，再怎么不想去承认，此时浓烈的陌生情感，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对路愿湫的不同。 　　她恐怕是真的喜欢上了与自己同性、是室友、是女主的路愿湫。 　　“卫玥？”见眼前人的眼神变得迷蒙，路愿湫有些诧异地低声唤了一句。 　　她感觉霎时间有浓密的雾气将她们包围缠绕，伴随着自己逐渐急促起来的心跳。 　　从情窦初开的年纪就备受追捧的路愿湫，在此刻，卫玥近乎不加掩饰的神情里迅速得到了一个讯息——她也同样，对自己有着迷恋的情愫。 　　毕竟，眼神是难以骗人的，尤其是卫玥向来很少在她面前遮掩什么。 　　然而这份喜悦甚至只有那么片刻，脑海里升起的另一个念头，又打消了路愿湫所有快乐的可能。 　　刚刚她居然会想到：之前周悦在的时候，也经常这么看着自己啊。 　　在升入高中之后，她们的学业变得繁忙，周悦升入高三，晚自习会上到更晚，她自然也不会让路愿湫等她，两人的见面时间急剧减少。 　　而等到周末放假的时候，周悦见到她时，常常就会像这样，有一种迷蒙而又粘稠的眼神望着她。 　　人人都夸赞她的琥珀色眼睛好看，可对于路愿湫而言，周悦的眼睛才是最漂亮的。 　　平日里灵动闪亮，而当她带着些爱恋的情感向你看来时，却又是那般的缠绵缱绻。 　　这么频繁地想起另一个人，即便知晓这两人在血缘上是姐妹，也会让人觉得诡异。 　　尤其是在卫泠向她吐露出自己所处的世界或许存在着某种“假象”的时候，唯物主义这件事对于路愿湫也早就抛之脑后了。 　　过去那么多年，她都从未觉得卫玥和周悦间有什么相似之处，而进入大学，也就是在卫玥从车祸中苏醒之后，她不但经常会将两人的身影重叠，卫玥本身也产生了巨变。 　　她知道现在这个身体里的人不是卫玥……那么，会是谁？ 　　想到这里，路愿湫的眉头蹙了蹙。 　　那边卫玥在听到路愿湫的第二声呼唤后就立刻回了神，刚刚那阵的走神太过明显，她心绪混乱却也知道现在是特殊场合，于是又接上话：“啊、因为刚刚回忆梦去了。” 　　“你问我昨晚，其实睡的不太好，我一直在做噩梦。” 　　她一面说着，一面语气也放缓放软，带了点她自己也不容易觉察的撒娇。 　　要是放在过去，她不想让路愿湫担心，一定不会提及噩梦的事，但此时……她就是很想让路愿湫来关心她一下。 　　果不其然，路愿湫的眉又往下压了点，走上前一步道：“怎么了，是睡太晚的原因吗？” 　　说完，她又有点后悔，昨晚不该闹到那么晚。在学校的时候，她和卫玥的作息向来稳定，只要稍微熬点夜，黑眼圈在卫玥脸上就十分明显。 　　此时看起来，她的仪容无可挑剔，但留心观察，眼底周围的粉底痕迹依稀也可以看到点，应该就是特意来遮掩那些青黑的痕迹的。 　　路愿湫的心底泛起了些许的心疼。 　　“梦到什么了？其实展会开始没有很早，你等会儿吃完早饭再回去休息会儿？”路愿湫提议完后又思索片刻，继续说道，“如果你担心误事的话，也可以等会先去场馆，馆内也有专门的休息室。” 　　如愿以偿的卫玥当然没有那么困，她本来就带了点“卖惨”的心理，见路愿湫真的开始为这件事考虑，自然也懂得见好就收：“没事，等会儿喝杯咖啡就好了嘛。” 　　“也不能靠喝咖啡来强撑，能补眠一会儿也是好的。”在身体问题上，路愿湫向来很重视。 　　“好好，我等会儿有空就去嘛。”卫玥冲她小小，从旁边拿起餐盘，开始挑选自助早餐，同时不忘继续和路愿湫说话，“不过，你怎么知道会馆里有休息室，之前来过吗？” 　　路愿湫一愣，接着垂下眼眸，像是漫不经心般说道：“一般这种用于盛大场合的展馆，肯定会有很齐全的基础设施的。” 　　“是嘛……”卫玥本来也就是随口一问，又继续了下一个话题，“我昨晚梦到自己在一个又黑又湿的地方……然后手脚都没什么力气，被一直困在那儿，想挣脱也挣脱不开。” 　　“黑暗潮湿的地方……？”路愿湫呢喃一声。 　　她也有很长一段时间饱受噩梦的折磨，而梦境往往都是关于那次溺水。梦境中，是汹涌的水流和黑夜中更显恐怖阴森的湖水，她沉于水中，无法逃离。 　　这种梦可不好受。 　　“今晚尽量早点休息吧，晚睡会影响睡眠质量，或许是因为这个才会让你做噩梦。”路愿湫夹起一块煎得十分完美的荷包蛋。 　　“我尽量吧，但今天科技展，估计也挺忙的。”卫玥很乖巧的应下，“如果……我们顺利的话。” 　　走过来的卫泠和一直偷偷往这边移动的许梦宁此时听到的就是两人这样的对话，比起卫泠的已经淡然接受，许梦宁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冲击—— 　　这、这真的是卫玥！不是演的啊！ 　　“愿湫，早上好。”卫泠先上去和路愿湫打了个招呼。 　　“卫阿姨，早上好。” 　　比起路愿湫的礼节周到，卫玥则是直白的多：“妈？你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我们刚刚不是一起来的吗？”卫泠扬起标准的假笑，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有了室友忘了妈是吧！ 　　“我还以为你会去和那些人聊业务呢……”或许是感觉到了卫泠浓浓的怨念，卫玥缩了缩脖子，声音也弱了下去。 　　“唉，谁想一大早就工作呢。”卫泠夸张地叹了口气，“要是我也有个好室友就好了，那样现在也可以和她一块儿吃早饭聊天呢，而不是现在这样形单影只。” 　　卫玥：“……” 　　路愿湫：“……” 　　被卫泠、这样一个长辈打趣，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卫玥，她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那点旖旎的心思被这么一说，又浮了起来，耳廓带了点粉红。 　　“妈，顾医生不是就住我们家旁边吗，她也算你半个室友啊！”卫玥不甘示弱。 　　“唉，顾医生太冷漠了，有时候我找她说话她都不理的。”卫泠继续凄苦。 　　卫玥：“……” 　　她大概懂卫泠的意思了，是觉得自己一进门就去找路愿湫，冷落了她这个需要女儿关怀的老母亲吧。 　　“卫阿姨，我那边还有几个空位，你和卫玥要过去坐坐吗？”路愿湫也品味出了卫泠的意思，主动发出邀请。 　　“哎呀，那就再好不过啦。”卫泠笑笑，“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路愿湫以为卫泠问的是路家其他人，解释着：“不会的，我父亲他们……不喜欢这种场合，让酒店人员送早餐过去了。” 　　卫泠本想是继续打趣一下卫玥和路愿湫的，只是没想到路愿湫理会错了意思，听了对方的话，想到路家当前的氛围，又有些为这个孩子感到难过，于是正了神色：“这样，那就麻烦愿湫你早上还要费时间陪我们母女俩一会儿了。” 　　那边卫玥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对哦，还有送餐服务，那路愿湫你怎么来了？” 　　路愿湫：“……我有点挑食。”总不能说她是想再见见卫玥吧？ 　　“唉，是嘛？你居然还挑食，我一直觉得你的饮食很健康……” 　　“宁宁，你怎么还在这儿站着，不吃饭吗？”许梦毓走过，看着呆站在一旁的许梦宁，觉得有些诡异。 　　“……吃。”许梦宁缓缓开口。 　　目睹了全程的她此时已经食欲减半，开始思考自己要如何接受卫玥了。 　　几个月前她还吐槽路愿湫不至于眼瞎到看上卫玥吧，现在，她已经不敢再和路愿湫说这话了。 　　这顿早饭吃的也可以说是跌宕起伏，在卫玥觉察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后，路愿湫的一举一动对她的影响更大了。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声轻笑、不经意间地肢体触碰、又或者是那若有若无的淡香，不管什么，对于此时的卫玥而言，都被放大了数倍。 　　整个早餐时间，她的心脏都在承受着甜蜜的负荷。 　　吃完饭后，稍作修整便要前往就在酒店隔壁的科技展馆了，在此之前，路愿湫又问了声：“卫玥，你真的不需要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吗？现在时间还很多。” 　　“真不用，我刚喝完一杯美式，感觉现在很精神。”望着眼前人有些忧虑的眉眼，卫玥不想让她继续担心，但心底却又因路愿湫的关心感觉到了一丝丝甜。 　　坐在对面的卫泠：“……”看来我确实打扰你们了。 　　就在她们3人准备起身前往展会时，餐厅内的氛围却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人群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有的神情凝重，有的则是激动，在急促地交流着什么。 　　有一组人离卫玥这边近，其中一个人声音大了点：“刚刚得到的消息，LY创造这次有两个项目准备融资，其中一个据说已经到了收尾阶段了！” 第88章 　　一家公司有多个在研发的项目是相当正常的，LY创造是游戏公司出身，在推出第一款赛车游戏的时候，恐怕那时候她们就已经在制作新的项目了。 　　这三年间，LY创造的消息一直封的很死，也是直到今年，才有“小道消息”说LY创造想要在科技展上展开项目的融资。 　　眼下，距离开展不到2个小时，却突然有消息说LY创造要展示两个新项目。 　　“哪里来的消息，靠谱吗？” 　　“绝对靠谱，这是展馆内的人说的，好像LY布置了两台装置……” 　　“这是好事，如此一来的话，我们的机会应该说是增加了……” 　　短短几分钟，餐厅内的氛围从舒缓变为了急促，许多人的计划被打乱，开始紧急打电话制定新方案。 　　“两个？”卫泠呢喃了一声，也是有些意外。 　　卫氏近些年都在密切关注LY创造的动向，也只知道她们的主要研发方向似乎是建立在当前现实世界，来完善虚拟现实技术的“真实感”。关于“第二个技术项目”的存在，她真的是从未听闻过。 　　看来这个向惊蛰在用人方面也很有眼光……虽然行业内的员工都会签署保密协议，但在利益的驱使之下，私下里违反协议的人多的去了，卫氏之前就遭遇过几次泄露危机。 　　“刚刚那个人说的也没错啊，两个不是好事嘛？相当于成功概率又增加了一倍。”卫玥的心态还比较好，用胳膊轻轻撞了撞路愿湫，小声说道。 　　比起周围人略显夸张的神情，路愿湫则要明显淡然许多，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这么说也没错……但通常，一家公司很少会有同时推出两个项目的情况……” 　　“如果这两个技术都成熟到可以进行深度合作的话，那LY创造就绝对不是什么大家一直说的小作坊了，至少从资金方面来说，她们就相当充足。”卫泠拿出手机，给下属发消息准备新的备用方案。 　　卫玥反应很快，她立刻意识到路愿湫和卫泠所说的潜台词是什么：“也就是说……这两个项目很有可能一个是接近完善，一个则是还没到这种程度，准备来招商引资的？” 　　…… 　　作为一个国际性质的展会，K市这次的科技展准备的是相当的盛大，从占地面积、宣传到最后的呈现效果，都十分惊人。 　　而作为这之中最大的亮点，LY创造所在的东区自然是人流量最大的区域。 　　卫玥和卫泠来的时候，东区这边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人满为患，隐约只能看到上方大屏所投射出的影像。 　　“这也太夸张了吧……”卫玥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本就因路愿湫离开回去路家而有些不快的心情更添了几分烦躁。 　　“也不能说夸张，很多知情的人都认为这次科技展，或许人类社会真的到了进入虚拟现实世界的那一天，想要参与这历史性的一刻呢。” 　　卫泠则是镇定许多，她看了眼那些围着的人，也并不急着上前，因为卫氏集团内的团队在她们之前就已经抵达，此时或许正在那人群之中。 　　一个被称作是“小作坊”的公司，真的能带来如此巨大的变革吗？ 　　卫玥心中一直有所疑惑，按理来说如此重要的技术，想要研发出来必然不容易。 　　她查阅过资料，向惊蛰本科读的是K大的计算机专业，后来又去A国读了硕博，在读书期间，她就参加过众多比赛和科研，获得的成就数不胜数，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博士毕业之后她留在了A国，并自己创业了一段时间。 　　虽然读博通常可以拿奖学金，但留在当地并且自己创业，是需要不少的本金的，从这里可以推测出向惊蛰家境应当相当不错。 　　然而，大约12年前，向惊蛰突然从A国回到K市，并在一年后创立了LY创造，也就是说从她回国到VR技术突破，也才花了8年，这个时间可以说是相当之短了。 　　只是，向惊蛰为什么突然回到K市？国内的科技水平和A国还是有一定的差距，如果她留在A国，或许能更早几年获得成功；同时，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和技术支持是绝对无法支撑她作出最后的成果的。 　　这应该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向惊蛰和LY创造背后一定有更深的背景，只是无论怎么检索，从现有的企业数据来看，LY创造依然是一家“小作坊”。 　　如此隐蔽，如此谨慎的公司和创始人，如今不但高调地吸引投资与合作，甚至还有可能展示并未成熟的技术，又是为了什么？ 　　卫玥感觉线索一条一条地展现在自己面前，但却始终缺少了一个串联起来的点。 　　如果……她能有这部分的剧情，或许也能得到点启发。 　　如此想着，卫玥又打开了主线任务的界面，上面依然只有一个进度条，是半个月前解锁的路愿湫和路卿语的关系。 　　主线任务没有动静，支线任务也依然平平淡淡，她没有获得剧情钥匙的可能，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剧情“预知”的能力。 　　“哇——” 　　正当卫玥沉浸在自己的思索时，前方突然传来带着激动的惊叫。 　　她抬头看向展示屏，上面所显示的好像是似乎是一个房间内，而随着视角的移动，房间内景象也在不断地变化。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场景，可接下来的画面就有些意外了。 　　在屏幕中央突然出来一个老太太，她头发花白，脸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可眉目慈祥，看向镜头前，嘴巴在动着，卫玥听不到她说了什么，只是老太太神情放松，应该只是在说一些家常。 　　这就是LY创造的新技术吗？ 　　卫玥身旁的卫泠也表露出了几分新奇，两人一块朝着那边走过去，远远的就看到了巨大的机械仓，仓内有个人，头上戴着一块环形的机器，同时四肢上都套上了一些机械设备，从电线连接的方向来看，展示屏上的内容似乎是他所看到的景象。 　　这个人突然哽咽了一声，接着跑了几步，虚空中做出了拥抱的姿势，与此同时屏幕上的画面也变成了他抱着那位老太太，而后哭着喊了声：“妈——” 　　是VR！看来是用VR技术让这个人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并且，相当真实，即便他现实里的怀抱空无一物，可这个人却丝毫没有觉察异样。 　　“刚刚输入了简单的关键词，然后依靠AI临时生成……就能有这种效果，真是让人震撼……” 　　“感觉已经是可以直接投入使用的技术了……如果谁能拿到那就真的是要划时代了……” 　　围观的人无不对眼前的事物感到震惊，过往只能存在于影视剧里的画面，如今正在他们面前上演。 　　一个穿着西装的干练女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卫玥对她有点印象，是卫泠的办公秘书。 　　“卫总，小卫总，刚刚LY创造邀请德耀时代的安经理上去体验这个名为‘回溯’的机械，刚刚在展示屏上显现的画面，是安经理已经去世多年的母亲，他在给AI系统输入自己母亲的关键描述并提供相片的5分钟后，开始使用回溯。” 　　秘书将关键信息向卫泠和卫玥都汇报了一遍，又喘了一口气，显然也有些激动。 　　“见到……去世多年的人？” 　　卫玥听到音调有些变形的女声，转过头去，见到的是卫泠失魂落魄的脸，和带着难以名状情绪看向名为“回溯”的眼神。 　　看来这次LY创造不但让VR技术更完善，甚至还成功和AI融合，拥有了主动和使用者互动的功能。 　　这确实可以说是改变时代了。 　　而不但是将机器命名为“回溯”，还是邀请实验者输入已经去世亲人的特征，都可以反应出这次LY创造的侧重点。 　　卫玥拧了拧眉头，这份技术用于心理医疗行业或许正合适。 　　“小泠，许久不见了啊。”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卫玥回过头看去，却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路濛领着一大家子朝这边走了过来，路鸿在场，却依然是他来开口，足以证明路家眼下还依然是他主导。 　　场合不对，卫泠也迅速从方才异样的状态中抽出，客套地说：“是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路叔叔和闻阿姨看起来倒和前几年见面没什么区别呢。” 　　卫家和路家过去也是十分亲近的关系，卫泠也可以说是路濛和闻美仪看着长大了。 　　“哈哈，小泠你还是这么会讨人喜欢。”路濛笑了几声，一旁的闻美仪也是满目慈爱，他们对卫泠倒很是亲近的样子，“这边就是那个LY创造了吧？” 　　“是的，她们正在做技术展示，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卫泠拉着卫玥往旁边站了站，给这一大家子人让出了位置。 　　“这是……卫玥吧？听说你和愿湫是室友，怎么样，她没有打扰你吧？”注意到在卫泠身旁的卫玥，闻美仪笑眯眯地问了句。 　　卫玥看着在闻美仪身旁扶着的路愿湫，对方本来一直垂着眸的，似乎是觉察到她的视线，长睫颤了颤，接着抬眸直直地看向了卫玥，眼神带了点打趣，好像是也在好奇她会怎么说。 　　卫玥被她这生动而婉转的眼神看的脊背一麻，当即站直了身子，神情认真道：“很好！感觉能和路愿湫做室友跟刮刮乐中了一千万大奖一样幸运！” 　　她字正腔圆，语调激昂，一句话听起来倒有点像在发表演讲那样严肃。 　　路愿湫：“……” 　　“噗嗤。”闻美仪抬手捂嘴轻声笑了笑，本来板着脸的路濛此刻脸上的严肃也散了去，闻美仪又看向路愿湫，“你们这室友倒是有趣。” 　　早就听闻卫玥的“威名”和与路愿湫的不对付，可今日一见，倒还真让人感到意外。 　　“愿湫，也多和自己的同龄人接触，你奶奶这边还有管家跟着，不用担心了。”路濛下了“指令”，示意路愿湫这是拓宽人脉的好机会，尤其是卫玥就在眼前。 　　当然，他现在也不会表现出“厚此薄彼”，对路愿湫说完后，又对一直在路鸿身边的路鹏说了声：“小鹏也是一样的，多结交结交朋友。” 　　卫玥自然不会管路鹏，只是在听到路濛的话后，眼睛一亮，当即跑到了路愿湫身边，兴奋地说道：“路愿湫，你该早点来的，刚刚LY正好在展示回溯！” 　　路愿湫先是看了她一眼，又是好气又是无奈。 　　这人刚刚说的都是什么，把自己比作成刮刮乐中奖？她们还需要去买刮刮乐吗？ 　　只是卫玥此时杏眸闪亮，又满是朝气活力的样子，路愿湫心里那点气也散的很快，转而配合说道：“展示了什么？” 　　卫玥把刚刚的景象简单和路愿湫描述了一下，而后说着：“感觉好神奇……如果这个技术真的能成熟，或许……心底对亡者的思念也会得到缓解吧？” 　　缓解？ 　　路愿湫听到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 　　“回溯”，早在几个月前，她就使用过。 　　在一片虚无之中，与已经死去的周悦相见，可她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感觉到痛苦。 　　因为死去的人早已不存在于世上了，即便通过“回溯”与她重逢，也不过是一片泡梦幻影。 第89章 　　路愿湫的表情变化很细微，只是卫玥依然看得仔细，回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她当即想到，是否是“亡者”这个词触动了路愿湫。 　　是为早亡的母亲，还是……死去的挚友？ 　　卫玥嘴唇动了动，本想直接问“怎么了”，可担心是刚才的话让路愿湫感到了不快，话到了嘴边却又退了回去。 　　转而更委婉地说：“你等会儿要不要去试试？” 　　“不了。”路愿湫果断地拒绝，抬眸没什么感情地看向被众人簇拥着的机械，“通过幻象获得一时的精神慰藉，等到幻象褪去，只会更加痛苦罢了。” 　　后半句，也回复了卫玥方才的话。 　　她并不想沉溺在过去的回忆中，也不想活在空虚的幻想世界中。 　　更何况，她的人生如今也有了新的人和事。 　　这话落到卫玥耳朵里，又让她的心情再度变化。 　　她先是有点懊恼，认为自己方才的话果然和路愿湫的想法相反，也不知道会不会引得对方不快；而后，心中泛起的又是细微的疼痛。 　　虽然路愿湫说的话也没错，可对于人来说，如果能见到不能见的人，哪怕只有片刻，或许也是弥足珍贵的，因此哪怕很多人明知道清醒之后面对现实会更加难受，也依然想要求得那片刻的幻梦。 　　卫玥并不了解路愿湫和傅青云的具体关系，但她清楚地知道，路愿湫对于周悦是有多么看重。 　　在少女时期戛然而止的生命，路愿湫也一定有很多话想同对方说吧，可她连这片刻放纵的机会也不愿意去尝试，时刻保持着清醒。 　　名为“喜欢”的感情所伴生而来的，还有对眼前人更为敏感和珍惜的心情。 　　等到……等到路家的事情尘埃落定，还有找出那个行事诡异的高级任务员，路愿湫的人生也可以不再这么紧绷着了吧？ 　　那时候……她再向她…… 　　“你呢？等会儿要试试吗？” 　　卫玥正准备往后思考，路愿湫这个当事人冷不丁反问了句，让她立刻回过神来，带着点心虚说：“啊？我、我也不用吧？” 　　“我也没谁很想见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自在地理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同时，因着“被抓包”，卫玥也能感觉到自己面庞上涨的温度。 　　“也不用限定在不存在的人身上，既然是通过AI来建构，那么只要你想，无论什么人都可以。”跳开“死亡”的话题，路愿湫已经恢复了最初温和的样子。 　　带着一点试探，她也想看看卫玥在听到这句话时会有什么反应。 　　“什么人都可以……”卫玥喃喃说着，原本就还没有彻底收回的心思立刻又蹿了出去。 　　所以，她也可以通过这台仪器，去试着幻想……一切结束之后，再和路愿湫相处的时光。 　　沉默了一会儿，卫玥轻轻摇了摇头：“……那也还是算了吧。” 　　“死去的人是因为真的没办法再见到了，才会用回溯……可还活着的人，又为什么要通过幻象？想见的话，直接去见就好了。”她说完，也笑了起来。 　　通过机械来幻想以后，那是对身旁人的不尊重。 　　看着卫玥明媚的笑容，路愿湫先是一愣，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后，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却此刻却居然也有了失语的瞬间。 　　其实她也好奇，也想问，作为一个“外来者”，你又是否会想要见到什么人？ 　　不过两人的对话没有再继续下去了，因为前面人群的声音又高了一个度，再看过去，是向惊蛰和另外两个女人走入了人群之中，应该是主创团队了。 　　令卫玥感到疑惑的是，她并没有看到昨夜来接向惊蛰的女人。 　　难道那个人是生活秘书，所以这种场合并不出席吗？ 　　这似乎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卫玥很快就将这点抛之脑后，转而将注意力集中放在了主创团队对于回溯的介绍之上。 　　“……是的，结合了最新算法的AI接口，只要输入足够多的关键词，或者通过互动不断调整，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创造出最接近你所想的‘人’。” 　　向惊蛰身边很快围上了许多人，面对如此大的场面，她也毫不慌张，严肃而稍显冷峻的面庞下，是对现场的绝对掌控力。 　　“在‘回溯’内，将实现真正的虚拟现实，所感知的与在现实中并无诧异。” 　　她的话让在场的人眼神更加狂热。 　　“向总，请问回溯现在是已经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吗……能否进行量产？” 　　“目前技术研发已经进入尾声，进行量产从理论上来说是切实可行的，只不过需要面临较高的成本，并且，还需要考虑应用方向，进行综合调整。” 　　向惊蛰说得谨慎，潜台词也是说明，如果没有足够的财力，当前对这项技术恐怕只能望尘莫及了。 　　“向总，那另一台机器是……” 　　在巨大的“回溯”旁边，则是另一台看起来简单得多的机械，除了一个支撑平台和几个支架，如果不是提前得知了点消息，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到。 　　“哦，这个。”向惊蛰都是一副刚刚才想起来的样子，也符合很多人的猜测——比起已经趋于成熟的回溯，恐怕这第二个项目是个尚在研发中，并不确定的。 　　但向惊蛰介绍起来依然详尽：“大家可以发现，回溯在构建场景的时候，只能是最基础的且单一的画面，它的大部分程序主要用于构建人物之上，并且在使用过程中，最多只能保持5个角色的运行，也即，回溯是一种更贴近日常的VR设备。” 　　“至于她，虽然尚在研发中，但是……” 　　向惊蛰一步步走到那个机器旁边，随后拿起了挂在支架上的一副头戴式仪器，戴了上去，紧接着另一块展示屏似乎也启动了，只不过，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黑暗。 　　然而随着向惊蛰抬手挥动的几下，黑暗中突然出现了点点光芒，接着，明月、星河、翻滚着的流水、拔地而起的山脉，都在屏幕中一一出现。 　　短短几秒，原本的虚无顷刻间俨然变成了一个充满生机的小世界。 　　现场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紧接着是起伏不断地交谈，明显许多人都对这一台机械也来了兴趣。 　　向惊蛰刚才介绍回溯的时候，重点是在“日常”上，而这台机器所展现出来的又是……创造。 　　“相比起回溯，她更注重于空间的建设，使用者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所思所想来创立一个自己的世界，被命名为‘幻梦’。同时，我们计划将给她超回溯10倍以上的运行空间，这样不但可以保证使用者创造的无限可能性，日后，在投放角色时也将有更充足的内存。” 　　“不过，较为复杂的场景和多种AI角色的投放并存是对现有技术的又一挑战，还需要一定时间来进行技术的研发和融合。” 　　另一个黑框戴着眼镜，脸色有些苍白的女人担负起了解说的任务，伴随着她的声音，展示屏上的画面已经彻底变得明亮，满屏的青山绿水，看起来一派祥和的自然风光。 　　然而下一秒，画面陡然转变，摩天大楼拔地而起，灯光漫天飞舞，又是一副机械朋克的景象。 　　即使是远远隔着屏幕，卫玥也感觉到了惊诧，她此刻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变革正在她眼前发生，而抓住变革的机会，近在咫尺。 　　但是，这两个机器的特点也很明确。 　　卫玥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如果LY创造真的可以将计划中的幻梦制造出来，时代会被真正地改变，相比较而言，回溯则更像是一种过渡技术。 　　可最大的问题便是，LY创造能否真的做到？看起来，她们也还在实验阶段，这时候将幻梦放出来，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吸引投资，来推进技术研发，可这之中不确定性太多，如果无法成功，那有回溯在先，幻梦这个项目就毫无特点了。 　　并且，回溯现在就已经接近成熟，在展开深度合作之后，便可以自行进行生产和创造，获利是短期内就可以实现的事。 　　卫玥眉头拧了拧，如果求稳来看，主要投资放在回溯上当然是最好的，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但就她自己的想法……幻梦或许有更大的诱惑，这个项目一旦获得成功，那将是卫氏将是“风口上的第一只猪”了。 　　不过这些都还只是浅显地了解，更多详尽的信息，恐怕要等和LY创造的人进一步接触了。 　　“你觉得如何？” 　　主创团队介绍完了之后，路愿湫向着卫玥问了声。 　　“从可以预见的利益来看的话……回溯肯定是更好的选择，但幻梦的潜力明显更大，只是需要的资金成本、研发时间都会是很大的问题。” 　　卫玥的成长速度非常快，虽然早在之前陪她准备卫泠的“考核”时，路愿湫就觉察出来，可短时间内，从商赛构思到实践的企划案提出，卫玥都完成得十分熟练，眼下，对方足以成为合格的“盟友”。 　　“这次LY看起来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回溯’和‘幻梦’这两个名字起的就很有针对性，我们之前的设想方案倒是和新项目更贴切。”路愿湫眉梢扬了扬，想法和卫玥不谋而合。 　　“LY创造这个时候将完成了连一半都没有的项目放出来，明显是想要吸引投资，可能是这个项目所需要的资金过于庞大，她们自己无法再支撑，而这样的话，或许对于新项目，她们的要求也会低些。”卫玥字里行间，对于幻梦的青睐一览无余。 　　路愿湫并不意外卫玥会对幻梦有如此大的兴趣。 　　早在陪对方学习的那段时间，她就发现比起卫泠的谨慎保守，卫玥在决策方面更大胆主动，虽然会承担更大的风险，可机遇也是会与之共存的。 　　只不过，卫家做决策的还是卫泠……虽然卫泠只给她解开了上一辈的部分面纱，但路愿湫知道，卫泠并不是能轻易从过去中走出来的人。 　　如何能让对方放下对回溯的渴望，是目前最突出的难题。 　　路愿湫一边沉思着，注意到一旁有人强势地介入人群，来到了LY主创团队的身边。 　　“你好，请问可以向您询问一些关于回溯的详细信息吗？” 　　——是周靖，而他身旁，还跟着明显有些紧张的路鹏。 第90章 　　怪不得一路上路鹏都那么沉得住气，原来是搭上了周家这艘大船。 　　路愿湫远远地看到了那两个身影，眼底凝上了薄薄的一层难以觉察的冷意。 　　“唉，你看，你那便宜弟弟和周靖凑到一块儿去了啊。”卫玥也注意到了那边的人，侧过头和路愿湫耳语着，靠近了路愿湫几分，但却又克制地保持了一点距离，“说起来，周家一定对回溯非常感兴趣，他们准备了好多年的‘复苏计划’不正差个这样的关键技术嘛？” 　　“复苏计划”是几年前周青山就一直推崇的一项有关于临床医学的技术研发计划，主要应用于心理疾病以及心理创伤的治疗。 　　然而那时候周家的绝大部分精力依然在养老产业上，专注于对人工智能的进一步开发，好解决国家日益严重的养老压力，是以，他的提议并没有得到周老太太的支持。 　　直到周老太太去世，周悦上台，尚未完全掌握周家庞大势力的她自然给了周青山可乘之机，“复苏计划”被提上了日程，在周悦意外丧生之后，继承周家的他自然将全部精力都投到了自己的宏图伟业上。 　　这两年里，周家也对自身的技术产品进行过实验，只不过都收效甚微，同时，他们也在急速地扩张资金链，来接受大规模融资，看起来是准备背水一战。 　　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溯”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如同沙漠里的绿洲一般。 　　“周家这两年几轮融资，资金储备已经足够满足对回溯的大规模生产，而他们最所设想的就是通过虚拟影像来作为治疗手段，二者在适配度上，确实很符合。” 　　路愿湫微微颔首，表示认同卫玥的观点，事实上，计划也是依照这点展开，目前已经推进至后半段，只等一些细节的敲定。 　　“不过我总觉得有点奇怪……”卫玥又用食指点了点下巴，微微眯眼，“周家的体量本身已经足够大，为什么要这么急着去进行如此大规模的融资，去投入一个情况不明的项目呢……” 　　“万一出了问题，这么庞大的资金链断开，他们也会万劫不复吧？”卫玥虽然同样倾向于选择风险与机遇并存的项目，可前提是她能充分了解这个项目。 　　在今天之前，回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周家如何能保证自己所推行的“复苏计划”一定能成功呢？ 　　路愿湫同样也奇怪这里，她将自己之前的推测说给卫玥：“周家的关系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复杂点，周青山虽然是周老太太的儿子，却似乎并不得她喜爱，他一直郁郁不得志，也许……他很想证明自己。” 　　似乎是个有说服力的理由，毕竟周家之前那么强盛，也主要是在周老太太手中，周青山本人如果当真手腕过人，也不会等熬死了两任继承人才上位。 　　可卫玥依然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就好像刚刚她对LY创造的一些困惑一般，明明就是有不对劲的地方，却总是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解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分享着自己对于LY创造的看法，这也是她们之前在校内摸索出来的，对于“正事”的相处模式。 　　因为思维、看法足够一致，她们很少出现意见分歧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共同完善一个计划。 　　但这到底是人多眼杂的展会，总会有人主动找上来。 　　“愿湫！” 　　一道激动的男声响起，卫玥听起来觉得有点耳熟，却又一时想不出来是谁，顺着声音望过去，看着走来的高大身影，她的眼神兀地变了。 　　“总算又见到了你了……最近过得怎么样？”来人正是消停了有一阵子的蓝山归，他眉目舒朗，依然是无视卫玥，目光带着侵略性看向路愿湫。 　　路愿湫的神情也褪去了和卫玥单独在一起时的放松，转而浮现的是公式化的淡笑：“谢谢关心，在学校里的日子还挺快乐的。” 　　她不给蓝山归任何继续话题的机会。 　　“啊、那我……”但显然蓝山归并不这么想，她扯了扯自己的西装领带，显然是有些紧张，但还想继续聊下去。 　　另一边的卫玥眉头一拧，是明显的不耐烦。 　　一段时间没见蓝山归，她都快忘了这个“男主”的存在了，之前她就看蓝山归哪儿哪儿都不顺眼，现在再见着他，一想到对方的男主身份，心底是更深的烦躁。 　　这家伙不是消停了几个月了吗，怎么突然又来了？ 　　没看见别人都不想和你说话吗，有点眼力劲儿就最好赶快自己走人吧？ 　　她正琢磨着随便找个理由把蓝山归踹开，反正路愿湫肯定也不想和蓝山归相处。 　　结果突然走过来的人，先是抬手搭上了路愿湫的肩，而后慢条斯理地对着面前的蓝山归说道：“蓝先生，我们刚刚才聊到一半，你突然走了还真让人有些意外。” 　　“周先生那边应该也快聊完了，到时候还要和他确认一些消息，你们这边说什么呢？” 　　比起意外路卿语怎么又来了，更让卫玥注意的是对方自然搭在路愿湫肩上的手。 　　等一下，你们关系也没有很好吧，怎么还勾肩搭背的啊！ 　　卫玥脸更黑，却从路卿语的话中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蓝山归和她，都和周家有所联系。 　　周靖那边快聊完了，他们要去确认消息，确认什么？ 　　路卿语所在的路家旁支本就想攀附周家，那么蓝家，也参与了周家关于“复苏计划”的融资吗？ 　　像是为了印证卫玥的猜测一般，蓝山归的脸色迅速沉了下来，对着路卿语没什么好脸色说道：“没什么，就是来打个招呼而已，你跟过来做什么？” 　　“‘跟过来’？”路卿语眉梢一挑，眼中闪过一瞬明显的厌恶和轻蔑，而后用略显夸张的口吻说道，“我来找我的妹妹，还需要什么特别理由吗？” 　　“你……”蓝山归剑眉紧皱，并不认为路卿语就是单纯地过来和路愿湫聊天。 　　“唉对啊，堂姐，昨晚和你聊一半正起兴呢！” 　　卫玥抓住机会，将手搭在了路愿湫的另一边肩膀上，笑眯眯地对着路卿语说了声：“我们找个空地方接着聊？” 　　路愿湫：“……”两边肩膀都挺沉的。 　　那边路卿语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卫玥，目光扫过卫玥搭在路愿湫肩上的手，神色更加不明，而后，依然是笑着说道：“我也就是过来打个招呼，如果卫小姐你很有兴致的话，我们可以交换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联系。” 　　“呃……”卫玥眼角一抽，她随口一说，可没想真和路卿语有什么纠葛。 　　“堂姐，周靖哥他们那边好像聊完了，你刚刚不是还说你们有事要找他吗？” 　　路愿湫抢先一步说着，指向了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周靖，对方一向情绪难以捉摸的脸上居然少见地带了点欣喜的样子，看来是有什么好消息。 　　只不过，路卿语完全不像她方才说的那样，行程紧张，反而好整以暇地看了路愿湫一会儿，这个在神态上与自己如出一辙的堂妹，此刻暖色的琥珀眸里却是一片冰凉。 　　她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想到对方为何如此，唇角的笑意加深了些，又轻轻拍了拍路愿湫的肩膀：“愿湫，谢谢你的提醒。” 　　“你也还有事吧？最好抓紧时间，这里聚集了这么多人，一个不留神可不知道要等多久了。” 　　说完后，路卿语果断抽身离开，走到蓝山归身旁，淡然说道：“蓝先生，要不然一块儿过去？” 　　蓝山归似乎非常排斥路卿语，从头到尾对她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带着几分戾气，但似乎确实有事，不得不和对方一同离开。 　　临走时，他还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愿湫，我等会儿再来找你。有些事，你别听别人瞎说。” 　　卫玥：“……” 　　“他把你当傻子吗？”待他们走后，卫玥毫无顾忌地吐槽了声，有些震惊。 　　“他什么德行你不应该早就清楚了吗？”路愿湫瞥她一眼，认为应该没人会把蓝山归的话听进去。 　　不对，应该说除了以前那个卫玥。 　　“但是……路卿语刚刚是在暗示，蓝家也参与了周家的融资吗？”虽然心里不痛快，卫玥却也品出来对方方才短短的几句话里，蕴藏了一些信息。 　　“并不意外，蓝家和周家关系本身也不疏远，蓝山归自己又和周靖走得近。”路愿湫并不意外这个消息，她之前就整理过周家这几轮融资的信息。 　　卫玥在意的当然不是这里，她小声嘀咕着：“他不是一直对你很殷勤吗……怎么这个时候不想着来助你一臂之力……” 　　通过原著和小说，即便已经知道蓝山归是个什么自私货色，卫玥依然感觉有点愤愤不平。 　　从路鹏跟在周靖身边就可以知道，周家一定是和路鹏那一边达成了合作协议，也自然就和路愿湫站在了对立面。 　　蓝山归一直扮演着追求者的角色，却在这种关键时刻完全无视了路愿湫的处境？这种人到底怎么当上男主的啊……而且，还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自己那令人感到可笑的“喜欢”…… 　　卫玥越想越气，如果原来她看过这本小说，一定要去评论区下面狠狠把蓝山归骂一顿。 　　“助我一臂之力？”路愿湫听力好，卫玥现在和她靠的也近，因此在这嘈杂的环境里虽然对方是在小声说话，她还是听到了，“要他帮忙干什么？” 　　“也不说帮忙啦，就是……多一个盟友总比多一个对手好吧？”卫玥当然也不希望蓝山归来和路愿湫过多接触，只是周家那边体量越累越高，争取到LY合作的概率也就越大，到时候路鹏所获得的威望也就越高。 　　虽然她更看好幻梦那个项目，可从短期效益来看，无疑是回溯更胜一筹，如果周家真的成功，路鹏获益，那时候路愿湫的处境就会更糟糕了。 　　听到卫玥的话，路愿湫轻笑了声，抬眸望向卫玥，其中是绒绒的暖意：“别有心思的盟友，那还不如不要。真诚且可靠的盟友，有那么一个就够了。” 　　眼前人很少有情绪如此直白的时候，就连卫玥都怔愣了片刻，而后是心中涌出的狂喜与一点少女的矜持羞涩。 　　“咳……毕竟，当初你都那么真情实感地来找我了。”她喉咙发紧，如此说道。 　　实在没有什么能够比喜欢的人的认可，更让人欢欣鼓舞的了。 　　看着少女不似作假的喜悦，路愿湫一直背在伸手交握的双手也松开了些。 　　想要表露自己的内心对她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她知道，事已至此，计划真正实现后的一切，才是这个世界的序幕拉开之时，那时候的事情恐怕都会变得难以预测起来。 　　所以眼下，如果能多让卫玥快乐一些的话…… 　　“而且不用太担心，有些事情，不是人越多就越好的。” 　　路愿湫的视线回到那些逐渐聚集起来的人身上，人群里她熟悉的，也有陌生的，但大多都是十分激动的模样。 　　她会把机遇和未来，送给身边的人。 第91章 　　在很小的时候，路愿湫就知道，这世上大概不会有什么人会无条件地站在她身旁。 　　毕竟，本该天然与她有最亲密关系的父母，从一开始就双双对她报以恶劣的态度，母亲把她当空气，父亲一会儿看她像仇人，一会儿把她当展示工具。 　　长期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路愿湫着实很难知道什么是“依靠”。 　　她的整个计划，哪怕是作为操作核心的向惊蛰，也并非全部知晓。 　　所以即便是作为“意外”而存在的卫玥，她也是习惯性地、刻意地，没有同对方讲述接下来事情将会走向何方。 　　她不需要卫玥牵扯进来太多，反正只要最后卫氏能获得极大的利益，就足够了。 　　卫玥本来还在看着那些簇拥在一块儿的人，这会儿听到路愿湫似乎说了些什么，只不过对方声音太轻，展馆里又太嘈杂，她没大听清楚。 　　“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嗯，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路愿湫承认得大方。 　　“那是什么？”卫玥追问着。 　　路愿湫停顿了片刻，而后也朝着卫玥那边靠了一点，明明看起来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可卫玥总觉得对方那翩跹长睫下的美眸中是带着几分促狭的：“……我说，非常感谢卫小姐那么好心地接受了‘我的真情实感’。” 　　“卫小姐”这三个字在喧闹的环境里也格外清晰，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卫玥却觉得自己每一个字都好像直接踩在了自己心上。 　　“我……” 　　卫玥张了张嘴，本能地想要去反驳一两句，可开了个头，看着路愿湫对她笑吟吟的模样，脑子里本来想争辩的话顿时清了个空。 　　如果过度争辩，会不会让她不快，路愿湫为什么要说这些呢？ 　　她之前有这么不善言辞吗，为什么现在在路愿湫面前会这么嘴笨，喜欢会带来这样的变化吗？ 　　伴随着急促的心跳，卫玥最后只是小声嘟囔了句：“哼……最好是真的……” 　　“嗯？”这回是路愿湫没听清了。 　　“无关紧要的话！”卫玥如法炮制，把刚刚路愿湫回她的话拿来用了下。 　　刚走近的许梦宁一来，听到的就是卫玥略带急促的话语，她双眼一亮，就觉得卫玥不会那么容易就改了狗脾气！这下子暴露了吧！ 　　她现在应该像过去那样冲上前，提防卫玥有什么过激行为。 　　只是又走近一步，她又看到路愿湫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好好好，那你想再去看看回溯和幻梦吗？离得近点看，说不定能观察得更细致。” 　　“……也不是不行。”卫玥本来也没真要和路愿湫耍小性子，她知道现在在科技展上什么是正事，于是端着样子慢悠悠地说了句。 　　“就当是我想让你陪着去。” 　　路愿湫完全悉知怎么平复卫玥炸起的那点小情绪，又补上了一句。 　　而成效也很好，卫玥当然也是知道路愿湫似乎很喜欢打趣自己，而后又更温柔体贴地近乎哄着她一般。她过去就不讨厌这样，如今更是感觉到了隐秘的欢喜。 　　“那就走吧，我妈估计已经过去了，她看起来真的很感兴趣。”卫玥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就刚刚她和路愿湫拌嘴的那一会儿，卫泠居然已经来到了向惊蛰身旁，和对方交谈着。 　　再次目睹全程的许梦宁：“……”看来我是真的想多了。 　　“宁宁，在这儿站着干什么？” 　　刚和人交际完的许梦毓走过来，看到许梦宁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复杂，好像这两天她经常会露出这样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许梦宁昨晚才和自己亲姐大吵一架，这会儿心里还别扭着，听到她的声音先是心里一紧，而后没什么好气地说道：“这不是怕误了事，等你来吗，毕竟我什么都不懂。” 　　闻言，许梦毓细长的眉头皱了皱，她平日里工作作风严厉而又严谨，许氏的许多员工虽然认可她的能力，同时也怕得紧，不过许梦宁从小算是被她带大的，自然不会存在“怕”这种心思。 　　僵持了一会儿，眼看着卫玥和路愿湫就要走了，还是许梦毓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道：“好了，先一起过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其实许梦毓更想直接找卫泠的，过去她手上的业务多是和周家、路家来往，然而这几年，两家巨变，也分裂出了不同的势力，她自然也要另谋出路，比起蓝家的难以捉摸，卫家自然是不二选择。 　　但想找卫泠也并不容易，对方到底执掌着一整个大集团，也就今天早日在楼梯间的偶遇，许梦毓才发现这位传闻里雷厉风行的女人居然意外的平易近人。 　　也觉察和证实了，卫泠是相当的疼爱卫玥。 　　比起和卫泠交涉，或许从卫玥下手会更容易，更何况对方现在似乎和路愿湫同样很亲近，说不准能一举两得。 　　“愿湫，卫玥，早上好。”许梦毓领着许梦宁走上前，先打了个招呼。 　　“毓姐？”比起和许梦毓不过一面之缘的卫玥，路愿湫自然是对她熟悉得多，“我还奇怪怎么一直没见到你呢。” 　　“路上遇到了些商场上的熟人，就耽误了些，不过好在没错过LY创造的展示。”许梦毓一句话，又把话题引到了LY创造上。 　　卫玥和路愿湫都心下了然，许梦毓应该是来向她们询问关于LY创造的看法了。 　　“是的，确实非常惊艳。毓姐觉得两个项目如何？”路愿湫不清楚许梦毓是何等想法，但联想到之前去周靖别墅见到的许梦川，不难想到对方此时的处境。 　　“从描述来看，幻梦应该是更有潜力的那个，只不过不确定因素太多，所需要的资金投入以及工作周期也应该相当之大，不确定因素太多。”许梦毓对路愿湫是有几分信任的，因此直言不讳，“相比较来说，回溯是性价比更高的那个，技术实用且很快可以量产，不论是与现有技术融合还是直接投入市场，都是不错的选择。” 　　卫玥在一旁默默听着，其实现场大多数人应该都是许梦毓这般的想法，虽然LY创造带来了不少惊喜，可现实瞬息万变，谁也不敢保证再过几年，LY创造的技术还一定是走在前列，幻梦最大的问题就是周期还需要很长。 　　然而回溯那边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LY创造限制了投资合作的人数，给的理由是这个技术还没有真正应用于现实，她们需要谨慎地追踪。 　　这家公司确实相当的傲气，但却也有这个底气提出这个要求，可带来的就是更激烈的竞争。 　　而在场最有可能成功的无非就是卫家和周家，这两家不但一直专攻高新技术产业，同样财力雄厚、技术先进；再将二者相比较，许多人又会觉得周家更胜一筹。 　　无他，周家这两年一直筹备的“复苏计划”不就恰好需要一台回溯吗？这简直就是命运对周家的眷顾。 　　卫玥虽然担忧路愿湫，可看她一直都稳如泰山的样子，也知道对方估计是有所准备，虽然她不怎么知情就是了…… 　　“的确如此，不过对于回溯，我想在场很多人都很难拿下她。”对着许梦毓，路愿湫也是实话实说，“不管是从财力、科技水平、还是获益速度来看，周家目前都是有绝对优势的。” 　　许梦毓眉头皱得更紧，她也知道路家的那点事，不理解路愿湫为何此时还能如此淡定，她又看向一旁的卫玥，问道：“卫小姐，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我？呃……回溯是很好，但LY创造规定了投资名额，我觉得应该没人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成功吧……尤其在周家确实准备很充分的情况下。”卫玥说的更通俗易懂。 　　按卫玥这么说，卫家难道准备的不充分吗？ 　　许梦毓眉头直跳，如果周家真的拿下了回溯，那么一早就和周靖攀上关系，并且已经加入“复苏计划”的许梦川，将会极大地获益，因为这种事而败给许梦川，许梦毓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 　　“毓姐，其实情况也不一定那么水深火热。”到底顾着和许梦宁的关系，路愿湫沉默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哪怕今天就拿到回溯，要经过技术融合和设备调试，还有几轮的临床试验，这同样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期间说不定也有变数。” 　　“变数？”许梦毓将信将疑，但她本身是很严谨的人，经路愿湫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思索，只不过周家的实力与这两年的融资、计划推进她都看在眼里，实在很难相信有会有什么变数。 　　但路愿湫说的也有道理……临床医学本就是更为严密的领域，又是关于心理治疗方面，只会更为谨慎，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和幻梦比起来，还真不好说谁更多。 　　几番思索后，许梦毓舒展了眉目，呼出口气，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路愿湫：“愿湫，你还真是沉得住气。” 　　路愿湫只是淡然道：“毓姐，有些事急也没用的。” 　　“是么……那我先带宁宁去另一边看看了，就不多陪了。”许家不比卫家、路家这种大家族，一些必要的社交依然存在。 　　看着两人离开后，卫玥思索片刻，用手肘轻轻顶了顶路愿湫，带着点试探问道：“你这么淡定，是觉得回溯有什么问题吗？” 　　“干嘛这么问？”面对卫玥，路愿湫明显放松、也轻快得多。 　　“其实刚刚听你说完，我也觉得或许回溯用于医疗体系不会那么顺利。”卫玥继续试探，而后在路愿湫倾听的神情中获得了说下去的动力： 　　“是你之前的话给我的一点启示啦。人类的心理和大脑毕竟是很复杂的领域……通过回溯来幻化出过去的人物影像，可以暂时抚慰创伤心理，但其实治标不治本吧？ 　　“虚拟影像的设置全然是按照使用者来的……如果使用者沉浸在幻象里不愿意出来，那也根本没有达到治愈的目标啊。医学又是很需要谨慎对待的领域，至少要经过几轮临床试验，谁知道这中间会出什么问题呢？” 　　听卫玥说完，路愿湫眉梢微挑，眼眸中有意外一闪而过。 　　“但这只是一种推测，毕竟我也不清楚具体的运行原理……而且周家应该在技术方面也做了准备，我个人也觉得出意外的概率很小。”卫玥又自顾自地说了一段，最后得到否定答案后，又叹息一声。 　　她抬眸看向路愿湫，用自己也无法发觉的温柔神情说道：“不过我觉得你肯定已经有自己的想法了，是不太好和我说吗……虽然我知道很多地方我不一定能帮上忙啦，但……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啊？” 　　那一瞬，路愿湫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第92章 　　卫玥的神情是少有的认真，可语气又是那么的平和随意，好像对她来说，即便这句话与承诺别无二致，对着路愿湫说出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眼前的少女，不曾有过而又强烈的陌生情感从自她心头升起。 　　卫玥看着路愿湫怔愣了一瞬，而后错开和自己相交的视线，用一种轻松的语气揶揄她道：“你原来对我这么有自信？那到时候我可真不客气了。” 　　“干嘛……我很认真的！”卫玥怕她觉得自己是在说场面话，又强调了一遍。 　　“我知道的。”却不想路愿湫顷刻间收起了那点调笑的样子，看过来的眼神郑重而温柔，“我相信你。” 　　这下反而是卫玥有些不自在了，她后知后觉自己方才那段话似乎也没怎么过大脑，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然后脱口而出了。 　　有些迟来的羞涩升起，但得到路愿湫肯定的答复，卫玥更多的是被喜欢的人所认同的雀跃。 　　而即便路愿湫没有正面回复，对方的态度也已经说明，她确实有后手。 　　回忆着刚才的所见所闻，卫玥认为自己的推测方向应该并没有差错，路愿湫在和许梦毓的交谈中，她有几次都提到了“未必能如期”这个说法。 　　路愿湫不是会随便揣测的人，更何况对面是许梦宁的姐姐，看似无足轻重的话语里必然隐藏着重要信息。 　　只是……如果真如自己所推测的那样，路愿湫又是如何得知这个信息的？周家的“复苏计划”准备的声势浩大，牵扯多方势力，倘若最后真的和LY创造达成了合作协议，那不管是周青山还是周靖，想来都会严格把关每一步，又是医疗行业那样敏感的领域，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会出错？ 　　卫玥心中的困惑不断升起，随着走进，“回溯”也更具体地展示在了她眼前。 　　这个机械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不少，为了让使用者尽可能地自由移动，整台机器所占的面积已经近乎于一个小房间了，同时，连接在使用者身上的设备也十分之多，如果日后真的想投入医疗领域，势必要进行包装和再设计。 　　拥挤而来的人群一部分围在了向惊蛰那边，另一部分则在排队等着使用回溯，不管目的如何，从他们的神情中都不难看出对于这项技术的惊叹。 　　能出什么问题呢？ 　　卫玥脑海里再度冒出了这个问题，如果能知道原著里这一段的剧情就好了……虽然现实可能已经和原著大相径庭，可总能有一些参考。 　　“玥玥，愿湫。” 　　在卫玥绞尽脑汁的时候，卫泠领着秘书走了过来。 　　“妈，你问的怎么样了？”卫玥可没忘刚才看到卫泠心急火燎地跑过去和主创聊天的样子。 　　卫泠冲她摇摇头：“无非是一些更为详细的介绍、创作思路罢了，如果想要更深一步的合作的话，恐怕要等到明天展会尾声再进行。” 　　“那你等会儿要试试回溯吗？” 　　卫泠张了张嘴，末了还是拒绝：“……不了，还要向下面人布置方案，进行调整。” 　　卫玥分明看到眼前女人眼中有黯然一闪而过，那是和路愿湫提到回溯时的抗拒所完全不同的神情，更何况，之前在介绍回溯的时候，卫泠分明是相当感兴趣的。 　　再看向回溯，卫玥顺着仪器和设备抬头，看着展示屏正展示着新的使用者所构建的画面——所以，卫泠本质是想用，但有所顾忌吗？ 　　当然，除此之外，卫玥更在意的是： 　　“调整方案？妈，你……准备去抢回溯吗？” 　　“尽力一试吧，我已经让小周去联系了，我们之前不就有备用项目组吗，这下正好派上用场。” 　　卫泠做事求稳，除了备用的Plan B外，甚至还有Plan C和D，只不过资源毕竟要集中，这些备用项目组的资金、资源和人力都还需要调动，但这也比措手不及好得多。 　　“那，那个幻梦……你有想法吗？”卫玥又看向了另一台设备，那边也有一些人在参与试用，只不过使用者和感兴趣的人明显要年轻不少。 　　没有人预料到LY创造会拿出一个接近完成的作品来进行合作，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她们一开始的推测反倒是和幻梦相对上了，况且，幻梦才是那个真正需要融资的项目，门槛和难度也会更低一些。 　　卫泠沉思片刻，姑且定夺说道：“二者位置暂且置换一下吧。” 　　因为幻梦可能需要大量融资，所以LY创造应该也会降低她们的要求，所消耗的精力就会相对较少，从而可以抽出更多的资源区准备回溯。 　　卫玥很快就想到了卫泠的考量，只是，卫氏同样是专攻医疗领域，虽然和周家少有偏差，但如果拿到回溯恐怕在使用方面也大差不差，路愿湫明明说了…… 　　突然，卫玥瞳孔缩了缩。 　　她发现自己和卫泠交谈这么一段以来，路愿湫都没有说一句话，可刚才许梦毓来的时候，对方还“提醒了”好几句。 　　在卫泠这么明确地表明接下来要将主要精力放在回溯这个项目的时候，路愿湫却什么反应都没有？ 　　卫玥下意识的偏过头望去，在那一瞬间看到了路愿湫平静而毫无波澜的双眸，好像她一点也不意外卫泠会说出这些话。 　　只有那么一瞬，路愿湫很快捕捉到卫玥的视线，琥珀色的眸子里涌上几分暖意，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我就随便看看。”卫玥喉咙有几分发紧，脑海里闪过很多念头，但尚且还能保持冷静。 　　路愿湫看了她一会儿，只是卫玥又继续在和卫泠聊关于回溯的一些细节去了，她不太能看得仔细。 　　其实这短短几个月，“卫玥”本身的变化也很大，从一开始的喜形于色，到如今也能做到不露声色了，就连路愿湫，一些时候都需要仔细的观察才能知晓她的大致情绪。 　　刚刚那带着意外的视线……她应该没看错，卫玥是发现了什么吗？ 　　而这头卫玥看似和卫泠聊得头头是道，但思绪早就飞到了另一边。 　　从客观来看，卫玥并不认为卫氏有任何优势，除了稳定的资金链和极为良好的风评外，目前卫氏旗下的项目储备和技术都不如周家，更何况周家目前的资金链也更为庞大，一旦达成合作，投入量产没准就是一年内的事了。 　　在这种情况下，卫泠为什么还要去争取？而且路愿湫没有必要暗示许梦毓，这边却放任不管，因为她现在和卫家是一条绳…… 　　想到这里，卫玥突然顿住了，她的记忆拉回到很早以前，在路愿湫的生日之后，对方找她“结盟”所说的措辞—— 　　“我希望在科技展上有所作为，来获得我爷爷奶奶的支持。” 　　可路鹏得到路鸿的支持，所以路家有相当一部分的资金经由路鹏主导的项目流进了周家的复苏计划中；可路愿湫……她什么都没有！ 　　路濛和闻美仪在旁观，路鸿更别说让她去接触路家的公司企业了，路愿湫从一开始面临的就是一个死局，她连最基本的启动资金都没有！ 　　这段时间说是和卫家合作……但其实路愿湫和卫氏，从来都只有口头上的沟通，任何实质利益的往来都没有。 　　这样哪怕卫家在科技展后获得利益，路家又能得到什么？路濛和闻美仪又怎么会去支持她？ 　　可路愿湫不是会做这种无用功的人，对方每次见到、谈论到路家的厌恶是清晰可见的，她绝不会坐以待毙，也就是说，或许她真正的势力……正在这次科技展上！ 　　推演到这儿，卫玥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因为如果停在这里，最终只会得出一个结论——路愿湫在拿她和卫泠当挡箭牌，用她们来掩盖背后的人。 　　卫玥吸了一口气，感到心口有些许的滞涩感，可这个节骨眼上，她还需要更为冷静且审慎的思考。 　　不管是从理性还是感性的角度来说，这几个月的点滴相处，她不是迟钝的人，路愿湫对她的照顾和关心是明显的，她并不想将这个想法停留在脑海中。 　　“玥玥，怎么了？你不同意这里吗？” 　　卫泠眼看着卫玥突然用力摇了摇头，以为她是有什么强烈反感的地方。现猪副 　　“啊不……就是，有点困了，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卫玥赶紧笑笑，将这个插曲盖过。 　　对了，虽然她可能看问题不是很全面，但是卫泠至少比她有经验多了，对方一直以来也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如果路愿湫真的怀揣着对卫家没有好处的想法，卫泠又怎么会放任不管？ 　　卫玥有些躁乱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她开始串联目前的线索。 　　周家推行“复苏计划”对回溯势在必得，一向求稳的卫泠想要耗费精力去争取希望渺茫的项目，路愿湫所说的“项目未必能如期完成”…… 　　将线索一条条列出来后，有一条清晰的脉络出现在了卫玥的眼前。 　　可如果她的猜想正确的话……卫玥反倒拧起了眉头，心中不再是慌乱，反而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以及……不被信任的难过。 　　“哎，这不是卫玥吗？” 　　不给她更多时间去体会心情，一个略微有些低哑的女声响起，但随着这个声音，卫玥感觉原本喧闹四周好似陡然静了下来。 　　向惊蛰不知何时走到了她们这边，凌厉的五官带上了点笑意，总算有了几分亲和：“今天果然见到你了，原来你是卫总的女儿。” 　　“……向总好。”卫玥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来打招呼，但还是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 　　“哈哈，别太拘束！”向惊蛰说了声，甚至还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让她站得挺直了点，“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感谢你都来不及呢！” 　　这话一出，在场的许多人脸色又变了变。 　　不管是传闻还是今日一见，这位LY创始人和主程序都相当沉得住气，除了早就透露出来的一些消息，对方愣是没透露一点关于合作和投资的口风，更多人是想求稳，觉得周家大概十拿九稳，想借这一波东风。 　　然而眼下向惊蛰突然来了这么一遭……卫玥这个草包居然能和LY创造攀上关系？还直接是向惊蛰了？ 　　一些人的算盘打得飞快，抛开复苏计划，卫家和周家到底谁更强还确实有待商榷，而卫家和向惊蛰本人又有交情……听起来还是帮了大忙的那种，向惊蛰这人看起来冷漠，但实则重情重义，必然会偿还恩情。 　　看来这回溯的合作到底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准了。 　　“啊没有，就是一点小事……”卫玥有些受宠若惊，她昨晚本就是意外遇上的向惊蛰。 　　“别这么说，我到底欠你个人情。”向惊蛰正了神色，不似作假，接着又看向卫泠，“卫总，刚才太忙了，没什么时间和您谈起这件事，见谅。” 　　卫泠明显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接上了话：“向总言重了，这有什么……” 　　眼看着这两人又要交谈起来，卫玥松了口气，她后退几步，可却忘了自己身后站了人。鲜著复 　　“唔！” 　　卫玥突然后退，路愿湫也没能料到，这一脚又是结结实实地踩了上去。 　　“没事吧？！”听到路愿湫带着几分隐忍的痛呼，卫玥带着几分慌乱和急切扶住她，问着。 　　“没事……估计再来几次，我也要习惯了。” 　　路愿湫施施然一笑，是说之前几次跳舞，卫玥老是跳错步子踩到她的事。 　　“我……” 　　卫玥想着要道歉，可抬眸看着路愿湫微微弯起眼睛，带着清浅笑意的模样，脑海里闪过刚来这个世界时，于舞会上初次见到盛装的她；而后在学院的迎新会上，在全校大半人面前，与自己共舞的她；还有许多时刻，路愿湫都曾像这样，带着真切的笑看着她。 　　不过几个月，可卫玥却感觉和路愿湫已经走过了很久的时光。 　　但这样想，就更让她难过，因为即便如此，路愿湫依然没有信任她。 　　那刚刚才萌芽、被发觉的“喜欢”，骤然遭受了打击。 　　“卫玥，你怎么了？”因为靠得近，路愿湫这次能明显注意到卫玥情绪的变化，她反手握住了卫玥的手腕。 　　“……没什么，就是有点困了。”卫玥摆了摆头，不想在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让路愿湫成为她负面情绪的出气口。 　　路愿湫稍稍蹙眉，接着问道：“如果真的很困，那要不和卫阿姨说一声，先回去休息？” 　　“嗯，好。那我就先走了。”卫玥言简意赅，LY创造的项目都已经见到，至少上午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她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去好好整顿一下已经乱成一团麻的情感。 　　卫泠自然不会拒绝卫玥的提议，倒不如说在听到卫玥身体略有不适想回去补眠的时候，她生怕耽误了休息时间，赶忙让卫玥回房间。 　　回到套间里的卫玥一下子就趴在了自己床上，可眼前的景象却停留在路愿湫送她出展会时的模样。 　　她狠狠闭上了眼，又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原本柔顺的长发被她揉成了极为飘逸的发型。 　　不行，她不能再想路愿湫了，不然这幅样子也太没骨气了！ 　　虽然理智这么想，可脑海里的思维却控制不住地发散，她是那么毫无保留……除了系统和她是穿越的这两件事，她什么都没瞒过路愿湫！ 　　还说什么是她的好室友、唯一的盟友…… 　　为什么不信任她呢，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趴在柔软的床上，房间内开了暖气，卫玥却觉得那热流扑到自己脸上，连带着在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水雾。 　　躺了不知道多久，卫玥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这个点，谁会回来酒店找她？ 　　卫玥从床上爬起来，因为心情不佳，也没有收拾一下的心思，反正门上拴着防盗链，外面的人也看不到她的全貌。 　　只是打开那一点门缝，卫玥一看到那张精致的面庞，立刻呆在了原地。 　　“卫玥，我来……”路愿湫注意到卫玥是挂着防盗链的，心里感叹了声这人防范意识还不错。 　　结果下一秒，她眼看着卫玥飞快消失在门口，连带着“碰”的一声关上了门。 　　路愿湫：“……” 第93章 　　卫玥关上门后，还用背抵着门，满脸难以置信，以为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路愿湫？她怎么会来？现在她不应该还在展会那边吗？ 　　卫玥一边抬手疯狂扒拉自己方才躺在床上弄乱的头发，尽量让它们平整下来，一面控制自己正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频率跳动着的心脏。 　　结果偏偏她心跳还没缓过来，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 　　声音不大，但很有节奏。 　　卫玥沉默着，本来还想装死，反正路愿湫也没办法破门而入。 　　结果敲了一会儿后，门外又传来声音，因为隔着门板，路愿湫原本清亮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闷：“卫玥，为什么关门？”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暂时不想见到你了！ 　　卫玥头发理到一半，听到这句话，心里后知后觉地慢慢冒出了点火气，没什么好气地说了声：“就是不想开门！” 　　门外安静了一会儿，卫玥的心又是突突地跳。 　　路愿湫不会真走了吧？ 　　其实……她也挺想看看她的，虽然她生气对方的不信任，可她更想要的是……是…… 　　“卫玥，开门，我有话对你说。” 　　再次听到路愿湫的声音，卫玥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生气多点还是高兴多点。她当然也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才导致自己被蒙在鼓里，可到底情绪涌了上来，想要继续保持冷静地思考着实让人为难。 　　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听她的话呢？路愿湫那么敏锐的人，一定是发觉了她刚才在展馆里的反常举动，所以才会跟过来吧……那么，如果自己一直没发觉，她就一直不打算说吗？ 　　怒气又卷土重来，这次还裹挟着更为强烈的名为委屈的情绪。 　　“卫玥。”那边，路愿湫又轻轻敲了两次门，锲而不舍。 　　好、好！她倒要看看路愿湫要怎么解释！ 　　卫玥深吸了一口气，又快步去浴室镜子里看了一眼，对着镜子将自己的头发打理了一下，而后挂出一副无欲无求的表情，最后还是打开了门。 　　门外的路愿湫看起来一如往常，酒店走廊里昏黄的灯光给她打上了一层暖色，也衬得那张本就摄人心魄的脸庞更显柔美，看过来的眼神更是轻柔。 　　甫一望过去，卫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是一跳，她当然知道路愿湫平日里看起来就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只是眼前这似水柔情的样子倒还真是第一次见…… 　　啊不对！卫玥，你清醒点！ 　　思绪刚跑偏，卫玥立刻又拉了回来，想着自己不能被多巴胺所左右，更何况路愿湫这时候作出这幅表情，明显也知道是她有错在先了吧！ 　　于是，在一瞬地愣神后，卫玥成功地保住了她稍显冷漠的表情。 　　“什么话，说吧？” 　　“卫阿姨有些不太放心你，我顺便来看看你，她嘱托你好好休息，下午和LY创造的一些合作事项不一定非要过去。”路愿湫微微弯起眸子，说完这句话后又从身后拿出一个小袋子，“来的时候帮你买了几罐饮料，等会儿中午你是叫送餐还是下去吃？” 　　卫玥口味重，对于菜的口味是这样，日常也会更喜欢喝一些汽水饮料。 　　在日常生活的细节中，路愿湫的关心与照顾是越来越无微不至。 　　卫玥本来应该为此感到欢欣雀跃的，可此刻，有更为汹涌的情绪覆盖住了它们。 　　“路愿湫，你来就为说这个？” 　　卫玥眯了眯眼，咬牙说着，面色是明显的不善。 　　除了最初那段时间，她因着顾念ooc程度，在一些特殊场合刻意模仿原主的性格，曾对路愿湫有过态度不佳的时刻，此后的日子她都从不曾对路愿湫冷过脸。 　　卫玥自认为不是很斤斤计较的人，她不需要路愿湫对她全盘托出，毕竟这其中可能有关系到对方隐私的内容，令她耿耿于怀的是从头到尾，路愿湫对她的隐瞒。 　　看着眼前人的模样，路愿湫的神色也淡了下来，但与之相随的，是更为复杂的眼神。 　　像是有些为难犹豫，又带了点执着。 　　“不，其实……”沉默片刻，路愿湫开口说着，但话语也是一如既往的委婉，“在此之前，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有什么不开心的地方？” 　　话题又抛了回来，落在卫玥耳朵里，让她的情绪起伏得更加厉害，深吸一口气后，卫玥果断转身走向房间内，同时喊了一声：“我好得很！” 　　可她虽然走得果断，套房的门却没有关上，就那么敞开着，路愿湫看着她急速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这没有关上的门，停顿片刻，缓步跟了进去。 　　毕竟是一层楼只有4间的套房，房间空间相当大，走过一条宽敞的走廊和客厅后，才会看到单独的一间卧室。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卫玥没有拉窗帘，大片的阳光透过窗户直接照射进卧室中，屋内开了暖气，路愿湫从外面进来时还穿戴整齐，眼下还感觉到了几分热。 　　尤其是在看到床上用被子裹成一团的人后，那份燥热感更是仿佛扑面而来。 　　“……卫玥，你这是干什么？” 　　“你干嘛要管我干什么，你进来干嘛？” 　　“你没关门，我好心帮你关一下，顺便帮你把饮料送到手边。” 　　“路愿湫！” 　　实在闷着受不了，卫玥把头从被子里探了出来，一张白皙的脸都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打理整齐的头发又乱做了一团，即便是一副生气的样子，这下看来也被喜感冲散了许多。 　　路愿湫应了声，将装着饮料的袋子放在了床头柜上，而后沿着床边坐了下来。 　　“你干嘛！”卫玥喊了声，一下子又缩进了被子里。 　　路愿湫：“……这不是还有话和你说，你别捂着了，不热吗？” 　　她说完又伸手拍了拍卫玥，隔着一层被子，但她动作本身就很轻，更近似是一种轻抚，末了还嘀咕了句：“为什么要躲进被子里……真的是幼稚鬼吗？” 　　“说话就说话！你坐我床上干什么！”卫玥嚎了一声，又往床的那一头滚了一圈，也幸好床型够大，不然她指不定就滚下去了。 　　“那我站着？”路愿湫还真顺着她的话说了。 　　“……随便你！” 　　卫玥觉得一定是自己脾气太好了，不然怎么明明自己还在气头上，可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还是想到对方这站了一上午，让她坐着休息会儿。 　　原本有几分吵闹、热气上涌的空间突然陷入了安静之中，卫玥将被子悄悄拉开一条缝，只不过她这边靠窗，除了换气外她只能看到一片刺眼的太阳光。 　　“卫玥，我……” 　　那边，路愿湫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次隔了一层被子，听起来依然有点闷闷。 　　“我想经过今天上午……以你的能力，也应该推测到了一些内幕，你妈妈的做法……确实是我向她提议的，目的是……” 　　“你想打消周家的疑心，让他们更坚信不疑地推进‘复苏计划’，对吗？”卫玥抢过她的话。 　　“……是。” 　　“从LY创造公布他们有两个项目，到我妈表态，这中间时间间隔不到3个小时，而且一开始也没人知道回溯会和周家的企划完美契合，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安排妥当，除非你们一开始就做了准备。” 　　“你和LY创造有关系？” 　　说到后面，卫玥的大脑却是渐渐冷却了下来，她原本还以为自己会思绪混乱，可没想到条理清晰地说出这些话，也并不难。 　　“算是。” 　　“什么叫算是？”卫玥“噌”地一下坐了起来，像是终于找了个发泄点，“路愿湫！你到现在都还这么模棱两可吗？你这些东西应该早就和我妈说了，但是什么都没告诉我！” 　　声音拔高地质问之后，又是带着怅惘和委屈：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别人的担心，你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她曾经熬夜调查LY创造，研究卫家的竞争公司信息，在寝室熄灯上床之后，她躺在床板上担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值还剩多少，而是这次科技展上她到底能否真的帮到路愿湫。 　　那么些深夜翻阅资料的时候，路愿湫都在她身旁。 　　她什么时候和卫泠沟通的细节，她看着自己那焦虑不已的样子，想的会是什么？那么长的时间里，居然一次都没有向她透露过任何讯息…… 　　“我根本就是在自作多情……” 　　自己没有得到路愿湫全然的信任，甚至目前来看，她就是个全然的“局外人”。 　　“卫玥，别这么说，我……” 　　路愿湫眉头蹙了蹙，朝着卫玥那边再靠近了一点，可开了口后，要如何说明，却又成了难题。 　　她知道只要到了今天，来到展馆，以卫玥的敏锐程度，即便没有向她透露任何信息，对方也可以将背后的情况推测到至少七八成的地步。 　　她也想过卫玥在知道之后，会生气，会埋怨，可这段时间以来，卫玥实在同她太有“默契”了，她下意识地觉得，即便自己向她隐瞒一切，卫玥也不会真的冲她发脾气。 　　可现在，眼前的少女像是竖起了浑身地倒刺一般，看起来脆弱，却对她表现出了十足的抗拒。 　　这样的卫玥让路愿湫感到陌生，除了刚开学那段时间，对方好像在刻意模仿过去的“卫玥”之外，她从未对自己有过如此明显的排斥表现。 　　“我……我并不是故意去隐瞒……而是……” 　　说话如此零散，这对路愿湫而言实在是少见的情形，她也确实是大意了，对于这种情况丝毫没有提前准备，就连打听房间号再过来，也是临时起意。 　　想要吐露隐瞒背后的心意与真相，实在是需要勇气，可偏偏这之中夹杂着她不能向卫玥言明的信息。 　　“我能感觉到，那个界限越来越近了。” 　　那天，她在卫泠的车上，听到女人冷不丁地说出了这句话。 　　“界限？” 　　“愿湫，我之前和你说过吧，在某个时刻，我突然觉得周围的人都变得陌生了起来，他们好像都在按照某种既定的轨迹行事。” 　　“而现在，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催促着我……变成那样。我发现自己走神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回过神的时候却发现有许多事情已经被完成了，虽然目前并没有出现什么大错……可我也不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更关键的是，愿湫，我发现自己好像在增加对你的敌意。”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心中也是一凛。 　　“这证明我的猜测并没有错，愿湫，你或许就是这一切乱象的突破口。” 　　“我不会让自己再影响到你和玥玥……我会在自己彻底‘毁掉’前，将手中卫氏的大部分股份转给玥玥，她现在同你关系亲近，到时候也会是你的得力帮助……” 　　“在你身边，或许玥玥就不会再走上老路……” 　　卫泠的神情有一瞬变得恍惚，想到了多年以前，那场带来巨变的宴会，让她的女儿变得面目全非，如今那副身体里又住着谁？倘若继续这样下去，她的女儿到底会变成什么？ 　　比起自己的“灭亡”，更让卫泠恐慌的依然是卫玥的安危。 　　而听到卫泠这番话的路愿湫，在震惊之余，也在飞速变动着计划，目前的局势已经远超她的想象，如果卫泠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稍作调整，回溯和幻梦两个计划都将发挥最大的作用。 　　“卫阿姨，我知道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有办法助卫氏更上一层楼，只不过需要您配合。” 　　她其实也没有向卫泠说的有多明白，只是让对方到时候在科技展上，尽力和周家竞争，增加周家的压力，给回溯项目争取更大的谈判底气。 　　对于这一切，她们也达成了共识，并不会向卫玥透露。 　　原因无他，只是希望卫玥不要参与到这趟浑水中。 　　即便她们都心知肚明，眼前的这个“卫玥”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人，对方身份成谜，路愿湫甚至觉得对方可能也知晓目前的这些怪相。 　　可即便从理性的角度来看，她们需要卫玥，可从感性的角度出发，她们也都希望卫玥知道得越少、离这场风暴越远越好。 　　而路愿湫知道，最后卫玥接手的，将会是比现在强盛得多的卫氏。 　　在那些卫玥大病初愈就熬夜准备的夜晚，路愿湫都不曾离开她身旁，看着卫玥认真研究、还时不时凑过来和她商讨的模样，她都曾闪过要不然将计划向卫玥全盘托出的念头。 　　可这些念头最终都还是归于沉寂。 　　等到科技展这些事情结束，卫玥也要正式开始忙碌卫家的家族事务了，而她如果按照计划，也将着手开始调查那些怪相，两人的相处时间减少，关系自然而然就会疏远。 　　这样……卫玥也可以离这些事情越来越远了。 　　“而是？”卫玥问了一声，打断了路愿湫的回忆。 　　她看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垂下眼，眼下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冷漠回应，那样或许还能顺势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也能更好地达到让卫玥不继续参与这些事的目的。 　　然而即便理智已经如此清晰地告诉她答案，可路愿湫迟迟不愿这么做。 　　僵持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以卫玥对路愿湫的了解，如果对方想说，第一时间就会和她说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 　　她也想过路愿湫是否有什么隐情或者她自己的打算，但是能和卫泠说，又为什么不能和自己说？ 　　归根到底恐怕只能说明路愿湫对她的信任……不及卫泠。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卫玥像是彻底被卸了力气一般，连带着呼吸间都是绵密细微的疼痛。 　　而关注着她一举一动的路愿湫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变化，可还来不及作反应，面前的卫玥继续开口： 　　“我知道，你如果想说早就和我说了；而我问到这个地步，你依然很为难的样子……无非是当时你和我妈在安排这一切的时候，觉得我不知道的比较好。” 　　“你们会这么觉得，可能是出于什么‘为我好’的目的，可路愿湫，你愿意和我妈说却隐瞒我，实际上就是对我的不信任。” 　　“如果你不愿意告诉我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了。但我不想做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我会自己去找这背后的东西，你们的目的、动机。” 　　“你……自己？”路愿湫的脸色变了变，眉头紧蹙，“卫玥，你已经想到这一步了，也知道我和卫阿姨是有隐情的，你不应该……” 　　“不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这是卫玥第一次用如此激烈的语气面对路愿湫，“我难道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去接受你们安排的一切吗？”弦主府 　　“卫玥！”路愿湫也难得生了几分怒意，卫玥想的比她预计的还要多，可为什么明知道这一切，卫玥还非要去想着探寻所谓的“背后的动机”？ 　　“路愿湫，一开始是你……是你先来找我的，时至今日，我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个人？我是任你们摆布的玩偶吗？” 　　倘若路愿湫和卫泠真的是出于某个很严肃的动机而隐瞒她，她们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呢？ 　　听到“玩偶”二字，路愿湫的瞳孔缩了缩。 　　一直陷在自我情绪里的她，被骤然带出了自己的世界，看到了卫玥展露出来的内里。 　　“而且，真要说谁知道得多，谁被蒙在鼓里还真不好说，”卫玥嗤笑一声，带了点自嘲的意味，“路愿湫，我是……” 　　可话还没说完，卫玥突然听到系统刺耳的警报声在脑海里持续鸣叫着： 　　【警告——警告——宿主不得暴露自己的身份！险些暴露一次，将受到来自系统的惩罚！】 　　惩罚？ 　　急促的警报结束后，卫玥紧接着就是大脑一阵刺痛，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卫玥！”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的是路愿湫头一次惊慌失措的神情。 第94章 　　卫玥本以为自己会陷入昏暗之中，但恰恰相反，此时她眼前是一片明亮的空间，目光所至难以触及边界，而远远的，她看到一个看不出形状、散发出光晕的存在。 　　“系统？” 　　这里看起来不像是“现实空间”，卫玥想，能做到的也只有系统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团光晕动了动，一个难以听出性别的声音传了出来：“嗯……很遗憾，我不是你的系统。不过，你的系统应该跟你提过我，它们一般称呼我为——主神。” 　　主……主神？！ 　　卫玥一愣，她记得很久以前，系统确实和她提过主神，只不过那时候系统说主神暂时休眠，它联系不上。 　　可眼下，这个主神突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唔，你看起来很意外，15732可能和你说过我在休眠的事吧，这个并没有错。”主神一面说着，一面缓缓向卫玥飘来，凑近了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主神真的是一个发光的……团子。 　　“只不过这个小世界有点特别，所以我在让你去之前，给你留了一道意识，现在看起来是触发了。” 　　“触发？”卫玥想到了自己昏迷前脑海里响起的系统提示音，“是因为……我要暴露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了吗？” 　　“是的，你的身份是最高机密。”金色的团子闪了闪，散发出来的光芒强烈了些，像是再强调这件事，“这个小世界本身已经很紊乱了，倘若你再告诉其中的人你的真实身份，这个小世界很有可能就彻底崩坏了。” 　　“本身就很紊乱……是因为那个高级任务员吗？” 　　卫玥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比起她那什么都不知道的系统，作为统管小世界存在的主神必然知道许多信息。 　　“他是主要原因吧，但这个小世界本身也很有趣，我一直在观察它，不然也不会花这么大力气，希望能把这只害虫找出来了。” 　　“害虫……不过主神，如果你希望能尽早让小世界恢复稳定，为什么要……让我来？” 　　这是卫玥很长时间以来的疑惑，按自己系统所说，她这系统是新手，她本身更是新得不能再新的穿越者，这个小世界状况复杂，怎么会派新手来？ 　　“你困惑这个？不用担心，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人会比你更合适了。” 　　金色团子晃了晃，光晕变得柔和，像是在安抚她一般。 　　“我……”卫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该怎么回复，她倒是想知道主神为何对她如此有自信。 　　说实话，她对于“小世界”这个大概念其实并没有什么感觉，一直促使她完成任务、找出那个高级任务员的是……她不想让路愿湫出事。 　　可别说那个高级任务员了，现在连路愿湫和卫泠，这两个她在小世界最“熟悉”的人，都和她存在着信息差异。 　　凭她微小的能力，到底如何完成这些困难的任务？ 　　“因为因果定律，我并不能直接插手各个小世界，面对这种突发情况，我都是会谨慎挑选任务员的。”金色团子飘过来，悬在了卫玥的眼前，“不过嘛，面对棘手的情况，你觉得焦头烂额是很正常的，但是不要急，你看目前为止，你都做得很好不是吗？” 　　“目前都还没有什么大事！”或许是刚在路愿湫那儿受了搓，卫玥此时还有些急切，“那个高级任务员甚至可以调动世界线，但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么一段时间，路愿湫和卫泠之间的联系、计划，她丝毫没有觉察，路愿湫甚至还和她住在同一间寝室，卫玥会怀疑自己的能力，更担忧的是，她到底能否阻止那个高级任务员。 　　如果她不能的话……那路愿湫又会怎么样？ 　　卫玥甚至想着要是主神能换个任务员来了，找个经验丰富、能力出众的，早点让小世界归于稳定，这样的话，路愿湫或许也不会面临那些潜在风险了。 　　“嗯……你别怀疑自己了。”主神闪了闪身上的光芒，又飘远了，祂的声音也变得空灵，这样听起来更接近冷淡的女声，“你不单是最适合的，同时，也是你自己选择这里的。” 　　“什么？”卫玥完全不明白主神为什么会这么说。 　　什么叫……她选择了这里？ 　　卫玥又想到自己已经彻底模糊的、关于穿越之前的记忆，不知这二者间是否有联系，她想要继续追问主神，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看着那光晕越飘越远。 　　“具体的答案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只要记住不能自己向他人说出穿越者身份就行。别在我这儿继续浪费时间了，在那里……还有人在等你。” 　　眼前的景象变换，卫玥回到了自己在御景国际的套房卧室内，只不过她此刻仿佛灵体状态一般，俯瞰着整个房间。 　　她看到自己的身体倒下去，而后路愿湫扑过来接住了她，姣好的面庞上是她不曾见过的慌乱和恐惧。 　　路愿湫她在……害怕？害怕什么呢？ 　　“卫玥、卫玥……” 　　她听到了本该清亮动听的女声此时抖得不成样子，看着路愿湫紧紧搂住她的身体，那双澄澈明亮的琥珀眸此刻竟然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看起来脆弱无比。 　　啊，路愿湫……现在需要她。 　　卫玥的脑海里突然跳出了这个想法，而后便是天旋地转，伴随着强烈的头晕，她慢慢找回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睁开了双眼。 　　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感触、拥抱的力度，此时都清晰地传递了过来，路愿湫抱她抱得很紧，连呼吸似乎都比平日烫些，卫玥换下了正装，只穿了一件长袖打底衣，脖颈自然就露了出来，滚烫的气息打上去，感官格外明显。 　　而方才肉眼难以看见的，卫玥此刻也发觉了—— 　　路愿湫在颤抖。 　　那是很轻微而细小的，急促且密集的。 　　“路愿湫……我……”头晕还在持续，但卫玥还是先开了口。 　　她本来是想安抚一下路愿湫的，可哪知怀里的人明显地抖了一下，而后稍稍往后靠了点，尚且带着水汽的眸子直直地望过来： 　　“卫玥？” 　　卫玥本来还想说点什么的，可被路愿湫这可以说是缠绵悱恻的眼神看着心头一跳，连带着头好像更晕了些。 　　看着她又闭上了眼，路愿湫又紧跟着问：“你身体怎么样？要不然先躺下来，我打电话让医生来……” 　　“不……不用了，我可能就是昨晚没休息好……”就着两人还相拥的姿势，卫玥轻轻地拍了拍怀中人单薄的脊背。 　　她这当然不是身体原因，叫医生来也无济于事。 　　听到卫玥的答复，路愿湫收回视线，又垂下眼眸，卫玥注意到有一滴清浅的泪滴从她的眼角滑落，看得她呼吸一窒。 　　“卫玥，我……对不起。”路愿湫语气比之前倒是快了不少，像是不再被什么束缚着，“我和卫阿姨都不是恶意想要隐瞒着的，也绝没有想让你做所谓‘提线人偶’的意思。” 　　方才卫玥的一句话，让路愿湫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为何让她如此难以接受，打着“为她好”的名号，却让她被蒙在鼓里、感到痛苦，又是否是真的“好”？ 　　看似为她安排好一切，可却直接剔除了她的参与意愿，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安排人生”？ 　　纵使从她个人的感情来说，她无比希望卫玥能处于一个安全的、不会涉及危险的境况中，但更为重要的，应该是卫玥自己的想法。 　　“以后不管什么，我都会先和你商量，你别再……” 　　路愿湫说着，细长婉约的眉又蹙起，半阖着的眸子掩去了她复杂的情绪，她又靠进了卫玥的怀中，将剩下的话隐于动作之中。 　　本来因着那一滴泪，卫玥早就把自己心里那点气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路愿湫又这样，她哪里还有生气可言？只是这次实在是不愉快的经历。 　　“路愿湫，我并不是要你事事都告诉我，你当然要有你自己的私人空间。我只是希望……如果是你需要帮忙的事，我能尽量出一份力。” 　　“更何况，你和我妈目前这样做，看起来和我有关？如果真的有什么的话，路愿湫，我更希望是和你一起面对。” 　　因为拥抱着的缘故，卫玥看不见路愿湫此时的神情，可她必须把自己所想表达出来。 　　良久，她听到耳畔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我知道的。” 　　路愿湫很早就发觉了，卫玥是个很好满足的人，有什么令她不开心的事，或许过一会儿就会被忘掉，她打趣她哪怕有时候急了，可稍微哄哄，卫玥又能很快平复下来；像这次应该是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可转眼间她又收敛了脾气。 　　她又称得上是一个有耐心的人，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很多话都会直接说，就像现在这样，有不舒服的地方，她总会是主动沟通的那一个。 　　卫玥，卫玥。 　　呼唤着这个名字，嗅着她身上的气息，确认自己所拥抱着的依然是“这个人”，路愿湫原本坠入慌乱的心渐渐回归了正轨。 　　她会学着去敞开自己，学会去依靠她。 　　“嗯？知道，那我们就算说好咯？” 　　“嗯。” 　　“那你快说说。”卫玥依然拥着她，两人此刻的氛围有些许的微妙，明明已经暧昧到了极致，却又不想退开，就着相拥的姿势开始交谈，“我猜……过去LY创造的资金链，是不是和你有关？” 　　路愿湫讶异地挑了挑眉，问道：“你怎么会想到的？” 　　“我调查了向惊蛰过往的经历……她是福利院长大的，没有任何背景，之后在A国创业，但回国的时候也几乎是没什么积蓄，另外两位主创也没有提供资金的条件，可在这么个条件下，向惊蛰却成立了LY创造……甚至还在三年前完成了VR技术的突破。” 　　“这一切……如果没有充足的资金，是绝对无法完成的。” 　　卫玥感觉到路愿湫轻笑了几声，一人身体的震动传递到另一人身上，那些触碰着的地方甚至有几分酥麻的感觉。 　　“卫玥，不夸张地说，你的观察真的很敏锐，反应也很快。”路愿湫的声音传来，“你想的其实已经对了一大半，LY创造的一部分资金链算是‘我’，只不过她们有更稳定的来源。” 　　“更稳定的来源？”这就是卫玥所无法涉及的领域了。 　　“你昨天应该……见过了。”说到这里，路愿湫声音又小了些，凑过来观察卫玥，像是担心她再生气，“昨晚给向阿姨送药的那个人，是她姐姐。” 　　“姐姐？”卫玥倒是没想太多，反而是抓住些关键信息，“等一下，向惊蛰她是福利院长大的啊？” 　　“是的……只不过是因为向阿姨她小时候被人拐卖了，但是买家没几年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又把她丢弃了，向阿姨这才被送去了福利院。等到后来她去A国攻读学位，并展露天赋的时候，恰好她的家人也已经移民A国，这才相认的。” 　　路愿湫缓缓讲述了那一段过往，向惊蛰坎坷的人生被压缩在了这短短几句话里：“她家里的公司或许你也有所耳闻，是A国的一家知名科技公司。” 　　“那在这样的条件下……她怎么还会回国？”卫玥思索着，“你说一部分资金链属于你，可路家的财产也没有分割，你应该不会有本金的……” 　　“除非……你的母亲……？” 　　路愿湫成年的时候就昏迷了，而未成年时期除了他人赠与的财产，再不会有其他资金来源了，能给路愿湫这份援助的……只有她那位早逝的、并不关爱她的母亲——傅青云了。 　　她说完，看到路愿湫露出了一个笑，只是那个笑所蕴含的意味太复杂，像是嘲讽，又好像带了苦涩：“是的，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部分，更准确的来说，是LY创造的股份和一笔资金。” 　　“股份……唉？等一下！LY创造的股份？”卫玥大脑里转了一圈，反应过来路愿湫说的是什么。 　　她之前还想着是路愿湫有什么机缘巧合认识向惊蛰，然后用傅青云的遗产投资了LY创造，结果现在直接告诉她，傅青云那时候就已经投资了LY创造？ 　　见卫玥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路愿湫的脸上回复了点生气，她笑着说：“你不是都调查过了吗，向阿姨回来创立LY创造的时间……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 　　经路愿湫的提醒，卫玥先前觉察的那些疑点、问题，此刻都被清晰地串联了起来。 　　十二年前，傅青云病重之时，向惊蛰回到K市创立了LY创造，傅青云成为了主要投资人并获得LY创造的部分股份，而在她死后……这些股份和剩下的钱，或许是通过遗嘱，都落在了路愿湫的头上。 　　可是，是什么促使一个人在病重且即将死亡之际，还要进行如此具有风险与未知的投资？而向惊蛰……她又怎么和傅青云搭上关系的？ 　　这之中还有许多疑问，可有太多都关系到路愿湫的个人隐私了，卫玥并不打算继续问。 　　“你怎么不说话了？”路愿湫靠在她肩上，问了声。 　　“嗯……信息量有点大，我要消化一下。” 　　“很多关键信息你都不知道，消化不完吧？” 　　卫玥感觉路愿湫靠近了点，说话的气息扑了过来，让她的耳廓染上了层粉：“没关系……知道这些也已经足够了，你是LY创造的股东，那这一切按你说的来就行。” 　　“没事，卫玥，这些话我也想说，不然憋着太难受了。”路愿湫的手也搭了上来，细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卫玥的肩膀。 　　向惊蛰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回国，当然，她回来也不是图什么发展前途，一个前途无量的人这么果断地回国，只为了一个人——正是路愿湫的母亲，傅青云。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于是给这个多年前关系亲密的学妹寄去两封信，而向惊蛰在收到信后，也不负所托，果断回国，并找到自己同样专注于VR技术攻克的朋友，经由傅青云以及向惊蛰背后的向家投资，创立了LY创造。 　　“你或许已经知道，我的母亲也是K大的，那时候……她读的是计算机专业，而向阿姨是她的直系学妹，比她小一届。但旁人所不知道的是，她们还有更深的关联。” 　　“我的母亲……也是一位孤儿，她小时候和向阿姨是在同一家福利院长大的，只不过后来我母亲被人收养了，直到她们在K大的迎新典礼上重逢。” 　　“虽然向阿姨从来不曾向我提起过，不过因为她当年毅然回国，她家里人对此都颇有微词，所以我曾听她姐姐提到过，LY创造的L和Y，是LOVE YUN的意思。” 　　那是向惊蛰隐藏在自己事业与理想中，难以言明的情感。 第95章 　　【叮！】 　　伴随着心中的震惊，卫玥脑海里也响起了任务进度的提示音。 　　许久没有进度的主线任务终于有所突破，在系统面板上，路卿语的旁边出现了新的一行字。 　　【向惊蛰，LY创造的创始人之一，最大投资人，路愿湫母亲傅青云的至交友人，又或者是她对于这个世界联系最深的人，对路愿湫有爱屋及乌的照顾。】 　　怪不得路愿湫刚刚会说，有很多关键信息不知道，她自己琢磨是不会琢磨清楚的。如果不是被告知，恐怕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之中还会有这样一个故事。 　　寥寥几句话，却是向惊蛰这个人跌宕起伏的人生。 　　而LY创造的建立，甚至命名，居然都和路愿湫的母亲——傅青云有直接的关系，可在之前听路愿湫的描述，傅青云对她应该是相当冷漠的。 　　同时，嫁给路鸿的傅青云，对向惊蛰又是什么样的一种态度？ 　　十二年前傅青云已经命悬一线了，根本就是在和命运、时间打赌，却依然选择给大洋彼岸的向惊蛰寄去两封信，如果不是笃定向惊蛰能带来什么的话，她应该也不会这么做，那么……她知道向惊蛰的这份情感吗？ 　　更多的疑问争先恐后地冒了出来，最终，卫玥的视线还是聚焦在了路愿湫身上—— 　　而路愿湫，又如何看待这件事？ 　　虽然有卫泠的事在前，但对于路愿湫来说，当时的卫泠和陌生人基本没多大区别。 　　大多数人都不会在意陌生人的性取向，甚至还能说一声尊重祝福，可如果同性恋的事情发生在自己亲近的人身上，他们又会直接翻脸，甚至恶语相向。 　　路愿湫当然不会是这种人，可卫玥心中依然有些忐忑。 　　“怎么这样看着？” 　　两人距离近，不说彼此之间说话的气息了，卫玥此时连路愿湫白皙皮肤上那些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楚。 　　当那双本就摄人心魄的琥珀眸此时迎着阳光，本该更加澄澈明亮，可路愿湫此时垂着眸，遮去了其中的大半风采，却又带上了几分隐秘的色彩。 　　卫玥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两人的姿势、距离是有多暧昧。 　　“没有……我只是，有些意外……” 　　她顿时觉得身上猛然烫了起来，手脚都不再是自己的，连说话都有些磕磕巴巴。现主副 　　但是离得这样近，稍微有什么明显的动作或者反应，彼此之间都可以觉察，虽然卫玥极力地控制了自己，可腰上骤然消失的力道对于路愿湫而言，却是感知明显。 　　她的心悬了一下，而后实现轻轻扫过卫玥近在咫尺的面庞，注意到了对方隐藏在长发之后的，已经染上了一层格外明显的红。 　　卫玥其实也很白，尤其是她本来有几分张扬的五官此时都收敛了起来，甚至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意味，让她那通红的耳朵更为显眼。 　　路愿湫有一瞬间的恍神，抬手碰上了卫玥的耳骨。 　　指尖传来的是异于常态的温度。 　　“你干嘛！” 　　卫玥瞬间变了脸色，原本尚且还能控制住的心绪猛然间冲了出来，让她耳朵上的红成功蔓延到了整张脸上。 　　她一把攥住路愿湫的手腕，虽然面色不善，可此时却是气势全无。 　　这个举动、这个氛围实在不对劲，路愿湫自己也清楚，所以她主动退后开来，又再正经不过地把卫玥耳畔的长发绕到耳后：“嗯？帮你理头发呢，你这边头发都搭在脸上了。” 　　收回手后，她将那只手背在了身后，另一只手交握过去，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你……”卫玥目瞪口呆，她直觉得路愿湫肯定不是这意思，可除此之外，她又为什么要来碰自己的耳朵呢？ 　　那微凉指尖触碰过来的时候，一股电流从被触碰的地方，传染至她身体的各个角落，卫玥甚至感觉自己腿都要软了。 　　她们明明一开始是说很严肃的话题的，而且一个小时前，她还对路愿湫充满了哀怨，怎么就…… 　　“而且你房间内的温度有点太高了，这样会凉快点吧？你看你的脸都红了。” 　　路愿湫坐在了房门旁的椅子上，若无其事地笑着说道，好像她刚刚的那些举动都是真切地替卫玥考虑。 　　“哈？啊……那也确实，哈哈……我去把温度调低一点。”卫玥从床上蹦了起来，飞快地走出了房间。 　　她当然知道自己脸红不是因为什么“房间内温度高”，借此机会，也正好让大脑冷静下来。 　　可即便走出了那间卧房，鼻腔里好像依然萦绕着熟悉的、来自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正清晰地提醒卫玥，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并不是一场幻梦。 　　卫玥自诩已经见到了足够多面的路愿湫，温和的、锋利的、阴沉的，可刚刚她那副脆弱的样子……那是不同于生病时的柔弱，好像是来自于更深处的，某些东西的摇摇欲坠。 　　那个问题又泛了上来——路愿湫她在害怕什么呢？ 　　点了几下中央空调的屏幕，将暖气的温度调低了几分，卫玥看着那透明的屏幕，眼前浮现的却是路愿湫从眼角滑落的那滴泪。 　　心脏隐隐传来钝痛感，她知道，自己并不希望路愿湫有那副样子。 　　原本因为昏迷并且接收了大量信息而十分凌乱的大脑此刻已经彻底清醒冷静了下来，卫玥飞速地整理自己的思绪。 　　她会昏迷，是因为一时冲动差点说出了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而后在那个空间里见到了主神，虽然对方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可反复强调了她不能向他人说出自己的身份。 　　而路愿湫在亲眼看着她昏过去之后，像是彻底崩溃了一般，在她醒后，也将那些上一辈隐秘的过往几乎全部说出了，就好像是……担心如果自己不知道，就会再次昏迷一般。 　　可是不应该。 　　卫玥知道路愿湫是那种临危不乱的人，如果是她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有些手足无措，但路愿湫应当是会镇静呼叫救援的人，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是在等她醒来…… 　　这点疑惑，突然和半个月前，在周靖那栋别墅前细微的试探串联在了一起。 　　在她“反复横跳”，一会儿展露原主的恶劣性格，一会儿又恢复本身的时候，路愿湫全数接受，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那时她隐隐有一个猜想，可却没有去细想，如今来看，路愿湫确实已经极有可能是认为她不再是过去那个“卫玥”，而是一个占据了这副身体的外来者。 　　甚至她可能猜到了，自己是在做一些“特定的事”。 　　至于看到她昏迷会那么无措……是担心自己这个灵魂消失了吗？ 　　这个念头跳出来的时候，卫玥脸上好不容易散去的温度又升回来了。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果不其然是比掌心还要高一些的温度。 　　哪怕清来之前她看到的画面是“幻想”，那醒了之后所见所闻总是真的吧？路愿湫是真的……在关心和在意她啊。 　　而且，路愿湫还主动抱了她…… 　　卫玥本来还只是在试探脸上的温度，想到这里，心底涌出了几分羞涩，她直接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却怎么也遮不住上扬的嘴角。 　　那边路愿湫其实心神还没有完全安定下来，等了卫玥好一会儿，对方还没回来，于是也起身走了出去。 　　结果看到的就是，卫玥对着中央空调的操控面板捂着脸在那儿傻笑的样子。 　　路愿湫：“……这面墙有什么特别的吗？你看了可有一会儿了。” 　　“啊？没有！”卫玥一个激灵，有一种做坏事被现场抓住的心虚感。 　　好在路愿湫早已习惯卫玥这时不时掉链子的反应，看过去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无奈与无语。 　　卫玥朝她小跑着过去，凑近了点，一本正经地说：“我刚刚是在想你说的那些事儿……嗯，信息量挺大的，要一会儿时间整理。” 　　她们两人其实都不太喜欢过近的距离，肢体接触就更别说了，然而经过刚才那一遭，卫玥是想得寸进尺，路愿湫是心有余悸，此时两个人靠得远比平常相处的距离近些，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路愿湫其实还有点想揶揄卫玥的心思，可看到卫玥此时生动的眉眼，心又软了下来：“你已经都知道了，那……你还会介意我之前对你的隐瞒吗？” 　　其实她说了很多，但也还是依然有一些没有说，因为那涉及到的是卫泠的秘密以及卫玥的真实身份，这部分内容可以告诉卫玥，但绝不应该是现在。 　　可如果眼前人执着向她追问，路愿湫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能依然坚守底线。 　　看到卫玥骤然晕倒的那刻，她才意识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卫玥对她而言，远比她所想得要重要得多。 　　“虽然你把其中的一些机密都和我说了，不过……”说到正事，卫玥倒也正经了下来，“路愿湫，其实关于你和我妈妈隐瞒的原因，你还是没有说。” 　　路愿湫的心随着卫玥的话沉了一瞬。 　　“不过，都到这个份上了，我想应该是确实不能让现在的我知道的事吧。”但很快，卫玥又扬起了灿烂的笑，“路愿湫，我介意的不是隐瞒，是把我排斥在外……我想做点什么，我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想参与的人。” 　　“在你说出了你和LY创造的关系、LY创造背后的故事后，我知道，此刻我才真正成为了你的同盟。所以……我姑且不和你计较了！”弦猪付 　　“不是才成为……”路愿湫一瞬不瞬地看着卫玥此时神采飞扬的样子，轻声说道。 　　在她心中，如今如果要找一个人将她的后背全部展露，那也只会是卫玥。 　　“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疑惑的，都直接来问我就行，我都会尽量告诉你。”路愿湫再三承诺，又垂下眼眸，遮去了担忧与后怕，“以后就别……说话那么急了。” 　　卫玥扬起的唇角兀地僵住了。 　　此时，她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路愿湫非但猜出了她的真实身份，甚至还准确地猜测到了关于身份的一系列规则。 　　可明明路愿湫知晓了她不是原主本人，她已经暴露身份了，主神和系统所说的“崩坏”与“惩罚”却没有任何动静。 　　卫玥心中也升起了一个猜想。 　　她也放低了声音：“……你知道了？什么时候？” 　　“挺早的了，在学校里我第一次晕倒的时候，你远比她好。” 　　如果是旁人听到她们此时的对话，只怕是会一头雾水，但卫玥和路愿湫一个眼神，一个神态变化，就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的意思。 　　听到路愿湫的答案，卫玥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路愿湫说的第一次晕倒，那是军训时候的事了，甚至就是她们遇到的第二天！ 　　而在震惊之余，她依然没有等来主神所谓的“惩罚”。 　　看来和她想的一样，当时主神反复强调的是，她不能主动向旁人提及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可如果是别人主动猜出来了……她反而就避开了这个惩罚。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卫玥心绪复杂。 　　她知道当时路愿湫刚从落水之后的长期昏迷中苏醒，身体虚弱、家族施压，在那个时候遇到了“反常”的自己…… 　　本来熟悉的人，突然发现她已经换了个芯子，这其实是一件很惊悚的事情，路愿湫那时候……又是怎么想的呢？ 　　“没有。”谁知道路愿湫果断地答复了，“我们应该聊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如果再继续深入的话……” 　　她后话没有说完，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边界并不好去试探，稍有不慎，主神所谓的小世界崩坏便会降临，卫玥本身的灵魂会怎么样，也无人知晓。 　　“到现在这个程度就很好，”路愿湫敛了笑，甚至带了几分严肃地说道，“你被安排做什么的话，我只需要一点隐秘地提醒就可以，我会帮你完成。” 　　她绝不希望今天的事情再发生，也不会想卫玥离开她。 　　这回是轮到卫玥的眼睛起雾了，她没想到原来路愿湫连系统任务都猜到了一些。 　　其实很早之前她就觉得，自己难以融入小世界，可是因为有路愿湫，她和小世界有了一个桥梁，被牵引着，拉扯着，逐渐靠近了这里。 　　虽然越来越习惯这里的生活，有时卫玥甚至也会忘记自己是个穿越者，可因为那个高级任务员的存在，她依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还有，孤军奋战的孤独。 　　然而又是路愿湫，她探知了她的真实，却又恰到好处地保持了距离，让她再次有了落脚点。 　　早上的时候，她反应过来自己对路愿湫的感情或有不同，还想着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好好整理一下，可此时，她知道已经不用等以后了。 　　雀跃的心跳、充盈的暖意，还有因着路愿湫靠近、拥抱而猛然急促的呼吸、满足的感叹，都无一不在告诉她，她是真的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和她同性别的人。 　　而路愿湫只看到她原本圆润清澈的杏眸里好像突然下起了缠绵的细雨。 第96章 　　路愿湫和向惊蛰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她16周岁的生日宴之后。 　　彼时的路愿湫尚且没有多少烦恼，因为她表现出来的过人天赋，即便幼年对她不闻不问甚至有几分厌恶的路鸿，在外装也得装出一副好父亲的样子。 　　而即便路愿湫再怎么心性沉稳，那时候也多少带了点少年人所有的傲气，被万众瞩目、称赞着，童年时被忽视的记忆似乎也在逐渐远去。 　　她那时候想，即便不被亲生母亲所爱也无所谓，因为她也不会再爱她，往后，她还会拥有很多很多的东西。 　　可向惊蛰的出现，好像要将她全部的认知推翻。 　　“嗯……那个时候，应该是LY创造第一个产品推出的时候？” 　　卫玥就坐在路愿湫旁边，她们此时一同坐在卧房的床上，继续回顾着数年前的往事。 　　“是的，那时候，向阿姨说她总算没有辜负我妈妈的嘱托，LY创造有了盈利，并且前景一片光明，她才告诉了我，我妈妈持有LY创造不小的一笔股份，等到我成年之后可以继承，在此之前，这部分遗产都交由遗产管理人保管。” 　　路愿湫第一反应是傅青云是不是扔给她了一个烂摊子。 　　但在当时，LY创造已经在科技与游戏行业一炮而红，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赛车游戏，却也给她们带来了极高的收益，明眼人都知道，即便只靠着当下的技术，LY创造都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这个时候被告知自己持有LY创造股份，说是彩票中头等大奖也不为过。 　　卫玥看着路愿湫略显冷淡的侧脸，想到之前在周靖别墅的时候，第一次听路愿湫主动提起傅青云，她也是这个样子。 　　温柔随和的表象全部褪去，用着近乎淡漠的客观语气去描述已逝的母亲。 　　可越是这样，越凸显出她的不自然，像是刻意竖起了所有的倒刺，不让任何人看出她对于过去那段记忆的耿耿于怀。 　　卫玥又想到之前发烧的时候，路愿湫习惯用掌心来测量她额头的温度，这是傅青云曾对她做过的举动，她却一直记到了现在，甚至成为了一个习惯。 　　半个月前的别墅里，路愿湫尚且能毫无破绽地讲述有关于母亲的部分记忆；然而眼下，或许是因为刚才激烈的情绪起伏，她显然袒露了最为隐秘的情绪之一。 　　卫玥感觉有些新奇，又为路愿湫在她面前展露内心的欣喜，但更多的是对身旁人的怜惜与珍爱。 　　“所以，之前你的母亲会那样……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卫玥试探着开了口。 　　如果这是路愿湫的一个心结所在的话，她也想帮忙解开。 　　能直接找上向惊蛰，让对方回国创立公司并做出一番事业，傅青云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并最终孤注一掷的，并且将自己的遗产全部留给了路愿湫，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她有恶意的样子。 　　“我想也许是吧。” 　　路愿湫唇角勾起了点弧度，像是嘲讽，又带着几分落寞：“但是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这些也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眼下。” 　　这话说得洒脱，只是卫玥怎么看都觉得路愿湫这是在故作淡然。 　　路愿湫这样反复且刻意地说出来，更像是欲盖弥彰。 　　只是，卫玥稍微琢磨了一下，也觉得其中似乎有蹊跷，如果傅青云想要为路愿湫留下一笔事业，为什么要卡在自己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甚至还找到了早就远赴A国的向惊蛰？ 　　结合她之前做的记录来看，那个高级任务员存在的时间或许比她们的年龄还要长一些，牵扯到上一辈人也是极有可能的，那么傅青云这稍显奇怪的行为，是否也和这个任务员有关？ 　　最大的问题是，她对这些过去的事情一无所知，而路愿湫…… 　　卫玥侧目看着她，对方显然没有继续为傅青云“解释”的意思，有关于这部分的插曲也只能到此为止。 　　于是她也转换了话题：“那么关于你的计划，你让我妈去表露出对回溯的兴趣，是为了打消周家以及其他参与‘复苏计划’的人的疑虑，让他们暂且盲目地去追求回溯？” 　　“回溯有什么问题吗，会让你觉得他们一定不会成功？” 　　“它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回到了正事上，路愿湫身上的情绪色彩淡了下去，“如果周家拿到回溯的技术后，进行充分的技术融合以及临床试验，理论上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即便没有直接说明，卫玥还是立刻心领神会：“周靖看起来不像是急功近利的人，他很享受上位者的位置，不会让自己轻易掉下来。” 　　不得不说，卫玥虽然平常在一些时刻会突然掉链子，但在这种正式场合，她的判断力和敏锐度都很高。 　　“急功近利和周靖没什么关系，但他的自视甚高，给他们这个项目带来了最大的问题——路鹏。” 　　卫玥瞳孔缩了缩，路愿湫说到这个份上，她怎么也该懂了。 　　作为路家目前掌舵人的路鸿，毫不掩饰地支持自己的私生子路鹏，而为了让路鹏名正言顺、令人服气，势必要让他成功一个“大项目”。 　　周家的复苏计划就是最好的平台。 　　如果是一年前，路鸿和路鹏或许都不会急，毕竟那时候路鹏是路家明面上唯一的孩子了；但如今路愿湫醒了，即便她在路家常常表现得无欲无求，可对路家的父子俩来说，她的存在就足以让他们感到焦灼。 　　目前除了作为主发起人的周家，参与融资数额最大的就是路氏，一旦这个项目出了什么问题，首当其冲的就是周、路两家。 　　从路愿湫的意思来看，她应当是很了解“复苏计划”了，不然不会这么笃定地认为这个项目一旦实施过快，就会出现问题。 　　但在这之外，更主要的是…… 　　“你这样太激进了！”卫玥思索片刻，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你这完全是依靠你对周靖和路鹏的推测来行事，这其中牵扯了太多资金和合作者，万一他们后来转性了，你的计划不就失败了？” 　　“而且本来‘复苏计划’就是医疗领域，他们肯定会谨慎行事的！” 　　卫玥虽然在做决策和选择方面也倾向于激进的那一方，但这关系到路愿湫，她总有些瞻前顾后。 　　路愿湫则是随意得多，倒不如说，看到卫玥这幅有些急切而又关心的样子，她反而有些许窃喜。 　　在不知不觉间，那些鲜活的情绪好像又回到了她身上。 　　“恰恰就是因为牵扯到了太多人，反而放大了他们的盲目。”路愿湫双手抱臂，挑了挑眉，“周青山提出这个计划很久了，虽然没有得到周老太太的认同，但他早些年依然在为这个项目四处奔波，周悦……” 　　再提到这个名字，路愿湫的心神要平和许多，但到底还是有些回避： 　　“到目前为止，这个项目融资已经超过四年了，但只是有越来越多的资金投入，却没有见到丝毫的回报，周家是顶着巨大的压力的。哪怕多疑如周靖，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恐怕也只想抓住机会尽早完成盈利了，再让他们花几年时间去准备技术融合，那可是难如登天的事，更何况，技术类产品，最怕的也是别人捷足先登。” 　　“……” 　　路愿湫所想的这个计划，又有卫泠和向惊蛰辅助，她们必然是经过多番推演才会决定推进，即便有风险，但成功的概率也是极大的。 　　卫玥呼出一口气，没在这儿过多纠结，转而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除此之外，你怎么笃定‘复苏计划’和回溯的技术融合要那么长时间？周家一直在为这件事做准备……他们的技术储备应该也相当充足了，况且，如果回溯出问题，对LY创造也有不小的影响吧？” 　　“你应该也听过业内的一些消息了吧，周家最开始计划是在五年内完成‘复苏计划’的第一代产品研发并初步进行市场投放，现在……他们可剩下就不到一年的时间了。一年，即便他们想，也绝对不够去进行多么细致的技术融合研究，所以他们才如此迫切地需要回溯这样的成品技术。”路愿湫显然是经过周密地推演，十分坦然地回应着。 　　“至于LY创造的名声问题，和医疗安全问题一样，不会进行到那一步，在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之前，这项计划就只能被迫停工。” 　　听到路愿湫如此肯定的语气，卫玥的瞳孔缩了缩，这一套方案如果由旁人说起，她只会觉得是天方夜谭，毕竟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而涉及的对象体量又太大，真要实施起来，非常有可能出现各种意外情况。 　　可这个天方夜谭的计划居然已经快要到最关键的地方了，甚至卫玥不用怀疑，在回溯被万众吹捧、多家争抢的情况下，周家绝对会拼尽全力抓住这可以说是“唯一”的机会。 　　而且卫玥可以肯定，路愿湫构思这个计划，是从昏迷苏醒之后开始的，而这个方法虽然激进，但一旦成功，对周家和路家，都会是极其沉重地打击。 　　想到这儿，卫玥的眼神又变得有些许复杂：“你说到这儿，我感觉你至少有六成成功的可能，而成功之后……其他参与的公司暂且不考虑，周家和路家是一定会天翻地覆的，你……不想要路家的那份财产吗？” 　　其实卫玥还想问周家，她知道，一开始促使路愿湫奔走的动力，就是调查周悦的死亡真相，周家这个K市的大家族，也曾短暂的由她的这位至交好友管理。 　　“在合作达成和他们失败的那一刻，那些财产就已经会落入我的口袋了。”听起来是极为霸气的话，可路愿湫的神色却并不轻松，“我对这个家族并没有什么感情，就算他们真的没有度过这次危机，也是自找的。” 　　恶语相向、毫不留情的父亲，欲壑难满、步步紧逼的异母弟弟，还有冷眼旁观、摸不作为的爷爷奶奶，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唯一能牵动路愿湫的人，恐怕也只有早已死去、留下一堆谜题的傅青云了。 　　“那可真是一大笔钱了……”卫玥抬手摸了摸下巴，一脸严肃，而后双目有神地盯着路愿湫，让她一时之间都没法去伤春悲秋了。 　　就在她以为卫玥会说什么安慰的话语的时候，卫玥铿锵有力地喊了一声：“路愿湫！苟富贵，勿相忘！” 　　路愿湫：“……” 　　最近一直在她脑海里萦绕的许梦宁的表情和话又浮现了——“你怎么看上卫玥的啊？” 　　“嘿嘿，心情好点了嘛？”见路愿湫险些绷不住表情，卫玥又笑嘻嘻地凑过去蹭蹭她。 　　“托你的福，不好也不行了。”路愿湫叹息。 　　“而且这样一来也挺好的，和我家有竞争关系的公司也会受挫，给我们发展时间，而你横竖都是赚了嘛。”卫玥说着，已经从一开始的怀疑和处处找漏洞，到现在认为路愿湫的计划简直完美，“叫那个蓝山归还天天在那儿装模作样，在那儿假装深情给谁看呢！” 　　虽然后一句卫玥说的声音很小，但此时这个距离，路愿湫自然是听得清楚。 　　她的神情微微变化，像是想要冷淡下来，但又没舍得：“你之前对蓝山归……不都挺和颜悦色吗？” 　　“啊？” 　　饶是思维跳脱如卫玥，此刻也不知道路愿湫怎么突然抓住自己随口的一句吐槽。 　　见卫玥好像没领会到自己的意思，路愿湫微微咬了一下下唇，斟酌着开口：“你刚刚那样说他，没问题吗？” 　　卫玥这才反应过来问题。 　　她的ooc程度提醒其实已经鲜少出现了，唯一有所波动的好像也只有和蓝山归有关，可是今天，她不止一次直接表露出对蓝山归的反感，甚至路愿湫都在场。 　　而系统……毫无动静。 　　“系统，这怎么回事？你这是罢工了吗？”卫玥在脑海里呼叫了声。 　　【什么啊，我是很爱岗敬业的！但是你的ooc程度判定确实……已经取消了。】系统的机械音里都带着点郁闷。 　　它隐隐觉得自己应该是参与到了一个大事件里，搞不好这就是升职加薪的好机会，但现在它只剩下一个任务公布的工作了，经常没有什么存在感。 　　“取消了？” 　　【嗯，我的程序给出的判定是你已经让周围人接受了你就是“卫玥”，你成功融入了这个世界和身份，那么ooc程度也就不再需要了。】 　　卫玥沉默着没有答复，路愿湫的心又提起来了些，她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不……你提醒我发现了件好事，我以后就可以随便说他。”卫玥回过神来，先是笑着耸了耸肩，而后身子朝路愿湫那边倾了点，“不过，这你都发现了啊，我不是真心夸赞蓝山归的。” 　　“夸赞？你可没说过他什么好，如果你说过的话，我可能也不会那么快发现疑点。”路愿湫也笑了声，“你每次看到蓝山归，眼睛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那么明显？” 　　“嗯。” 　　卫玥完全不会怀疑路愿湫的话，还在脑海里和系统吐槽它们检测系统不严谨。 　　【要是那么严苛的话你早就ooc程度爆表被送走了！】系统气急败坏，【而且你和女主现在这……这个状态，如果按你的标准来，也要算你暴露了身份的！】 　　这个宿主怎么一点都不知好歹！程序放水了她居然还来吐槽！ 　　“那么之后，那些恶心的称呼和对他刻意的顺从，你也不用了吧？”路愿湫也凑近了点，直直地凝视过来，不错过卫玥一丝一毫的细微反应。 　　“当然不会有了！我每次都是要进行心理铺垫才能说出口的！”卫玥为自己辩驳，“而且什么叫顺从，我没有做这种事吧！”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总之，既然你本来就讨厌他，那也可以减少那些不必要的交流的。”路愿湫笑着安抚她。 　　其实哪怕卫玥想要伪装成“过去”的样子，她也从未真的像过去那个卫玥那样，表现出对蓝山归的唯命是从。 　　可随着感情的逐渐清晰与日渐增加，路愿湫发现她身上不单是情感的复苏，一些“问题”也在卷土重来。 　　就比如她明明知道哪怕之前在被“某个未知事物”压迫的情况下，卫玥都不太想作出对蓝山归感兴趣的样子，但她却带了点恶劣的心思，想要听卫玥亲口说出。 　　就像之前即便她撞见路卿语对周悦的刻意撩拨，周悦明明严词拒绝了，她却依然耿耿于怀，甚至十分少有地和周悦闹别扭了很长一段时间。 　　“而且关我什么事啦，蓝山归明显是……每次都是冲着你来的啊！”一提到蓝山归，卫玥心里就忍不住泛酸，“你看看，你生日宴的时候，迎新会的时候，他可是费尽心思想和你跳舞呢！” 　　“跳舞”两个字被她说得抑扬顿挫，格外清晰。 　　“我也没怎么理他啊，你看每次看到他，我都是尽快结束话题的。” 　　“那，还有你那好堂姐呢，你说你们关系不好，她这还冒着巨大风险给你通风报信啊？就刚才在科技展的时候，她可是还专门来替你‘解围’啊！” 　　提到路卿语，卫玥心中的一点疑虑又泛了上来，如果说傅青云带着浓重的谜团的话，那么路卿语，同样是那谜团的一环。 　　她好像和路愿湫关系确实不怎么样，可日常的一些关心，又不像作假。 　　可哪知道卫玥本来是带着醋意想要控诉路愿湫“沾花惹草”的，结果听到她说出“路卿语”这三个字后，本来还带着轻松笑意的路愿湫眯了眯眼，就连嘴角的弧度都带上了点危险的意味。 　　“你还挺关注路卿语啊？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你之前喊她堂姐也喊得很顺口嘛。” 　　看着原本一直给人柔和印象的面庞骤然染上了些强势，卫玥本能将身体往后靠了点，可又心跳如雷鼓，连带着有些口干舌燥、身子发软。 　　她一直都知道路愿湫好看，但眼下却是移不开眼了。 　　等一下，她提路卿语不是说的是路愿湫的好堂姐吗？为什么她反而变成了气势不足的那个？ 第97章 　　许梦宁环视了一下四周，完全没有看到路愿湫的身影，相同的，她也没看到卫玥。 　　这俩人在这种关键时候跑哪儿去了…… 　　她在心里腹诽着，虽然她已经逐渐习惯卫玥和路愿湫总待一块儿的情况，也感觉卫玥好像确实比以前顺眼多了，至少对路愿湫的态度没话说，可毕竟有根深蒂固的负面印象在那里，每次见到卫玥总是带了点挑刺的心理。 　　只是这一走神，她就发现许梦毓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许梦毓的神色依然称不上明朗，但比起一开始的焦躁，倒是好了不少。 　　最近不止路家，许家也同样不太太平，比起路鸿还喜欢做点面子工程，装模作样维持一个所谓的“良好家庭氛围”，许家这边可就太明目张胆了。 　　当然，让私生子公然进入公司和原定继承人打擂，这应该也是他们的共性了。 　　家族斗争直接带入公司演变成了派系争斗，同时，许家过往专注的是传统能源行业，这也是每况愈下的行业，在时代的变化之下，急需作出改变。 　　许梦宁知道，许梦毓本来不会是那种急躁的人，可现在的局势实在紧张，许梦川的阴沉心思可比路鹏那种货色还要强烈得多，一旦对方上位成功，她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不过也是倒霉，她想到谁，谁就出现了。 　　“许梦宁？” 　　只是喊了个名字，可许梦川咬字明显带了些腔调，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许梦宁只当没听到这声，抬脚准备直接走，可许梦川却是直接拦在了她面前。 　　对方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甚至头发上都特意用发胶定型，站定之后甚至还抖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慢条斯理的动作也让许梦宁看到了他脸上不加掩盖的得意与戏谑。 　　而在他身旁，还跟着一个人——路鹏，这段时间，他们走得很近。 　　“怎么了，连哥哥都不想见了吗？”许梦川挑着眉，言语夹枪带棒，“对了，你姐在哪儿呢，我好像一直没见着她，这种时候你不是一般都跟着她吗？” 　　…… 　　房间内，面对路愿湫带着点危险语气的逼问，卫玥先是懵了片刻，紧接着炸毛一般：“你叫她堂姐，我跟着叫叫怎么了！私底下我们不都是直呼其名吗？” 　　虽然她的语气里好像带了点不满，但却没有推开路愿湫的意思。 　　对方也很好地接收到了卫玥的意思——她也很喜欢这种小打小闹，这反而让路愿湫心底那些不能表露出来的强烈占有欲，有了发挥的空间。 　　“我叫什么，你跟着就叫吗？”她弯了弯眉眼，是显而易见的愉悦。 　　“呃……这、这是出于礼节！”卫玥感觉这个话题好像有点不太对，于是尝试拐回去，“而且你为什么会抓住这个……我明明是在说路卿语对你很关照吧，我喊她什么不重要！” 　　“说到这个，我也想问你，上一个例子你还在说蓝山归，怎么下一个例子就说到路卿语了？真要算起来她也是我亲戚，虽然联系不多，不过她偶尔也会有一些‘举手之劳’的。” 　　这话倒是不假，虽然路卿语老是在当谜语人，但真要说做什么对路愿湫不利的事情却也没有，上次她们从周靖的别墅回学校还是路卿语开车送的。 　　“所以卫玥，你想到了什么……要把她和蓝山归相提并论呢？” 　　路愿湫又凑近了点，深邃的琥珀眸即便有一半照在阳光之下，却依然让卫玥感到危险。 　　想到了什么？当然是……不想让其他觊觎路愿湫的人靠近她啊！ 　　卫玥嘴唇动了动，差点脱口而出。 　　可到底理智还在线，她心底当即予以否认。 　　一是她猛然反应过来，路卿语和路愿湫在血缘上早就隔了不知道多少代了，但细究起来，她们依然是堂姐妹关系，而且这才几个照面，她为什么认为路卿语会觊觎路愿湫？ 　　二是……她的心底有个声音，她绝对不能向路愿湫直言自己这份感情。 　　【宿、宿主，你冷静点！】系统也突然跳了出来，本来它可以继续装死的，但检测到卫玥起伏的心思，想装也装不了了，【那个、你还记得吧，这个小世界不能再受到很大的冲击了，它、它本来是个言情世界的！虽然剧情估计已经变得六亲不认了……但女主的性取向可不能变啊！】 　　系统也不是瞎子，它们可是上过专业的培训课的，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俩人现在氛围太不对劲了，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它却又捕捉不到。 　　那么至少在小世界危机解决前，暂且“心照不宣”比较稳妥。 　　卫玥紧了紧喉咙，移开了视线看向地面，道：“这需要专门想到什么吗？他们两个的共同性还是有的，一边好像对你很好，但一边又站在你的对立面。” 　　她说的是关于回溯的事情。 　　卫玥避开了她的追问，这让路愿湫稍微感觉到了点失落。 　　“原来如此……这让你很介意？” 　　当然，她可没指望卫玥现在就能说出点什么，又或者说，卫玥现在能说出什么的话，她才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又换了个人。 　　“我……我是在强调你不要不识好歹！像我这么表里如一的人很少见了！”卫玥真怕路愿湫继续追问下去，她真的憋不住把心思泄露了。 　　而在听到这句话后，路愿湫脸上带了点调笑的模样褪去了，转而带上了些郑重其事：“卫玥，关于这件事我也要再向你强调一遍，我绝对没有看轻或者防备你的意思。” 　　“或许更直白点……我现在最信任的人，就是……你。” 　　在复杂、汹涌的情绪褪去之后，想要再剖露内心，依然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想到刚才发生的种种，路愿湫依然后怕，如果卫玥会担心自己不被信任，那她会尽力去向对方表露，她的内里。 　　卫玥有没有安心尚且不清楚，但她快要晕过去是真的。 　　“路、路愿湫，你……” 　　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被触动，也低估了路愿湫对她的影响力，现在都不知道是该捂脸还是直接跑了得了，身上好像都直接烧了起来，让她头晕目眩。 　　路愿湫什么样都很好看、很有魅力，平日里浅笑温和的样子、带着点坏心思的狡黠、又或者是现在这严肃到近乎在作出誓言的模样。 　　她获得了一份肯定，来自路愿湫的肯定与信任。 　　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薄红的唇，卫玥心跳如雷鼓，却怎么也移不开眼。 　　如果说过去的卫玥尚且还知道藏着点自己的心思的话，现在她的神情可以说是“露骨”了。 　　原本还一本正经的路愿湫和她的眼神碰上，也瞬间感觉到了不自在，好像被烫到了一般，隐藏在发丝中的耳朵渐渐染上了一层淡粉。 　　就连原本平静下去的氛围，又再度烧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为灼热。 　　卫玥之前还能保持理智，想着什么小世界规则，什么心底的声音…… 　　现在她心底的声音也只剩下路愿湫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们或许真的会发生些什么，但意外也总是会来的。 　　在寂静的卧房内，一声手机的消息提醒格外清晰，打破了僵持的局面，两个人像心虚一般快速分开，路愿湫坐正身子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查阅消息，卫玥甚至欲盖弥彰的起身走出卧房，在客厅里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口渴倒是真的。 　　只是刚喝一口，她还没让大脑和心脏彻底平复下来，路愿湫又从卧房里走了出来。 　　“卫玥，你还要休息吗？” 　　卫玥再见她还有点紧张，差点呛到：“咳、不、不了吧，怎么了吗？” 　　她直觉路愿湫可能有什么事要去处理了。 　　“可能……我们要去一趟展览馆了。”路愿湫的神色有几分严肃，“宁宁和许梦川起了点冲突，我要去看看她。” 　　…… 　　“等一下，路卿语？她为什么会管这个事儿？” 　　走出御景国际的酒店楼梯，卫玥还在消化着刚才的信息，向身旁的人问了声。 　　给路愿湫发消息提醒的正是她们刚才提到的路卿语，对方的言语很简短，却也大致描述了事件。 　　许梦川对许梦宁出言不逊，并且多次提及了并未在场的许梦毓，引得许梦宁大怒，两人直接在展会内起了冲突，现在被带到了场馆内的临时休息室内。 　　至于为什么会是路卿语发消息，对方说是她经过那里，无意间看到了全过程，并做了个调和者。 　　“但还是很巧啊，你想想，昨天晚上也是，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餐厅？”卫玥依然觉得路卿语的行为有些诡异。 　　卫玥心中总觉得有些没理清的地方，自从在周靖那个别墅见到路卿语起，对方的一些言行常常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从路愿湫的描述中来看，路卿语对她的态度也很微妙，说好吧，但从小路愿湫在路家受苦她也没表现出什么关心，说不好吧，她又很喜欢出现在路愿湫身边，然后帮一些小忙。 　　“这些只能之后再去想了，现在可能许家的问题更麻烦，许梦川那人恐怕不会轻易罢休。” 　　路愿湫走得步伐稍微快了点，她的判断没有错，走进展馆内被布置成休息室的房间内时，许梦川暴怒的声音正好炸开来： 　　“许梦宁，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打我……我爸都不敢动我！” 　　休息室内显然乱作了一团，有几个保安一样的人正拦着许梦川，他额头上青筋凸出，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他的左脸上有一些红痕，看起来是被人打了巴掌。 　　但坐在另一边的许梦宁显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她今天出门时还打理过的头发已经都乱了，裸露在外的脖颈上有着可怖的痕迹，显然是被人用力掐过的，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许梦宁身旁是许梦毓和一位医护人员，正在给她的伤口上药，路卿语则站在另一边，看起来没有参与任何一方。 　　听见开门的声音，室内的人都将视线投到了卫玥和路愿湫身上。 　　“呵，原来一直把我拦在这儿，就是为了叫救兵啊。”许梦川嗤笑两声，带着不屑，“可惜你的救兵也早就自身难保了！你们这群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 　　回溯和“复苏计划”结合成功，他和路鹏就是许家以及路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到时候不管是路愿湫还是许梦毓，都只能任由他们拿捏；至于卫玥？虽然动不了，但卫家必然会大受打击，到时候还有没有这么风光可都说不准了！ 　　卫玥和许梦宁关系不怎么样，几次交流也都是看在路愿湫的份上，可眼下看到对方脖子上的伤痕，听到许梦川狂妄的话语，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结合目前的状况，不难看出，许梦宁脖子上的伤痕是许梦川掐出来的，看来路卿语说的还是委婉了很多，这个“冲突”是真的很严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许梦毓放轻了声音询问，她很少有这么柔和的模样。 　　但许梦宁并没有回答她，只是眼神恨恨的望着被人拉住的许梦川，她的神情更激怒了对方。 　　“怎么，你还不服气？”许梦川怒目圆睁，又开火扫向其他人，“路卿语，你叫保安来做什么，给她们俩姐妹帮忙的？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还和她们有关系？” 　　“我记住了，你们都等着，之后我……” 　　“这次科技展有明文规定，不得在展会内有任何侮辱、诋毁、攻击的言行，许梦川，你如果等会儿还想继续体验‘风光’，就最好收敛点了。” 　　在许梦川继续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之前，路愿湫打断了他，淡声说着。 　　“展会的规定？”许梦川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这展会还能把我怎么样吗？啊？” 　　他说着，又转身去撞了撞一直在他身后的路鹏：“这展馆的地都是你家开发的吧，你说，我会怎么样吗？” 　　“哼，谁会来管？”路鹏也是闷哼一声，十分受用许梦川将他作为路家人的态度，又瞥了路愿湫一眼，“有的人先顾顾自己吧，别瞎逞英雄。” 　　“展会有没有人管我不知道，但是……” 　　卫玥也从路愿湫身后探出头来，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扬了扬自己的手机，“我想应该会有人很乐意管的。” 　　“手机……你、卫玥你什么意思？”许梦川脸色变了变，厉声问道。 　　卫玥依然是带着坏笑，更漫不经心地说着：“什么意思？这不是很明显嘛，在LY创造的合作对象即将揭晓的前夕，爆出参与‘复苏计划’的某企业家的族秘闻，并且还有人还不遵守秩序规则……想想就流量很大吧？” 　　“你敢！”许梦川大喊一声。 　　网友最爱的除了娱乐圈，就是这种豪门瓜，他刚才盛怒之下，什么话都往外说，现在网友最厌恶的就是贫富悬殊的差距以及很多有钱人的傲慢，如果卫玥真的发出去了，保不准会掀起巨大的舆论风暴，对许家产生极大的负面影响。 　　他爹虽然宠爱他，可最爱的绝对是自己的钱，到时候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卫玥，我们没有什么直接矛盾，你蹚这趟浑水做什么！”路鹏也急了，后悔刚才真不该接许梦川的话。 　　“没有矛盾吗？刚才是谁说……‘女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卫玥笑笑，眼里却尽是冷意。 　　不说许梦川，她早就想对路鹏动手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不识好歹，路愿湫还能忍，她倒是实在不想忍了。 　　“……行，算你狠，路鹏，我们走！”许梦川怒视着卫玥，点点头，挣开了保安，径直走出了休息室。 　　他们快要出去的时候，卫玥张了张嘴，似乎还准备说什么，但路愿湫拉住了她，投过去一个眼神，示意她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卫玥有些不解，她还想让许梦川向许梦宁道歉的，毕竟许梦宁绝对不是那种喜欢惹事的人，看起来许梦川挨了打，但也肯定是他冒犯在先。 　　路愿湫捏了捏她的手腕，示意安抚，也是之后再说的意思，卫玥便也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而她们两个这短暂的互动，尽数落在了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站在一旁的路卿语眼中。 第98章 　　许梦川和路鹏走后，这间临时用的休息室顿时安静了下来，但气氛依然压抑。 　　路卿语走到那几个保安面前，扬起一个标准的柔和笑容，对他们说道：“各位辛苦了，你们出去之后可以联系我的秘书，你们应得到一份额外的报酬。” 　　说完，她又递过去一张名片，给其中一个人。 　　这之中的含义不言而喻，是类似于封口费一样的东西，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以防这些人有添油加醋传播出去的可能，还是做到位好些。 　　保安们自然也是识趣，为首的人接过路卿语的名片后连声感谢，带着其他人快步走出了这间休息室。 　　看着路卿语的举动，卫玥心中那种微妙的感觉又浮了上来——她的行为动机是什么？ 　　从现实利益来看，作为路家旁支，她家和许梦川那一派走得更近，也在周家的“复苏计划”中投入了大量的资金；从个人情感角度，她和路愿湫关系称不上好，甚至有些不大对付，对许梦毓和许梦宁的交集应该也不多。 　　她今天喊来自己和路愿湫，又叫保安拦住了许梦川，必然是会和对方结怨；而即便帮助了许梦宁，以她如今的身份立场，恐怕也很难赢得许家姐妹的信任。 　　许梦毓也听到了路卿语的话，只是她的大半注意依然在许梦宁身上，因此仍在原地，只是转身对路卿语说到：“路小姐，今天真的多亏有你的帮忙了，回去之后我会将额外的开销转给你。” 　　“许大小姐太客气了，钱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先关心一下你妹妹吧。”路卿语好像也并不在意这些，泰然自若地接下话。 　　是的，许梦宁的状态才更让人担心。 　　“宁宁，到底怎么了？许梦川已经走了，你不用顾忌什么。” 　　许梦毓再度向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发问，医护已经帮她将脖子上的那些痕迹涂了一些药，只是看起来依然可怖。 　　许梦川一看就是用了狠劲儿，早知道他是个无法无天的主，却不想在科技展这种公众场合，他都能如此动手。 　　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如此对待，许梦毓本就太好的心情更糟糕，可不管怎么问，许梦宁依然是一言不发，这让她的心中又多了几分焦躁。 　　在负面情绪泄露之前，路愿湫即使打断了她：“梦毓姐，宁宁和许梦川起冲突这件事，既然是当众发生的，即便处理及时，也一定又很多人目睹了，一些善后工作还是要做的。” 　　“不然的话……伯父那边可能不太好交代。” 　　许梦宁和许梦川的冲突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爆发的，如果不做更全面的善后工作，不知道最后会被人臆想成是什么理由了。 　　而路鹏能和许梦川短时间内走到一块儿，他俩的爹秉性也差不太多，对于自己的私生儿子多有偏袒。也正如方才许梦川所言，许父都不曾对他动过手，让许父知道许梦宁打了他，恐怕不管事实如何，对方一开始心就是偏的。 　　这种情况下如果有大量关于许家的负面消息传出，难保他不会直接把所有责任都怪到许梦宁头上。 　　许梦毓当然也理会了路愿湫的意思，可许梦宁的状态更让她担心。 　　“许……许姐姐，你别担心这边，有我们在这儿陪许梦宁。”卫玥琢磨了一会儿称呼，最后还是喊了个“姐姐”，打消许梦毓的顾虑。 　　“卫玥？”许梦毓依然对眼前的卫玥感到陌生。 　　路愿湫走上前一步，为卫玥挡去了许梦毓探究的视线：“是的，宁宁这边有我们呢，梦毓姐你别担心。” 　　“正巧，我也去看看我秘书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要不然一块儿走吧？”这次是路卿语也跟着出来说了。 　　许梦毓紧蹙着的眉心这才松开了些，但依然不太放心许梦宁，握了握她的手，安抚着说：“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姐姐马上就回来。” 　　而许梦宁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和她说什么。 　　路卿语跟着许梦毓一块儿朝外走，经过路愿湫身旁时，她低声说了句：“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路愿湫看了她一眼，依然是毫无波澜的样子。 　　对方却只是笑，而后走出了休息室。 　　走出去了好一会儿，路卿语才轻轻摇了摇头，只是脑海里依然浮现着路愿湫投来的那一眼。 　　同样的浅色琥珀眸，路愿湫真是越来越不像了，眼神虽然冷漠，却锐利有神，她并不迷惘和无措，她有着清晰的目标和计划。 　　这真是太遗憾的事情了。 　　在休息室内，总算只剩下了她们3个人，卫玥和许梦宁到底还没那么熟，因此没有站得过于贴近，而路愿湫则是坐到了许梦宁旁边。 　　“宁宁，你姐姐已经走了，所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和我们说说吗？这样万一之后许梦川想要借题发挥，你和你姐姐也好应对一些。” 　　路愿湫声音放轻，尽量不给许梦宁压力，但她的话已经很明显——许梦宁刚才并非不想控诉许梦川的行径，而是在许梦毓面前，她并不好开口。 　　因为她和许梦川起冲突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为许梦毓。 　　许梦宁沉静了一会儿，卫玥和路愿湫也不急，过了有几分钟，她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开口：“他……他是畜生……” 　　只是一说话，她的眼睛也迅速泛红，有泪水涌了出来。 　　卫玥眼疾手快，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了纸巾盒递给了许梦宁，对方看了她一会儿，抽出一张纸捂住了脸：“谢谢……啊——为什么我这么凄惨的样子被你看到了！” 　　卫玥：“……那真的是太不好意思了。”好的，她更确信许梦宁对原主是真的深恶痛绝了。 　　她们俩这一来回，休息室内原本依然有几分压抑的氛围总算散开了来，卫玥也成功地落座——坐在了路愿湫旁边，虽然依然和许梦宁保持距离，但她们的关系也在无形之中被拉近了。 　　“好的，没事，你慢慢说。”路愿湫足够耐心和包容，等许梦宁擦了眼泪才缓缓说道。 　　“我也不想跟他起冲突……本来我姐这段时间就一直很烦心，我不想给她再添麻烦了……”只是虽然擦干了泪，但许梦宁的声音依然哽咽。 　　在家族竞争愈发焦灼的情况下，她也迫切地希望能为许梦毓出一份力，只是能力实在有限，许梦毓也并不支持她蹚这趟浑水，为此她们并没有少吵架。 　　如果帮忙帮不上，那少添麻烦也是可以的，所以在展会时面对许梦川的挑衅，许梦宁选择了隐忍。 　　可对方摆明了就是来挑事的，他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恨不得现在就看到许梦毓和许梦宁凄惨的样子，所以迟迟不肯离开，甚至说得话也越来越放肆。 　　“他见羞辱我并没有用，就把话锋转到了我姐身上，他、他说……” 　　许梦宁再说不下去了，光是想到那些话就让她作呕，更何况是落在许梦毓身上的，所以她会无法克制、会直接动手，到现在，她依然觉得给许梦川一耳光实在太轻。 　　路愿湫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示以安抚。 　　“其实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决定至少要分一半的财产给他了，但是他根本不满意，他说要就要全部……”许梦毓所说的“那个人”便是许父，只是这么些年下来，他们早就没什么父女情分所言，“而我姐、我姐听到要分一半财产的时候，她觉得不甘心，却从没想过要对许梦川怎么样……他们都是混蛋、混蛋！” 　　“他得到那么多了，却还想要更多！我姐在公司那么多年，他一被接回来就直接和我姐平级，凭什么啊！” 　　有巨额的财产，但凡是有点野心的人，都希望能得到更多，而怎么对待自己的竞争者，则更多的是看本人的态度了。 　　而不管是许父还是路鸿，他们在外的私生孩子都不可能只有一个，而独独只有路鹏和许梦川能被直接接回来，无非是更符合她们父亲的“偏好”——与自己是同一个性别；就像蓝家和周家，在外的私生孩子是一定有的，但他们的地位丝毫没有被撼动。 　　没人会去苛求他人不能有野心和抱负，可本就是不光明的手段，在欲望膨胀之时还强烈地表现出对其他人的驱逐与赶尽杀绝，即便这些“其他人”根本没有苛待他们的意思，便实在太令人痛恨了些。 　　卫玥坐在一旁，听到许梦宁的哭诉，呆愣在了那里。 　　如此强烈的情绪冲击，让本就已经逐渐融入这个世界的她，感受到了更为“真实”的存在，即便是许梦宁这个“女主好友”的“配角”身份，她的喜怒哀乐，却也是真切存在着的，而不是单薄的纸片。 　　许梦宁已经彻底哭了起来，这些时日压在她头上压力也从未减少。 　　“没事的，宁宁，会没事的。”路愿湫依然是轻轻地拍着她单薄的脊背，她和许梦宁的经历有着太多的相似，说是感同身受也不为过，“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了。” 　　她如此果断地说着，不单是在安慰许梦宁，也是在提醒自己。 　　从她苏醒到现在，不过半年时间，已经很快了，可从混沌中醒来，面对陌生的一切，面对所爱之人的离去、将她往绝路上逼迫的路鸿和路鹏，那时万念俱灰的痛苦心情，她依然能感受到。 　　好在，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也好在…… 　　“是、是呢，你放心，他们这是半场开香槟，谁知道后面会不会被打脸呢？”卫玥觉得自己不应该只是给许梦宁递纸，于是也尝试着安慰了一下。 　　许梦宁哭得正伤心，听到卫玥居然也来安慰她了，用哭得通红的眼睛看了她一眼，而后嚎道：“天啊，连卫玥都会来安慰我了，这世道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卫玥嘴角微微抽搐：“……嗯……能安慰到你就行了。” 　　看着身旁人有些一言难尽的神情，路愿湫轻笑了一下——也好在，这一路上她遇到了卫玥，让她不再那么孤单。 第99章 　　痛哭过一番之后，许梦宁的情绪也发泄得差不多，她本身就是有几分好强的人，在路愿湫面前哭哭也就算了，卫玥又还在场，理性回笼后，她当即有些坐立难安。 　　尤其是卫玥还是在给她送纸的那个。 　　“我、我去洗个脸……”许梦宁站起身，不大自在地说着，而后快步走近了休息室另一头的洗手间内。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中，卫玥才叹息一声，半是玩笑地说：“之前的事真的给了她很大阴影啊……她现在看起来都很介意我。” 　　“她也不是介意你，只是以前的……宁宁是那种爱憎分明的人，以前她们只要碰面准没有愉快的事，坏印象早就是根深蒂固的了，一时半会儿很难改。” 　　路愿湫向后靠在沙发上，姑且是在放松：“如果她真的还在介意你，恐怕也不会这么好声好气地和你说话了。” 　　“哪有好声好气，你别偏心！”卫玥小声嘀咕着，带着明显的任性，“她肯定还有点嫌弃我的！” 　　这话当然是有些无理取闹了，许梦宁就算嫌弃，卫玥和路愿湫也心知肚明那是对于原主的情绪。 　　路愿湫先是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而后反应过来：“好好好，是我刚刚说的话有失偏颇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太过配合，倒让卫玥有些不大自然了，不过她依然哼哼了两声：“我才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次姑且就不计较了。” 　　路愿湫：“……”她还是那么能接话。 　　卫玥也是见好就收，她当然不是对许梦宁有什么意见，无非是听着路愿湫话里的熟稔，升起了一点点小情绪，借机和对方小打小闹一下。 　　路愿湫虽然觉得无语，却又很好地抚平了她的那点不安分，这么一闹腾，原先还萦绕在心头的剩余的那点压抑已经烟消云散。 　　而她，也没有再问卫玥为何会这么说。 　　一些东西已经是心照不宣，或许只等时机，又或者是时间沉淀。 　　“对了，刚刚路卿语走的时候和你说的……她是发现了什么吗？” 　　坐了一会儿，卫玥又开口问着，方才在门口的时候，她和路愿湫离得近，自然听到了路卿语的那句低语。 　　很显然，路卿语不认为路愿湫会坐以待毙，那句“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还表明她认为路愿湫接下来会有反击动作。 　　“发现倒是没什么可能，她大概只是单纯想看我还能怎么挣扎吧。”路愿湫也靠在了沙发上，表示不用在意，“你应该也查了LY创造的资金组成和流动了，也没有发觉我的存在吧？” 　　卫玥点头，她当时认为LY创造必然有充足的资金支持，但既没有发现向惊蛰的身世，更无从知晓背后的傅青云和路愿湫了。 　　正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她才会担忧路愿湫要如何破局，而同样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的路卿语却能如此笃定路愿湫留有后手，该说不愧是一起长大的吗…… 　　想到这儿，卫玥又心梗了一下，接着之前的疑惑又浮了上来——她为什么总是认为路卿语会对路愿湫有觊觎之心？她很清楚，这里的“觊觎”并非是对路家的财产，而是……路愿湫本人。 　　但是就算差的再远，也总有个远房亲戚的名头吧！她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啊！ 　　卫玥越想越纠结，路愿湫本来还想等卫玥说什么，结果就看到她的表情越来越丰富精彩，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了。 　　“卫玥，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你眉毛都要打结了。” 　　“啊？呃……也不能说是问题，就是……”胡思乱想被抓到，卫玥有片刻局促，接着又悄悄往路愿湫那边挪了一点，小声问，“我可以问问，你之前说路卿语对你有一定的控制欲……是有什么具体的事吗？” 　　她犹豫一会儿，决定还是问出来，不然时常想到这个，她老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可在听完卫玥的问话后，路愿湫少见地迟疑了一瞬，稍稍蹙起了眉头。 　　卫玥一直留心着她的反应，一看势头不顺立刻摆了摆手：“如、如果你觉得不太方便就算了！我只是突然想到这里……” 　　这之中可能涉及到路愿湫的个人隐私，如果是不愉快的经历的话，或许也并不想回忆起来。 　　但对路愿湫来说，那段经历确实很不好，但让她犹豫的反而是……如果谈到这个内容，就必然要说到周悦，以及她那段隐秘、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 　　而现在，她又是否做好了将这些告诉卫玥的准备？如果日后卫玥知道了自己和周悦的关系……虽然不是同一个灵魂，可她们相似的容貌并做不了假，路愿湫也必须承认，在最初的时候，她也常常会看着现在的卫玥而恍神，想到那个已经死去的人。 　　“好啦我们换个话题嘛，我真就随便问问的。” 　　比起满足好奇心，卫玥当然更在意路愿湫的感受，看对方确实很为难的样子，以为是很不好的回忆，她又坐过去了一点，肩膀碰了碰路愿湫的，让她别再想这件事了。 　　路愿湫有些复杂地看了卫玥一眼，她想，从今天的事情就可以看出，卫玥的底线是周围人对她的“隐瞒”，那么关于“周悦”的事，是迟早要和她说的。 　　“卫玥，其实……”路愿湫微微阖眸，已经起了个话头。 　　然而恰好此时，许梦宁从洗手间内走了出来，她正拿着纸擦去脸上的水，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的两个人。 　　许梦宁：“……”她出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犹豫片刻，她又拿纸揉了揉自己的脸，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卫玥：“她怎么出来又进去了？” 　　路愿湫：“……可能还想洗个脸。” 　　“啊？” 　　“算了，我去叫她。”话题被打断，路愿湫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勇气又被打散，又被许梦宁的反应弄得哭笑不得，于是干脆起身离开。 　　之后……再找个机会说吧，她这么告诉自己。 　　…… 　　科技展将持续两天，而在第一天，回溯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各家公司都努力同LY创造接触，以期能有有机会得到回溯这一技术的使用权，与之相对比的，幻梦虽然没有那么炙手可热，但同样有不少人指望能“捡漏”。 　　至于许梦宁和许梦川的冲突，在场的都是人精，就算看到了，也不会主动去触许家的眉头，但背后会怎么说，许家也管不了了。 　　在科技展结束后，卫玥向卫泠询问关于回溯的竞争情况，卫泠只说情况不容乐观，但也正是卫家的紧追不舍，周家那边更表露出了对回溯的执着。 　　卫玥知道，路愿湫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了。 　　在今年年底的时候，LY创造宣布与周氏将就回溯开展深度的技术使用合作，周氏将完全获得回溯的技术，应用于“复苏计划”。 第100章 　　“我感觉期中考试还没过去多久呢，现在期末都结束了。” 　　再一次走出教学楼，已经是隆冬时节，K市的冬天带着湿冷，今年又是格外冷的一天，许多人都套上了厚重的羽绒服。此时天空不算晴朗，却又泛着刺眼的白。今天是金融学院的最后一门考试，也宣告了大学第一个学期的结束。 　　K大的期末时间安排得很巧，刚好在元旦的前几天，让学生可以尽情地享受假期节日，一些人甚至已经开始着手寒假的安排了。 　　“是啊，小半年过去了。” 　　一阵寒风袭来，路愿湫呼出一口气，白雾随风散开，这几个月的时间，她们的人生可以说是“天翻地覆”了。 　　同行的大部分都是刚结束自己大学的第一个学期，难免带着点兴奋，校车上不但人满为患而且还有些热闹。 　　“你看最近的新闻了吗，远山科技即将推出的系列产品？” 　　“没呢，不过远山科技？是之前推出过好几个VR头戴式眼镜的公司吗？他们的东西没啥好玩儿的吧！” 　　“这次他们好像拿了新的VR技术，特别多人关注，说是可能第一个能成功交互的VR产品就要在这儿出现呢。” 　　要说期末之余有什么热闹可以凑，那无疑是关于这个月月初周氏旗下的远山科技所公布的“复苏”系列产品预告，预计将在明年年内完成测试并在后年年中前上市。 　　远山科技是周氏目前较为强势的子公司之一，之前是由周靖的父亲周青山来负责，在之前就有过一些VR相关技术产品的研发，但一直没有什么成绩。如今周青山成为周家的掌舵人，远山科技也自然就成了“嫡系”，现在据说是周靖在管理这家公司。 　　而作为本土企业，周靖又是K大的优秀毕业生，并且他所一手创办的、相当于人才孵化的社团如今在K大也是远近闻名，远山科技的一些消息和新闻必然在校内传播较广。 　　“还真和你说的差不多，他们好急切。”下了校车，卫玥和路愿湫感叹着，“今年年底才拿到的技术，明年年底就要完成测试，一年半内上市，真不知道是该说他们对LY的技术太有信心，还是说对自己太有信心。” 　　“不过……这个技术融合得到底会怎么样，现在也还是不好保证。”絮絮叨叨说完，卫玥收回话锋，谨慎着评判。 　　路愿湫抬手将有些松的围巾又往肩上搭了一点，也依然是稳如泰山的状态：“如果周家的计划依然是想做心理治疗方向的话，想要成功，必须要经过长时间的实验追踪和数据研究才可以。” 　　“科技展上LY创造应该将回溯的性能都展示出来了，又会有什么问题？”路愿湫不止一次强调过“慢”这个前提，可事后卫玥也想了很久，却依然想不通其中的因果。 　　事缓则圆这是必然的，但回溯又确实是一个相当成熟的技术了，周家只要好好包装，按部就班也不应该有什么差错，又会出现什么问题，让整个“复苏计划”行不通呢？ 　　“回溯最依赖的是……使用者本身的模型建造。” 　　校车的下车点离望湖宿舍群还有一段距离，也不知是谁陪着谁，又或者是不约而同，两个人都放慢了脚步，缓缓朝着宿舍移动着。 　　“依照使用者的记忆和选择，‘创造’出了不在、或者无法相见的人，而从满足自身内心的孤寂与空虚，但从那个人被‘创造’的那一刻，程序与数据就会演算出她的一系列性格行为。” 　　路愿湫的声音飘在冬日的空气中，好像也裹上了一层冷意。 　　“以现在的AI技术，这并不什么难事，通过回溯所创立的‘人’将会无限符合使用者心里所想的那个人，如果是应用于相关的心理疾病治疗的话，在一开始或许会非常有效果。” 　　“但心理治疗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使用者创造出来的人物越真实，也会更依赖和信任这个人物；而越真实，这个人物也必然会具有人类的多面性，而不仅只是一个‘正面’形象，到那时，对于使用者而言，这个人物又是否能承担起‘治疗’的责任呢？” 　　路愿湫说完，带笑侧目看向了卫玥，其中隐含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卫玥一怔，她也瞬间理解了路愿湫的意思：“如果使用者创造的形象……不能再继续提供治疗，那让医生接手呢？我的意思是，让医生来进一步塑造这个角色？” 　　“从技术层面来说，因为回溯会涉及到使用者的隐私，有很严格的限制，想要让其他人介入使用者的世界，是需要修改最基本的程序的，光是这个恐怕就要花费几年的研发期；而从现实层面来说……如果别人修改了你所熟悉的人，你会觉察不到吗？” 　　听到这儿，明明知道路愿湫是在说回溯，卫玥却感觉背后升起了一丝凉意，“修改熟悉的人”这件事……在这个小世界内应该就发生过很多次了。 　　甚至严格来说，她也修改了“卫玥”。 　　“接下来，除非周家有很强大、契合的技术团队，不然的话这个项目只能暂停或者延期了……而不管那种，对他们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事实上，直到现在，卫玥对路愿湫的计划都觉得是异想天开，可现在也必须承认，这个计划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那么，现在就还只有最后一个问题…… 　　“那如果，他们发现了问题……却并不打算暂停或延期，而是直接上市呢？” 　　这也是十分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因为一旦计划暂停和延期，那么周家的资金链必然会崩溃，同时投入资金量最大的几家公司也必然被严重波及，就比如路鹏和路鸿，这父子俩可是投入了相当大的一笔资金，甚至足以动摇路氏的根基。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为了利益，罔顾医疗安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卫玥是真切地担心，毕竟这还关系到更多人的安全问题。 　　“这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后手了，如果他们发觉了不对却还想要上市的话，那将是对他们最不利、而我们最有利的结局。” 　　路愿湫一面说着，一面看向卫玥，她没有再用那种淡笑的样子，反而是带了几分锋利，眸色比这深冬的天空还要闪亮几分，真要说起来，她对于这件事应该也就准备了半年，可卫玥却莫名觉得，她好像等这一刻等了很久。 　　被压抑着的、隐忍伪装的日子，终于快要迎来彻底地转折。 　　可随机，卫玥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情——关于她的任务，以及那个高级任务员。 　　系统告知她，随着她与小世界的逐渐融合，生命值和ooc程度对她的束缚逐步减少，她目前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主线任务了，主线任务完成之后，她就可以彻底在小世界获得新生。 　　她目前主线任务来到了第三阶段，但推进进度缓慢，通过目前得到的一些信息不难看出，这一次的主线任务是要她去解锁和路愿湫相关的人的信息的。 　　但现在还没有完成，按照百分比来看，应该还有两个人，卫玥甚至已经能确定，其中一个人必然是傅青云，这个对路愿湫有着极大影响的母亲角色。 　　然而从路愿湫的描述来看，这也是一个充满了谜团的女人，即便她已经知晓了许多辛秘，主线任务却没有进展，那只能说明，傅青云还有更重要的信息等待发掘。 　　而同时，这段时间，那个高级任务员好像有点太安静了…… 　　比起前几个月的密切行事，这一两个月，对方好像都没有任何动作，是出了什么事吗？又或者……那个人是在忙于什么而无暇顾及了？ 　　带着这些思绪与担忧，等进入宿舍、看到路愿湫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的时候，卫玥才猛然意识到，她们放假了——她和路愿湫也要各回各家了。 　　“怎么在门口站着？暖气都要散了。” 　　路愿湫解下围巾搭在挂衣钩上，转身看到卫玥就呆愣愣站在宿舍门口，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过来。 　　“没……就是，你下午就走吗？” 　　卫玥慢吞吞地挪了进来，而后关上门，她记得之前路愿湫好像说过考完试会走的事。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嗯？”卫玥眨眨眼，没反应过来路愿湫怎么反过来问她。 　　然后，她就看到了路愿湫眼中泛起了熟悉的一点狡黠的味道，更生气灵动地看过来：“如果你还要住几天的话……我走得早，你一个人受得了吗？” 　　一个人……有什么受不了的？ 　　卫玥又眨了眨眼，以为路愿湫是在问她是不是胆小不敢一个人睡，当即力证说：“我可是成年人唉，一个人睡有什么不习惯的！” 　　路愿湫：“……好的，是我考虑太多了。”她都不知道该说卫玥是纯情还是脑电波不在线了。 　　“反正我留在学校也没什么事，那我要不然也下午回去好了，刚还还可以送你，给个顺水人情。”卫玥倒是没太去细究这个插曲，她满心都想着路愿湫下午就要走，要怎么样才能增加彼此的相处时间。 　　卫玥对于留校没什么太多想法，今天回明天回都一样；而路家多半跟之前一样，绝对是让路愿湫自己回去了，那她就可以和路愿湫再同行一段时间。 　　这边卫玥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机智而感到喜悦，那边路愿湫却只能悄悄地叹气，她还想要是卫玥不急着回卫家，自己也找个由头多留校住宿几天。 　　“你说你下午回家……那你东西收好了吗？”路愿湫还有点不死心，又问了声。 　　“唉？对哦！我马上收拾！”卫玥感激她的提醒，立刻开始收拾床铺。 　　路愿湫：“……”她是真的小看了卫玥的行动力。 　　卫玥在床铺上哼哧哼哧扑腾没几下，就感觉到了手臂使不上劲儿，只能再次感叹原主这身体素质经过一学期提升也没多大效果，看来任重而道远。 　　接着，宿舍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在下面的路愿湫走过去开了门，发现是端着两盒饼干的江蕴卷。 　　“愿湫，卫玥，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江蕴卷穿着一件淡黄的羽绒，她本就生得白，前段时间又去做了个卷发，现在看起来更显俏皮。 　　她说着，将手中的两盒饼干递过来，说道：“这是我在家自己做的饼干……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可以带回去尝尝。” 　　“你太客气了。”对于江蕴卷，路愿湫虽然之前有过很多怀疑，但到目前为止，对方都是出力更多，更何况面对的是真切的新年祝福和礼物，因此她也放柔了语气，“远远的就闻到香气了，一定是很美味的饼干。” 　　“嘿嘿……你愿意收下就好。”江蕴卷又不好意思地笑笑。 　　“唔，谁啊？江蕴卷？”那头卫玥听到了门口的动静，也飞快从床上爬了下来，凑到了门口。 　　卫玥刚刚因为在收拾东西，将外面的羽绒服脱了下来，现在就穿着一件长袖打底衣，宿舍门外的寒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路愿湫敏锐地注意到了这点，长眉微蹙，提醒着：“你去批一下衣服吧，这会儿还是别着凉了。” 　　“哦哦，好，稍等……”卫玥立马应下，跑进去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外衣披上。 　　两人这熟稔的动作落在江蕴卷眼里，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转了转眼睛，八卦之心显然已经爆表。 　　之前在科技展她就发现这俩人的关系好像在突飞猛进，现在来看应该是平稳下来但依然在感情增进中……这下可真做实了，这小世界的底层逻辑就和它的原著不一样了。 　　不但卫玥这个新人任务员不简单，路愿湫这个女主也是。 　　江蕴卷不是会死板做任务的人，或者该说，唯一能束缚她的也只有小世界的规则了，因为违反规则，她会被排斥甚至灵魂受损，之前她做事畏手畏脚，也多是看在这个小世界已经千疮百孔，她担心稍有大动作会导致小世界的崩溃。 　　但如今来看……或许顺着卫玥这条线，暗中与她接头，许多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心里想了这么多，江蕴卷面上依然笑得灿烂，她将两盒精心包装的饼干分别送到了卫玥和路愿湫手上，并说道：“对了……我们都是K市的，寒假的时候，可以约着一块儿出来玩吗？” 　　“当然可以，寒假也有几十天呢，总不能在家里发霉吧。”卫玥也很有这个想法，只不过她的目的性很强——那就是要去约路愿湫出来。 　　路家那种地方，想来路愿湫应该也不想总是待着吧！ 　　“那好，我们到时候联系！”江蕴卷非常满意卫玥的回答，并决定回去制定全新的计划。 　　关了门之后，路愿湫却似笑非笑地看了卫玥几眼：“你要和江蕴卷寒假出来玩儿？” 　　卫玥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如果有空的话……也可以吧？到时候你也一起来嘛！” 　　对卫玥来说，后面一句才是重点，但落在路愿湫耳朵里，味儿总有点不太对。 　　她走到自己的位子上放下饼干盒，一本正经地说：“我就不出去了。” 　　“啊？为什么啊？！”卫玥花容失色。 　　“K市冬天太冷了，在外面受冻吗？” 　　“但是我们不需要走多少路啊，不管哪个购物中心都有暖气的！”卫玥据理力争。 　　“不需要走多少也还是要走的。”路愿湫不为所动。 　　卫玥看路愿湫好像真的很抗拒寒假出门，心中也有些焦躁，毕竟真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她去路家找路愿湫了，但是在路家的时候，路愿湫好像总是不大开心，她想带她去个轻松点的地方；但如果不去路家的话，那难道要几十天不见路愿湫吗？ 　　卫玥情窦初开，正是上头的时候，又因为和路愿湫是室友，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如果不在一个城市她还能安慰自己忍忍，可她们这都在K市，有什么好忍的！ 　　路愿湫发觉卫玥有好一会儿没回话，悄悄看了一眼，发现少女的眉眼间愁云惨淡，想到自己是不是说的有点过了，刚刚她那样也确实有点无理取闹的味道了，毕竟卫玥想和谁出去玩也是她的自由…… 　　正当路愿湫想开口跟卫玥说她只是玩笑话的时候，原本看起来还像霜打了茄子一样的人，突然爆发出了生机，一把凑了过来： 　　“K市冬天太冷，那我们就去外地嘛！去海岛！” 　　路愿湫：“……？” 第101章 　　卫玥的思路有时候会很跳跃，路愿湫应该对此心知肚明的。 　　但可能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卫玥的表现又过于靠谱，以至于她差点忘了卫玥不着调的模样。 　　能从“冬天太冷不想出去”瞬间跳跃到“那如果去南方的海岛上就没有这个问题了”，这也真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正在收拾东西的路愿湫想到这儿，没忍住轻笑了声。 　　然而即便是听上去如此临时且仓促的安排，她却没有异议地接纳了。 　　其实本来不该这样做的，毕竟周家刚拿下了了回溯，“复苏计划”如火如荼的推进着，而路鹏当时是极力支持路家参与投资之中，本来他只是将自己的那部分投了进去，如今，路氏的大部分流动资产也进入了“复苏计划”之中。 　　当然了，这里面相当的一部分钱也进了路愿湫的口袋，毕竟能拿到LY创造的技术，所花费的绝对是一笔数目不小的费用。 　　只是这些都不会为旁人所知晓，在其他人看来，路鹏的成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等到后年年中，“复苏计划”的系列产品成功上市，路家也算是迈出了转型成功的第一步。 　　因此，为了不让他人起疑心，路愿湫之后不说要多么愁云惨淡，至少也要“安分守己”一点，最好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但…… 　　路愿湫停下了收拾行李的动作，抬头看了看灯光下昏黄的天花板。 　　曾经，这幢别墅对她而言象征着荣耀，因为即便路鸿再不喜欢她，也不得不因着她的优异而给予她奖赏，这是她的胜利；可如今，这里、整个路家对她而言，不过是个摇摇欲坠的牢笼，她所剩的耐心已经不多了。 　　更何况，自由的海风与喜爱之人的邀约，可比留在这里要诱人太多。 　　走神之际，路愿湫放在一旁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她顺手拿起来查看信息，本以为会是卫玥发来的，因为这几天对方似乎格外激动，每天不聊个99+似乎不会罢休。 　　不过这次是许梦宁发来的。 　　上次科技展过后，可能是许梦毓处理得当，又或者其实大部分人对许家那点烂事都心知肚明，并没有当天事情的一些风声传出来。 　　但路愿湫想，回到许家的许梦宁应该还是受到了来自许父的“惩罚”，后来在学校里见到她的时候，许梦宁好一段时间都有些精神不济。 　　背后的真实原因，只要稍微打听一下也能得到不少信息——许父迁怒到了许梦毓头上，削了她的权，现在居然比许梦川这个刚进入公司没多久的人还要低一级。 　　这可当真是比路鸿还要离谱的行径了，只不过这是许家的私事，路愿湫也不好插嘴太多。 　　许梦宁自然也是坐立难安，她比许梦毓更迫切地想要找到破局的方法，只是她一不懂公司事务，二也没什么额外的权势，她和许梦毓的母亲是个消极避世的女人，在这些年许父的强权压迫下，早就磨灭了曾经豪门贵女的心气。 　　因此，许梦宁只能尝试去找其他人，看能否引得援助，她所知晓的、目前有这个能耐的……也只有卫玥了，毕竟卫家一是实力依然雄厚，二是卫玥是卫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并且对方这段时间看起来是真的转性了。 　　于是，她给路愿湫发来消息，问路愿湫这个寒假是否有什么安排，如果可以的话能否将她引荐给卫玥，她想先同卫玥将过去的矛盾与不快做一个了断，然后商讨能否合作。 　　许梦宁已经完全看出来了，卫玥和路愿湫这两个人现在关系好得有点过分亲近了，尤其是卫玥，总是看着看着眼神就跑到路愿湫身上去了，她才不信对方能几十天都不找路愿湫。 　　虽然和路愿湫足够熟悉，关系也好，但许梦宁依然有些忐忑，幸好路愿湫没让她等多久。 　　然后她就看到屏幕那边冒出来一句话： 　　【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最近几天可能不太行，大约一周以后可以吗？】 　　是肯定的答复，许梦宁松了一口气，一周以后也不算久，这点时间她还是等得起的。 　　她稍微放松了下来，继续和路愿湫聊着： 　　【多谢！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也请你吃一顿饭感谢一下。】 　　她们虽然关系好，但基本的人情往来也不能说不要了，正好这几天应该都有空，可以出来见一下。 　　可这句话发过去之后，路愿湫却久久没有回复。 　　她不是那种会突然不回消息的人，突然有急事的话也会说明，许梦宁往回翻了翻聊天记录，自觉也没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心中补眠有些疑惑。 　　又过了一会儿，路愿湫那边才回来了讯息： 　　【过段时间吧，最近几天不太方便。】 　　原来是有事，许梦宁很理解，毕竟最近对她们而言可谓是多事之秋，而且她也认为路愿湫不会坐以待毙，必然会采取一些行动来寻求反击机会。 　　她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想说“那就过段时间再说”，但是在发出去之前，她鬼使神差地将路愿湫的话和前面想到了一块儿。 　　卫玥这一周没时间，路愿湫也没有，虽然只能说一点巧合，但许梦宁总觉得这中间有什么猫腻。 　　大部分人都会有八卦之心，许梦宁这头捧着手机，毕竟路愿湫没主动说什么，而这也只是她的一种直觉，肯定没法直接问的。 　　她已经思索了好一会儿了，还是先回复吧。许梦宁想着，决定还是把一开始的话发过去。 　　结果路愿湫那边比她更快地发来一条信息： 　　【其实，宁宁……接下来一周我和卫玥应该都不在K市。】 　　许梦宁：“……？” 　　【我们准备去南岛一趟。】 　　在看到许梦宁发消息来询问的时候，路愿湫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即将和卫玥一同出行的消息，倒不是说她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光的，更准确地形容应该是——一种羞涩和心虚。 　　只是，路愿湫到底是有期待这次旅行的，而期待需要分享，若说她还能主动分享的人，恐怕也只有许梦宁了。 　　消息发过去之后，没一会儿，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 　　【？？？】 　　【是我想的那样吗，你和卫玥两个人去？】 　　【嗯。】 　　给予肯定答复后，许梦宁那边又发来一个语音条，足足有十秒，路愿湫以为她是想问什么，结果点开播放： 　　“就你们两个人？！” 　　许梦宁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难以自控地拔高音调问道。 　　这让路愿湫的羞意更浓，本来房间内的暖气温度正合适，此刻却让她五段感受到了些许燥热。她本来觉得这件事根本没什么的，就当出去旅游一趟好了，但经许梦宁这么一强调，她反而觉得有什么了。 　　两个人出去的话，会不太好吗？也对，最近也是该多注意一下安全…… 　　那要再多叫点人一起去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路愿湫就予以了否认，她想，意见是卫玥提的，对方没有说要和其他人一块儿，那应该就是她们两个人的行程了。 　　至于安全问题，她可以和卫玥再商量，总之，这是两个人的旅行。 　　这么想着的时候，今日份的卫玥讯息也终于来了，只是路愿湫看了好一会儿后，神色变得有几分微妙起来。 　　在自己床上躺着的卫玥一口气把准备好的信息发了过去，然后等待着路愿湫的回复。 　　回到家后，她同卫泠说了自己要准备接下来一周和路愿湫一起去南岛的安排，卫泠自然是没有异议，不过也问了就她们两个人的旅行是否会单调。 　　卫玥当然不会觉得单调！甚至光是想到要和路愿湫一起出行，她激动得能在床上滚几圈，但卫泠的话也提醒了她，对她来说并不单调的旅行，对路愿湫而言又是否是这样呢？ 　　而且，就两个人的话……万一她没把握好度，在哪里越界了可怎么办？如果人多一点的话，她应该也会自然一些吧…… 　　纠结了好几天，眼看着出行的日子越来越近，卫玥心里一边是激动，另一边又有些担忧。 　　而今天，江蕴卷来找她，问她最近是否有空，想要出去逛逛。 　　卫玥顿时觉得这是一个机会，江蕴卷的话，她和路愿湫都还算熟悉，毕竟同学了一学期，也有过好几次私下里的交往，一起出行也不会尴尬；还有一点就是……直到现在，她依然觉得江蕴卷有可疑的地方。 　　不管现在的剧情走到了什么地方，可活跃着的都是原著中有过一定戏份的角色。 　　唯有江蕴卷是个例外，在原著中，她就是个纯粹的npc，连台词都只有一句的那种，可如今，她却和自己还有路愿湫都产生了不少的交集。 　　她想，这次出行应该是原著剧情之外的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么这也是去寻找高级任务员的一个好时机。 　　而江蕴卷，便是如今她首要核验的对象。 　　卫玥觉得这简直是一举多得，于是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措辞，给路愿湫发了过去。 　　【路愿湫，你觉得我们要不要再叫几个人一块儿？人多一点会好玩一些吧？】 　　看着这一行字，路愿湫也不知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难道卫玥也认为她们两个单独出去有什么不妥吗？还是说她会错了卫玥的意思？ 　　想到这儿，她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也不知道是失落多点还是不满多点，可多点人并不是完全没有好处，不管是从安全还是氛围角度来看，人多点都是更好的。 　　而且……她并没有合理的理由拒绝卫玥的提议。 　　路愿湫幽幽地叹了口气，给卫玥那边回了个好，对面立刻“提名”了江蕴卷。 　　看卫玥如此迅速地回复，路愿湫顿时被气笑了，合着她早就在这儿等着呢！ 　　同样毫无睡意，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怀疑人生的还有许梦宁，她是发觉了自己的好友和卫玥之间的关系有那么一丝丝不对劲，再结合之前路愿湫和周悦……她其实心里已经隐隐有预感。 　　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啊！已经到了双人同游海岛的进度了吗！ 　　啊，4个月前，她们提到卫玥可都还是一副避而远之的样子啊，虽然这也和卫玥转性有很大的关系，但还是给人很大的冲击力！ 　　许梦宁此时深深地有一种自己看着长大的白菜被另一颗来路不明的白菜偷走的感觉。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怀疑人生的时候，手机那头又有动静，她打开一看，发现还是路愿湫： 　　【宁宁，你不是想找卫玥吗，要不一起去？】 　　许梦宁：“？”不是你们俩的旅游吗，怎么突然喊人！ 　　…… 　　K市位于全国的中央，而南岛是最南端的一座旅游城市，临近热带，冬季的时候，有许多人都会前往南岛避寒，因此这段时间，K市的机场人流量依然大。 　　卫玥是最先到达机场的人，其实她本来想去路家接路愿湫的，只不过被路愿湫回绝了，说许梦宁和她顺路，到时候她坐许家的车来就行。 　　这让卫玥好一阵遗憾，毕竟，她昨晚根本没怎么睡着，就想着早点见到路愿湫，现在还要再拖一会儿才能见面了。 　　“玥玥，到那边注意安全，大海毕竟不像家里的泳池，你千万别轻易下水……”卫泠跟着下了车，千叮咛万嘱咐。 　　“好啦，妈，我知道了，你别担心。”卫玥从善如流地答应。 　　她水性好得很，这是哪怕她对过去的记忆已经彻底消散后，也依然保持着的认识，是身体的本能。 　　对此，她十分自信。 　　“卫玥！” 　　第二个到的是江蕴卷，比起卫玥的行李箱有专人拿着，她则是自己拖着一个小的行李箱，小跑着过来，同卫玥打着招呼，在她身后跟着两个看起来和卫泠年纪相仿的中年人，应该就是她的父母了。 　　卫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看言行举止都和普通人无异，不过对着卫泠要多几分恭敬，至于江蕴卷……那就更正常了。 　　“愿湫和许同学还没来吗？”江蕴卷小半张脸都缩进了衣服领子里，看起来有些冷。 　　“应该……快了吧？”卫玥有些不确定，她刚刚给路愿湫发了讯息，对方只是简短地回复了句“快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这两天路愿湫的回复都有些简单。 　　她们大概又等了几分钟，路愿湫和许梦宁一块儿从机场大厅的入口走了过来。 　　卫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路愿湫，即便她穿的是一件看似普通的黑色短羽绒，可不管是她窈窕动人的身姿，还是淡然疏离的气质，都让她如鹤立鸡群一般，在卫玥眼中是那样的明显和突出。 　　“路愿湫！这边！”她跳了几下，挥了挥手。 　　然后，她看到路愿湫的视线投了过来，接着眉眼微微弯起，在对她笑。 　　卫玥感觉刹那间机场喧嚣的声音都褪去了。 　　然而，那份笑意转瞬即逝，路愿湫脸上很快又恢复了一片淡然，等到她们走过来后，更是只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又和卫泠等长辈问好，再无其他。 　　“路愿湫，你有想好到了南岛去玩什么吗？”卫玥还没觉得有什么，像往常一样问着。 　　“没有，不过，随便什么都可以。”路愿湫依然简短回答。 　　卫玥这才确认自己不是错觉了，路愿湫好像真的有点……心情不是很舒畅的样子，怎么有点冷淡的感觉。 　　她看向许梦宁，想着是不是这几天在路家有什么不愉快，但却看到许梦宁向自己投来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卫玥：“？” 第102章 　　去托运行李的时候，卫泠依然有些不放心，跟着的一路都在叮嘱卫玥注意安全，能不下水就不下水。 　　卫玥一面从保镖那里把自己的行李箱拿过来，一面满口答应，但同时又用余光偷偷地去看走在一旁的路愿湫，她正和许梦宁说着什么，依然是神色淡淡。 　　“玥玥，听到了吗？” 　　头等舱有专门的行李托运服务，将行李交给服务人员后，她们就也要准备安检了，临行前，卫泠不放心地又强调了一下。 　　卫玥这才象征性地答应了几声：“啊，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你这孩子……别不放在心上。”卫泠眼中的担忧没有褪去，轻轻拍了拍卫玥的后背，让她还是留心一下。 　　其实可以的话，她还很希望卫玥能换个目的地，哪里都好，除了海边水边这种。 　　不过卫玥当然没太能领会到卫泠话中的深意，依然以为她是出于“担忧孩子健康安全”的心理，所以也只是随口应下。 　　倒是之前一直都没怎么和卫玥交流的路愿湫听到了母女两人的对话，她不着痕迹地朝着卫玥看了一眼，卫玥这时候恰好去敷衍卫泠了，自然就错过了。 　　等卫玥再回过头来时，路愿湫已经收回了视线，仍旧是那副静着的样子了。 　　卫玥自认为自己不是迟钝的人，这来的一路上，她将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路愿湫身上，发现对方可能确实兴致不是很高，但不管是和许梦宁还是和江蕴卷，说起话来都和平常没有太大区别。 　　唯独和她…… 　　卫玥一双灵动的眉眼此时微微耷拉着，倒有几分无辜委屈的样子，她来回看了看，确认路愿湫应该是独独对她多了些许冷淡。 　　但是她也没做什么呀？卫玥感到十分疑惑。 　　头等舱都是独立的座位，她们选的是下午的航班，本来可以睡一场舒服的午觉的，但卫玥心里一直憋着这件事，躺着也不舒服，于是又翻出手机去看这几天自己和路愿湫的聊天记录。 　　刚放假那几天都还聊的好好的，甚至连“今天打算吃什么”这种没话找话的话题，路愿湫都能和她聊得像模像样。 　　而到了这两天，不管是回复频率还是回复速度，都明显降低了一个档次。 　　找到了可能出现问题的时间节点，卫玥又开始仔细翻看那天的聊天内容，除了一些日常外，就是她和路愿湫商量着要不要找人一起来旅游。 　　看起来也没什么有问题的地方啊，路愿湫的回复都挺正常的，难道说……她其实不喜欢人多些出去玩，先前答应只是不好拒绝？ 　　因为心里憋着事，哪怕头等舱的床再舒服，卫玥依然无法很安宁。 　　她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了起来，点开之前就加了联系方式、但一直没聊过天的许梦宁的聊天框。 　　卫玥对许梦宁倒是没多大意见，毕竟对方真正仇视的是原主，并且在科技展之后，有时候再在学校里和许梦宁碰上，她的态度也明显柔和很多，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明显地嫌弃了。 　　作为路愿湫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朋友”的对象，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向许梦宁询问一些信息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卫玥整理了一下措辞，给许梦宁发去了信息，旁敲侧击问她今天早上见到路愿湫时，是否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许梦宁本来是在刷剧的，看到卫玥发来的信息差点手机没拿稳摔脸上，心里又嘀咕，卫玥为了这事儿居然还能来主动找她，这两人的关系真比她想象的还要亲近点啊。 　　要说异常的地方，那对她自然是没有的，但是对卫玥嘛…… 　　许梦宁摸摸下巴，想到昨天晚上许梦毓让她给路愿湫发消息问是否需要顺路捎带的时候，她还以为路愿湫早就和卫玥约好了，结果没想到一问对面居然答应了。 　　早上接到路愿湫后，她们闲聊，许梦宁自然会提到卫玥：“不说远，就说半年前，让我想象和卫玥一块儿出去旅游，那都是不敢想的事……不过，我和江蕴卷只见过几面，不是很熟悉，到时候……” 　　“没事，卫玥在邀请她的时候，肯定也该想过这些了。” 　　“……啊？” 　　路愿湫看起来神态自若，可许梦宁总感觉那句话听起来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本来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到了机场，看到路愿湫显然刻意没有和卫玥在一块儿，她瞬间理解了这两天的事情。 　　其实最开始路愿湫说的就是她要和卫玥出门一趟，没有提及有其他人同行，而后才突然来邀请许梦宁，那时候许梦宁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本身她也想出去散散心，自然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来看，应该是卫玥想让人多点，路愿湫却不一定有这个想法，或者说最初应该是没有的。 　　意识到这点，许梦宁先是对路愿湫的感情进度表示了震撼，想不到路愿湫是真的想和卫玥双人出行啊？然后是对卫玥的复杂态度。 　　她觉得自己抛掉过去对卫玥的偏见还需要点时间，但一码归一码，卫玥对路愿湫还是没得说，这段时间以来，外界一直都在说路愿湫找了卫家当助力，来争取家族继承权。 　　但她一直以为在这俩人的关系中，卫玥应该是更主动更积极的那个，怎么到嘴边的好机会，卫玥还能让它飞了啊？这双人同游不是增进感情的最好机会吗！ 　　再机场的时候，许梦宁就给卫玥使过眼色，结果卫玥好像根本没领会她的意思，现在还直接发消息来问了。 　　不过还主动来问，也确实是挺关心路愿湫的了。 　　许梦宁思索片刻，觉得还是应当卫玥自己去发现这之中的问题，于是委婉回复：【你说愿湫？我觉得没什么啊，从路家出来到机场都没什么事。】 　　【你是觉得有什么吗？要不然你直接去问吧。】 　　这怎么能直接去问！ 　　卫玥哀叹一声，又躺了回去。 　　她点开路愿湫的聊天框，早上她还给路愿湫发了讯息，只是如今在“路愿湫因为某些原因与她有隔阂”的观念影响下，卫玥多少变得有些犹豫不决。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她与路愿湫的关系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境地中。 　　科技展那天发生的事情，让卫玥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脸发烫。 　　如果只是普通朋友和室友的话，是不会有那些反应的吧？不管是执拗的解释，还是在发现她昏迷之后近乎无措的反应，还有那滴泪水…… 　　卫玥每每回想起来，心动之余又感觉到几分心痛。 　　她情窦初开，随着时间的推移，又因着和路愿湫同寝，她能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于路愿湫愈发地在意与喜欢。 　　卫玥想要试探、更进一步，却又瞻前顾后，她想着这到底是一本言情小说的世界，哪怕路愿湫现在看起来对蓝山归和周靖都避而远之，她也该是天生的异性恋吧？ 　　可路愿湫称得上放任的态度，一些不经意间亲昵的举动，又助长了卫玥心中情感的生长，不过更多时候，她想的只是应该是自己想多了，毕竟过去种种，说是“十分要好的朋友”也说得过去。 　　就是在这种反复拉扯的心情下，在此时此刻，她敏感地觉得或许自己在哪里令路愿湫感到不快了，想要去问，却又担心自己会弄得更糟，毕竟这一切都只是她的“感觉”。 　　卫玥心烦意乱，最后还是退出了聊天界面，想着等会儿下飞机了再观察观察。 　　从K市飞到南岛不到三小时的行程，气温却是天差地别，在K市她们都至少要裹着一件羽绒服，出门在外没有暖气的时候甚至还要穿秋裤。 　　然而刚下飞机，带着湿气与热浪的风便吹拂了过来，地尽头的太阳也依旧闪耀——这时候K市应该已经天黑了。 　　“手机上的天气预报现实这边还不到25度，但感觉更热一些啊。”江蕴卷一面脱下羽绒服，她里面穿着的是实现准备好的短袖。 　　“这里靠海，空气湿度也大吧。”卫玥也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领着人往外面走。 　　既然是她提议要来南岛旅游，一切自然是由她准备妥当，作为旅游和养老城市，许多有钱人都会在南岛购置房产，或是为了自己度假，或是为了投资。 　　路家就在南岛有好几个房产开发项目，只不过想到如今路愿湫和路家的关系，卫玥还是揽下了这次行程的全部安排。 　　走过来的这一路上，卫玥一直在不着痕迹地、时不时看看路愿湫，但她依然是那副好整以暇的状态，也同许梦宁、江蕴卷偶有交谈，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异样。 　　但越是这样，卫玥越觉得，可能是自己之前有某些行为招惹到了路愿湫。 　　之前好像也有过一回……路愿湫也是突然变得有些冷淡了，她至今也没明白当时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对方生理期的情绪波动，但现在……也不是路愿湫的生理期时间吧？ 　　卫玥还仔细算了一下，认为这次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她一思考，就有点走神，等到她行李出来的时候都没回过神来。 　　“卫玥，行李。” 　　突然，她的耳畔传来熟悉的、温和的声音，伴随着的还有肩膀上传来的、被触碰的感觉，因为她们都换上了轻薄的衣服，因此另一个人的感触格外明显。 　　“啊、哦哦好！” 　　卫玥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动作比大脑更快，在路愿湫的提醒下，她顺利地拿下了自己的行李箱。 　　只不过行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路愿湫还在主动搭理她唉！ 　　卫玥原本有些阴霾的心情顷刻间变得明媚起来，路愿湫就站在她旁边，见卫玥眼神亮晶晶地看过来，和她对视一眼，又飞快地错开了视线，像是在留心自己的行李，又像是在欲盖弥彰什么。 　　将行李箱放好后，卫玥立刻凑了过去，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路愿湫的，笑着说：“路愿湫……谢谢你提醒我！” 　　她喊着路愿湫的名字，又把声音拉长了，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像是亲近之人间的撒娇。 　　“……我还要拿行李。”路愿湫面上是冷漠的拒绝，却没有要推开卫玥的意思。 　　她此时有点懊悔，既有对在机场那会儿对卫玥有点明显的冷落，也是对眼下自己太快“转变”的，前者她觉得是不理智的表现，后者又显得过于多变而不沉稳。 　　或许，卫玥是真的想出来玩的，她并没有想太多，那么即便自己态度在冷淡，卫玥也只会觉得疑惑和不解，与其让她出来玩得不开心，倒不如不再想这件事了。 　　路愿湫在心里微微叹息，说服自己压下心里那些过于强势的想法，反正以后……她也还会有机会和卫玥同游的。 　　“嘿嘿我知道……那个，那个白色的行李箱是你的吧！”卫玥自然也是看出了路愿湫的言行不一，她顺势而上，趁热打铁，抢着帮路愿湫将行李箱从转盘上搬下来了。 　　站在一旁的许梦宁和江蕴卷看了她俩好一会儿，而后对视一眼，两个并不熟悉的人突然有了“默契”：她们这趟到底应不应该一块儿来啊？ 第103章 　　卫玥在某些方面非常心大，尤其在对象是路愿湫的前提下，她基本可以说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典型，之前在飞机上海愁肠百转，现在已经是满脸明媚了。 　　拿好了行李走出机场，已经有事先准备好的接待车辆等候。 　　卫玥也是在问过卫泠之后才知道，原来她此前在这里购置过好几套住宅，不论是市中心的大平层，还是靠海的海景别墅，大有一副任卫玥挑选的味道。 　　卫玥再一次闻到了“金钱的味道”，只是如今她已经很习惯了，还能顺着过去问卫泠没事买这么多房子干嘛，也不至于指望这几套房子增值吧？ 　　卫泠也只是笑笑，但声音却低了下去：“之前……经常去南岛旅游的，那里的海很漂亮。” 　　当时卫玥只当这是一次普通的聊天，但事后回想起来，也总觉得有点奇怪的味道。 　　倘若卫泠经常来南岛旅游，那按照她对原主的宠爱，原主也应该没少来，来海边次数多了不下水那总有点说不过去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临行前，卫泠要那样叮嘱她不要轻易下水呢？那副千叮咛万嘱咐的样子，要不是卫玥再三强调说是朋友间的旅游，卫泠一定是会跟着一块儿来的。 　　但想了一会儿，卫玥认为这其中的缘由或许和卫泠的过去有关，只能暂且放在了脑后。 　　要说她不好奇那也肯定是假的，只是卫泠对往事讳莫如深，这半年以来，卫玥从未听她提到关于自己、关于卫家的“过去”，好像卫家从始至终只有她们两人。 　　最后卫玥选的是那套海景别墅，在亚湾区，开发商简单明了地将这块别墅群命名为亚湾别墅，不但拥有良好的海景视野，离海也近。 　　虽然卫泠再三强调说什么下水危险，但卫玥同样喜欢海，她原本水性就好，来了南岛为什么不下海玩儿呢？ 　　“咦，这里好像是……” 　　这边是靠海的一个小别墅群，数量不多，但地理位置极佳，当车开进去的时候，坐在后排的许梦宁看到了别墅区的名字，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也自然很能引起人的兴趣，卫玥和江蕴卷当即向许梦宁投去了好奇的眼神，而她则是看向了坐在卫玥旁边的路愿湫。 　　如此明显的眼神动作，江蕴卷三两下就想到了这之中的关系，卫玥更是直接对路愿湫说着：“嘶，亚湾别墅不会这里是你家的吧？” 　　“……不能说是‘我家’的，是其中一个重点开发项目，然后留了几栋用。之前几次来南岛也大多是住这里的。”路愿湫看向窗外的风景。 　　卫玥倒是没意料到会这么巧，但转念一想，又认为这是自己和路愿湫的“缘分”。 　　她笑着往路愿湫那边挨了挨：“那这块儿该你熟，等会儿出去玩什么的你来带路啊？” 　　“嗯，不过这边晚上一般也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你等会儿想出去的话可能要往市中心去……” 　　路愿湫轻声说着，卫玥注意到眼前人的眸光变得悠远起来，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之中。 　　想到她说之前来过几次，或许在这里，路愿湫也有过不错的回忆。这么想着，卫玥更觉得自己提议来南岛是个好主意。 　　倒是坐在后面的许梦宁，看向前面两个人挨着的身影，有些许的担忧漫上眼底。 　　她的视线落在了路愿湫的左手手腕上，那里有一块精致小巧的黑色腕表。许梦宁第一次见这块表的时候，还觉得它过于单调，但路愿湫很喜欢，这一戴就是好些年。 　　而路愿湫获得这块腕表的地方，也正是这里。 　　她当时听到路愿湫说要和卫玥一块儿出去旅游，没想到目的地居然是南岛，也不知该说是凑巧还是孽缘了。许梦宁又想起来几个月前，刚开学没多久，路愿湫就来问她，是否觉得卫玥和周悦有相似之处。 　　那时候她还能轻松地打趣，而如今……许梦宁也不知道路愿湫是什么想法了。 　　卫玥和周悦像吗？ 　　如果刻意带着这个想法的话，许梦宁是无法忽视两人在眉眼间的相似的，并且因为卫玥现在性情大变，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是一副横眉冷眼的样子，现在可以说是越看越像。 　　那在路愿湫眼里，卫玥是卫玥，还是卫玥是周悦呢？ 　　想到这儿，许梦宁突然打了个寒颤，决定还是不要细想下去了。感情这种事儿，交给当事人自己去处理最好，旁人想要插手，搞不好就会弄巧成拙。 　　她在这头思绪复杂，另一边看似乖巧的江蕴卷，却早已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收进了眼底。 　　顺着许梦宁的目光，她也看到了路愿湫手腕上的腕表。这块表江蕴卷也不陌生，或者说，跟路愿湫打过照面多点的人都不会陌生，因为她常常戴着。 　　这腕表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江蕴卷暂时想不到，也把这个点当做一个线索记录了下来。 　　这次能被卫玥邀着一块儿旅游，的确出乎了江蕴卷的意料，可她又感觉到了一丝有趣。 　　不管是卫玥还是路愿湫，她们都是很有边界感的人，自己与她们有交情，但也应该还没到主动邀请她一起旅行的地步，并且提出邀约的是卫玥……或许，这是一次真正的“试探”。 　　这下倒是正中江蕴卷下怀，她还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和卫玥互通信息呢。虽然明文规定，不能提及穿越者信息，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作为身经百战的任务员，江蕴卷对此早已熟悉。 　　当然，这势必会有触碰到规则的风险，不过以卫玥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个风险值得她去尝试。 　　并且，这趟旅行必然不会平静。 　　卫玥不一定知道剧情，但江蕴卷是看过全文的，在原著中，路愿湫也在这个节点来到了南岛，只不过跟着她来的是蓝山归并且因为一系列意外，本来关系僵硬的两人得到了一次感情升温的机会。 　　现在剧情都不知道歪到哪家去了，蓝山归自然不存在，可那些意外，不一定不会来。 　　还有那个内鬼。 　　想到自己的任务，江蕴卷的脸色沉了沉，明明头一段时间，内鬼频频作乱，但这段时间，对方却出奇地安分了下来，保不准是正在酝酿着什么。 　　一车人怀着迥异的心思，结束了她们在路上那部分的行程。 　　“卫小姐，这是别墅的钥匙。”将她们送来的司机是卫泠提前安排好的，帮四个人将行李从车上搬到别墅门口后，将钥匙递给了卫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您有任何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嗯好的，辛苦了。”卫玥接过钥匙，向他客气道。 　　卫泠的这幢别墅没有特别大，小两层的样子，但住4个人也是绰绰有余了，进门打开灯后，暖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嗯？ 　　卫玥一面拖着箱子进门，一面打量了一下房子内的装饰，好像和之前在K市的那个住宅的感觉稍有不同，暖色的灯光，柔和的氛围，即便这幢别墅有一段时间没有被使用，可看上去依然温馨。 　　“哇，卫玥，原来你这么喜欢打游戏？” 　　江蕴卷看到了客厅的一角，那里有一整个书柜，但里面放着的不是书籍，而是各类游戏的卡带、光碟，还有一些手柄，各代游戏机等。 　　“呃，那个……”卫玥也注意到了那里，心里更是震惊，卫泠有喜欢打游戏吗？感觉之前在家里，卫泠整天除了看公司合同、财报，就是养那些花花草草了。 　　卫玥倒是会打游戏，但也没到很热衷的地步，是有空就玩玩的那种，这样一面墙，显然使用者是个狂热的游戏爱好者，所以这里……曾经是有其他人长期居住过的。 　　这别墅内的装潢也和卫泠现在的住所风格不一样，除了原主那花花绿绿的房间外，卫家整体的风格说得好听是简约，说得直接就是冷淡；而这幢别墅里，刚进门就能感觉到其中布置的精心，以及给人的舒适感。 　　这个别墅里是被人精心设计和装修过的。 　　但这是卫泠名下的房产，能有谁来？ 　　“卫玥，房间怎么安排？”许梦宁率先问到这个问题，她穿着的是一条长裤，现在迫切地想要换下来，不然实在黏糊得难受。 　　“嗯……先把行李放在客厅吧，我还不知道这别墅有几个房间。”被这么一问，卫玥又回过神来，只是把那角落的电子产品记了下来，想着等会儿再看看。 　　路愿湫在她旁边，将她眼中的疑虑收入眼底，看了看那个书柜，又简单环视了一下四周，她也同样去过K市的卫家，自然也觉察到了二者间的不同，心下了然。 　　不过别墅最不缺的大概就是房间，楼上楼下各有两间卧室，她们4个一人一间也足够，至于如何安排房间，就看个人的喜好了。 　　在这里，许梦宁和江蕴卷又多了点“陌生人的默契”，两个人一起选了一楼的两间房，将楼上两间留给卫玥和路愿湫。 　　“路愿湫，你打游戏吗？”将行李箱拖到二楼后，卫玥问着自己身旁的人。 　　“嗯……很少打，但可以试试。”路愿湫对游戏并没有多感冒，但卫玥既然发问了，多半是有点兴致。 　　“唉，那我们今晚要不打游戏吧？”得到准许，卫玥两眼放光，虽然那些电子产品的存在有些奇怪，但来都来了，不用也怪不好的。 　　能和喜欢的人一起打游戏，应该也可以促进彼此的感情吧？ 　　听到她的提议，路愿湫却是轻笑了声，接着丢给卫玥一个颇有深意的眼神：“那你得找可以四人联机的，毕竟宁宁和江同学不能只在一旁看着吧？” 　　“啊……”卫玥瞪大了眼睛。 　　“而且今天大家刚到，旅程奔波，应该也玩不了很晚，早点休息比较好。”路愿湫进一步打击了她。 　　虽然路愿湫说得处处有理，但是卫玥总听出了话里的深意：要照顾其他人，所以今晚不能和你两个人打游戏，早些洗洗睡吧。 　　那如果是她和路愿湫两个人来…… 　　看着路愿湫果断走进自己的房间，说了声待会儿见后就关上的房门，卫玥突然觉得自己几天前的提议是在自己砸自己的脚。 　　…… 　　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卫玥决定去一楼仔细看一下那些书柜里的东西。 　　方才在门口简单看几眼，便能感觉到这个书柜里收集的物品之多，现在走近了再看，更能感受到这柜子里东西的价值不菲。 　　从卡带到光碟到手柄到耳机……每一种都分门别类摆放，看起来一目了然。 　　卫玥看着，她对游戏设备没有很专业的涉猎，看久了有些眼花缭乱，但在看到一款暗金色的游戏机时，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对她穿越之前的记忆可以说是不剩什么了，但在某些时刻会触发一些零星的回忆，就比如这个游戏机，她清楚地记得自己也有一个一样的，她很喜欢这个游戏机的颜色。 　　难道这个世界和她原来的世界有什么共通的地方吗？ 　　“你很想打游戏吗？” 　　路愿湫的声音在她耳畔轻轻响起，看着卫玥这么专注这面书柜，以为她是很想试试。 　　“嗯……没有。”卫玥现在还有些震惊，指着那个暗金色的游戏机对路愿湫说道，“就是觉得这个，还挺好看的。” 　　“这个啊。”顺着卫玥手指的方向，路愿湫也看到了它。 　　“这是之前发行的《暗行者》概念机纪念版，全球限量3万台，当时很风靡的。”她说着，有些感叹，“也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卫玥倒是对这些概念没什么印象，更让她意外的还是路愿湫的解答：“这你都知道，你还说你很少打游戏！路愿湫，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她说着，又很亲昵地用自己的肩膀碰了碰路愿湫的，以为是路愿湫不愿意说自己喜欢打游戏这事。 　　“我……” 　　看着卫玥带着肆意笑容的面庞，路愿湫突然有一瞬间的失声。 　　她是真的对游戏没什么兴趣，会知道这款概念机，是因为当时周悦很喜欢，游戏机公布发售的时候，是她们一起熬夜蹲点守着抢到的。 第104章 　　到底时隔五六年，如今回想起来许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只记得那是K市冬季难得的大雨，在迎来短暂的周末假期时，周悦主动邀请她去周家。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帮你抢游戏机？” 　　在得知周悦喊自己过来，就是为了多个人帮她抢游戏机的时候，尚且年少还有几分锐气的路愿湫毫不客气地向推门进来地人问道。 　　“也不全是为了游戏机嘛……喏，水。”周悦没有在意她的质疑，手里还端着两个杯子，一杯是正冒着热气的红茶，另一杯则是还浮着冰块的咖啡。 　　此时不过六点出头，但因为下着大雨，又是冬日，因此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 　　两个人从学校回来难免会淋到些雨，刚进家门，坐在大厅沙发上、戴着老花镜正一本正经看着报纸的周老太太立刻招呼她们两个去洗个澡。 　　热水冲去了身上的寒冷，周悦的房间里又早就开好了暖气，将冬日彻底隔绝开来。 　　“你之前不是说，你家太压抑了不舒服嘛？有空就多来我家玩儿呗，反正我奶奶也很喜欢你。”周悦套着一件棕色带绒的小熊连体睡衣，将手中杯子放在各自面前后，又搬过来一台笔记本放在了路愿湫面前，“我刚刚让奶奶打电话给你家里说了。” 　　那时候她们正是读中学的年纪，叛逆刚从骨子里冒出来，路愿湫也不能免俗。 　　然而路鸿不待见她，又总是喜欢拿路家那一套封建的规矩来管教她，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她知道要暂避锋芒，因此即便心中有所不满，却还不敢表露。 　　但周悦帮助她实现了那点子“反叛”。 　　进入初中不再住校后，路鸿从来不允许她夜不归宿，美其名曰是为了路愿湫的安全，更多的只是他“管控”的一环，限制她的交友，监控她的生活。 　　所以，就从这儿开始，来朋友家里过一晚，尤其还是在周家家里，路鸿又能拿什么理由来干涉？ 　　“之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打游戏。”路愿湫嘴上冷淡，但还是接过了电脑。 　　“不能说喜欢，但是这款游戏机很好看啊！而且还是限量款……”周悦说着，身子没骨头一样往路愿湫身上靠，丝毫不在意她是稍微年长点的那个。 　　“你别蹭了，好沉……” 　　周悦的房间很暖和，她睡衣上的那些绒毛蹭过来很痒，却又明显地带着另一个人身上温热的体温，全然不似她在路家的房间，即便开着暖气也让人手脚发凉。 　　“路愿湫？路愿湫！” 　　几声呼唤，将她从回忆中带了出来，视线重新凝聚时，看到的就是熟悉的眉眼，又是让路愿湫一阵恍神，有点分不清如今到底是在哪儿。 　　卫玥看着路愿湫不大自然的神色，又瞅了瞅那个游戏机，想到多半是和这个有关。 　　“你想要玩玩这个吗？”她说着，就要打开书柜。 　　“不了。” 　　路愿湫拉住她，若无其事地道：“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这个游戏机当时太热门了，班上很多人都在讨论……” 　　犹疑一瞬，路愿湫还是选择了暂且避开这个话题，转而提到中学时的一些事。 　　纵使眼中的犹豫转瞬即逝，卫玥还是注意到了她神色中些许的不自然，更何况，如果只是普通的中学往事，路愿湫会想得那么入迷吗？ 　　她在心里又把这个书柜记了一笔，同时也联想到了之前科技展上，路愿湫的留白，她和卫泠的合作背后，似乎还有更深的一层缘故。 　　而此刻的这面书柜，又好像都和她们两人有所联系，那个游戏机…… 　　“嗯？你们这么快就收拾好了啊？” 　　许梦宁换了一身浅色的连衣长裙，整个人看起来都舒爽不少，她走到客厅看到卫玥和路愿湫都站在书柜那儿，也带着点好奇走了过去。 　　“凑近了看感觉更夸张了……卫玥，你可得好好介绍一下啊。”虽然尝试着对卫玥改变态度，但到底不对付十几年了，一些言语习惯也摆在那儿。 　　卫玥手一抖，没想到许梦宁一来就给她布置了个“高难度任务”。 　　路愿湫看了一眼卫玥略显僵硬的表情，更确实心中的猜想，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的“卫玥”都不是热衷于游戏的人，她将许梦宁的注意力引过去：“七点多了，还是先吃饭吧？” 　　她们到这儿的时候就已经六点多，又驱车到亚湾别墅修整了一会儿，即便飞机上吃过了下午茶，此时被这么一提醒，还真觉得有点饿了。 　　“好主意，正好现在饿了……我们出去吃？”许梦宁果然成功忘了刚才要卫玥介绍那一柜子游戏设备的事，转而开始想晚上吃什么，“但是现在出门会不会有点晚了，或者叫外卖？” 　　“听说这个别墅区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海鲜餐厅，不如先去那儿试试吧？”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江蕴卷恰好参与了这个话题，她看起来像是事先做了点功课，提议道。 　　“哦，那家……” 　　卫玥稍稍松了一口气，用手指轻轻勾了勾路愿湫放在身侧的手心，想要用亲昵点的动作来向她证明自己知晓这份好意。 　　只是动作太轻，传达到另一个人的触觉之上时，带来的是一阵酥麻的痒，路愿湫条件反射地合拢掌心，握紧卫玥的手指。 　　指尖触及的是一片柔软，紧紧包裹着她，路愿湫的掌心温度算不得高，甚至带了一点凉。 　　明明是打闹的一点小动作，卫玥此时此刻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唉，那不然就去那家店吧？愿湫，卫玥，你们俩什么意见？”许梦宁那头已经和江蕴卷达成了一致，发现身后的卫玥和路愿湫一直没有出声。 　　“啊……没问题啊，那就去呗！”卫玥一个激灵，猛地抽回了手。 　　许梦宁看到她的手在路愿湫身后动了动，但看向路愿湫的时候，对方仍然是淡然的样子，甚至还点了点头同样表示认可了江蕴卷的提议。 　　看起来倒是没什么……许梦宁眨眨眼，就当卫玥是活动筋骨了。 　　“……你刚刚在干嘛！” 　　等到许梦宁和江蕴卷朝着门口走去的时候，卫玥凑到路愿湫身旁小声控诉着。 　　“你先来招惹的，我还没问你是做什么呢。”路愿湫面不改色。 　　“我……” 　　卫玥张了张嘴，又觉得直说自己那样是为了向路愿湫表示自己知道了她的帮助也太给自己贴金了，万一路愿湫真的就是想到要吃饭呢？ 　　可凑近了看，她敏锐地看到路愿湫隐藏在发丝中，已经染上了一抹红的耳朵。 　　卫玥感觉自己的食指仿佛又被握住了一般，那清晰的触感再度回归。 　　路愿湫跟着注意到了卫玥的视线所在，兀地意识到了什么，原本还能维持的淡定神色有瞬间地崩塌，闪过一丝羞涩。 　　“卫玥，愿湫，走了吧？” 　　那边两个人都走到门口了，却见卫玥和路愿湫两个人还站在原地，江蕴卷喊了一声：“你们有什么悄悄话要说吗？感情也太好了。” 　　“哈？哪有什么悄悄话！” 　　卫玥本来就心神激荡，江蕴卷这句话更是让她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于是她也喊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她的身影，路愿湫也松了一口气，刚才的氛围着实有点不妙，抓手指这种事…… 　　想到平日里卫玥修长漂亮的手，路愿湫感觉耳朵上的热度有扩散的趋势，她赶紧停止自己的联想。 　　只是…… 　　临走时，她又看了一眼放在书柜中，依旧崭新的那台暗金色游戏机。 　　故地重游，说没有感慨和回忆那自然是假的，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些许不安的感觉。 　　…… 　　“这家餐厅评分很高的，之前来南岛的时候，都至少会来一次。” 　　许梦宁兴致很高，毕竟她是真的想来散心的，虽然之前和江蕴卷并不熟悉，但对方性子温和，交谈起来让人如沐春风，这么一会儿就让许梦宁打开了话匣子。 　　餐厅建在顶楼，拥有良好的海景视野，整体以黑色布局，在夜间配上的是暖色的灯光，既体现黑夜的静谧，又带着些内敛的奢华。 　　几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将点餐的重任交由了许梦宁，期间，江蕴卷出去上了趟厕所。 　　“奇怪……我这左眼皮怎么一直跳……”点完餐后，许梦宁喝了口餐厅提供的柠檬水，靠在座椅上，带着点抱怨地说道。 　　“可能是没休息好，今晚早点睡。”卫玥希望许梦宁彻底忘掉那一柜子游戏设备的事。 　　“嗯……”许梦宁认为卫玥说得有理，点了点头。 　　本来安宁了一会儿，卫玥发现路愿湫突然看向一个地方，神色有些许讶异，她顺着看过去，看到了正走回来的江蕴卷。 　　以及她身后跟着的，步伐窈窕的路卿语。对方此时穿着一身白色的修身礼裙，手里还端着一个酒杯，看起来正从某个饭局上下来。 　　不是吧……怎么这里还能碰到她啊？！卫玥瞳孔地震。 　　“嘿嘿……愿湫，我刚刚去厕所，碰到了你堂姐……她说顺道过来和你打个招呼……”江蕴卷面上的笑容有些许勉强，想来她也是知道路愿湫和路卿语的关系称不上“好”。 　　“愿湫，有段时间没见了，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你和朋友来南岛。”路卿语一如既往，忽视了路愿湫对她稍显刻意的冷漠，率先问好。 　　“确实很巧，堂姐也来南岛度假？” 　　“度假称不上，刚好家里在这边有个小项目，就发配我过来了。”路卿语笑笑，随后视线扫到了卫玥身上，让她感觉有几分不自然。 　　“既然堂姐有要事，那就不留堂姐一块儿了，希望你的项目顺利。”路愿湫毫不犹豫地快速结束了话题。 　　路卿语倒是不急，她还走近了一点：“嗯，我等会儿就过去。对了愿湫，你们这几天住在哪儿，还是亚湾别墅吗？我这几天都没看到你家的灯亮。” 　　作为路家旁支，路卿语家里在亚湾别墅也有一两套房产，并且就和路家挨在一块儿，路卿语已经来了有几天，都没见到隔壁亮灯，想着路愿湫可能不是住这边了。 　　“……不在原来那里住了。” 　　路愿湫回答得模糊，不太想告诉路卿语太多，对方也不介意，她如果想知道的话，哪怕路愿湫不说，去查也可以查到。 　　“好的，那愿湫你们慢慢吃，我们之后有空再见。”路卿语摇晃了一下酒杯，突然又想起什么一般，像是提醒道，“对了，说到‘巧’，我这两天也碰到了你们的一个熟人。” 　　“是周家的小女儿，周令，她好像也来这边办事，要是有缘分的话没准你们也可以遇到她。”路卿语说完，款步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许梦宁摊在椅子上：“我就说！我左眼皮一直跳，肯定有不妙的事情！妈呀，路卿语和周令都来了……”她又想到了什么，赶紧爬了起来，如临大敌般说道，“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去看一下黄历，是不是这几天不利出行？” 　　“她们应该是来办事的，和我们的行程应该没多少吻合，今晚应该就是纯粹地巧合吧？”卫玥也端起了自己面前的水杯喝了口水。 　　“希望如此……” 　　坐回到自己位子上的江蕴卷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路卿语离去的方向，心中对当前的局势有了判断。 　　剧情线已经彻底变更了，接下来就算那个内鬼再怎么尝试调整世界线，除了加剧小世界的负荷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第105章 　　因为穿越者执行任务，或多或少都会对剧情产生影响，但整体趋势必然还是按照原著的脉络而来。比如说之前学校的那场迎新会，即便卫玥让剧情变得千疮百孔，但作为男主的蓝山归依然会出场。 　　但现在，虽然前往南岛的事件依然出现，可出场人物却完全不同了。 　　卫玥不一定看到了原著，但江蕴卷是早已经将剧情烂熟于心了。按照原本的世界线，在刚来到南岛的时候，路愿湫就该机缘巧合地遇到蓝山归了。 　　可能发生的事情不太一样，但时间节点不会有多少差别。她刚刚找借口去上厕所，其实就是想探查一下蓝山归是否同样在附近，结果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路卿语和周令，甚至现在系统传来消息，蓝山归此时定位依然在K市。 　　世界线偏移到这种程度，即便那个内鬼同样是高级任务员，接下来恐怕也不会轻举妄动，这也是她联合卫玥、共同调查线索的最佳机会。 　　江蕴卷在心里盘算着，带着点打量去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卫玥，对方看起来倒是十分放松。 　　趁着路愿湫点餐的片刻，光明正大地凑过去，说想要一起看菜单，路愿湫听到她的话后，很自然地把平板往她那边放了不少。 　　只是些很稀疏平常的互动，可这些细微的动作和全然放松的状态，才更表明了她们如今的亲近。 　　这样想着，江蕴卷又有点后悔，当时怎么就自作聪明选了个npc的角色呢，如果选择一个称得上是“配角”的身份，她前面也不用耗费那么多时间去做铺垫和调查了。 　　点好餐后，她们几个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虽然江蕴卷和许梦宁称不上熟悉，但一个很有亲和力，一个又没什么架子，一开始的一些生疏感也消散了。 　　“不过路卿语现在为什么会到南岛来？”吃到一半，许梦宁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她现在不应该留在K市……准备那个什么计划吗？” 　　随着“回溯”技术的投入使用，铺天盖地的宣传一直都有，俨然一副高歌猛进的样子，这也是趁机发展自身的好机会；几次碰见路卿语，她都和周靖、许梦川这群人在一块儿，显然她可能是负责主要联络的人，在这个时机，她怎么反而抽身到南岛来了？ 　　“她和她家里的关系没有很亲近。”路愿湫不带什么感情色彩地说，“在她下面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她家之前一直有意培养这两个小一些的孩子。” 　　“啊？我看回国之后到处都能见着她，还以为……”许梦宁之间一直对这种家族争斗不甚在意，也不参与家族事务，只知道路卿语曾经寄养在路愿湫家一段时间。 　　听着她们的交谈，卫玥又朝着路卿语走去的方向看了看，此时自然是已经见不到对方的身影。 　　只是听到路愿湫淡声的话语，虽然其中的疏离意味显而易见，但字里行间也明显透露出她对路卿语的了解。 　　想到最开始的时候，路愿湫也说在母亲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路卿语对她多有照顾，只是后来这些照顾更多的是带有一份控制欲，路愿湫也因此与她疏远。 　　然而现在来看，路卿语进退有度，除了最初见面时对她说了一堆似是而非的话，后面也帮了她们几次小忙，就算一开始对她抱有隔阂，如今卫玥也很难将她看作“敌人”。 　　更为主要的是，在第三阶段主线任务里有路卿语的出现，路卿语又是此前和傅青云交集颇多的人，傅青云在路愿湫年幼的时候重视路卿语多于自己的亲生女儿…… 　　卫玥直觉这之中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她觉得有些在意…… 　　卫玥拨弄着自己餐盘里的一颗小番茄，视线不着痕迹地飘到了自己身旁的路愿湫身上，身旁的少女身姿挺拔，明明是朋友间的聚餐，但她在松弛的同时依然处处可见优雅的仪态。 　　这段时间以来，卫玥也见过路愿湫对各色人马的态度，对比对路鸿、路鹏之流的无视，有如此鲜明的排斥态度，路卿语应该是头一份。 　　按路愿湫的性格来说，她过去和路卿语必然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导致现在的局面，而不仅仅是一个“控制欲”就能带过去的。 　　“是菜不合胃口吗？”线诸傅 　　正当她思绪纷飞的时候，路愿湫的声音传了过来。 　　“嗯？怎么会！”卫玥立刻回过神，赶快吃了一口菜。 　　“你刚刚一直都没怎么动筷子……”路愿湫看了看她，轻声说。 　　“唔，我想明天去哪儿玩呢……” 　　两个人在那里小声交流，像是不太想打扰对面的江蕴卷和许梦宁，只是这种行为落在她们的眼里反倒是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许梦宁：“……”不差这一点声音！ 　　江蕴卷：“……”等之后去问问卫玥到底怎么和女主熟到这种程度吧。 　　…… 　　等到她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9点了，本就花了大半天在旅途上，到了深夜疲惫也随之而来，4个人都是简单洗漱了一番就睡下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卫玥又打开了主线任务的界面。 　　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月，这个主线任务依然没有完成，系统也取消了时间限制，她不清楚这是因为她已经称得上“彻底融入”小世界，还是说和此前的种种经历有关。 　　但还差两个词条，和路愿湫关系匪浅的人，现实生活中她能接触到的、能触发的也都已经触发了，剩下的两个只能是她至今都没有接触、或者说不了解的人。 　　如果将其中一个选项给了傅青云，那么剩下的那个会是谁呢？ 　　卫玥伸出指尖在系统屏幕上不停地敲打着，从自己穿越到这个世界的记忆开始探查，她和路愿湫的第一次见面，她们跳的第一支舞，还有路愿湫主动向她的邀约…… 　　突然间，卫玥回想起了一个被她刻意忽视的人。 　　是周悦！ 　　那是最初路愿湫向她所透露的一点信息，周悦溺亡这件事在她看来十分蹊跷，所以她才会去找周令。 　　即便拿到尸检报告后，路愿湫不再提起过这件事，可“复苏计划”的发起人就是周家，一旦这个计划失败，最大受创的也一定是周家。 　　这又是否也是一种“报复”？ 　　其实早就该想到的……只不过自己之前一直刻意去忽视了周悦的存在。 　　卫玥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非要说的话那应该也是她的一种直觉，虽然路愿湫极少提及周悦，但这个人同她的过去紧紧相连，甚至对如今也有着深刻的影响。 　　她想，或许对于路愿湫而言，周悦远比她言语表露得更为重要。 　　想到这儿，卫玥又觉得心中有些郁闷，她关掉了系统屏幕，翻了个身，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小人。 　　一个在指责她真不是人，人家朋友都疑似被害没了命，她居然还在这里吃醋；另一个说吃醋怎么了，有情绪起伏是人之常情，而且卫玥只是心里想想肯定不会表现！ 　　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卫玥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中。 　　只是可能因为入睡前想到了周悦的溺亡，卫玥今晚做了个噩梦。 　　她梦见了湍急且冰冷的水流，形成了漩涡一般，将她往更深的水中拉扯，即使她再怎么奋力挣扎，也只能看着头顶的光源离自己越来越远，随后，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 　　卫玥从梦中惊醒，看着惨白的天花板，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现在才刚过五点。 第106章 　　“卫玥！小心！” 　　伴随着江蕴卷的一声惊呼，卫玥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个浪花便扑了过来，将她身上的衣物打湿了大半，要不是身旁的路愿湫及时出手拉住了她，卫玥此刻估计就要在一众人面前表演“如何被浪花击倒”。 　　“……卫玥，你真没问题吗？怎么今天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就连许梦宁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凑在旁边问了声。 　　“没……没事！我很好！” 　　卫玥顶着两个在灿烂阳光和浓厚底妆都无法遮掩的黑眼圈和堪称“憔悴”的脸色，说出来的话毫无可信度。 　　卫玥还想继续糊弄过去，却感觉被路愿湫握着的手被稍稍用力捏了一下，侧过头望去，是路愿湫略带冷意的面庞。 　　“状态不好就别勉强了，我等会儿先送你回别墅吧。” 　　虽然是问话，但路愿湫的语气更像已经做了决定。 　　“唉唉，别啊！”卫玥抗议道，她只不过是昨晚没休息好，哪有这么大惊小怪的。况且今天从严格意义来说，应该是出游的第一天，卫玥并不想当那个扫兴的人。 　　“我就是有点走神……别太在意。”卫玥弯了弯眉眼，又晃了晃路愿湫的手腕，少见地带了点撒娇的意思。 　　但路愿湫没有即刻松手，并不愿就此退步。 　　在她们俩身旁的江蕴卷适时插话道：“那个……反正这几天南岛天气都挺好的，要不然我们今天先去市区里逛逛，明天再来海边吧？现在先回去修整一下。” 　　“是啊，我们就是随便出来玩的，也不用严格按什么流程来吧。”许梦宁虽然有时候喜欢挖苦卫玥，但关系到安全问题，她也很严肃。 　　按照原定计划，她们这两天都是准备下海的，但卫玥这幅精神不济的模样实在让人不放心，不管从实际、还是个人感情角度，路愿湫都不会同意今天原定的下水计划的。 　　于是她也对江蕴卷的这个提议表示了认同，并直接犀利地看向了卫玥。 　　“你怎么看？” 　　“呃、我……” 　　卫玥差点呛住，这样一来的话她还能说什么！4个人已经有3个人都同意了，就算她再怎么想下水去玩，也不可能唱反调吧！ 　　“……这意见挺好嘛，就是，都要回去换衣服吗？”卫玥从善如流地答应了。 　　没想到卫玥这个被淋得身上湿透了大半的人居然能问出这种话，其他三个人都有些震惊：“不然呢？” 　　当然，卫玥也没有脑袋糊涂到衣服被打湿了还无动于衷，她只是……有点喜欢路愿湫今天的衣着。 　　上个学期在学校的时候，路愿湫大多数时间穿着的都是深色系衣服，带着一份端庄。 　　而今天或许是为了方便到水边玩，她少有地只套了一件宽松的短袖白衬衣，衣摆收进了牛仔短裤中，更凸显出她纤瘦的腰身，整套看下来，都格外的青春灵动。 　　早上见到路愿湫的时候，卫玥就感觉昏沉的大脑骤然清醒了一瞬，紧接着因为过快的心跳又让她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迈出房间的步子都有点虚浮。 　　同样是刚出门的路愿湫立刻发觉了她不大对劲的状态，上前询问了一番。或许从那时候路愿湫就上了心，在沙滩上卫玥几次差点摔倒都是她拉住的。 　　但不管卫玥作何想法，打道回府是必然的事情，而且现在时间也接近中午，江蕴卷更是直接提议中午在别墅叫外卖，修整之后再出门了。 　　这一意见同样得到了路愿湫的明面支持，知道她们是想让自己有机会补眠，卫玥也停下了有异议的打算。 　　等到房间门口的时候，身后的路愿湫喊住了卫玥。 　　“卫玥，你不太适应南岛的气候吗？” 　　她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路愿湫的情绪会比在外面更显露一些。就像此刻，那双浅色眼眸里带着足以让卫玥觉察到的关心。 　　“没有没有！我只是……昨晚没睡好，做了个噩梦。”卫玥摆了摆手，随着路愿湫的靠近，她身上的气息也愈发明显。 　　是清新淡雅的味道，又带着在海边的清爽，和之前在学校里的不大一样，是特意喷了其他香水吗？卫玥的思绪有些飘散。 　　“噩梦……”听到卫玥的回答，路愿湫呢喃了一声，“那你抓紧时间休息会儿。” 　　她说完，看到卫玥原本不大好的脸色突然泛起了点红晕，路愿湫神色一凝，抬手将掌心贴在了卫玥的额头上。 　　随着路愿湫的进一步靠近，卫玥身子一僵，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好看的眉微微蹙起，一双摄人心魄的琥珀明眸之下，是高挺的鼻梁，以及微微抿起的薄唇。 　　路愿湫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她选的口红色号比平常要鲜艳些许，卫玥的视线刚触及到那儿，心口就好像被烫过了一般，想要移开目光，却又舍不得，只能连呼吸都慢了下来，生怕自己此时急促的心跳引起眼前人的注意。 　　“你的脸有点红，有量过体温吗？” 　　比起卫玥此时的心猿意马，路愿湫则是全然的严肃态度。 　　卫玥自认为自己可以称得上口齿伶俐，但此时不管是大脑还是她的嘴巴舌头都仿佛被下了咒语一般，变得笨拙不堪：“啊不是……我真没事！可能就是、没睡好……” 　　她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已经几不可闻。更糟糕的是，即便卫玥极力控制，她此时也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在飞速攀升。 　　如果说之前路愿湫还在纯粹地考虑卫玥的身体健康，此时她也反应过来了氛围的不对劲。 　　尤其在卫玥那带着些许水汽却又异常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的时候，路愿湫也罕见的有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像是在她心头狠狠拧了一下一般——又酸涩、又满足。 　　感知着卫玥温度的掌心也传来了炙热的感触，而路愿湫已经分不清这是自己的变化，还是卫玥的。 　　“那、那你快去休息吧，我也、去修整一下。” 　　路愿湫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说不清话的一天，一句话说得磕磕巴巴，简直是破天荒。 　　她说完后，实在难以忍受心里的羞意，抽回手走近了自己的房间。 　　卫玥还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刚才被路愿湫触及的地方似乎还留有对方的气息。 　　路愿湫刚刚是……害羞了吗？ 　　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卫玥心里的两个小人又出现了，一个戳了戳她说“你怎么敢这么想的人家可是言情文女主”，另一个戳了戳对面的小人争论说“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段时间以来她对你的关心显而易见！” 　　会有这个可能吗？ 　　女生之间亲密一些也很正常吧……可是，那是路愿湫唉，她怎么会无缘无故突然害羞呢？ 　　“啊——”卫玥叹息一声，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欢喜的是路愿湫对她的亲近，担忧的自然也是路愿湫的态度。 　　现在简直是进退两难，让她退她肯定不甘心，可是要是主动去……万一失败了怎么办？她也不想和路愿湫陷入尴尬的关系中。 　　【与其站在这里像傻子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愁眉苦脸的，不如先去休息一会儿养养你的起色吧！】沉寂许久的系统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定期出来刷一下存在感。 　　“嗯？我脸色很差吗？” 　　眼看着女主的性取向彻底偏离原著，这小世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炸，系统决定开始放飞：【拜托你自己去照照镜子吧，感觉你离变成女鬼只有一步之遥了！】 　　卫玥走进房间内的梳妆镜前，看到确实吓了一跳。 　　她为了遮自己的黑眼圈，今天的粉底擦得比较厚，可憔悴的模样不是妆容就能改变的，此时看起来那脸色反倒是惨白兮兮的，如果她再披头散发一点，确实可以转身去兼职女鬼了。 　　所以路愿湫，刚刚就是看着这张脸…… 　　卫玥立刻去厕所卸了妆，然后光速换上了睡衣在床上躺下，离午饭点还有一会儿，她确实应该抓紧时间休息。 　　然而就这么一小会儿，卫玥也做了个短暂的梦，梦里的一些都十分模糊，唯有那双浅色的的眼眸无比清晰。 　　她们离得很近，对方身上淡雅的清香将卫玥笼罩，梦中的视线下移，聚焦在了那红润的薄唇上。 　　其实刚才在走廊里的时候，她就很想……很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触。 　　梦境变得更加迷幻，卫玥能感觉自己离得更近了，甚至她可以感觉到眼前人同样炙热的鼻息，她们此刻是真正的只有一步之遥。 　　突然，那张让她心动不已的薄唇动了动：“卫玥。” 　　“卫玥！” 　　“卫玥，你在休息吗？外卖到了。” 　　卫玥骤然从梦中抽离，躺在床上，耳边是她急促的心跳声，还有门外的敲门声，以及……是真的路愿湫。 　　“好……好！我马上起来！” 　　她一开口，才发觉此刻自己口干舌燥，联想到刚才的梦境，一想到梦里的正主就在门外，简直羞得想直接躲进被子里。 　　“不用急，你慢慢来吧。”路愿湫的回复一如既往的温和。 　　这让卫玥更不好意思出去见人，只是她慢吞吞从床上坐起来的瞬间，身子又僵住了。 　　卫玥感觉到自己所触及的布料有些许的湿润，这一认知让她更加崩溃，她对路愿湫做那种不太好说的梦就算了，她怎么还这么有感觉…… 　　哀嚎一声，卫玥又躺了回去，觉得自己真的是给点颜色就蹬鼻子上脸。 　　系统：【你怎么突然躺下了？】 　　卫玥：“……没什么，就让我冷静冷静吧！” 第107章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有些怀疑人生的卫玥，最终颤巍巍地从床上又爬了起来，冲进浴室快速洗了个澡。 　　把内衣裤放进脏衣篓里的时候，她的手甚至还有点发抖。 　　如果说之前她对路愿湫的喜欢尚且停留在精神上的迷恋与依赖，那么如今……这份感情不但变得更为强烈，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欲念的色彩。 　　卫玥心里知道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了，可当她真的面对时，依然难掩羞涩。 　　顾念着外卖已经到了，不好让其他人久等，卫玥只是简单冲洗去了那种黏腻感、套上一件宽松的白t短裤后便出了房间来到楼下。 　　“嗯？你还洗了个澡啊。”匆匆过来的卫玥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汽，坐在对面的许梦宁一抬头就看到了她这幅样子，好奇地问了声。 　　卫玥出来前就想好了说辞，因此十分淡定回复道：“毕竟被海水淋到了嘛，洗个澡肯定舒服点。” 　　路愿湫旁边空着了个位子，卫玥习惯性地落座后，旁边人递来了筷子：“怕打扰你休息，直接点了外卖，你看看合不合你口味吧。” 　　一听到路愿湫清凌凌的声音，卫玥瞬间挺直了脊背，心情紧张起来：“不……不会的，这些菜我都挺爱吃的。” 　　“嗯，那就好。”路愿湫淡定回复。 　　但这两三句对话发生期间，她们两个都坐得端端正正，看起来非常正式，却又连一点眼神交互都没有，这画面怎么看怎么奇怪。 　　江蕴卷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一会儿看看眼神飘忽不定一看就有心事的卫玥，一会儿又去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看起来像是在专心吃饭但吃进嘴里的饭根本没咀嚼的样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里漫上了几分八卦。 　　这两个人……怎么看起来氛围更不对了，又别扭又腻歪的样子。 　　她身旁的许梦宁则依然是一副眼皮抽筋的样子，估计再过好一长段时间才能接受“卫玥和路愿湫好像在暧昧”这个事实。 　　路愿湫现在是什么心情还不得而知，卫玥自己倒是感觉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她先是悄咪咪调整了一下坐姿，要显得端正，又谨慎小心地捏着筷子，作出一副仪态良好的模样，最后再吃下一口菜……还要细嚼慢咽。 　　虽然她在路愿湫面前应该没什么形象可言了……但，能挽救一点是一点吧！ 　　于是江蕴卷和许梦宁就眼看着她们两个吃一餐外卖吃出了宫廷盛宴的端庄样，硬是吃了一两个小时，吃完饭后，她们又回房间休息了一会儿。 　　“嗯……这个点出来，太阳没那么大，倒也不错。” 　　等她们四个人坐车来到南岛最繁华的商贸中心时，已经是接近下午四点的时间了。 　　不过本来今天的计划也已经改成了闲逛，倒是没有什么压力，旅行的意义也本质就是放松。 　　经过两次休息，卫玥的精神好了许多，走在路上的时候，她看着走在身旁的路愿湫，心里又有清晰的雀跃。 　　下午的时候路愿湫没有换掉上午那一身打扮，只是把原本披散着的长发简单束了起来，多了一分慵懒和随性。 　　走进商贸中心内部，充足的冷气扑了过来，将炎热彻底阻挡。卫玥出门的时候带了个遮阳帽，将帽子摘下来之后，那种凉爽的感觉更明显。 　　她简单看了一下四周，商贸中心不管在哪个城市都不会有太大区别，只是南岛作为旅游城市，一些新颖产品的门店会更多一些，就比如…… 　　远远的，卫玥看到了“远山制造”这四个大字，而店门口，此时正围满了人。 　　那么明显的动静，其他人也一眼就可以看到，许梦宁撇了撇嘴：“对哦……周家在南岛可是有不少产品门店的，毕竟她们原本就是研究养老技术的。” 　　“听说‘复苏’相关产品经过LY创造的回溯技术已经取得了巨大突破，现在在招募一些志愿者进行临床实验，速度实在太快了。”江蕴卷也跟着说。 　　周家的宣传铺天盖地，并且对这次的产品推进十分有自信，这些信息并不是什么秘密。 　　她们走过去围观，这么多人聚集在这里，果然是想体验一些初步研发的“复苏”系列产品的人。 　　和之前在科技展上见到的庞然大物比起来，“复苏”系列精简了许多，除了一个头戴式眼镜外，便只有一个手套和脚套。 　　对这些产品感兴趣的人显然非常多，想要来体验的都排成了长队。 　　“……你说的还真没错，周家这也太急了，不会是让公司里的人天天通宵加班研发吧？”看着周家这势头，卫玥之前还想万一周靖很谨慎地去自习研发那可怎么办，现在倒是可以放下这点担忧了。 　　路愿湫对这些情况并不意外：“他们都等这个机会太久了……而且你家刚拿下了幻梦，虽然理性上知道短时间内幻梦是无法研发出来什么的，但危机感依然在他们心中。” 　　这些对话内容涉及到一些机密，因此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凑得很近，还在聊正事的时候尚且不觉得，等到话题结束，卫玥才反应过来，她的唇已经快贴到路愿湫脸上了。 　　路愿湫很白，肌肤细腻而光滑，此时在那些亮眼灯光的照耀下、这个距离，卫玥连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都可以看清。 　　上一次这么近……是什么时候来着？ 　　卫玥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上午做过的那个短暂的梦，梦里……她好像和路愿湫也是这样近的距离，她是想…… 　　“唉唉！你们快看，那不会是周令吧！” 　　突然，旁边的许梦宁小声惊呼，引得路愿湫朝后看去。 　　就是这么一个小动作，将卫玥和她之间仅剩的那点距离也彻底抹去，这一系列速度都太快，或者说卫玥这次并没有后退的打算。 　　上午所嗅到的清雅香气前所未有的浓烈，她感觉自己触及了一片柔软，转瞬即逝，好像她还处在那个梦境中。 　　然后，她看到路愿湫的身子也猛地顿住了，那双漂亮而又澄澈的琥珀眸带着点慌乱和意外，飞快地瞥了卫玥一眼，看得她连心尖都在发麻。 　　可这次卫玥捕捉到了那双眼眸中闪过的羞涩，以及路愿湫已经通红的耳朵。 　　她还发现，路愿湫似乎并没有反感。 　　“你……” 　　“我……” 　　两个人又是同时开口，似乎想为刚才的“意外”说点什么，但这么一撞上，氛围变得更加暧昧不清。 　　“我的妈真的是周令，她看到我们了！啊啊啊她怎么走过来了！我们要不要装没看到啊？！” 　　许梦宁还在前线实时播报，随着周令的靠近，她后退几步来到了路愿湫身边，将卫玥和路愿湫之间那绵密纠缠的暧昧氛围打破。 　　路愿湫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扶住了许梦宁：“没事，她不一定是来找茬的。”顿了顿，她又说了声，“宁宁，谢谢你。” 　　“啊？谢我什么？”许梦宁一头雾水。 　　站在一旁的江蕴卷：“……统，小世界没有进一步崩坏？” 　　【没有，非常稳定。】 　　江蕴卷：“……”很好，至少进一步证实了这个小世界的底层逻辑确实早已被更改了，她这一趟肯定是有收获的！ 第108章 　　许梦宁感觉这半年来，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不单单是许家内部正在进行的更替，更重要的是，她曾经的“熟识”们也变得奇怪起来。 　　比如卫玥，比如周令。 　　如果说过去的卫玥是整天无理取闹到处惹是生非，那么周令就是有清晰目标来阴阳怪气的类型，每次见到她都能感觉到她身上强烈的怨气。 　　而现在，看着穿着一身干练工作套服走过来、脸上再无过去那种阴郁气息的周令，让许梦宁都怀疑她是不是也换了个人。 　　“你们……也来南岛度假了啊？” 　　周令还是有些不大自然，虽然她此时已经摆脱了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对路愿湫天生的敌意，可那些观念也确实根植在她的脑海里十几年，想要完全抹去那些影响，还需要一些时间。 　　“放假了总要出来透透气，不过你这幅样子，倒不像是来度假的。”许梦宁看了看周令这一身正装，明显是来南岛办正事的。 　　“这个……”周令一愣，但没有什么隐瞒，“之前有家公司对老人身体状况的实时监测统计很有想法，想要来实地考察试验，我这次是过来负责这个项目的。” 　　她又看向了旁边人声鼎沸的远山科技，笑了声：“你们觉得我是来考核‘复苏’的？没有那么好的事，周靖不会让我碰这些的。” 　　周令能如此淡定地说出这些，知道真正为难她的其实是她的“家人”，也着实让人惊讶。 　　“说起来，你们晚上有什么安排吗？难得遇上了，要不晚上聚一聚吧？”周令又深吸了一口气，把邀约说出了口，然后直直地看向了站在后方的路愿湫。 　　过去的那些刻意刁难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如今周令也很希望和路愿湫保持良好的关系。 　　然后，周令看到路愿湫先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好像有些意外她的邀约，接着……路愿湫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卫玥。 　　但卫玥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完全没有接收到路愿湫的眼神，而路愿湫在那一眼后也迅速收回了视线，如周令记忆里一般优雅得体地说：“我没什么问题，看宁宁她们吧。” 　　“……我没什么意见。” 　　“既然周同学都邀请了的话，那自然不会拒绝啦。” 　　“卫玥，你呢？”在许梦宁和江蕴卷都表态之后，其他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一直沉默着的卫玥身上。 　　还没回过神来的卫玥如梦初醒般，晃了晃脑袋：“啊？什么？” 　　“……周令说晚上想一起吃饭，问你的意见。”看她这一副刚刚的话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许梦宁撇撇嘴，但还是替她解答道。 　　“啊那我没问题，你们安排就好了！” 　　这种场合要是放在平常，卫玥多半要开始尴尬得找机会跑路了，可她此时只能感觉到胸腔内急促跳动的心跳，以及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压下去的狂喜。 　　要不是顾忌着现在在外面，周围都是人，卫玥觉得自己甚至能原地蹦跶几圈。 　　所以她刚刚……真的、亲到路愿湫了吗？虽然只是在脸上擦过去了，但也可以……算吧？那个触感…… 　　卫玥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尖轻触自己的唇。 　　她这一系列小动作落在了身旁江蕴卷的眼里，这种少女情窦初开的样子，简直让她没眼看，只想说这两个是不是也太纯情了一点。 　　江蕴卷又看向了前方，她当然也知道周令，原著小说里的二号女配，只是这个女配也和原著相差甚远了……并且看起来也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是剧情改变导致的吗？ 　　她心中起了疑，让自己的系统调出如今周令的信息，然而在状态那一栏的一行字，让江蕴卷瞳孔缩了缩。 　　而在那头的周令也觉得有点奇怪，她脑海里还回放着刚刚看到的场景，虽然只是路愿湫的一个眼神，可卫玥的状态也有点奇怪，怎么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这两个人的氛围好奇怪。 　　考虑到晚上的安全问题，周令最终和她们商量定在亚湾别墅区附近临海的一家餐厅。那家餐厅烹制海鲜非常出名，同时形式也多，既可以去高档的室内包间，也可以选择接地气的海边大排档。 　　在告别周令之后，她们还有几个小时可以在商贸中心逛逛。 　　“你们有什么想先去逛的吗，免税店还是其他什么的？”许梦宁走到了导航板那里，认真思索有限的时间里她能买到什么东西。 　　结果这个话问出去，好一会儿没人回应她，她回头一看，卫玥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算了毕竟她刚刚开始就这样，另一边路愿湫怎么好像也在思考人生，这边江蕴卷手里拿着一张传单，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好像她手里的不是广告单，而是她准备的考试重点。 　　许梦宁眼睛眯了眯，看着这群人不在线的状态，意识到现在或许是她“做主”的时候了。 　　“那我们……就先去免税店？”许梦宁尝试着说，她馋几个国外新款很久了，不过因为许家最近的动荡，她花钱不敢太大手大脚。 　　果不其然，另外三个人都很从善如流的答应了下来。 　　现在真的是她来“当家做主了”！ 　　许梦宁两眼都开始放光，这些日子她过得相当压抑，早就想大逛特逛一番来发泄。 　　于是她领着三个人开始在商贸中心内穿梭，等到最为春心荡漾不在状态的卫玥都感觉到些许腿酸时，才发现她们已经从一楼逛到七楼了。 　　卫玥：“……”她们什么时候到七楼来了？！ 　　而提着大包小包从这家店里出来的许梦宁对上卫玥震惊的眼神，意识到对方总算回神了，带着自以为和善的微笑凑了过去：“卫玥，你介意帮我提一点吗？” 　　“这个……没、没问题！”想到自己走神这么久，卫玥心中还是有些许愧疚，于是接过了许梦宁手中的几个提袋，幸好东西不重。 　　等到她往旁边一看，发现路愿湫和江蕴卷手上也提了好几个。 　　许梦宁到底买了多少东西啊！ 　　江蕴卷也是十分震撼的样子，而路愿湫……卫玥看过去的时候，她们的视线短暂地碰撞在了一起，接着又迅速地错开。 　　卫玥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因此而颤抖。 　　路愿湫好像一直在回避她，但也不是那种冷淡的排斥，更像是……像上午时那样的羞涩。 　　不不不快止住，现在可还在外面、有一堆人呢！就算要想也等晚上回去再想吧！卫玥摇摇头，把又要发散出去的思绪赶紧收了回来。 　　许梦宁的逛街大计在时间的限制下总算告了一段落，不过这几个小时里她也逛了个痛快，十分舒爽地提着一堆提袋回到了亚湾别墅短暂休息了一番，然后拖着心思各异的三个人又朝着和周令约好的地方出发。 　　那家餐厅离亚湾别墅相当近，不需要开车，走出别墅群几步路就到了，此时将近7点，正是太阳即将沉下去的时刻，平静深沉的海面被染上了一层赤金的光芒。 　　她们到的时候，在外面看到了周令，她好像正在和一个女人交谈着，那个人的身影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唉，愿湫，没想到是你们啊，大家这么有缘碰上了。” 　　听到这个声音，再看到脸上满是菜色、看起来经过了一场饱受摧残的交流的周令，已经可以知道来人是路卿语了。 　　怎么这么巧，她也在这儿？卫玥有些意外，感觉这未免也太凑巧了点，昨天她们碰上路卿语说周令也在南岛，今天不但碰上了周令，又在这儿遇到了路卿语？ 　　路愿湫见到她，却是眉梢一挑，了然道：“那辆黑色的林肯是你的车。” 　　黑色的林肯……听到路愿湫的话，卫玥瞬间想起来，离她家别墅不远的位置，今天确实停了这么一辆车，而昨天她们回来的时候还没有。 　　所以……路卿语这是猜测到她们可能住在自己家的别墅里，特意在那里蹲点，观察她们的行踪吗？ 　　一想到有人在暗地里一直观察跟踪着她们，卫玥先是感觉到恐怖，随即是愤怒。 　　路卿语这样的做法，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未免太冒犯人了些。 　　“嗯，愿湫，你的反应还是这么快。”路卿语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紧身长裙，款步走来，将她曼妙地身姿展露无遗，“这么有缘的话，不如就一起吃吧？” 　　路愿湫眯了眯眼，显然对她也是十分不快，笑了声：“我没什么意见。”她倒想看看路卿语要做什么。 　　在那边的周令仍旧一脸菜色，她实在不喜欢路卿语这个真正意义的“笑面虎”，刚刚简短几句聊天，对方把她话都套完了！可她和路愿湫是亲戚，路愿湫都答应了，她能说什么。 　　周令定的是在沙滩上的位置，视野景色壮阔，海风又吹得凉爽，俨然是吃海鲜的好选择，她本想通过这么个机会，不会同卫玥和路愿湫关系变得多好，但起码能拉近一点。 　　结果现在坐下来，她简直安静得不能再安静了。 　　“这个场景……好像似曾相识呢。”路卿语依然笑眯眯的。 　　她一说，卫玥倒是不难想起，一个月前的科技展前夜，好像她们6个人也是这样聚到了一起……吃夜宵。 　　但那次是纯粹的凑巧，这次却是路卿语有意为之，她到底想做什么？ 　　许梦宁虽然兴致高，可看到路卿语，也有点发愁，她还是知道路愿湫和这位堂姐关系不好的；而江蕴卷，在话题没有到自己头上的时候，依然是一副严肃思考的样子。 　　丰盛的海鲜很快就一一端了上来，跟着一块儿来的还有一些酒水饮料，周令率先拿了一瓶低度数的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想借用一点酒精来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怯场。 　　“堂姐，这边的项目还顺利吗？”沉寂许久后，想不到是路愿湫先开了口。 　　“还可以吧，一些老东西了，现在K市那边搞得热火朝天，南岛这边的公司也有所耳闻，对我们很客气。”路卿语也给自己倒了杯酒，她似乎酒量很好，选的酒的度数比周令的高上不少。 　　对了，路卿语是现在在场的、唯一知晓“复苏计划”内幕的人，如果能从她这儿旁敲侧击出来一些信息就再好不过了…… 　　卫玥心里还在盘算着，接着突然感觉到有视线落到了自己身上，顺着望过去，没想到居然是路卿语，只是对方虽然在看着她，说的话却是对着路愿湫： 　　“愿湫，你这段时间又过得怎么样？看起来应该还不错呢，我记得你之前很少单独出远门……”她说着，用手撑住了下巴，随意说着，“上次好像还是……和周悦一起吧？” 　　这个名字一出，餐桌上又陷入了死寂，原本偷偷喝酒的周令差点呛到了。 　　卫玥注意到身旁的路愿湫周身气压瞬间低了下去，虽然表情没什么太大变化，可眼中却是带着一层寒意。 　　之前提到周悦，路愿湫都不是这种反应……她看起来，像是非常抗拒“路卿语”这个人提及周悦。 　　“堂姐，你到底想要什么？” 　　路愿湫实在太清楚了，路卿语提及周悦，其实是一种“威胁”，她就在等自己说出这句话。 　　当着卫玥的面，提及周悦来威胁她，路卿语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果不其然，路卿语的笑容变得有几分真实，说着：“我知道在场的都是你的人……或者说，不会威胁你的人。也知道你应该准备好了去对付如今的周家和路家，我很相信你的能力……成功是迟早的事。” 　　“但我想，除了这些，你也一定有无法触及的事情吧……比如，你的母亲？” 　　听到这么隐秘的话题，周令简直恨不得给自己挖个地缝埋进去算了。现在要么把她埋了，要么她就被绑着和路愿湫一条船了！她就知道路卿语这女人吓人得很！ 　　“我的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对于往事，也不必再计较。”而路愿湫也是一如既往地回避这类隐私话题。 　　如果只是卫玥和许梦宁在场的话，她或许还犹疑片刻，但对于江蕴卷和周令，她没有多少信任。 　　“就是今天这个机会，愿湫。对于过去，你一定有相当多的疑惑，你可以向我提问，而我……也将尽可能地来回答你。”路卿语却是寸步不让。 　　一直在状况外的江蕴卷看她这样子，结合下午查阅到的周令的资料，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能性，让她大惊失色，她看向路愿湫，希望对方应下来。 　　而听到这里的卫玥，自然也希望能听到路卿语所说的“过去”，毕竟她认为傅青云就是主线任务剩下的两条线索中的一个，如果能有路卿语提供的信息，那或许就能推进主线任务了。 　　可这是路愿湫的私事，按路愿湫的性格，她一定不想再这么多人面前提及。 　　卫玥偷偷看了一眼路愿湫，发现对方眉头紧紧蹙着，她少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刻。 　　心中为路卿语一定要在这个场合讨论这件事感到奇怪，但卫玥更在意路愿湫的感受，于是想着要不然自己来开口让路卿语放弃。 　　“你想要什么？” 　　只是没想到，路愿湫突然开口，像是在考虑应下路卿语的提议。 　　那边路卿语也呼出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道：“等你拿到了路家……我想要你母亲的一条手链。” 　　啊？就这？ 　　卫玥眨了眨眼，她还以为路卿语要提出什么刁钻要求，结果是……一条手链？她又看了看路愿湫，发现对方也是错愕的模样。 　　“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现在应该和其他遗物都一起放在路鸿的储藏室里了吧……” 　　路卿语说着，眼神有些放空，她盯着路愿湫的眼睛，好像在看她，却又不是她。 　　路愿湫对上这样的视线，瞳孔也缩了缩，心底浮出一个想法，却又快速地压了下去，不敢再想：“你就只要这个？” 　　“嗯。” 　　“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要来说的话当然都是真的，但信不信，要看愿湫你自己了。” 　　路愿湫沉默了片刻，垂眸思索的样子，她想，路卿语对她的脾性应该非常清楚，就比如，关于傅青云，她势必是想要知道更多的。 　　如果真想和她谈判，大可找一个她们私下相处的时候，为什么要摆在台面上来说？ 　　而且……是这样的一个组合。她们有什么共性吗？ 　　“行，这个交易我答应，那么，我可以问多少？”最终，路愿湫还是应了下来。 　　听到路愿湫答应下来，路卿语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她又带上了慵懒的调子：“哼，愿湫，你倒也还是很清楚我的习惯啊，我不喜欢吃亏，就算吃亏，也不能太多。” 　　“所以，就做游戏吧，你能指到我多少次，我就回答多少个问题。”路卿语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又将酒瓶里剩下的倒完，这样就得到了一个空瓶子，“当然，也不能只有我们两个人来，那样就太冷落了其他人，对吧？” 　　“一个你们都应该玩过的、很久以前的游戏，也很符合主题，真心话大冒险。” 　　“行。” 　　“不、我……”周令都快跳起来了，她是想和路愿湫搞好关系，但今天这一遭下来，她就彻底和她们绑定了啊！ 　　路卿语一拍她的肩膀，让她立刻坐直了身体，不敢再动。 　　许梦宁也一脸懵，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现在这样，可看路愿湫也没拒绝的样子，她也不太介意就是了。 　　而且真心话大冒险……她的眼睛在卫玥和路愿湫身上来回了几下，觉得自己可以趁机打探打探这俩人的一手八卦。 　　“没有意见的话，那我就开始了。”路卿语说着，将酒瓶子放到餐桌中间，然后转动。 　　第一次，瓶口对准了路卿语，她扬了扬眉：“看起来我运气还挺好。” 　　第二次，瓶口缓缓转向了卫玥。 　　卫玥：“……” 　　【噗。】 　　就连跑出来围观的系统都没忍住笑了一声，它的宿主确实是有几分倒霉在身上的。 　　“啊，是卫同学呀。”路卿语笑弯了眼，看起来非常满意这个结果。 　　她顶着路愿湫堪称可怕的眼神压力下，问道：“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或者喝酒呢？” 　　卫玥咽了咽口水，她很少喝酒，也不知道这个身体的酒量是多少，喝酒就先免了，然后大冒险的话……路愿湫在场，不管是和路愿湫还是和除了路愿湫以外的人有什么大冒险行径……好像都会让她原地去世。 　　“真……真心话吧。”卫玥决定选择最保守和安全的选项。 　　然后，她看到路卿语眼里闪过一丝窃笑，接着就听到对方问：“那好，我问你，如果一定要你选择喜欢在场的一个人，你会选择谁？” 第109章 　　比起现在的剑拔弩张，其实路卿语和路愿湫也有过相当一段时间的、和谐相处的时间。 　　那是在傅青云去世之后，路卿语被路鸿送回到了自己家，路愿湫还以为自己之后都不怎么会和路卿语有交集了。 　　路卿语比她大了将近五岁，在她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对方已经开始为中考忙碌了。 　　可在这种情况下，路卿语对路愿湫的探望反而多了起来，她好像骤然间褪去了之前对路愿湫的敌意。 　　即便课业逐渐变得繁忙，路卿语也会常常来到路家陪伴路愿湫，仅仅充当一个“陪伴的角色”，又或者是真的去照顾她的日常，好像她们一直都是关系这么好的姐妹一般。 　　路愿湫疑惑过，抗拒过，但那时候到底年幼，路家又是那么没人情味儿的一个地方，时间一久，她也可以暂且放下更早前的那些不愉快记忆，和路卿语好好相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她们逐渐熟悉以后，路卿语隐藏着的一些品性也渐渐展露。 　　就比如，她有点喜欢折腾人，路愿湫想要什么的时候，她会弄来，然后，让路愿湫通过“等价置换”来获得，有时候是差不多价位的物品，有时候也是通过做游戏的胜利。 　　当然，那时候路愿湫的气性也高，她很乐于来参与这种事情，尤其是通过游戏的方式，毕竟，应该没有人会不喜欢胜利的感觉。 　　如果后来没有发生那种事情的话，路愿湫恐怕绝不会对路卿语如此不耐和抵触。 　　她想，也许路卿语自始至终都是讨厌她的，或者是对方一直在打其他的主意。 　　在听到路卿语再次当着卫玥、甚至这次还在她自己的面前提及周悦，那一瞬间路愿湫心中腾起的火焰甚至比三年前更甚。 　　但是比起那时纯粹的愤怒，这次她的情绪要复杂得多，在怒意之外，还有烦躁与恐慌。倘若她之后真的和卫玥的关系有所变化，那那段过往应该是她来诉说，而不是由旁人提及。 　　她知道，卫玥讨厌隐瞒，所以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她一定会主动说明的。 　　然而当游戏真的开始，卫玥成了那个不幸“中枪”的人后，路卿语的所问出的问题又让她有些困惑——她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 　　一听到这个问题，卫玥简直目瞪口呆，怎么一上来就问这么狠的问题啊！现场的舞台应该给路愿湫和路卿语这对堂姐妹才对，现在她真成了被殃及的池鱼了！ 　　卫玥“你我我你”了好一阵子，就一直盯着桌子上那个酒瓶，连眼神都不敢四处乱看，生怕暴露了自己那点小心思。 　　这么憋了一会儿，即便是在夜色里，她脸上的红晕也清晰可见。 　　“你脸这么红干什么？”坐在卫玥对面的周令一脸稀奇。 　　“要、要你管！”被周令这么一喊，卫玥抬头恶狠狠地说了一声，接着果断拿起旁边的一瓶酒给自己倒满，喝了下去。 　　她选择喝酒来跳过这个问题。 　　没有听到答案，坐在卫玥旁边的路愿湫此时心中不知是该失落还是庆幸，但看卫玥那急匆匆地动作还是提醒道：“你看清楚点，别喝度数太高的酒……” 　　“唔……确、确实，好辣……”一杯酒下肚，卫玥整张脸都快皱到了一起，她感觉从喉咙到胃里都好像在被一团火烧着，耳畔路愿湫的声音都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第一轮暂且这么过去了，然后酒瓶再次转动，这次首先转到了卫玥。 　　好好好，她要农奴翻身把歌唱了！ 　　第二次，酒瓶缓缓转动到了路愿湫和许梦宁之间。 　　卫玥：“！”她两眼放光。 　　“嗯……如果按角度划分的话，应该是指向梦宁了。”随后，江蕴卷站起来比划了一下，定了个结论。 　　卫玥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弯了下去，就连眼中的高光都散去了。 　　许梦宁看她这样，冷哼一声，直接也拿起手旁一瓶酒类饮料：“我直接喝。”她才不会像卫玥那么笨，还挑个高度数的喝！ 　　夹在她们两个之间的路愿湫不着痕迹地悄悄松了口气，这两轮明明都与她无关，结果她的心情也是跌宕起伏，是太久没玩这类游戏了吗？ 　　“好了，第三轮——” 　　这次，首先转到了路愿湫，第二次指向了路卿语。 　　总算到两个真正的玩家头上了，原本有几分热闹的场面顿时又冷了下来。 　　“啊，明明是很小的概率，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路卿语虽然这么感叹着，可俨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等着路愿湫的发问。 　　“在你看来……我母亲为什么会在路家？”路愿湫敛眉，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傅青云是孤儿，除了本科就读于K大这个顶尖学府，从家世而言完全不会在路家的“婚姻人选”中，而外界一直说路鸿对傅青云感情极深，二人成就了一段佳缘，可那根本就是个笑话。 　　路卿语脸上依旧带着那柔和的、连角度都固定好的淡笑：“如果我说，是你母亲自己选的呢？” 　　“这不可能。”路愿湫斩钉截铁。从她有记忆起，路家连一丝这两个人曾经有过感情的证明都没有，路鸿再怎么歇斯底里，傅青云只当他是空气。 　　“如果是后来的话，你的母亲确实不可能答应路鸿。但如果在那个时间，她会答应。”路卿语眯了眯眼。 　　路愿湫陷入了沉默之中，路卿语回答到这里，相当于这个问题已经结束，多于的她也不会再说，又或者要等到下一次机会再问。 　　卫玥却听得头大，想到她之前第一次见到路卿语，对方和她说了一大通话，但好像又什么都没说，那时候她也是现在这样疑惑：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那头江蕴卷也有一瞬间的怔愣，可没一会儿，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变得凝重。 　　游戏还在继续着，气氛又渐渐变得多了几分轻松。 　　许梦宁指到了周令，周令一时口误选了大冒险，被要求对着卫玥声情并茂、歌舞并用地表演一首《辛迪加的爱》。（注） 　　“关我什么事！”卫玥极力控诉。 　　许梦宁捂嘴偷笑：“你们之前关系不是还可以嘛？” 　　两个人隔着路愿湫你来我往，坐在中间的路愿湫面带和善的微笑，却是看着许梦宁说：“宁宁，需要我们换个位置吗？” 　　许梦宁：“……不不不，这、这个位子现在挺好的，我很爱。” 　　然而她在心里“哦豁”一声感叹自己玩上头了，踩到路愿湫的尾巴了，不过反正周令也不会真的做出来的…… 　　果然，周令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整杯酒喝了下去：“让我做这，我不如直接来一瓶！” 　　瓶子再度转动，这次是江蕴卷指到了卫玥。 　　这次卫玥想也没想，果断选择了大冒险，这么长时间以来，江蕴卷所表现出来的性格都相当亲和，让她做大冒险的，最多也就是玩尬的吧。 　　“嘿嘿，卫玥，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哦。”哪知道对面的江蕴卷笑了几声，秀挺鼻梁上的眼镜反射出一道亮光，让卫玥心中一凉。 　　“先再转一次瓶子，来决定这次大冒险和你互动的人。”江蕴卷说着，手已经放到了中间的空酒瓶上，微微一用力，让它开始转动。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次瓶口准确无误地指向了，正坐在卫玥旁边的路愿湫。 　　卫玥：“……”她顿时僵住了。 　　“哎呀，愿湫，是你！”江蕴卷一拍手十分兴奋地样子，“那么……就请卫玥你亲一下你亲爱的室友吧！” 　　“亲、亲一下？！”卫玥的脸“腾”的一下红透了，并且直接蔓延到了她的脖子上。 　　“嗯嗯，你选个地方吧。”江蕴卷还在煽风点火。 　　还……还自己选地方？！卫玥被这个大冒险砸的头晕眼花，一时不知道要说江蕴卷是天使还是魔鬼。 　　她看向自己身旁的人，从侧面来看，路愿湫还是神色平淡的模样，好像她根本不在意“要被卫玥亲了”这件事，然而，许梦宁看着自己好友握着筷子的手，原本就白皙的手指此刻因为用力，手背之上血管的脉络都十分清晰。 　　真是沉得住气啊……她在心里默默感叹。 　　“路、路愿湫……你、你介意吗……” 　　卫玥看着她，心简直乱成了一团麻，激动、紧张、羞涩、惊喜等多重情绪扑上来，再加上些许酒精的作用，她此刻感觉那种强烈的眩晕感又来了。 　　然后，她的瞳孔中映出了路愿湫的容颜，对方抿了抿唇，说着“无所谓”，虽然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可卫玥眼尖地看到了路愿湫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 　　那薄唇因为微微用力的挤压，于夜色中也看得出隐隐的红。现祝夫 　　刹那间，卫玥感觉自己的心被什么击中了一般，更为强烈的、冲动的感情于心房中冲出，让她靠近，让她索取。 　　在这个时刻，卫玥的眼中耳中再无其他，只剩下了路愿湫。 　　但随着“哐当”一声，让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是周令看着这一幕被震惊到了，手肘一动，撞到了自己手边的酒瓶。 　　“呃、那个！不用在意我！”周令真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桌子，她今晚都听到看到了些什么啊！ 　　有人，还有这么多人在这里，还有很多事情她们没有解决，她不能在这里…… 　　在那强烈的旖旎心思退去后，卫玥又是一次慌不择路地给自己倒满了酒，然后一口灌了下去。 　　“唉等一下——”这次是路卿语拦人了，她看卫玥选的那瓶酒很容易醉人，她自己平常都是悠着来的，卫玥这一下猛地喝下去，怕是够呛…… 　　然后，其他人就看着卫玥脸上的红一直没退下去——这次是物理结果的脸红了，就连那双杏眼都逐渐变得迷茫了。 　　“嗯……看起来她的酒量还没好到那个地步。”路卿语笑笑。 　　路愿湫却是又一次经过了心境的过山车，向来淡定的她也感觉到一丝疲惫，卫玥又醉了，她决定继续加快速度，和路卿语早点结束这场游戏。 　　当她再度指向路卿语的时候，问道：“你刚刚说的那个时间，是特指什么吗？” 　　“愿湫，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过一些特殊的时刻，就是……现在的你想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的时刻，那个时候的你，让你觉得很陌生。” 　　“那个时间，或许就是那样的时刻。” 　　“哐当”一声，其他人又再去看过去，发现又是周令，但是和刚才对于卫玥的诧异不同，她现在脸色惨白，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一般。 　　“对不起……我、我自罚！”周令失魂落魄地喊了一声，然后把卫玥倒了还剩下一些的那瓶酒拿过来，给自己灌了下去，直接也晕了。 　　她害怕继续听下去，于是用这种方法来逃避。 　　“好。”路愿湫面沉如水，游戏继续。 　　“你为什么要选今天这个时刻，又为什么是这几个人？” 　　“其实还有一些人选，但她们不在这儿。而且愿湫，你和卫玥应该是最特殊的，只要你们两个在场其实就行，可人多力量大，多喊几个也没错。” 　　路卿语说着，看向了江蕴卷，笑道：“不过，江蕴卷江小姐，我之前倒是很少听到你，判断错了的话，还请多担待。” 　　江蕴卷扶了扶眼镜，没有了那层俏皮的包裹，她的内里相当锋利：“哪里，路小姐火眼金睛，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路卿语……不是任务员，在场的除了她和卫玥都不是，可她们都有一个共性——她们短则几个月，长则数年前，就不再被剧情锁束缚了，甚至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和卫玥，也同样是不受剧情束缚之人。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的？” 　　“你母亲去世的半年后。” 　　这么早？路愿湫挑了挑眉，再次转动瓶子。她玩游戏相当有技巧，力度的控制，从刚刚开始，一直都是她是主导者。 　　再次指向路卿语，她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说这些？” 　　“愿湫，我说过，你的反击应该就快来了，在‘复苏计划’正式推出的时候，或者更早，而那时候……恐怕也是你要面临这些东西的时候了，一些，纠缠我们很久的东西。”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那条项链？” 　　“呵，这个就是我的一些个人回忆了，抱歉，我无法回答。”路卿语轻笑一声，可神情却有几分落寞，她给自己倒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问到这里，路愿湫知道路卿语很多东西不会明说，关于过去、关于现在，一些重要的信息已经知道，其实她最想问的是傅青云为何要那样对自己，可她想这个问题，大概路卿语也不会知道。 　　可能是出于对路鸿的恨意，也可能是出于对自己被控制人生的发泄。 　　但答案，只有傅青云知道。 　　“我问的差不多了，多谢堂姐的解答。”路愿湫说着，去扶自己身旁的卫玥，准备离开。 　　自从醉了之后，卫玥一直保持安静，安分守己，除了看起来呆呆的，酒品简直不要太好，在路愿湫要扶她的时候，她甚至还推开了她，自己站了起来。 　　“我……不会麻烦你！我自己可以走！”卫玥一本正经地说。 　　然后她起身，左脚绊倒了右脚，要不是路愿湫眼疾手快拉住她，恐怕卫玥要和上午一样，险些表演一个平地摔。 　　“你算了吧！”许梦宁没好气吐槽一声，却也是小跑着过来，帮路愿湫一起扶着卫玥。 　　她今晚玩也玩了，秘密听也听了，虽然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路卿语说的实在太云里雾里了，许梦宁决定先回去，然后洗澡和睡觉前好好想想。 　　江蕴卷自然也不会再留，她得到了重要信息，任务有重大进展，正要回去整合。 　　“那周令……”要走的时候，路愿湫想到了同样喝酒晕倒的周令，当事人正在桌子上趴着呢。 　　“放心吧，我会让人来，然后跟着一起把她送回去的。”路卿语让路愿湫放心。 　　在夜色与餐厅的灯光下，她们两个人时隔三年，再度坦然地彼此对视。经过今晚，路愿湫多少猜到了路卿语的一些行为动机，但那不代表她能接受和原谅。 　　路卿语的一些手腕实在令人恼怒，甚至，直到前不久，路卿语还试图故技重施。 　　“你想要的那条项链，我会拿给你。”路愿湫不带什么感情地说道，接着，果断转身离开。 　　路卿语在座位上坐了好一会儿，然后看向了倒映着浅白月色、平静深沉的海面，轻声问了一句：“妈妈，你爱我吗？” 　　…… 　　“唔、我可以……自己走的！”一路上，卫玥好像真的不想麻烦路愿湫，不断试图挣开她们两个的搀扶。 　　“你能不能老实安静点！”许梦宁毫不留情。 　　结果卫玥一听，立刻嘴一撇，整个人都要挂到路愿湫身上，哭喊着：“呜呜呜，路愿湫！许梦宁她凶我！你快凶她！” 　　“……你乖点。”路愿湫不知道该不该保持沉默。 　　卫玥一听，眉毛也耷拉下来了：“呜呜呜，怎么你也凶我！” 　　可她虽然嘴上控诉，但确实也不闹腾了，就连一旁的江蕴卷也叹为观止。 　　回去的路虽然不长，可卫玥身形高挑，想要扶她也不是件轻松事，3个人轮流来，总算回到了亚湾别墅内。 　　将卫玥放到自己的床上后，许梦宁和江蕴卷下楼去自己洗漱了，她们也喝了点酒，身上的酒味儿重，需要洗漱一下。 　　路愿湫同样是浑身疲惫，原本她也想先洗个澡，但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卫玥，想着她就这么睡着的话，多半是不太舒服的，明天宿醉醒来也会头痛。 　　简单思索过后，路愿湫决定先去一楼拿点解酒药，然后一句卫玥的情况，看能不能喊她起来洗个澡。 　　然而当她准备起身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被拉住了。 　　本来已经睡过去的卫玥不知何时醒了过来，迷蒙的双眼里带着雾气，又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无力的手也尽可能拉住路愿湫，她低声说道：“路愿湫，你要去哪儿啊？”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亲你……可是我还没亲呢，我、我是想亲的……” 　　卫玥在那儿自言自语着，但路愿湫只感觉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第110章 　　卫玥很白，这份白同路愿湫那种如羊脂凝玉般的冷白不同，她是带着青春活力的白里透了点红。 　　现在因着醉酒的缘故，原本白腻的肌肤被染上了大片的红，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水光可怜兮兮地望着路愿湫，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 　　路愿湫想不到同一张脸，能带给她完全不同的感受。 　　“卫玥”不是没哭过，如果回忆过去，路愿湫见过哭过次数最多的人，便是卫玥，一有什么不合她心意的地方，她便是连哭带闹的样子，非要闹个天翻地覆才罢休。 　　那时候路愿湫只是冷眼旁观，看卫玥如同看戏一般，等着她还能弄出什么名堂来。 　　可现在，光是被卫玥这么看着、感受着她拉住自己的那只手所传来的炙热温度，路愿湫便觉得，好像她自己也醉了一般，脚底一阵虚浮。 　　在听到卫玥直白地说出“我是想亲你”的时候，路愿湫甚至都陷入了短暂的“宕机”状态，习惯了卫玥的嘴硬和试探之后，她被这一记直球打的晕头转向。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卫玥被这么一问，更迷瞪了，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灌下那瓶烈酒之前，被江蕴卷指着要亲路愿湫一下，虽然不知道现在为什么周围没人了，但如果没人的话，她是不是可以…… 　　不，不可以，路愿湫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很不自在，她肯定还是不愿意的吧，是不是还在介意下午自己不小心亲到她脸庞的那一下…… 　　卫玥就这么迷瞪地看了路愿湫一会儿，脑子里的思路都不知道转哪儿去了，然后路愿湫就看到她眉毛一耷拉，眼中的水光大盛： 　　“呜……你是不是还在介意下午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但是就，不小心……” 　　一听卫玥提到下午的事，简直是给路愿湫此刻的煎熬又添了一把火，但卫玥居然觉得那算是一个亲吻吗？其实也就是碰了一下而已…… 　　在离唇角很近的地方。 　　卫玥又嘀咕了好几声，路愿湫听不太清她具体说了些什么，可从刚才卫玥醒来到现在，对方一直都在念叨着她，以及，那个因喝酒而“错失”的亲吻。 　　路愿湫打算在床沿坐下，于是准备先将手从卫玥手中抽出，可这一举动又惊到了已经有点消停的卫玥。 　　她想要起身，可身体酸软无力，于是更委屈，躺在那里可怜兮兮地说：“我真的是不小心的，我不会再做那种冒犯你的事情了……你别再疏远我了……” 　　路愿湫叹息一声，为自己已经摇摇欲坠的理智。 　　她放弃了坐下来的打算，又走近了一点，靠近卫玥，轻声道：“不会的，我怎么会再把你推开呢？” 　　早在几个月前，几经波折她都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后，路愿湫便彻底放弃了这种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只有与日俱增的……占有欲。 　　那些看似疏远的举动，更像是幼稚的赌气与吃醋，比如这次旅行卫玥对江蕴卷的主动邀约。 　　路愿湫精致的眉眼就在眼前，她的语气轻柔，眼中盛着的柔情即便卫玥现在可以说是“神志不清”，也能觉察出来，这也让卫玥慢慢又找回了一点胆量： 　　“真的啊？那、那你不介意下午的事情吗？” 　　难得见卫玥这幅乖巧的样子，路愿湫心底那点玩心又冒了出来，她笑道：“如果我介意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然后，她看到卫玥眯了眯眼，好像是在尽力转动自己此时凌乱的大脑：“那……我、我让你亲回来！” 　　说完，她闭上眼，还把脸往路愿湫那边凑了凑。 　　路愿湫：“……” 　　她简直要怀疑卫玥是不是在装醉了，不然怎么能说出这么……直白露骨的话！ 　　哦不对，如果卫玥没醉的话，她肯定说不出来。 　　“你想的倒挺美！”路愿湫气笑道，“既然有点意识了，那你自己去拿热毛巾给自己擦一下身子，不然明天起来要一身酒味了。” 　　卫玥爱干净，现在是醉了没法洗，不然放在平常，她一定会回来就去浴室冲澡。 　　“呜呜可是我没力气……我不想动了……”卫玥一翻身，又把自己裹进了空调被里，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一副撒泼打滚的样子。 　　看她这幅样，路愿湫真好奇明天卫玥起来还会不会记得，可总不能就这么让她躺着，好在卫玥这么一闹腾，原本拉着她的手也松开了，路愿湫顺势坐在了床沿。 　　她将卫玥翻过来，唤了几声：“卫玥，卫玥。” 　　卫玥没怎么抵抗，然后抬眸看向靠过来的路愿湫。 　　熟悉的如画般的面庞突然靠近，原本清雅的香水味散去了些，又夹杂了一点酒味儿，让她混乱的大脑更迷蒙，却又安抚了她的躁动。 　　路愿湫的亲吻骤然落了下来，落在了卫玥的唇角，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下。 　　“好了，这下我们扯平了，你可以乖乖去了吧？” 　　卫玥听到路愿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房间暖黄的灯光自天花板上照射下来，让路愿湫在她眼里都带上了一层光晕，既温柔又神圣。 　　她意识到，她获得了准许。 　　于是，卫玥原本无力的身体好像突然找回了力气，让她猛然间坐了起来，接着紧紧搂住了就在她身畔的路愿湫。 　　她是可以的，可以吻向……梦里的、眼前现实的，让她魂牵梦绕的唇。 　　然后…… 　　“卫玥！” 　　路愿湫痛呼一声，用力推开了被砸的眼冒金星的卫玥，嘴里传来明显的铁锈味儿，想也不用想就知道这一下肯定把嘴唇磕破了。 　　饶是路愿湫再怎么有修养，被这么砸了一下，也难免气急，她痛得眼睛里都盈了些许生理泪水，捂着嘴没好气道：“你别动了，我下去找药！” 　　她看她简直有力气得很！ 　　“呜呜呜，路愿湫，我好痛……”然而卫玥还在那里同样捂着嘴还哭唧唧地哭诉，好像全然不知道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一般。 　　路愿湫冷笑一声：“这是你自找的。” 　　卫玥虽然醉酒迷糊，但犯了事还是知道的，她又把空调被裹到了自己身上，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路愿湫，看上去好不可怜。 　　然而路愿湫完全不为所动，冷漠地走出房间，冷漠地拿了碘伏和解酒药回来，再冷漠地给卫玥上了药。 　　原本旖旎的氛围因着卫玥冲上来的拿一下瞬间烟消云散，路愿湫再怎么思虑周全，也不会想到卫玥会那么直接地撞上来的行为。 　　“路、路愿湫，你嘴上也有伤……我帮你涂药？”卫玥指了指路愿湫下唇的那个口子。 　　“不了，你把解酒药吃下去然后好好睡觉，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路愿湫认为以卫玥现在的精神状态，让她来给自己涂药，没准能把棉签捅她嘴里。 　　“唔……好吧。”卫玥依然很乖巧地应下了，她接过路愿湫递来的温水和解酒药喝了下去。 　　随后，路愿湫进了卫生间里，将毛巾用热水打湿后拧干，走出来简单替卫玥擦拭了一下脸和脖子，小心避开了她的伤口处。 　　“唔……路愿湫，现在是不是好晚了，你、你要不然就在我这儿睡吧？”卫玥被温热的毛巾敷着，感觉舒服极了。 　　路愿湫简直要被梗住：“……等你明天记得这些话，看你怎么办，先睡着吧你。” 　　她让卫玥躺下，盖好空调被后，后去将空调调了一下，洗完毛巾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卫玥的一些虎狼之词都抛之脑后。 　　围观了全程的系统：【……】它也很期待明天宿主醒来的表现。 　　回到自己房间里的路愿湫长舒一口气，因着刚才那一遭，她的心又坐了一轮过山车，此时可以说是疲惫加倍。 　　在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时，想到卫玥扑过来的那一下，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哪有人接吻是用撞的啊！ 　　但即便发生如此啼笑皆非的事，再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人的时候，路愿湫看到她是带着笑的。 　　即便她多少能猜到卫玥的心思，可当你真的发现对方是喜欢自己的时候，那份欢喜是怎么都无法按耐住的，路愿湫想，她也无法免俗。 　　明天卫玥会记得这些吗？她到时候会怎么样呢？嗯……应该还是会先装作不知情吧，然后会不敢看她，但又忍不住偷偷看过来…… 　　怀揣着如此甜蜜的少女心事，路愿湫进入了睡梦之中。 　　梦里同样是一片暖色，既是温暖的色调，又像是象征着这是已经泛黄的、过去的记忆。 　　路愿湫看到一个穿着华丽长裙的人向自己走过来，那个人脚步有些不太稳，她小跑着过去扶住了她，带了点嗔怪道：“你怎么喝这么多酒，就算有人来，也可以不喝吧？” 　　那个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笑着说：“唉没办法嘛，毕竟是成年礼，总不能不给人家面子嘛？” 　　她说着，想要靠过来，路愿湫却很不客气地把她推开：“一股酒味，别凑过来了。” 　　“啊，路愿湫，你好冷漠！我好伤心呜呜呜。” 　　明明穿着繁复华丽的典雅长礼裙，可那人却毫无形象地非要靠过来，还一把搂住了她。 　　“周悦！你正经一点，我知道你还没到醉的程度！” 　　“唔……我的装醉计划失败了！” 　　梦境到这里突然停顿，接着分崩离析，刺耳的闹铃声将路愿湫的意识唤醒，她睁开眼后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居然梦见了两年前、周悦成人礼的事。 　　不过两年，可那些事回忆起来，居然已经恍如隔世。 　　正如她身边已经换了人。 　　大概是因为昨晚照顾喝醉了的卫玥，触发了她潜意识里的这段记忆，她才会梦到……路愿湫眯了眯眼，说不上来自己此时的心情。 　　周悦的死既然和周青山、周靖有关，那么她依然会为周悦寻回一个公道；可关于爱情，路愿湫并不认为自己依然对周悦抱有这份感情，不然她又怎么会这段时间几乎没有想起周悦呢？ 　　路愿湫在床上坐了一会儿，被梦境勾起了对过去的回忆，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消化，等到她下楼的时候，许梦宁和江蕴卷也出来了。 　　“愿湫，早。”许梦宁打了个哈欠，拿出烤面包机里的面包，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 　　“早，你们昨天睡得还好吗？” 　　江蕴卷在给面包涂果酱，她笑道：“我还行，适量的酒还可以助眠呢。” 　　其实昨晚江蕴卷几乎通宵，她在疯狂找寻主神空间的系统内网里的一些信息，经过路卿语昨天的那番话，还有对她们身份的识别，如今江蕴卷几乎可以将内鬼的身份锁定在几个人之间。 　　或许这次回去……就能开始做准备。她是如此打算的。 　　“对了，这都9点了，卫玥怎么还没下来？”许梦宁来到餐桌前坐下，问了声。 　　“她是不是还没醒，毕竟昨天都醉成那样了。”江蕴卷想到还有点可惜，要是卫玥没醉，在听完路卿语拿番话后，也必然有所收获，“我去看看？” 　　“我去吧。”路愿湫揽过了这份工作。 　　她走后，许梦宁在那儿嘀咕了一句：“咦，愿湫的嘴巴上怎么有个伤口？她碰着哪儿了吗……” 　　而在房间里的卫玥，此刻看着天花板，依然处于呆愣状态。 　　【你真不打算出去了吗，你们不是打算今天下海？】系统在那儿幸灾乐祸。 　　“我要怎么出去……”卫玥生无可恋，她的脑袋里现在全是昨晚的画面。 　　她不但被路愿湫亲了，她还亲了……啊不，是撞了路愿湫！地球怎么今天还不爆炸啊！她怎么会做出那些事情？！ 　　都这样了，路愿湫还没有把她丢了不管，还让她和解酒药，卫玥简直要落泪了。 　　不过，到这个地步了，即便卫玥再怎么难以置信，她也知道路愿湫是不会随意对其他人做这些事的人。 　　所以之前，真的不是她的错觉，路愿湫对她……也同样有意。 　　脑海里每每闪过这个念头，都让卫玥感觉到有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她想现在就去到路愿湫身边，向她说明自己的心意。 　　一想到自己可以和路愿湫在一起，卫玥甚至都会兴奋得微微颤抖。 　　可要主动开口的话，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就这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卫玥又有些打退堂鼓了，但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也不能装作没发生啊！就嘴上这伤口，谁看了都会有问题吧！更何况是许梦宁和江蕴卷…… 　　卫玥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接着是她想听到又害怕听到的路愿湫的声音：“卫玥，你起了吗？” 　　“……嗯、嗯！我马上！” 　　卫玥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她跑到梳妆镜前，仔细看了一下自己的脸，犹豫再三没有想着去化妆，毕竟等会儿去海上，化了也白化。 　　接着她又快速换了一身衣服，统共没让路愿湫等几分钟，便打开了门，灿烂笑道：“我好了！” 　　可灿烂了没一会儿，卫玥注意到路愿湫唇上的伤口，又哑了。 　　路愿湫眼看着眼前的人从一副整装待发的开朗样子，慢慢脸上又带了层红晕，陷入了呆滞状态，笑道：“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还不错……”卫玥弱弱地说了声，然后逃也似地冲下楼，“我、我先去吃早饭了！” 　　看着卫玥的背影，想到自己昨晚的预想，路愿湫又笑了声，看来她还真没预设错。 　　这样就导致，在一起坐在餐桌前吃早饭的时候，许梦宁满头的问号。 　　她其实是非常在意昨晚路卿语的那一些话的，而且看路愿湫的样子，好像也不意外那些内容，于是昨晚她思考了很久，就等着今天来讨论的。 　　结果……这餐桌上好像没人对昨晚的事情感兴趣一样！ 　　江蕴卷居然在翻报纸，许梦宁没想到她的同龄人居然如此有格调，会选择报纸这种早期阅读方式；路愿湫在很认真地、全神贯注地吃饭，就纯粹在吃饭！一点都没有想提到昨晚那些话的意思！至于卫玥，许梦宁就看她全程在低头，连整张脸都看不到了。 　　许梦宁现在非常疑惑，她感觉自己有很多问题，可是不知从何问起。 　　“卫玥，你那果酱小心弄到衣服上啊。”突然，在卫玥低着头准备又吃下一整块烤面包时，江蕴卷推了推眼镜，提醒她道。 　　“嗯？哦哦好，谢谢！”卫玥顿时停下动作，抬起头拿了张餐纸。显朱腐 　　然后，许梦宁就看到了，她嘴上同样有一个细小的口子。 　　许梦宁：“……” 　　她看看卫玥，再看看全程都在安静吃饭的路愿湫，脑子里什么“世界的真相”啊、“路卿语那些话的深意”啊顿时被一键清空了，只剩下——我的天卫玥和路愿湫干嘛了？！ 　　她俩嘴上都有伤，这昨晚是有多激烈啊？ 　　而且卫玥还是被路愿湫喊起来的，那看来……路愿湫是上面那个啊！ 　　“咳咳。”许梦宁的眼神实在太直接，路愿湫即便想忽视都办不到。 　　“啊——那、那我们等会儿吃完了，就是直接去亚湾区的海上玩儿嘛？”许梦宁决定今天一定好好观察观察，什么世界真相留到明天再说吧！ 　　“嗯，吃完了直接过去吧，那里项目挺多的，而且也有餐厅。”卫玥还没觉察自己已经被“扒了底裤”，对今天的出行十分期待。 　　“你小心点吧，卫阿姨叮嘱过你，让你留心下水。”路愿湫提醒着。 　　“放心啦，我水性很好的。”在游泳一事上，卫玥相当自信，可当她又对上路愿湫看过来的视线时，顿时像被烫到了一般，飞速挪到了另一边，但耳朵却不争气地染上了红晕，向旁人展示着她此时的心境。 　　卫玥这幅样子实在是可爱又好玩，路愿湫这么想着，开始期待等会儿到了海上，会见到什么样的卫玥。 　　但此次出行必然不会那么的一帆风顺，甚至是，她们将迎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第111章 　　“今天的太阳……好像比前两天要大一些。” 　　南岛位于低纬度地区，即便国内其他地方都已经进入隆冬，这里的温度也依然称得上“炎热”，而今天更是艳阳高照，让人仿佛有置身盛夏的感觉。 　　但这种天气，恰好是浮潜的好时机。 　　因着是高级滨海别墅，从别墅区的出口反方向走，来到海岸线边，便是独属于亚湾别墅区户主所能享受的宽阔区域。 　　比起南岛的那些公开的海湾区，这里人则要少得多，而又有着相当然完善的设施。，就像现在有专门的豪华游艇可以直接将她们送往著名的浮潜地点。 　　走进游艇内，舒爽的冷气吹送过来，总算将这路上的燥热给驱散。 　　“几年没玩这个了，不知道还数不熟练。”许梦宁打开游艇内的冰箱，拿出一瓶冰镇的饮料喝了一口。 　　“这游艇上有几个工作人员，她们到时候应该也可以帮忙的。”江蕴卷倒是没有这方面忧愁，已经穿越了几百个小世界，别说浮潜，就是深潜她也照样精通。 　　“说到这个，”许梦宁突然正了神色，走过来坐下，像是酝酿了一会儿，小声问道，“虽然现在可能说这个有点扫兴……但，昨天路卿语说的那个……？” 　　“她说的那个什么……突然觉得过去的自己很陌生？你们真的有那种时刻吗？” 　　“这种说法，我想起了之前看过的电影，难道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假的？只有我们几个是真的？” 　　这倒还真是个有点沉重的话题，当然，许梦宁会发问也是再正常不过。 　　在场的四个人里，就只有她是最不知情、一头雾水的人。 　　对好友隐瞒这么多，路愿湫自然是有些许愧疚，她张了张嘴，但是又顾虑卫玥，上次科技展的时候，卫玥只是想要向她透露身份便招致了意外，证明直说是肯定不行的，只能像昨晚的路卿语那样，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等一下……你们怎么突然说到这个！”卫玥两眼一瞪，异常震惊。 　　“你昨天醉太早了，一些劲爆的消息没听到。”许梦宁哼一声，对于和卫玥抬杠，她依然十分乐意。 　　对了，昨天晚上是路卿语找路愿湫聊傅青云的事儿，她当时灌了几杯酒之后就大脑乱成浆糊了，后面她们都聊了些什么，实在是想不起来。 　　“其实也没多少，就是……” 　　路愿湫充当了解释的角色，把昨天晚上路卿语的话简单复述了一下，卫玥听完后，依然震惊。 　　路卿语知道这么多？她也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角色？她说在场的都是，那许梦宁、周令都是？ 　　“是真是假，你的体验最能说明不是吗？”那头，江蕴卷少见地主动开口，替许梦宁解疑，“也许，在你和过去的自己告别时，你就已经过上了‘真实’的人生。” 　　坐在对面的卫玥眉头一蹙，江蕴卷的话似乎表明她对这件事不但接受良好，甚至……十分熟悉，她比她们知道得更多。 　　隐隐约约的，卫玥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可能性。 　　她是穿越而来的任务员，这个世界里还有另一个高级任务员，那么即便再多出来一个任务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那么这样来看，江蕴卷和她是在同一条战线的吗？ 　　卫玥想着，看到江蕴卷看了过来，还对她眨了眨眼，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还真的是！ 　　卫玥心中大惊，如果江蕴卷也是任务员的话，那么她看起来比自己知情的东西要多不少，如果能向她询问一些事情的话，就再好不过了，至少比她现在这个一问三不知的系统好！ 　　系统：【……】都在装死了还能中枪啊！ 　　路愿湫默默看着这两个人的小动作，又看向了江蕴卷，对方也是同样俏皮地对她笑了笑，稍加思索，结合之前在学校里江蕴卷的一系列行为，她也有了眉目。 　　卫玥不是“卫玥”，江蕴卷或许也不是那个“江蕴卷”，她们都是带着某种目的，或者说任务而来的。 　　“如果按照这样来说的话……我好像是在五年前，我爸把许梦川领进家的时候……”顺着江蕴卷的话，许梦宁回忆道。 　　她从小被许梦毓这个姐姐保护得很好，这也给了她一种错觉，那就是她家是很幸福的，虽然父母感情不一定很好，可父母都是爱着她和姐姐的。 　　过去许父也确实会在她面前做出一副慈父的样子，比如限额极高的信用卡，每月充足的零花钱，她在幼年、少年时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认为豪爽慷慨的父亲比整天充斥着哀怨、悲伤等负面情绪、闭门不出的母亲要好得多。 　　但当五年前，父亲将私生子堂而皇之地带回家，并宣称要将许梦川和许梦毓列为同等的继承人，为了许梦川不断贬低、打压许梦毓，对母亲变本加厉的恶劣态度时，她才知道自己简直错得离谱，她所谓的“父亲的爱”是多么可笑。 　　他所谓的“爱”不过是心情好的时候所施舍的零星钱财，而更多的财富与精心培养的心血，悉数给了他的“好大儿”。 　　一直以来受苦的都是她的母亲和姐姐，可她们却从不曾在许梦宁面前透露这些腌臜事。 　　当时的许梦宁恨透了许父的虚伪与无情，也恨自己的愚蠢天真，许父想拉着她继续扮演父慈子孝的好场面，并说只要她安分守己，也会给她留些许财产，否则，日后她将像她的姐姐、母亲一样，一无所有。 　　可许梦宁绝对不会如他所愿。 　　“可以说在那之前，我都一直很听他的话吧……认为他是我的榜样，但自那之后，我只觉得过去的自己真可笑。”许梦宁叹了口气。 　　“嗯……我大概是在大一前的那个暑假吧。”江蕴卷沉吟片刻，说明了一个时间。 　　这让对面的卫玥进一步确信了，江蕴卷和她应该都是任务员的存在，大一前的那个暑假，是原著剧情开始、路愿湫从昏迷中苏醒的时间：“我差不多也是暑假，出了趟车祸之后……” 　　“哦——我就说，你怎么还‘女大十八变’了，原来是这个原因！”许梦宁一拍腿，一直让她困惑的“卫玥性情大变”的谜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卫玥：“……”许梦宁对原主真的是相当有意见啊，现在都还有“历史遗恨”。 　　接下来就还剩路愿湫了，卫玥心中对她的答案非常好奇，作为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她觉醒自我意识的时间和事件，应该是个十分关键的节点。 　　可路愿湫沉思了好一阵之后，面对三双充满好奇的眼睛，无奈叹息一声：“很抱歉，我没什么很深刻的印象。” 　　“没印象？”江蕴卷眉梢一挑，感觉有点难以置信，她迅速回想了一下原著里的女主是什么性格，“就是……愿湫，你以前是什么性格的？” 　　“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如果一定要比较的话，以前可能性格会更锋利一些。” 　　这下不但江蕴卷愣了，卫玥脑海里的系统也一下子冲了出来：【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从许梦宁的描述可以推测出来，当角色开始反思自己所处的境况，想要挣脱并成功挣脱后，她们才会觉醒自我意识。 　　但路愿湫说她没有印象，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脱离了剧情的束缚，可一个小孩子，又怎么做到去思考“我是谁”、“我为什么会这样”这种问题？即使路愿湫很聪明，那也是在常人的智商范畴！ 　　“如果这样来推论的话，可以得出两个结论。”卫玥在脑海中同系统交流，并将思路记载下来，“一个是，或许在很多年前，就有引导路愿湫走出剧情束缚的人；另一个是，明明路愿湫那么早就有了自我意识，但剧情依然没有太大变化，那么那个高级任务员，应该可以确认，在那个时候，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存在！” 　　不在这群同龄人中，而是在年纪更长的一辈人中。 　　“唉，你们两个脸色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许梦宁突然说了声，指了指卫玥和江蕴卷。 　　卫玥回过神来，发现路愿湫正有些担忧地看着她：“是……我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可能！”卫玥赶忙道，不知道路愿湫怎么会这么想，“怎么会是你的问题，有问题的是那个……” 　　是那个高级任务员！把这个小世界搅得天翻地覆不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调整世界线，想要抹去路愿湫已经拥有的自我意识，这跟杀死她有什么区别！ 　　“卫玥！” 　　江蕴卷突然喊了一声，阻止了卫玥脱口而出的话，她能猜到卫玥想提及那个内鬼，但关于任务员的事是小世界中绝对禁止明说的。 　　卫玥也是顿时才想起来，她只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能明说，却忘了之前主神提及的是“任务员”这个主体，高级任务员也同样是任务员啊！ 　　“你们好，浮潜的地点到了。” 　　恰好这时，有工作人员敲了敲舱门，提醒她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算了，如果有什么的话，我们今天回去再说吧，毕竟都出来一趟了。”路愿湫先是把这个话题结束，然后略微蹙着眉看向卫玥。 　　她不知道江蕴卷为什么喊住卫玥，但能猜个大概方向，恐怕是卫玥刚才又要说一些“禁止”的事情了，科技展那天在套房里发生的事在她眼前闪过，当时的心情也浮上心头。 　　“下次别说那么急了。”叹息一声，也顾不得现在是在什么场合、她们如今的关系有多不可言说，路愿湫眼中的忧愁与后怕显而易见。 　　“抱歉……”卫玥也同样想起了那天科技展的事，知道这件事对于路愿湫而言，有多大的阴影。 　　眼见着气氛消沉下去，话题毕竟是因她而起，许梦宁赶紧起来打哈哈：“唉，回去说就回去说嘛，暂时先别想这些了，今天天气这么好，应该可以看清这片海底的景色了。” 　　今天阳光明媚，又无风无浪，确实是个适合下水的好天气，尤其这里是南岛的著名浮潜点，水下景色可谓瑰丽，因为可见度高、水质清澈，多彩鲜艳的珊瑚、灵动飘舞的鱼群都可以在眼前清晰展现。 　　卫玥水性相当好，这并不是她吹嘘，自下水后，她便仿佛如鱼得水一般，灵活自在地探索着这片区域，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围绕在路愿湫附近。 　　贴身的泳衣勾勒出了她曼妙的身姿，比起卫玥的灵活，路愿湫的动作则要舒缓优雅得多，她双腿一摆动，就滑到了路愿湫面前，如同那些小鱼儿一般围绕着她转起来。 　　在色彩斑驳、光影摇曳的水下，卫玥亲昵地同她嬉戏着，因着水流的波动，两人如瀑般的长发仿佛交融在了一起。 　　然后，卫玥看到路愿湫的呼吸管上突然冒出了大量的气泡，她心中一惊，赶紧冲上去搂着路愿湫浮出了海面，靠在游艇上稍作休息。 　　“怎么了？呛到了吗？”卫玥都来不及拿下自己的泳镜，急切问道。 　　“咳……就是，不小心……” 　　路愿湫急促呼吸着，被打湿的头发有几缕黏在了她的面庞上，她冲着卫玥勾起了一个浅笑，柔和之中又多了一丝脆弱的味道，看得卫玥心跳如雷鼓。 　　尤其她们现在都穿着贴身的泳衣，对彼此身体的感触颇为明显，没有被呛到的卫玥也乱了呼吸。 　　“愿湫！我刚刚看到你好像呛了一下，没事吧？”许梦宁跟着跃出了水面，“我记得你之前水性也挺好的啊，这片区域你之前也来潜水过，是太久没来了吗？” 　　“……大概是生疏了吧。”路愿湫停顿一瞬，回复着。 　　搂着她的卫玥突然感觉到了另一阵急促的心跳，不是她的，是来自于……路愿湫的。 　　虽然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但卫玥的重点还是在路愿湫的安全上，她认真说：“如果你不太记得的话……那、那我跟着你吧，至少能看着点。” 　　路愿湫看了她一会儿，又笑着应了下来：“好。” 　　“宁宁，那我们先下去了。”路愿湫又同许梦宁暂别。 　　游了一会儿的许梦宁感觉到些许疲惫，也就直接上了游艇，没一会儿，江蕴卷也浮出了水面，看到了坐在甲板上晒日光浴，但明显神色是在思索着的她。 　　“怎么了？”她们现在也能算是熟悉了，江蕴卷主动搭话道。 　　许梦宁正色道：“我在想……愿湫之前的水性可是和周悦不相上下的，我第一次浮潜还是她带着我玩儿的呢，怎么就突然生疏了呢？” 　　因着刚才那一遭，卫玥之前本来就凑在路愿湫身旁，现在更是离得近，生怕她有一点闪失。 　　这一块儿是浅海区，但再往前一些，就是一个巨大的断崖，因此她们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就在四处进行观赏与拍摄。 　　有一条灿黄的热带鱼“嗖”地从她们眼前冲走，卫玥抓拍到了它停顿的那一瞬间，向路愿湫扬了扬相机，即便在水下、隔着泳镜，她也能看到对方微微弯起的双眸。 　　原本是再平静不过的时刻，可兀地，卫玥感觉水流的波动变得明显起来，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影响她的平衡。 　　她意识到不对劲，想要带路愿湫回到游艇上，可那股吸力陡然增大，让她瞬间失去了平衡，在混乱之中，卫玥甚至来不及抓住路愿湫，便被四散的水流冲开。 　　浅海区极少出现、并且会远离人类的巨大鱼群席卷而来，带起了海底的泥沙，能见度急转直下，只能看见灰蒙蒙的一片。 　　“唉，怎么突然起了这么大的风浪！” 　　在游艇上的许梦宁和江蕴卷也感觉到了剧烈的波动，游艇上的工作人员跑了出来，匆忙道：“天气好像突然变差了，你们的朋友呢？快让她们上船来！” 　　江蕴卷神色大变，她扑到船头向下看去，已经全然不见卫玥和路愿湫的踪影！而原本称得上清澈的水面，像是突然被什么搅动了一般，全然看不清水面之下的情况！ 　　【宿主，警报！小世界的稳定度已经降至最低点了！】 　　在水中的卫玥尽可能地向上游去，来摆脱那股吸力的牵引，当她终于冒出水面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时，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已经距离游艇相当之远。 　　这个距离…… 　　卫玥心中大惊，她环顾四周，找寻路愿湫的身影，她是已经上了游艇，还是…… 　　深吸一口气后，卫玥再度潜入水中，飞舞的泥沙、四散的鱼群，极大地阻碍了她的视线，同时还有那股吸引力，一直存在，她必须尽快确认路愿湫的安全，否则可能会被拖入更深的地方。 　　第一次潜入水下的时候她没有什么收获，接着又浮出水面换气，再次潜入，如此反复，卫玥也越来越焦急，她在心中呼唤系统： 　　“系统！你能定位路愿湫的位置吗？” 　　【我受到了一定的干扰……但是可以定出一个方位，在你的西南边！】 　　卫玥立刻顺着那个方位游去，那里正是鱼群聚集的地方，而在绕过鱼群之后，果然见到了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路愿湫显然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这个地方比刚才卫玥浮出的地点还要远，所带有的那种莫名的吸引力也更强。她想要浮上水面去换气，可那样需要更大的体能，而光是抵抗这股吸力，便已经十分消耗体力。 　　她们之前还没来得及上去换气，便遭遇了意外，即便路愿湫的水性再好，此时憋气也已经到了极限，就连呼吸管都拿下来了。 　　卫玥没有犹豫，迅速朝着路愿湫游去，在来到她面前后，取下了自己的呼吸管。 　　这次她吻上去的力道控制得很好，可能因为在水下，又可能因为刚才的危机，路愿湫的唇凉极了，却又是异常的柔软。 　　卫玥的舌尖动了动，打开了路愿湫的唇齿，将些许气息渡了过去。 　　这明明是万分危急的时刻，这也不该称之为一个“吻”，但卫玥原本惊恐万分的心骤然宁静下来。 　　她本想给更多，可路愿湫很快就制止了她，即便是传过来的一点氧气，也已经足够了。她向卫玥示意，两人一起向着海面浮去。 　　“啊！她们在那儿！” 　　一直在游艇上观察的许梦宁和江蕴卷立刻注意到了水面上的动静，本就焦急万分、担心担责的工作人员立刻将游艇朝那边开去，可必须与她们保持一段距离，否则卫玥和路愿湫有被吸到螺旋桨下的可能。 　　但剩下的这段距离对两人来说也不再是什么难事，只是一波接一波的海浪，需要耗费更多的体力。 　　“卫玥！愿湫！快，手给我！” 　　面对伸出的手，卫玥先让已经脱力的路愿湫被拉了上去，她们两个刚才是接力，一个带着另一个这样游回来的，此时体力都几乎消耗殆尽。 　　“卫玥……” 　　路愿湫的意识已经相当模糊，身上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可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卫玥，即便她此刻快要睁不开眼。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巨大的浪花打了过来，游艇剧烈晃动了一下，她的世界跟着天翻地覆，接着，卫玥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第112章 　　是漆黑、窒息而又冰冷刺骨的空间，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段时间里，路愿湫经常会做这样的梦，带她回到当时无助又绝望的时刻。 　　但这次，她的身体并没有下坠，有一股力量在推着她，将她送往明亮温暖的地方。 　　她被拥抱、被给予温度，疲惫不堪的身体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奋力睁开眼后，路愿湫看到的是故人的面庞。 　　对于路愿湫而言，其实她和周悦不过是半年没见，对方温润的眉眼依然清晰，背后的光亮透入水中，照亮了她带着明媚笑意的脸，如同过往的十几年一般。 　　可随着水流涌动，眨眼间，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了卫玥。 　　她眉目依旧，可却离路愿湫越来越远，渐渐向海底深处坠落而去。 　　卫玥。卫玥！ 　　路愿湫猛然惊醒，视线慢慢聚焦后，首先看到的是被暖黄灯光照亮的天花板，而后，她感知到了身上传来剧烈的酸痛感，就连呼吸之间，胸腔都带着些许刺痛。 　　“愿湫？你醒了！”同样坐在室内稍作休整的江蕴卷见到她醒来，关切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先躺一……” 　　“卫玥在哪儿？” 　　路愿湫忍着身体的不适坐了起来，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她们这会儿好像还是在游艇内部，船舱内只点了一盏小灯，从窗户外的天色来看，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昏黄的灯光下，路愿湫盯着江蕴卷，期望她能告诉自己一个答案，那双平日里澄澈夺目的琥珀眸里此时盈满了破碎的光，再合着路愿湫苍白的脸色，她看起来格外脆弱。 　　江蕴卷张了张嘴，蹙紧眉头，还是先扶住路愿湫，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愿湫，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太好，原本是应该去医院检查的……” 　　“江蕴卷，你和卫玥是一样的对吧？”江蕴卷感觉到自己扶住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那你……你可以找到她吗？” 　　江蕴卷眉头拧得更紧，其实，穿越局对每位任务员都有非常严格的信息保护机制，不然的话她从一开始就可以知道内鬼的身份信息了，而不是一直潜伏搜集线索。 　　她并不意外路愿湫知晓了自己和卫玥并非“原来的人”，可如果她能知道卫玥的位置，她们也不会还在这里等待了。 　　路愿湫理应想到这点，可她依然抱有一丝幻想地问了出来。 　　“愿湫，我们都在尽全力找人，你说的事……我也很希望我可以。”江蕴卷将声音放轻，尝试让路愿湫保持镇静，“你也已经尽力了，现在你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先休息一会儿吧。” 　　可是她看到路愿湫的呼吸陡然急促了几分，接着，江蕴卷感觉到了微弱的推阻的力量——是路愿湫想要推开她来起身。 　　江蕴卷心惊，好在现在路愿湫是真的筋疲力尽，她稍微用点力气，便成功止住了她的动作：“愿湫，愿湫！你冷静点！” 　　“你现在很虚弱，拜托了，多休息一会儿，路愿湫！” 　　那时候，她和许梦宁接过路愿湫，本想再把卫玥拉上来，可海浪陡然汹涌起来，等她们稳住身子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卫玥的身影。 　　而当时就已经十分虚弱的路愿湫不知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挣脱开她们的搀扶，一下次扑到了船沿边，似乎是想再跳进海里找人。 　　“愿湫！”许梦宁大惊失色，也立刻冲了过去，死死地抱住路愿湫。 　　“放开我……放开我！” 　　那时，什么理性、仪态都统统被路愿湫抛之脑后，她愣愣地看着卫玥消失的地方，尖锐的耳鸣在她的大脑里回荡，胸腔里只能感知到一片冰凉。 　　她要把她找回来，她不能让她一个人！ 　　“愿湫，你别做什么傻事啊！”许梦宁想不到路愿湫还能有如此大的力气，艰难说着，“你现在就算跳下去了，也很难找到卫玥啊！我们、我们呼叫专业的救援队来！” 　　“等搜救队……那要等多久！”路愿湫焦急万分，每多等一刻，卫玥的境地可能就危险一刻。 　　刚和工作人员说明情况完的江蕴卷也走了过来：“愿湫，这片海域的状况太奇怪了，以你现在的状况下海，一个不好……到时候救援队就要花费一半的精力去找你了。” 　　听到这段话，路愿湫一愣，渐渐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却依旧失魂落魄地盯着那波澜起伏的海面。 　　“江小姐，我们已经向中心汇报了，他们现在正派遣搜救队前来！”船上的工作人员小跑着过来，递过来了一条毛巾，“你们放心，一定很快就能找到的，这一片海域过去都非常安全，今天真的是一场罕见的意外……” 　　然而不管工作人员怎么安慰，对于路愿湫而言都不过是空话。 　　她本来该去休息的，可不论许梦宁怎么劝，路愿湫都没有松口，她强撑着精神，不是站在船沿边观察着水面情况，就是去工作人员那边询问情况。 　　她的头发零散的披着，脸色苍白、脚步虚浮，从不曾有过的狼狈姿态出现在路愿湫身上，可她丝毫不在意，只是一遍又一遍地看向已经逐渐平静的海面。 　　时间长了，身体发出了警告，路愿湫便靠在护栏上稍作休息，而这时候，同样一直在帮忙、稍作修整的许梦宁才发现，她的手腕上有几道触目惊心地血痕。 　　“愿湫！你、你受伤了？” 　　许梦宁凑近了一看，发现路愿湫那一块原本白嫩细腻的肌肤已经血肉模糊，伤口上的血肉甚至外翻出来了一些，估计是刚才在水下经历危险的时候撞到哪里了。 　　“你怎么都不说一声！快，进去给你上药！”许梦宁说着，就要推她进船舱内。 　　“不用了。”路愿湫开口说着，声音极轻极低，“这伤不算多大事，还是先找卫玥……” 　　许梦宁看着她正凝望着已经完全平静、恢复美丽景色的海面，眼中满是阴沉，又注意到路愿湫拉着披在自己肩上毛巾的手，正在发着抖。 　　这一次，流水又将把她所爱之人，带往何处呢？ 　　许梦宁霎时红了眼眶，她抱住了路愿湫此时格外单薄的身子，哽咽道：“愿湫，对不起……刚才，要是我动作再快一点的话……我没帮上什么忙……” 　　她知道，路愿湫一定想到了一年半之前，她的成人礼上，周悦为了救她同样消失于湖面之上。 　　如今，往事再度复刻。 　　路愿湫没有应她的话，只是没什么温度的手搭在了许梦宁的手背上，以作安慰。这当然不是许梦宁的问题，只是她如今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安慰他人。 　　她是伤员，不被允许参加搜救队的专业活动，只能借着游艇进行一些自发的搜救行为。 　　从出事的上午，到下午，路愿湫一直都在甲板之上，中午的饭她也没吃上几口，下午的日照又极为强烈，如此即便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最终，路愿湫还是拖着虚弱的身子晕倒了。 　　许梦宁拜托江蕴卷在船舱内陪护着路愿湫，她知道按对方这幅样子，恐怕醒了之后又会马不停蹄地出来继续守着，但这样对路愿湫的身体也是巨大地消耗。 　　“我来继续找……我相信那家伙肯定不会有事的。”许梦宁涩声说着，像是给江蕴卷说，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江蕴卷同样非常焦躁，卫玥这边凶多吉少，路愿湫作为世界的气运之子，在小世界的稳定值降至临界点的重要关头，绝对不能再出任何事。 　　所以，当醒来的路愿湫挣扎着想出去的时候，江蕴卷绝不允许。 　　“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江蕴卷听到路愿湫的声音里带着怎么也无法掩去的颤抖，面上的神色也带了些许沮丧，只是她绝不能对路愿湫说什么丧气话：“之前接到消息，卫玥的妈妈也赶过来了，然后，许梦宁联系了周令和路卿语，南岛上能派遣的搜救队也基本都出动了，一定很快就有消息了。” 　　听到卫泠也来了，路愿湫的身子剧烈地颤了一下。 　　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卫泠。 　　可接下来，是更深的绝望，从上午到现在，数个小时过去了，这么多人参与搜救，居然还没有找到卫玥的下落。 　　她会去了哪里呢？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明明她们昨天才…… 　　回忆起昨晚的甜蜜，路愿湫心如刀绞。 　　卫玥本来可以自己获救的，可她选择了来到她身边，为她渡了那一口气，带着她回到了游艇上，如果没有她…… 　　就连当初的周悦也不会死。 　　“江蕴卷……你知道一些事情的对吧。”江蕴卷看着路愿湫眼中已经全是悔恨与痛苦，“你可以告诉我吗，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因为我？” 　　她要怎么做，她身边的人才能不再受到伤害呢？ 　　“当然不是！”江蕴卷果断开口，不是出于安慰的避重就轻，也不是为了任务的假话，“你只是，走在你真正的道路上，而有狂妄自大的人，妄图来控制你的。” 　　“路愿湫，我和许梦宁都相信卫玥不会有事的。当时，是她主动选择去到你身边的吧？”江蕴卷蹲下身子，看着这个实际上比自己小了数百岁、年轻的气运之子，“她那么想找到你……也一定会拼尽全力，再回到你身边的。” 　　“所以，别担心，等卫玥回来，我们就一起商量一下，到底要怎么去结束这一切。” 　　路愿湫怔怔地看着江蕴卷，过去她一直觉得，江蕴卷和她们始终有着一层隔阂，那是一种旁观者的眼神。 　　可此刻，江蕴卷那还有一点婴儿肥、稍显稚气的面庞上却带着异常坚毅的神情，她镜片后的眼中闪着前所未有的光亮，或许在不知不觉中，她也融入了这个小世界。 　　“嗯。”路愿湫点了点头，原本寂然的心境得到了些许的安慰。 　　突然，船舱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许梦宁冲了进来，见到已经起来的路愿湫，她脸上的喜悦更甚： 　　“卫玥找到了！”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医院内依然灯火通明且人来人往。 　　在驱车赶到医院后，路愿湫是一路小跑着来到急诊科的，明明她的身体此时应该已经濒临极限，可反倒是许梦宁和江蕴卷为了跟上她，狠狠费了一番功夫。 　　可来到急诊室的门外，看到走廊里伫立的那个人影时，路愿湫陡然停下了急促的脚步。 　　那是一个高挑而又雍容华贵的女人，她顺着声音看过来，脸色是同样的憔悴，一双虽然带有些许岁月痕迹却丝毫不减美丽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显然是经历奔波赶来的。 　　“卫阿姨……” 　　路愿湫嘴唇动了动，喊了一声，不敢再上前。 　　她要怎么去见卫泠？ 　　许梦宁不知道这其中的是非曲折，跟上来后向卫泠问好一声：“卫阿姨，卫玥她……卫玥她怎么样？” 　　“玥玥刚被找到，医生虽然没说，但情况应该不是十分棘手。”卫泠的话让人总算放下了心，她迈着步子来到了这群女孩面前，视线最终落在了路愿湫身上。 　　感受到卫泠审视的视线，路愿湫脸色更苍白。 　　看着她，卫泠的眼神几经变化。 　　她的两个女儿……都因为路愿湫而出事，今天，如果不是卫玥运气好，恐怕也要像周悦一样……亡于溺水。 　　即便是再开明、再明事理的母亲，想要丝毫不迁怒，卫泠觉得这不可能。 　　可路愿湫看起来实在太狼狈了，脸色一片惨白不说，她应该只是匆忙换了一套衣服过来，连衣领都没翻好，更别提她这幅失魂落魄、担惊受怕的表情了。 　　卫泠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大致的事情经过，知道路愿湫也同样遭遇了危机。 　　这次的事件对卫泠来说是往事重演，那对路愿湫而言，更是如此。 　　卫泠垂眸，看到了路愿湫垂在身旁两侧的手，正在微微发抖，她又想起来过去见到的路愿湫，对方那优雅得体的谈吐和身姿，和眼前彻底的判若两人。 　　她应该……也很害怕。 　　眼中的情绪几经变幻，最终都化为了卫泠的一声叹息。 　　她又走上前几步，给了路愿湫一个轻轻的拥抱：“愿湫，已经没事了，你和玥玥都没事了。” 第113章 　　因为诸多原因，路愿湫年幼时很少受到来自长辈的关爱，与她在血缘关系上有联系的亲戚不因着路鸿对她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而旁人虽然对她多有赞赏，但那是建立在她“优秀”的基础上，像是拿她当一件物品去审判。 　　唯一曾明显对她施予过善意的，是周老太太，只是十多年前的老太太身上依然带着点年轻时杀伐果断的气场，除了周悦以外的小孩子都不敢离她太近。 　　而随着年岁渐长，步入成年，路愿湫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对所谓“大人”抱有多少期待，对她而言，长辈并不可靠。 　　可面对卫泠的这个拥抱，她意识到，或许她并不不抱有期待，只是“不敢”再有期待。 　　在看到卫泠的那刻，路愿湫感到了恐惧，她既害怕听到不好的信息，也不敢去面对卫泠，因为那昭示着她的又一次“牵连”。 　　可预想的责备和冷待并没有发生，卫泠反而是先安慰她。 　　“你有去做检查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卫泠松开了这个拥抱，又看了看路愿湫，注意到她手腕上包扎的绷带，关切问道。 　　饶是再怎么少年老成，路愿湫实际不过是刚成年不久的人，从出事到现在，她的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濒临崩溃。 　　而卫玥的平安和卫泠的安慰，让她高高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了一大半，疲惫与疼痛这才缓缓爬了出来。 　　“没什么，我没事的。”路愿湫抿了抿唇，嗓子也有些许沙哑。 　　她更迫切地想要知道卫玥此刻的情况，相较而言，手腕上的伤口并不算什么。 　　见她这样一副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体的样子，许梦宁实在看不下去，阻拦道：“你还是去看看吧！你手上的伤口我和江蕴卷只是简单帮你包扎了一下，我们两个并不专业。” 　　“消过毒的话也没什么事了……”路愿湫并不听劝。 　　卫泠见她这样，多少能想到她是想见卫玥，只是路愿湫现在的状况看起来实在糟糕，让她继续在这儿，可能等会儿躺病房里的就是两个人了。 　　“愿湫，医生还在对玥玥进行一些检查，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你也还是先去检查一下吧。”卫泠将声音放柔和，“就算你想早点见到她，也要先保证自己的状态吧？你现在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我……”路愿湫张了张嘴，可不知是否是因为卸下了那份提心吊胆，她越来越清楚地感知到身上的疼痛。 　　“这里是私人医院，流程很快的。”卫泠继续打消她的顾虑，“早去早回吧，说不定等你回来的时候，玥玥已经醒了。” 　　“对对对，我和江蕴卷陪你一块儿去，那样更快！”许梦宁见路愿湫有所动摇，立刻拉过了一旁的江蕴卷，催促着路愿湫。 　　再三说明后，路愿湫总算松口决定去做一套系统的检查，而她们走后，卫泠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卫玥的情况其实没有她说得那么轻松，当时许多人都加入了搜救行列，周令和路卿语也派了些人在岸边找寻，最后真的在沙滩上找到了卫玥。 　　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卫玥估计是被潮水带到了岸上，被发现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是十分微弱。 　　更何况，卫玥半年前出过一次较为严重的车祸，身体正在经历漫长的调养阶段，本就不怎么样的身体又经过这一遭，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事呢？ 　　医生只是说暂无性命之忧，但关于“醒来”这件事，仍需观察。 　　而且……等她醒来，又会是哪个卫玥？ 　　“医生说你的肺部还是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上一次的都没恢复好，这下又添了新的！”许梦宁拿着检验报告，一路上碎碎念着，“还有你手腕上的伤……还疼吗？” 　　路愿湫的脸色依旧苍白，只是她的面庞上多了些汗。 　　游艇上有一些基本的医疗物资，但十分有限，当时许梦宁和江蕴卷重点是给伤口消毒，可方才检查一看，那些伤口里还有一些细小的泥沙，需要将它们一点一点挑出来。显著夫 　　那种疼痛可想而知。 　　许梦宁真不知道路愿湫怎么忍的，那伤口她看一眼都觉得痛，可白天那么长时间，路愿湫却像没事人一样。 　　“唉，说起来，我们也太倒霉了，明明天气那么好，怎么突然起大风了。”想到这突如其来的事件，许梦宁也觉得后怕，如果她当时不在游艇上的话…… 　　听到许梦宁的话，路愿湫的脸色沉了下来，她想，这次的事绝对不是一场意外。 　　做完检查后，时间已经是深夜，卫泠发来消息给了路愿湫病房号。 　　但是走到病房前的时候，路愿湫反而停下了脚步。 　　“唔，愿湫，你怎么不走了？”许梦宁是跟在她身后的，这猛然停下，她差点直接撞了上去。 　　路愿湫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眼前的这扇门，眼中满是犹豫。 　　她又在害怕了，害怕看到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卫玥，即便江蕴卷开导过她，可路愿湫知道，如果卫玥不是要来救她，是不会出事的。 　　卫玥会后悔吗？如果不是她的话，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路愿湫心中的情绪几番变化，最后还是想要见到卫玥的渴望站了上风，她转动门把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因着是单人的VIP病房，室内只有一张病床和一张陪护的床，卫泠站在一旁，像是正在给病床上的人整理被子，听到开门的声响后望过来，又见到是路愿湫她们，走上前轻声音问道：“怎么样，怎么突然出了一身汗？医生有说什么吗？” 　　“检查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出汗是因为……清理了一下伤口。”路愿湫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卫玥自己的情况，而后就看向了躺在病床上的人。 　　她从没见过如此乖顺而又脆弱的卫玥，躺在那里毫无生机，只有病床旁的一些检测仪器在发出运作时轻微的声响。 　　“肺部的积水已经排完了，医生说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现在只等……她醒过来了。”卫泠知道路愿湫正看着卫玥，替她说明道。 　　“大概，要多久？”路愿湫将声音放得很轻很轻。 　　卫泠垂眸：“快的话或许今晚就可以，慢的话……可能要几天。” 　　路愿湫的身体又发起抖来，只是浅浅的呼吸间，她都能感觉胸腔里传来的刺痛感，她分不清那是因为溺水所带来的肺部损伤，还是心痛的感觉。 　　那种刺痛感在不断地放大、加深，痛得她感觉眼前一阵晕眩，几乎要站立不稳。 　　“卫阿姨，我、我今晚可以陪护在这里吗？”好一会儿，路愿湫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乞求看向卫泠。 　　卫泠显然是不赞成的：“愿湫，你不要忘了，你自己身上也是带着伤的，即便检查没什么问题，你还是需要充足的休息。” 　　遭到拒绝，路愿湫并不意外，毕竟大概没有家长会允许一个同样虚弱的人来作为“陪护”的角色，可她现在只想跟卫玥在一起，不想再离开寸步。 　　“卫阿姨，卫玥出了事，我们都很放心不下，就算回去大概也睡不太好的。”一直沉默的江蕴卷突然开口，“这家医院应该有专门给病人家属休息的房间，我们晚上可以在那儿休息，您就让我们待在这儿吧。” 　　许梦宁也反应过来，替路愿湫说道：“对对，我们回去也没法好好休息的！” 　　看她们都这么说，卫泠又看到路愿湫我见犹怜的模样，恐怕再冷心肠的人也得心软下来，更何况她完全知晓路愿湫是因着卫玥才会如此，最终还是松了口。 　　来到病床前，路愿湫更近地看到了卫玥，像是不敢置信一般，她抬手，想要触碰卫玥的脸庞。 　　但在快要触及的时候，她还是收回了手，转而将掌心覆盖在了卫玥放在被子外的手背上。 　　之前每次不经意碰到卫玥的手的时候，她总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高于她的体温，然而此刻，这只手的温度比她的掌心还要低上几分。 　　路愿湫长睫颤了颤，那种心痛的感觉又再度涌了上来。 　　她就这么握着卫玥的手，静静看了一会儿，过去她一直觉得卫玥是那种明艳张扬的五官，后来的卫玥来了，这张脸上的张扬被冲去，此刻再看，卫玥的眉眼倒是显得大气而沉稳。 　　在往下，是一个呼吸罩，时不时有白雾浮现在罩面上，隐约间可以看到卫玥没什么血色的唇上，那道小小的口子。 　　路愿湫知道自己的下唇也有这样一个伤口。 　　她止不住又想，为什么要和卫玥暧昧拉扯这么久呢？明明之前就感觉得出来，卫玥对她的不一般，如果她再勇敢一点、她不那么不知足地想着让卫玥来主动挑明关系，她们现在是不是又不一样了？ 　　卫泠说她是特殊的，路卿语、江蕴卷都这么表露，如果她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又怎么会如眼前这般无能为力呢？ 　　想来想去，路愿湫脑袋里最后的想法又回归了最终的一个——她只希望卫玥能快点醒来，然后，再快点好起来。 　　这么想着到最后，路愿湫拖着疲惫的身体，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握着卫玥的手，趴在病床的边缘睡着了。 　　卫泠进来的时候，见到这幅景象，本想喊醒路愿湫让她去床上睡，可在看着路愿湫握着卫玥的手时，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转而拿了一件大衣为路愿湫披上。 　　或许是因为太过疲惫，路愿湫这一晚倒是没有做什么梦，只是她睡得并不深，醒来的时候那股疲惫感依然挥之不去，并且因为睡姿，她能感觉到身体更为酸痛了。 　　她坐直了身体，感受着那份不适，而后又第一眼看向了病床上的人。 　　只是这一看，她立刻呆愣住了。 　　躺在床上的卫玥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那双清澈的杏眸见她看过来，眨了眨，而后又微微弯起，隔着呼吸罩，她听到闷闷的一声：“路愿湫，你醒啦？” 　　一声呼唤，与过往无异，好像那些生死危机从不曾来打扰过她们一般。 　　刹那间，路愿湫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在无法抑制的发热，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 　　她握着卫玥的手，轻轻啜泣起来。 第114章 　　“唉，等、路愿湫，你别哭……” 　　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到手背之上，卫玥的脑袋还有些晕眩，可那些泪水在触及到她肌肤的时候，却又仿佛变得滚烫，一路烧灼到她的心脏。 　　卫玥挣扎着想要起身，可微微一动，身上的疼痛便陡然加剧，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你先别动！”听到那声隐忍的痛呼，路愿湫急忙制止卫玥的动作。 　　她的眼眶通红一片，眼角还挂着泪，那翩跹如鸦羽般的长睫也被润湿，而看到卫玥虚弱的样子，她方才生生止住的泪意又再度涌了上来。 　　“我真的没什么事，只是有点痛……” 　　卫玥动了动手，反握住路愿湫的手。 　　她想抬手为路愿湫擦拭一下眼角的泪，可四肢依然没什么力气，只能虚虚地握住那只同样冰凉的手，来表示安慰。 　　“我……”路愿湫张了张嘴，可一开口便是明显的哭腔，她深呼吸几下，调整自己的状态，“我叫医生来确认你的状况。” 　　在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后，立刻有医护人员进入病房，跟着来的，还有脚步匆忙的卫泠，以及刚起来的许梦宁和江蕴卷。 　　“玥玥！” 　　见到卫玥醒来，卫泠的情绪要激动外露得多，她冲上前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脸，在生意场上叱咤风云的女人此时泪如雨下。 　　卫玥嘴唇微动，喊了她一声。 　　卫泠的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至少，没有另一个陌生的“人格”再来进入她女儿的身体。 　　经过医生的检查后，确认卫玥没有什么大碍，但仍需要住院几天观察肺部的状况，而她现在的身体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所以……卫玥这真是万幸啊。” 　　过去的许梦宁绝对想不到，自己不但会有去医院探望卫玥、甚至还会为她买饭的一天。 　　只是看卫玥那惨白兮兮的脸，还有路愿湫伤心欲绝的样子，她觉得不管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对好友的关照，都该主动请缨揽下这个活。 　　至于为什么是主动去打饭而不是等医院的人送来，许梦宁只能说她这是给路愿湫空间，毕竟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路愿湫哭过，哪怕是之前听到周悦死讯的时候。 　　所以，她想路愿湫此时应该很需要时间和空间来调整，为此她还特地拉上了江蕴卷，怎么说她们现在也是“过命”的交情了，招呼起来也不客气。 　　在提着早饭走回病房的路上，许梦宁对江蕴卷感叹了声：“其实当时已经晚上了，我都还想着‘这下完蛋了’，只能说幸好卫玥没什么事。” 　　这次也不仅是路愿湫和卫泠想起了前些年的事，当年周悦溺亡的事件，许梦宁也同样在场，她同周悦也是一起长大的，实在难以相信明明几个小时前还生龙活虎的人，转眼间就只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而且那还是在湖里，现在是在海里，大海的变幻莫测实在是让人心生恐惧。 　　“等会儿回去的时候，问问卫玥和愿湫，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比起许梦宁显而易见的放松，江蕴卷倒是没那么轻松的样子。 　　她的眼前，原本一片骇人的红色警报慢慢褪去，最后又变为了平稳的淡黄色。昭示着小世界的稳定程度，从一开始的临界点，已经回复到了波动区间。 　　难怪那个内鬼这么肆无忌惮，这个小世界的自我修复能力简直从未见过，即便他的动作再大，小世界也能自我调节回来。 　　结合这几天观察到的，这个小世界内的人物情况，江蕴卷认为这种情况也并不难理解，但当务之急是要把那个内鬼抓出来，他突然动手，必然是觉察到了什么。 　　走进病房的时候，卫泠正坐在卫玥病床旁，同她絮絮叨叨叮嘱着： 　　“玥玥，妈妈不是和你说过了小心下水吗？唉，要不然以后咱们就岸上玩儿吧？” 　　“妈妈当然不是怪你，也不是限制你。你这几天先好好休息，如果不舒服的话，要不要转回家里的医院？” 　　早就听说卫泠对卫玥关爱程度非比寻常，这么来看着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卫阿姨，卫玥，我们拿了饭回来。”许梦宁敲了敲门，随后将几份小米粥放在了病床旁的柜子上，她又环视了一下四周，“咦，愿湫呢？” 　　“她进洗手间有一会儿了。”被扶着坐起来的卫玥看向许梦宁，眼神里带了点担忧，又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显然是有事。 　　许梦宁很快反应过来，恐怕路愿湫是情绪不佳，在洗手间内稍作调整，只是“有一会儿了”……是还没好吗？ 　　在许梦宁看来，路愿湫就是冷静的代名词，哪怕是情绪有所起伏，她也能很快地调节，甚至大多数时候，她的情绪都不怎么波动，迄今为止让许梦宁印象最深刻的，大概也是半年前，她听到周悦死讯的那刻。 　　纵使没有流泪，可许梦宁依然感觉到了心如死灰和悲痛万分的情绪。但即便是这么大的事，在路鸿进入病房假惺惺询问的时候，路愿湫也能迅速调整好自己。 　　昨天路愿湫那副歇斯底里、一定要找到卫玥的样子已经让她有点被震惊到了，想来卫玥应该也是发觉了，路愿湫才是状态不太对的那个。 　　而能真正安抚她的，也只有卫玥了。 　　这样想着，许梦宁又将桌子上，自己的那一份饭提了起来，对江蕴卷说道：“我们要不还是去休息室吃吧，这儿位子有限，免得打扰到卫玥了。” 　　“行。”江蕴卷也听到了卫玥那句话，推断以路愿湫目前的状况，大概也无法全身心地投入接下来的计划制定，倒不如给她们时间去调节。 　　还剩下卫泠，卫玥思索了一会儿，撒娇道：“妈，你昨天肯定没怎么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你也去吃了饭再补个觉吧？” 　　“妈妈暂时不累，倒是你，自己能吃吗？”卫泠没好气叹一声，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卫玥那点小心思，只是女儿醒来只想着另一个人，让她这个做老母亲的多少还是有点失落。 　　“我手脚又没事！”卫玥笑着为自己辩驳，又去推了推卫泠的手，“我真没事啦，妈你早点去休息吧，等我感觉好些我们就回K市嘛。” 　　卫泠叹息着摇了摇头，端起自己的那份早餐，心中想卫玥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但又想，毕竟是年轻人，对着自己喜欢的人，自然是牵肠挂肚的。 　　等到病房的门关上后，原本还热闹着的房间内陡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洗手间隐隐传来的水流声。 　　卫玥想要主动去看一下路愿湫，于是她掀开了自己的被子，尝试下床，然而刚试着站立起来，她双腿一阵无力，又跌坐了回去，摔得她浑身酸痛。 　　刚从洗手间出来的路愿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脸色一变，快步走过来扶住卫玥，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你想要做什么吗？怎么不喊一声？” 　　卫玥：“……” 　　她呆呆地看着路愿湫此刻近在咫尺的脸，即便气色看起来不好，可这样只会让她本就美得不可方物的五官多了些脆弱，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楚楚动人的味道。 　　尤其路愿湫的眼角还是带了点红，她应该是哭了有一会儿的。 　　卫玥有点受宠若惊，心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痒。 　　“我就是想去喊你吃饭，许梦宁她们把早饭带回来了。”卫玥眨眨眼，一派天真无辜。 　　“那你让其他人来喊我就行……” 　　路愿湫说完，才发觉此时病房里居然只剩下她和卫玥了。 　　“我让她们去另一个房间吃饭了。”卫玥一面说着，一面牵着路愿湫让她坐下，“她们好像是听医生的叮嘱，只拿了小米粥，你习惯吗？” 　　醒过来后，卫玥手心的温度提升了一点，没有刚醒来的时候那么凉，覆在路愿湫因为一直浸泡在冷水中而冰凉的手上，让她有些颓然的心情也稍微回温了些许。 　　“还好，我不挑食。”路愿湫摇了摇头，从一旁的柜子上端过来一碗，又问道，“要不我喂你？” 　　卫玥：“噗！咳！” 　　她差点自己呛到自己，本来苍白的脸陡然变得红润，一半是咳的，一半是羞的。 　　“卫玥！怎么了？”路愿湫瞳孔一缩，立刻站起身来准备按下呼叫按钮。 　　卫玥又只能赶忙拦住她，一边咳嗽一边说：“不不不，我没事！我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好一阵人仰马翻后，卫玥总算才说服了路愿湫，来证实她只是真的不小心呛到而不是有什么隐藏的病症。 　　“路愿湫你就放心嘛，我真的没什么事了，连医生都说了啊。”卫玥忍着手臂的酸痛，努力自己端过了早餐，放在病床的桌子上，“像吃饭这种事就更不用担心了。” 　　路愿湫点点头，可她的眼中依然带着迷惘与担忧，就像她依然不大明朗的脸色一般，即便卫玥已经安然无恙，她依然没有从昨天的事件中走出来。 　　卫玥看着，知道路愿湫依然有心结，跟她落水有关，也跟过去有关。 　　“路愿湫，”她唤了一声，将身子微微凑过去了一点，又握住了路愿湫的手，“你看，我还活着，我的身体的温度是热的，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路愿湫呢喃一声，可随即痛苦地蹙紧了眉头，“真的过去了吗？” 　　“当然！之后，我再小心点就好了嘛。”卫玥笑笑，像是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是的，卫玥，你知道的，不只是这一件事！”路愿湫不敢去看卫玥，“你是为了……救我，才会出事的。甚至如果不是我，说不定你都不会遇到这次的危险！” 　　“是我连累了你，可昨天一整天，我都不能为你做什么。” 　　路愿湫说着，昨天惶然无助、绝望窒息的情感又涌了上来，让她的眼眶再度感到热度。 　　看到平安无事的卫玥，她欣喜万分，却也痛苦万分，因为这也在提醒她，她曾经给眼前的人带来了多大的灾难；也在反复告诉她，差一点，她又要失去所爱之人。 　　卫玥看到路愿湫泫然欲泣的样子，心中大动，她急忙道：“怎么会是你连累我？当时是那个浪打过来的……而且让我不去救你，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是再危险的时刻，我也一定会去救你的。” 　　因为太过急切，心中的话脱口而出，在反应过来自己说出近乎于“誓言”一般的话的时候，卫玥倒吸一口气，脸甚至比刚才还要更红上几分。 　　那一个浪花打过来的时候，卫玥瞬间失去了平衡，还呛了些水，即便她迅速反应过来，想要摆脱那股吸引力，可仍无济于事。 　　她能感觉到自己被那股力量越带越远，距离死亡也越来越近。 　　当她并不愿意放弃，不甘心、也不可以放弃，系统的警报声在她耳边回荡，可那时候卫玥的心中、脑海里只能想到路愿湫。 　　她还没有找到那个高级任务员，这次意外说不定就是她搞的鬼，他显然还要对路愿湫下手，即便躲过了这次，路愿湫依然处于危险之中。 　　她还没有看到路愿湫成功扳倒周家、路家等一系列对她冷眼旁观的人，她想要见证她的成功，见她摆脱命运的束缚。 　　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向路愿湫诉说自己的那份感情，想说昨天酒后说的话都是真的，她想吻她，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自此就留在这个世界想，和她在一起。 　　距离海面越来越远，胸腔里的氧气也所剩无几，卫玥感觉自己即将坠入深渊。 　　可直到这种生死之间的时刻，她才猛然发现，原来她对路愿湫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如果能再见到她的话，自己一定不会再犹豫，要将这份感情说出。 　　意识消散前，卫玥是如此想着的。 　　所以，既然已经开了口，卫玥顶着已经通红的脸，声音发抖：“那时候我根本没想太多，只希望你平安无事，为此不论让我怎么样，我都……” 　　“卫玥。” 　　路愿湫突然喊了她一声，打断了卫玥的话，而后，她就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拥抱中。 　　不同于之前那种很轻柔的拥抱，路愿湫这次抱得很紧，将额头抵在了卫玥的肩膀上。 　　卫玥只穿了一件病号服，比较薄，几乎是瞬间，她感觉到肩上传来了温热湿润的感触。卫玥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先回抱住路愿湫，心中叹息，她的语言表达是不是不太好，怎么又让路愿湫哭了呢。 　　“卫玥……”路愿湫闷闷的声音传来。 　　“嗯？” 　　“你不可以，再离开我了。” 　　卫玥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接着，她的心脏急促跳动，浑身的血液都仿佛沸腾了一般，大脑里飞快闪过“她这是什么意思”这几个大字。 　　“啊、嗯！当然，我不是一直都在你身边嘛……毕竟我们是室友，能分开到哪儿去呢？”纵使心里已经冒出来了无数个想法，卫玥依然克制住了自己。 　　然后，她感觉怀里的路愿湫动了动，原本搂着她的腰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接着在她诧异的目光中，路愿湫吻了上来。 　　她吻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卫玥一般，比起昨日在水中的生死关头，今天这大概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吻”。 　　“不是室友，是……这个意思。” 　　路愿湫眼中还含了点泪，鼓起勇气主动吻过来已经是她的极限，退开后，她侧过脸，藏在发丝后的耳朵同样是一片通红。 　　卫玥：“……” 　　她要因为心跳过快送去急救了。 第115章 　　许梦宁自认为有着不错的适应能力，虽然比不上路愿湫那般沉稳，但面对诸多突发状况，她也能做到不自乱手脚，例如面对家庭巨变、应对昨天的突发危机。 　　但眼前的状况，实在是让她反应了好一会儿，也有点摸不着头脑。 　　“卫玥，你有听到我刚才说的话吗？” 　　江蕴卷站在一旁，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脸上也带了些许无奈的神情，问了一声。 　　“嗯？啊！”卫玥如梦初醒一般感叹一声，接着不太好意思地说，“呃，我记得我们刚刚是不是在聊我被海浪拍走之后的事来着？” 　　“是的。”江蕴卷还有点担忧，“但是你说着说着就沉默了……是有发生什么事吗？” 　　准确来说，卫玥是说到一半就突然笑了起来，接着好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毫无反应。 　　“不不不，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卫玥也知道这样一直走神不太好，可她的心神怎么都无法从路愿湫身上移开。 　　同醉酒时的神志不清、水下的生死关头都不同，这次是在完全清醒的、安逸的氛围之下，她获得了来自路愿湫的一个吻，以及，她隐晦的表白。 　　在看到路愿湫依然含着泪光的眼眸带了几分羞涩与忐忑看过来的时候，饶是卫玥之前觉得她们之间的氛围稍有不对，可当大奖真的降临，她依然激动得要晕眩过去一般。 　　“路愿湫，我、我……” 　　卫玥急促地呼吸着，她再度得到了许可，甚至是更进一步的特权，她迫切地想要剖露自己的心声。 　　“从我来到这里……我就一直在你身边，可以说，我是因你而存在在这里的。” 　　作为气运之子的路愿湫，拯救了她的生命，或许最初是为了那双倍的生命值，可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任务反而成了次要的，陪伴在路愿湫身旁，已经是她的习惯。 　　无法融入这个小世界，与这里的人感到隔阂，也是路愿湫成为了最初的、最真实的那座桥梁，连接着她和这个世界 　　“所以，以后我也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你。” 　　卫玥说着，声音也发起抖来，她也感觉到了鼻酸，眼里蒙上了一层浅浅的雾气，好像她等待这个时刻等了很久，此刻终于能够将这些话说出口。 　　即便卫玥没有直接地说出“我喜欢你”之类的字眼，但“因你而存在”这种话，实在太让人震撼和动容。 　　路愿湫直直地凝望着眼前的人，原本苍白的脸色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羞涩，仍旧是一片通红，甚至那红晕还蔓延到了她细长的脖颈上，可那双眼睛却是异常的明亮，带着直白且浓烈的感情，同样注视着她眼前的路愿湫。 　　被冰凉流水所包裹着的心脏，终于在此时彻底被解救。 　　在互诉衷肠之后，也唯有更为亲密的接触，才能缓解喷涌而出的情感所带来的渴望。 　　这次是卫玥更为主动，她仍然搂抱着路愿湫，自己的身子向前倾了些，那已经有几分红润的薄唇近在咫尺。 　　她又抬眸看向路愿湫，像是在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而后，卫玥看到路愿湫的长睫颤了颤，接着顺从地阖上了眼。 　　念想失去了束缚它的绳索，卫玥再也无法忍耐，她急躁地、而又克制地再度吻了上去，柔软的感触、馥郁的气息，还有怀抱中温热、绵.软的身子，烧灼着卫玥的心神，又引诱着她进一步沉沦。 　　她的动作很生涩，带着笨拙的讨好，却同样令路愿湫心神动荡，卫玥轻轻地吮吸，滚烫的鼻息，还有逐渐收拢的拥抱，带着她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攀升。 　　病房内的温度明明是恒定的，可路愿湫却感到了些许的燥热。 　　并且她感觉自己正在逐渐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腰肢、双腿、甚至是手臂都在发软，只能扶住卫玥有几分消瘦的肩膀来稳住身形。 　　觉察到路愿湫的动作，卫玥轻哼了一声，动作更为缠绵，像是食髓知味一般，怎么都不够，只想要更多。 　　她试探地用舌尖碰了碰路愿湫的唇，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而同样意乱情迷的路愿湫自然是不会拒绝。 　　只是当卫玥准备更深入的吻下去时，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让她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身子都僵住了。 　　“……怎么了？” 　　看着卫玥停下动作，路愿湫哑着声问了句。 　　听到这有几分沙哑的声音，卫玥不争气地感觉心里的火又腾起了一些，再垂眸看到路愿湫此刻已经可以说是鲜艳欲滴的唇，她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卫玥迅速从床头拿过来一包酒精湿纸巾塞到路愿湫手上，同时自己飞快地跳下床冲进了卫生间：“你、你先擦擦，我去……去一下卫生间！” 　　路愿湫：“……？” 　　接着，她听到洗手间内传来水流声和漱口声，更加怀疑人生了。 　　等到卫玥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路愿湫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手里还拿着那一包酒精湿纸巾，大受打击的样子。 　　“路愿湫！”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卫玥此时心中满是甜蜜与欣喜，欢快地扑了过去。 　　嗅到熟悉的淡香，卫玥又蹭了蹭路愿湫，心里那点念头又蠢蠢欲动，想凑上去继续方才终止的亲吻。 　　“打住，你先说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路愿湫沉着脸，眼神不善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卫玥，一面指向那包酒精湿纸巾，一面按住她的肩膀不让她靠近。 　　“唉，这个是……”卫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多么有歧义，立刻补救道，“是、是我的问题！我今天早上醒来到现在都还没漱口呢……刚才突然想到了……” 　　说完，她又尴尬得不行，毕竟她和路愿湫平常都很注意个人卫生，可刚才实在是情难自禁，一时间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等到她想撬开路愿湫的唇齿时，才骤然反应过来。 　　虽然卫玥的牙齿健康非常到位，口腔里也没有什么异味，可这到底是她和路愿湫第一个“正经”的吻，卫玥在意识到自己今早还没漱口后，便实在难以忍受。 　　“……” 　　听完她的解释，路愿湫的表情更微妙，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那，现在我清理干净了，我可以……再吻你嘛？” 　　卫玥的心跳还未彻底平复，甚至在再次见到路愿湫的那刻，又一次地急促跳动起来。 　　可能是在经过了死亡之后更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也可能是克制已久的感情突然得到了宣泄，卫玥暂且抛弃了她平日里的口是心非，直白地渴求着同路愿湫的亲近。 　　“……不可以。” 　　面对卫玥的直球，同样找回了一丝理智的路愿湫拒绝了她。 　　这里还是在医院，甚至卫泠、许梦宁和江蕴卷随时有可能进来，她刚刚居然就那么直接地、旁若无人地同卫玥吻了起来，也幸亏卫玥自己中断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她们会做到什么程度…… 　　“那、那我们现在……是在一起了吧？” 　　被拒绝的卫玥有些许失落，但她向来尊重路愿湫的意愿，于是转而问到了另一个话题。 　　听到这个问话，路愿湫倒是眯了眯眼，笑道：“你亲也亲了，还说要一直在我身边，现在还想和谁在一起？” 　　“我就是确认一下！” 　　卫玥说着，又忍不住去抱住了路愿湫，在看到她没有拒绝后，又在她怀里动动脑袋，亲昵地蹭了蹭。 　　正是因为这些，即便后来卫泠过来探望、江蕴卷和许梦宁过来商讨事宜，卫玥脸上一直都带着难以抑制的笑容，甚至频频走神，让卫泠都担心要不要带她再去拍个脑补CT。 　　“所以，水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我们刚去的时候，天气可以说是再适合潜水不过了，甚至在你们出事那段时间里，我们之感受到了海浪，却没有有多大的海风。”回忆起昨天的事，许梦宁都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当时我们是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吸力，将我们拖向海洋更深处；同时，有鱼群朝我们密集地涌了过来，扰乱了视野和动作。”谈及正事，路愿湫比卫玥更显冷静。 　　“吸力和鱼群？”许梦宁惊讶无比，“但是鱼群一般如果碰到外物的话，不是会自动绕开吗，怎么还会来影响你们？” 　　“这也是很奇怪的地方，那些鱼群似乎就是以我们为目标的……和之前潜水遇到的鱼群不一样。”路愿湫很确定，因为她第一次呛水便是受到鱼群的影响。 　　“那卫玥你被浪拍走之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江蕴卷显然十分好奇卫玥如何幸存的。 　　“也是关于那个吸力，我当时被浪花打了一下之后，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等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被带出去好远了。”卫玥也总算从兴奋甜蜜的状态中抽离出，正色道，“其实当时我也觉得自己要完蛋了，因为胸腔里的氧气所剩无几，体力也几乎耗尽了……” 　　听到卫玥描述那时候的场景，即便她如今平安的在自己眼前，路愿湫仍然后怕，条件反射地紧紧扣住藏在被子之下、握着的卫玥的手。 　　卫玥看向她，也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路愿湫的手，以示安慰：“但后来，那股吸力突然消失了，我暂且能控制身体，于是尽力往回游。现在想来，确实是很走运……没有真的被拖到深海里，最终被带到了岸上。” 　　在听完卫玥的描述后，江蕴卷眉头蹙了蹙，又张了张嘴，显然是想问什么，可因为路愿湫和许梦宁在场，最后忍了下来。 　　“愿湫，梦宁，我可能有些事要单独询问卫玥，可以申请同她独处一段时间吗？”反正她们四个现在也能算是“知根知底”了，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直接挑明。 　　“……嗯。”路愿湫犹豫一瞬，考虑到那些“莫名的规则”，担心她和许梦宁的存在会影响卫玥，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到路愿湫和许梦宁出去后，江蕴卷一下子坐了过来，凑近道：“卫玥，你看过这段剧情了吗？” 　　卫玥被她陡然凑近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剧情？原著的吗？没有，我看的剧情还停留在科技展前夕。” 　　“科技展？那你进展也太慢了！”江蕴卷吐槽一声，又直入主题道，“事实上，原著里，也有南岛的这一段剧情，并且关于溺水相关的事件……也有。” 　　卫玥神色一凛。 　　“但除了溺水以外，其他的内容都相差甚远，并且原著里溺水的是路愿湫，她因为和……蓝山归赌气，没有做好热身就下海，结果抽筋导致溺水。” 　　“蓝山归”这个名字倒是许久都被人提起过了，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和路愿湫放在一起，虽然是在原著里，卫玥依然感觉到了强烈的不满。 　　算了，反正原著都不知道偏移到哪里去了，路愿湫现在可是……她女朋友！ 　　想到这儿，卫玥又有了底气，她捕捉到江蕴卷话里的关键：“你是想说，即便剧情已经完全偏移了，关于‘溺水’这件事依然发生，这是……在调整剧情？” 　　“不。”却不想江蕴卷否认了卫玥的看法，她的神色带了几分凝重，“我一直想不通内鬼的行为动机，反复调整剧情到底是想做什么，但至少现在我确定了一件事。” 　　“当时情况紧急，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通知，但是当你和路愿湫在水下遇险的时候，小世界的稳定值降到了临界值，这说明了两点，一个是小世界的剧情确实已经更改，原著剧情已经不被认可；第二个就是，那个内鬼明知如此，也仍要去调整剧情，由此引发了水下的险情。” 　　“然而，当时还处于临界值的小世界稳定值，现在已经恢复到波动区间了。” 　　被猛地塞了这么一大堆信息，卫玥还有些发懵，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好在江蕴卷也不卖关子，继续同她解释：“小世界的稳定值是非常重要的东西，一旦降低，将经过漫长地调节，如果降到临界值，那么这个小世界已经处于崩溃边缘了，可你看，现在一切正常。” 　　“你想说……有人在修补这个小世界？” 　　“不错！并且，这个人就是路愿湫、”江蕴卷打了个响指，带了点激动，“你的系统应该也和你说过了，气运之子通常是一个小世界能量的中心，通常在修仙、玄幻类小世界出现得更多，这种普通日常的小世界是很少出现拥有自我意识的气运之子的。” 　　“气运之子的能量越强，她们与小世界的联系也就越深，彼此之间的影响也越大。从路愿湫的描述来看，她自幼就拥有了自我意识，虽然不知道具体缘由，可到目前为止，她和小世界的联系已经是相当深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和你们保持距离吗？”江蕴卷说着，笑着耸了耸肩，“因为我怕引起气运之子的警惕，那样小世界的规则会对我进行严格的审核。” 　　“那我……？”卫玥瞳孔一缩，想到了最初自己频频的ooc，却并没有引起任何不适。 　　“是的，从一开始，路愿湫就接纳了你，这个小世界的规则也就绕开了你。”江蕴卷说着，颇为感慨，“甚至我觉得，你说那股吸力骤然消失，也和路愿湫有关。” 　　“在你失踪期间，她强撑着身体一定要参与搜救，她的意识影响到了小世界的运作，限制了那个内鬼的行为；而之后找到了你，她濒临崩溃的状态稳定下来，小世界自然就得到了修补。” 　　“是路愿湫救了我……”卫玥呢喃一声，怔怔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处。 　　她的心脏在缓缓地跳动着，而刚刚，那个拯救了她的人，却仍在责怪自己，认为是自己拖累了她。 　　甚至在最初的最初，在她以为是自己为了生命值死皮赖脸地跟着路愿湫的时候，路愿湫就已经容纳了她。 　　“可是，为什么？”卫玥问了声，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其他的什么。 　　她当然欣喜于得知这个信息，但却又觉得这之中有些许疑惑。 　　在她们最初相遇的时候，路愿湫依然认为她是原主，并且关系并不亲近，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共同经历后，才渐渐拉近了关系，既然如此，自己又为什么一开始就会被接纳？ 　　“什么为什么？”江蕴卷眉梢一挑，转而又带了点坏笑，凑过去，“如果是跟路愿湫相关的话，其实你大可以直接去问她吧？你们现在的关系……哼，至少告白有了吧？” 　　“唉？！” 　　被江蕴卷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卫玥又往后退了退，甚至背都贴到了靠背上，一脸花容失色的震惊模样——她们有那么明显吗？！ 　　“干嘛这么大惊小怪，我早就看出来你们俩有一腿了，只是没想到你们能忍这么久……”江蕴卷说着，又在心里感慨，年轻人除了喜欢刺激的，大概也会有纯情点的吧？ 　　什么！原来真的这么明显！卫玥心中大惊，一面脸红一面默默地拉开和江蕴卷的距离，生怕对方再说出个什么吓死她的话。 　　“唉别离那么远，我还要和你说正事呢。”江蕴卷看她那副样子，气笑一声，“虽然我现在依然想不通那个内鬼为什么要做这些，但能确定的就是，既然路愿湫有如此强大的能量，他必然是要从路愿湫身上得到些什么的。” 　　“我们必须尽快将他找出来解决掉，不然类似于昨天的事情，很有可能再发生。” 　　关系到路愿湫的安危，卫玥万分重视，她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我这边有一些线索……我相信你也有，我们如果拼凑在一起的话，说不定能得到一个区间。” 　　“但我觉得，如果讨论这件事的话，恐怕也必须让路愿湫来。”面对江蕴卷意外的目光，卫玥正色说道，“我认为那个高级任务员的年龄应该比‘我们’都要大，这个世界许多人的过去，都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而那些事我们不知情的事件，都汇聚经过了路愿湫。” 　　并且……如果那个高级任务员真的是冲着路愿湫来的话，那么路愿湫对此应该有知情权。 　　“这样，你说的也有道理。”许梦宁考虑一番后，认同了卫玥的看法，“那你想先知道哪些人和事？” 　　卫玥抿了抿唇：“傅青云和……周悦。” 第116章 　　“傅青云和周悦？但是她们两个都已经死了。”江蕴卷惊讶一瞬，“你难道觉得她们的死有蹊跷吗？” 　　关于内鬼的身份，江蕴卷和卫玥的想法不谋而合，她也认为内鬼如今所持有的身份，应当是几个家族里年长的人。 　　原著作为一本言情小说，如今女主的性取向都变了，这相当于是修改了小世界的底层逻辑，即便路愿湫是能量再强的气运之子也无法做到这一点。 　　只能说明是从很久以前，这个逻辑就被改动了。 　　江蕴卷认为，这个改动一定与那个内鬼有关。 　　“对于傅青云的事，我也只是从路愿湫那儿听说了一些，但她当时年纪也很小，许多事情并不知情。”卫玥沉思着，“但对于周悦那件事，我确实觉得有点问题。” 　　接着，卫玥将她所收集到的一些信息简明扼要地告知了江蕴卷，包括周悦溺亡之后周家的强硬态度、她尸检报告中的问题。 　　“我还记得，昨天我们在船上，路愿湫说她从一开始就是现在的样子，那可以理解成，她很久以前就已经拥有自我意识了，可在她成人礼那天，溺水事件依然发生了。” 　　卫玥过去也尝试着询问路愿湫当天具体发生的事情，但路愿湫对此讳莫如深，并不愿意多说。 　　而平日里虽然路愿湫提及周悦的次数不多，可卫玥也知晓这个人对她有着重要意义，自然也不会在路愿湫不愿意说的情况下，继续追问了。 　　“那天是路愿湫的成人礼，她不在宴会厅里，却去了酒店后面荒凉的东湖，这本身就很蹊跷；至于周悦……”卫玥顿了顿，“我听说她是做事比较有分寸的人，在好友的成人礼上过度喝酒这件事，也很奇怪。” 　　“你说的这些也确实是问题。那么除了她们两个，你还有想调查的人吗？” 　　“暂时没了，除了她们有疑点之外，我也需要她们的信息来解锁任务。” 　　“解锁任务？”江蕴卷一愣，反应过来——卫玥的任务和她是不一样的！ 　　江蕴卷感觉新的线索就在自己眼前，她真应该早点跟卫玥搭上线的，于是又扑过去激动问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你先退后一点，别挨这么近啊！”卫玥伸手挡住了江蕴卷的脸，示意她保持距离，“而且我们可以说这么直接吗？不会引起什么惩罚吗？” 　　江蕴卷勾唇一笑，狡黠道：“一些关键词不要说出来就行了，比如……” 　　她做了个“系统”的口型。 　　卫玥心下了然，这个主神的规则系统只有监听功能却没有监视功能，如果她们能说手语那应该更方便了。 　　“我的主要任务……是分为几个阶段的，现在进行到第三个阶段，要调查路愿湫身边的人，目前触发了路卿语和向惊蛰，还剩下两个人，我猜测是傅青云和周悦。” 　　卫玥说着，又将前面两个主线任务简单给江蕴卷描述了一遍，而听完后的，她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接着又上下打量着卫玥，看得她后背一阵发凉。 　　“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听你的讲述，感觉你好像是在被引导着，去探索这个小世界背后的疑点。”江蕴卷说完，神色更复杂，让她开始重新审视卫玥。 　　她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抓住搅乱这个世界的内鬼。江蕴卷甚至是在任务途中，凭自己过往的经验一点一点发觉这个小世界的离奇之处。 　　而通常新手任务员的任务，无非是什么洗白恶毒女配、拯救女主之类的基础任务，但卫玥这个……未免太复杂了，简直就像小学生拿到高考试卷一般！ 　　“这个我问过我的……助手，它说是任务的发布是与小世界的规则意志有关的。”卫玥之前也确实问过系统，关于她这些任务的发布。 　　“小世界意志……难道还是和路愿湫有关吗？”江蕴卷喃喃说道，却依然不太能理清这其中的缘由——为什么会是卫玥呢？ 　　“既然事事都和路愿湫有关，那我们不如就直接都和她说吧？”卫玥思来想去，首先想到的依然是与路愿湫商讨，“那样的话，很多事也可以直接得到答案了。” 　　“我也想这么简单。”江蕴卷耸耸肩，“但首先我们可能就要跟她说，她所处的这个世界是一部小说衍生而来的，而她和她身边的人都不过是小说里的角色，不说对我们的限制了，你觉得她能接受吗？” 　　卫玥张了张嘴，其实她想说，这个世界如今在她就是一个独立的、真实的世界了，尤其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越来越少想起系统、任务之类的字眼。 　　如果不是时刻提心吊胆着那个高级任务员，她现在一定已经是“卫玥”了。 　　“而且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是——即便我们现在就找到了那个内鬼，也不能做什么。”江蕴卷叹息一声，十分挫败道，“这是个很棘手的任务，原本我是打算找到对方后，向上面申请看怎么做，可现在……你应该也知道了，我们联系不上上面。” 　　江蕴卷缩说的上面，应该就是主神。卫玥之前也从自己的系统那里得知了，她们如今无法联系上主神，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到时候只能先找到他，然后控制起来吧……”江蕴卷一想到这里，也是有些愁苦，“你说关于傅青云和周悦的事，我会尽量去搜查消息，你能多跟路愿湫打探打探也行。” 　　“对了，关于那个内鬼的可能人选，你觉得……” 　　“就在原著有重要戏份的家族内，目前来看，也没有几个人了。蓝山归的父母、路鸿、周青山，还有……我妈。”卫玥其实心中已经将卫泠排除了，可她担心自己是受到感情因素的影响，依然同江蕴卷说了。 　　江蕴卷点点头，又道：“我和你说的人选基本一致，在又一次引起小世界波动后，那个内鬼即使再大胆，应该也不会立刻掀起第二次风波，这就是我们的缓冲期，我们要尽可能地确定目标。” 　　即便路愿湫能给小世界反哺的能量再多，频繁影响小世界的稳定值，也无疑是在走钢丝，更何况，这次事件相当严重。 　　卫玥点点头，表示认同了江蕴卷的建议，眼看着话题结束，她终于是按耐不住，问道：“江蕴卷，你是……已经看过了全部的剧情吗？” 　　“嗯？是的。”江蕴卷眨眨眼，不明白卫玥怎么突然说这个。 　　“那，原著里后来的剧情是什么样的？我只看到科技展前夕，还有结局的一章。” 　　卫玥说的语焉不详，有点难为情的样子，幸好江蕴卷反应够敏捷，脸上带了点坏笑：“哦——你是不是想问，原著里的路愿湫？” 　　回复她的是卫玥慌张移开的视线，以及底气不足的话：“我只是想知道大致走向！毕竟、谁知道那个高级任务员做什么！” 　　“哦——”江蕴卷拖长了调子，却依然还在挤眉弄眼。 　　等到路愿湫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卫玥一脸纠结、而江蕴卷神清气爽的样子，两个人还挨得极近。 　　“唉，我和卫玥说的也差不多了，想起来早饭吃得实在太清汤寡水了，许梦宁，陪我出去觅食一下呗？” 　　迎着路愿湫带上了几分危险意味的眼神，江蕴卷见好就收，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她小跑着过来一把揽住许梦宁的肩膀，将她带出了病房。 　　许梦宁：“……？” 　　对于江蕴卷的行为，路愿湫笑了一声，暂且也不去计较了，她走到卫玥身旁，坐在了她身边轻声问道：“你的脸色怎么变得不太好，是说了什么不太开心的吗？” 　　卫玥朝她看了一眼，那眼神带了点幽怨，看得路愿湫莫名其妙。 　　“路愿湫……”卫玥喊了她一声，然后又一点一点朝着她这边挪过来，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克制地选择拉住了她的手。 　　“是说的……和我相关吗？”路愿湫耐心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是我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卫玥说着，看着路愿湫眼中的关切，终于还是没忍耐住，靠到了路愿湫怀里，“见到你就没有不痛快啦。” 　　路愿湫之前就觉察卫玥很好哄，却不想她现在甚至到了能自己哄好自己的地步，她笑道：“真的没事了？如果不会影响到你的话，可以直接问我的。” 　　听她这么说，卫玥又纠结起来了，江蕴卷的话还回荡在她耳边。 　　“你也应该知道原著的文名吧，后面还能怎么发展？按原著里，这段剧情是路愿湫溺水，蓝山归救了她，他们两个的矛盾得到了缓解，之后就是什么除夕宴会啦，校园剧情啦，都是写的他们怎么感情升温的。” 　　虽然说现在的事情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原著，哪怕是亲妈来了都不认识，可只要一想到所谓“原著”，依然会让卫玥感觉强烈的不快。 　　“嗯……就是，你还记得蓝山归吧？”卫玥用轻松地语气说着。 　　“当然记得。”路愿湫眉梢一挑，“‘之前的你’很喜欢他，还说过非他不嫁呢。” 　　“咳！”卫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你知道那不是我！我、我是想问，你怎么看他的！”陷驻夫 　　路愿湫更困惑了：“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他不就是很典型的、没多少品德可言的豪门少爷吗？” 　　这么一说，卫玥是大大松了一口气，但路愿湫看卫玥的眼神又变得微妙起来了，她思索片刻，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斟酌着开口：“该不会，蓝山归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说到这个，我一直很好奇，原来的卫玥会给你残留着什么吗？” 　　如果真的存在残留情感的可能，那么以原主对蓝山归的感情强烈程度，又是否会影响到现在的卫玥？ 　　这么一想，路愿湫眉头一蹙，看着窝在自己怀中的卫玥，轻轻地捏住了她的后颈。 　　卫玥身子一僵，感受着路愿湫微凉的指尖的温度，酥麻感瞬间传递到了她身体的各个角落。 　　“怎、怎么可能！”虽然感觉很奇怪，但卫玥也不想拒绝路愿湫的触碰，她心跳稍微快了些，“要是真有什么影响……我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那你怎么突然问起他？”路愿湫眯了眯眼。 　　卫玥张了张嘴，她是真没想隐瞒路愿湫什么，却也要顾虑到江蕴卷所说的，到时候要怎么解释清楚。 　　“……算了，别想这个问题了。”见卫玥有些为难，路愿湫主动避开了这个话题，“是跟你们那些规则有关的内容吗？那还是不说了。” 　　路愿湫对所谓“规则”非常回避，或者说，她对会影响到卫玥安危的内容，都十分回避。 　　“也不是不能说，只是……可能要思考一下怎么才能说清楚。” 　　觉察到路愿湫低落下来的语气，卫玥动了动身子，转而抱住了她：“他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是我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你别担心。” 　　这下子位置调换，路愿湫成了那个靠在卫玥怀里的人了。 　　卫玥的体温比她要高一些，却也不至于到热的地步，处于这个怀抱中，让路愿湫有些起伏的心绪又渐渐平息了下来。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可氛围却温馨和谐得不像话，在温暖的怀抱中，路愿湫彻底放松了下来。 　　“对了，路愿湫，你回去之后打算怎么安排？” 　　卫玥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让浮现了些许困意的路愿湫强打起了些许精神：“回去就快新年了……可能要跟着路家参加一些宴会，也可能就自己在家里吧。” 　　毕竟路家现在上下都觉得“复苏计划”将获得巨大成功，一些重要场合是该让路鹏出场了。 　　“那、你要不要来我家？或者我去你家找你！” 　　卫玥的声音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路愿湫听到了她逐渐急促的心跳。 　　“但是过年应该很忙吧，我去会打扰到的。”路愿湫的意识还有些迷糊，下意识地不想让卫玥为难，也不想让卫玥去那个冷冰冰的路家。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路愿湫怎么还不懂她的意思啊！她们现在可是情侣唉，又在同一个城市、有个“青梅竹马”的名头、还是室友，这过年总要见面的吧！ 　　“嗯……？”路愿湫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怨念，她眨了眨眼，恢复了清明。 　　卫玥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觉得自己还是要主动一些，于是正色道：“路愿湫，回去之后你的床给我留个位子！” 　　路愿湫：“……？” 第117章 　　【感谢这个世界的科技发展程度还比较高，二十多年前的报道也可以搜到，不过也只有零星的报道了，其他的信息都被删掉了。】 　　【你怎么找到这些报道的？我搜了好久，什么都没有。】 　　【靠我的助手黑进去啊，你搜不到不是你的问题，这些报道早就都被删除了，只留了一些记录可以看看。】 　　【这得是有多恨啊，二十多年前的新闻都不留。】 　　看着江蕴卷发来的信息，卫玥在脑海里对自己的系统哼唧了几声，同样是系统，江蕴卷的系统似乎能做到很多事情，而她的，除了发布任务和看戏以外，几乎没什么用。 　　【我只是个新手系统！新手！你对一个新手有什么期待！】本来就在降低自己存在感的系统忍不住为自己喊冤。 　　它那天听完卫玥和江蕴卷的聊天内容后，只能感慨自己的预想成真，它这次的宿主真是摊上了不得了的大事，而虽然它很想帮忙，可新手系统不管是权限还是能力都没多少，更何况还是这么复杂的世界，它实在是爱莫能助。 　　卫玥本来也只是打趣一下它，没有和系统多纠缠，直接点开了江蕴卷发来的链接。 　　确实是一些很碎片化的信息和些许照片，里面提及了二十七年前的那场曾在K市轰动一时的婚礼。 　　“豪门独子、年轻有为的路家少爷居然要娶一位没有任何背景、甚至是孤儿的女人！” 　　报道的内容写得很直接，即便只有几段话，字里行间却都在强调路鸿和傅青云之间身份差距的悬殊，如果能看到这些报道下的评论的话，想必讽刺的话语会更多。 　　而照片里则那天的场景，从现场的装潢、氛围来看，确实是一场极尽奢华的婚礼，一身正装的路鸿笑得异常灿烂，明眼人都可以看出他的喜悦。 　　路鸿身旁被他挽着的女人则是一席雍容华贵的洁白婚纱，即便前面那些文字再怎么说她“出身低微”，但哪怕是透过图片，也让人感叹她令人惊艳的容貌和内敛沉稳的气质，嘴角带着的淡淡弧度，更是让她多了几分温婉柔和。 　　路愿湫和她妈妈要更像一些啊…… 　　卫玥看着照片里傅青云的浅色眼眸，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路愿湫。 　　照片看到的内容有限，但即便这样，不管是同色还是眼型，路愿湫和傅青云都非常相似。 　　只不过傅青云的眼中非常淡漠，像是蒙了一层雾一般，而路愿湫的双眸则更为澄澈；傅青云眉眼之间也是更温柔的类型，路愿湫则更多了些锋利。 　　奇怪了。 　　卫玥突然又把照片重新翻了一遍，照片里的主角基本都是路鸿和傅青云两人，与路鸿显而易见的狂喜相比，傅青云的神情实在是太淡定了。 　　即便是再怎么内敛的人，在婚礼这种场合，也不该是这么淡然的神色吧？除非她并不想结这个婚。 　　卫玥又想，如果是她能和路愿湫有这么一天的话，她一定是难以抑制、喜不胜收的。 　　路愿湫穿婚纱的样子……光是在脑海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卫玥就感觉到心跳快了几分，她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又摆了摆头，尝试拉回自己的思绪。 　　她点开手机屏幕，看着今天已经是12月31日，今年的最后一天。 　　说起来，她和路愿湫有三天没见了。 　　那场溺水可以说是一场严重的事故，多方参与了调查，她们的南岛之行也不得不终止。卫玥在医院里养了几天，确认没有什么其他情况后，她们返回了K市。 　　卫泠显然也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回到K市后的头几天里，她直接将公司里的事带回了家里，开启了居家办公模式，甚至强烈要求那位顾医生入住客房，来保证卫玥的健康安全。 　　当时看着那位顾医生无奈的眼神，卫玥觉得对方大概和自己有一样的心理——卫泠的应激反应也太强烈了。 　　也因此，卫玥被要求不能出家门，至少回到K市的第一周要留在家里观察身体，对此卫玥虽然非常不满，但考虑到卫泠作为母亲的心理，她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当然，她答应的第一天就反悔了。 　　哪有人刚有女朋友就被迫分离的！卫玥对此愤愤不平，尤其是躺在自己冷冰冰而又孤独寂寞的床上的时候，她格外想念路愿湫的怀抱。 　　带着另一个人温热体温、淡雅气息的怀抱。 　　在南岛医院的那几天，有时候路愿湫会单独陪护她，她有事没事就会蹭到路愿湫怀里，然后两个人絮絮叨叨地聊着一些事，有时候是关于复苏计划的进程，有时候则是纯粹的闲话。 　　卫玥尝试过向路愿湫解释一些关于她穿越、任务的事，但对方的态度依然是回避，要求卫玥弄清楚哪些可以说之后再来。 　　在一些特定的时候，她也会像路愿湫索吻，主动或者暗示的都有，而路愿湫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拒绝。 　　一想到那时候的温香暖玉在怀，而自己现在却独守空闺……卫玥简直牙都要咬碎了。 　　即便有视频通话，她也不方便联系路愿湫，因为她知道在路家，路愿湫被时刻监视着，路鸿甚至丧心病狂地在女儿的屋子里装了监听器。 　　于是，卫玥只能通过文字的方式，来抒发自己心中的思念与哀怨。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我还是不能出门！】 　　【你妈妈是想确认你的身体健康，过几天就好了。】 　　【但是她说要七天！七天也太久了……呜！】 　　本来卫玥只是随意地打过去几段话，即便不能和路愿湫见面，能和她聊聊天、产生一点联系都好，却不想，在这段对话结束一个小时后，有人敲响了她家的门。 　　“愿湫，你怎么来了？”见到门外的人，卫泠十分讶异。 　　路愿湫来得应该是有点匆忙的，她身上的衣服虽然穿得妥帖，可围在脖子上的围巾有些乱，面对卫泠的询问，她呼出一口气，白雾飘散在空中：“嗯……阿姨，我来看望卫玥。” 　　“进来再说吧，外面正冷呢。”卫泠迅速将路愿湫迎了进来。 　　年轻人的心思是藏不太住的，更何况卫玥和路愿湫也没有太想藏的样子，卫泠作为过来人，早在之前南岛医院的时候，就发觉这她们俩看向彼此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对这个结果，卫泠虽然心情复杂，却也不意外。在路愿湫身边，对卫玥而言，或许是机会与险境并存的，她身为“母亲”，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去保证卫玥的安全。 　　而躺在床上的卫玥骤然听到了敲门声，以为是卫泠要找她，于是只喊了一声“可以进”。 　　过了好一会儿，她都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卫玥疑惑地转过头看向门外，见到的却是路愿湫带着几分好奇环视着她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全是原主的辣眼亮粉色墙纸还有一堆卡通贴！ 　　来不及想为什么路愿湫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卫玥一把跳了起来扑过去转移她的注意力：“路、路愿湫！你别看了！这不是我的品味！” 　　“但是你住的还挺自在啊。”路愿湫笑一声，她高挺的鼻尖被冻得有点红，此时微微笑起来，倒是难得带了点俏皮的味道。 　　“我还能去大动干戈改嘛！” 　　卫玥涨红了一张脸，却也注意到路愿湫似乎冻到了，去握住她冰凉的手，帮她暖和着：“外面现在应该很冷吧？这个暖气温度够不够，我要不去再去调高一点？” 　　“够了。”路愿湫任由她握了一会儿，等到手差不多暖起来了，她再取下了自己的围巾和外衣，“刚从外面过来难免手心温度有点低，缓一会儿就好了。” 　　“你不太能受风吹……”卫玥嘀咕着，又有些心疼地问，“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啊？太阳快落山了，温度应该会更低的。” 　　“还不是某个人的怨念实在太浓，隔着屏幕都让人能感觉到吗？”路愿湫眉梢一挑，调笑道。 　　“我……” 　　卫玥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想要去辩驳，可一想到路愿湫是赶过来的，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觉得心口酸酸涨涨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凝视着路愿湫。 　　如此痴缠的眼神看得路愿湫心头一跳，她有些不大自然地挪开了视线，又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把卫玥吓了一跳：“路愿湫，你不会感冒了吧！我去喊医生！” 　　该说有时候卫玥确实不着情调，可却又是满心在意着她，让路愿湫又心软又好笑：“我真没什么，就是……卫玥，我也很想看看你。” 　　后面一句话，她说得很小声。 　　卫玥脚步猛地一停，连带着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她心跳如擂鼓，又一次地意识到，她们已经是情侣了，眼前的人、路愿湫，是她的女朋友。 　　她可以直白地宣泄自己的思念，而对方对她同样如此。 　　“路愿湫，我、我想……吻你，可以吗？” 　　卫玥调转了脚步的方向，转而走到了路愿湫的面前。 　　她眼里的火像是同样烧到了路愿湫眼中，那双澄澈的琥珀眸被搅起了风波，路愿湫轻抚着卫玥的面庞，嗓音低哑着：“下次，不用再问了。” 　　她们紧紧交缠在一起，比起那个在病房的、第一次的接吻，这次要更激烈、更意乱情迷。 　　面对卫玥的试探，路愿湫启唇接纳了她的全部。 　　即便如今已经有过几次经验，可卫玥依然有些生涩，她紧张而又渴望地向自己怀里的人发起攻势，一会儿用舌尖轻顶着路愿湫的，一会儿又去扫弄她的上颚。 　　在舌尖轻轻划过的时候，她听到路愿湫极轻的哼声，同时，怀中的身体也像是渐渐发软。 　　像是受到鼓舞一般，卫玥的动作愈发激烈，搂着路愿湫腰肢和脊背的手也缓缓动了起来，指尖顺着她的脊骨一点点滑动，让路愿湫的身体猛地颤动了一下。 　　双腿越来越软，路愿湫再也忍受不住地向后倒去，卫玥拥着她，慢慢倒在了松软的大床上。 　　有了实体的依靠，一切得以延续，缠绵、交互、吞咽，在这一方空间里接连上演。 　　卫玥越吻越投入，明明室内的暖气温度一直都是恒定的，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燥热，好像身上的衣物都成了多余的，她渴求着更多、从路愿湫那里得到更多。 　　只是这个吻的时间有点长了，她们还都不大会换气，路愿湫的肺活量不及卫玥，到后面近乎有些缺氧，她攀在卫玥肩上的手无力地推了推。 　　卫玥心头的火刚得到了点舒缓，但还是停了下来，退出去的时候，她又啄吻了几下路愿湫已经嫣红的薄唇。 　　一时之间，她们只能听到激烈的喘息声，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而渐渐回过神来的卫玥，看着路愿湫被她压在身下，面色潮红、眼中含泪的模样，刚得到纾解的渴求瞬间又卷土重来，甚至更为浓烈。 　　“卫玥，你……”路愿湫刚一开口，就被自己喑哑的声音给惊住了，这反应像是提醒她方才是有多么动情，于是，她脸上的红更为明显。 　　“嗯……”卫玥长叹息一声，将头埋在了路愿湫的颈窝里，蹭了蹭，鼻尖都是熟悉的气息，她闷闷说道，“让我缓一会儿……” 　　她当然没想现在就和路愿湫发生点什么，这样也太快了，而且地点也不太合适……卫泠随时都有可能过来敲门，这个房间的装饰也很没情调！ 　　路愿湫感受着她们紧紧拥在一起、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曲线的身体，呼吸间所带动的轻微摩擦，都能带来战栗，同样是情.潮翻涌。 　　卫玥或许是注意力没在这上面，路愿湫却是倍感煎熬，待到卫玥呼吸平复得差不多了，她急忙推了推她，让卫玥起来。 　　“啊！我有压到你吗？”卫玥急忙起身，同时小心避开自己和路愿湫的头发。 　　“……没有。”路愿湫脸上还带着潮红，十分不自在地说道。 　　因着这一个吻，短暂分离的思念与焦虑被抚平，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卫玥后知后觉路愿湫过来这一趟会有多麻烦。 　　路家那边对她多有刁难，现在隆冬时节，她又怕冷，晚上回去虽然卫家肯定会派车送她，但依然还是不方便，毕竟路家和卫家的距离相当之远。 　　卫玥眼里又泛起了心疼：“路愿湫，再过几天我去找你吧，你来卫家这边太不方便了，这几天我们就先……” 　　路愿湫理头发的手一顿，她还带了点未散雾气的眼眸瞥了卫玥一眼：“你忍得住？” 　　“当、当然！”卫玥正色道，她又不是色鬼！而且她更重视路愿湫的健康。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让路愿湫直接住过来，或者，她们去学校宿舍也行，毕竟路愿湫肯定是不愿意待在路家的。 　　只是路家待她不好，却又不放过她，想来应该是想着如何榨取路愿湫“最后”的价值。 　　在路愿湫探寻的视线里，卫玥咬了咬唇，低声道：“要你来回奔波的话，我肯定不愿意的。” 　　听到这个理由，路愿湫笑了笑，叹息般说着：“但如果要你来回的话，我也不会愿意啊。” 　　卫玥猛然间意识到，正如路愿湫刚来时所说的，她也……会想见她。 　　但不管她们之间如何不舍得分开，路愿湫眼下也不可能真的来卫家住，因此卫玥还是要求等卫泠“解禁”之后，自己去路家找路愿湫，来“抵偿”这一次。 　　至于以后的见面，那就以后再说。 　　因此，卫玥这三天都在家中躺尸一般，同卫泠说说话，和江蕴卷沟通一些调查进度，然后就是……和路愿湫聊到天南海北。 　　其实已经过了三天了，再过两天就好了，可一想到今天有跨年夜，卫玥便怎么都静不下来。 　　她来到这个世界所度过的，第一次跨年，她毋庸置疑是想要路愿湫在身边的。 　　而且，K市这边临江，听说元旦的跨年夜会有烟花秀和江景灯光展，想想就很浪漫…… 　　卫玥本来是想让自己的思绪从路愿湫身上挪开，将重心放到江蕴卷发来的信息的，可只要思念开了个头，便怎么都抑制不住。 　　其实也就分开几天而已，卫玥觉得自己这个程度有点过头了，但一离开路愿湫，她心中就仿佛空了什么一般，怎么都无法填补。 　　又在床上翻了个身，卫玥决心还是去同卫泠商量，虽然卫泠是好心，可她的身体确实已经没有大碍了，也没必要非要守着那个“一周”的期限吧！ 　　她甫一下楼，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带着金丝边眼镜、一脸严肃办公的卫泠，而在见到她后，卫泠的神色很快又变得慈祥起来：“玥玥，怎么下来啦？” 　　“妈，我……”卫玥张了张嘴，突然想到，或许对卫泠来说，跨年夜她也同样需要人陪伴。 　　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卫泠看着她的神色，想到今天的日子，心里也猜到了个七八成，她幽幽叹息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是你在家第几天来着？” 　　“五天。”卫玥老实回答。 　　“那也差不多了，你想去找愿湫的话就去吧。”卫泠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淡然说着。 　　卫玥一愣，没想到居然如此顺利，更惊讶卫泠居然直接挑明了。 　　“干嘛这么惊讶，妈妈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能不知道你们小年轻之间的事？”卫泠轻哼了声，“而且你一定是想和愿湫去看跨年烟花吧？记得把那张卡带过去。” 　　“卡？” 　　“豪江的黑金会员卡，她们家的高层视野看江景最好，跨年住宿的最佳选择。”卫泠说着，用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看着卫玥，“妈妈想，你一定酒店都还没订吧，这个时间还想定好酒店，可没什么机会了。” 　　卫玥：“……”这真的是她亲妈啊！ 第118章 　　卫玥出门的时候，她拿在手里的手机还在嗡嗡作响，江蕴卷的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过来。 　　【看这些照片看久了，我怎么感觉路愿湫和她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啊？】 　　【不是说外貌，就是那个待人接物的神态，你有觉得吗？】 　　坐在车后排的卫玥当然觉得了，她滑动着照片，最早之前的一个困惑得到了解答——在第一次见到路卿语的时候，她总觉得路卿语某些神态与路愿湫极为相似，尤其是带着疏离笑容的时候。 　　现在来看，恐怕不是她们两个谁像谁，而是她们都像傅青云。 　　卫玥这么想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路愿湫像傅青云，可以说是母女关系、再加上后天的礼仪课程，那路卿语像傅青云是怎么来的？ 　　路愿湫被路鸿发疯般病态地管教着，但路卿语当时并不会面临这个问题吧。 　　回忆起前几天在南岛的那场“聚餐”，路卿语向路愿湫提供信息，要求的报酬居然是傅青云的一条项链……卫玥琢磨几下，感觉这之中似乎也有些什么。 　　她点开江蕴卷发来的那些新闻，看着照片里兴致并不高的傅青云，脑海里回荡着路卿语的那句“当时的她必然会答应嫁给路鸿”。 　　当时，和后来，难道傅青云也是拥有了自我意识的那个人吗？ 　　卫玥把这些讯息回复给了江蕴卷，对方发来一个感叹号，似乎找到了新的出口。 　　【对了，江蕴卷，今天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明天就是元旦，她和江蕴卷还在这里“加班”，甚至看对方的阵仗，还要抓紧时间继续研究，而自己正想着怎么和路愿湫出去，卫玥总感觉有点内疚，于是给江蕴卷发去了新年祝福。 　　结果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直接发来了一条语音。 　　【我先谢谢你的新年祝福，不过卫玥，你突然这么直接地转移话题，不会是要去做什么吧？】 　　紧接着又是一条：【哦——我知道K市江边有跨年烟花，你该不会是要和人去看吧？我猜猜，是不是和路愿湫啊？】 　　即便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可听到旁人将她和路愿湫联系到一起，卫玥在甜蜜之余依然带了点羞涩，只能说幸好此时她和江蕴卷隔了一层屏幕。 　　【不过你也提醒我了，马上是元旦，也该放个假了，哪有跨年还工作的！也祝你今晚过得愉快！】 　　在卫玥还在纠结要怎么回复的时候，江蕴卷适时给出台阶，发来了一条消息，算是给这次的聊天画上了一个句号。先著夫 　　只是最后一条消息后跟着的那个“奸笑”的表情，依然能感觉到她的深意。 　　“啊——”卫玥叹息一声，用温度稍低的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果然感觉到了高于体温的温度。 　　“今晚过得愉快”…… 　　她还没和路愿湫说呢，但是要怎么开口？晚上住在酒店的话，她难道要直接说“路愿湫，今晚我们出去一直住吧？”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了点，卫玥点开了路愿湫的聊天框，先是打上去几个字“路愿湫，你现在在做什么”，但是这么问好像有点没事找事；她又都删了，打上“你今晚有什么安排吗”，这样又好像有点太刻意了…… 　　当卫玥还在抓耳挠腮不知道要怎么样开口时，坐在书桌前的路愿湫看着屏幕上不断变换的“正在输入”，不由得笑了声，不知道屏幕那头的人到底想说些什么。 　　“小姐，老爷他们出门了。”卧室的房门被敲响，刘姨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嗯，我知道了。”提到路鸿和路鹏，路愿湫脸上的轻柔笑意淡去一瞬。 　　路家今晚有个酒席，宴请了K市之中交好的世家，包括蓝家和周家。 　　关于蓝家，路鸿和蓝山归的父亲蓝荣，本就觉得彼此家族应该更近一步，关系一直都十分密切；而周家，把周悦当由头来和路家表面决裂，为的是向群众还有周家那群老董事做点样子，如今又借着“复苏计划”来“重修于好”。 　　今天路鸿还罕见地和颜悦色的来见她，说什么许久没有一家人聚在一起了，应该一块儿出去吃个饭，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想到当时路鸿的嘴脸，路愿湫眸中的颜色愈发冷了下来。 　　如果是之前，她多半还是会答应的，装出一副听话而又柔弱乖巧的样子，能更好的麻痹路鸿和路鹏。 　　但如今……她不想再套着那副无聊的面具了。 　　跨年夜，这么个特殊的日子，为什么要和那些令她厌恶的人一起度过？ 　　只是，卫玥现在应该还在卫家，依着卫泠对卫玥的在意程度，如果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打扰，即便卫泠脾气再好，应该也会感到厌烦吧。 　　路愿湫想着，看向放在自己手边的那张暗金色的卡，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 　　所以，卫玥一直在聊天框里输入着什么呢？ 　　而坐在车里的卫玥，眼看着路家别墅群那醒目的装潢越来越近，而她自己甚至一句话都没发出去。 　　“小姐，我们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沉稳开口，但其实从半路开始，她就注意到自家小姐分外紧张的样子。 　　路家这个别墅群她已经来过好几次了，通常是为了送那位路小姐回来，没想到这半年过去，她家小姐能和路小姐的关系突飞猛进到这种地步。 　　“啊！”卫玥小声地哀嚎了一声，看着这么快就到了路家门口，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愁。 　　她又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如果算上吃饭的时间的话，也不早了，而且还不知道路鸿那群人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没准还要再耽误一会儿。 　　有了时间的紧迫感，卫玥当机立断给路愿湫发过去了信息：【路愿湫，你在家吗？】 　　看起来的随意一问，但是在她们如今的关系来看，路愿湫立刻便明白，卫玥要过来了。 　　【在，你现在在哪儿？】 　　【你家门口。】 　　原来刚才一直“正在输入中”是为了这个。 　　路愿湫眸中波光一漾，拿起放在衣架上的外衣径直向外走，连脚步都带了几分急切。 　　正候在客厅的刘姨见路愿湫下楼来，以为她有什么需要，便自然迎了上去，可她还没开口询问，路愿湫便急匆匆说道：“刘姨，我今晚出去一趟，晚饭不用准备我的了。” 　　“唉……好的，小姐。”刘姨下意识地应了下来，等到路愿湫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她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路愿湫虽然有些着急的样子，可她脸上分明是带着真切的笑的。 　　那是极少会在这栋屋子里出现的，属于路愿湫的真实的情绪。 　　而在大门口，卫玥和司机还在尝试和路家的门卫沟通，那门卫认为卫家的车子没有事先的预约和批准，怎么都不同意打开大门。 　　“我来路家是有要事的，没来得及提前告知，这样也不行吗？”看这门卫尽职尽责的样子，卫玥也不想太过为难，转而开始旁敲侧击其他的事。 　　“路先生一个小时前已经出门了，如果您真的有要事商讨的话，推荐您明天再来。”门卫默认卫玥的要事是要找路鸿商量，认真说道。 　　原来路鸿不在，那路鹏那个货色应该也不在了——最近听闻路鸿老是带着这个儿子出去见各种人，那么如果她想带路愿湫出去，就不会遇到不必要的人了！ 　　“小姐，那我们……”司机有点为难。 　　“没事，我们不进去，在门口等着也行。”卫玥这么说着，自己却是打开了车门先下了车。 　　寒风吹来，将她特意打理的长发瞬间吹乱，但此时她也顾不上这些，在看到向大门这边走来的身影时，她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甚至在门卫阻拦的动作里尽可能地向门内走去：“路愿湫！” 　　远远的，路愿湫能看到那个跳起来向她挥手的人，和路家死气沉沉的暗色围墙对比起来，是那样的充满生机与活力。 　　“呃，路小姐……”见到路愿湫来了，门卫也是一愣，开始担心万一路愿湫要放她们进来，自己是通过还是不通过，毕竟现在路愿湫在路家的地位十分微妙。 　　“嗯，你辛苦了。” 　　哪知道路愿湫只是和他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快步越过了他，走到了另一个少女身旁。 　　“怎么站在外面？你来多久了？”门卫听到了路愿湫轻柔的问话声。 　　“刚到呢，没多久。”那个陌生的少女扬起一个笑容，牵起路愿湫的手，还为她打开了车门，“你快进去暖暖，今天好像比前几天还冷。” 　　“我哪有那么娇弱……”路愿湫笑着摇了摇头。 　　等到车子驶离，那门卫才反应过来，原来那个少女说的“要事”是找路小姐吗？！ 　　“你就这么直接上车了，怎么都不问我是要来干嘛？” 　　车上的暖气开得很足，卫玥将自己的拉链拉开了一点来透气，同时心里暗暗懊悔，要是早知道能这么容易就喊路愿湫出来，她就不该磨蹭那么久…… 　　“这不是等了上车再问嘛。”路愿湫弯了弯眉眼，“你想带我去哪儿呢？” 　　她和卫玥坐得极近，此时对对方的神色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然后，她便看到卫玥的眼中带上几分紧张与羞涩，连带着嘴唇也微微抿起。 　　“咳……今天不是、跨年夜嘛，”或许是受到方才念头的鼓舞，卫玥虽然紧张，却还是很快切入了主题，“听说江那边会有烟花秀和灯光展……刚好我妈同意结束‘禁闭’了，所以……” 　　“所以是去看江景吗？那时候人应该挺多的，还要要等到转点了。”路愿湫顺着卫玥的话说下来，她的手放在衣服的口袋中，握着那张暗金色的卡。 　　“是、是啊！”卫玥没想谈话进展这么快，把憋着的话一股脑地吐出来了，“关键今天这么冷，要等那么久的话也不太好，所以、不如我们直接在可以看江景的酒店里等着吧？” 　　这话一说出来，车内安静了一瞬，就连前面一直安静的司机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原来小姐今天出来是为了这事！那她晚上可以不用一直加班了！ 　　“很方便吃饭、也不用受冻、更不用去体验人挤人、还有很好的视野……”卫玥又赶紧补充很多优点，想要证明自己约路愿湫出去住酒店是为了更好地跨年体验，绝无其他心思。 　　路愿湫眨了眨眼，像是恍然大悟般：“原来你考虑了那么多，听起来确实去酒店会更好一些。不过……你订房间了吗？今天一定很多人。” 　　“订了订了！”卫玥疯狂点头，就差把卫泠那张豪江国际的黑金卡塞到路愿湫手里了。 　　“嗯，我也很想看看跨年的江景。”路愿湫很正经地点点头，“酒店的钱多少？我转一半给你。” 　　“不、不用了！”卫玥没想到路愿湫还有给钱的念头。 　　“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开房的费用吧？” 　　“我是自愿的！” 　　“自愿的也不能让我一分钱不出啊，这一般是会被人吐槽的吧？” 　　“我约你去开房，哪有还让你AA的！” 　　坐在前排的司机眼神越来越奇怪，感觉自家小姐和路小姐应该是好闺蜜共享跨年江景的，但是她们这对话为什么重点都跑到“开房”上了？ 　　“好吧，这次你付钱，那下次我来了。”路愿湫叹息一声，像是做出很大让步。 　　“行，一言为定。”不管下次如何，卫玥这次是坚决不让路愿湫出钱。 　　得到卫玥的应允，路愿湫轻笑一声，手从口袋里抽出，想着这张金卡，要留到下次再用了。 第119章 　　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经济发达城市，K市的常住人口就像它的物价一样，在某些时刻会让人感到瞠目结舌，就比如眼前的跨年夜。 　　现在还没到六点，跨江大桥上居然已经堵得“车满为患”，甚至远远看过去，这堵车的路段还相当之长。 　　“这也太夸张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看着即将彻底落下的太阳，卫玥想着今天可能人多，却没想到能到这种程度。 　　“每年元旦都有不少人会来江边。”望着卫玥又惊讶又激动的样子，路愿湫为她解答，“江边的烟花秀和灯光展每年都有，而K市又有不少的学生，尤其是大学生。” 　　听她这么说，卫玥立刻明白了，毕竟大学生们又有活力又有时间，自然对这类活动趋之若鹜，同时，“跨年”这个行为本身就很有意义。 　　“这两年人还是多了很多的，至少前些年我们来这边，还没这么离谱。”又一次踩下刹车，司机小姐适时地为她们扩充着聊天内容，“大概是这两年，大家都更知道去感受生活吧。” 　　卫玥又透过车窗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景象，有年轻的学生、情侣或者一家人没有选择驱车或者是挤地铁，选择了欢声笑语地走路过去。 　　如今是深冬，可卫玥觉得看那些人的样子，即便冷风吹来，也并不寒冷。 　　这里的一切明明都是那么的真实啊。 　　在恍惚之间，卫玥突然回忆起来最初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段时光，那时候她满脑子只想着怎么赚取生命值，把这里的一切当做是一场全息游戏，每个人都是触发任务的npc，那时候，她对路愿湫是…… 　　卫玥收回视线，想去看看自己身侧的人时，却正好撞进了那片暖色之中。 　　“你看什么看得那么出神呢？”路愿湫轻笑着问了声，也看向她那边的窗户外，看到了人来人往的场景，问了声，“该不会……你想像他们那样走过去吧？” 　　“我也没那么着急啦。”意识到自己方才的神情举止都落在了路愿湫眼中，卫玥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更为温暖柔和的情感所包裹，她伸手碰了碰路愿湫的指节，“我是感觉到，这个世界好真实，人和事都是。” 　　听着这话，路愿湫表面上虽然还是笑着的，可原本轻快的心情却渐渐收拢。 　　对于“卫玥”的来历，她早有猜测，眼前的人虽然有着卫玥的身体，但灵魂早就换了一个人，这个人从何、又为何而来？ 　　这段时间里，路愿湫也查阅了不少资料，包括各种网络论坛上的传言，结合此前卫玥和江蕴卷所透露的一些信息来看，她猜想，卫玥应该是为了完成一个特定的任务而来到这个世界的。 　　并且这个任务可能和她自己——“路愿湫”息息相关。 　　她其实很想知道，如果这个任务完成了，那么现在的卫玥会去到哪里？原来的卫玥还会回来吗？还有卫玥刚刚说的“真实”，难道之前她认为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吗？ 　　“怎么突然这么认为，那难道之前的那些……你觉得是假的？”哪怕心中的思绪已经饶了好几圈，路愿湫仍能挑着眉打趣卫玥。 　　卫玥听到她好像把“那些”加了重音，前几天她把路愿湫压在床上的画面瞬间从记忆里跳了出来，原本还有些感慨的卫玥脑袋里立刻只剩下了羞涩。 　　“当然不是！我只是突然感慨一下而已！”顾忌着司机还在前排，卫玥克制了音量。 　　“这样，我还以为……” 　　“以、以为什么？” 　　“没什么。” 　　这话说得简直暧昧极了，偏偏路愿湫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她所指真的只是过去半年里同卫玥相处的“普通事件”。 　　但卫玥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以及她微微抿唇的动作。 　　因为轻微的压力，路愿湫的唇色更红润了一点，也因此，她下唇上那个细小的、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变得更为清晰起来。 　　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卫玥没想到那个伤口还在，想到这个伤口产生的缘由，她更确信路愿湫就是坏心眼地暗示着什么！ 　　因着这一遭，卫玥心中那些柔软的感叹着实被打散了，升腾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渴望，她知道这个伤口为何而产生，甚至前几天，她反复触碰过这个伤口。 　　卫玥的视线也跟着变得灼热，如果不是顾虑着这还是在车上、车前排还坐着她家的司机……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躁动。 　　但口头占上风的路愿湫并没有感觉到舒心多少，担忧一旦开了头，便很难止住。 　　她在想，或许卫玥和江蕴卷想要完成的任务，和卫泠所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她们都在找一个人，而这个世界混乱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人。 　　如果将卫泠那边提供的信息告诉她们，是否会加快找出那个人的进程？ 　　路愿湫微微阖眸，她非常不喜欢对未来失去控制的感觉。 　　从理性来说，她应该尽早将卫泠的那些信息告知卫玥，来找出那个“有问题的人”；可感性却又在拉扯着她，这一切结束之后，身旁这个陪伴她度过巨变阶段的卫玥，又将去往哪里？ 　　她是否还会留在这里？ 　　同时，她也很想问卫玥所说的“真实”到底是指的什么，又为什么会有这种认知？ 　　路愿湫的眼中蒙上了一层阴翳，原本的好心情算是被这些忧虑彻底侵占，让她不由得幽幽叹息一声，内心的不安缓慢加深。 　　等这一段严重堵车的路段总算结束，车子穿过密集的人群和车流来到豪江国际的大门口时，已经是一片夜色，街边霓虹倒映在江面之上，反射出色彩斑斓的粼粼波光。 　　“姐姐，你可以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接我们吧。”下车后，卫玥先是同司机说着。 　　司机小姐一面应下来，一面心中暗惊，她之前就觉得自家小姐变了很多，比如前些年经常一上车就破口大骂路小姐，说什么一定不会放过她，结果现在不但隔三差五往路家跑，刚刚在车上，小姐落了下风，居然就这么忍了！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虽然这么揣测雇主的女儿不太好，但司机小姐觉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自家小姐没准在酝酿一波大的，毕竟卫玥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她坐在车里抬头看了一眼高楼耸立的豪江国际，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卫玥和路愿湫，心说这两人可别今晚在酒店房间里打起来才好…… 　　“我们是让送饭到房间里，还是说现在外面逛一会儿，在外面吃？”卫玥又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已经六点多了，刚才就一段桥的路，居然走了半个多小时。 　　“走走吧，很久没来江对岸了。” 　　路愿湫看着夜色与江景，想的却是卫玥对这个世界确实了解得不太多的样子，“真实感”，那如果她对这个世界了解得越深，是不是就越不容易走了呢？ 　　卫玥倒不知道路愿湫会想这么深，但自从在一起后，她们共处的时间都很零散，能在这种充满生机与期待的氛围里一起散步，也是一件很不错的事。 　　可不管她们对此有多少想法，等她们走到了临江路上的时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仅仅是站在不远处观望，都可以看到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临江路本身并没有很宽，因此在它旁边的主路上也有不少人在走动，因着数量实在太多，道路两旁的灯光都被遮挡了不少。 　　“这个……你之前来这边，人也这么多吗？”卫玥目瞪口呆。 　　“……你家司机没说错，看来这两年人确实多了不少。”路愿湫同样震惊。 　　“那我们还是直接去吃饭吧？”卫玥眨眨眼，觉得这个情况就没必要去硬凑热闹了。 　　路愿湫点点头，这个人流量，去了反而是一种折磨了。 　　正当她们准备离开时，突然有个细小的声音传了过来：“咦，是路愿湫和……卫玥吗？” 　　卫玥顺着声音望去，是两个有些面熟的、同样青春靓丽的女生。 　　站得稍微前面一点的女生更主动一些，她见卫玥和路愿湫都看了过来，主动打招呼道：“你们也是来这边看烟花的吗？” 　　看起来是认识的人，但尴尬的是卫玥想不起来她们是谁了，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路愿湫率先开口道：“是的，好巧，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同学。” 　　路愿湫眉眼温和，带着浅笑，气质沉稳淡然，那两个女生显然对她相当有好感，见是她来答复，明显兴致更高涨：“嗯！听说江边跨年的时候会很热闹，所以我们就过来凑热闹了……” 　　稍微聊了一会儿，站在前面的那个女生吸了口气，似乎准备说什么，但她后面的那个同伴拉了拉她的衣袖，打断说道：“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们啦，祝你们新年愉快！” 　　“你们也是。”路愿湫的回复简单得体。 　　“……新年快乐。”卫玥还在尴尬自己不认识人，但也说了声。 　　对话结束后，两个女生飞快离开了现场，其中一人有点不满说：“你刚才拦着我干嘛，就算问问她们吃没吃、要不要一起吃也没事吧？” 　　“唉，人家两个人一块儿出来，你干嘛非要去凑那个热闹啊！” 　　“这有什么关系，大家都是同学啊？” 　　那女生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就差直说“你不懂”了，她点开手机内的BBS登录，翻出了几个月前的帖子：“唉，当时一堆人说她们关系不好，现在来看，在那些不好的风评之下，是再好不过的感情了！你干嘛去打扰人家啊？” 　　好友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话好像很有道理，可就一起吃个饭怎么就变成打扰了呢？ 　　看着那两个消失的身影，卫玥这才凑到路愿湫身边问了声：“嘶……她们两个也是K大的？” 　　“不但是K大的，还是你的同班同学。”路愿湫也没想到卫玥能到这个地步，都一学期了连同学的脸都没记住，“而且，我们还一起排练过话剧。” 　　“啊？”卫玥大惊失色，“还有这事？” 　　随后她又反思，很长一段时间里，她的认知只有“任务”，支线任务靠路愿湫，主线任务靠路愿湫和她周围的人，因此她也没有什么社交的打算，其他人在她看来并不重要。 　　“唉……我下学期一定好好认人。”她叹息一声，只觉得今天这场面实在尴尬，要不是路愿湫在，她恐怕还要落实原主“目中无人”的名头了。 　　“之前班上一起上课、开班会，甚至是排练话剧，你都不认人吗？”路愿湫有些意外。 　　卫玥不好意思地将耳畔的一缕长发绕到耳后：“确实没太注意其他人，毕竟……当时的我大概觉得，也没有认识其他人的必要。” 　　“这个、这个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 　　“你觉得这里的一切并不真实，对吗？” 　　出乎卫玥意料的，路愿湫回答了一个跟她所想差不多的答案。 　　然后，她看到了路愿湫眼眸中晦涩的情绪，和此时四周欢欣快乐的氛围截然相反的、带着强烈不安的情绪。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虚假的，所以也不用和除了任务以外的‘人’建立联系……是这样吗？”路愿湫低声说着的话，却让卫玥更加震惊。 　　她还没有和路愿湫进一步说明自己的来历，路愿湫却已经想到了任务那一步了？ 　　“等一下，路愿湫、我……” 　　卫玥张了张嘴，想说自己没有觉得她是虚假的，可等真要说出来的时候，她却意识到，一开始她确实是将路愿湫当成了一个类似于特殊npc的角色，跟着她可以获得双倍奖励，所以才想尽各种办法缠在她身边。 　　这样的意识与行为，证明那时的她确实没有将路愿湫当做一个全然的“人”来看待。 　　卫玥哑了声，有一瞬的沉默，可凭着对她性子的了解，路愿湫知晓这是她的默认。 　　心中的那份不安与焦虑被陡然地放大和加强了。 　　她看到卫玥的神色变得紧张起来，似乎很想要解释什么，但路愿湫知道，这之中必然会涉及到那些不能提及的“规则”，稍有不慎，卫玥就会像上次在科技展的时候那样。 　　于是，路愿湫吸了口气，又打断了她的话：“抱歉，我刚刚说的话太过了。” 　　“怎么会是你的问题！是我……” 　　卫玥能感觉到现在的路愿湫状态很不对，她走上前，尝试着将路愿湫搂进怀里，眼前的人没有抵触的样子，可因为隔着厚厚的衣服，这个拥抱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我们、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我把这些事情好好和你说，行吗？”卫玥或许会有犹豫或者口是心非的时候，但每当路愿湫表露出难过的神色时，那些纠结便会顷刻间烟消云散。 　　“不用了，这些事情都已经是过去了对吗？”对于“规则”，路愿湫依然是强硬的回避，“我只是刚刚有点钻牛角尖，你不需要来解释什么。” 　　周围人来人往，这实在不是个好的交流的地方，卫玥只能叹气：“好，那我们先去吃饭吧，都七点了，再拖下去的话，都可以直接去点夜宵了。” 　　虽然她在开玩笑，但萦绕在她们二人间的氛围明显变得多了几分沉重，这个玩笑自然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考虑到如今江边有这么多人，估计附近的餐厅同样是人满为患，卫玥和路愿湫决定直接在酒店内点餐，作为知名的豪奢酒店，豪江国际内的餐品同样精致美味。 　　只是吃饭的时候，卫玥老是心不在焉。 　　她时不时就会偷偷看一眼路愿湫，但对方好像真的不在担忧这些事一般，看起来分外平和，甚至再又一次抓住卫玥打量的眼神后，好笑道：“你不看着饭菜，老是看我做什么？” 　　“……我看我女朋友不行吗！”卫玥哼哼两声，又找回了点熟悉的感觉。 　　“哦——秀色可餐是吗？” 　　卫玥顿时停住了筷子，她是有这个意思没错……但是路愿湫怎么自己直接说出来了！ 　　“你、你之前不是说吃饭的时候少说话嘛！吃饭！” 　　经过这么一个小插曲，那股压抑的氛围好像被打散，让卫玥原本还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只是她知道，既然路愿湫主动开口说，那么她必然还是在意的。 　　温暖的水流淋在身上，浴室升腾起了雾气，卫玥的思绪却是一片清明。 　　现在路愿湫已经能猜到她肩负着某个任务，那么通过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真实性”的描述，她也迟早能反应过来这其中具体的含义。 　　但是卫玥也知道，如果得知自己所处的世界、甚至自己都只是一部小说诞生而来的话，路愿湫必然会面临巨大的情绪波动。 　　毕竟没人能接受最初的自己只不过是个虚构的人物，即便卫玥现在根本不认为那本原著和这个世界有什么真实的联系。 　　与其到时候让路愿湫骤然面对如此冲击，倒不如自己想办法慢慢引导与暗示。 　　洗完澡的卫玥穿着浴袍走出浴室，心中还在琢磨着以后要怎么说，看着路愿湫正坐在落地窗旁边的靠椅上望着窗外，柔声说道：“路愿湫，我洗好了，你去吧。” 　　“嗯。”路愿湫点点头，拿了自己的衣物走进浴室。 　　能被卫泠推荐的酒店，必然有它的过人之处。这件套房正对江景，又有巨大的拓展落地窗，可以将近乎180度的宽阔景色收入眼中。 　　此时窗外灯火通明，漆黑的夜幕也因着这些灯光而变得有几分明亮，对岸那些大楼也有些跟着亮起了光，看起来着实是热闹非凡的景象。 　　要是没有那个插曲就好了。 　　卫玥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窗户上，想着刚去路家接出路愿湫的时候，她们是那么的欢欣鼓舞，现在虽然依然高兴，但兴致却没最开始那么高昂了。 　　横在她们中间有不少的问题，稍有不慎便会触及到，但这些问题大多有小世界规则的限制，这让她必须谨慎对待。 　　当然，首先是要一直明确且直接地安抚路愿湫，关于“真实”与“虚假”，除了最开始的那半个月，之后她再也没动过“这是个假人”的念头了。 　　至少对路愿湫是这样！ 　　然后再一点点向她透露这个世界的真相，比如蓝山归之前的反常表现什么的。 　　卫玥越想越出神，她的视线落在窗外江上的一艘小船上，丝毫没有注意身后有人靠近。 　　直到带着热气与水汽、另一个人熟悉的气息传来时，她才通过玻璃的反光，看到了从背后抱住她的路愿湫。 　　“你洗完啦？”卫玥顺从地接受她的拥抱，欢快地问了声。 　　“嗯，你在看什么？” 　　路愿湫低柔而清泠的声音在卫玥耳畔响起，可能是刚洗完澡，她呼出的气息温度有点高，卫玥缩了缩肩膀：“就……随便看看，这里景色挺好的。” 　　她说的很随意，以为这就是一场闲聊，可很快，卫玥发觉路愿湫环着她的力道有些加重，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得愈发紧密。 　　她们都才刚洗完澡，只穿了一件浴袍的…… 　　卫玥猛然意识到这点，脸顿时变得通红一片，比起在街上的那个、隔着厚重衣服的拥抱，此时她能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更为清晰地感知到身后人的曲线。 　　“路、路愿湫，怎么了嘛……你也想来看江景？” 　　卫玥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的干渴，就连嗓子也不由得颤了颤，她竭力地克制自己的呼吸节奏。 　　“卫玥。”她听到路愿湫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牵引着她转过身去，“看着我。” 　　卫玥毫无抵抗力，也没有抵抗的想法。 　　她抬眸，看见的是路愿湫面上尚且带着些许被热气熏出的薄红，她本就温婉精致的五官此时好似多了一层娇柔，那时常裹着淡漠的眼眸里此时只有浓烈的情意与痴缠，那么直接地向着卫玥袭来，令她心神震荡。 　　“路……” 　　卫玥呢喃着开口，想再问一句“怎么了”，但路愿湫并没有给她机会。 　　她扶住卫玥的脸，近乎急切地吻了上去，比过往几次都要更主动、更激烈。 　　燥热的氛围被瞬间点燃，卫玥很快就占据了主动的地位，路愿湫也由最初的搂住她的腰，转变为了扶在她的肩上。 　　室内暖气足够，又都只披着一件轻薄的浴袍，在触碰与挤压之间，她们的肌肤难免直接地触碰在了一起，那是一样的灼热的感触。 　　卫玥吻得愈发投入，而路愿湫在承受的同时，也在有意地引着她倒向了房间中央的那张大床。 　　“路愿湫，你到底要做什么？” 　　在头晕目眩与意乱情迷中，卫玥艰难地抽出了一丝理智，她的眼角已经染上了绯色，带着急促的喘息，向身下的人哑着声音询问。 　　“……真实。” 　　路愿湫的呼吸比卫玥更急，她傲人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浴袍在方才的纠缠中被揉乱，一片春.光难掩，而那浅色眼眸中也早就蒙上了一层水光，她抬手轻抚着卫玥的眉眼： 　　“我想让你感受更为清楚的、绝对存在的……真实。” 第120章 　　卫玥的脑袋到现在还有些昏沉，她能感觉到不仅仅是脸上，身上的其他地方都好像在发烫，而当她稍有不慎触碰到身下的人的时候，那股感觉更为强烈。 　　路愿湫很白，卫玥对此深有认知，可当这份白被染上了红，便格外的摄人心魄，就连抚摸着卫玥眉眼的、清晰分明的指节，都带上了些许淡粉。 　　“什么、感受真实？” 　　卫玥一开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实在哑得不像话，她的大脑近乎停滞，在听到路愿湫的话后，一时之间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 　　“……我。” 　　“现在的感受、你所触及的一切，还有……我，都是真实的。” 　　她看到路愿湫嫣红的薄唇动了动，吐露出了一个字节，露出了一点洁白的牙齿，和更为诱人的舌尖。 　　那原本是淡漠或柔和的面庞，此刻却是前所未有的娇.媚，浅色的眸子被大雾所弥漫，带着莹莹水波，一瞬不瞬地绵.软地勾缠着卫玥的视线。 　　光是被这样的眼神看一眼，卫玥便感觉自己此时撑在床上的腿在打颤。 　　她现在通过转动自己已经生锈的脑袋，总算反应过来路愿湫的意思。 　　可也因此，卫玥眼中浓烈的反而渐渐退了下去。她抬手覆上了路愿湫的手，又稍稍用力握了握，像对方昭示自己的存在。 　　“路愿湫，对不起。”卫玥舔了舔唇，吸了口气来平复自己，“我今天本来是想让你出来开心一下的，没想到反而让你有了坏心情。” 　　她看到路愿湫张了张嘴，似乎又要打断她的话，赶紧继续说： 　　“虽然这中间还有很多要解释的内容，但我想现在必须要告诉你的是，从很久之前，我便没有再想过这个世界是‘假’的了。”卫玥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当然，也必须向你承认，嗯……我刚认识你的时候，还是有这样的认识的。” 　　“但是，只有最开始那段时间！后面这几个月我再也没有这么想过了！” 　　卫玥的略显锋利的眉微微蹙起，眼中满是爱怜与疼惜：“我很清楚，眼前的你是多么真实的存在，在你身边越久，我就越无法再有最初的那个念头，所以不用这样……” 　　路愿湫所经历的灰暗与曲折，她的苦痛与欢心，都是一点一滴真切存在的，还有卫泠、许梦宁、路卿语……她们不会只是单薄的纸片又或者一场游戏的npc，是有着喜怒哀乐的“人”。 　　“虽然我确实很想和你更亲近，但我更希望我们是水到渠成的……”说到这部分内容的时候，卫玥依然有点羞涩，但她不希望路愿湫对此耿耿于怀，于是还是把话一鼓作气说完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并没有听到路愿湫的回应，卫玥有些疑惑地抬眸看过去。 　　却没想到撞进了一片浅色的湖泊之中。 　　路愿湫抬起了自己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嘴，不让呜咽声泄露出去，可不断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却无处顿藏。 　　“唉，怎、怎么了？”卫玥立刻慌了神，她伸手绕到路愿湫的后背，一面轻抚着，一面将她搂进了怀里，急切地问着，又有些手足无措地想要去拿床头柜上的纸巾。 　　路愿湫却阻止了她的动作，更紧、更热烈地拥了回去，像是整个人都想缩进卫玥的怀中一般。 　　卫玥感觉到肩窝里有湿热的感触，是泪水在滴落，她此时心中简直乱成了一团，不知道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难道她说错了什么话？ 　　可很快她又僵住了身体，因为除了液体滴落之外，有更炙热、更柔软的存在，在轻轻触碰她的肌肤——是路愿湫在亲吻她的脖颈。 　　“卫玥、卫玥……” 　　带着颤音与哭腔的声音在耳畔回荡，又好似只是她在喃喃自语，呼唤着另一个人。 　　卫玥感觉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她不知道路愿湫为何哭泣，但总归应该是刚才的拿番话吧……要怎么样才能让路愿湫不再伤心、快乐起来呢？ 　　她尝试着去吻路愿湫的眼角，那片肌肤更为娇.嫩，可又带着泪水的苦涩。 　　“卫玥，就今天，就现在，好吗？” 　　路愿湫直直地望着眼前的人，看着她温润而又充满包容柔情的眼眸，心中的渴求如海浪般将她吞没。 　　她想要卫玥，立刻、马上，被她拥有，与她建立真切的、彼此都难以忘怀的联系。 　　卫玥同样也在看着路愿湫，她也是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知到，来自于路愿湫的情感。 　　比起方才明显带着生涩勾人意味的眼神和动作，此时的路愿湫才好像是终于暴露出了自己的内里。 　　刚才的她希望引领卫玥来被动地占有自己，而现在，她是主动将自己展露在卫玥眼前。 　　她在渴求卫玥的主动。 　　一切言语在此时都显得空白，凝视着那琥珀明眸中翻涌着的浓烈爱意，还有不知是因为流泪还是情.yu所熏染的眼角的那一点红，仿佛如火焰一般，烧进了卫玥的心房，让她本来消退的冲动卷土重来，甚至愈演愈烈。 　　她不会拒绝路愿湫，更何况是这种近乎哀求的请求。 　　卫玥再度倾身吻下去后，这次是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床上，本就已经被揉乱了的浴袍此时显然是多事，没一会儿，便被扔到了床边一角。 　　“嗯、灯……” 　　路愿湫的声音比方才颤得更厉害，她抬手扶住卫玥逐渐向下的脑袋，天花板上明亮的灯光有些过于耀眼。 　　卫玥光洁的额头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细汗，她又起身，一边缠吻着身下的人，一边伸手去摸索着房间内灯光的开关。 　　按下开关，房间内的灯光尽数熄灭，却并不暗，在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纷繁复杂的光束，江两岸早就布置好的灯束定时亮起，灯光在两岸闪烁；而同时，一声声划破天际的烟花炸开的声音，向前来围观的人们昭示着，新的一年已经来到。 　　隆冬的寒风在夜晚更为强烈，但这吹不熄观赏着江景与烟花的人们的热情，也无法影响房间内，逐渐升温的气氛。 　　“卫、卫玥，等一下……” 　　在窗外，烟花秀依然在持续进行着，纷繁绚烂的烟花在夜幕中炸开，带来了一瞬的光亮，也照亮了紧紧抓住枕头一角，指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的手。 　　室外的寒风在逐渐加强，吹拂的力度也不断地攀升，在江面上吹起了阵阵涟漪。 　　有江潮拍打在了江岸两畔，留下了点点潮水的浸过的痕迹。 　　路愿湫其实是喜欢这样的。 　　在愈发激烈地交互中，她逐渐昏沉的大脑里依然能清晰地感知到卫玥的存在。 　　并且，她也能明显感知到，卫玥因为自己的反应而产生的变化与失控。 　　她喜欢这种强烈的、被拥有的、被爱着的感觉。 　　围绕在江两岸的人群共同欢迎着新的一年的到来，热闹的氛围逐渐攀升，让寒冷的冬季也多了一丝火热。 　　路愿湫控制不住地想要去阻止卫玥，却感觉自己身后的人将她缠得更紧，拉着她驶向深渊。 　　原本尚且称得上平静的江面，或许是因为逐渐增强的风力，浪.潮一波接一波的袭来，而停在江边的几艘小船，眼下也只能随着波浪摇晃，不断颤.抖。 　　在绷到极限之后，路愿湫再也承受不住一般，扣紧了卫玥的手，心中一直压抑着的问话也终于再难隐忍： 　　“卫玥……你不要走，不要……” 　　“真实”与“虚假”其实并不重要，因为只要卫玥还在她身边，那么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向卫玥证明。 　　真正让路愿湫心生惶恐、惴惴不安的，是对于未来的不安——如果这个世界对卫玥来说并不是可以留存的地方，那么之后卫玥会去哪里？ 　　这个一直耐心包裹她、悉心陪伴她、与她共同面对这个离奇世界的人，会去哪里？ 　　路愿湫自有记忆起，面对过的恶意与虚假数不胜数，明明有那么多人围绕在她身边，可能交心的却寥寥无几。 　　而即便面对着她的不安，卫玥却依然那么温柔地同她解释着，那么真切地爱恋着她，因她的情绪而被影响着喜怒哀乐。 　　卫玥、卫玥。 　　她不断地呼唤着这个人，其实这个世界再奇怪、对她的恶意再大也无所谓，路愿湫相信自己总可以去应对的，只要卫玥还在她身边，她不会再一次的孤身一人。 　　“我在呢，别怕，我一定不会走的。” 　　卫玥啄吻着路愿湫通红滚烫的耳尖，在她耳畔轻声说着。 　　“我会来到这里、留在这里，就是因为你，我是因你而存在到如今的。” 　　窗外的烟火与灯光忽明忽暗，映在卫玥的脸上，她原本明艳的五官因为眼中的温情变得多了几分沉稳，一如她此时坚定的神情。 　　不论日后会面临什么，至少此时此刻，她的坚定与承诺，足以抚平路愿湫起伏不断的心。 　　“如果一次不能让你安心的话……那我们可以多来几次。” 　　卫玥又笑了声，这下倒是更有常日里那副样子，她原本清润的杏眸里此时同样是尚未消退的情.yu，在觉得路愿湫渐渐平复下来后又贴了上去。 　　不过一次，路愿湫便感觉到了明显的疲惫，却没想卫玥反而更精神了，她一个“你”字刚说出口，又立刻被不得不打断，本就软得不行的腰肢再一次塌了下去。 　　至于跨年夜，还有半个晚上呢。 　　而在房间之外，烟花、灯光依然闪耀，昭示着新年的到来。 第121章 　　卫玥是被一阵电话铃声给生生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间伸手，摸索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在翻身的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似乎被压住了。 　　所触及的是一片柔软，熟悉的淡香比其他事物都要更快地唤醒她，视线聚焦之后，卫玥看到了随着清浅呼吸而缓缓起伏、如蝴蝶振翅般的蝴蝶骨，以及那原本应该光洁无暇的肌肤上，此时却多了许多暧昧的痕迹，尤其是在后肩那一块儿。 　　卫玥顿时清醒过来，昨夜的记忆如潮水般自她脑海中翻涌。 　　【你可算醒了。】系统幽幽的机械音也适时响了起来，【从昨晚我就联系不上你了，到现在我都无法检测到你那边的画面，你这是……和女主做什么了啊？】 　　做什么？能做的都做了啊！ 　　在卫玥这呆滞的片刻，床头柜上的手机依然在响着，铃声在房间内回响，她感觉怀里的人动了动，接着，原本因为她方才动作而拉开的距离被吞噬。 　　路愿湫在卫玥怀里翻了个身，应该是被打扰睡眠的不悦，将脑袋埋进了她的颈窝，呢喃了一声：“唔，好吵……” 　　肢体与肌肤之间温柔的触碰，来自另一人的体温与气息，让卫玥沉沦而悸动。 　　她一手轻抚着路愿湫单薄的脊背，另一只手总算拿起了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IP属地是K市。 　　来到这个世界，卫玥的社交圈有限，更少与人电话沟通，她第一反应这或许是个诈骗电话，为了怕吵到路愿湫，于是先压下了电话。 　　却不想那个号码居然又坚持地打过来了，再度响起的铃声，也算是彻底闹醒了路愿湫。 　　她在卫玥怀里睁开了迷蒙的眼睛，可能因为昨晚睡得晚，加上前前后后又哭了好一会儿，眼角依然带了点红：“……你怎么手机都不静音的？” 　　一句小声的抱怨后，随后路愿湫又闭上眼，似乎想要睡个回笼觉。 　　“我去把这个电话接一下，你再睡一会儿吧。”十分自然地，卫玥亲了亲路愿湫的额头，用以安抚，随后起身准备去浴室。 　　一坐起来，她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昨天做.完之后实在太晚，她们匆匆清理了一下后便直接睡下了。 　　虽然房间内开着暖气，可离开了被窝与路愿湫的温度，冬天的低温还在那里，一丝.不.挂的卫玥依然打了个寒颤。 　　又一次被提醒昨夜发生了什么，卫玥感觉脸上烫极，连双手都跟着微微发抖，那些感触似乎还停留在她的指尖。 　　她摇了摇头，将那些旖旎的回忆按下暂停，拿起了昨天的浴袍披上，快步走进浴室，看着那依然在响着的电话，被扰了清梦的卫玥显然是十分不悦的： 　　“你好，请问哪位？” 　　“卫玥，你可算是接电话了！” 　　出乎她意料的，手机里传出了一个她算不上陌生的声音，前段时间她还见过她——是周令。 　　“周令？你这么早打电话来做什么？”卫玥眉头一蹙，想到她接连不断的电话，依然有点火气。 　　“……早？卫玥，现在已经11点多了，我以为这时间你怎么都该起了呢。”周令显然也没想到卫玥会这么说，语气里是明显的讶异。 　　什么？！已经11点多了！ 　　卫玥瞳孔地震，看了一下时间，显示是上午11点32分，甚至马上就要到中午了。 　　在这一刻，卫玥突然深刻理解了之前课本里说的“从此君王不早朝”。 　　“咳、这个，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卫玥尴尬地转移话题。 　　好在周令是真的有急事，没有多在意这个点：“我本来是想和路愿湫说的，但她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就想来你这儿问问，毕竟你应该更容易联系上她。” 　　那可不是吗，她们俩昨晚就在一块儿呢。卫玥扶额，感到一阵心虚。 　　“但确实是比较急的事情，就是，我爸好像在调查路愿湫。”周令顿了一下，很小声地说。 　　周青山在调查路愿湫？卫玥神色一凛：“怎么回事？” 　　“我也只是在回家，给他汇报在南岛公司的一些情况的时候，无意中扫到了他桌子上的一沓资料，里面似乎有一栏是前些年路愿湫所出席场合的报告，我感觉就感觉他可能是在调查什么……” 　　“还有就是，我感觉最近家里的氛围很不对，明明我去南岛之前，他们每天都满面春风的，但这几天我爸和我哥脸色都很不好。” 　　在周令所给出这两个信息后，卫玥的第一反应就是，应该是在临床试验阶段的“复苏计划”出现了问题，路愿湫的计划被进一步地实现了。 　　可随机她又想到，如果真的是“复苏计划”出问题，又怎么会这么快牵扯到路愿湫？连卫泠之前都没查到路愿湫和LY创造之间的关系，向惊蛰必然是经过周密的处理的。 　　还有，周令又为什么主动向她们透露这些？虽然之前在南岛的时候，听路卿语的意思，周令现在也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不再受到剧情影响的人，但即便如此，她就会这么果断地选择与家庭站在对立面吗？ 　　“或许你爸只是在做一些信息收集呢？”卫玥装作轻松地说道。 　　“不是！”周令有点激动，声音也有些颤抖，“我感觉好像，他们在害怕什么？而且，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我，在去南岛之前就有这种感觉，回来之后，感觉更强烈了！并且即便我回家，依然如此……” 　　这是在说，周令受到了监视，并且很有可能来自周家内部吗？ 　　“那你现在在哪儿？如果你被人盯上了的话，再联系我和路愿湫很有可能……” 　　“我不太敢用自己的手机和你们联系，所以就、就来找路卿语了！” 　　找路卿语倒是个还行的选择，即便对方的立场看起来有些微妙，可经过南岛的那一次对话，可以发现她仅凭自己就摸索出了相当多的信息，也必然是有自己的一些手腕的。 　　“好，我知道了，我等会儿就和路愿湫说这件事。” 　　卫玥沉下眼，昨夜欢心缠.绵带来的快乐被彻底打碎，她意识到，摆在她和路愿湫面前还有相当多的挑战。 　　“你真能联系上她啊？所以你们……真搞到一起去了？”不曾想，周令明明声音都在抖了，却还有心思来八卦。 　　“什么叫‘搞到一起去了’！”卫玥差点跳起来，喊了一声。 　　“那你也没否认啊，我换个说辞，你俩在一起了？”周令说着，没等卫玥应答，又接着喃喃自语，“一想到这事我还是感觉自己在做梦，你居然跟路愿湫滚一起去了……这事要是放一年前我都要觉得你或者路愿湫发疯了。” 　　合着换个说辞就是“滚到一起去了”……虽然周令这说的好像也没错。 　　“好了你接着想去吧！”卫玥不敢想再说下去周令能说出什么了，赶紧挂了电话。 　　然而挂掉电话后，她的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丝沉重。 　　周青山本来就是她所重点怀疑的对象之一，并且周悦的死应该也跟他脱不开干系，在这个时候，对方又开始去调查路愿湫？是关于LY创造的事，还是……另有所图？ 　　走出浴室的时候，她看到路愿湫已经彻底醒了，正坐在床上看向窗外。 　　元旦这天的天气没有很好，天空还阴沉着，因此即便已经是中午，室内的光亮依然不是很明显，略显暗淡的光打在了白色的床铺上，在一片天光中，路愿湫的身影格外朦胧。 　　“要起了吗？” 　　脑海中那些稍显压抑的念头顷刻间被放下，卫玥不由得笑着走过去，又扑到了路愿湫身边问她。 　　“嗯。”路愿湫应了声，嗓音明显不复平常清亮。 　　床边就有温水，卫玥一面赶忙去倒了一杯给她，一面脸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昨天的场景。现住复 　　她一直都认为路愿湫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点冷感却又不会让人觉得有距离，不论是沉静自如地分析，还是日常的温和与偶尔的打趣，卫玥都很喜欢听她说话。 　　而昨晚她才发现，让这清泠的声音染上颤音与难以自控的哭腔，也依然动听，甚至还更勾人。 　　路愿湫没有接过卫玥递来的水，而是直接借着她的手喝了几口，原本拢在她身前的被褥也因此滑落了些许，在泄露春光一角的同时，也更直观地向卫玥展示了她昨晚的“杰作”。 　　如果说路愿湫背上的那些痕迹足以令人感到面红耳赤的话，如今她锁骨上简直可以说是让卫玥“难以直视”。 　　路愿湫撩起耳畔的一缕碎发，展露了漂亮纤细的天鹅颈，那里留下了几个鲜明的痕迹。 　　卫玥感觉自己的手又在发抖了。 　　她的颤抖带动了手中的水杯，路愿湫抬眸看她一眼，只见卫玥满脸通红，眼神四处乱看，就是不敢和自己对上，不由得轻笑了声：“你现在抖什么？昨晚你的手可是稳得很。” 　　“我……”被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卫玥感觉自己又要被吓得跳起来了，“你、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嘛？昨晚我是不是弄太过了……” 　　这还用明知故问？路愿湫瞥她一眼，只不过那眼神没什么杀伤力。 　　她一起身，便感觉到了腰肢传来鲜明的酸.软感，而腿.间更是如此，路愿湫预感今天走路估计不会很舒服。 　　只不过，在卫玥走动间，她也同样看到了浴袍所泄露出来的，卫玥身上的点点痕迹，是昨晚她情难自已间留下的…… 　　路愿湫后知后觉地有点脸红，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卫玥却被她那一眼看得又是担心又是心痒，最终还是担心占了上风：“真的不舒服吗？那我之后再练习一下，以后不会了……” 　　路愿湫被她这话差点呛住，羞恼道：“你以后别拖到那么晚就行了！” 　　卫玥眨眨眼，想说其实她也没有熬夜的习惯，但实在是太上头了所以忍不住……但是这话肯定不能说的，她对此坚信着。 　　“说起来，早上的时候，我也接到了一个电话。”路愿湫谈及正事，“你那个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是周令打来的，她早上想找你。”还是要提及这个事，卫玥轻轻地叹了口气，坐到路愿湫身边，“她说，好像最近周青山在调查你。” 　　…… 　　“刚刚你哥那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就天天活在这个环境里？也太可怜了。” 　　江蕴卷跟着许梦宁来到许家别墅二楼，她的卧房内，第一时间如此感叹着。 　　“我和许梦川没什么关系，他不配！”许梦宁十分严肃地纠正着，“而且，也是你说想要一些我中学时候的照片，我好心带你来的，平常我才不住在这儿！” 　　许梦宁早早就搬离了许家主宅，她不是个能忍耐的性子，跟许梦川吵过几次之后，看着许父那完全偏心的样子，绝不会再留在这儿受气。 　　她搬出去的时候带了一些必要的和需要的，其余大部分没什么用处的东西都还是扔在了许家主宅内。 　　昨天江蕴卷问她有没有中学时期的合照之类的，她想起来确实有个相册放在了这儿，于是便领着江蕴卷回来翻找。 　　“不过，你要中学时期的照片做什么？”许梦宁打开书柜，从中拿出一本厚重的相册，递给了江蕴卷，“这里面应该有，一直到……16岁前的照片，我都放在这儿。” 　　16岁后，许父将许梦川领了回来，许梦宁也与自己的过去告别. 　　“嗯……就看看嘛。”江蕴卷没有说太多，许梦宁想着这人秘密真够多，但总归不会害她们，给她看就看吧。 　　相册里很多是许梦宁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一些家庭合照，看得出来她那时候很无忧无虑，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多么烂的人。 　　而到可以上学的年纪，照片里出现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江蕴卷很快就看到了少年时期的路愿湫，如她之前所说，那时候的路愿湫看起来并没有如今这么沉稳，眼中还带着些许锐气。 　　再翻一页，一个陌生、却又有些许眼熟的人出现了。 　　“这个是……”江蕴卷指着照片上的少女，向许梦宁发问。 　　“啊，她就是周悦，我们之前是一起长大的。”许梦宁有些意外江蕴卷会先询问周悦。 　　她同周悦的感情不像路愿湫那么深，但也称得上是发小，想到已经死去的人，许梦宁还有些许感伤。 　　江蕴卷的神色却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第122章 　　照片上的几个少女看起来应该也就十四五岁左右的样子，站在中间的许梦宁笑得肆意，那时的她大概还不知道不远的未来自己会面临什么。 　　在她身旁，是已经初露锋芒的路愿湫，在那个年纪，她便已经隐隐有了名为“气场”的东西，可以说是人群的焦点，江蕴卷第一眼就能注意到她。 　　而在路愿湫身旁的这个人……看起来从气势上完全没有被路愿湫盖过，并且因为她稍显散漫的样子，反倒是中和了路愿湫些许的锐利。 　　江蕴卷确信自己没见过这个女孩，可看到她却又觉得有几分熟悉——女孩的眉眼与卫玥有些神似。 　　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从客观的眉形、眼型来说，这两个人只是有一点相像，甚至不刻意去对比的话会觉得是完全不同的，但是…… 　　江蕴卷感觉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如果硬要去描述的话，像是照片上的这个人与如今的“卫玥”在神情上有些许类似。 　　“你说她是……周悦？是一年多之前救了愿湫的那个吗？”江蕴卷又问了一遍。 　　“是她。”许梦宁点点头，眼中有些许的感伤。 　　“很抱歉提及了你的伤心事，但是我想问一下，她和……卫玥关系怎么样？”江蕴卷斟酌着措辞，继续问道。 　　“卫玥？”许梦宁讶异，“不太好，或者说，那时候没什么人和卫玥交好。” 　　“但如果说到她们两个的话，其实也有挺奇怪的地方的。卫玥似乎对周悦格外看不惯，在一些时候我甚至觉得比起愿湫，她更讨厌周悦。” 　　这个说法引起了江蕴卷的注意，她直觉周悦和卫玥之间必然存在某种联系，追问着：“为什么这么说？” 　　“她对愿湫很多都是那种很典型的刁难行为，比如言语嘲讽、拉小团体排挤之类的；但是对周悦，我印象里她都是很直接、很歇斯底里的态度的。”许梦宁说着，在脑海里翻出了自己的回忆。 　　因为这段时间的卫玥都太过“正常”，她都快忘了，之前这个人是副什么德行。 　　“有好几次，卫玥的行为真的很恶劣，甚至有过在公共场合和周悦打起来的经历。” 　　“打起来？”江蕴卷震惊，想不到原主能凶悍到这个地步。 　　“对啊！她真的很疯……呃，我是说那时候。”许梦宁义愤填膺地喊了声，又突然意识到江蕴卷认识的是现在的已经正常了的卫玥，立刻又收敛起来，“不过周悦没有愿湫那么好脾气，如果卫玥来惹她的话，她是会直接反击回去的。” 　　“所以我猜，这大概也是卫玥对周悦那么强烈反感的原因吧？” 　　所以这是……原主去挑衅结果反被周悦打趴下了啊？江蕴卷表情微动，想到她过去做的那些任务里，这类奇葩的恶毒女配也还真不少。 　　“那她之前为什么对周悦有这么大的意见？” 　　“这哪里能知道啊，我也很好奇！”许梦宁还真不是夸张，“你看她之前还讨厌愿湫呢，可能就是不喜欢比自己优秀的人？唉……但她现在和愿湫关系都这么好了，真是世事难料。” 　　江蕴卷又将视线落回到照片上，凝视着那个带着肆意笑容的已经逝去的少女，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所以她又试探着问：“这看起来，怎么感觉她们俩还有点像？” 　　“谁？”许梦宁脸上的意外落入江蕴卷眼中。 　　“周悦和卫玥。” 　　“连你都这么说，我就说不是我们的错觉！”许梦宁一边说着，一边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拍了拍手，“我想，或许这也是卫玥那么讨厌周悦的原因，在我们还小的时候，就有人这么说过她们俩，当时卫玥就和那个人翻脸了！” 　　“卫玥很介意这件事？”江蕴卷眯了眯眼，从许梦宁说的话中不难听出，她们也认为，或者说曾经认为卫玥与周悦相似的。 　　“肯定的，当时她将当她面说这句话的人整得很惨，而且后来长大了，也不觉得她们长得像了，自然而然就没人提这件事了。” 　　长大了之后反而不像？江蕴卷又细细地思索着这句话。 　　那边许梦宁打开了话匣子，还在念叨着：“现在来看确实不像啊，卫玥那眼睛里天天都是煞气啊，看谁都跟欠了她八个亿一样！” 　　眼睛…… 　　江蕴卷的指尖在相册上轻点了几下，突然意识到，她没有见过过去的卫玥，但她觉得眉眼神态相像的是“现在的卫玥”和过去的周悦。 　　视线再度落到那张照片上，她心中诡异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周悦和愿湫……关系很好？”江蕴卷感觉自己已经摸索到了一些事情的边缘。 　　听到这个问题，许梦宁面上闪过一丝犹疑，最后的回答明显是经过考量的：“还挺好的，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可这明显收敛了的话，反而更显出此地无银的味道。 　　江蕴卷听从卫玥的建议，开始着手调查傅青云和周悦，然而离奇的是，经过她的系统检索，傅青云尚且能有零星照片与报道，但周悦在这个世界的网络上却是没有任何痕迹。 　　听闻周老太太去世后，便是这个刚刚成年的少女接手了庞大的周氏，令人惊奇的是，周氏在她手上反而经过了平稳的过渡，没有发生太大动荡。 　　这样一个能力出众，并且自幼被周老太太当做继承人的人，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江蕴卷当即便想到，或许周悦这里真的是一个突破口，她需要从了解周悦的人中尽可能多地打探消息。 　　果不其然，她这刚来找许梦宁，便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 　　周悦，路愿湫和她关系匪浅，不然许梦宁没必要犹豫不决，并且在南岛的时候，她也并不意外卫玥和路愿湫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讶异路愿湫会喜欢一个同性。 　　在早就脱离剧情限制的气运之子身边却意外离世，结合她们现在的经历不难看出，或许在一年半以前，那个内鬼就做过调整剧情线的事情，周悦的死绝不简单。 　　而全网消失的记录……周悦死后，受益最大的人，便莫过于剩下的周家人了。 　　江蕴卷的思路豁然开朗，感觉那个内鬼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只是……她又看向那张照片，对自己的好同事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倘若她的猜测准确，那么路愿湫从昏迷中醒来接到周悦离世的消息必然大受打击，这个时候，一个想象、或者说在气质神态上都和周悦相似的人，难免会有移情的现象。 　　经历过数个小世界，江蕴卷表示对这种情况她还真没少见，甚至有时候她还要去担任那个“移情”的角色。 　　所以才说，不要过多地去参与小世界角色的人生啊！ 　　江蕴卷叹息一声，想到卫玥那副情窦初开的纯情模样，为她的未来感到担忧，而且……她要怎么绕开周悦跟卫玥说这些发现呢？ 　　…… 　　“周青山调查我？” 　　路愿湫眉梢一挑，看起来有点讶异，但又不太意外的样子。 　　“嗯，而且周令说，她感觉好像被人监视了，可能是来自周家内部的人。”卫玥说完，又补充道，“她为了传递消息，现在都跑去你堂姐家了。” 　　“那她反应还挺快的。”路愿湫淡淡说着。 　　对于周令，路愿湫的依然态度平平，毕竟虽然觉醒了自我意识，但周令依然是那个周令，在交集不多的情况下，她对周令的态度不会有太多变化。 　　“你看起来并不意外周青山的举动？”卫玥摸不准是路愿湫对于LY创作信息隐秘的自信，还是她之前就料想到自己会被周家查上。 　　“嗯……倒不如说，他可能一直都在留意我的动向，最近在某些方面有所突破吧。”路愿湫说着，又看向了卫玥，像是在留意她的反应，来决定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卫玥的眼中带了点好奇与探究，她依然将路愿湫拥在怀中，是全然的信任。 　　路愿湫咬了咬唇，她的视线稍稍往下落，卫玥的左肩、浴袍所露出的一角里，有一个浅浅的痕迹。 　　是昨晚她在顶峰之时，实在情难自已留下的要咬痕，提醒着她如今和卫玥的关系，已经彻底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如今……说卫玥是她最近亲的人也不为过。 　　更何况，作为恋人，她也有对过往的知情权。 　　于是，路愿湫又往后靠了点，让自己全然地被卫玥收入怀中：“虽然早在一开始我就觉得周青山有问题，但周令这个消息，更让我确信了之前的一些猜测，那就是……周悦的死和他有脱不开的干系。” 　　听到“周悦”这个名字，卫玥眸色一暗，双臂也不由得稍稍收紧了些，将路愿湫楼得更紧，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的身体与体温。 　　“你应该也知道，周家人并不多，周悦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她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在老太太也离开后，如果周悦出事，会不惜代价为她寻求一个说法的……大概就只有我了。” 　　卫玥瞳孔缩了缩，仅仅从一个侧面角度可足以说明，路愿湫和周悦关系匪浅。 　　“因为你和周悦是至交？”她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 　　“在旁人来看应该是这个原因。”路愿湫阖了阖眼眸，又握住了卫玥的手，发现对方掌心的温度并不似平日里那般温暖，“但对我来说，更深层的原因是，我曾经……喜欢着周悦。” 　　“更准确地来说，是我在暗恋她。” 　　这是个秘密，她和周悦始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原本除了她们彼此应该不会有人知晓的。但当时到底年少，感情是无法掩藏的，路卿语便因此有所发现，路愿湫还觉得，或许许梦宁也多多少少能猜到，过去许多时候，她都主动为她们制造独处的机会。 　　这些过去的感情是真切存在的，同时又与现在的事情相关联。 　　路愿湫觉得在两人初次的第二天便提及过往情史未免过于煞风景，但既然说到了周家的事上，那倒不如将这个“隐患”也说出来。 　　她记得很清楚，卫玥并不希望隐瞒。 　　话刚说完，路愿湫感觉自己身后的人原本清浅的呼吸，骤然停滞了一瞬。 　　她立刻转过头去看卫玥，只见少女方才充满柔情的眼中现下满是复杂，但好像同样不意外知道这个信息。 　　“之前……在南岛的时候，你对那些游戏机的了解，也是因为周悦吗？” 　　卫玥吸了口气，脑海里闪过很多之前的种种，原来她那莫名的直觉并没有错，她好几次在路愿湫的名字和周悦放在一块儿时，都有种微妙的感觉，好像她们的关系并不一般。 　　当时她还觉得是自己过剩的占有欲在作祟，却不想，原来真的是这样。 　　“……是。”路愿湫同样无可否认，但又立刻接着说，“我和你说这些，一方面是关于周青山调查我的动机，另一方面是，我认为这是有必要向你坦白的过去。” 　　她依然紧握着卫玥的手，眼中是鲜明的急切。 　　见路愿湫这幅样子，卫玥当然也不会继续沉默，转而安抚着：“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毕竟，那也是过去了。” 　　卫玥是很能开导自己的人，也是不会纠结过去的人，就像她已经将自己穿越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却也没多大感触。 　　可这次卫玥却发觉自己的心神很难调整过来，她的脑海里不受控地去想象路愿湫的少年时光。 　　她其实并不孤独，因为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不论发生什么都会陪伴在她身边，会在她受到家族排挤时提供庇护，会带她去领略新兴的东西，她们对彼此知根知底，共同成长…… 　　卫玥知道周悦的事情并不多，但她此时却能很轻易地想象出周悦同路愿湫相处的样子。 　　这个人有多幸运啊，能被路愿湫暗恋，她怎么能让路愿湫只是暗恋！ 　　“卫玥。”路愿湫唤了她一声，眼中从最初的急切，逐渐带上了些许不安，她伸手去触碰卫玥的面庞，“我……现在在我眼前的，是你。” 　　不管过去的时光如何，周悦的死亡是既定事实，和路愿湫在一起的现在也只会是卫玥了。 　　“我知道，就是……稍微消化一下这个信息嘛。”卫玥弯了弯眉眼，又去蹭了蹭路愿湫的颈窝，“而且你还主动坦白，我肯定不会介意的。” 　　她肯定不能去计较的，周悦死得不明不白，路愿湫肯定为此费心伤神，她从昏迷中醒来，一边是喜欢的人的死讯，一边又是路鸿和路鹏的步步紧逼，那段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呢？ 　　光是这么想，卫玥心中那些酸涩的醋意顿时消散，只剩下了疼惜和后悔。 　　要是她能早一点来的话……或许路愿湫也不用独自面对那段时光了。 　　“真的吗？”路愿湫依然有些不安。 　　“真的！”卫玥想着她果然还是很能自我开导的，心情明媚不少，去亲了路愿湫一下，“反正，你不是要我一直在你身边吗？那现在和以后，你肯定也只能找我了。” 　　路愿湫细细看了她一会儿，确认卫玥是真心实意说这些话的，心里的重担终于落下，大概不管是谁，向现任坦白前任的时候都会提心吊胆一番。 　　“所以，周青山调查你，也是为了防备你真的查出周悦的死另有原因？可他应该查不到LY创造，而你表面上又毫无援助，他为什么觉得你能查到？”卫玥不解周青山为什么针对路愿湫。 　　路愿湫却是笑了一声：“从表面来看，我也不是孤立无援啊。” 　　“嗯？” 　　“现在在很多人眼里，我大概已经攀上卫家的高枝了，不然卫家最受宠的独女怎么会一改之前的刁钻，让我处处跟着呢？”路愿湫的浅色眼眸里带着打趣，轻轻摩挲着卫玥的后颈。 　　酥.麻的感觉从被路愿湫指腹触碰着的地方蔓延到身体的各个角落，卫玥的呼吸急了几分，路愿湫布满红痕的锁骨近在咫尺，昨夜的记忆又漫上了脑海。 　　不不不行，她们现在是在讨论正事！ 　　卫玥又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了躁动，继续分析着：“他觉得我会帮你，应该也不是最近才觉得了，可周令是最近才被监视的，想来应该是周家在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的‘复苏计划’推进得很快，临床试验已经开始了，大概是发现了回溯的技术应用起来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顺利。”路愿湫接着卫玥的话分析，同时卫玥看到她眼中似乎有希望落空的样子，让她难以置信。 　　被暗示到了这个地步，卫玥觉得再忍也实在没必要了。 　　她搂住路愿湫纤细柔软的腰肢，引着对方朝浴室走去，同时低哑着声音说：“昨晚只是简单擦了一下，早上还是要洗漱一下的吧？都中午了，节省时间，我们一起……” 　　“你确定是节省时间？”路愿湫笑着说，却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浴室内很快被雾色弥漫，两个交缠着的人影隐隐若现，在卫玥抱着路愿湫躺进浴缸进行片刻休息时，看着头顶暖黄的灯光，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路愿湫的感情不可能突如其来，早在原著的故事开始前，背景剧情就已经偏移了，但最后周悦还是死了，这极大概率是那个高级任务员调整剧情锁导致的后果。 　　可如果他并不希望路愿湫和周悦有感情发展，那么大可早点行事，偏偏选在路愿湫成人礼那天，卫玥只能想到两个原因。 　　一个是路愿湫在成人礼上暴露了自己的感情，但从她刚才的描述来看，她应该并没有将当时的喜欢说出口；而另一个就是……那个任务员的目的，就是想要“周悦溺亡”这段剧情实现。 第123章 　　推演到这里，哪一种可能性更大已经毋庸置疑了。 　　但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如果周青山真的就是那个高级任务员，他为什么要和周悦过不去？都是任务员了，还要这么不择手段且极端地去追求小世界内的成就吗？ 　　卫玥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倒向了认为周青山是那个高级任务员的可能，只是从动机来说，她依然无法捉摸清楚。 　　“你有心事？” 　　在水下，路愿湫伸手覆上了卫玥放在她腰际的手，轻声问了句。 　　卫玥虽然昨晚在许多地方都表现得分外生涩，但却又在一些方面显得十分体贴，比如方才，她一直在以一个舒缓轻柔的力度帮路愿湫按摩着酸.软的腰肢。 　　结合着温暖的水流与怀抱，让昨夜本就没休息好的路愿湫更加昏昏欲睡。 　　但卫玥突然停下了动作，想到两人前不久讨论的内容，路愿湫还是打起了点精神问了声。 　　一场欢.愉结束不久，路愿湫的声音都带了点沙哑，落入卫玥的耳中，都带上了点酥麻的意味。 　　“你刚刚说的那些话给了我一点启发。”卫玥环过路愿湫的腰肢，又将下颚抵在了她的肩膀上，通过如此清晰的肢体接触来告诉自己，路愿湫现在是在她身边，才继续问着过去的事，“周悦……和周青山的关系很不好吗？” 　　其实想也能明白，这种家族企业，在周青霜死了后，最有可能的继承人就是周青山了。 　　然而周老太太却越过他转而去精心培养当时甚至还在牙牙学语的周悦，如果周青山是那种没什么野心的人倒还好，可如今来看，他分明是心思颇多的人。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他们是竞争关系，但周青山过去非常习惯伪装成一个好舅舅的样子。”路愿湫顺着卫玥的力气往后靠了过去，让两人契合得更紧，“他当时也必须做出那副样子，不然的话周老太太可能随时将他扫地出门。” 　　“这听起来……老太太更不喜欢他？” 　　“不能说是不喜欢。”在浴室内，回荡着路愿湫的声音，听起来又有几分空灵，“只能说周老太太一直都把他当做一个……关系不太大的人来看，她会尽可能地给周青山提供力所能及的好条件，但并不会考虑让他来继承自己的财产。” 　　“因为周青山同样是过继到老太太名下的人。” 　　卫玥一愣，神情无比惊讶：“啊？”你们有钱人这么喜欢玩过继来过继去的一套吗？ 　　“他和路卿语的情况不一样，那时候青霜阿姨已经好几岁了，是周家家里要求的。”知道卫玥的困惑，路愿湫耐心同她解释着。 　　当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家族里的氛围往往会向两个方向发展，要么变得开放，抛开长久以来对女性的歧视，全凭后代的本事来决定继承人；要么是走向保守的极端。而周家很遗憾的是后者。 　　“开学那天在食堂……我去堵周令的话，并不是夸大其词，而是在过去周家却是是这样的，只不过在周老太太手上有过那么几十年的好转。”提起老太太，路愿湫的语气也不由得带了几分钦佩。 　　老太太一开始从不曾被周家当做继承人，她的父亲一直想要个儿子，只是不知是不是老天有眼，不管是试管、出轨还是其他什么办法，这个人的“梦想”一直无法实现，只能先让女儿招赘婿，看能不能生个孙子出来，作为一个跨代的继承人。 　　但出生的是周青霜，这个让她祖父大失所望的孙女。 　　“那位老先生实在无法接受，但他的身体也无法支撑他继续等下去了，于是向老太太施压，要她去从远房旁□□里收养一个儿子，毕竟周家不能‘绝后’。” 　　“被收养的那个人就是……周青山。”卫玥依然震惊，“这……你要说他真的在意‘血脉’，却宁可放弃自己的直系血亲，也要找一个男的来……” 　　“谁会懂这些人在想些什么呢？”路愿湫叹息一声，彻底靠近卫玥的怀中，回忆着过去那些事，“那时候老太太还处处受到制衡，只能答应自己父亲的要求，周青山当时比青霜阿姨还要大上几岁，为的也是希望他能比青霜阿姨更早成年来接受周家。” 　　卫玥：“……”她真不好评价什么了。 　　“但老太太比任何人想象得都要更果决和铁腕，在她父亲死后，剩余的那些股份终于落到了她手中，她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周家里不看好她的、与她唱反调的，最后都被她清理出去，到后来，周家在她手上成为了更强盛的商业帝国。” 　　“也自然的，她父亲生前对她的那些要求都不作数了，她收养周青山是迫于无奈，继承人她一直属意的都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能也因此对周青山有些愧疚，除了那些大头的公司股份，一些其他的产业她留给了周青山，同样可以让他富裕度过余生。” 　　“只是……” 　　“只是没想到后来，周青霜和周悦都相继意外离世，周家反倒落到了周青山手中。”听到这里，卫玥也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路愿湫寥寥几语讲完了周老太太跌宕起伏的人生，但在那个时候，能给自己、给女儿在封建的家族里杀出一条血路，她所面对的困难常人实在是难以想象。 　　尤其是想到如今，她所缔造的商业帝国反而落入了当初父亲指定的人选，更让人唏嘘。 　　“你问到周青山……是因为他和你要找的东西相关吗？”回到完了卫玥的问题，路愿湫也问了声，她一面问着，一面紧了紧卫玥的怀抱。 　　“嗯，我想他应该会是很重要的一个线索。”卫玥喃喃说了一声。 　　但在听完路愿湫的讲述后，她反而没有刚开始那么笃定是周青山了，只因为这一切经历听起来都太完整、太真实。 　　按照系统和江蕴卷所说，灵魂受损的任务员会被送往一些能量较强的小世界内，通过小世界的力量来滋养灵魂，那么，那个高级任务员会选择这么一个需要费心费力韬光养晦的角色，来作为“滋养”的选择吗？ 　　并且，从周青山的角度可以明白他为什么要害周悦，但却依然从高级任务员的角度来解释，总不能是他在这个世界待太久了，真的把自己代入了吧？ 　　卫玥越想，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她非常清楚，那个高级任务员冒着莫大的风险，将这个小世界搅得天翻地覆，甚至引得主神派她和江蕴卷两个任务员来解决问题，如果不是出于某个明确的目的，他是必然不会这么做的。 　　不过目前已知的是，所有的剧情调整，都是围绕路愿湫展开的，那个高级任务员想的事情，也一定和路愿湫有关…… 　　卫玥心里又有些烦躁，好不容易找到点出路，但很快又被堵住，甚至江蕴卷还说，就算找到了主神，她们也暂时不能做什么，那不是让路愿湫一直置身在危险中吗？ 　　“我没有解答完你的心事吗？” 　　就在卫玥越想越郁结的时候，路愿湫又低声开了口，握住了她不知何时握紧成拳的手。 　　“我只是还有一点事情没想明白，应该很快了……”卫玥不想让自己的焦虑传染给路愿湫，故作轻松说道。 　　但路愿湫却是轻笑一声，又去捏了捏卫玥的手背：“之前就注意到了，你焦虑的时候手上动作总是很多。” 　　“是、是嘛……”卫玥的声音低了下去，她没想到不经意地小动作也能暴露自己的心情，但随即，她又很开心，去蹭了蹭路愿湫，笑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么个习惯，哼……你该不会之前就偷偷注意我吧？” 　　“想得到挺好！”路愿湫气笑一声，她被热气熏红的耳廓颜色却在加深，“我们过去几个月天天都住一个寝室，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 　　“好吧——”卫玥也不拆穿她，笑闹着又趁路愿湫不注意，吻了她的侧脸几下。 　　方才心中的郁闷一扫而散，卫玥想，或许不管未来还会发生什么，但只要像现在这样，她能陪在路愿湫身边、也一定能解决那些问题。 　　至于那个高级任务员，或许还要跟江蕴卷进行商讨，也不知道她那边查得怎么样了。 　　…… 　　元旦这天，本该是放假休息的日子，但对于一些重要岗位的人来说，在有突发情况的前提下，不管是什么日子都要来加班。 　　“那个志愿者……这几天都没好转吗？”正在记录着的研究人员向身旁的医生提问。 　　“这几天停止使用机器后已经好了许多，但目前还无法回归到实验之前。昨天测试了她的心理状态，目前抑郁倾向仍然很高。”医生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节假日被骤然打断，紧接着是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的神经也有些衰弱。 　　“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位志愿者有类似的状况，同样没有好转？” 　　“是的，有一位在见到机器后甚至出现了应激反应。” 　　研究人员眉头紧皱，在报告单上快速划过，并写下了自己的判断，感叹着说：“这看起来还真不行，对那种图个乐呵的人来说还好，但如果是稍微偏激一点的人，肯定适应不了。” 　　“这……但是周总要求我们必须稳定志愿者状态的，不然后面那些工程来不及……”医生面露难色，不知道要不要接过报告单。 　　“那这也不是他们想就行的啊，现在这些人的状态，肯定不能再继续实验了。”研究人员感觉自己手上真是个烫手山芋，“劝周总及时止损吧，现在这个技术完全不成熟，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 第124章 　　今年的春节和元旦离得很近，前一个节假日过去没多久，紧接着更喜庆、更隆重的节日就跟着来了。打工人又喜又忧，喜的是假期又来了，忧的自然就是那惨无人道的调休；但与之相对的，自然就是大学生。 　　“玥玥，妈妈上午出去一趟，抱歉你要自己在家里了。” 　　卫玥坐在客厅里投屏看电影的时候，穿着一身黑衣的卫泠从二楼下来，对她如此说道。 　　“好好，我知道了。” 　　“不要去找愿湫，今天除夕，她家里事应该挺多的，你去了她还要来照顾你。” 　　卫玥的表情顿时有点挂不住，又是惊讶又是羞涩地看向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的女人。 　　卫泠无奈解释道：“你这段时间用小陈的次数太多了，我有几次想找她帮忙送东西，她都说在你那儿，你又在路家那附近。” 　　言下的意思就是，我可没有去查你，是你自己做的太明显了。 　　“呃，这个……”卫玥张了张嘴，一大早上的，脸更红了。 　　自从跨年夜之后，她确实几乎天天都往路家跑，只是像那夜的放肆再难有，因为确实如卫泠所说，随着春节将近，路愿湫渐渐也忙碌了起来。 　　路鸿虽然看不上她，却也乐得使唤她，在这个所谓的“父亲”眼里，路愿湫始终是受他限制、无能无力的女儿，容貌足够出色，礼仪也到位，带出去倒多少可以撑点面子。 　　但即便如此，卫玥也依然想见她。 　　元旦那天将路愿湫送回路家后，卫玥便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一直到晚上也没缓过神来，看到聊天界面上路愿湫发来的讯息，她想起的却是昨夜耳边的哭吟，婉转而又勾人，让她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于是第二天一早，卫玥就跑去了路家，并且接下来十几天都是如此，最开始那个将她拒之门外的保安都已经眼熟她了。 　　“我知道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但也要分清场合。”卫泠看着自己女儿的脸上那醒目的红晕，心情总归还是有些复杂，“毕竟愿湫家里……” 　　这些年打交道下来，路鸿的秉性变化她看在眼里，他一直都想榨干路愿湫的价值——将她送出去联姻，来助路家更上一层楼。虽然现在来看这个念头基本不可能了，可卫玥和路愿湫当前还是收敛点的好。 　　“好好好，我是真的知道了，今天我就守在家里！”听到卫泠说“知道你们什么关系”之后，卫玥感觉自己都要炸了，她想到了卫泠应该不会太过为难自己的性取向，却不想对方已经到了能够面不改色直说的地步。 　　见卫玥如此，卫泠也只得收了话：“好，那我们晚上见，晚上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饭。” 　　到这时候离得近了，卫玥才注意到卫泠今天化了稍显年轻的妆容。 　　倒不是卫泠之前不化妆，平日日常办公，卫泠的妆容要么是浅淡的，要么就是会议时的严肃风。 　　卫玥和卫泠长得没有特别像，虽然两人的五官都是艳丽的风格，但卫玥更张扬一些，卫泠是那种大气的美艳，即便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点点痕迹，却丝毫不影响她的魅力。 　　“妈……你去干嘛？”卫玥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卫泠出门的步子顿了顿，但又转过头来没有什么异样地说道：“妈妈出去见个人，每年除夕都还有很多事，要赶在新的一年之前把它们收个尾，往年不都是这样吗？” 　　这么一说，卫玥也不好再问了，说了句“一路平安”。 　　随着“咔嚓”一声，别墅的大门关上，这片空间又陷入了安静之中，坐在沙发上的卫玥却彻底没了看电影的心思，她思索着方才卫泠的一言一行。 　　卫泠很重视春节，她从好几天之前就在准备食材，想要今晚大展身手，但实际上今晚的年夜饭只有——3个人吃，除了她和卫泠外，就只有那位顾医生了。 　　卫泠几乎不提起其他卫家人，后来卫玥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卫泠的父母好几年前便去世了，她又似乎有很强的边界感，旁人很难涉足太深。像这栋别墅，平日里只有打扫阿姨会定期来，不像其他豪门家里请的保姆佣人数不胜数。 　　卫泠还很有事业心，她不是那种会把工作留到最后做的人，尤其是在她这么重视的除夕这一天，她能去见谁？ 　　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对于卫泠来说应该是至关重要的人，那又为什么不一块儿叫来吃饭呢？甚至卫玥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卫泠还有这么个亲近对象。 　　还有个很奇怪的点，那就是卫泠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衣。 　　卫玥想着，又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周围，原本稍显空旷的房间里此时已经处处带了点红，是这两天她和卫泠抽空装饰起来的。 　　是的，卫泠对春节的重视到了认为应当将自己和家里都布置得喜庆一点的地步了，卫泠平日里喜欢穿冷淡色系的工作套服，这两天也换成了稍微明艳一点的颜色，今天却又换回了那套严肃的黑衣套装。 　　疑点重重，再加上即便排除了卫泠是那个高级任务员的嫌疑，可在此之前，卫泠同样有些许言行不对的情况，她或许是……知道些什么。 　　虽然感觉去窥探人的隐私不太好，但不管是分析还是直觉，卫玥都觉得今天卫泠的行为有些奇怪。 　　她想去追踪看看，可一起身又反应过来，卫泠出门有一会儿了，她即便这时候出门，也应该找不到卫泠的人了。 　　“啊——” 　　卫玥瘫倒在沙发上，无所事事地刷起了手机。 　　江蕴卷前些日子来和她讨论了关于调查傅青云和周悦的收获，在这个互联网如此发达的世界，居然丝毫找不到周悦的照片和报道，显然是有心人去刻意删除了她的信息，能做出这个手笔的显然只有周青山。 　　犹豫再三，在征得路愿湫的同意后，卫玥将路愿湫曾经喜欢周悦的信息告知了江蕴卷，毕竟现在的问题焦点依然围绕在周悦和傅青云身上，江蕴卷作为权限更高的任务员或许能知道什么。 　　而江蕴卷收到消息后，认为她们此前的两个推测进一步接近了真相：一个是这个世界拥有自我意识的角色并不少，路愿湫也并不是第一个，在她之前觉醒自我意识的人或许就改变了小世界的底层逻辑。 　　而另一个就是那个高级任务员来到的时间很早，至少，比她们这些人要大一些，并且参与了剧情。 　　卫玥又点开了她的任务面板，停滞不前的主线任务居然有了点动静，要不是前几天卫玥翻出来查看，她都不会发现。 　　因为那个任务进度只推进了一半。 　　在“路愿湫”这三个字的旁边，终于又多出了一个名字——周悦。 　　【与路愿湫青梅竹马长大，是她的初恋与暗恋对象，在19岁那年为了救落水的路愿湫而溺亡，】 　　要说为什么是一半，除了系统的提示音没响起之外，就是这段末尾是一个逗号了。 　　逗号，很明显是征兆着后面还有话。 　　但是为什么有周悦没有她呢…… 　　卫玥撇撇嘴，感觉心里有点酸涩，想着如果是和路愿湫有关系的人的话，那她不应该是最应该出现的那个人吗！ 　　【人家这都是一开始就跟路愿湫搞一块儿的，你这半路上车怎么会有啊。】自从那天跨年夜被屏蔽了一整天后，系统已经从安静看戏，变成了现在的时不时出来嘲讽卫玥几句，【而且你自己还不了解你自己的经历吗！】 　　系统现在都很震惊，它觉得这个小世界够离奇就算了，没想到自己的宿主作为恶毒女配居然还跑去跟女主滚床单，虽然以前也不是没听其他前辈说过这种事，但真发生在它头上，它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啊！ 　　“我确实不了解啊，你们都把我过去的记忆清得差不多了，我哪知道我从哪儿来。”提到这件事，卫玥还有些微的不满，她现在的回忆几乎都是关于这个小世界的了，对自己原本的世界、原本的自己可以说是毫无印象。 　　【你、你说什么？】系统卡顿了一瞬。 　　“嗯？难道不是吗……”卫玥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正准备懒洋洋地再和系统说一遍，她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 　　一看头像，居然是路愿湫的视频邀请。 　　卫玥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一边快速整理自己的仪容，一边又怕错失机会，按下了接通按钮。 　　明明昨天才见过的面容，此时再见，卫玥却觉得她们已经分隔许久。 　　路愿湫看起来是在一个比较安静的小房间里，光线算不得明亮，让她的五官轮廓看起来都有些模糊，可这样却更凸显她的柔和，尤其是在见到卫玥之后，即便隔着屏幕，也能让人看清她眼中的眸光漾了一下，眉眼也微微弯起：“你今天也起这么早？” 　　“我、我每天作息都很健康的！”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可再见到她，卫玥依然会紧张和激动，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路愿湫，注意到对方画了比较精致的妆。 　　卫玥也跟着问：“你现在在外面吗？” 　　“嗯……今天除夕，路鸿叫了一堆人来庆祝呢。”从路愿湫的神色来看，她有点不耐。 　　“那你现在是在外面吗，还是在你家里？如果在你家里的话，我们这样视频……”卫玥知道路鸿在路愿湫房子里安装窃听器的事情，有些担忧。 　　“在外面，现在是在休息室里，别担心。”听着卫玥关切的话，路愿湫脸上的不耐也瞬间散去，“你今天怎么过，在家吃团年饭吗？” 　　“嗯……目前是这样，但我们家就3个人。” 　　“三个？还有谁？” 　　“顾医生啊，你上次来我家见过的，我家的私人医生，也是我妈的大学学妹。” 　　“人少也挺好的，至少都是熟人。”路愿湫说着，又轻笑一声，带着点嘲讽的意味，“路鸿今年办了个很大的场子，除了路家本家旁支，K市和路家交好的人他都请了一遍。” 　　“这么兴师动众？”卫玥感到震惊。 　　“大概是想提前庆祝吧，觉得‘复苏计划’成功在即，路家将继续保持辉煌，路鹏也可以如他所愿成功上位。”路愿湫垂了垂眼，情绪并不高。 　　于是卫玥滚到嘴边的“那蓝山归和周靖在吗”又滚了回去，她换了个话题：“不过我这边也不是很快活啦，我妈一大早上出门去了，跟我说去见人，但是除夕她出门见人还穿一身黑，我怎么感觉哪哪儿都奇怪？” 　　“一大早？一身黑？”路愿湫提取到了关键词，脑海里稍微转了转，便有了大致的猜测。 　　“是啊，她明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在布置春节，说要喜庆的，但是今天又这么……看起来不喜庆。”卫玥这么说着，更觉得卫泠今早去做的事有问题。 　　“卫玥……”路愿湫轻声唤了句，“虽然这么说你可能觉得不太吉利，但K市这边是有传统，说除夕去祭拜的，有些人为了图个好兆头放弃了这个传统，但也有些人在坚持。” 　　“等、等一下，你是说我妈可能是去祭祖了？”卫玥坐直了身体，她首先反应是路愿湫说的有理，可随即又否认，“那她可以带我去啊，也可以说出来，不至于瞒着我吧？” 　　路愿湫眉头也蹙了蹙，像是在觉得自己这个说法不妥：“……那也是我考虑不周了，可能卫阿姨确实是有要事去做。” 　　“唉没事，正好我白天也没什么事，我去看看也行。”卫玥倒是觉得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总比她无所事事待在家里好，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有了出门的打算。 　　“对了，你家办这么大的晚宴，在哪里办的啊？”卫玥做贼心虚地移开目光，装若无事问着。 　　对她这幅样子，路愿湫见得实在太多，又忍不住笑了笑：“在酒店，3楼，你来之前给我发个消息。” 　　末了，路愿湫又咬了咬唇，她今天涂的口红鲜艳无比，唇色比那天在南岛还要红润：“我在休息室等你。” 　　卫玥心跳如雷鼓，她还没反应过来，路愿湫就挂断了视频，只给卫玥留下了一个满含羞涩与些许期待的眼神。 　　她顿时感到口干舌燥，拿起茶几上的水一饮而尽，转而飞速起身给自己简单梳洗打扮了一下，冲出了卫家大门。 　　虽然卫泠让她不要去路家找路愿湫，但她不去路家，不就可以了嘛！ 　　卫玥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接着又出门打了辆车，让司机前往市区的墓园。 　　K市有集中的墓地，像周家路家这种老牌家族，早些年自己就买下了块地，当做自己家里专门的墓地，而卫家是后来居上的，家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葬在市区的墓园中，这里面就包括卫泠的父母。 　　如果是去祭拜的话，一定是祭拜父母祖先吧。 　　卫玥这么想着，来到市区墓地下车，还真看到了不少人，看来确实如路愿湫所说，K市的一些人还保留有这些传统。 　　她小心翼翼在人群中穿梭着，一边找寻着卫泠，一边又害怕被卫泠撞见。如果卫泠真的在这儿，那她一定是不希望自己来的，到时候可就尴尬了。 　　只是K市这个城市寸土寸金，更何况是市区这种位置，即便是墓地，能“住”进来的骨灰盒也是非富即贵，整个墓区其实并不大，卫玥很快还真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卫泠正坐在一块墓碑旁，她面前是燃起了有一段时间的蜡烛和香。 　　卫玥赶紧藏住了身子，没想到真如路愿湫所说，卫泠是来祭拜来了！ 　　方才匆匆一眼，卫玥注意到卫泠带着妆容的脸上似乎有泪痕，她哭过了？意识到这点，卫玥心中多少也有些伤感，尤其是想到平日里卫泠几乎不曾给她表露过负面情绪。 　　来到这个世界的半年，卫泠对她的关爱是肉眼可见的，而在去了学校住宿之后，偌大的公司、家里，卫泠都是一个人度过的，她应该也很孤独吧，尤其是在想到自己父母的时候。 　　但是感伤过后，卫玥又觉得有点奇怪，她想到了卫泠的妆容。 　　她确信，卫泠今天出门前的妆容和平日里都不太一样，是更显年轻一些的，如果是来祭拜父母的话，需要刻意去化一个年轻些的妆容吗？ 　　难道是想要在父母“面前”的自己依然是曾经的样子？ 　　卫玥觉得这个说法有点说不通，只能等卫泠走后，走进那座坟墓看看了。 　　她所在的位置离卫泠那儿有一段距离，是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但她又不敢靠太近，只能躲在下面一层来回走动，引得过往的人群看卫玥的眼神都有点不对，绕着她走。 　　卫玥：“……” 　　就这么又等了一会儿，她再悄悄探出头去看，方才卫泠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她应该是走了，卫玥以防万一又等了十几分钟，确认卫泠没有折返，这才走了上去。 　　卫玥目标很明确，她径直走到香已经燃尽的、卫泠方才坐在一旁的那个墓碑面前，只是当她的视线落到墓碑之上时，却陡然感觉到了几分凉意从脚底窜起。 　　因为这是一块……无字墓碑！ 　　对比其他墓碑上刻着清晰的身份、名字、亲属，这块墓碑可以说就是一个“石块”而已，上面什么都没有！ 　　卫玥立刻往旁边看去，看到了卫泠母亲、她如今血缘上奶奶的名字，再另一边是爷爷，那就是这个没错，这三个墓前摆放着的蜡烛和香都是同一款，证明卫泠今天来祭拜的对象里，确实有这块无字墓碑的主人。 　　所以今天卫泠的反常，那个年轻的妆容、她的流泪，难道都和这个无字墓碑的主人有关？ 　　所以她之前想着，卫泠要见的人确实对她来说很重要，只是不可能带给卫玥认识了。 　　卫玥心中瞬间闪过许多想法，能与父母葬在一起、每年除夕这么重要的节日来祭拜，这个人对卫泠来说已经是与至亲相当的地位，却又不让“卫玥”、也就是原主知道，是觉得原主知道了会介意，还是对她有不好的影响？ 　　结合卫泠并没有亲近的手足表亲，符合种种身份的，似乎只剩下了——爱人这一个。 　　在这个无字墓碑之下，沉睡着的很有可能是卫泠至今也无法忘怀的爱人？ 　　可如果是这么重要的身份，又为什么会是无字墓碑？ 　　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个人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她不管是名字还是生平都拿不出手；还有一个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卫泠并不想来到这个墓园的人知道这个人在这儿。 　　托之前蓝山归被剧情调整影响的福，卫玥倒是意外得知了，卫泠曾被人传闻过是同性恋，想来也不一定是空穴来风，甚至那个与她共有这个绯闻的是周悦的母亲——周青霜。 　　时过境迁，再加上有意隐瞒，现在几乎没什么人知晓这段往事。那么，倘若真的是周青霜，为什么她会葬在周家的墓区之外，又为什么要给她安排一块无字墓碑？不会觉得太委屈爱人了吗？ 　　卫玥低垂着眼，注视着眼前光滑的石板，回忆着知晓的、关于周青霜的细碎回忆。 　　她只从路愿湫那里听说过一点只言片语，而路愿湫也是从旁人那里听闻的，周青霜是一个颇有魄力的女人，这大概遗传了她的母亲周老太太，个人能力也同样垂类拔萃，只可惜天妒英才，让她在生下周悦仅仅一年后就意外车祸身亡了。 　　意外死亡，又为什么反而要给她装上无字碑掩人耳目？ 　　思索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结果，倒是这墓园一直都很阴冷，卫玥特意套了一件羽绒服，阵阵寒风吹来，她都打了个寒颤，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后，她飞速离开了这片墓园。 　　她所知道的关于过去的事情还是太少，不如去问问路愿湫！ 　　这样一想，卫玥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她觉得自己有了看起来更为正经的理由。 　　柏悦是K市、乃至世界都十分闻名的豪华酒店，路鸿在这儿、还是除夕当天宴请宾客，也真是出手阔绰。 　　只是卫家并没有被邀请，大概是觉得没有加入“复苏计划”，又暗戳戳力挺路愿湫，还去拿幻梦这个技术，卫家已经和“他们”站在了对立面吧。 　　走进酒店的时候，卫玥如约给路愿湫发去了一条讯息，告知自己已经到楼下了，很快地，路愿湫给她回复了一条，告知她去往301休息室。 　　因为邀请的人数众多，酒店此时人来人往，极为热闹，卫玥混进人群里并不难，休息室也不用进入会客厅，避免了她和接待人员打交道。 　　等真的走到了房间门口，卫玥又有些紧张，她吸了一口气，先敲了敲门，几乎是瞬间，门应声而开，路愿湫姣好的面容渐渐展现。 　　“路愿湫……” 　　卫玥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眼睛便是一亮，有些急切地走进了休息室内，紧紧抱住了路愿湫，又在她颈窝蹭了蹭。 　　“外面是不是很冷？”路愿湫任由她的行为，在卫玥脸贴上颈窝的那一刻，被有些冰凉的感觉给冻了一下，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关切地问着。 　　“没有。”卫玥其实想说，只要想着马上就能见到路愿湫，她只感觉到亢奋，丝毫没有在意冬日的温度，只是她又不太好意思，便简单回复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前的人。 　　“别这么看过来……”路愿湫被她的眼神烫到。 　　“路愿湫，我、我想吻你，可以吗？”卫玥凑近了点，情不自禁地问了声。 　　路愿湫依然将视线放在一旁，耳廓却愈发染上粉意，她蹙了蹙眉，像是苦恼，又像是在嗔怪：“不是早就和你说了，不用再问了吗……” 　　很早就说过了，但卫玥依然有询问的习惯，得到许可的她眸中火光大盛，不由分说地吻了过去。 　　她的不安与对未知的害怕，在见到、触及到路愿湫的刹那，已经烟消云散，她想，只要能和路愿湫在一起，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事情。 　　卫玥吻得很急，少有的一上来就带着满满的侵占欲与攻势，路愿湫有些招架不来，即便尽力去安抚卫玥，却依然被她带的头晕目眩，但意乱情迷之际，她还是记得将休息室的门反锁了。 　　也幸亏她还残存着那么一点理智，因为下一瞬，门外陡然传来了敲门声，力道有些大。 第125章 　　休息室的空间并不大，酒店内中央暖气又开得足，卫玥缠了路愿湫一会儿，她额头就冒出了点汗。 　　路愿湫的指腹轻轻抚摸着她的后颈，让本就升腾的欲.念更为旺盛，卫玥呼吸又急促了些，吻得也更深，舌尖忍不住地去□□路愿湫的上颚。 　　她很喜欢这样，也知道路愿湫最受不了这样。 　　所以随着她的动作，路愿湫又一次有了缺氧的感觉，身子也跟着发软，有些无力地倒在了卫玥的怀里，而对方则拥着她靠在了休息室的门板上。 　　可能是因为今天是路家设置的盛大宴会，路愿湫穿得是红色的礼服，刚进门的时候卫玥都没来得及说，她穿这种鲜艳的颜色也格外好看，美艳又不失端庄，给原本温婉的五官又增添了几分气韵与明艳。 　　卫玥的手也跟着缓缓摩挲着那礼服之下柔软纤细的腰肢，在前不久，她还曾没有阻拦地触碰过这里，她知道路愿湫的腰际同样敏.感。 　　果不其然，随着她的动作，路愿湫的身子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但是谁都没有停下动作，好像是在纵容着一切。 　　只是在即将擦.枪走火之际，她们背靠着的门突然被敲响，并且敲门的力道有些大，震得卫玥有些不适。 　　“愿湫！你在里面吗？” 　　一个有些久违的声音响起，卫玥都快忘了蓝山归这号人，只是想到既然路鸿邀请的是他所熟识的人，那么同样作为“复苏计划”的主力军，蓝家必然在受邀行列之中了。 　　卫玥被分走了一瞬的心神，想问要不要去应付掉蓝山归，可路愿湫没给她中断的机会，反而缠上来，轻轻咬了一下卫玥的舌尖，不痛，反而带来一阵酥.麻。 　　火顷刻间被烧得更旺，卫玥又压了回去，两人都不去管门外那个人，反而因为潜意识里顾虑到这里实际上正是人来人往的宴席上，多了一份隐秘的……刺激。 　　路愿湫微微睁了睁眼，见卫玥的睫毛因动情而忍不住地颤动着，原本白皙的面庞此时是通红的一片，她心里又软又痒，想着就冲卫玥这动不动就脸红一片的习惯，还真是难藏心事。 　　只是门外的人似乎并不打算那么轻易地放弃，在敲门无果之后，居然直接拧上了门把手。 　　路愿湫之前提前锁了门，但因为门外人强行拧动，把手处传来刺耳的声音。 　　暧昧缠绵的氛围被彻底中断，尤其是想到门外的人是这个小世界名义上的男主、多次和路愿湫牵扯到一起的蓝山归，卫玥的不爽和怒意更为强烈。 　　蓝山归这么直接地喊路愿湫，显然是知道她在这个休息室里，但敲门都没得到回应，不应该识趣点离开吗？怎么居然还想直接推门进来啊？他真的知道“礼节”和“分寸”这两个词怎么写吗！ 　　卫玥眉头紧蹙，即便是染上了一层雾气的眸子里，也挡不住她此刻想刀人的想法。 　　路愿湫比她稍微清醒一点，正靠在卫玥怀里缓着气息，等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稍微提高了点音量对门外说道：“我马上就过去，不用先来找我了。” 　　“哦……路叔叔让我来催一下你，宴会厅那边马上要开始了！”蓝山归的声音即使隔着门板，也能听到其中浓浓的失落和不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了，你先过去吧。” 　　路鸿让蓝山归来，这安的心思简直是人尽皆知了，当然，蓝山归也乐得如此。 　　自从学院的迎新会之后，他便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同路愿湫接触，不管是在K大里，还是在一些大型活动上，那个卫玥一直都缠着路愿湫！蓝山归真的想不明白，明明过去卫玥都是来纠缠他的，怎么突然就改性了？ 　　蓝山归极度不满，却又常常扑空，算下来，他有快半年没有和路愿湫私下见面了，这次机会难得，他当然心急如焚，却不想又是一场空。 　　而等到蓝山归离开后，路愿湫在卫玥怀里抬起头，却见到她脸上的神色十分复杂。 　　“怎么这幅样子？”路愿湫抬手轻抚着卫玥的面庞。 　　卫玥顺着她的掌心蹭了蹭，低声开口道：“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你今天应该很忙的……而且，蓝山归还在这儿，路鸿他会不会旧事重提？” 　　卫泠早上叮嘱得没错，越临近年关，路家这边的事就会越多，路鸿如今满脑子只有自己的儿子路鹏，对路愿湫要求颇多，这么一会儿，居然就让蓝山归来催人。 　　而她的出现，则是导致这一局面的原因，如果她不来的话，路愿湫也不会找理由半路来休息室了。 　　可蓝山归又出现在了这儿。 　　半年前蓝山归在路愿湫生日会上出尽洋相，可是被K市这些世家私底下说了好长一段时间闲话，一些关于他不好的过往也披露出来，让大家知道，蓝山归绝不像之前装出来的那副阳光开朗的样子，反而是个狂妄又自傲的人。 　　都有这样不好的风闻了，路鸿还让蓝山归来，这安得心思简直人尽皆知了！ 　　虽然知道蓝山归的“男主”身份现在就是个摆设，路愿湫也有自己的底牌不受路家控制，可大概是那个剧情调整给她留下了太多阴影，卫玥依然充斥着不安。 　　“怎么会是麻烦？”路愿湫有些讶异，记忆里卫玥很少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刻，她的手稍稍用力，让卫玥抬头与自己对视，眸中是盈盈波光，“这个宴会简直让人感到窒息，如果不是你来，我也不会这么快打起精神。” 　　她说着，又像是有点难为情，眼神闪了下：“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等会儿就和你一起离开。” 　　卫玥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路愿湫平日里很少会有如此直白的时候，她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睛立刻放出光亮，想喊一声“那就走吧”，可想到路愿湫现在的处境，又泄了气。 　　路愿湫被她一连串的反应给逗笑了：“至于路鸿和蓝山归，不用太担心他们，现在比起蓝家，路鸿更属意周家，况且今天宴会的中心也不是我，是路鹏。” 　　之前路鸿急着和蓝家联姻，是想把路愿湫“送”出去，来给路鹏让路，而如今，路鹏靠自己的能力搭上了周家的新科技大船，路鸿当然更急着给自己的儿子造势。等到路鹏彻底战胜了同样在路家的路愿湫，之后路家里的人应该不会有不服路鹏的了。 　　“周家……”听到这里，卫玥并没有放松，她甚至觉得，周家是比蓝山归更棘手的存在，她拉住路愿湫的手担忧道，“路愿湫，你要小心周青山和周靖，他们……” 　　卫玥这么一说，又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多此一举，路愿湫一直把报复周家和路家放在同等地位，对于周青山父子自然是充满了戒备，何须她来提醒？ 　　可路愿湫却十分听话地应下了她的话，眉眼弯弯地对她说了声“好”。 　　其实卫玥还有一些话想和她说，主要是她去市区墓园见到的那个无字碑，但她又忍了下来：“那你现在有事的话，快过去吧？我在这儿等你结束。” 　　卫泠说得对，她不能老是任性……因为心中的思念和渴望，打乱路愿湫的计划。 　　“在这儿等？那会很晚的。”路愿湫却是眉头微蹙，不太认同的样子，“你应该还没吃午饭，这样会饿肚子。” 　　“没事啦，反正年夜饭吃得早，而且，那边不是也有些零食吗？”卫玥指向了放在休息室靠里面的一个梳妆镜台，上面放着一些饼干干果，用来充饥倒是没什么问题。 　　而在这个台子的另一边，放着几束雏菊。 　　花看起来十分新鲜，应该是今天才放到这里的。 　　“咦，那是……”卫玥注意到了那些雏菊的存在，好奇问了声。 　　“那是……”路愿湫有一瞬间的犹豫，最后还是说道，“给周悦的。” 　　说到有传统的人，路愿湫同样有。雏菊可以用来扫墓，但周悦被葬在了周家的墓园里，周令都进不去，更不用说路愿湫了，于是她买了花，只能放在自己身边。 　　“但是，我想可能不会有人给她扫墓……”路愿湫细细地看着卫玥，担心她会介意这件事。 　　她十分清楚地知道，自己如今喜欢的，是眼前的卫玥，可如果说自此彻底和周悦割席，她也无法立刻做到，毕竟周悦是为救她而死、与她自幼相伴到大的人。在这个可以祭奠的日子，为她献上花束，路愿湫认为自己应该这么做。 　　“下次去见她的话，我和你一起吧。”卫玥的表情淡了点，但尚且没有吃醋的情况。 　　虽然周悦确实是个非常大的威胁，但对方到底已经是死人了……更何况，是为救路愿湫而死。 　　对于这一点，卫玥知道，恐怕路愿湫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周悦，却也只能接受。 　　她有时会有一点点介意，但很快会被路愿湫抚平，因为平日里路愿湫几乎不会提到周悦，也没有像小说里的那些幻视桥段，她能真切地感觉到，路愿湫对她——卫玥这个人的喜欢。 　　所以这样也足够了，对路愿湫来说，周悦可能才离开了半年，要让她立刻放弃、不管不顾，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下次？”路愿湫呢喃了声。 　　“等他们的计划失败了，周家也该倒了吧，那时候她们家墓地应该不会不让你进去的。”谈及到逝者，卫玥正了正神色，“到时候我们可以去……真的看看她。” 　　过去是既定的，她无法参与，但将来，她都可以一直在路愿湫身边。 　　卫玥依然很会开导自己，并把眼光放在未来。 　　“……好。”路愿湫呼吸颤了颤，又回到了卫玥的怀中。 　　“好啦，你快过去吧，不然路鸿等会儿又要来催你了。”卫玥轻抚着她的背，“我就在这儿等你，你会快点的吧？别让我饿肚子。” 　　卫玥说完，又带着坏笑去吻了吻路愿湫的唇角，一语双关。 　　路愿湫原本还被她弄得有些感动，这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没好气地拍了卫玥的肩膀一下，却没有再说出让她走的话。 　　等到路愿湫离开了休息室，好像也带走了那片暖意，卫玥感觉这片空间有些许冷。 　　她走到那个台子前，抬手抚上了雏菊的花瓣，上面还带着些许凉意——是水。 　　其实她对周悦的感觉依然复杂。 　　这个人可以说是路愿湫的早死白月光，又是如今主线任务的重要一环，系统说过，主线任务是小世界的指引，那么她和这个小世界或者那个高级任务员一定有着联系，如果能深入了解她，一定能有很大的突破。 　　然而卫玥心中有一如当初的对她的排斥。 　　最初，她和系统都以为这是原主的情感残留，可现在原主的痕迹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反而能更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想要远离“周悦”这个人的一切。 　　难道她对周悦是更为负面的情感，比如嫉妒、憎恶之类的？虽然自己确实很羡慕她能被路愿湫暗恋、能陪伴路愿湫那么长时间就是了…… 　　卫玥呼出一口气，方才因为路愿湫而安宁下来的心绪，也因为她的离开，再次纷繁杂乱起来。 第126章 　　卫玥确实没有久等，在她还在望着那几支雏菊出神，都没觉得过去多长时间的时候，路愿湫就赶了回来。 　　“卫玥。” 　　她进来的时候，唤了一声，看到卫玥似乎正站在桌台前，而在她的手旁，正是那些雏菊，这让路愿湫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好在卫玥的神色看起来倒是没什么不对，在见到路愿湫来了之后，立刻带上了轻快的笑容快步走过去：“你真回来这么快啊？外面那些人……会不会觉得不对？” 　　路愿湫没有立刻应她的话，而是慢悠悠踱步到了她面前，在卫玥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中，落到了她怀中。 　　“唉！很累吗？”卫玥不敢怠慢，立刻扶好了怀里的人。 　　可很快，卫玥就僵住了身子，因为她感觉到路愿湫窝在她怀里，轻轻蹭了蹭她的颈侧，肌肤触碰间，还有温热的呼吸打了过来，卫玥冷却下来的心又再度蓬□□来。 　　“怎、怎么了嘛……” 　　“我现在倒是知道为什么你喜欢这样了。”路愿湫却是轻叹一声，“确实是恢复能量的好方法。” 　　她指的是之前卫玥喜欢动不动就往她身上蹭的行为。 　　“哦……”卫玥应了一声，却又有些手足无措，路愿湫很少有这种反过来依赖她的时刻，她都不知道应该是尽量把身体放软，还是说挺直身子了。 　　而经过这一个小插曲，确认卫玥的确没有很在意那些花，路愿湫提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确实有些疲惫，此刻在卫玥称不上宽阔的怀抱里，得到了片刻舒缓。 　　“跟我想的一样，路鸿办这个宴会主要还是想更隆重的介绍路鹏，所以我倒是没有很忙。”她这才同卫玥简单讲述了宴会上的事，“吃完饭后，我就直接离开了。” 　　卫玥引着她坐了下来，听她这么说，眨了眨眼：“这么急啊，原来……你也这么想早点见到我。”她说着，又轻轻摩挲了着路愿湫的腰际，极为暧昧。 　　“你……”路愿湫呼吸一滞，不知道卫玥是怎么做到一会儿纯情到一个吻就能面红耳赤，一会儿又能这么直白地来暗示，她低声嗔了句，“流氓！” 　　卫玥与她笑着倒在了沙发里。 　　“那除了路鸿和路鹏以外，蓝山归有来打扰你吗？还有周家，你说路鸿可能更想和周家套近乎，那么他有什么行动吗？”打闹了一会儿，卫玥又问着。 　　“能被他们缠上，那估计也没这么快能脱身了。”路愿湫笑了声，提到这些人的时候嘲讽的意味丝毫没有隐藏，“只是，我想他们大概已经发现了危险。” 　　“嗯？” 　　“我本以为蓝山归会纠缠不休，但到了宴会上，发现他是和周靖站在一起，在那种喜庆的环境下，他们的脸色倒是并不喜悦。”路愿湫用如葱白般的手指玩弄着卫玥垂在肩前的头发，“虽然看起来算是平静，但却是反常。” 　　周靖暂且不说，但蓝山归是个气性大的，自从“复苏计划”推进后，他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更别说这种大场合了。 　　“我想，应该是他们的临床试验阶段已经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正在想办法解决吧。”路愿湫神色淡淡，这个发展趋势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不曾想，卫玥哼哼唧唧道：“你怎么看他们那么细致……” 　　路愿湫没想到卫玥总能抓到一些奇怪的重点，又气笑：“我就只看了一眼！而且这是为了正事。” 　　“不管！我吃醋了！”卫玥兴头上来了，倒是真没什么顾忌，在路愿湫唇上啄吻了几下，“讨点安慰总可以吧？” 　　路愿湫有些无语地看着她，但也没阻止她的动作。 　　所以路愿湫肯定是喜欢她的，如果不喜欢，不会这样处处纵容她。至于周悦……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总能过去的。 　　卫玥那漂浮着、无法落地的思绪，此时终于落到了实处，没有什么比这日常而又温馨的相处更能安抚人的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了轻微地敲门声，卫玥身子一抖，以为又是谁来了。 　　“应该是我叫的粥到了，委屈你先去那边藏一下，即便是服务生看到了也不太好。”路愿湫指了指旁边的柜子，那里与桌台恰好形成了一个视野盲区。 　　“你怎么叫了粥，刚才没吃饱吗？”卫玥很听话，一面起身朝那边走过去，一面问了声。 　　路愿湫无奈：“你忘了自己还没吃饭吗？都一点多了。” 　　被这么一提醒，卫玥才有了些许的饥饿感，在等待路愿湫的那点时间里，她居然丝毫没觉察到。 　　她躲在那个角落，听到路愿湫打开了休息室的门，有服务生轻言细语的声音，说您的餐到了，接着又有另一个低沉的声音传到了室内： 　　“愿湫，怎么，刚刚宴会上的菜你不满意？” 　　是路鸿！ 　　卫玥心一紧，并且她还听到了脚步声，是朝着房间内走来的！她立刻往角落里缩了缩身子，生怕路鸿发现她。 　　“我只是感觉胃有点不舒服，想喝点粥暖暖。”路愿湫声音轻柔，是在路鸿面前的惯常样子。 　　“行吧。”路鸿此时的声音听起来倒还算正常，“刚才宴会上你也看到了，人家蓝山归和周靖对你的热情都大不如前，他们可都是抢手货，你早点定下来，不然……后面人家遇到新的了，你怎么守得住？” 　　卫玥：“……？”这老东西在这儿说什么屁话呢？ 　　“我看你最近都和卫玥那丫头走得近，不要以为她们家是什么好人，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卫玥怎么折腾你的？更何况，卫泠那女人就是个变态，她女儿从小也是个变态……” 　　“父亲。”路愿湫出声打断了路鸿的话，“我知道了，您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还会打断家长的话了，你可真是出息了！”路鸿极为不悦，但他或许是今天心情好，没有过多揪着这点不放，“你知道就好，也早点收心，别整天和那个卫玥厮混。” 　　但提到卫泠和卫玥，路鸿显然意见极大：“她们卫家就是个扫把星，女人到底是不能去拿自己拿不住的东西的，不然会把周围人都害了的，你瞧瞧周家就……” 　　“爸，周靖哥说有事想和您商量！”又一个讨人厌的声音传过来——是路鹏。 　　只是同样被打断话，路鸿的声音里可完全听不出任何不满：“好，我马上来！” 　　话音落下，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昭示着不速之客的离去，而卫玥直到听到关门声，才敢从角落里出来。 　　她倒不是怕遇到路鸿或者路鹏，只是怕被他们发现路愿湫和自己在一块儿，让路愿湫白白遭受一顿骂。 　　路愿湫倒是神色如常，甚至因为刚才见到路鸿而带了点冷漠，只是她显然不会把路鸿的话放在心上，倒是见卫玥出来了，立刻拿着粥迎上去：“路鸿刚才那些话……” 　　“放心放心，他说话我当放屁呢。”卫玥笑嘻嘻地接过那碗粥，“看起来他应该相当不满那些优秀的女人，可能她们会让他针眼大的自尊心破裂了吧。” 　　“这话对极了。”路愿湫也笑了笑，但提到路鹏，她的眼中依旧是一片冷意。 　　不知道路鸿到底是怎么让傅青云松口的，但自从嫁进路家，原本出身名校、前途坦荡的傅青云彻底成了被束缚在豪门之中的、社会活动极其有限的主妇。 　　向惊蛰常常会说，如果傅青云还在的话，她们一定能更早的研发出VR变革技术。 　　这样心胸狭隘的人，怎么敢面对和他同台竞争、甚至在其他领域远超他的卫泠？ 　　“哎呀——我想到刚才，你让我藏起来的时候，可真像那个什么，对，金屋藏娇啊？虽然这里远远称不上金屋，我甚至还只能喝一碗粥。” 　　卫玥突然嚎了一嗓子，还说得极为抑扬顿挫，用一副哀切的模样说着：“下次，我要真正的金屋藏娇！” 　　路愿湫被她这一出打得措手不及，呆愣愣地看过来，眼中原本凝聚的一层寒意也彻底散开。 　　卫玥见目标达成，这才说：“好啦，开玩笑的，你别想路鸿的那些话啦，他迟早会为他的狂妄自大和大男子主义付出代价的。喏，你要不要再吃点？” 　　“不了，方才在宴会上已经吃了一些了。”这碗粥本身分量算不上大，路愿湫回绝道。 　　“不过提到我妈，我正想和你说呢，她真的和你猜的那样，是去市区墓园了。”卫玥咽下一勺粥，说着，“但是很诡异的是，她除了去祭拜爷爷奶奶之外，还……见了一块无字碑。” 　　“无字碑？”路愿湫也有些压抑，眉头蹙了蹙。 　　“嗯！听起来有点吓人对吧，毕竟这年头，在墓园里，有一块什么都没有的墓碑……”卫玥绘声绘色地说着，“我猜想，那那个墓应该是周悦的母亲——周青霜的，只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是无字碑？” 　　“我想也是，毕竟能放在父母旁边……”路愿湫喃喃应着，她在早上听到卫玥的描述，就猜测到卫泠可能是去祭拜某些人，“但是无字碑，应该是为了隐瞒身份的。” 　　“是啊！但是我妈都把她葬在父母的墓旁边了，她肯定不会是要让自己的同性恋人死后还隐姓埋名的那种人。”卫泠对感情的看重，从对卫玥便可见一斑，“所以除开我妈自己的打算，她应该是想隐藏周青霜的墓，不让其他人……或者某些人发现她在这里。” 　　“你是觉得，有人对青霜阿姨恨到，她死了后还要去摧毁她的墓吗？”路愿湫眉头蹙得紧了些，显然她也在回想与周青霜相关的记忆。 　　周青霜虽然手腕强硬，但并非霸道之人，与人相处也进退有度，这应该是上一辈大部分人的认知，甚至她意外车祸之后，还有非常多的人扼腕叹息。 　　“是我妈这么觉得，她一定知道更多那时候的事，而如果真的是这个角度的话……那么周青霜的死会不会也有蹊跷？”卫玥的想法向来大胆而激进。 　　能够在人死后依然咬牙不放的，还会放过活着的周青霜吗？ 　　听到卫玥的话，路愿湫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卫玥将她抱在怀中，感知得十分明显。 　　“怎么了？”她神色立刻紧张起来，怕是让路愿湫有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蹊跷……是水。”路愿湫的声音有些沙哑。 第127章 　　水？ 　　在路愿湫提到这个字眼，她第一反应是半个月前，她们在南岛遭遇的那场意外；再早一点，是关于周悦的溺亡，但现在，路愿湫对周青霜的死，又再次提及了水这个概念。 　　但之前不是说周青霜是出车祸意外死亡的吗？ 　　“青霜阿姨是在……海滨公路上出的事，当时她的车与迎面来的车子相碰撞，最后掉进了海里。”路愿湫对周青霜的印象都是从旁人那里得知的，对她而言，周青霜只是一个遥远的人、是周悦的母亲。 　　“如果我妈觉得有问题，她一定会去查，但是她可能没查出来什么，又或者她查到了，但她没有能力去抗衡？” 　　从卫泠的表现来看，那应该是后者。 　　倘若真的是人为事故，那么为周青霜挑选的是一块无字碑，是隐藏，更像是对那个幕后凶手的一种示弱，希望他能自此放过周青霜。 　　经过卫玥的提醒，路愿湫瞳孔缩了缩，卫泠的行为动机在此时才得到了全部的解释。 　　卫泠那么地不相信自己的能力、认为自己不能做到的事，转而来寻求路愿湫的帮忙，或许正是因为，早在十几年前，她就已经尝试过去对抗某种东西、或者某个人了。 　　那么卫玥，要完成的任务，会是和这个人有关的吗？ 　　路愿湫眉头紧蹙，原本她倾向于向卫玥透露些许之前卫泠同她提及的事，因为那夜她得到了卫玥的保证，她相信卫玥是守约之人，那么如果将自己这边知道的信息告诉她，或许能帮助卫玥更快一步地完成任务，摆脱那不知名的束缚。 　　她也很想知道，卫玥的过去。 　　但眼下路愿湫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怎么了？”卫玥看到路愿湫的脸色相当不好看，带着几分摇摇欲坠，关切问道，“是我哪里说错了吗？还是，你想到了什么不太好的？” 　　路愿湫吸了口气，迅速调整状态，想让自己看起来并没什么事，她提了提唇角，道：“我只是有些震惊和懊恼，青霜阿姨这个我应该早就想到的。” 　　“那时候我年纪还小，只从周悦和旁人那里听到了一些零星的说法，认为她是车祸意外坠海的，重点是车祸发生，坠海是后续的结果，因此我和你提起的时候，都只是说车祸。” 　　“那后来，有调查结果吗？比如说和她相撞的那辆车？”路愿湫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卫玥将声音都放轻了些。 　　“我记得当时通过监控来看，是对方的车偏移到了青霜阿姨的车道，导致两车相撞的，最后一起坠入了海中。” 　　路愿湫将手搭在了卫玥的肩上，在有暖气的室内，卫玥脱下了厚重的外套，这样最基础的触碰，能让她感知到对方的温度与存在。 　　“那这个人就很可疑啊！如果去顺藤摸瓜的话……”卫玥刚激动一下，又很快冷静下来，如果能这么简单的话，周青霜现在也不至于在一块无字碑下面了。 　　路愿湫也叹了口气：“对方也在这场意外中丧生了，并且他并没有什么直系亲属，人际关系简单，想调查什么也查不出来的。” 　　她们还是知道得太少了。周青霜出事的时候，路愿湫才刚出生，卫玥甚至还在等着投胎，而到如今，周家早已改朝换代，知道当年详情并且有可能说出来的……恐怕只有卫泠了。 　　但其实即便卫泠不说，眼下不管是卫玥还是路愿湫，心中都有了对幕后真凶的指向，甚至卫玥心中的天平再次倒向，认为周青山应该是那个高级任务员。 　　周青霜和周悦的死亡，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他，而半个月前的南岛事件，或许周令也早就被他安排了人监视，因此他摸索到了她们的行程，在第二天便进行了剧情调整，带来了那场“意外”。 　　只是，如果真的是周青山，那么卫泠调查到了他吗？如果调查到了，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无法抗衡呢？ 　　线索推进得越来越快，卫玥倒是感了兴奋。她想，只要早点把这个任务员揪出来，那么这个小世界的危机就会解除，之后路愿湫也不用再担心剧情调整、磨损自我意识的风险。 　　可与她的激动相对比的，是路愿湫愈发沉静的眼神。 　　“好了，现在的时间……也快两点了，你不是说卫阿姨很重视除夕春节吗？喝完粥早点回去吧。”路愿湫拍了拍卫玥的肩，提醒着。 　　卫玥的表情立刻垮下来：“啊？这么快就两点了！” 　　她知道自己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做，回去跟卫泠吃年夜饭是一件，跟江蕴卷沟通今天知道的这些信息，更是重中之重；可时间还是过得太快了，她感觉自己和路愿湫见面根本没多久。 　　之后又是春节，卫家可能不走亲戚，但路家肯定要走的，那时候又要好几天……最关键的是，在路家，因为监听器，她和路愿湫连视频都不行！ 　　卫玥耷拉着眉眼，将脑袋埋进了路愿湫怀里，嘀咕道：“真希望一切快点结束，等到复苏计划失败之后，这些人都无法再限制你了。” 　　“不会很久的。”路愿湫不曾抗拒她的动作，看着卫玥的眼神软了软，只是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 　　等到踏进卫家的院子里，卫玥才想起自己是不是应该，给卫泠发个消息说，她出去了一趟。 　　或者她偷偷地溜进去然后装作一直在自己房间休息，也可以瞒过卫泠吧？ 　　于是卫玥放轻脚步，用指纹锁打开大门后，又小心翼翼地拉开了门，蹑手蹑脚地进入了别墅内。在玄关处提前侦查了一下客厅，确认没人后，她迅速换了鞋准备朝二楼自己的卧室冲去。 　　“咦，卫玥，你回来了啊？” 　　然而没想到，有人直接将她拦在了楼梯上。 　　“顾、顾医生……”卫玥眨眨眼，觉得大事不妙。 　　“我还在想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呢，你回来的比我预想得早。”另一个她更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卫泠慢悠悠从厨房出来，正拿着厨房纸擦手。 　　卫玥：“……”她现在有一种偷偷出去和女朋友约会被家长抓包的心虚感。 　　“见到愿湫了？”卫泠挑了挑眉，少见的有点八卦的意思。 　　面对来自长辈的打趣，卫玥瞬间红了脸，但也不会否认：“呃、嗯，她们家……今天在外面开宴会，我就过去……看了看她。” 　　“唉，那你回来得还算早，知道陪陪我这个老母亲。”卫泠一声叹息，带了点幽怨。 　　“嗯……”卫玥觉得自己此时不能说“是路愿湫让我早点回”这种话来刺激卫泠了。 　　“好啦，别那么心惊胆战的，妈妈是怕你去打扰愿湫，惹得人家不快。”卫玥擦干了手，招呼着卫玥进厨房吃一块刚炸好的藕夹，“但想到你们俩这青春年少的，应该也忍不住，你们注意着点就好，没被愿湫家里人发现吧？” 　　“没有没有！”卫玥咬下一口藕夹，藕片脆爽、肉汁鲜香，她原本喝粥饱了的肚子瞬间又饿了，“我们很注意的……” 　　不得不说，有卫泠这样一个宠爱、开明的家长，的确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即便是卫玥，也渐渐与她不再有隔阂，甚至真的将她当做自己的母亲一般去依赖。 　　可随即，她又想到，自己在能与喜欢的人见面、相守的时候，卫泠却只能去那寒冷凄清的墓园，见到的只是爱人的墓碑，甚至那块墓碑都没有爱人的名字。 　　所以即便是卫泠，在那种情况下，也会忍不住流泪吧…… 　　“怎么了，不好吃吗？”卫泠看卫玥的眼神不似方才明亮，关切地问。 　　“没有没有，我是在想，我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厉害的妈妈！”卫玥果断摇头，“长得漂亮，能力过人，连厨艺都这么好，嘿嘿，是我赚了！” 　　她说完，又走上前去，给了卫泠一个拥抱。 　　很多时候，拥抱能给予人莫大的力量，它像是在告诉对方，至少此时此刻，你会陪伴着她。 　　虽然她不是真正的“卫玥”，但既然占据了她女儿的身体，那么至少也做点什么，来安慰一下这位母亲、这个与“卫玥”相依为命的女人。 　　“玥玥……”险竹赋 　　卫泠有些意外，可她的眼眶却是飞快地泛红，今日她情绪起伏极大，看着卫玥如今乖巧的模样，内心又感觉到了被撕裂的疼痛。 　　如果没有那些乱象、或者说没有最初的意外，她的玥玥应该就是现在这幅样子吧？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我也来帮你打打下手吧。”卫玥又想了个法子，已经准备去洗手了。 　　“这个……”卫泠感动归感动，但不得不考虑卫玥客观事实上的厨艺，她可以忍着酸甜苦辣咸吃下去，但顾医生可就不那么一定了，“玥玥你洗菜切菜就可以了，其他的我来。” 　　“我是被邀请来的，也不好光就坐在那儿，我也来帮点忙吧。”向来冷淡的顾医生也走进了厨房，她撩起了袖子，不容卫泠反驳。 　　“唉，允安，我是邀请你来吃饭的，怎么好意思让你来帮忙……”卫泠还是要去阻止她。 　　“要不是学姐这么多年照顾我，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受苦受难呢，打打下手有什么不行的。”顾医生全名顾允安，她说出这种好像带着感激意味的话，神色却依然那么淡。 　　“这……”卫泠分外为难，可一时之间，厨房也是相当热闹，这栋一直称得上“冷清”的别墅总算漫上了些许烟火气息。 　　卫玥偷偷拍了一张自己正在洗菜的照片，给路愿湫发过去：【回到家被抓苦力了QAQ】 　　那边的路愿湫回复很快：【就当给你锻炼身体了，毕竟你平常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 　　什么……说她手无缚鸡之力？卫玥两眼一睁，不说别的，跨年夜那天晚上，她的手也没掉过链子吧！虽然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很酸是真的。 　　【好，我这几天好好锻炼，下次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手到底有没有力！】 　　卫玥的消息弹了出来，她后面还附加了好几个愤怒的表情包，让路愿湫不由得笑出了声。 　　比起此时卫家的热闹，回到自己别墅内的路愿湫，依然是孤身一人，她不喜欢有太多佣人，这么些年，也只有赵姨在，她这几天给赵姨放了假。 　　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路愿湫呼出一口气，在窗户上形成了一层雾。 　　思索了片刻，她坐在书桌前打开了电脑，连点出几个聊天框开始发送信息。 　　卫玥说得对，一切都应该快点结束，不管是想要摧垮周家、路家，还是……抓出背后那个人，都应该尽快、并且，由她来主动进行。 第128章 　　当闹铃声音响起的时候，窗外还只是些微透露出了点光亮，现在还是2月底，天亮得还没那么早，但至少屋子里的暖气足够。 　　卫玥从被子里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了一阵，关下闹铃，现在时间才不过七点半。 　　她打了个哈欠，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脑袋在看清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后，立刻清醒了过来。 　　等到天彻底亮起，卫泠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少见得看到卫玥居然已经收拾好自己，已经坐在餐桌前准备吃早饭了。 　　“玥玥，你起来这么早？” 　　从除夕之后，卫玥便进入了近乎于“冬眠”的状态，每天上午几乎都见不到她的人。 　　卫泠对此当然没有意见，她甚至希望卫玥在家的时间能多一会儿，不过她知道更大的可能应该是路愿湫跟着走亲戚，她们没什么见面的时间了。 　　等到走近了点，卫泠还发现今天卫玥似乎精心打扮了一番。她知道这半年来，自己的女儿对于打扮自己这种事并不怎么上心，哪怕是出席一些隆重的场合，也常常只是化了个淡妆。 　　“嗯……今天开学嘛。”觉察到卫泠隐隐打量地眼神，卫玥感到了些许不自在，她咳嗽一声，试图蒙混过关。 　　“唉，开学了，那接下来几个月，我又要体验空巢老人了。”卫泠也拉开餐桌的椅子，像之前一样坐在了卫玥的对面。 　　“咳！”卫玥刚喝下一口热豆浆，听到卫泠这话，是真的被呛到了，““你都不到五十吧，离法定退休年龄还差一大截，怎么就算是空巢老人了！”” 　　大概是因为卫泠的身份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在怀疑对象之列，同时卫玥也在刻意与这个小世界保持着距离，因此她与卫泠的交互并不多。 　　但这几天她长时间待在家里，和卫泠的接触变多，才发现她私底下……似乎远比平日里看起来更活泼一些。 　　当然，对女儿的依赖程度也更为明显。 　　卫玥对此有些困扰，但也不知道去怎么改变，因为卫泠从表面来看，相当正常、甚至远比一般家长更开明，那种依赖是紧紧依附在精神上的。 　　如果此刻“卫玥”这个存在消失了，她感觉卫泠一定会……变得非常恐怖。 　　过去卫玥尚且不能理解，作为一个自小接受精英教育、事业有成、掌管着一个集团的成功人士，卫泠为何会对原主百般宠溺，而在真正理清、或者说接触到过去的故事时，她才明白，这或许是因移情才会出现的现象。 　　这些天只呆在家里，卫玥自然不是什么事都没做，她留心观察着卫泠的一些举动，并且旁敲侧击询问着过往事。 　　卫泠学会做饭是因为周青霜，她们在大学期间共同住在校外；卫泠本身对养育花草并没有兴趣，可卫家的三楼却是她精心打理的空中花园，因为周青霜喜爱花草；还有每年除夕都会去墓园的探望…… 　　即便周青霜已经死了将近二十年，可卫泠依然固执地保留着周青霜存在的痕迹。 　　她的人生曾经那么清晰地有过一个人存在的痕迹，那么在她离开之后，尤其是不明不白、无法觉察出真相的情况下，卫泠会极为迫切地希望有另一个、能够完全占据她生活的人出现，这个人便是由她亲自抚养长大的卫玥。 　　这样来看的话，这还真是沉重且压抑的母爱。只是卫泠又控制得很好，并且对卫玥是真的全然地包容。 　　或许卫玥的存在，在时间长河之中真的慢慢抚平了她的伤口。 　　卫玥将碗中的汤水喝完，又抬眸看了一眼端坐在对面，年近五十却依然风韵犹存的女人，想得却是，伤口真的愈合了吗？ 　　曾经路愿湫和原主那么不对付，却都那么早地发现了芯子换了个人，关注着卫玥一举一动的卫泠又真的毫不知情吗？还是说，只要“卫玥”这个身份存在，她便足够了呢？ 　　“我吃好啦，妈你还要送我吗？”放下碗筷，卫玥抽纸擦了擦嘴，随口问了句。 　　“那当然要送，这才是你在大学的第二个学期。”卫泠义正言辞。 　　“也不至于吧，反正是陈阿姨开车送我过去。今天周末，你又不用上班，你约人出去玩或者在家休息也行啊。”卫玥觉得，卫泠应该要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一直把自己困在“有卫玥”的生活里。 　　“什么不至于，等你毕业了独立了，哪里还记得你的老母亲。”卫泠对卫玥的说辞并不满意，她已经起身去拿包，“别有了愿湫就忘了娘，你东西都送去学校了吗？” 　　“哎呀这关路愿湫什么事！”卫玥又被炸了一下，她控诉一声，“都送过去了，反正我也没什么东西。” 　　是的，今天是K大开学的日子，代表着时隔将近两个月后，她又要和路愿湫成为“室友”了。 　　不，现在身份不一样了，或许，应该换成“同居”。 　　脑海里刚闪过这两个词，卫玥就被烫到了一般，脸在卫泠的眼皮子底下都染了一层红，看得她是忍不住直叹气。 　　卫泠都不用动脑子，想着自己女儿今早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大概都是因为路愿湫。卫玥现在性子好是好，就是太容易害羞了，哪有人一边脸红一边嘴硬的！ 　　余光里注视着卫玥的那点动静，卫泠的脑海里却不由得翻出了多年以前的记忆，在她们尚且年轻的岁月里，原来也是这幅让人哭笑不得的模样。 　　卫家离K大的车程算不得远，卫玥的行李已经提前让人送到了宿舍中，因此比起此时校门口各个拿着大包小包的学生，她显得格外的清闲。 　　“好啦好啦，我走了，妈你多出去玩玩知道不？不想一个人出去就把顾医生也喊上嘛。”卫玥下车后对着卫泠挥挥手。 　　“好了好了，怎么还催到妈妈头上了。”卫泠叹息一声，不知道卫玥怎么突然这么执着于让自己出门，难道是担心，万一哪天她带路愿湫回家，自己会打扰她们这对小情侣吗？ 　　想到昨天卫玥收拾行李要送去学校的时候，还问她能不能今天去路家接路愿湫，这有对象才几天啊！卫泠沉重地叹息一声。 　　刚下车的卫玥还不知道卫泠如此丰富的内心，她没有立刻进学校，而是就站在门口候着，明显是在等人。 　　“唉，卫玥，你怎么知道我这个时候要来？是来帮我拿行李的吗？” 　　江蕴卷拖着两个行李箱还背了个看起来就很沉的包，来到了卫玥跟前，满脸揶揄。 　　一个假期过去，她们见面次数虽然不多，但明显熟稔不少。 　　“你行李看起来也没有很多吧！”卫玥一面笑着打趣江蕴卷，一面还在看着来往的人群。 　　她眼神向来很好，不一会儿就在来往的人群中看见了一个让她魂牵梦绕的身影，身旁还围了一些人。 　　“我说真的，卫玥你要不考虑帮帮你同事……”江蕴卷还在尝试说服卫玥，却见眼前的人突然蹿了出去，甚至带起了一阵轻风。 　　“路愿湫！” 　　卫玥喊了一声，快步跑了过去，然后再那双浅色眼眸温柔的注视下，又放慢了步子，等到最后走到路愿湫面前，心里涌出的激动与欣喜，让她的脸又泛起了些许红晕，明艳的脸上彻底褪去了过去的张扬，这样灿烂地笑着，是一副明眸皓齿的模样。 　　“嗯……好巧哦，你也这个时候来？我帮你拿一下行李吧？” 　　听到她那句“好巧”，路愿湫又轻笑了下：“难得这么凑巧，那就麻烦你了。”说完，一团毛绒绒的东西就出现在了卫玥手中。 　　是一条暗蓝色的围巾。 　　“这是……？”卫玥不解。 　　“行李，你先拿着吧。”路愿湫只拉了一个行李箱来，东西没那么难搬。 　　“哦……”卫玥脑子还有点没转过来，怎么路愿湫就让自己拿了条围巾，但还是跟了上去，“你的包不用我背吗？或者行李箱我拉一下？” 　　“我们两个谁力气大还不好说呢，你怎么就这么笃定能帮我搬行李？” 　　“能帮一点是一点嘛！而且，谁力气大确实不好说……” 　　目睹这一切的江蕴卷：“我就知道卫玥在这儿准是要干嘛，想不到真是在等路愿湫啊……” 　　刚才围着路愿湫的花花草草：“不是说她们关系很差的吗？！” 　　“我想起来之前，跨年的时候，学校BBS是不是有帖子来着？”突然有人嘀咕了一声。 　　一群人都默默掏出手机看了看，翻到两个月前的帖子，主楼写得是十分正经的【跨年夜在江滩这边遇到金院双姝了！】 　　帖子还有一定的热度，因为楼主只发了这么个标题，评论区都在猜是谁。 　　5L：路愿湫和谁啊？金院还有谁能和她齐名的？ 　　9L：江蕴卷？她俩好像关系还可以。 　　18L：感觉3班的牧诗吧？好像之前看到她和路愿湫上同一节选修课，俩人坐一块儿来着。 　　…… 　　55L：呃，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卫玥呢？毕竟金院也只有她俩当初开学的时候引发了热议…… 　　56L：不不不，这不可能，据说她俩的关系能和平当室友已经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一起去江滩跨年啊！ 　　57L：楼上+1，这说的要是她俩，我下学期替楼里的姐姐们体测跑八百！ 　　60L：有57L这句话，那我希望一定要是她们俩狗头.jpg 　　“不可能！”有人喊了一嗓子，“卫玥这绝对是来献殷勤的！” 　　“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想想，上学期卫同学和路同学就经常同进同出，卫同学为人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好吧？我和她说过几次话，她还挺和善的。”有更多的人不赞成，为卫玥说话。 　　“我很好奇，到底是不是她们俩啊，哎呀上次话剧我就有点磕到……”还有另一部分人，对眼前的局面非常满意。 　　“别聚集在这儿，挡着人的路了！” 　　突然有个稍有尖锐的男声响了起来，把人群驱散开来，来的是蓝山归和一个略微矮了点的男子，他有些凶狠的三白眼看过来，让人感到不快。 　　“路鹏，新生开学时这样的，你再过几个月也要经历。”一个唱白脸，自然就会有一个唱红脸，蓝山归在外依然在挂着他那温和典雅的面具。 　　路鹏并不怎么给蓝山归面子，在他看来，自己和眼前这个人是“同级”的，甚至如果自己也能和对方一样自幼接受精英教育，肯定会比蓝山归更优秀，于是只是哼唧一声：“到时候再说吧。” 　　“你别忘了你今天是来做什么的。”见他态度如此，蓝山归脸色也暗了下来，“找志愿者的事情不能再拖，必须有更新的人来。” 　　“不用你提醒！”提到关于临床试验的事，路鹏脸上充满了烦躁，明明离成功近在咫尺，怎么就会突然出了差错？ 　　想到这儿，路鹏也懒得再和蓝山归为伍。他之前去套蓝山归近乎，无非是想为自己造势，如今他已在路家越来越有话语权，自然不用再“委屈”自己。 　　路鹏向门卫出示了自己的工作牌，表示是今天来学校进行志愿者宣讲的工作人员，批准进入后，他快步向校内走去。 　　看着路鹏的背影，蓝山归隐隐有些不安，复苏计划突然进入僵局，他们都迫切需要破局，然而路鹏……却给他一种定时炸弹的感觉。 　　“对了，你们刚刚在看什么？”蓝山归又向方才被路鹏驱散开的人询问着。 　　蓝山归在K大也有不少拥簇者，立刻有人向他说明：“学长，我们只是在看帖子而已……”说着，他还将手机递到了蓝山归面前。 　　看到“金院双姝”这两个字，蓝山归便是瞳孔一缩，他脑海里迅速闪过了两个名字。 　　然后越往下刷，他的脸色就越沉，在看到“卫玥”那两个字的时候，他眼中的怒火已经无处遁形。 　　“学、学长……”那个人被他的脸色给吓到了。 　　卫玥、卫玥！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不安好心，为什么路愿湫身边都是这些居心叵测的家伙，总是要让她误入歧途！他必须要尽快把路愿湫带回正轨！ 　　蓝山归眼中闪过几道狠光，甚至复苏机会都被他暂且抛到了一边，一个熟悉的、并且曾经成功过的计划，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第129章 　　今天是新学期报道的日子，K大对于校园安全管理极为严格，校门口只有刷学生卡或者通过人脸识别通过才能进入，因此进入学校之后，全都是拖着大包小包行李箱的学生。 　　一身轻松的卫玥混在人群中本来就相当显眼，更何况不管是她还是路愿湫，在一学期之后，叠加着那些越传越夸张的传言，一路上留意到她们的人就更多了。 　　卫玥倒是没太在意那些探寻的视线，她手里那着的围巾布料柔软细腻，放在手上这么一会儿，便彻底阻隔了冬末的寒风。 　　又一阵风吹来，卫玥缩了缩脖子，加快了步伐走到路愿湫身旁：“唉，等一下，路愿湫你把围巾给我做什么，这个天你该戴着吧？” 　　“说了这是你的行李啊。”路愿湫看她明明被冻到了，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笑了声，再次提醒了一下。 　　卫玥这才明白，原来这条围巾是……路愿湫送给她的礼物。 　　“怎、怎么突然想到给我这个，我又不怕冷……”卫玥在那边小声嘀咕着，但已经非常迅速地将围巾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明明是崭新的围巾，但她却觉得有熟悉的淡香——那是路愿湫的气息。 　　“不怕冷也要注意保暖吧。”路愿湫倒是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寒假期间卫玥跑得实在勤快，又确实不怕冷，穿得也少，她光看着都担心卫玥会不会被冻到。 　　她本想过年期间送给卫玥的，也可以算作是新年礼物。 　　只是复苏计划好像真的已经出现了问题，路鸿和路鹏都急得快要跳脚，路家这个年过得也不算太好，每天都在请人过来，似乎是在商讨对策。 　　也因此，路愿湫明显感觉到路鸿和路鹏，似乎在紧紧观察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是应该尽量避开他们的霉头。 　　于是送围巾这个念头，一直拖到了今天开学。 　　卫玥又将围巾缠紧了一点：“唔……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有礼物送给你，现在放在宿舍里呢。”她想着给路愿湫一个惊喜，就没拿在手上，而是特意嘱托人好好放置。 　　“嗯？你送得什么？”路愿湫眉梢一挑，显然也有些欣喜。 　　“等到了宿舍你就知道了。”卫玥卖了个关子，但从她自信的样子来看，显然也是精心准备的。 　　她们坐上了校车，在途径中心操场时，看到了已经聚集起来的人，还有正在拉的横幅。 　　“那是……”卫玥眯了眯眼，看清横幅上写着的字：远山科技“复苏”项目VR使用者招募，“他们怎么来学校里招志愿者了？” 　　“复苏计划”的临床测试在两三个月前就已经展开，如果真的发现问题了，这么短时间里也应该根本不够技术改进，更何况，“复苏计划”针对的是医疗领域，来学校招募志愿者不是和他们的目标群体完全不符合吗？ 　　“你说……他们不会是觉得技术不行，干脆直接换个方向吧？”卫玥压低了声音，凑到路愿湫耳边和她说着。 　　冬日里呼出的热气扑到耳朵上，让路愿湫原本晶莹白皙的耳朵很快染上了一层淡粉：“这也是个办法，但这样的话，首先周家就得承担巨额的违约金了，并且，这样也很难达到他们预期的收益。” 　　当初吸引融资，周家所提出的方案便是以他们专长的医疗科技领域为支点，现在修改目标群体，无异于是和当初的宣传、后来的合同内容不符。 　　不到万不得已，周家绝对不会做这种让自己“独自”承担巨额亏损的事。 　　“等会儿收拾好，我们来这边看看。” 　　“嗯。”卫玥点点头，她想不管怎么样，这大概都是周家和他们的同盟，想要改变困局的挣扎。 　　宿舍内显然是已经被人提前打扫过了，就连路愿湫那边的床铺、桌子柜子都清扫得十分干净，而卫玥那边的位置，更是已经摆放整齐，只差她人来了。 　　“咳……其实，我还想着要不让她们帮你也提前把行李送过来的，但是怕打扰到你……”所以换成了卫玥提前到学校门口候着，就想着帮路愿湫拿行李。 　　结果没想到路愿湫才是真的轻装上阵，只拖了一个行李箱就过来了，她什么都没帮忙，还收获了一条围巾。 　　“你怎么就那么确信我会晚来，万一我比你早来呢？下次还是提前发个消息。”路愿湫对她的行为哭笑不得。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算起来，我们都十来天没见面了，要有点仪式感……”卫玥一面絮絮叨叨，一面爬上自己的床铺，从上面拿下来了一条……围巾。 　　同样是一看就柔软昂贵的布料，但这一条明显不似路愿湫送过来的那么做工精致。 　　“所以我才说巧了嘛，因为我想送的……也是围巾。” 卫玥有这个心思也很久了，她知道路愿湫畏寒，平日里有戴围巾的习惯，便想着自己送一条就好了。 　　“你……自己织的？”路愿湫有些意外，也有些惊喜，她接过卫玥递过来的围巾，动作都极为小心，像是生怕弄脏了一点。 　　卫玥选的颜色是暖黄色，和路愿湫的眸色很接近，而这条围巾的做工虽然比不上那些大牌的精致，却显然是花了心思去精心制作的。 　　路愿湫知道卫玥不怎么擅长这类手工活，想象着她织围巾的样子，又忍俊不禁：“怎么想到要自己来，其实你自己挑一条就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她显然非常宝贝这条围巾，拿到手上之后就没放下来，连行李都没顾得上。 　　“这不是……看小说电视里都说，送自己手工做的礼物更意义非凡嘛。”卫玥一开始确实吃了很多亏，不是打错了结就是穿错了线，只是想到这是她们在一起后，她送给路愿湫的第一份礼物，后来又总是有无限的耐心。 　　这还引得系统的吐槽：【你这是多老土落后的电视剧了啊，还送手工礼物呢？】 　　卫玥呛回去：“这叫‘经典永流传’！” 　　事实证明，她的决定也没错，路愿湫看起来很高兴，果然恋人亲手做的礼物总归是意义非凡。当然，路愿湫送给她的围巾，她也无比地珍惜。 　　卫玥想，即便她没有戴围巾的习惯，在剩下的冬日里，应该也会一直围着了。 　　然后，她看着路愿湫小心将手上的围巾叠了起来，准备放进柜子里，疑惑道：“路愿湫，你不用戴着吗？” 　　“还要收拾行李，等会儿会弄脏的。”路愿湫将围巾放好，表示整理行李已经刻不容缓。 　　“我和你一块儿！” 　　两个人的动作到底比一个人更快，期间卫玥还总是抓着点机会讨要一点报酬，本来是想着速战速决，但后来还是耽搁了一会儿时间。 　　但她还记着有正事，因此没闹得太过火，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和路愿湫一起出了宿舍，准备去中心操场看看那个志愿者招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心操场坐落在K大校园的中央，不管去哪里，基本上都会路过这片区域，因此在这里举办大型活动，通常能很快地吸引到人，更何况是“做志愿者”这种听起来就很容易加学分、给简历添彩的事。 　　卫玥和路愿湫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围了相当多的学生。 　　“同学，请问这里是在做什么志愿招募啊？”卫玥随机抓了一个人来问。 　　“好像是远山科技之前一直宣传的那个什么复苏项目吧，在招收新的志愿者。喏，那边的牌子都写着呢。”女生指了一下在搭起的棚子旁，摆放的几块宣传板。 　　上面的内容主要是关于复苏项目的基本介绍，还有志愿者的招收要求。 　　“致力于心理治愈和医疗领域的新兴VR技术……”卫玥看着上面的字，念出了声。 　　光从这个宣传板上来看，周家应该还没有改变他们的策略，但这样的话，他们来大学招志愿者做什么？ 　　卫玥又往下看，看到对志愿者要求那一栏：“志愿者要求想象力丰富，创造自己的世界，面对突发状况有较强的适应能力，优良的抗压能力……” 　　“这里。”路愿湫指了指“适应能力”和“抗压能力”那里。 　　“看起来是很常见的招募用语，但结合他们本身的项目目标和受众群体来看，确实挺奇怪的。”卫玥也发觉了这里的问题。 　　医疗科技领域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领域，它既有巨大的市场，又有上面政策资金的扶持，同时VR技术也是现在大力支持发展的对象。周家选择这么一个方向，既是参考到它的市场，又有对充足资金的渴求。 　　因此他们放弃针对医疗科技领域是微乎其微的事情，之前招募的志愿者也都符合心理治疗的需求，虽然现在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存在抑郁倾向，但大多仍属于“身心健康”的范畴，怎么样都犯不着来学校里招志愿者吧？ 　　“路愿湫，你之前为什么那么笃定，他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将回溯用于心理医疗方面？”卫玥想起来自己一直没问这个问题，。 　　“因为使用者在使用时间长了之后……”路愿湫附在卫玥身旁，轻声说着，却很快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姐姐，你怎么也到这边来了？” 　　路鹏的声音依然有些尖锐，他此刻换上了一身正装，头发也涂了一层发油，在卫玥看来简直就是人模狗样的。 　　路愿湫对他同样淡了神色：“看到这边好像有活动，来看看。只是想不到是你来负责。” 　　“我可是听说能来K大，非常激动呢。”路鹏从桌子后面拿出来两瓶水，拧开喝了一口，“毕竟，我就想着能不能见到姐姐呢？” 　　“嘶——” 　　路愿湫还没反应，她身旁的卫玥倒是非常夸张地吸了一口气，脸上的嫌恶并不掩饰。 　　“卫姐姐这是什么意思？”路鹏脸色差点没绷住。 　　“唉打住打住，喊我姐干嘛，我俩可还不好说谁更大呢。”卫玥一伸手，非常严肃地说道，“我今年大一，你高四，我们应该是同龄才对。不过这都快3月了，你也不用准备高考吗？还是要直接出去读啊？出去读的话还要读高四吗？” 　　她一连串地发问，让路鹏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甚至彻底青着一张脸。 　　“呵，卫玥！我看你还能神气……”路鹏脾气称得上暴戾，被这么简单一激，甚至都没顾上这是学校的公共场合，就是要放出狠话。 　　路愿湫往前一站，将卫玥护在了自己身后，眼中的寒意不再有任何隐藏：“路鹏，你来这儿是做你的志愿者招募，还是来吵架的？” 　　路鹏被她身上的气场给压下去了一瞬，但依然咬牙切齿：“路愿湫，你以为你算什……” 　　这边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已经有不少人都将视线投到了这边。 　　“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套着红色志愿者工作的男老师走了过来，喊了一声算是维持秩序，他身后还跟着卫玥最不想见到的烦人精——蓝山归。 　　“这里是公共场合，你们聚在这里做什么？”男老师脸色严厉，他应该是负责今天中心操场活动的管理老师，先是询问了一番，也知道在场的几个人的身份，于是又将态度放缓，“唉，你们都是同学家人，有什么问题，私下解决嘛？” 　　他一面说着，一面走到桌子后面，拿出了三瓶水，就着桌子上的那瓶依次递给卫玥、路愿湫和蓝山归：“唉，喝点水润润嗓子吧，不管你们因什么事起了冲突，至少现在志愿者招募活动重要，先放下了。” 　　说完，他又自己拿了一瓶水，拧开喝了一口。 　　路愿湫拿着手里那瓶水，迟迟未有动静，卫玥也看了一会儿，先是看了一下那个男老师，又看了一下不知怎么突然冒出来的蓝山归，眉头蹙了蹙。 　　“好吧，刚才我确实冲动了点。”谁也没料到，居然是卫玥先开口，甚至还是一句道歉，她说着，还拉着路愿湫往路鹏那个方向走去，“你也是，你跟你弟不能好声好气说点话吗？” 　　看她这样，路愿湫心中觉得卫玥这演技还真有够浮夸，只是对旁人来说，这又很符合卫玥毫无礼仪的脾性，于是她也非常配合。 　　路鹏对此有些意外，但更多的还是得意，想着卫家又怎么样？现在必然是笼罩在他们“复苏计划”的阴影之下，连卫玥都要向他低头！ 　　然而没想到，等卫玥走近了，因着路愿湫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几乎没人看到卫玥狠狠踩了路鹏一脚，痛得他当下就哀嚎了起来，摔到在地。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卫玥居然跟他同时一起倒在了地上，还在痛呼：“唉哟我的脚！扭到了！” 　　“卫玥！”路愿湫赶忙去扶她，见有人摔倒，那边正是一群排队来的志愿者，又是立刻涌了过来，要送人去医务室。 　　一片兵荒马乱之中，那几瓶水全倒在了地上，混在了一块儿。 　　“好了好了！保持秩序！”站在一旁的男老师和蓝山归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道局面怎么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只能喊了一声，“受伤了吗？严重吗？” 　　“没事没事，我只是不小心扭到了，应该一会儿就好。”卫玥一副柔弱的样子缩在路愿湫怀里，嘴里说着是扭了脚，这看起来像是身受重伤非要路愿湫抱着才行。 　　“我也、不，我有事！”路鹏几乎是从牙缝里喊出了这几个字。 　　蓝山归要他帮个小忙，可不是让他把自己的脚搭上去的！剩下的就让蓝山归自己弄去吧！ 　　“唉唉，那路先生，我送你去医务室啊……”那男老师说着就要扶路鹏起来，但路鹏哪里是会还要忍着痛自己走去医务室的人？ 　　他十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抓起自己手边的水，喝了几口，另一边跟着路鹏来的保镖快步走了过来，将他背起，朝着医务室走去。 　　“唉哟，路愿湫，我也被吓到了，给我喝点水。”靠在路愿湫怀里的卫玥使唤起人来也很自然。 　　路愿湫配合她到底，也拿过手边的水递给她。 　　“愿、愿湫，卫玥这情况……要不然还是让老师送她去医务室吧？”蓝山归突然走上前，十分关切地说着。 　　在他看来，好像过去那些他的鲁莽、冲撞甚至是龌龊的心理行为都应该被遗忘一般。 　　“说得也有道理，还是去一趟医务室吧，路愿湫你陪我过去。”卫玥又说了声。 　　“这！”蓝山归是想支开卫玥，可不是想让她把路愿湫带走，更何况，现在路愿湫都还没有喝那瓶水。 　　“好。” 　　更让他惊讶的是，路愿湫居然毫无异议地答应了！ 　　看着她们走远的身影，蓝山归的怒火越烧越旺，一年前的记忆又浮在了他的眼前。 　　果然、果然，这些人都应该消失！不，或许要先让路愿湫属于他，然后再来处理卫玥。 　　而路愿湫扶着的卫玥，在她耳边轻声说着：“他等会儿肯定会跟上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你是想让他和路鹏在医务室……？” 　　“是他们自己心术不正的。”卫玥哼唧两声，“如果那瓶水没问题的话，等会儿什么也不会有，当然，我觉得是会有一场好戏来看的。” 第130章 　　“等一下，刚才那个混战是怎么回事？我听到那个远山科技的人喊路愿湫姐姐？” 　　“什么远山科技的，那是路家的人，你之前不是吃过瓜了吗？” 　　“是家族内斗是吧……居然比路愿湫年纪还小吗？那不是没成年？” 　　“吃瓜说已经成年了，两个人年龄很接近，就差一岁左右。” 　　“所以卫玥和路愿湫关系真的挺好的吧？她刚刚摔倒的时候，我看到路愿湫立刻去扶了……” 　　原本秩序尚可的中心操场，因为这一场短暂而又突如其来的“闹剧”，让人群陷入了亢奋状态之中，各种流言八卦迅速传播着。 　　“好了站好队！”那个明显还没回过神来的男老师喊了一声，维持着前方队伍的秩序，“来两个人帮忙把这里清理一下。” 　　方才的一场混乱，把几个水瓶都撞到了一起，甚至还洒出了一些水，在队伍的前方看起来分外显眼。 　　“老师……那我也过去了。”蓝山归的神色多少有些不自然，他本以为自己的计划没什么问题，却不想演变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嗯，你也去看看吧。”那男老师看他一眼，明显饱含深意，“记得把材料交给我。” 　　蓝山归剑眉紧皱，不耐说道：“我会的。” 　　说完，他快步向学校的校医院走去，而在他走后，那男老师也状似随意地捡起了地上的几个瓶子，有些嫌恶地全部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说起来，刚才都撞到一起了，那瓶水最后真的给“应该喝”的人喝了吗？ 　　…… 　　“扭得很严重吗？” 　　一坐上校车，路愿湫就扶住了卫玥的腿，想要看她的伤口。 　　现在还是冬末，身上的衣服穿得不少，可当路愿湫的手覆过来的时候，即便隔着一层裤子，卫玥还是感觉到了一阵酥.麻从被触碰的地方传来。 　　到底是年少气盛，卫玥一个激灵，立刻拉住了路愿湫的手：“没没没，这、这还是在校车上呢，真要看的话也是去校医院再看吧？而且……我没真摔倒。” 　　路愿湫微微蹙着眉，对她的说辞不置可否。 　　那瓶水她拿着不喝，蓝山归和路鹏也不能怎么样，虽然看出来卫玥是存了想报复人的心思，但要拿她自己的身体去掩护，未免太不值得。 　　“下次别这样了。”路愿湫轻轻叹息一声，想到蓝山归和路鹏，眼中却是一片冷冽。 　　“知道啦……这不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嘛。”卫玥明显感觉到自己身边人心情不佳，又主动示好，凑过去在她耳旁轻声说着。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嘿嘿，我刚刚发消息给江蕴卷了，让她准备在校医院着。” 　　卫玥满是势在必得，她一直记得路鹏多次给路愿湫摆脸色，一直等着机会来反击，结果没想到他自己送上来了，还附带了蓝山归。 　　江蕴卷的系统明显比她这个除了发布任务以外，再没有任何作用的系统高级不少，做点定位监控的事肯定是没问题的。 　　“刚刚那么兵荒马乱，你还这么迅速地发了消息？”路愿湫眯了眯眼，语气意味不明。 　　“就简略提一下……嘛。”卫玥本来还沉浸在接下来的好戏中，顺着说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路愿湫的语调似乎有些微妙。 　　她顺着看过去，冬日的阳光虽然明媚却并不强烈，在校车行驶的过程中，那零碎的光芒时隐时现，让路愿湫淡色眼眸中的情绪也难以明辨。 　　卫玥在某些时候又确实很会抓重点，明明路愿湫现在的表情几乎没什么变化，但光从眼神来看，她就觉得对方似乎在说“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嘶，路愿湫，你不会……醋了吧？”卫玥扬起点笑，又凑得更近了。 　　“……你坐好。”路愿湫用手抵住了卫玥的脸，将她推开了一点，只有一点。 　　当然，对于吃醋这个话题，她也没有否认。 　　卫玥觉得有些新奇，心里又有些酸胀，但还是第一时间解释：“哎呀，这是因为江蕴卷也是学校里我们熟悉的、可靠的人嘛，要另外找人帮忙的话我肯定第一时间想到她啊。” 　　“嗯。”路愿湫敛着眉，应了声，看起来好像放过了这个话题。 　　恰好此时卫玥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江蕴卷那边发来的消息，说路鹏被他的保镖送到了校医院上药，现在正准备去专门的休息病房。 　　路愿湫就在她旁边，自然看到了江蕴卷发来的内容。 　　“保镖跟着路鹏，如果接下来想要有所行动的话，那个保镖是绕不开的人。”卫玥用指尖点了点下颚，正琢磨着要怎么找个合适的方法支开人。 　　“不用担心，当路鹏觉得不舒服的时候，他会去折腾人的。” 　　“你是说……” 　　“你还记得，半年前我生日宴上的事情吗？”路愿湫提到那天的事情，眼中的神色终于还是软了下来，“蓝山归冲过来的时候……你替我挡下了。” 　　卫玥当然记得那场生日宴，那是她和路愿湫关系真正拉近的契机，她挡下了骤然发狂的蓝山归，被砸的头破血流。 　　但在那场生日宴上，她也和路愿湫跳了第一支舞，并且留宿在了路愿湫的屋子里。 　　“你觉得，他们在水里加的东西，和你生日宴那次是同样的？” 　　卫玥瞳孔缩了缩，她只觉得水有问题，以为是路鹏想的捉弄人的计划，却不想…… 　　回忆起生日宴上蓝山归的表现，卫玥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转变为了憎恶与愤怒：“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来学校里也不安分？！” 　　一股令她反胃、作呕的感觉涌了上来，尤其是蓝山归还顶着“男主”这个名号，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这两次……蓝山归的态度都一样，都很希望我喝下他们递过来的酒水。” 　　看到卫玥面上所展现出的，前所未有过的怒气，路愿湫赶忙安抚她：“先去校医院看看吧，毕竟路鹏短时间也不会离开校医院。” 　　卫玥深吸一口气，让短暂陷入暴怒的大脑冷静下来：“看蓝山归，如果他来了，那么我想你的猜测并没有错。” 　　“你生日宴的时候……从蓝山归喝下那杯饮料，到他发疯，大概是多久时间？” 　　“不到半个小时，但明显有一段时间的间隔。” 　　卫玥听她说完，又沉默了片刻，最后往路愿湫那边坐了点，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属于另一个人的，她已经熟悉的体温和气息传来，卫玥原本躁乱的心总算得到了点安抚，可只要这群人一天不被解决、那个高级任务员的事一天不结束，路愿湫是否时刻都会面临这种被人暗算的情况？ 　　这可还是个法.治社会，这群人甚至能如此无所顾忌…… 　　“没事，至少现在没事。”路愿湫微微弯曲手指，将卫玥的指尖包裹，她的声音也放轻了许多，“别担心，他们很快就能被解决。” 　　看着卫玥明显低落下来的情绪，路愿湫又有点懊恼，觉得她或许太过于谨慎，要是能大刀阔斧一点，或许现在早就把路鹏和蓝山归送走了。 　　哪里还会有这些幺蛾子，让卫玥不快。 　　即便她是因着自己而担忧。 　　周家、或者说路鹏，现在走得路子明显不是冲着解决技术问题的，越临近他们的预计上市期，他们出的乱子就会越多，距离那个节点已经越来越近。 　　然而此时此刻，卫玥和路愿湫心中都不由得想到：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吧。 　　今天刚开学，校医院的人非常稀少，甚至一些医护都还没到岗，因此蹲在门口的江蕴卷就格外的显眼。 　　“唉，你们可算来了！” 　　见到卫玥和路愿湫下了校车，江蕴卷迅速飞奔过去，拉着她们往一旁走：“快快快，不然要撞上了！” 　　“等一下，慢点，卫玥的脚可能伤到了。”路愿湫第一时间扶住卫玥，拉开了她和江蕴卷。 　　江蕴卷的动作停顿一瞬，她先是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向了卫玥，而后才关切道：“你受伤了？怎么不说一声，严重吗？” 　　“没什么问题，真的！”卫玥先把猛然凑近的江蕴卷推开，向路愿湫再三说明，甚至还动了动自己的脚踝，向她展示自己刚才真的是假摔，之后才问，“你说快撞上了，是撞上什么？” 　　“蓝山归，他比你们还先来，刚刚才进校医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来了。”江蕴卷一摊手，表示今天校医院真的很热闹。 　　“他来这么急？”卫玥眉头一蹙，看了看时间，距离方才的混战，正过去15分钟。 　　她又看向路愿湫，对方恰好也看完了手机消息，对上卫玥的视线，两人均是了然。 　　路愿湫的猜测没错，那瓶水里加的东西，绝不是整蛊类的，结合半年前蓝山归在生日宴上的表现，这应该是一种令人亢奋、眩晕的东西…… 　　看过众多小说的卫玥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常见名词，可她完全不敢深入去想。 　　“是蓝山归发来的消息吗？”卫玥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冷，原本因着温和脾性而更显明艳的五官，此时却多了几分乖戾的味道。 　　“嗯，他想找我。”提及蓝山归，路愿湫的神色同样不好看，只是她更不想看到卫玥这幅模样。 　　“所以……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虽然打断话题不太好，但江蕴卷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弄清楚当前的局势的。 　　于是卫玥简单和她复述了一下中心操场上发生的事，还有那瓶有蹊跷，疑似被下了药的水。 　　“所以，那瓶水在混乱中，被路鹏喝下去了？”江蕴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对于这种情节，她经历的大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有注意到那个保镖在哪儿吗？” 　　卫玥压抑着眉眼，江蕴卷也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知晓对方是真的动了怒，也没有过多打岔：“刚刚看到他送路鹏进了休息病房，现在……” 　　她的系统调出了画面，脱了鞋躺在病床上的路鹏神色是明显的不耐。 　　他过去都是住的VIP单人单间病房，但今天校医院还没有收拾完，就先把他安排在了公共的病房中，用几个帘子隔开其他床位。 　　只是今天没什么病患，他一个人在这房间里，跟住单人单间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了。 　　但路鹏显然有些不太舒服，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 　　他喊了一声保镖，让对方出去给自己买点冰饮料，因为他现在感觉到很热。 　　冬天喝冰饮料，这明显很反常，但保镖知道这个二世祖的德行，也不会说什么，而是机械地服从了命令，快步走出校医院朝着另一边的超市走去。 　　“他现在出去了。”躲在一旁的江蕴卷指了指那个黑色的人影，这显而易见。 　　“路鹏在哪个病房？”卫玥又问了声。 　　“206，今天只有二楼的房间开了，这是个公共病房，挺大的。”江蕴卷感觉自己隐隐知道卫玥想干嘛了。 　　“你想让蓝山归去找路鹏？”那边路愿湫想得比他更快。 　　“他们不是喜欢玩这一套吗，那就自己吃这个恶果好了。”卫玥冷笑一声，“如果蓝山归没什么别的心思，那么顶多就和上次一样，路鹏发疯然后被人制服；如果他有什么别的想法……那就是他自作自受了。” 　　“嚯，很有道理。”江蕴卷表示非常认同。 　　“我来措辞可以吗？或者，我给他发消息？”卫玥原本充满阴翳的眉眼在看向路愿湫的时候，又回复到往日的平和。 　　路愿湫当然不会拒绝，卫玥不想让她和蓝山归接触过多，她亦然，最后折中的方法是卫玥用路愿湫的手机给蓝山归发消息，说自己正在206病房等人。 　　蓝山归：【你一个人吗？】 　　“卫玥，卫玥！注意点，这不是你的手机！”江蕴卷拍了拍卫玥的肩，指了指被她死死捏住的手机。 　　“……没事，反正会换的。”路愿湫倒是更心疼卫玥的手。 　　最终，卫玥憋着一口气回复完了消息，把手机还给路愿湫后，也不顾江蕴卷还在旁边，直接蹭到了路愿湫怀里。 　　“这几个人，我真的受够了。”卫玥说得咬牙切齿。 　　“嗯，但是他们很快就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了，我们等会儿去看看。”路愿湫轻抚着她的后背，知道卫玥此刻更多的是需要一个发泄出口。 　　“嗯……是应该再去加把火。”卫玥的脑袋在她肩窝里蹭了蹭，闷闷说着。 　　眼看着卫玥又想直接去206，本来还想装不存在的江蕴卷不得不站出来说：“我觉得可能还要再等一下，要不然……我们先装模作样去见见校医？” 　　她的系统还在直播，现在蓝山归走到206病房门口。 　　而听到江蕴卷的话，卫玥这才突然意识到，她刚才当着江蕴卷的面，直接跟路愿湫抱一块儿了…… 　　虽然江蕴卷已经知道她们的关系，但卫玥并不是喜欢在公共场合亲昵的人，当下就红了脸。 　　“嗯，去看看你的脚吧，毕竟你刚才也是真摔到了。”比起卫玥的羞涩反应，路愿湫倒是淡定许多，甚至又扶了卫玥一下。 　　江蕴卷眨了眨眼，感觉刚刚路愿湫似乎看了她一眼。 　　总之，她们还是来到了十分冷清的校医院内，今天值班的医生也只有一个，看到卫玥说是脚踝扭伤，说了句：“还是注意脚下，刚刚也有个男生扭到了脚，比你这严重好多，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呢。” 　　“擦点药就好了，你这个不是特别严重。” 　　走出医生值班室，路愿湫微笑着说：“不是说没事吗？” 　　“这个，确实不太疼啊。”卫玥捏了捏自己手中的药水，往江蕴卷那边缩了缩。 　　本来路愿湫还在关心她身体，看她这个动作，好不容易压下去那点味儿又翻了上来，接着扶人的动作，把卫玥拉了过来：“现在去2楼看看吧。” 　　“好！” 　　江蕴卷：“……” 　　她之前还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毕竟今天路愿湫投过来的视线似乎更多几分打量，现在来看，路愿湫好像是真的有些在意卫玥和她的接触…… 　　卫玥！你做了什么啊！ 　　江蕴卷挠了挠脑袋，认为自己可是个无情的任务员，那肯定不是她的问题！ 　　而在206病房内，蓝山归的手有些发抖，但还是关上了病房门，并反锁上了。 　　他动作很轻，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甚至他只能听到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应该这么做，他早就想这么做了，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大学生了，这一切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 　　蓝山归觉得这是一种必然，驱使着他这么去做，而他也从来无心去抵抗这种“必然”。 　　在空旷的病房内，只有中间的床位，透过隐私帘，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躺在上面的人影，蓝山归一步一步走过去，离得越近，他步伐越快，最终惊动了床上的人。 　　“愿湫，我……”蓝山归走到病床前，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激动与狂喜。 　　然而一个人影猛地撞了上来，让他头晕眼花，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摔倒在了地上。 　　“靠，痛死了！” 　　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蓝山归万分震惊，他惊恐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居然是路鹏！鲜注腐 　　为什么是路鹏？不应该是路愿湫出现在这里吗，怎么会出错？ 　　蓝山归挣扎着想要甩开路鹏，但即便他比对方高出不少，可此时因为药物作用，路鹏的力气大了许多，蓝山归一时之间居然还不能挣脱开！ 　　“不、不，等一下！你看看我是谁！”蓝山归感觉到了前所未有地恐慌，大骂出声。 　　“我管你是谁！”路鹏此刻烦到了极致，抬手就是给蓝山归几个巴掌，让对方安静下来。 　　后面江蕴卷不想辣眼睛，让系统关上直播了。 　　她们走到206病房门口，刚到这儿，就听见房内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医院人少，这声音就更明显，立刻惊动了二楼的值班护士，她快步走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三个女生：“发生什么事了” 　　卫玥适时地演了场戏，做出了受到惊吓的样子：“不、不知道啊姐姐，我们本来是想来病房里看望一下朋友的，但是这个门……好像被反锁了。” 　　“反锁？” 　　那护士走到门前，推了几下，发现确实被反锁了，她的同事这时候也拿着钥匙走了过来，在这期间，病房内的哀嚎不曾停止。 　　“你们快离开这边，不知道病房里发生了什么事，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那个声音听起来实在凄惨，护士也是神情惊恐，甚至要怀疑病房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恶性事件。 　　但即使她不说，卫玥也绝对没有进去看的打算。 　　这一切都很顺利地完成了，等到更多人围过来、通知路家和蓝家，路鹏和蓝山归也都会受到沉重打击。 　　可卫玥没觉得心情轻松起来了，因为那瓶水……一开始是给路愿湫的。 　　如果不是路愿湫谨慎，如果不是她临时起意想要报复路鹏，面对这一切的就会是……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卫玥便感觉心中的恨意与怒火怎么也止不住，她不知道蓝山归是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路鹏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 　　难道和许梦宁那天说的一样，他们就是，永远不满足吗？因为自己不能满足自己的欲.望，所以时刻渴望着从别人那里不择手段地掠夺…… 　　“卫玥。” 　　耳畔突然传来呼唤，微凉的温度覆在了她握成拳的手上。 　　是路愿湫在看她，她安然无恙。 　　“我……” 　　卫玥本来想说“我没事”，可她没想到自己一开口声音都在发抖，最后，还是路愿湫抱住了她。 　　真的太过分了，这个剧情、这个世界，为什么这样的人要出现在路愿湫身边呢？ 　　甚至即便她们已经改写了剧情，可这些恶心的人，也如跗骨之蛆般，永远不知收敛。 　　江蕴卷站在一旁看着肩膀微微耸动的卫玥，还有沉默不语却给她坚定拥抱的路愿湫，也是叹息了一声。 　　她眼前放着的是原著的剧情，如果路愿湫没有成为气运之子，剧情没有改写，那么这个药、这瓶水，确实会被她喝下去。 　　是那个高级任务员又在调整剧情吗？但是小世界的稳定值并没有变化，所以这个答案被否定了，那就只能是…… 　　这些没有觉醒自我意识的角色，依然在执行原著的剧情。甚至于，他们面对气运之子改写的剧情，依然会做出和原著剧情同样的举动。 　　病房的门最终被打开了，更多的人也涌了过来，甚至有点人手上拿了些护身工具，毕竟方才的叫声实在太过凄惨。 　　但病房内的场景还是给人吓得不轻，充斥着血腥和暴虐。 　　路鹏明显还没缓过神来，但蓝山归几乎失去了意识。 　　最后这件事惊动了路家和蓝家，等到路鸿来的时候，看到的是蓝家的十几个保镖把他的宝贝儿子围在墙角，毫不客气地往他身上招呼。 　　“你们在做什么？！”路鸿怒吼一声，呲目欲裂。 　　“做什么？你怎么不先问问你的好儿子做了什么？” 　　蓝母脸色铁青，见路鸿来了，就是一顿怒骂，同时不忘招呼自家的保镖对路鹏上手。 　　“爸、爸！救命！救命啊！”路鹏抱紧自己的脑袋，在那里痛呼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路鸿也带了一堆人过来，原本冷清的校医院一时之间被人挤满。 　　然而即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问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敢当众回答他，就连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路鹏都不敢开口。 　　但学校是最会酝酿八卦的地方，在去校医院之前，卫玥和路鹏摔一起那件事，就已经闹开了，现在又出了个大新闻，K大几乎全校学生都化为了吃瓜的猹，学校的BBS几乎几秒就有一个新帖。 　　3L：听说有男同在校医院当众开party？ 　　5L：我的人脉告诉我这是真的，而且是两个大人物。 　　6L：我们学校大人物还真不少，但男同我怎么记得没有啊。 　　10L：听说当事人之一是大二金院的风云人物，真的假的？ 　　15L：大二金院，风云人物，男的，你直接报蓝山归名字吧！ 　　20L：什么？？蓝山归？他居然在校医院做这事儿？！ 　　…… 　　消息迅速在网络上传开，因为K大是K市的重点大学，蓝山归和路鹏又是不一般的身份，很快就不止校内的人知道了，一些公共平台上也开始出现帖子和讨论。 　　从当事人，牵扯到他们背后的家族，再到正在宣传的复苏计划，谁也没想到舆论能发酵得如此之快，而即便如此，路鹏和蓝山归也没有出来有任何解释。 　　解释什么呢？他们没在校医院做那事？还是他们是非自愿的？牵扯到下药的话，那可就不只是八卦新闻的问题了。 　　在周家的大宅内，周青山脸色同样难看，将手机狠狠摔到了桌子上。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两个东西！”他怒吼了一声。 　　而在他面前，周靖正拿着数据报告，向周青山汇报复苏计划的进展，只是那份报告的结论是非常醒目的“不合格”。 第131章 　　“听说校医院里发生了大事，而且还和蓝山归有关。”许梦宁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坐了下来，“你们知道具体情况不？” 　　“消息传这么快？”江蕴卷往碗里加了点辣椒油。 　　听她这么一说，许梦宁确认有戏，点了点头：“这一上午BBS都快炸了，有人不停地发帖，管理员又在不停地删帖，估计全校师生都在吃这个瓜了。” 　　“我听说是，蓝山归和另一个男的在校医院直接……？” 　　许梦宁压低了声音，还抬手放在嘴边，俨然是一副聊八卦的标准姿势。 　　“是和路鹏。” 　　卫玥喝下一口汤，满足了许梦宁的好奇心。 　　“什……和路鹏？！” 　　许梦宁瞳孔地震，还是旁边的江蕴卷眼疾手快拉住她，这才避免了另一位主角身份被揭示。 　　“这，他们两个不但都弯了，并且还在学校里干这事儿？”许梦宁感觉自己的肚子都不饿了，“我听说来了叫来了好多人，这之中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隐情……无非就是那瓶水罢了。 　　卫玥好不容易调节了的心情又被蒙上了一层阴霾，拿着筷子戳了戳自己碗中的牛肉和面条。 　　“算是他们两个自作自受吧。”路愿湫接过了回答问题的角色，将从中心操场上发生的混乱，到后来校医院发生的事，简明扼要地告知了许梦宁。 　　而在听完之后，本来还乐呵着听八卦的许梦宁，脸上的表情也从震惊转变为了愤慨，她这下是彻底没了吃饭的念想：“他们居然敢作这种事？还是晴天大百日，在学校里！他们、他们是不是有病啊！” 　　因为教养太好，许梦宁现在想骂人都骂不出什么内容。 　　“呵，感觉还是便宜他们了。”卫玥冷冷说着，“就该把他们都送进去，彻底绝了后患才对！” 　　这件事闹得大，而且还是在大学内，学校高层都在紧急开会，商讨着要怎么处理。 　　蓝家一口咬定蓝山归是受害人，要路家给个说法；路鹏则是又哭又闹，在那里喊自己才是受害者，一切都怪蓝山归，当时的场景可以说是一片混乱。 　　“对哦，那蓝家没报警？难道他们就硬生生把这件事忍下来了？”许梦宁倒是希望他们能报警，那样不管怎么样，路鹏都能判个猥亵罪，后半生都要顶着这个罪行。 　　“蓝山归当然不敢报警。”提到这个名字，卫玥已经从一开始的反感，变为了彻底的愤恨，“没报警，他就是个‘被强迫的受害者’，而一旦报了警，他们做的那些事也会被曝光，到那时候，蓝家连敲诈的机会都没了。” 　　但是这样还不够，虽然蓝家会去路家大闹一场，可难保蓝山归和路鹏不会怀恨在心，日后报复，一定要让他们再无还手之力，永绝后患。 　　卫玥的眉眼依然压抑着，这是她迄今为止，负面情绪最为强烈的时候。 　　“卫玥，别想了。”路愿湫忍不住出声，眼中带着隐隐的担忧，“今天过后，他们应该会消停一段时间，到时候，复苏计划的事估计也要出来了。” 　　这也不是路愿湫心慈手软，只是她并不希望卫玥为此烦心，对于蓝山归和路鹏，她自然都有大礼为他们准备着。 　　“对，复苏计划，看起来他们挺急的。”许梦宁回忆起这段时间的事，“他们最近好像在进行什么改动，在招募一些大学生志愿者，我知道许梦川今天去了我们隔壁的W大。” 　　“在此之前，他们招募的都是一些中老年人，或者至少是已经步入社会的，因为这样和他们的产品调性更吻合。” 　　改变实验的观察群体，要么就是产品的目标人群改动，要么就是遇到了什么棘手问题，需要新的实验数据来继续支撑产品生产。 　　按照当前周家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后者。 　　“一旦复苏计划出错，对他们几家来说是真正的致命打击，大量的融资和人力投入，都将付诸东流。”路愿湫用指尖点了点桌子，引导着卫玥从情绪中走出。 　　“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觉得他们太不择手段，万一后面报复的话……”卫玥微微拧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没那么容易的。”路愿湫耐心同她说着，“路鹏早就想动手了，不过之前一直没什么机会，所以这次才会和蓝山归联合吧。” 　　“早就想动手！”卫玥捕捉关键词，更焦虑了。 　　路愿湫：“……” 　　“你先冷静下来。”江蕴卷看不下去了，打断道，“就算你想把他们怎么样，现在也没机会。他们可以不管法律道德，你不能不管吧。” 　　“那个复苏计划如果真出问题，不管是蓝山归还是路鹏，恐怕都自顾不暇，如果那时候你再想给他们送一程倒是可以的。” 　　其实江蕴卷还是想提醒卫玥，复苏计划关系到周家，也极有可能关系到那个高级任务员，现在她们一定要保持高度的警惕。 　　比起主动出击，静观其变才是更好的选择。 　　“说到复苏计划，你们有联系到周令吗？她是周家的人，没准我们可以从她那儿探点口风……”许梦宁想着南岛那一趟看来，周令也可以姑且算作“她们这边”的。 　　“不能联系周令了，她被监视了。”卫玥吸了一口气，总算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新的话题上。 　　“监视？！” 　　江蕴卷和许梦宁都是一愣，周令当时只将这件事告知了卫玥和路愿湫，她们对此并不知情。 　　于是卫玥又只能先将周令打来的那通电话，转述给江蕴卷和许梦宁。 　　“天啊，这个世界真的……怎么已经翻天覆地了。”许梦宁也是很会放松自己的那类人，可眼下，她突然感觉到了迫近的压力，“周青山……为什么现在要调查愿湫？” 　　“他也算是从小看着我们长大的吧？” 　　“也不一定只是我。”路愿湫说着，眼中也多了几分冷意，“我想……他应该还同时在调查卫家。” 　　卫玥与路愿湫的想法不谋而合，如今她和路愿湫几乎是绑定在了一块儿，周青山如果想从路愿湫身上调查出来什么，那必然不会放过路家。 　　更何况……卫家和周青山恩怨已久。 　　只是他的动机到底是出于复苏计划，还是别的什么，恐怕暂时还不得而知。 　　“周家，复苏计划，监视……”坐在卫玥对面的江蕴卷喃喃几声，突然插话问道，“那个回溯，你们知道LY创造是什么时候开始研发的吗？” 　　对于LY创造的进程，路愿湫当然是一清二楚，她有些疑惑江蕴卷的问题，但还是回答：“大概是三年前，在LY创造的第一次VR技术出品并大获成功之后，便开始研发了。” 　　“那复苏计划的提出时间是……？” 　　“大概四年前。” 　　卫玥看到江蕴卷的瞳孔微缩，接着看向了她，眼神中满是意外与了然。 　　一个一直被她忽略、而卫玥并不知晓的线索，如今终于被摆了上来。 　　如果说之前她们都是通过蛛丝马迹来猜测的话，那么现在就是有了近乎于“直接”的证据来证明，那个高级任务员，就是提出复苏计划的周青山！ 第132章 　　作为任务员，卫玥最大的限制便是她并没有获得原著内容，甚至要通过完成任务来解锁剧情。 　　虽然目前来看，剧情已经面目全非，并且越来越没有用，可那个高级任务员的一举一动又必然和原著密切相关。因此很多时候，卫玥可能无意中得知了重要线索，却无法抓住。 　　就比如关于周家提出“复苏计划”，以及LY创造开始研发回溯这二者的时间。 　　“卫玥，你之前推测内鬼是周青山，我虽然也倾向于这个说法，可那些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联系。”江蕴卷将卫玥拉到一旁，小声和她说着，“但现在，我觉得或许有个你早就知道，但是没有意识到的证明。” 　　卫玥眨了眨眼，示意江蕴卷继续说下去。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只知道科技展开始之前的……内容？”江蕴卷调动了自己的系统，屏幕出现在她眼前，“其实，一开始我根本没看到过‘复苏计划’这个东西。” 　　“但是有回溯，只是拿到回溯的，应该是蓝山归。” 　　“蓝山归？” 　　在小世界中，任务员是不能说明自己身份的，一些有强烈指向性的词语也不能提及，因此江蕴卷只能通过自己的描述将原著的剧情简略告知卫玥。 　　在原著里，LY创造还是那个炙手可热的新兴工作室，回溯也是一经展示就震惊世人，只是书中的男主是蓝山归，不管是周靖还是周家，都是用来衬托他的。 　　为了展现这个男主的“能力过人”，原著剧情里，蓝山归代表蓝家成功和LY创造达成合作，拿到了回溯这一技术，用于蓝家公司的日后产品研发。 　　而拿到回溯的蓝家，在后期成功研发出了相关产品，不但大爆还申请了诸多专利，家族实力更上一层楼。 　　从头到尾，别说“复苏计划”了，连说将回溯用于医疗行业这种剧情都没有。 　　听江蕴卷讲到这儿，卫玥已经记起来了现实中的时间线——如今是周青山提出复苏计划在前，LY创造开始研发回溯在后。 　　她又想到路愿湫之前说过，回溯和复苏计划的匹配度极其高，拿到之后甚至可以直接投入使用，这也是为什么在科技展上，周家对回溯势在必得。 　　这听起来，简直就像回溯是为了复苏计划而生一般。 　　又或者，是因为知道会有回溯，周青山才提出了复苏计划。 　　“那这么来看，就是他了！”卫玥有些激动，毕竟这已经想相当指明了那个高级任务员的身份，“我们现在应该……” 　　“先别激动，我先试着向……上面汇报一下，但你别抱太大期待。”江蕴卷拍了拍卫玥的肩膀，“我之前尝试过，但并没有什么回音。” 　　卫玥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虽然江蕴卷之前就给她打了预防针，表示如果没有主神的力量，她们恐怕只能暂且观察，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心中的焦急与日俱增。 　　“但是，我还有个问题。”卫玥拧眉，即便烦闷难以发泄，一些困扰她的问题，她也需要江蕴卷的解答。 　　“嗯……你们会需要，这个世界的世俗成就吗？” 　　“世俗成就？”江蕴卷眉梢一挑，又摇了摇头，“除非是那些特定要求，就像你现在这样。而他原本是纯粹来修复的，不会有强制要求。” 　　“那他为什么这么处心积虑的做这些？”卫玥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自己的下颚，江蕴卷的回答让她心中疑惑更多。 　　这么来看，周青山为了成为周家的掌权人，先后暗害了周青霜和周悦，又早早准备复苏计划，想拿到回溯来大赚一笔，如果他就是那个高级任务员，这所做的一切，未免也入戏太深了。 　　“如果你问到这类问题的话，其实我也有。”出乎卫玥意料的，没想到江蕴卷也会有疑问，“关于世界线调整，其实并不是可以无所顾忌的，那不然我们的权限也太大了一点。” 　　即便是五星任务员，被赋予了调整剧情的权能，这个权能也是有使用次数的。 　　“他应该是灵魂受损状态，使用一次就该够呛了，而这半年里，他至少使用了3次。呼……即便是全盛的我，也没这个本事啊。”江蕴卷抛出了新的问题。 　　如果周青霜和周悦的死，是因为周青山在调整剧情，那么他如何能多次使用调整权限成了问题；而如果他不是使用这个权限，而是自己动手，那么为何要如此在意这个小世界内的成就，也是问题。 　　卫玥越想越觉得，不管从那一条路线去看，周青山的行为都有矛盾的地方，任务员和本土角色这两个身份，好像糅杂在了周青山身上。 　　可惜对过去的事情知道得依然不多，要是能和路愿湫讨论这些内容的话，说不定她会想到一些新的线索。 　　“江蕴卷，你说有没有可能……” 　　卫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可能，让她脊背发凉，但一开口，她就看到眼前江蕴卷的身子突然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唉？你怎么！”卫玥反应慢了点，江蕴卷就直接砸了过来。 　　“我……说到了、敏感词……被罚了……”江蕴卷哆哆嗦嗦说着，是真正的眼冒金星。 　　…… 　　“愿湫，你不过去看看吗？” 　　刚才吃饭吃到一半，江蕴卷突然心急火燎地拉走了卫玥，这两个人就一直在食堂门口嘀咕到了现在，而许梦宁一个走神，再抬眸看过去，发现江蕴卷突然都倒在卫玥身上了。 　　她悄咪咪地看了眼自己身旁的路愿湫，回忆起高中时候的一些事，问了声。 　　路愿湫只是看了那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淡声说：“不用了，她们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情，说完了就过来了。” 　　然而话是这么说，许梦宁看着路愿湫握着汤勺的指尖，正微微发白。 　　还是老样子啊……她默默想着，又埋头吃自己的午饭，让卫玥自求多福吧。 　　但路愿湫本来就称不上多有胃口，这下确实是没了多少吃饭的心思。 　　对于卫玥和江蕴卷的交谈内容，她多少也能猜到一些，可能是和她们要找的某个人、要做的某件事相关；至于江蕴卷突然摔了……大概和上次的卫玥一样，提及了某些关键词，受到了莫名的“处理”。 　　她们如今所面临的混乱、和一切的扑朔迷离，或许都和这有关，所以卫玥和江蕴卷私下里有来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明明是越来越清晰的理性思考，可路愿湫却觉得久违的，感觉心中有些许的恼怒与更深层的，恐慌。 　　这半年以来，卫玥都是和她的关系最为密切的，她们共享着许多秘密，就连现在的“卫玥”并非这个世界的人，她也毫无隐瞒。 　　这种唯一的、密切联系的关系，给了路愿湫最大的满足与安全感。 　　可随着事件的逐步展开，更多人被卷了进来，与卫玥身份一致的江蕴卷毫无疑问成为了重要角色，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她们或许有着更多的交流。 　　因为那些规则和身份，她被隔绝在了卫玥的讨论之外。 　　路愿湫的眉头都轻轻蹙了起来，她不是那种会自怨自艾的人，但眼前的事情她又确实无能为力。如果她对此表现出不满，卫玥必然会想方设法把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到时候稍有不慎，卫玥便会受到伤害。 　　就像现在的江蕴卷那样…… 　　路愿湫想着，又难以自制地看向了食堂门口。 　　“唉哟，等一下，呃，卫玥、快扶我一下啊啊啊！” 　　一直以来极为稳定的江蕴卷，此时的表情不知道哭还是笑，感觉身子都麻了半边了。 　　“你这是惩罚吗？”卫玥被她这幅样子也惊到了，急忙拉住她下滑的身子。 　　“呃，像是，又不像是，哎哟喂好麻……” 　　江蕴卷一面哀嚎，一面又吐槽了几声，感觉自己一个五星任务员，真是几百年没有这种出糗时刻了。 　　“我记得如果说到关键词被惩罚的话，是会陷入短暂的昏迷吧？你这意识看起来还很清醒，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卫玥狐疑地问着。 　　“刚刚那滋味你来试试！”江蕴卷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你说话这么有底气，看来确实已经没事了。”卫玥点点头，立刻松开了手。 　　江蕴卷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和肩膀，也有些疑惑：“但你说的也没错，惩罚机制确实是让人像被雷劈了一样，然后晕厥一段时间。我刚才都感觉雷劈下来了……但最后只是有点麻。” 　　“你刚刚是因为说了什么被罚了？” 　　“就是那个，我们能用的权限。”江蕴卷小心谨慎，生怕再触发惩罚。 　　“世界线调整也算敏感词嘛……”卫玥嘀咕了一声。 　　“唉你别说啊！” 　　江蕴卷大惊，已经做好了扶住卫玥的准备，但过了好一会儿，她们你看我我看你，什么事都没发生。 　　“你是不是弄错了？”卫玥更怀疑。 　　“怎么可能！”江蕴卷看着自己系统发送过来的报告，上面显示她会触发惩罚机制，就是因为公开提到了“世界线调整”这几个字，怎么现在卫玥说就没事了？ 　　“你不是说了这次惩罚和之前不太一样，你再试试看？”卫玥觉得这或许也是某个线索。 　　江蕴卷犹豫片刻，但也觉得这之中有问题，于是还是重复了一遍，同样无事发生。 　　“这……”江蕴卷也傻眼了。 　　“如果你刚才确实因为这个词被罚了，但处罚力度就比之前低，现在更是直接就不处罚了。这是不是说，我们受到的限制在减少？”卫玥的想法一如既往的大胆。 　　“确实像是这个意思，但是……”江蕴卷有些犹豫，她此前都没经历过这种事，“我们的言行都是受到小世界检测的，小世界会直接联系到主神空间……” 　　说到一半江蕴卷又猛地止住了，因为她意识到“主神空间”这必然是个违禁词。 　　可这次同样，过去好几分钟，惩罚也没有降临。 　　“看来，限制减少是真的。”卫玥呼出一口气，今天一直糟糕的心情总算因为这个好消息而有了转变，她第一时间想的就是可以尝试着将小世界这些事，更多的告诉路愿湫了。 　　“那我们之后先继续调查周青山，他们现在大量征集年轻的志愿者参与复苏计划，或许是因为临床试验的问题无法解决，必须通过其他方法……”卫玥这么说着，但调查的工作主要依靠的还是江蕴卷的五星系统，“没准，我们很快就会和他对上。” 　　“嗯。”江蕴卷点点头，但她明显还在思索为何限制突然减少了。 　　“那我们现在回去吃饭？”卫玥又问了声，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回去路愿湫身边了。 　　只是她刚迈出步子，一个人影就走到了她身旁，两人差点撞上。 　　“卫玥，你现在走路都不看路了吗？” 　　那是个有些低沉的男声，卫玥并不陌生，之前她和这个人打过几次交道。 　　周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哪怕是在食堂门口，他举手投足间都尽显泰然自若的沉稳姿态。 　　他瞥了卫玥一眼，并不在意，目光直接看向了食堂内的路愿湫。 第133章 　　周青山如今作为“头号嫌疑人”，作为他的儿子、和他关系密切的周靖自然令人忌惮。 　　K大对于校内的人员进出管控非常严格，像今天路鹏作为校外人员能够自由进出K大，也是因为这次的志愿者招募活动，他是负责人。 　　即便周靖是K大的毕业生，可许多年过去，学校门禁系统里他的信息也已清除，他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儿？ 　　“我好好走着，哪知道你会突然窜出来？” 　　卫玥直觉周靖现在出现在食堂这儿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因着蓝山归和路鹏下药那件事，她的心中始终蒙着一层阴霾，对那个高级任务员的愤恨情绪也更为强烈。 　　她需要去做点什么，来让繁杂的心绪平复下来。 　　周靖听到卫玥的话，眼中闪过暗芒，明明面上神情没什么变化，可卫玥却明显感觉到了猛然强烈的压迫感，来自于眼前的人。 　　“哦？你这么说，难道还觉得是我挡了你的路？”周靖声音低磁，但话中带着明显的寒意，“一段时间不见，卫玥，你的胆子更大了啊。” 　　其实走路上和人差点碰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绕开便是，可周靖非要一副斤斤计较的样子，在卫玥“顶撞”他之后，他的反应更为强烈。 　　“难道不是……”卫玥拧眉，不愿落下下风。 　　“卫玥，你的面要凉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卫玥的掌心感触到了微凉的温度，路愿湫不知何时来到她身旁，拉住了她的手，也打断了她即将说出的话。 　　“愿湫。”周靖开口唤了声，但卫玥注意到他远不如之前几次见面那般热切。 　　“周靖哥今天怎么突然到学校食堂来了？”路愿湫的神色淡淡，虽然说出的话像是很熟稔的问候，但语气却是相当冷淡。 　　卫玥感觉路愿湫拉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让她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路愿湫身后一点的位置，看起来像是被她护在了身后。 　　因着这片刻插曲，周靖脸上的神色微微变化了些，像是带了点温度：“我也许久没回来学校了，只不过今天确实是因为一些事。” 　　“愿湫，你弟弟的事……虽然蓝家和路伯父最终决定私了，但他们还是想弄清楚来龙去脉，听说你当时在现场，可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吗？” 　　为这事儿？ 　　卫玥眨眨眼，先是诧异，转而是更强烈的警惕。 　　在如今的卫玥看来，除了跑去路卿语家避难的周令，周家的人都可以列入“高危列表”内，这时候周靖来找路愿湫，谁知道有没有受周青山指使。 　　而且，今天的事是蓝家和路家的矛盾，哪里轮得到周靖这个毫不相关的人来问？路鸿和蓝荣都没死吧！ 　　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路愿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她看了看周靖，轻笑了一声：“那画面太血腥了，我没怎么看，如果之后父亲问起我的话，我会尝试回忆一下的。” 　　她回绝了周靖的询问。 　　周靖面上没有丝毫不快，只是视线落在了卫玥和路愿湫交握的手上，镜片上的反光让人一时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这样，不过现在是午饭时间，想来我应该是打扰到你们了吧？”周靖笑笑，全然不是对卫玥时的傲慢，“山归好像还在手术，我先去医院看看他。愿湫，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直接和我说。” 　　周靖说完，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镜框，大步离开了食堂门口。 　　“不对吧，他来就问这？”江蕴卷率先出声，她没怎么见过周靖，但原著她熟，也听卫玥提起过几次，对方好像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 　　卫玥也觉得疑惑，和周靖的几次碰面，对方的态度可都没这么“友善”，是因为路愿湫的缘故吗？ 　　一想到周靖来的目的是为了找路愿湫，卫玥只觉得更加烦闷，不由得拉了拉路愿湫的手。 　　“先去把饭吃完吧，估计下午确实会有人来找我们。”路愿湫的神色也说不上有多轻松，但她始终记挂着卫玥还没吃几口午饭，就被江蕴卷拉走了。 　　卫玥当然听她的话，走的时候还在碎碎念：“你说周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他应该不是只来找我。”路愿湫眉眼低垂，心中同样有些不安，“如果只是找我，他不会在门口对你挑刺。” 　　周靖傲慢至极，那些不入他眼的人，他平日里看都不会看一眼，比如对过去的原主，周靖大多是用轻蔑的眼神瞥几眼，但今天却因为一件小事，大有和卫玥争执起来的意思。 　　“啊？你觉得他还有可能也来找我？”卫玥没想到路愿湫会这么想，却又觉得很有道理。 　　回到位子上，许梦宁立刻凑了上来，刚才路愿湫过去的时候让她待在这边，这会儿可是让她好奇极了：“怎么样怎么样，周靖来做什么的？” 　　只是片刻内容，她们很快就转述给了许梦宁，作为在小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她的看法和路愿湫一致：“周靖之前对你，可都是看都不看一眼的，哪怕你偶尔真的快惹到他了，也是横你几眼。嗯……感觉就是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的样子。” 　　卫玥想到周靖来找路愿湫会觉得焦躁不已，路愿湫亦然，甚至她比卫玥还多了一份对未知的强烈不安。 　　难道是因为复苏计划吗？可即便周家查到了什么，那也应该是查到她身上，周靖又为什么会去关注卫玥？ 　　好好的一顿午饭，因为周靖的到来，四个人都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卫玥和路愿湫都在想周靖来找彼此的原因，卫玥担心高级任务员要对路愿湫下手，路愿湫则是担忧周家是否会因为复苏计划狗急跳墙去伤害卫玥；江蕴卷大半的心神都在和自己的系统沟通，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小世界的检测规则突然改变。 　　跟着去放餐盘的许梦宁则还在回想刚才听到的那些内容，她嘀咕了一声：“这么急的事，怎么先来食堂，再去医院？而且周靖怎么知道我们在食堂的……” 　　…… 　　K大有它的附属医院，不但是K市内数一数二的三甲医院，放眼全国也相当有名，这里平时“一床难求”，此时蓝山归和路鹏倒是都直接住了进来。 　　想到蓝山归和路鹏上午发生了什么，周靖脸上露出了有点嫌恶，又有些讥讽的笑。 　　还没有走进病房，便可以听到尖锐的争吵声，蓝山归的母亲通红着眼，平日里雍容华贵的姿态尽数化为了歇斯底里，要不是有路家的保镖拦着，她怕是要将路鹏撕碎。 　　“路鸿，你儿子把我儿子折腾成这样，你想这么和稀泥糊弄过去？！” 　　“这、这只是一个意外……这两个孩子说不定是被人陷害的呢！” 　　路鸿也是满头大汗，完全无法招架，但偏偏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蓝山归和站在一旁的路鹏都呆若木鸡，不管问他们什么，除了痛哭流涕，再问不出一句话。 　　蓝家的父母简直要被气炸了，想想他们儿子在K市是多好的名声，多少世家贵女想要嫁进蓝家，结果现在不但被路鹏这个私生子扯进了同性恋的传闻中，还被当众看到在学校医院里乱搞！ 　　K大那边甚至立刻就发了通知，认为蓝山归的行为严重影响了K大的校风，并在校内产生了不好的影响，要经过学校高层商讨作出处分。 　　凭什么路鹏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蓝山归却只能奄奄一息躺在病床上，他们儿子才是受害者！ 　　“叔叔阿姨，抱歉打扰了。”周靖敲了敲房门，打断了这一场闹剧。 　　“周靖，你怎么来了？”蓝荣眉头皱起，他对周家向来有几分忌惮，即便现在两家是同盟，可他始终将周靖视为自己儿子未来最大的敌人，自然不希望他这个时候来。 　　“我知道现在叔叔阿姨有要事在忙，但……这边的事情也相当重要。”周靖说着，让身后的秘书拿着平板和资料走上来，“事关复苏计划的。” 　　一提到复苏计划，在场的几个长辈神色俱是一变，这可是关系到他们家族的实际利益，相较之下，蓝山归和路鹏这个糟糕事儿可以之后再吵。 　　“小靖啊，这是发生了什么吗？”路鸿喊得亲切。 　　“这是研究所那边传来的数据和意见，结论很不乐观。”周靖也不拖沓，直接开门见山，“实验到目前阶段，中老年志愿者对于复苏计划的系列产品都产生了排斥现象，并且他们的应激反应开始呈现了不同程度的加强。” 　　“怎么会这样！”蓝荣大惊，“一个月前的实验数据不是说效果很好吗？” 　　“从短期来看，效果很好，但中长期便不行了。”周靖摇摇头，而心理治疗，从来都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这……” 　　病房内顿时陷入了更压抑的氛围，他们虽然对VR技术并没有专业的认识，但从报告以及周靖的说辞来看，复苏计划现在是遇到了技术障碍，实验并不成功。 　　如果这样的话，预计的上市时间就不得不延迟，而延迟得每一天，都是大量的资金消耗，他们如今是骑虎难下。 　　“小靖啊，你来找我们，难道就只为了说这个坏消息吗？”路鸿脸色铁青，心中又是恐慌又是怨恨，他想不到依照周青山那谨慎的性子，居然会到今天这个局面。 　　如果没有参与这个复苏计划的融资的话……路鸿这么想着，看向他一向宝贝的路鹏，眼中不再是慈爱，而是难以隐藏的怨毒。 　　如果不是路鹏那么急切地想要获得话语权，在路家作出一番成绩来压过路愿湫，或许他们根本不会投入那么多资金！ 　　“对、对啊！周靖哥，你、你还有什么办法吗？”路鹏浑身打着寒颤，他不敢想如果复苏计划出现问题，面对他的会是什么。 　　周靖沉重叹息：“我来找叔叔阿姨，就是为了这个，我父亲让我来和你们商讨。” 　　听到这儿，路鹏是彻底慌了神，路家投入了那么多资金，一旦复苏计划出问题，且不说路鸿会把他放弃这件事，单是路家本身的安危都成了问题！ 　　路鹏的脑袋从未像此刻这般转得飞快，他忍着身上的疼痛，急切道：“周靖哥，还有办法啊！既然那些产品短期使用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先按期上市，后面再做技术改进不行吗！”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推迟产品上市所带来的巨大负面影响了。 　　路鹏这话一出，在场的路鸿和蓝荣都表露出了认同的倾向。 　　此时，周靖的耳机里传来了低沉的男声：“这也是个可行的方案，只是那样的话，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技术研究了。” 　　听到周青山的话，周靖勾起了些许笑意，只是看起来，依然是带了几分讥讽。 第134章 　　作为新学期的第一天，不但到目前为止净遇到一些糟心事，连下午的时间都有被打扰的趋势。 　　路愿湫放下手机，方才正是路鸿打来的电话，要求她去往医院，看望受伤的路鹏和蓝山归，同时也要询问她今天上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问你有什么用？”卫玥极为不满地哼了几声，“他难道觉得是你把他宝贝儿子绑到蓝山归身上的？” 　　路鸿对路愿湫哪里是关系不好的父女，简直就是仇人了。好事从来不会想到她，而一遇到什么麻烦，就想让她去处理。 　　但是想到路愿湫的家庭关系，又不可避免的会想起傅青云。 　　连周悦是路愿湫的初恋这种事都已经出来了，可主线任务依然还剩下一条线索没有解锁，卫玥愈发肯定那条线索和傅青云有关。 　　只是傅青云已死，而在她嫁入路家之后，几乎和外界失去了联系，能够提供信息的人少之又少。 　　路愿湫和路卿语那时年纪尚浅，向惊蛰又在A国，甚至就连傅青云的遗物，都全在路鸿手上。 　　如果复苏计划失败，路家陷入混乱中，她们是不是就能趁机得到傅青云的线索了？ 　　“说不定，他还真觉得是我陷害了路鹏。”路愿湫笑了声，只是暖色的眼眸里是一片凉意，“不过，就让他们父子好好相处吧，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你不过去吗？”卫玥有些许意外，她当然是乐得路愿湫不去的，只是一直以来，路愿湫都在路鸿面前隐忍，作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来降低路鸿对她的疑心。 　　“嗯。”路愿湫点点头，她神色有些沉，看起来有心事。 　　“那我们先回宿舍休息？”卫玥的心情也称不上轻松，但先有系统，后有周靖，她反而从急躁的情绪中渐渐回归了冷静。 　　路愿湫不会有异议，江蕴卷和许梦宁吃完饭自然也是回去自己的宿舍，许梦宁是文学院的，和她们不同路，分开时嘱托着有什么事直接喊她。 　　而坐在回望湖公寓的校车上，和其他因着开学和BBS上八卦兴奋的学生不同，她们三个的气氛有些沉闷，各自都在思索着不同的问题。 　　虽然有蓝山归和路鹏这一遭，他们两个短时间内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但复苏计划对于新的志愿者的招募，以及系统的变动，都让卫玥清晰地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她思索着刚才周靖的表现，他是来找自己和路愿湫的，可又好像只是来看了一眼，便匆匆离开了，甚至是先来食堂找她们，再去医院看蓝山归…… 　　卫玥突然睁大了眼睛，一直以来堵塞的脉络，在此时突然被疏通。 　　周靖怎么知道她们在食堂的？ 　　K大占地面积极大，从中心操场到校医院如果不坐校车，走路起码要20分钟，就算周靖第一之间得知她们也目睹了病房内的事，又怎么知道她们那个时间点在哪里？ 　　是监视吗？还是说……定位？ 　　卫玥又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她也是今天询问江蕴卷才知道，她们这种高级任务员，系统的功能更多，其中就包括对角色的定位能力，也因此，她们今天才能准确追踪到路鹏和蓝山归的动态。 　　这个问题没法公开去问，卫玥拿出手机给江蕴卷发信息：【你的系统，可以追踪到我们的位置吗？】 　　【不能。】江蕴卷也蹙着眉，她还在思索那个惩罚机制，却也及时回复卫玥，【系统只能追踪“角色”，不能追踪“人”，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角色就不再是单薄的纸片，而是真正的“人”了。】 　　不管是蓝山归还是路鹏，他们都只是“角色”，按照剧情的脉络和人设做事；但路愿湫是气运之子，许梦宁觉醒了自我意识，卫玥和江蕴卷都是任务员，这些都不在系统的检测范围内。 　　【那你试试……能追踪周靖吗？】卫玥打下了这几个字。 　　【我之前就试过了，他和周青山都不能追踪。】江蕴卷打下这几个字。 　　她几乎是在把小世界内主要人物摸索得差不多了之后，就立刻使用追踪功能来反向调查，也因此很快就缩小了怀疑范围。 　　得到肯定的答复，卫玥的神情有些了然，她将自己的推测告诉江蕴卷： 　　【你发现了吗，刚才周靖是先来食堂找我和路愿湫，再去医院的，他怎么知道我们在食堂？就算是安插了监视的人，他那表现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找我们，更像是来观察的。】 　　【？】 　　【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如果高级任务员主要是为了修补灵魂，又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去争取周家的财产，不停地调整剧情线？现在来看，万一他是为了其他人这么做呢？】 　　【你是说，周靖是周青山的帮手，周青山告诉了他一切，让他为自己打下手作掩护？】 　　高级任务员的行动最早可以追溯到周青霜出事，那时候周靖才4、5岁，不管是卫玥还是江蕴卷都觉得这个年纪是做不了什么的，能下手的只有周青山；而周靖今天能这么准确地找到她们，还过来问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这未免太过可疑。 　　卫玥当然倾向于周靖是为了某个目的，或者受指使来观察她和路愿湫的。 　　可能是周青山通过系统觉察到了蓝山归和路鹏的异样，然后让周靖来试探她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有周靖掺和的话，他们后面暗害周悦，争夺周家家产倒是有理由；但是周青霜出事的时候，周靖还在上幼儿园，那时候他能和周青山有什么利益商讨？】 　　江蕴卷觉得这个思索方向好像是对的，但是关于周青霜的部分依然无法解释。 　　她并不觉得，作为一个穿梭了无数世界的高级任务员，会对小世界中“自己的孩子”有什么未雨绸缪的感情。 　　卫玥活络的思维又被挡住了，本来按照这个说法，后面的一系列剧情调整都可以解释的——为了保证知道原著的最大优势，让周家获得最大利益，所以周青山不断尝试调整剧情。 　　可周青霜的部分，又确实说不通了。 　　卫玥叹息一声，回到宿舍里关了门。 　　她并不觉得这个方向有问题，周青山和周靖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如果想进一步调查周青山，或许从周靖这里下手会更好。 　　总算有了新的突破，卫玥舒了口气，总感觉压在心头的阴云散去了些许。 　　她下意识地去找身旁的路愿湫，却并没有如期找到对方的身影，卫玥这才惊觉这一路上她光顾着自己思索去了，没觉察到路愿湫有些寡言。 　　虽然平日里路愿湫的话也称不上多，但绝对不至于沉默至此。 　　此时宿舍里的床帘拉着，室内的光线看起来有些昏暗，而路愿湫刚脱下外衣挂在了衣架上，看到卫玥专注执着的视线，轻声问：“怎么了？” 　　“嗯……你心情不好吗？”卫玥挪着步子，又凑到了路愿湫身旁，想要挂到她身上。 　　路愿湫接受了她的亲近，面对卫玥的问题，也是耐着性子：“有一点，但是休息一会儿应该就能忘了。” 　　她说完，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卫玥的面庞，琥珀眼眸中闪烁着的复杂情绪让卫玥意识到，或许问题并不像路愿湫说的那么轻松。 　　“嗯，今天我起的也很早，是要休息一会儿。”卫玥稍稍紧了紧这个拥抱，“我、我可以和你睡一块儿吗？” 　　其实她是半开玩笑性质说出这句话的，她渴望和路愿湫的亲密，但这毕竟是学校宿舍，卫玥对自己的自控力……实在没什么自信。 　　她想用一点轻松的话题来转移路愿湫的注意力，却不想听到这话后，路愿湫抬眸，唇角是意味不明的笑容：“好啊。” 第135章 　　僵硬躺在床上的卫玥发誓，她说那句话只是玩笑，绝对没有真的想爬上路愿湫床的意思。 　　路愿湫的床帘是深色系的，拉上之后，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陷入了更为昏暗的环境中。 　　视觉被削弱，与之相对的是其他感官在被放大。 　　她的耳畔是另一个人轻浅的呼吸，鼻尖所嗅到的是熟悉而又令人沉沦的淡雅清香，这一切都在提醒卫玥，她此时正和路愿湫同床共枕。 　　卫玥气都不敢出一下，甚至主动往外面挪了挪身子。 　　“你再往旁边动，就要掉下去了。” 　　路愿湫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牵引着卫玥的动作，她本来只想挪动一点点，这下子是彻底僵住不敢动了。 　　“嗯……我就是，怕挤到你。”卫玥感觉那种眩晕感又卷土重来，她感觉自己一开口，那香气便铺天盖地一般将她由内而外地笼罩，导致她说话声音都有点抖。 　　她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轻笑，是路愿湫的声音，而后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卫玥的手触及到了一片温热柔软。 　　即便是双人间，学校宿舍的床位尺寸也无法和家里相比，两个人平躺着，中间实在不剩什么空间，路愿湫只是翻个身，便进了卫玥的怀中。 　　那股香气猛然增强，让卫玥心跳都急促了几分，在双手扶住路愿湫纤瘦的腰肢，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曲线与温度。 　　一时之间，卫玥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反正就这么大点地方，能挤到哪去？” 　　明明距离更近，路愿湫的声音却更轻，呼吸间的热气拍打在卫玥的肌肤上，让她也跟着放轻了呼吸。 　　路愿湫的手摸索在了卫玥的小臂上，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对方的僵硬和不自然，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分明她们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但卫玥现在的反应却依然青涩无比。 　　之前讨吻的时候那么主动大胆……现在只是躺一块儿怎么还束手束脚了？ 　　“路愿湫……”她听到卫玥唤了她一声，“你还没说呢，你心情不好？是因为刚才那些事吗？” 　　紧张归紧张，对于路愿湫的靠近，卫玥自然是喜悦和激动的，但大多数时候，路愿湫都不会有很直白的情感表露。 　　之前主动的两次，一次是她落水后，一次是路愿湫觉察到“任务”的存在，都是在路愿湫情绪波动极大的状况下发生的，这让卫玥不得不有些担忧。 　　隔着一层暗纱，她看到路愿湫阖了阖眼眸，翩跹的长睫最终垂下，带着一声叹息：“算是吧。” 　　“别太在意他们了，蓝山归和路鹏一时半会儿也做不了什么妖了。”听她这么说，卫玥立刻把自己那些旖旎心思抛开，将路愿湫搂得更紧了一些，“至于周靖……等后续复苏计划的问题出来，他也自顾不暇了。” 　　“别因为他们这些人影响自己。” 　　路愿湫的额头靠在了卫玥的锁骨上，少女鲜活而有力的心跳在她耳边规律地响起，让她悬浮着的心稍微落了地，可萦绕在心头的怅惘与烦闷依然挥之不去。 　　“卫玥……” 　　“嗯？” 　　路愿湫开了口，却又是沉默，不过卫玥也不急，等过了一会儿，路愿湫才继续缓声说着：“今天的事，跟你和江蕴卷的那些事有关吗？” 　　卫玥眨了眨眼，想不到路愿湫会问到这个，但她和江蕴卷的身份也已经不再是秘密，于是便直接承认：“是的，发生了一些变化。嗯……是好事。” 　　这段话结束后，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中，路愿湫张了张嘴，可想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想说，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有什么我能参与的吗？ 　　自己才应该是和卫玥最亲密与亲近的人，可这种关系到性命与未来的话题，她却要被排除在外，看着卫玥第一时间去和江蕴卷商讨。 　　路愿湫知道这些想法称不上“应该”，毕竟卫玥和江蕴卷有自己的限制，稍有不慎就会像科技展那次，害得卫玥晕过去。 　　可即便再怎么想要理性对待，她始终无法让自己不去想。 　　“路愿湫，是不是我今天光顾着和江蕴卷讨论去了？” 　　对于路愿湫，卫玥总是更好脾气的那个，尤其是在捕捉到路愿湫主动提及她和江蕴卷的事后，她认为这可能就是症结所在。 　　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她主动开口说：“抱歉，因为这些事我没有提前和你说，所以想着去找她……” 　　“不，卫玥，不是的。”听到卫玥反而主动道歉，路愿湫眉头紧蹙，她一面出声制止，一面又觉察到心中因为卫玥的解释而感到开心，她敏感多疑的内里，被卫玥的热诚安抚着。 　　“不是你的问题。”路愿湫轻咬了下唇，小声诉说着自己的心思，“我知道你不能和我说这些，但是今天……是我在任性。” 　　在黑暗之中，卫玥看不清路愿湫的神情，可她此前从不曾听过路愿湫含着如此低落情绪的声音。 　　她又想到跨年那天，路愿湫单是想到她有完成任务后离开的可能，便失控到那个地步，心中便是又酸又软。 　　卫玥克制不住地去吻她，从额头，到耳垂，再到嘴唇，轻柔而又包含爱意。 　　“路愿湫，没事的，这很正常。”一边吻着，卫玥一边呢喃道，“而且今天其实是发生了点好事的，我觉得现在能将那些事尝试着告诉你了。” 　　路愿湫被卫玥的吻带的意识渐渐昏沉，身子也有些发软，难以自制地仰头承受，但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又猛然惊醒：“不用！卫玥，不要因为这个而去冒险！” 　　“可以尝试一下的，我今天和江蕴卷在食堂外面聊那么久，就是因为我们受到的束缚好像变少了。”卫玥拍着路愿湫因为喘息而颤动的脊背，“现在先来试试……路愿湫，你应该猜到了我和江蕴卷有系统和要完成的任务吧？” 　　“系统？”路愿湫问了声，想不到这种东西真的能出现在现实中。 　　“哎嘿，你看，说这个没事吧？”卫玥笑了声，又忍不住凑上前啄吻了一下路愿湫的鼻尖，“中午吃饭的时候，江蕴卷不小心说漏嘴了，然后被惩罚到一半……发现惩罚突然停了，我们后来实验了几次，发现好像确实这方面限制少了很多。” 　　“我那个时候扶住江蕴卷，也是因为刚开始惩罚，她差点晕倒了。”想到路愿湫可能介意自己和江蕴卷的过多互动，卫玥赶紧一起解释了。 　　“是彻底没有限制了吗？如果只是放宽条件的话，还是谨慎点好吧？”路愿湫窝在卫玥怀里，依然有些担忧，她不敢拿卫玥的安危去赌。 　　“系统已经是很核心的内容了，如果这个也没事的话，我想其他应该更没问题。” 　　卫玥想到之前那次昏迷见到了主神，对方对她强调一定不能说出任务员的身份，想来有关系统的内容应该属于机密了，这样也不会被惩罚的话，更不用说其他内容了。 　　在她脑内的系统适时地跳了出来：【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这个案例简直可以写进系统必修课了！】 　　“那也应该问你们的主神吧，我哪能知道。”卫玥不客气地回了一句，继续把精力放到路愿湫身上。 　　她之前担心路愿湫会无法接受自己所处的世界只是一本书，因此还是回避了一些内容，只是描述在有一个脱离管制、拥有极大权限的任务员来到了这个小世界，而她和江蕴卷的任务就是要找出他，并处理他。 　　“那之前路卿语提到的，突然‘觉醒’的瞬间，是也和‘小世界’这个概念有关吗？” 　　卫玥没想到自己刻意回避的话题，却被路愿湫一下子抓住。 　　“这个……” 　　“其实我之前也去查阅过一些相关的资料，最后在一些网文里看到得比较多。”路愿湫的话继续震惊卫玥，“按照通常的套路来说，你和江蕴卷穿越来，完成一些任务，那么我们这个小世界……应该是有‘原著’的？” 　　“……嗯。”话已至此，卫玥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但又立刻补充道，“但是！现在原著已经不复存在了！因为、因为你们都脱离了原著，那些剧情也根本没办法上演了！” 　　“你反应怎么这么大，是怕我接受不了自己是本书里的角色？”路愿湫笑了声，算是彻底不见了方才的那些低落与失意。 　　“这不是，一般人应该都不太能想到自己是生活书中的世界吧？” 　　“正如你说的，我……还有很多人，她们已经不再是书中的故事，那么我们的世界也不再是那本书的世界了，我又怎么会因此而怀疑自己？”路愿湫轻轻叹息。 　　她当然不相信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她所经历的喜怒哀乐，拥有与失去，都是真切的体会，她所选择的每一条道路，做下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由她自己的意志发出的。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在路鸿告诉她，要她认清自己的命运的时候，她首先的想法便是去推翻命运。 　　“是的……这个世界，或许早就不是那个书中的世界了。”卫玥说着，又想到半年前刚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以为这一切就是一场游戏。 　　是路愿湫搭起了她和这个世界的桥梁，让她一点一点融入了这个世界。 　　“既然说到这里，其实我和江蕴卷这么急着找到那个高级任务员，就是因为他好像在破坏这个小世界，他想……让剧情线回归到原著。”一想到原著的内容，卫玥心中便有些火气。 　　似乎觉察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路愿湫抬手轻轻抚摸着卫玥的后颈：“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是我们现在疑惑的点，我和江蕴卷在搜集了一些线索之后，认为那个任务员就在周家，并且极有可能就是周青山，而周靖可能也知道这一切。” 　　“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不断调整剧情线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放任他这么下去的话，最后要么就是这个小世界崩溃，要么就是……”卫玥顿了顿，将路愿湫缠得紧了些，“你的自我意识会被消磨，小世界重新回到原著剧情线。” 　　不管哪一种，都跟世界毁灭没什么区别了。 　　路愿湫沉默片刻，又继续问了声：“你说你们认为，那个任务员就是周青山，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以及复苏计划。”卫玥将此前的推测讲述给路愿湫听，“之前在南岛的时候，你说你从小就……是按自己的思维来做事，那么这只能说明，你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觉醒了自我意识，小世界的剧情线本来应该随之变动，可后来反而……一直都是按照原著剧情来了。” 　　“而原著中，存在回溯，但并不存在复苏计划。如今回溯却又直接适配复苏计划。这两点结合起来，说明那个高级任务员就在周家，而且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在这个小世界了。” 　　只是，周青山为什么要害死周青霜，并无解释。 　　听卫玥说到这儿，路愿湫动了动唇，经过了片刻犹疑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卫玥……其实关于你说的意识觉醒，你有没有想过，有人比我更早？” 　　“啊？”卫玥一愣。 　　“二十年前……或者更久，三十年前，卫阿姨和青霜阿姨，或许就是你说的，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人。” 第136章 　　卫玥有些讶异，却又不是很意外。 　　从之前的种种信息来看，那个高级任务员的到来比她们想象得更早，而与之相对的，剧情变动与偏移也可能会更早。 　　让她好奇的是，路愿湫怎么知道这些的。 　　在卫玥探究的目光中，路愿湫总算下了决心，要将此前卫泠向她透露的讯息说出来：“你还记得科技展的时候，我和卫阿姨不想让你参与过多的事吗？” 　　“当然。”卫玥点点头，那次也是她和路愿湫之间关系的转折点，她也回忆起来，那时候路愿湫确实并未将隐瞒的原因说清。 　　“是卫阿姨她……她担心你被‘那些人’盯上。” 　　“‘那些人’？”卫玥心跳快了几分，关于卫泠的记忆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和你之前想的一样，卫阿姨怀疑青霜阿姨的死并不是意外，她当时花费了很久去调查，却总是有重重阻力，即便查出了车子的刹车被人动过手脚、那时候卫家也算是K市排得上名号的家族，却依然无济于事。” 　　“更可怕的是，自那以后，很快卫阿姨就发现自己周围的人，像是突然被‘归零’了一样，像是在否认她和青霜阿姨的过去，一直在要求她结婚生子。” 　　那是一个非常恐怖的环境，卫泠原本熟悉的一切都被打破。 　　她骤然失去了爱人，并且因为将矛头直指周青山，和周家的关系也闹得很僵，周老太太对周青山这个便宜儿子并没多少在意，但却强硬地要求留下之前由卫泠和周青霜共同养育的周悦。 　　而仅仅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不说，卫泠的父母亲人、好友，在一夜之间都换了个人一般，对她口诛笔伐、逼迫她结婚生子。 　　只有周老太太对卫泠表露出了些许怜悯，只是她到底是个生意人，最终只同意卫泠带走周青霜的骨灰和遗物，还禁止她之后再提及和周青霜的这段情。 　　路愿湫的讲述很平淡，当初卫泠也是这样轻描淡写说出十九年前的往事的。 　　可卫玥却听得心惊胆战，还有无限的压抑，甚至让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路愿湫所说的“归零”，极有可能就是高级任务员调整任务后的效果，一如之前的蓝山归、K大校内的学生。 　　在那样混乱、兵荒马乱的时刻，卫泠没有得到丝毫的喘息，周围人的人全部变成了执行命令的“纸片人”，而她却还要苦苦支撑。 　　卫玥喉咙发涩：“所以，她拿到了周青霜的骨灰却竖的是一块无字碑，一是为了保护她死后的墓地不被旁人破坏，二也是为了遵循周老太太的要求；而生下‘卫玥’……” 　　“我想卫阿姨选择生下卫玥，并不完全是一种‘屈服’。” 　　路愿湫握住卫玥有些发颤的手，虽然她们在谈论的是原主，可此时此刻，在这个身体里的是她，卫玥依然有些许微妙的感受。 　　“当时她的父母要求她结婚，但她并不接受，选择的是单身生育，并且……她用的是青霜阿姨的卵子。”路愿湫的声音在黑暗中放得格外的轻，“比起‘妥协’，她更像是在给自己找一个情感寄托。” 　　周青霜的……？ 　　卫玥的呼吸突然停滞了一瞬，这不就意味着，这幅身体和周悦，是血缘上的姐妹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心里有一个想法在飞速上升，却又被生生压了下去。 　　那应该是……不可能的，她和路愿湫说过，别的她都可以不在意，但不能接受被隐瞒。 　　更何况是这种原则性的事情。 　　可即便把这个念头抛之脑后，关于卫泠的故事，听到最后依然让她有些不适：“寄托……所以，她才会那么在乎卫玥，在乎到可以为了她，去忽视几本的是非曲直。” 　　卫玥这说的是原主之前对路愿湫的刁难，卫泠选择了尽数忽视，即便她知道这是不正确的。 　　听出了卫玥此时情绪有些消极，路愿湫安慰着说：“除此之外，她可能还不希望‘卫玥’的存在引起异样。” 　　卫泠也是从那时发现，周围的人开始变得陌生，她想到周青霜的事故，是否就是因为她们表露出了“不同”，才会惹火上身？ 　　“卫阿姨说，她因为很害怕卫玥出事，所以一直都很小心地照顾她，也很少让她出去社交，直到5岁的时候……在一起比较大的宴会上，她见到了我和蓝山归，性格大变。” 　　卫玥静静听着路愿湫的讲述，想到那个节点，大概是原主接触到了男女主，被“启动”了剧情，从而变成了原著里嚣张跋扈的恶毒女配身份。 　　而卫泠看着自己捧在手心的女儿变成那样，虽然心伤难以，却又害怕自己的干预，会引来此前的那份未知势力，因此选择了旁观这一切。 　　因为对她来说，重要的是“卫玥”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她也早就知道我不是5岁以后的卫玥，对吗？”卫玥轻声问着。 　　“……嗯。”这是路愿湫无可否认的事实。 　　卫玥的心沉了下去，所以她之前的疑惑与猜测也没有错，与原主尚且不熟悉的路愿湫都能立刻觉察出来她的不对劲，那么对原主倍加关怀的卫泠只能更早。 　　只是，她选择了无视，因为只要“卫玥”还在就行了，不管这个身体的灵魂是谁。 　　路愿湫其实刚听到的时候，也觉得讶异——对于卫泠的态度。 　　她对原来的卫玥并没有多少感情，更多的时候，对方在她眼里更像个跳梁小丑；而如今的卫玥，路愿湫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不同，并投入新的感情。 　　可对卫泠来说，好像不管卫玥变成什么样，只要她还顶着卫玥的身体，卫泠就能全然地接受，将她当做自己最重要的女儿来看。 　　从这个角度来说……即便卫泠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她又像在执行“爱女儿”这个命令的机械。 　　卫玥动了动身子，将脑袋埋进了路愿湫的颈窝，嗅着她身上浅淡的香气，让茫然而又有些无措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路愿湫轻抚着她，即便卫玥没有开口，她也多少能想到卫玥此刻的心情：“卫玥，虽然这些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卫阿姨总是希望你好的。她之前私下里找到我，希望能和我单独解决周家的事，就是不想你被牵扯太多……” 　　“我知道。”卫玥闷闷的声音响起，“我只是，有点难接受……” 　　她一开始希望和卫泠保持距离，就是不想和小世界的人牵扯过多，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卫泠是真的把她当女儿来看待的，她也不可避免的，逐渐把卫泠当做了亲人。 　　现在告诉她，不管谁来，卫泠大概都这态度，卫玥感觉自己还需要点时间去接受。 　　“那就先不想这个了，想想那个任务员吧？”路愿湫轻声哄着，“你说不知道他的动机，那青霜阿姨这件事，能给你提供点线索吗？” 　　卫玥列出了自三十年前到现在，三件与人命相关的事件。 　　首先是周青霜，因为车祸坠海身亡；然后就是一年前，路愿湫溺水，周悦为了救她而死；再就是2个月前，她们去南岛，结果发生了意外事件，卫玥自己差点被卷入深海。 　　它们看起来都和水有关，但更重要的是…… 　　卫玥脑海中灵光闪现，周青霜和路愿湫都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人，而她，那个高级任务员也可能将她认成是觉醒了自我意识后的“卫玥”。 　　接下来要确认的就是周悦的状态。 　　只是眼下，一想到“周悦”的名字，卫玥便有些排斥，不单是因为对方占着“路愿湫初恋”的名头，还因为卫泠对她的态度，给她带来了阴影。 　　但到底正事要紧，卫玥吸了口气，还是问道：“路愿湫，对于周悦……你觉得她，也是拥有自我意识的吗？” 　　再度从卫玥的口中听到周悦的名字，路愿湫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紧张，听现任提到初恋……这种事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尴尬的。 　　“这个问题的话，我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因为在我看来……她一直都是那个样子。”路愿湫斟酌着措辞，说完这句，又接着道，“就像我对宁宁的印象，她的变化是在16岁的时候，那时候我只觉得是家庭给她带来的变化，并不觉得奇怪。如果不是那天游艇上她说出来，我可能都不一定想得到。” 　　“嗯……没事，她也不重要。”卫玥嘟囔一声，快速越过了周悦。 　　虽然路愿湫说不能肯定，但这是十有八九的事了。都待在路愿湫身边那么久了，如果这样都不能拥有自我意识，周悦未免也太逊了！ 　　卫玥又偷偷摸摸在心里补充了几句。 　　“你是觉得，受害者……都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人？”路愿湫也不在意她那点嘀咕，笑了声，顺着她的思路说下去。 　　“是的。你看，从周青霜，到你，再到我和你，虽然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那个人应该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将我认成觉醒了的角色也很有可能。” 　　这个倒是不错，只是如今来看，拥有自我意识的角色绝对不在少数，光是她们周围，就还有路卿语、周令、许梦宁……为什么又盯着她们动手？ 　　路愿湫作为气运之子，又是女主角，一旦她出现意外，这个小世界就会直接崩塌，那个任务员怎么敢这么做？ 　　每次问题稍有进展，又很快会被新的难题所困住。 　　兜兜转转，卫玥想着或许还要考虑系统给她的主线任务。 　　“路愿湫，我想，在这一系列谜团中，你的母亲也是很重要的钥匙。”提及傅青云，卫玥的声音也放轻柔了许多，她知道这是路愿湫的心结之一。 　　卫玥也和路愿湫讲了关于任务的事，因此知道她在找傅青云的线索。 　　“希望如此吧。”她声音幽幽，对于傅青云的事，依然心绪复杂，“路家之后断了资金链，再去找路鸿的话，他或许对那些遗物会松口，到时候去找路卿语，或许能知道得更多。” 　　“嗯。”卫玥应了声，又轻轻吻了吻路愿湫的唇。 　　这个吻既是对路愿湫的安抚，又是她自己情绪的宣泄。 　　这一天实在太跌宕起伏，所带来的信息又太多，到现在卫玥甚至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有些酸痛。 　　她和路愿湫算是彻底开诚布公，可在对这个世界的事了解得越深后，她却觉得更加悲愤，因为那个高级任务员，多少人的人生被改变。 　　明明她们已经跳出了所谓的“命运”，却又被他生生拉进了更混乱的深渊。 　　并且，卫玥对自己也产生了一瞬间的怀疑。 　　她是她自己，她也一直在做自己，然而卫泠却不曾把她当做完全的“人”，而只是名为“卫玥”的符号；还有路愿湫和周悦…… 　　想到这里，卫玥感觉头痛得更明显，她吻得用力了些，撬开路愿湫的唇齿，带有明显的侵略性。 　　“唔……卫玥？” 　　路愿湫有些意外，唤了一声，但还是承下了她的索取。 　　“路愿湫，你是、是喜欢我，对吧？”卫玥感觉自己的脑袋乱乱的，只能向路愿湫寻求解脱，“我是……是……” 　　“当然是你。”路愿湫无比肯定且果断地回复着，她明显感知到了卫玥此时的混乱，也近乎于强烈地用自己的感情回应着，“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那个卫玥。” 　　卫玥急促的喘息几声，翻身将路愿湫压在了身下，急切地覆了上去。 　　她其实想问、想问的是…… 　　在意乱情迷地深吻中，路愿湫难耐地发出一声低喘，烧断了卫玥的理智与思想，她感觉到烦闷与慌乱，但至少此时此刻，路愿湫在她身边。 　　她是第一个走到她身边的人的，是牵起她的人，所以……她相信她。 第137章 　　K市的冬季大多是晴天，这会儿倒是少见的下起了小雨，将天色带得更为暗沉，此刻才不过下午四点，却仿佛已经是黑夜。 　　卫玥的睡眠质量向来不错，只是这会儿她睡得并不安稳。 　　像是大脑中始终有一根绷着的弦，令她无法安下心，只有紧紧拥着眼前的人，才能有片刻的喘息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一点轻微的响动，便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有隐隐的声响从床铺传来，是路愿湫放在一旁的手机，她一直调的是震动，此刻应该是有电话打进来。 　　卫玥从路愿湫身后拥着她，在一片漆黑中，只能感触到她随着呼吸而轻轻起伏的身子，看起来这个震动并没有将路愿湫唤醒。 　　犹豫片刻，想到万一是什么重要电话的话错过了也不太好，卫玥还是选择轻声喊醒了怀中的人。 　　“路愿湫，醒醒，你手机响了。” 　　“嗯……” 　　路愿湫嘤.咛一声，卫玥感觉她动了动，却不像是清醒了过来，只是翻了个身，又主动更为贴近了她的怀里。 　　卫玥下意识地回抱住她，肌肤与肌肤的贴合摩擦，又带出了零星的火花，让卫玥原本还有些困倦的大脑彻底清醒了过来，睡前的记忆立刻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 　　在爬上路愿湫的床之前，她还再三在心里说她不是真的想做什么的，现在她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甚至比之前更过分！ 　　可能是因为心中的不安，急切地想要抓住她如今唯一能抓住的人，卫玥有点失了轻重。 　　在过程中，她能感觉到路愿湫在有意放纵着她的行为，这也让她更为失控，最后闹得路愿湫难以招架。 　　一回想起路愿湫止不住的喘息，以及轻声的讨饶，卫玥便有些克制不住脸上的温度。 　　现在路愿湫睡得这么沉，多半也是因为真的累到了。 　　那边手机消停片刻，又继续震动了起来，这架势看起来对方是铁了心要让路愿湫接电话的。 　　卫玥深吸几口气，将心中和身体上的悸动压下去，拍了拍她的背，又喊了一遍。 　　“怎么……？” 　　路愿湫的声音还有些喑哑，说话声音也很小，虽然没有开灯只能看到一片黑暗，但仅从声音来判断，路愿湫应该还有些迷糊。 　　她甚至因为被扰了清梦而带了点怨念，脑袋在卫玥颈窝蹭了蹭，难得在赖床。 　　“你的手机响了几次，应该是有人在找你。”卫玥见她这幅样子，心底软成一片，总算将那些压抑的想法暂且抛下，“你看看是谁？” 　　路愿湫的任性只是一时，在意识渐渐回笼之后，她便伸手捞到了扔在一旁的手机。点亮屏幕后，有些刺眼的光在黑暗中亮起，“路鸿”二字出现在两人眼前。 　　卫玥：“……”原来是路鸿，早知道就直接按掉手机，不吵醒路愿湫了！ 　　她在心中懊恼着，路愿湫的神色在看清来点显示的人时，也变得冷淡下来，她指尖动了动，并不打算接这个电话。 　　“唉，如果你挂了的话，他肯定会不依不饶的，让我来吧。”卫玥想到中午的时候，路鸿就打电话让路愿湫下午去“探望”路鸿，现在打电话多半是来兴师问罪的。 　　如果直接挂了电话，还不知道后面这人要折腾多少事，倒不如让她来解决这个麻烦。 　　“他现在对你也不会有什么好态度，没准要把你跟着骂一遍。”路愿湫本来是想让卫玥打消这个念头，她可不想让卫玥去触这个不值得的霉头。 　　只是一开口，她嗓子哑得实在明显，在这昏暗的环境下，倒是更添了几分暧昧。 　　她身后，卫玥忍不住笑了几声：“可是如果你直接挂了，他后面肯定还会来找你麻烦，倒不是直接在这件事上让他闭嘴。况且……你现在也不方便接电话吧？” 　　她把“不方便”三个字咬得重了些，暗示的意味相当明显。 　　路愿湫的耳尖顷刻间就红了个透，她有些羞恼地横了卫玥一眼，可毫无威慑力，甚至助长了卫玥的胆子。 　　她伸手从路愿湫手中抽出手机，滑动到接听上，几乎是瞬间，男人低沉的怒吼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路愿湫，你到底还有没有教养？我在医院等了你一下午、给你打了几通电话，你现在才接？！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卫玥眼中顷刻间变得冰冷一片，只是话还要说：“路叔叔，我是卫玥。” 　　“卫、卫玥？”路鸿的声音扭曲了一瞬。 　　“今天上午我崴了脚，路愿湫一直在照顾我，这会儿去帮我拿药了，可能就没带手机吧。”卫玥说得拿腔捏调，“路叔叔你找她有什么事啊，我这会儿正要她帮忙呢。” 　　“这、卫玥，我们家里有一些私事，需要她过来一趟，等她回来你就让她……” 　　“可是路叔叔，我脚现在不方便，要是路愿湫走了，我等会儿怎么吃饭啊？还有我可能要她帮我拿一些东西，帮我去借作业……你们要是有私事的话，改天吧？”卫玥说得像是在无理取闹，却又确实是原主能说出来的话，让路鸿气急，却又碍于颜面，不好在小辈面前发作。 　　卫玥还想说点什么，把自己心中的气给发了，但路愿湫却按住了她的手，冲她摇摇头。 　　到这里已经够了，再继续激怒路鸿的话，反而会让他记恨上，虽然路家很快也做不了什么了……但路愿湫依然不希望卫玥有更多的敌人。 　　“那就先这样啦，路叔叔我挂了！”卫玥便又很欢快地补了句，快速挂断了电话。 　　来自手机的光亮被熄灭，宿舍内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卫玥搂着路愿湫，吻着她光洁的肩：“如果知道是他，我就先把电话挂了……让你好好睡一会儿。”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如果直接挂了，他大概要不依不饶地打一整天。”路愿湫眯了眯眼，被吻过的地方有些痒，“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果然，刚才路愿湫是觉察到她的心情不大好，所以在她胡来的时候那么由着她的。 　　卫玥黏糊着凑过去，又吻着路愿湫纤长的天鹅颈，含糊着说：“哪敢不好……” 　　“卫玥，明天我们还有课！”路愿湫不敢想如果再来几次刚才那样的，她明天还能不能去上早八，于是立刻喊停，还轻轻拍了一下卫玥即将作乱的手，“你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唔，我不做什么嘛，只是亲一下。”卫玥觉得自己很无辜，她这难道不是情侣事后很正常的互动吗！ 　　路愿湫冷哼一声：“是谁刚上来的时候只敢贴着栏杆躺着的？” 　　她说完，又稍微撑起了点身子，在黑暗中看着卫玥模糊的轮廓，而卫玥也跟着她的动作，双手扶上了路愿湫的腰，关切问道：“是我嘛，我就是有点紧张……倒是你，再休息一会儿吧，腰酸吗？” 　　也不至于那么快就腰酸！ 　　路愿湫脸上差点挂不住，真不知道卫玥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这时候倒是能把这些事说得这么直接了，刚上来的时候那一副羞涩的样子都让路愿湫以为是自己把她坑蒙拐骗来的了。 　　两个人正打闹着，路愿湫的手机又“嗡嗡”震动了起来。 　　总不能还是路鸿打来的吧？ 　　路愿湫拿起来一看，是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但IP显示是K市的，卫玥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得严肃了起来，看来这个是有正经事的。 　　“你好？”没有回避卫玥，路愿湫直接接通了电话。 　　一个女声从电话里传了出来：“路小姐，上面的措施下来了……他们准备修改数据，来如期上市产品。” 　　卫玥听着，感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儿听到过。 　　“好，我知道了。”路愿湫回复得冷静，“麻烦你继续观测了。” 　　这通电话很简短，但却蕴含着极大的信息量，让卫玥也正了神色，问道：“是复苏计划的问题？” 　　“嗯。”在手机屏幕所透出的冷光下，路愿湫的神情极冷，“想来他们这么急着招募大学生志愿者，是想拼合实验报告，让数据看起来合理。” 　　“而实际上，除非将回溯的系统逻辑彻底修改，否则它将永远无法彻底适配复苏计划的要求。” 第138章 　　今年K市的气候有些许反常，这才刚刚进入初春，雨就一场接一场地下，让本就还没升起来的温度又被拉了回去，大有一副冬天卷土重来的味道。 　　不会有比这种情况下去上早八更痛苦的事情了。 　　即便是不怎么怕冷的卫玥，也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并破天荒地套上了围巾——开学那天路愿湫送给她的那条，并且特意将衣服拉链拉低了一点，好让围巾露出来。 　　在去教学楼的路上碰到的江蕴卷见她第一眼，还疑惑地问了声：“卫玥，你脖子不冷吗？拉链都不拉上。” 　　“不冷啊，围巾很暖和的！”卫玥两眼放光，如同孔雀开屏，就盼着有人能注意到自己围巾的“与众不同”。 　　走在旁边的路愿湫见她这副模样，实在没忍住，低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卫玥接下来还想继续展示围巾的举动。 　　“怎么了，冷吗？”卫玥立刻将注意力转到了路愿湫身上，要不是怕伞不能很好的顾及两个人，她绝对要收伞去路愿湫伞下。 　　“不是……是让你、咳，收敛点。”路愿湫吸了口气，提醒着。 　　“这条围巾真的很暖和啊！”卫玥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收敛的，她甚至还压低声音问着，“你在哪儿买的呀，果然围巾这种东西还是要实用一点才好，我织的那条应该还是不太好……下次送你一条新的。” 　　“不用了，有你那一条就够了。”路愿湫淡声打消卫玥的念头。 　　卫玥则是小声控诉着：“但是你今天围着的是另一条……” 　　比起卫玥虽然有时过于羞涩但大多数时间都很直白表露情感的方式，路愿湫则要内敛得多，被这么一说，她眨了眨眼，过一会儿才慢悠悠说道：“拿出来很容易弄脏的。” 　　是了，在开学那天收到围巾的时候，路愿湫第一反应是把围巾收好，怕粘上灰尘。 　　“这样。”卫玥弯了弯眉眼，对于这个回答也相当欢喜。 　　走在她们俩身旁的江蕴卷，看她们这样，只能无奈摇摇头，但也已经可以说是见怪不怪。 　　从南岛回来，到现在，这两人的关系已经可以说是蜜里调油了。 　　倒是走在旁边的部分同学，在认出卫玥和路愿湫后，又看她们俩亲昵的样子，投以好奇和探究的目光，而如果他们身旁有知情的同伴，就会让人直接去BBS上找帖子看。 　　距离开学那天的闹剧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这期间不管是蓝山归还是路鸿路鹏，都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没有跑到她们眼前闹腾，也不知是因为伤情不得不卧床休息，还是忙于复苏计划的事了。 　　而关于复苏计划，在那天路愿湫简单提及了回溯的运行逻辑后，卫玥知道出问题是必然的，也知道路愿湫早就准备好了人手，如果周家决定忽视技术问题直接上市产品……那么将会是名利皆失的下场。 　　只是如今看来，他们似乎还真的选择了这一条路。 　　今天早八是一节思修课，虽然是大班教学，但这位老师事情相当多，比如课前会随机点名，让许多人都不敢翘课，再怎么早八不想起来，也要喊个代课。 　　在这种情况下，等卫玥和路愿湫走进教室的时候，阶梯教室内已经人满为患。 　　“宁宁说在倒数第二排。”路愿湫收了伞，在靠门口这一列的倒数第二排找到了正向她们挥手的许梦宁。 　　既然是大课，尤其是思修这种公共必修课，即便学院不同，遇到熟人也是很正常的，比如许梦宁，还有坐在她后面，在倒数第一排的周令。贤竹服 　　“这门课离望湖也太远了，我昨晚半夜才从远山回来，今早还要跑这么远来上早八……简直累死！” 　　刚一走过来，卫玥就听到在她们前面的女生和自己的同伴吐槽着。 　　“半夜？你不是去当志愿者吗，这么累啊？”她的同伴也有些惊讶。 　　“我哪知道要两天去测试一次！而且每次都要检测到好晚……虽然那个产品挺好玩的，如果第二天没课我还挺乐意的，关键是有课！” 　　“希望毕业后去校招，周氏或者远山能看在我这段经历的份上，多给我点机会吧。” 　　“肯定能，他们这招志愿者还有门槛吧，我室友之前也报名了，但是没有通过。” 　　“报名之后要做一个测试……是关于心理的，我感觉他们应该是想招一些心理状态不太好的人，我当时正烦心实习呢，但是他们那个装置挺好用的，我用来玩可开心了。” 　　卫玥就坐在后面，通过这两个女生的交流，更证实了她心中对于周家招募年轻志愿者的想法。 　　用新的志愿者的数据来充数，让最终的报告显示他们的产品可以用于心理治疗…… 　　因为志愿者的招募，再加上周氏中有许多K大的校友，即便是大一的学生，对周氏的动向也十分关注，而目前周氏旗下的远山科技又确实在研发着备受瞩目的产品。 　　如果能成功，不但是AI与VR科技的完美融合，更能极大地推动心理治疗领域的发展。 　　按照远山科技之前的计划，今年年中就要完成测试，然后进入产品调试与批量生产阶段了，那个时候，他们肯定要先公布测试数据与结果。 　　如今来看，周家已经发现了问题，但选择了去掩盖，并将舆论与关注度拔高到了一个新的境地。 　　在她思索之际，放在课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有消息提示响起。 　　同时，她身旁的路愿湫和江蕴卷的手机也响了。 　　正捧着手机发消息的许梦宁：“……”你们都调的震动啊！ 　　新学期开学没多久，许梦宁就拉了一个群，说是方便以后沟通联系，但因着这半个月以来确实是很平静，这个群一度被人忽视，直到今天才总算派上了用场。 　　【咳，我上周去了一趟许家，发现不管是许梦川还是我爸，看到我简直更夸张了！】 　　【虽然他们以前就没好到哪儿去，但至少会假惺惺做点表面功夫，上周可以说是拿鼻孔看人了……】 　　许梦宁一想起许梦川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气得听不下讲台上老师讲的思想品德。 　　这看上去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日常吐槽，但足以说明，随着年中的接近，以许家父子为代表的、参与复苏计划的人正在期盼着自己的胜利。 　　可与之相对的，作为融资大头的路家和蓝家，这段时间却相当的沉寂。 　　是周家在隐瞒吗？但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连路、蓝两家一起瞒着？毕竟这种可以说是关系命运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让路鹏和蓝山归这种货色知晓，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乱子…… 　　【那个复苏计划，到底会怎么样啊？】 　　果然，许梦宁提及自己周末去许家的事，是为了表明自己的担忧。 　　她只知道卫玥和路愿湫都表明，绝对不会让这些人这么容易地得到利益，可她看许家那两个人是越来越激动与期待的样子，内心实在有些怀疑。 　　路愿湫的指尖动了动，但只是打下了三个字：【再等等。】 　　卫玥对她的做事风格倒是很清楚，看起来很偏激大胆，但最后都有后手准备，更何况如今距离年中还有将近2、3个月，这之中还可能存在很多变数，可以让她们利用。 　　只是…… 　　卫玥回想起半个月前，听到路愿湫手机里传出来的女声。 　　她觉得那个声音很耳熟，来这个世界的大半年里，她接触的人是很有限的，可即便在这个有限的区间内，她也没能找到匹配的人选。 　　已知周家目前在试图瞒天过海，修改数据让复苏计划的系列产品最终能如期上市，那么路愿湫后面打算如何揭穿他们的这些行为呢？通过那通电话里的人吗，那又会是那一个环节的…… 　　卫玥是一点没有听课的意思，她每天不是想路愿湫，就是想任务或者复苏计划的事，但这些也都和路愿湫相关。 　　觉察到卫玥不加掩饰的灼热视线，路愿湫点了点她放在桌子上但一直没翻开的课本，低声道：“看你自己的书。” 　　“唉，路愿湫，你怎么平常这么冷漠……”卫玥小声嘀嘀咕咕着，作出不情不愿地样子，翻开了她桌前的课本。 　　当然，她后面还有句话没说出来——我们之前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会这么冷漠啊。 　　而路愿湫不知道是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还是自己想到了什么，藏在发丝后的耳廓渐渐染上了一层淡粉。 　　卫玥没有看到，她还在想，等会儿回去看能不能从路愿湫那儿打探出什么消息吧，虽然电话那头的人的身份并不是很重要，但她还是有点好奇会是谁。 　　本以为今天也会是如同着半个月以来的一样，是枯燥的上学日常，但课程在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班上的学生突然骚动了起来。 　　卫玥看到自己前面那排的女声拿着手机，对朋友小声惊呼着：“我靠！你你你快看热搜！远山科技出事了！” 　　“我的天啊这样我的志愿还加不加分啊……” 　　捕捉到关键词，卫玥一愣，她先是看了一眼身旁的路愿湫，对方依然一脸平和，她也听到了前面那些人的话，但她并不意外。 　　打开热搜，只见前面几条加上了醒目的“热”，并且骤然一看，都加着“远山科技”这四个字。 　　而热搜第一赫然写着“知情人爆料远山科技在测试阶段数据作假”——这样直白的标题。 第139章 　　视频里的声音都经过了特殊处理，连男女都无法分辨，但看标题，据说是参与复苏计划测试的工作人员。 　　一开始应该是接通举报电话的人在提问：“你说，这个远山科技在测试数据上造假是吗？” 　　“对的……一、一开始确实是让那些存在心理创伤的人作为志愿者来参加实验的，然后在测试初期，志愿者的心理状态也确实得到了改善，但是……” 　　“随着时间推移，到第二个月，他们的状态就开始直线下滑，甚至一些志愿者开始抗拒使用产品，我以为测试到这里会暂停或者进行改进，可从上周开始，我拿到的数据报告和我的实际监测结果反而不一样了！” 　　“这一轮的数据已经上报了，并且通过了认证，如果继续下去，最终可能就是这样的产品投入市场。我、我觉得这种事情不能被隐瞒，所以……” 　　“好的，你所说的基本信息我们已经了解了，现在需要询问一些细节……” 　　卫玥悄悄戴上耳机，并用头发当做掩护，听完了大半的内容，音频没有多长，主要内容都围绕着远山科技数据与实际不匹配这一情况，重点十分明确。 　　而多亏之前周氏对复苏计划的大肆宣传，网友们对这件事的关注度也异常的高，这视频和词条发出来不到半个小时，最热的一条微博下面评论已经接近上万条了，这对于社会新闻来说也是高的。 　　【所以远山科技的那个产品在测试阶段数据造假，并不能真的用于心理治疗？】 　　【就知道这种科技产品宣传得太早很容易打脸的狗头.jpg】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爆料是真的还是假的啊？那那些志愿者现在怎么样啊？】 　　评论里大部分人都还是来吃瓜看戏的，但整体的舆论倾向已经对远山科技产生了怀疑。 　　更重要的是，这个视频里提及到，有关测试的数据已经上报并且通过了，而经过这一举报，上面必将重新进行审查。 　　这样一来，不管复苏计划的系列产品技术是否有问题，他们的进度都将被推延，更何况……回溯在这一过程中，本来就不是完全匹配的。 　　“上周？数据造假？”前排的女声惊呼着，和自己的好友你望我我望你，“难道在大学里招募志愿者就是为了……” 　　“这如果是真的，那他们真的太无耻了！”好友有些愤愤，“而且我记得之前，远山科技在宣传的时候，还打上了什么为国争光、科技领先世界的旗号……这下如果出问题，可就不只是他们公司的事了。” 　　是了，在几个月前，刚拿下回溯的时候，周氏铺天盖地的宣传中，就提及了回溯技术是世界领先，经由它而研发的产品，必然能给全球带来变革，就像多年前A国的产品一般。 　　如今这个局面，再回忆起当时的宣传，周家简直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原本寂静的教室此刻被“嗡嗡”声所覆盖，卫玥目光所及的地方，同学们都是在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块儿，看着手机，这个消息显然对K大的学生来说影响更大。 　　她看向身旁的路愿湫，恰好对方也看向她，比起旁人的意外惊讶，路愿湫的淡然格外突出，她眼神中甚至带了点询问的味道：你看到了吗？ 　　卫玥心中的好奇到了顶峰，她从来没想到，自己认识的人中，还会有参与复苏计划的。 　　今天的时间是如此巧妙，恰好就是在上一轮整合的数据交上去并通过后，新一轮数据开始测试的时候，这必然是经过周密的商讨。 　　这课是没什么心思上了，许梦宁应该也是看到了消息，在她拉的那个小群里疯狂分享链接，震惊之余满是欢喜：【我的妈呀，愿湫你说再等等，是真的等半节课就来了啊！】 　　后排的周令拿着手机的手都在抖，虽然这只是一个举报，周氏还完全有可能反击，但她发觉，自幼在她眼中无法撼动的父亲与兄长，似乎真的正在逐渐溃败。 　　课是没法听了，班上绝大部分人的心思都放到了热搜和吃瓜上，那位上思修课的老师对此非常介意，并几次尝试整顿课堂纪律，可惜效果甚微。 　　终于挨到了下课，她发现教室里的学生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是凑在了一起讨论着什么，她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几下，看完内容后，长叹一声：“这可真是道德败坏！” 　　“路愿湫，那天那个人到底是谁啊？”卫玥一面收拾着东西，一面凑到路愿湫耳边，轻声问着她，“我听到了一点她的声音……感觉，我认识她？” 　　路愿湫没有卖关子，她回复道：“是顾医生。” 　　“……啊？”卫玥眨了眨眼，没想到会是这个，她完全没有想过的人。 　　“回去和你说，这儿人太多了。”路愿湫侧过头，也附在卫玥耳边低声说道。 　　卫玥感觉到她骤然靠近的鼻息，耳朵迅速泛红，连带着身体也僵住了，路愿湫看她这样，又轻笑一声，拍了拍她僵硬的肩：“你这害羞……还真是让人摸不到规律啊？” 　　但回去的路上，除了她们两个以外，江蕴卷和许梦宁也跟在了一块儿。 　　江蕴卷给出的理由是，作为重要知情人，虽然剧情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作为资深任务员，这种和内鬼有关的内容喊上她准没错。 　　至于许梦宁，她本来和路愿湫的交往中一直保持着亲近却又不越界的关系，只是知道得越来越多，再加上之前的南岛之行和卫玥、江蕴卷关系靠近不少，让她好奇心和胆子都大了不少。 　　四个人的目的地是之前常去的校内咖啡厅，许梦宁拿出了自己的会员卡，定下一个包厢。 　　“快快快，他们真的有问题啊？这、这是谁这么大胆，敢去举报？”一关上门，许梦宁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声。 　　“回溯的技术是没问题的，只是周家用错了方向而已。”路愿湫说着，笑意有些嘲讽。 　　其实周家如果想用回溯拿来进行最常见、市场最广泛的虚拟世界建设与交互的话，那是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回溯甚至能给他们带来很多惊喜。 　　但周家可能是想要利用自己在医疗科技领域的人脉资源，又或者是因为医疗科技是如今国家重点发展的方向，他们即便拿到了回溯，却也依然限制在了原来的赛道上。 　　回溯可以通过使用者的记忆与选择，进行简单的世界与人物的创造，并与使用者产生交互。 　　但之所以起名为回溯，就是因为它只能通过使用者的记忆世界进行虚拟世界的建构，而使用者的记忆越清晰，她构建的人和世界越完善，便越贴近她记忆中的、那个曾在现实世界存在的人。 　　“原来如此！那怪不得会这个项目会在后期无法进行。”江蕴卷听到这儿，一拍手，她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周氏会面临难题了。 　　“啊？等一下，为什么你这就明白了！”许梦宁正等着路愿湫继续解释，被江蕴卷这么一打断，更急切了。 　　“因为过去而产生心理创伤的，那必然是过去的人或事存在伤害到这些使用者的情况，他们通过回溯构建过去，或许是为了弥补遗憾，又或者战胜过去的那些人和事。” 　　“但构建得越贴近真实，曾经的阴影也就会越真实，这可能会是对使用者的第二次伤害；又或者他们成功了，但每当实验结束回到现实，现实会更残酷地告诉他们，刚才只是一场梦而已。” 　　既然许梦宁问了，江蕴卷就顺着她的话进行了解释，而之前路愿湫同卫玥说明的内容与这大差不差，她点头表示认同。 　　许梦宁却还有些疑惑：“关于这个现实和虚拟世界的落差……我感觉这应该是很容易能预测到的吧？周家专攻这方面的，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们肯定是考虑到了这方面的风险，但认为与最终的利益相比，这一部分风险并不算什么。”路愿湫点的是一杯茶，她依然不太习惯咖啡，“并且，当时复苏计划已经吸收了太多融资，周家如果再不能推进项目，他们所承担的资金压力会更大。” 　　路愿湫自苏醒之后，便一直在收集周家的资产状况，发现他们将公司的大额资金都投入复苏计划后，便知道这是击溃如今的周家最好的落脚点。 　　在那种情况下，周家迫切地需要一个支点来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境地，面对LY创造所展示的回溯，即便他们预算到了风险，更会选择放手一搏。 　　至少，不管是周青山还是周靖，他们都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路愿湫这是从实际情况考虑的，但江蕴卷有另一个角度。 　　“这么来说的话，或许更能证明周青山是那个内鬼了。”她举手，吸引其他人的视线，“因为在原著中，拿到回溯的蓝山归，就是将回溯用到了心理治疗上，并最终促使蓝家成功转型，成为高新技术赛道的领头公司之一。” 　　正是因为知道原著内容，所以周青山一早就提出了复苏计划，也一早就决定要将回溯用于自家所专长的医疗科技，甚至就是心理治疗上。 　　“而愿湫你……是不是给向惊蛰提了意见，让回溯更贴近现实？” 　　江蕴卷笑笑，虽然她早就知道，气运之子拥有打破剧情的力量，可路愿湫在早期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却让内鬼精心准备的计划已经面临失败。 　　她佩服路愿湫，也嘲讽着那个内鬼的自大，居然认为手握原著和调整世界线的权能，就能在这个小世界呼风唤雨了吗？ 　　面对江蕴卷的提问，路愿湫颔首：“也不只是我的意见，向阿姨她们在研发回溯和幻梦的时候，本来就是两个对照组。幻梦是彻底的幻想世界，那么回溯更贴近现实，也无可厚非。” 　　“等一下，原著？什么意思，难道说……”许梦宁表情变了变，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路愿湫和卫玥，她脑袋里飞快闪过自己看的一些网文，“难、难道说，我是纸片人？！” 　　“不然你以为之前在南岛，我们聊的是什么？”江蕴卷认为自己之前暗示得就够明显了。 　　许梦宁脸都绿了，她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怀疑自己真的是纸片。 　　“宁宁，别那么想。”路愿湫拉住她，安抚着，“就算之前是，现在的你也不是了，16岁以后就不是了。” 　　十六岁之后，许梦宁摆脱了被束缚的旧梦，向许父发起反叛，自那一刻起，她便拥有了自我意识，不再只是按剧情行动的纸片人。 　　“啊……对，你说得也对，我是人！”许梦宁又很快被说服了。 　　“那这个人呢？你说是顾医生，可顾医生是我家的私人医生，她怎么会和复苏计划扯上关系？”卫玥很耐心地等着路愿湫说完前面那些铺垫，才问道。 　　“复苏计划的志愿者测试，是在顾医生之前所在的医院进行的。”路愿湫看着杯中倒映的影子，回忆起了那天顾允安联系她的场景。 　　“虽然我不知道学姐为什么会选择靠一个刚成年的小孩……但她信任你，所以我也信任你，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都会帮你。” 　　“为什么？”对于顾允安的“投诚”，路愿湫并没什么信任。 　　“……这些年来，学姐一直过得很辛苦，她只是行尸走肉地活着……到这段时间，我才重新感受到了她对未来的渴望，所以，我也希望你做的事能成功。” 　　顾允安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都没什么波澜，但眼神无法骗人。 　　路愿湫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希冀。 　　“所以……那个举报的人，是顾医生的人脉，而不是她本人。”卫玥对这个说法比较接受，不然她想到自己身边有人一直在复苏计划而她毫不知情，这种情况也太可怕了。 　　她想到，除了一些大扫除的时候，卫家的屋子里根本见不到佣人，卫泠应该是恐惧那些受剧情控制的“纸片人”，但她却欣然接受顾允安，或许是发觉，对方与那些人并不同。 　　顾允安也是目前为止，除了她和路愿湫以外，唯一能在卫家留宿的人。 　　“那看来……这位顾医生，应该也是拥有自我意识的人了。”江蕴卷也是如此认为，她摸摸下巴，将自己的一些看法说出来，“虽然不知道那个内鬼为什么能如此频繁地使用调整剧情的权限，但这次，他是无计可施了。” 　　因为这次的剧情，是他自己亲手去打破的，如果他想再调整剧情，会给周家、给他自己带来更大的影响。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虽然我们依然不知道他做这一切的目的，可他分明是为了这个复苏计划精心准备了很久，现在这个计划危在旦夕，他很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很疯狂的举动。” 　　…… 　　“废物！蠢货！是谁！” 　　在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内，一声声怒吼传出来，周青山拿起手边的烟灰缸，直直地朝自己面前汇报的秘书砸去，将对方砸了个头破血流。 　　“周、周总！公关部已经在加急准备了，相信很快就能控制舆论……” 　　“现在重要的是舆论吗！一群吃闲饭的蠢东西！”周青山额头上青筋暴起，又给秘书来了一脚，对方顶着魁梧的身躯也不敢反抗，直接倒在了地上，“现在上面要派人审查了！重新审查！这段时间为了通过审查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是、是……”秘书除了应下，不敢再多说。 　　周青山狠狠吸了几口气，又厉声问道：“周靖呢？他一直负责医院那块儿，怎么连人都管不住！” 　　生平头一次，周青山对自己这个儿子产生了浓浓的厌恶。 　　“这……小周总目前还没有回话，但早上的时候，他、他还发来了昨天的数据汇报！”秘书说着，顶着一头血，就要翻给周青山看。 　　“好了好了，滚吧！” 　　周青山现在听到数据便是一阵窝火，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周靖拨去电话，等到接通后，不等那边回话，直接说道：“你赶紧查，给我查出来到底是谁，不然你就跟这远山科技一起陪葬吧！” 　　“……好的，父亲。”电话里，周靖冷静低沉的声音传来。 　　而在人来人往的市中心医院中，周靖站在门口，看着这络绎不绝的人群，神情慢慢狰狞。 第140章 　　面临麻烦的当然不止周家，参与复苏计划融资的大部分企业和家族，都感觉到了危机的到来。 　　他们对于项目进度同样关注，但收到的汇报内容主要也是周家提供的测试数据，对于这些数据来源居然还有惊天内幕，这些企业同样震惊。 　　有能力的正给周氏紧急打电话，要求给他们一个说法，不然不仅会从复苏计划中撤资，还会追究周氏的违约责任。 　　而还有一些公司，不是他们不想跑，而是已经深陷泥潭。 　　就比如如今的路家和蓝家。 　　“你真是胡来！路鸿，这么些年了，你怎么会在这种问题上犯错！” 　　虽然路家如今掌舵的是路鸿，但路濛依然有着不小的话语权，他因苍老有有些枯瘦的手此时死死握住那棕黑的木质拐杖，用力地在地面上敲了好几下。 　　“鸡蛋最忌讳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这不单是商场上的事，现实生活中亦是如此……咳咳！”但路濛到底老了，没说几句就开始剧烈地咳嗽，坐在他身旁的闻美仪赶紧扶住了他。 　　闻美仪看向自己这老大不小的儿子，也是满脸愁色：“现在消息确认了吗，周家那边真的不行了？我记得周家那爷俩……挺有本事的，难道没准备点后手吗？” 　　后手，只怕是对他们自己的后手！ 　　想到半个月前，周靖突然来医院造访，那时候因为路鹏和蓝山归的事，他们都心烦意乱，再听闻复苏计划可能出问题，让糟糕的情绪更加雪上加霜。 　　当时，周靖看似是给出了两个选择，可过于担心失败的路鹏根本不愿夜长梦多，极力主张不能耽误预定的进度。 　　蓝家那两口子一开始是有些犹豫，可大量的资金已经投入，这时候想要抽身，付出的亏损实在太多，但倘若能成功，那将是不可计数的回报。在这种对比之下，他们虽然没有直接表态，却是默示认同数据修改的做法。 　　而正如闻美仪所说，周家真的毫无后手吗？他们应该早就发现了测试阶段的问题，那天周靖的询问商讨，真的只是单纯征询他们的意见吗？ 　　路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听到路濛清了清嗓子，问他：“现在从这个项目抽出来，大概要亏损多少？” 　　路氏财产底蕴雄厚，即便经过这么一折腾，但还不至于到绝境的地步，问题是复苏计划牵扯到了企业形象与社会信誉，路氏为了以后的持续发展，必须尽快抽身。 　　“这、嗯……我会尽快去准备的。”路鸿的心越来越沉，他当然也想抽离，只是如今沉浸商场多年，他直觉周家不会这么坐以待毙，那天周靖的言行，让他此时十分不安。 　　快步走出三楼的书房，一早就候在楼梯口的路鹏赶紧迎了上去，急切问道：“爸，爷爷……爷爷怎么说？” 　　“逆子，你还敢来问！”路鸿气上心头，抬手毫不留情地给了路鹏一耳光。 　　这半个月以来，因为路鹏和蓝山归那档子事，路家和蓝家几乎成了K市各家的饭后谈资。虽然同性恋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事，可前提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尤其他们两个居然在K大这种高校内，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让以礼仪涵养出名的路家简直丢尽了脸。 　　路鸿甚至从下属那儿听到旁人的风声，说他识人不清，放着出类拔萃的路愿湫不管不顾，一心想要捧路鹏这个扶不上墙的阿斗。 　　路鹏搞出的这些事，每一件都是在打他的脸！ 　　“爸……”路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怨毒，但很快又压了下去，他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恐慌，“这件事肯定还有转机的对不对？回溯可是那个LY创造的产品，而且怎么会突然爆出这种新闻……” 　　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大喊一声：“是有预谋的，我们一定是被设计了！是、是路愿湫，一定是她！”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见路鹏这样，路鸿心中更是厌恶，毫不留情地在他另一边脸上又打了一耳光，“周家那么大体量的公司，复苏计划准备了五年，她怎么设计？！” 　　这次出现问题，最大的原因是对回溯技术的误判，路愿湫怎么参与？ 　　路鸿看着自己这个平日里万分宝贝的儿子，眼中的轻蔑毫不掩饰，可突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个许多年都不曾、也不愿去想起的人，身子猛然僵住了。 　　他突然快步走向一个角落的房间，哪里平常连打扫的佣人都不会去，打开房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是飞舞的灰尘。 　　路鸿咳嗽几声，也没怎么去管，径直在这房间里翻找了起来。 　　跟在他后面的路鹏看到房间里的东西也是一愣，虽然布满灰尘，可不管是书柜里整齐的书本，还是桌子上摆放整齐的物品，都展示着这个房间曾经有人长期居住过。 　　能在路家如此反常的……应该只有路愿湫的生母傅青云了。 　　路鸿翻箱倒柜之中，总算在一个抽屉里找出了一本毕业证书，照片上的女人与路愿湫之间眉眼有七成相似，微微弯起的淡色琥珀眸，仿佛穿越了时间的长廊。 　　但路鸿更关注的是毕业证书上的字，在毕业专业上写的是……人工智能与设计。 　　是了，当年的傅青云在K大也十分出名，不单是因为她的容貌，更因为在高手云集的电子信息学院中，她的课程与实践项目成绩都让人难以望其项背，一些教授老师认为她将来必然能在这一领域大有作为。 　　但毕业之后，她却沉寂了，并且不再出现在同学、老师们的眼前。 　　那是因为路鸿不愿意让她去抛头露面，他们路家足以让傅青云享有一辈子荣华富贵。 　　所以、所以只是巧合，傅青云虽然是这个专业的，但LY创造的产品能和她有什么关系？路愿湫又怎么掺和得进来？ 　　路鸿死死抓着手中的毕业证书，面上的表情已经称得上癫狂。 　　“不、不好了，路总！” 　　在路鸿怀疑人生的时候，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电话那头，他的秘书语气惊慌：“网上、网上突然又出现了新的爆料，这次是直冲小少爷来的！” 　　小少爷？路鹏？ 　　路鸿的心彻底跌落了谷底，这一时间，他甚至不敢去看那新的爆料到底是什么。 　　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的？难道真的…… 　　他拿着手中的毕业证书，再次看向了照片上的女人，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 　　“这个视频……怎么感觉是周家那边的视角？” 　　宿舍里，卫玥正拿着手机播放视频。 　　这个视频像是一个仰拍视角，背景是在医院，而有好几个人都围在了一块，且全都是卫玥和路愿湫的熟人。 　　“现在数据有问题……我们要么推迟产品上市时间，要么只能……嫁接其他数据……” 　　“不能推迟！绝对不可以！” 　　隔着手机，听到这有些尖锐的男声，卫玥不看画面也能猜到是路鹏了。 　　“早先我就觉得周家肯定会准备点后手，想不到居然是这种……”路愿湫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下颚，淡漠看着视频里的那些人。 　　“我还以为他们会垂死挣扎一下，比如说趁着上面检查，赶紧做一点技术研发什么的。”卫玥也有些感叹，没意料到周家居然会选择放出这种拉人下水、但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的事。 　　在这个视频出来之前，随着网络舆论的逐步加深，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声讨起了远山科技，还有它背后的周氏，认为他们是那种只顾着科技研发而忽视人道主义的无良公司。 　　周氏在周老太太手上建立起来的信誉即将毁于一旦。 　　而现在的这个视频，虽然进一步证实了复苏计划确实存在测试数据造假，但更主要的作用是将路家和蓝家拉入战场吸引火力，由此来让周家脱离舆论中心。 　　尤其是不久前路鹏和蓝山归这两个人还闹出了个大新闻，即便学校尽量压下来了，可经过网络传播，再经由这个视频引发的讨论，可以说将他们的“感情”进行了二次传播。 　　【好家伙，这是全员恶人啊，每一个好东西！】 　　【视频里最先吵着要数据造假的那个人就是路家的，前段时间刚吃瓜，他好像在公共场合搞男人，把人搞进医院了。】 　　【什么？公共场合？？这已经不是道德低下的问题了，这简直是没有道德吧！】 　　【据说这躺着的也是参与这个项目的某家大公司的儿子，只能说有钱人玩得可真花~】 　　…… 　　“他们这下狗咬狗，倒是给了我们更多乐子看。”卫玥看了一会儿评论，笑着说了声。 　　蓝家和路家到如今这个地步，总算是让她彻底出了往日憋着的那些恶气。 　　虽然路、蓝二家经过这件事，不一定到破产的地步，但对他们这种长期发展的家族企业来说，名誉与信誉受损是更为窒息的。 　　他们不但短时间内要承担复苏计划失败带来的财产损失，未来再想要进入高新科技领域，也将受到不小的阻力。 　　而周家……不但财气大伤，而且名声也彻底毁了，这是哪怕放出后面的视频，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接下来，我们什么时候去路家拿你妈妈的东西？”在路愿湫面前提起傅青云，卫玥不由得放轻了声音。 　　路愿湫还在浏览信息，想要更多地了解当前的状况：“再……过一段时间吧，应该要不了多久，复苏计划就会被彻底喊停了，到时候去应该是好时机。” 　　卫玥点点头，她看着画质不太清晰的视频，想着周家发这个视频的作用只有拉路家和蓝家分担火力，可对他们并没有多大益处，只能说努力挽回一点点名声。 　　如果高级任务员是周青山，且不说他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周家，凭借着系统的权能，他也能做很多事吧？而不是这么鸡肋的……发一个视频。 　　卫玥还在想，那边路愿湫的手机却突然震动了起来。 　　她凑过去一看，发现来电显示是路鸿。 　　路愿湫和卫玥对视一眼，两人都有着同样的想法——路鸿这个时候不忙着去处理舆论，反而打电话来找她，必然是有事相求，当然，可能是“要求”。 　　接通电话后，对面沉默许久，而卫玥和路愿湫也不急。 　　“……愿湫，爸爸可以和你见一面吗。” 　　“谈谈……你的母亲。” 第141章 　　在外面一阵兵荒马乱之际，路鸿前来约见，并直接提及了傅青云，卫玥的第一反应是这之中是否有什么蹊跷。 　　但作为和路鸿交手这么多年的女儿，路愿湫对路鸿的提议并不意外。 　　“路家出这么大的事，继承人的竞争不管最后是谁‘胜出’，大概都称不上获益了。”出门的时候，路愿湫说着，“但单从客观角度来说，复苏计划牵涉的公司极多，卫家和我，看起来都是很直接的受益者。” 　　“他虽然查不出我和LY创造的关系，但在现在的情况下，有任何能寻求转机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的。”路愿湫说完，轻笑了一声，讽刺之意相当明显。 　　路鸿虽然如今的性格有些刚愎自用，但他对路家，或者说是路家带来的财富，是绝对不可能轻言放弃的。 　　“但他毕竟之前那么刁难你，保不准这次约见还准备了什么陷阱来坑你呢。”卫玥快步跟了上去，要求和路愿湫一同赴约，“比如说那个录音啊视频啊，路鸿如果怀疑是我们的手笔的话，一定会想尽办法套话的。” 　　路鸿的经验和阅历摆在那里，如果他真的玩起手段来，卫玥估摸着她和路愿湫也不一定能应付。 　　“卫玥，放轻松一点。”路愿湫轻叹一声，她也是觉得最近的卫玥似乎变得压抑和谨慎了不少，考虑到应该是和任务员有关，她能理解，也尝试着去开导，“即便他真的找到了证据证明我和LY创造的关系，也无法改变复苏计划是自己作恶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更何况，他主动提及了我母亲，虽然……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内容，估计真实性不高，但也是目前我们唯一能接触到的，了解当年事情的机会了。”先竹副 　　不但路愿湫自己需要了解傅青云的过往，卫玥的主线任务同样需要。 　　“我知道的，不然才不会同意你过去。”卫玥小声嘀咕一句，而后又和路愿湫商讨，“那我们到时候见机行事，万一有什么问题……我来岔开话题。” 　　“行，但你到时候克制点。” 　　“克制点？克制什么？” 　　“话题跳跃性太大的话，没准哪儿就踩在路鸿雷点上了，他气晕过去的话我们还要给他送出去。” 　　卫玥：“……” 　　当然为了谨慎起见，约见的地点是由路愿湫决定的，依旧是在K大校内。 　　学校内到底管理更为严格，并且路鸿的进出都需要登记为学生家长，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他有什么对路愿湫不利的想法，恐怕都要考虑可行性了。 　　路鸿来到的比她们早，他手里夹着一根燃到一半的烟，包间内开了暖气，在这种近乎于密闭的空间下，烟味更为明显，让卫玥和路愿湫都同时蹙了蹙眉。 　　他看到路愿湫来了，也没把烟掐灭，反而神色有些阴沉，看到路愿湫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的亲情可言，倒不如说反而带着些许强烈的怨恨。 　　“你可算来了！”路鸿丢出这几个字，吐出了一口烟，“你……” 　　“哎呀，这房间里什么味儿啊，也太呛人了，难道没有打扫吗？” 　　卫玥捂住口鼻，露出的一双眉眼带着明显的嫌弃，抑扬顿挫地说着，还去打开了房间内的换气，让路鸿的脸是一阵青一阵白。 　　“愿湫，你怎么把一个外人也带过来了？”他咳嗽几声，这才掐灭了手中的烟，提及卫玥的语气却是更有敌意。 　　卫玥倒是一副全然不在意路鸿的样子，甚至主动拉开椅子率先坐了下来：“路叔叔，可不能这么说，我现在和路愿湫是室友，真要论在一块儿的时间，没准比您还多呢。” 　　话里话外都是在说路鸿对于路愿湫来说，才是那个“外人”。 　　“你！” 　　路鸿心情本就极差，现在还被卫玥一个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纨绔子弟”如此嘲讽，顿时呼吸就急促了起来，面上是明显的怒意。 　　“爸爸，如果您还想做一点铺垫的话，恐怕这顿谈话能说到天黑了。”看卫玥这幅伶牙俐齿的样子，路愿湫没忍住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但又很快克制下来，面对路鸿时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样子，拉开卫玥身旁的椅子，款款坐下。 　　路鸿却好像被刺激得更深了，脸色几经变化，抬手指着路愿湫：“好、好……原来这才是你的真面目，路鹏早就暗示过我，而我却还觉得是他对你误解太深，认为你一如以往那样温柔良善……” 　　“唔！”卫玥突然捂住嘴，干呕了一声，她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下后，才笑嘻嘻地说，“不好意思啊，刚刚突然闻到一股臭味儿，没忍住，我再去把换气档位调高一点。” 　　虽然脸上笑得开心，卫玥心里却止不住的吐槽，她实在想不到路鸿怎么能恶心到这个地步，说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来。 　　“爸爸，如果你真的想谈什么的话，那就直入主题吧，别拐弯抹角了。”路愿湫叹了口气，再抬眸与路鸿对视时，眼中已经带了些许寒意。 　　她倒是不介意多气气路鸿，只是卫玥在这件事上更为积极主动，如果继续下去，恐怕到时候还会让卫玥累着了。 　　路鸿对上路愿湫的眼神时，身子一僵，就连胸口涌出的怒意都被冻结了一瞬。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能从路愿湫身上感觉到压迫感。 　　直到这一刻，路鸿才真正意识到，一直以来他是真的过于看轻路愿湫，以为她柔和的性子和曾经的傅青云一样，可以任他拿捏…… 　　“好，我问你，这一切是不是你搞得鬼！”路鸿为了不露怯，嗓音都拔高了一些，“回溯不是LY创造的得意之作吗，怎么可能出问题？是你从中作梗，还是……你和LY创造有什么关系？！” 　　如卫玥和路愿湫所料，路鸿果然是想拿傅青云作为幌子，来套话。 　　但路愿湫看起来实在过于游刃有余，她动作优雅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爸爸，您别急糊涂了，我能和LY创造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有的话……您觉得我会到今天的境地吗？” 　　这让路鸿又语塞了，仔细想想也是，如果路愿湫真的到了能影响LY创造产品的地步，那她肯定不会在路家这么被动，被自己和路鹏联手打压。 　　不是路愿湫，那就是…… 　　路鸿阴鸷的眼神看向了另一边的卫玥，卫家的人脉、资源都在高新技术赛道，并且在科技展上拿下了同样出自LY创造研发的“幻梦”，如果复苏计划倒了，那么卫家的竞争对手可以说是少了一大半。 　　只是卫玥虽然看起来不像那种能通过气势压人的，却也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路鸿所施加而来的压力一般：“路叔叔，你不是在和路愿湫说话吗，看我也没用啊？” 　　“我知道最近新闻上那些事让您很焦虑，但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吧？”卫玥说得眉飞色舞，“你得看看，是你们的数据出了问题，你应该找做测试和记录数据的人，而不是找一些一些无关人员吧？” 　　这下子路鸿又没话说了，数据作假是他们的决定，并且回溯这个技术本身并没有缺漏，哪怕卫玥或者路愿湫真的和LY创造有关系，她们也影响不到复苏计划才对。 　　可是，路鸿依然觉得这一切不太真实，怎么会就这么巧合，刚好是回溯出事，还有那个LY创造…… 　　“不、不，这些不是重点！”路鸿突然有几分癫狂，他直勾勾地盯着路愿湫，“路愿湫，你告诉我，你、你到底和LY创造有没有关系，你、你和那些搞计算机的……有没有来往！” 　　路愿湫眉头紧蹙，面对逐渐崩溃的路鹏，她语气依然平淡：“爸爸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LY创造这种级别的工作室，我怎么接触得到？” 　　“怎么不可能！” 　　路鸿怒喝一声，将一个薄本拍在了桌上，虽然隔了一张桌子，但还是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上面写着“毕业证书”这四个大字。 　　“呵……傅青云那个女人就是K大人工智能专业的，你不认识，她可是认识一堆！如果她那些老相好为了她来找上你……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路鸿的语速越来越快，明明只是猜测，他好像觉得这就是事实。 　　傅青云是K大电子信息学院的这件事，卫玥和路愿湫早已从向惊蛰那儿知晓，因此她们并不意外，只是路鸿对于傅青云的措辞带着明显的羞辱性。 　　卫玥有些担忧地看向路愿湫，她想，虽然路愿湫和傅青云的关系称不上好，但她应该是绝对无法允许有人如此羞辱自己的母亲的。 　　果不其然，在此之前，路愿湫的眼神只能说是淡漠，可现在，那本是暖色的琥珀眸中已经布满了寒霜：“这个时候，说这些话就不必了吧，需要我提醒你吗？路鹏可只比我小不到一岁。” 　　路愿湫已经彻底没了和路鸿维持表面平和的打算，她终于不用再违心地称呼眼前的男人。 　　“那不是我的错！”只是路鸿的下限显然比她们想得还要低，“是傅青云，是这个女人先背叛了我！她根本不是真心爱我，她欺骗了我！” 　　这话说的，像是因为傅青云出轨在先，他悲痛欲绝所以才“被动出轨”一样。 　　“从我有记忆起，妈妈她除了宴会基本就没出过门，甚至宴会上都只能在你身边活动，她怎么背叛你？”路愿湫笑了声，却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卫玥知道这时候打断路愿湫的谈话不太好，但还是把她面前的茶往前推了推，小声道：“先喝口茶吧，别被他带进情绪里。” 　　现在的路鸿明显在说一些臆想的话，保不准他是想以此来激怒路愿湫，然后趁机套话呢。 　　见着她们两人的互动，路鸿又诡异又嫌恶地说道：“卫玥，你果然和你妈一样，是个不正常的恶心……” 　　“你连最基本的忠诚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别人？”这次是路愿湫比卫玥更快、更直接的回怼。 　　“我说了，是傅青云这个女人有错在先！”路鸿像是被彻底撕下了遮羞布一般，双手猛地一拍桌子，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狰狞说道，“我那么痴心、专情地追求她，给她别人想都不敢想的荣华富贵！她只需要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这样她还有什么不满的！” 　　“她就那么想出去、那么看不惯我？！那当初答应我的求婚做什么！”路鸿说着，像是陷入了无法自拔的回忆中一般，“明明在学校里还好好的，结了婚就变了个人，对我冷漠至极！甚至对那个抱养的路卿语都比对我热络！” 　　“好不容易怀孕了，没想到那女人居然想打掉我的孩子！呵……呵，我怎么可能让自己到绝后的境地！” 　　什么？傅青云原来……并不想生下路愿湫？ 　　卫玥听到这儿的一瞬，有些震惊，但很快又理解了傅青云。 　　结合之前路卿语的描述，也许傅青云是在拥有自我意识之前，受剧情影响嫁给了路鸿，但之后她逐渐拥有了自我意识，开始反抗这段压抑的婚姻。 　　面对一个软禁自己的人，傅青云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生下路鸿的孩子。 　　只是她理解归一回事，但作为当事人的路愿湫必然会受到更大的冲击。 　　这让卫玥心中十分担忧，她看向路愿湫，对方面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着路鸿的神色更加冷冽。 　　但路鸿似乎就是摆明了要来膈应她的，又咧嘴笑了起来：“你是不是不相信这些？这我可没有丝毫修改，你刚刚还强烈维护的母亲……曾经根本不想让你活下来，这种感觉如何啊？” 　　“那时候我只是一个胚胎，是生是死当然由母亲说了算。”路愿湫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唇角也勾起了些许弧度，“况且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难道觉得我会因此对你心存一丝感激，转而帮路家脱离泥潭？” 　　路鸿脸色一变：“路愿湫，你姓路，这些年来，是我给你钱把你培养到今天这个样子的！我和路家对你有恩……你怎么敢……” 　　“‘培养’？‘有恩’？你是指从小就在我的房间里安装监听器、我溺水昏迷期间丢在医院听天由命？”路愿湫微微吸了一口气。 　　卫玥这时候适时地站了起来，还伸了个懒腰，看起来漫不经心般：“说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吧？看起来也没谈成功的样子，我还想买点饮料然后再回去睡会儿呢。路愿湫，走吧？” 　　路愿湫没有直接应话，只是握住了卫玥伸过来的手，同样起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路愿湫！”仙主赋 　　身后，路鸿的喊声又响了起来。 　　“你真以为这之后你就会成为赢家？别痴人说梦了！连你的亲娘都抛弃你……你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爱你！” 　　“路鸿。”卫玥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能有语气如此森然的一天，“是因为路家不至于到破产的地步，你现在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吧？” 　　“但别忘了，现在有多少人正虎视眈眈，等着瓜分你们呢。” 　　“你……”路鸿瞳孔缩了缩，他本来还想不依不饶追上来多说几句，却被卫玥的话生生钉在了原地。 　　关上了包房的门，与那窒息的氛围相隔绝。 　　虽然这一趟也算是对傅青云的过去有了更清晰的了解，但总体来说有点得不偿失…… 　　卫玥想着，又关切地看着路愿湫，虽然对方看起来与平日完全无异，只是低垂着眼眸，但以卫玥对她的熟悉程度，此时能清楚地感觉到路愿湫正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在拐进楼梯间的时候，卫玥拉住了她，低声说道：“路愿湫，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话，和我说说嘛？别自己一个人忍着。” 　　“我没什么……”路愿湫没有看卫玥，只是轻飘飘说了句。 　　在这个情况下，卫玥也实在不忍心去追问，她思索了片刻，又柔声说了句：“那我有些想你，现在可以抱抱你吗？” 　　“我们天天在一块儿，你想什……” 　　路愿湫话还没说完，就落入了一个虽然单薄，却足以环绕她的、温暖的怀抱中。 　　卫玥在她颈边蹭了蹭，像是在说一些任性的话：“天天在一起怎么就不能想了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单单只是在一块儿，我想能时时刻刻见到你、抱着你……” 　　“我……”路愿湫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却在卫玥的话语中彻底失了声。 　　她是不被需要的、可以被轻易放弃的存在。 　　她当然无比理解傅青云，在那种境况下，路鸿之于傅青云而言说是仇人也不为过，更何况，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傅青云也曾给予过她关怀，甚至为她更为遥远的将来铺路。 　　只是，在感情上，她依然有些许的难过。 　　“卫玥……” 　　路愿湫感觉脑海里闪过很多话，但最后依然只是唤了一声拥抱着自己的人的名字。 　　卫玥却填满了她所有的空缺：“而且，刚才路鸿说的那些话明显就是故意来伤你的心的……从他那样自私到极限的人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你妈妈，她当时应该也很无助。”说到这里，卫玥声音也低了几分，“她或许也想要挣脱那些束缚，只是最后没能成功。但是……我知道，她在最后也是爱着你的。” 　　卫玥抬起头，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路愿湫的额上，指代曾经幼时，傅青云照看生病时的路愿湫，放在她额上那只有些消瘦的手。 　　“更何况，怎么会没人爱你呢？你应该最清楚了，你有多招人……” 　　卫玥说着说着，又给自己找了点醋吃，垂眸吻了吻路愿湫。 　　这次的路愿湫极为动情，仅仅是几个呼吸间，便已经彻底软在了卫玥怀里，攀住卫玥肩膀的指尖绷紧，却没什么力气。 　　但意识到现在还在外面，卫玥还是主动停了下来。楼梯间有些昏暗，在暗沉的光线中，路愿湫带着水雾的眼眸她却是看得格外清楚。 　　卫玥呼吸一滞，又想酿酿酱酱地凑过去：“现在好点了嘛？如果还没好的话，我们回宿舍……” 　　回宿舍做什么，不言而喻。 　　想到最近经常换洗的被单，路愿湫算是彻底从刚才那种伤春悲秋的氛围里走了出来，对于卫玥的话，她下意识地有些羞恼，只是…… 　　如今的她，依然很需要卫玥。 　　见路愿湫没有出言反对，卫玥眼睛一亮，心中的欲.火像是得到了燃料一般渐渐烧了起来，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呼吸，又再次变得有些急促。 　　如果可以的话，卫玥巴不得现在就能飞回宿舍了。 　　在这暧昧而又粘稠的氛围里，路愿湫的手机又有些不适时地震动了几下。 　　两个人当即都有些清醒，卫玥在心中哀叹：最近找路愿湫的人实在太多了，有时候经常情调正浓，因为手机的消息提示而不得不中断了。 　　只是看着手机屏幕的路愿湫，神色有些诧异，没想到居然是向惊蛰发来的消息。 　　其实这段时间，向惊蛰因为在忙着新产品开发以及个人的一些私事，联系她的次数并不算多，而在这个时刻，对方却发来一条讯息： 　　【愿湫，我看到国内的新闻了，你的计划可以说是彻底成功了，恭喜你。】 　　【明天我就回国，我这儿有一封信，需要亲手交给你。】 　　【这是……十二年前，你妈妈留给你的信。】 第142章 　　最近的事情确实很多，但这种一波紧接着一波过来，依然会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招架，尤其还都是和傅青云有关的。 　　向惊蛰从A国飞回来，还在倒时差，因此约定的时间比较早，卫玥还要强打起精神从被窝里爬出来。 　　“你要不再睡会儿吧，向阿姨那儿我自己去也行。”路愿湫见她洗了把脸，依然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很自然地用手捧上卫玥的脸，轻声说，“在向阿姨那儿不会有什么事的。” 　　“唔……没事，我很快就好！”卫玥摇了摇脑袋，让自己打起精神来。 　　虽然向惊蛰是傅青云的旧友，又对路愿湫十分照顾，但事关傅青云，想到路愿湫昨天难得失控的样子，卫玥便没了什么睡意。 　　见她坚持，路愿湫的眸光又软了软：“好，那我们早点回来。” 　　这个点，学校里除了通宵自习室，其他店都没有开门，卫玥和路愿湫是直接去校门口，在向惊蛰的车上和她见面。 　　“愿湫，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这是迟来的、当面对你说的恭喜。” 　　向惊蛰率先打了声招呼，她有几分凌厉的五官因着带有些许慈爱的笑而柔和了不少，只是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想来这段时间，她也很忙碌。 　　“现在才刚开始，等到复苏计划彻底失败了，向阿姨再说恭喜也不迟的。”面对向惊蛰，路愿湫自然也是放松不少。 　　简单的寒暄结束后，向惊蛰通过后视镜看向了同样落座在后排的卫玥，问了声：“愿湫，你带她来是……” 　　“向阿姨，卫玥不是外人。”路愿湫主动解释道，“我和她……我们在一起了。” 　　卫玥在上车之后，因着暖气和舒适环境而又逐渐有了困意的脑袋瞬间清醒，迎面就是向惊蛰有几分讶异和审视的视线，她还挺直了脊背，让自己看起来是有点仪态的。 　　这还是第一次，路愿湫主动向其他人提及她们的关系。 　　卫玥抿了抿唇，心跳又快了几分，虽然想看起来沉稳点，但欢欣雀跃的神态在向惊蛰看来实在明显。 　　“这样……”向惊蛰呢喃了一声，看着后视镜里两个有些青涩的面庞，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后又很快回过神来，“那阿姨更要说一声恭喜了，想不到一段时间不见，愿湫你的生活就丰富了这么多。” 　　“向阿姨，您就别打趣我了。”路愿湫垂了垂眸，也是有些许的羞涩。 　　对她来说，向惊蛰应该是仅有的几个，可以亲近的长辈，同她坦露自己的感情，亦是一种态度的说明。 　　“也不知道你妈妈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是不是会开心点呢……” 　　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向惊蛰自言自语般低声说了句，她从副驾上拿起了一个文件夹，一封来自十二年前的信就这样出现在了她手中。 　　“愿湫，正如我给你发的讯息里说的那样，这次回来，是要把你妈妈留给你的这封信交给你。”看着自己手中的信，向惊蛰的眼神悠远，其中所蕴含的思念分外清晰。 　　“她当时寄给了我两封信，一封是给我的，希望我在她离世以后，能对你多有照拂；而另一封，是给你的。” 　　在给向惊蛰的那封信中，傅青云提及到，希望向惊蛰在日后路愿湫成功脱离路家之后，将第二封信交由路愿湫。而如今来看，路愿湫不但脱离了路家，甚至更为强势地，直接击溃了路家。 　　看着那封信，路愿湫有一瞬间的犹豫。 　　在那瞬间，她不受控地回想起了昨天路鸿所说的，傅青云对路家的厌恶，连带着她这个身上流着路家血的女儿，也一并排斥。 　　留给她的信里，又会说什么呢？ 　　“路愿湫，看看吧。”坐在她身旁的卫玥将手覆在了路愿湫有些冰凉的手上，轻声说着，“我想，你妈妈那个时候留给你的信，一定有很多心里话要对你说的。” 　　“……嗯。” 　　路愿湫有点用力地回扣住了卫玥，从她那里汲取了些许力量，接过了向惊蛰递过来的信。 　　这涉及到路愿湫的隐私，卫玥很自觉地保持了点距离，让她自己看完这封信，但握着路愿湫的手一直不曾松开。 　　拆开信封，从中抽出信纸的时候，傅青云娟秀的字迹映入路愿湫的眼中。 　　【给……不知道多少年后的路愿湫。】 　　看着这个称呼，路愿湫有些恍惚，在她的记忆里，傅青云连喊她的名字都是很少见的事情，以至于她认为，这可能是傅青云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通过文字的形式。 　　【我不知道你是否有机会看到这封信，但是当你看到的时候，你应该靠着自己也走出一片天地了。从你开始记事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不会留在路家的孩子，因此才会有写下这封信的想法。】 　　【在向你讲述接下来的内容前，或许我应该向你探讨我们的母女关系。只是我很抱歉，直到如今，我离死亡并不遥远的时刻，我对你也并没有世人所描述的，那么强烈且伟大的母爱。】 　　【我必须承认，在怀上你、生下你的最初那几年，对你抱有许多负面情绪，我认为你是让我生活更加灰暗、更不可控的元素之一，在我眼里，你是路鸿的女儿，却不是我的。】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或许是我带有太过强烈的情绪色彩，其实那时的你与我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被束缚在这片牢笼里的鸟。】 　　如卫玥所说，这封信确实是傅青云在生命最后旅程里，对路愿湫的肺腑之言。 　　路鸿说得太有主观色彩，对傅青云有太多摸黑，而向惊蛰那些年里都在A国，也与傅青云失了联系，当时的境地，只有傅青云自己清楚。 　　那确实是一段灰暗的、仿佛看不到出路的日子。 　　在嫁进路家没多久后，傅青云逐渐感觉到了压抑和痛苦，她回忆着自己过往的时光，在某天突然震惊，明明她的愿望是毕业之后能去从事人工智能的创造工作，怎么会选择早早结婚过着相夫教子的日子？ 　　并且她发现自己对路鸿毫无感情，路鸿的一言一行都在冒犯着她，这种人明明是自己过去最讨厌的人才对。 　　傅青云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困局中，这些想法时而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可过一段时间后，她好像又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麻木地执行着自己作为路家夫人的“程序”，直到她的下一次清醒。 　　那段时间，傅青云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精神分裂，可她又很清楚，那些想要逃离的想法，才是她真实的念想。 　　只是不光是时好时坏的精神意识拉扯着傅青云，当时她和路家悬殊的地位也让她的出逃分外困难。路鸿将她软禁起来，甚至到了她哪怕只是在路家的院子里闲逛，都要有人监视着。 　　并且由于已经过去几年，她曾经的关系网都被路鸿切断，在那看起来富丽堂皇的路家大宅里，傅青云连通过电子设备接触到外界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在这种情况下，傅青云在清醒时刻，只会觉得更加痛苦。而恰好这时路鸿面临后代的问题，从旁□□里抱养来了路卿语，她想，或许路卿语是她出逃的一个重要契机。 　　接送孩子、参加家长会、亦或者是家长贵妇之间的聚会，她外出的机会逐渐增加，成功的概率也越来越高。 　　可在即将成功的时候，路鸿却突然拿路卿语做起了文章。路鸿原先还尝试维持着好丈夫的形象，但或许是觉察到了傅青云对自己并无感情，他的本性逐渐暴露，甚至牵连到了无辜的路卿语。 　　那时候离出逃只有一步之遥的傅青云犹豫了，如果她就这么离开的话，那路卿语将会面临什么？对于那个尚且年幼的女孩，难道要让她独自留在路家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犹豫，傅青云错失良机，因为她被发现怀孕了，虽然她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打掉这个孩子，可因为被路家发现，反而导致她被更严密地监视了起来。 　　一时之间，她的未来似乎彻底没了光亮。 　　【对我来说，你来得真不是时候，我也不希望和一个让我感到厌恶的人有孩子，最终生下你，一个原因是我的清醒时间有限，另一个是路家对我的监管在那段时间达到了顶峰。】 　　【关于你的名字……我并不希望呼唤你的名字，因为当时取下这个名字的时候，我没有作为母亲对孩子的殷切希望，我被那股莫名的意识推动着，又怀揣着对你称不上善良的想法，最终给你取下“愿湫”这两个字。】 　　傅青云命运变动的那天，是七年前的秋天，如果可以的话，那时的她真想再回到那一天，在选择另一条路后，她的命运是否又会不一样？ 　　她最开始起的是“愿秋”，可因为这段经历的痛苦，傅青云将“秋”改为了“湫”，秋雨之中，总带着萧索意味，一如她如今对自己的命运。 　　傅青云排斥一切和路鸿、路家相关的人和事，路愿湫身上一半的血来自于路鸿，她自然对路愿湫没什么好，即便路愿湫那时不过是个刚出生的婴儿。 　　【你出生后，路鸿彻底撕下了他的伪装，如果之前我还能借着抚养你，多几次出去的机会，但他选择将你从小丢在寄宿学校内，我实际上被限制得更多，我只能转而更小心地去尝试与外界建立联系。】 　　【我也明白，你不过也是路家的受害者，对路鸿来说，你可能只是“有着他基因”的后代，而非女儿。所以渐渐的，我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将你视为路家的人。可我依然觉得遗憾，因为我无法像大多数母亲那样，去对你驱寒问暖，我想我可能需要更多时间，去化解与你的隔阂。】 　　【但我也发现了你的不同，你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聪明一点，更会察言观色，或许是因为家庭环境让你学会了如何更好的保护自己，但最让我意外的还是你的行事作风。】 　　【不知道这时的你还记不记得，在你5岁的时候，被卫家的女儿为难，你表面上是被她欺负的那一个，可最后那个女孩几乎在所有人心里都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在路家，你看起来性子温顺，可看向路鸿和看向我的眼神从来不同。】 　　【我逐渐意识到，其实你和我一样，在这里都感到压抑，想要离开。我开始正视你，不是以母亲的身份，只是单纯的一个长者、一个同样被那莫名意识束缚的女性。】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等你再长大一点，我们也许有机会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或许未来有一天，我也能去正视我是你的母亲这件事。只可惜，想不到我连这一点时间都没有了。】 　　傅青云的病来得又急又猛，很快便倒下了。那时的她已经规划了很多，甚至找到了与她一同长大、在福利院里相互扶持一直到成年的向惊蛰的地址，并得知这些年来，向惊蛰也一直尝试与她复联，只是都被路家挡了下来。 　　向惊蛰是她当时唯一可以去信任的人，傅青云原本是打算从长计议，但时间已经不再允许她如此。 　　因为路愿湫的存在，她死后，路鸿最多只会把路卿语送回去，路卿语实际是很容易离开路家这个漩涡的，所以傅青云最终决定寄出这两封信，盼着向惊蛰能在未来，拉路愿湫一把。 　　【当然我也知道，即便我再怎么不想去承认，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我也是你的母亲，在你身边的这七年，对你实在称不上好，如果你对我有怨怼，那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说希望你能原谅这种话实在太虚伪，你或许也会觉得我前面说到的那些所谓“莫名的意识”是荒谬可笑的借口，但关于期盼你永远获得自由这件事，到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都怀揣着真心。】 　　【湫字听起来很悲伤，可现在来看，那天的秋雨其实也很美丽，我和向惊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绕着K大走了一圈，才知道这片校园原来这么广阔。】 　　【当然，我想你可能看了前面，不会喜欢这个名字，你脱离了路家，改名也是自由的了，你可以去取一个你喜欢的名字。】 　　信的内容到这里便截止，再没有后文，路愿湫看着这封信看了很久。 　　车内的氛围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有些沉闷。过了许久，路愿湫才开口轻声说着：“向阿姨，可以麻烦你去一下安灵吗？” 　　安灵是路家墓地的名字，路家是地产大户，算上旁支也是成员众多，因此也有自己的家族墓地。 　　路鸿厌恶傅青云，但到死也不愿放她自由，将她葬在了路家的墓地里。 　　“……好。”向惊蛰没有多问，她知道此时的路愿湫估计也没心情去说什么了。 　　卫玥看着路愿湫面上的神色，像是有些忧伤，却又像是怅惘，但不管怎么样，都不是昨天隐隐的崩溃了，或许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去消化信的内容。 　　因此一路上，卫玥都是默默陪在她身旁，两人交握着的手不曾松开。 　　“你也看看吧。”但出乎意料的是，车子行驶到大概一般路程的时候，路愿湫主动将信递给了卫玥，“这里面……应该有你想要的内容。” 　　“我……我可以看吗？”面对近在咫尺的线索，卫玥头一次犹豫了。 　　“真要论资格，你当然可以。毕竟，你是那个真正带来变化的人。”路愿湫说着，视线却是一直看着窗外闪过的光景。 　　又犹豫了一会儿，卫玥接过了这封信，开始浏览起来。 　　看到最后，她被震惊之余，也明白了为何路愿湫会有怅惘的情绪。 　　傅青云的人生，比她们所想象的还要更压抑窒息，既有路家这种K市的绝对老牌豪门重重打压监视之下，又有剧情线对她意识的操控……但即便是这种情况下，直到死前，傅青云都没有放弃逃离路家。 　　她觉醒的那些自我意识，从不曾被磨灭，甚至自己重病缠身，也将对自由的渴望，托付给了路愿湫。 　　从时间线来看，傅青云可能就是这个世界……最早觉醒自我意识的人，她孤立无援，觉醒的过程缓慢却又坚定，是否是她的意志，让这个世界此后有了越来越多拥有自我意识的人？ 　　随着卫玥的思考，她脑海中传来一声“叮咚”，主线任务真的被推进了。 　　最后一个名字终于显现，一如她此前所认为的，是傅青云。 　　【傅青云：路愿湫的生母，小世界第一个觉醒自我意识的人，性格坚韧果决，因为多次反抗剧情线，带动了小世界规则的变动，并影响到路卿语的自我意识觉醒。】 　　这段时日缠绵的冬雨又再下了起来，只是比前几天要小上不少，是一点毛毛细雨，打在脸上有些凉，但不撑伞也没太大影响。 　　路愿湫其实每年傅青云的忌日也会来看望她，过去她对傅青云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却又知道她是无法割舍这位母亲的，每次来，心里总有一堆话想说。 　　然而此时再站在傅青云的墓前，看着照片上微微含笑的女人，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向惊蛰看着这块墓，也有些愣神，如果不是路愿湫，她是没办法进入安灵的，过去又因为要韬光养晦，今天这是她第一次来到傅青云的墓前。 　　“傅青云，希望你已经……去往新的天地。” 　　路愿湫走近了那块墓，伸手将掌心贴在了墓上，像是隔着遥远的岁月去触摸傅青云。 　　她知道傅青云不希望成为她的母亲，所以她没有再喊她妈妈；她也知道，在那混沌的时光以及对路家的强烈恨意中，傅青云最后选择了爱她。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路愿湫的情绪再难自控，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与她一起淋雨的卫玥立即冲了过去，扶住她有些失衡和无力的身子，在漫天细雨中，卫玥的声音在路愿湫耳边格外清晰：“路愿湫，别害怕……即便是雨天，也可以有很好的景色的，对吧？” 第143章 　　傅青云留下的这封信，无疑揭开了这个小世界相当重要的一角，也打破了系统所提供的“行业规则”——拥有自我意识的通常会是小世界的主角。 　　“事情发展到这里，我的经验恐怕也没太大用了。”江蕴卷抬手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这个小世界真的是太神奇了，绝对是可以载入快穿局教科书级别的案例。” 　　“所以，通常第一个觉醒自我意识的角色，都会这么痛苦吗？” 　　卫玥和傅青云素不相识，却被那封信中的文字、以及她持续十几年与命运、世界意识对抗的执着所深深震撼，可最后的结局却又太悲怆。 　　因为涉及到路愿湫的隐私，卫玥只是将一些基本的客观事实告知了江蕴卷，比如傅青云是小世界第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人，比如最终她又因为路家的限制没能完全觉醒，最终依然按照剧情的发展，病死在十二年前。 　　“按照数据来看，基本不太有。”江蕴卷的手在空中动了几下，应该是在调动系统，“迄今为止，在三万六千个小世界中觉醒自我意识的只有不到一百人，这是抛开这个小世界的数据，而这几十人中，全部都是小世界的主角，她们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气运之子。” 　　气运之子，是小世界的核心，在她们觉醒自我意识的那一瞬间，小世界的规则也随着她们而改变，非但不会阻止她们自我意识的逐步觉醒，反而是促进这一进程。 　　但傅青云对小世界来说，甚至连配角都称不上，她觉醒自我意识，小世界是袖手旁观的，让傅青云只能靠自己去对抗剧情；而以傅青云那时候的境地，想要完全摆脱剧情，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的，如果她能逃离路家，想来最终的觉醒也是必然。 　　只可惜…… 　　“她虽然只成功了一半，却对这个小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她撬开了这个‘缝隙’，让后来的人不至于那么困难。”江蕴卷将这个信息记录并上报给主神空间后，叹息一声，对傅青云这个人，她亦是钦佩。 　　经历的小世界越多，她越知道拥有自我意识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不过还真是难得，你今天居然是一个人来和我说这件事的，不怕愿湫介意吗？”江蕴卷看着对面的卫玥，眉梢一挑，打趣着问道。 　　卫玥却没多少调笑的心思，她神色有些凝重：“像自我意识这类事情她知道得也差不多了，所以……让她缓一下吧。” 　　“她最近怎么样？”江蕴卷了然，又关切问了声。 　　“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很大区别，但我感觉她的情绪一直都很低落。”卫玥眉头微蹙，对于这种现状，她虽然担忧，但路愿湫说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江蕴卷同样理解：“这也很正常，她不是之前一直都和傅青云关系很微妙，现在得知母亲一直处于那样的环境里，还为她铺垫后路，必然更五味杂陈了。反正现在复苏计划也基本完蛋，我们盯着周家就行。” 　　“嗯。”卫玥点点头，在江蕴卷的宽慰中，也稍微舒心了一点。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说，你的主线任务是由小世界给予的提示，那么现在有新进展吗？”江蕴卷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这种春困时分，她还是很需要提神的。 　　“有不小，第三阶段的四条线索都解锁了，但是，”卫玥看着自己的任务面板，带了点疑惑，“这一阶段的任务并没有结束，还……差了一点。” 　　“差了什么？” 　　“周悦的部分。” 　　“啊——”江蕴卷喊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转而用勺子缓慢地搅动着，试探着问，“详细是什么样的，差了什么？” 　　“这应该是一整句话，但中间被断开了，后面的半句没有解锁。” 　　卫玥看着系统屏幕上写着的“路愿湫的青梅竹马”、“初恋与暗恋对象”，心中总有些不快，只是这后面半句又能是什么呢？ 　　在听完卫玥念完系统所显示的前半句话后，江蕴卷也思索了好一会儿，感觉这个介绍也没什么问题，要说少了什么……难道是卫玥和周悦的关系？ 　　“不过这上面也确实有一句还没有写。”卫玥又看了一会儿，主动说道，“我……这个身体和周悦从血缘的角度来说，应该是姐妹。” 　　江蕴卷一愣，没想到卫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虽然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获知的，但这段时间她和路愿湫的关系好像没什么变化，反而日渐亲密，难道是她不介意？ 　　“但是关于这一点，任务没有什么推进，所以我想大概不是和这边相关的了。”卫玥倒是完全不知道江蕴卷的内心活动如此丰富，她是全然地思考着任务，“难道说是周悦还有什么隐藏身份？比如她也是某个重要公司的股东，或者当年她是假死？” 　　“停停停，怎么还越说越偏了。”江蕴卷及时打断她，“不说别的，就说假死这一点，你觉得周青山能放过她？当初的周青霜和卫泠，可远比刚成年的周悦和路愿湫强大。” 　　“嗯……确实，系统也没有任何变化。” 　　卫玥哀叹一声，虽然现在将焦点锁在了周青山身上，但依然有诸多疑点，而且系统任务一直都有很强的指引性，卫玥正是因为这些指引，才将这个世界的真相解开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们俩之间沉默了一会儿，卫玥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接过电话的时候听着对面的人说话，脸色微微变了变。 　　“怎么？” 　　等卫玥挂断电话后，江蕴卷顺着问了声。 　　“……不是什么大事，一些烦人的苍蝇需要去处理。”卫玥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连眼中都多了些阴翳。 　　江蕴卷摆了摆手：“那你快去吧，我再在这儿坐一会儿。” 　　卫玥向她点头，快步离开了小包间。 　　江蕴卷独自坐在位置上，看着窗外的雨幕，又叹息了一声。 　　【你刚才，是想提醒她吗？】适时地，江蕴卷的系统降临她的身边，轻声问了句。 　　“……是的。”江蕴卷依然在搅动自己手边的咖啡，“大概是这个世界太异常了，连我都……不由自主地让自己和世界产生了联系吧。” 　　…… 　　卫玥接到的电话，是家中的保安打来的。随着复苏计划的不断崩塌，卫家的安保措施也在不断加强，不光是卫玥和卫泠周围的保镖增多，连卫家的别墅都加强了安保措施。 　　卫泠信任的人不多，保安都是精挑细选，起码履历干净的。 　　等卫玥冒着雨回到卫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头上还带着血的蓝山归，被几个保安按住，而他还在拼命挣扎。 　　在门口的一旁，本来种着的花草的花坛被一辆超跑冲撞得不成样子，而那辆车的车头也被撞击得深深凹陷了进去，蓝山归的伤看起来就是因为这个了。 　　“放开我！卫家没人了吗！快滚出来！卫玥！” 　　等卫玥撑伞走近了，嗅到了扑鼻而来的酒臭味儿，先是眉头一紧，接着又勾起了点轻蔑地笑：“蓝少爷这是喝了多少酒，开了多少码来的啊？一路上遵守交通规则了没？” 　　见到她，蓝山归的眼神变得无比凶狠：“是你、是你们……一定是你们害得！怎么可能会这样、这应该是必赢的事情，你们害得我什么都没了！” 　　复苏计划失败，作为投资与路家不相上下的另一家族企业，蓝家受到的波及也相当之深，而蓝山归本人因为此前和路鹏的那档子事，名声也毁了大半，从前可以说是呼风唤雨地位彻底不复存在。 　　“蓝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卫玥笑着走近了点，用眼神示意保安们将蓝山归抓紧了，“校医院那次……不都是你自找的吗？怎么样，品尝你自己的药，感觉如何？” 　　蓝山归双眼猛睁，眼中布满血丝，彻底不见之前旁人所评价的“温文尔雅”：“果然是你！要不是你插手，我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别胡搅蛮缠了，你自己下的药，我没去追究就已经不错了。”卫玥说完又嘲讽道，“以前没发现有人能这么恬不知耻，你哪儿来这么厚的脸皮，还觉得是别人害你？” 　　大概是酒精刺激，蓝山归挣扎的力度越来越大，雨天又有些湿滑，又多来了几个保安帮忙压制他。 　　“哈、卫玥，你以为你是赢家？” 　　突然，蓝山归一面急促呼吸着，一面抬头仰视着卫玥，可脸上却带着一丝浮夸的、诡异的笑容。 　　卫玥依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蓝山归还能扯出什么话来。 　　“你给路愿湫鞍前马后，当她的走狗，你以为她是真心对你……你也不想想你以前和她什么关系，她怎么一醒了就对你好？”蓝山归说着，笑容越来越大。 　　听到这儿，卫玥脸色微变，勉强维持着笑容，之前自脑海中一闪而过，又被她刻意压下的念头又再度浮了出来。 　　“你还记得……周悦的吧？哈哈哈哈，你之前、比讨厌路愿湫还要更讨厌的人！” 　　“你知道不是因为别人说一眼你们两个像，就暴跳如雷吗？那你知道……现在的你，比任何时候，都要和她相像吗？！” 　　蓝山归紧紧盯着卫玥，眼中满是恶毒和癫狂的情绪。 　　而卫玥，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觉心脏兀地停止跳动了一瞬。 　　被她刻意忽视的那个念想，好像……有可能是真的。 第144章 　　原本因着蓝山归大喊大叫的场面陡然安静了一瞬，他死死盯着卫玥，想要从这个对他来说已经全然陌生的人身上看出些什么。 　　但卫玥除了一开始的瞳孔震颤，竟是再瞧不出有任何不对的地方，甚至连唇角带笑的弧度都不曾有丝毫的变化。 　　“你一路过来，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那你还真是送了份大礼……你们报警了吗？”卫玥越说，像是越沉稳，她冷静地抬眸看向保安们，“蓝少爷这一身酒味儿，得提醒警察记得带酒精检测仪了。” 　　“你……” 　　蓝山归瞪大了眼睛，这些日子先是因为校医院那件事，他被学校勒令留校观察，而后又是复苏计划的失败，让蓝家跟变了天一样；因着这些日子实在压抑，他确实喝了不少酒，不然也不会壮着胆子直接跑来卫家。 　　凭什么他过得越来越不好，但卫玥和路愿湫却安然无恙？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才应该是那个站在山巅上的人。 　　“卫玥！你敢！你就算报警又有什么用……” 　　蓝山归又再次剧烈挣扎起来，他的音调不断拔高，像是在为自己增加气势。 　　“哼，当真没用？你看看你这辆超跑，在街上应该很引人注目吧？不说别的，光看看我家这花坛，被你撞成什么样子了呢？”卫玥又走近了点，嗤笑一声，“你这么自信报警没用？那我坚持要查你，你觉得报警还有不有用？” 　　“从蓝家到我家这段路，重要的交通路口可有好几个，你是怎么来的，自己心里不清楚？说不准，不需要我报警，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卫玥的声音伴随着逐渐增大的雨势，似乎也在慢慢变冷。 　　“卫玥、我们没什么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路愿湫给了你什么好处，我也可以给你！你别、别报警……我马上回去！”蓝山归的身体颤抖起来，只想离开，他想不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败在卫玥的眼神上。 　　那种森冷的、看他如同看死物一般的眼神，是酒精所带来的热度也无法抵挡的。 　　更让蓝山归感到恐惧的是，卫玥应该是认真的，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了，但这一路上好像确实碰撞到了好几辆车，如果真的要查酒驾的话…… 　　“小姐，刚才已经联系了片区的警察了，他们正往这边赶来。”一个人小跑着来到了卫玥身旁，低声汇报了句。 　　“好，把他压好了，万一松了手让他跑了……谁知道他还会撞上什么？”卫玥看着蓝山归，却又好像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卫玥！靠，你真的要做得这么绝，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与我作对！你刚刚没听到吗，你对路愿湫来说就是周悦死了之后的一个替补！你……” 　　蓝山归还想继续输出，他这一趟不能白来，至少也要让卫玥不痛快才行，最好能之后再给路愿湫找点不痛快，只是他的声音很快被刺耳的警笛声打破。 　　他的脸色唰地白了，身子颤抖得更为剧烈，在那里疯狂含着：“不、不要……” 　　被带走，他就真的完了！他的履历将染上污点…… 　　警察们上来接过了保安架住、想要逃离的蓝山归，对他进行身份验证，这不是一次酒驾检测，而是捉拿。 　　蓝山归这一路上的10个路口闯了6个红灯，与2辆小轿车发生猛烈撞击，还间接导致了3起车祸的发生，已经是相当严重的危险驾驶，具体的情况，还要参照更为具体的受害人情况。 　　“滚开、滚开啊！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敢抓我？凭什么抓我，抓别人去啊！怎么不抓周靖！抓周家的人啊！” 　　本来已经果断转身准备离开的卫玥，在听到蓝山归的喊话时，顿住了步子。 　　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提到周靖和周家？ 　　蓝山归称得上是一众人中与周靖走得算近的那个，他也许确实知道什么。 　　卫玥拿出手机，点开和卫泠的聊天框，向她说明了今天蓝山归的事情，并希望卫泠能派人去盯住，毕竟按照蓝山归一开始肆无忌惮的样子，或许他还真有什么被捞出来的底气。 　　卫泠那边很快就应了下来，顺便关心了卫玥几句。 　　看着聊天框的内容，卫玥的眼眶有一瞬间地泛红，却又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这段时间，她和卫泠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刚开始那样，卫泠是一如既往地殷切关心，而她却充满了回避与隐隐的抗拒。 　　因为卫泠明知道她不是那个卫玥了，却依然把她当做“卫玥”。 　　当然，现在来看，也不是卫泠一个人这么做。 　　卫玥很简单地回了卫泠一句，便按熄了手机屏幕。其实聊天软件的消息提示还有一个小红点，有人发了两条消息给她，但她根本不想看。 　　她知道那是路愿湫发来的，可能是在问她怎么出去这么久。 　　这段时间路愿湫的情绪低落且隐约有些不稳定，如果说之前是卫玥喜欢黏着她，那么这几天就是路愿湫喜欢黏着卫玥了。 　　只是，到底是喜欢黏着她，还只是喜欢黏着……这具身体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卫玥感觉大脑和胸口同时传来一阵刺痛，耳边响起了纷繁复杂的声音，让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现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伞柄。 　　直到手指与掌心传来更为尖锐的、□□上的疼痛，卫玥才微微回过神来。 　　从刚才到现在，她都一直紧握着伞柄，直到掌心被压出了深深的痕迹。 　　其实她早就想到这个可能的了，这个身体和周悦是血缘上的姐妹，她们难道不会存在长相上的相似吗？最开始那段时间，路愿湫看到她，真的不会想到已经死去的初恋吗？ 　　那后来，看她为了救她差点溺死，是不是也想到了有相同遭遇的周悦，害怕重蹈覆辙，所以才有后面的那些主动？ 　　她又算什么呢？ 　　看着这片雨雾迷蒙的世界，卫玥感觉她好不容易与这个世界建立起的联系，在顷刻间崩塌了。 　　她融不进来、依然被排斥着。只不过之前是她主动排斥，而现在是告诉她，或许她从不曾被这个世界所接受过。 　　那么，现在她要去哪里？ 　　卫家没什么好去的了，屋里常年没人，卫泠要是回来，她又怎么处理？ 　　K大…… 　　不、她不想回学校。 　　卫玥头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对K大的排斥，或者说，对于回去、“去路愿湫身边”这件事的排斥。 　　她不想见到路愿湫，至少现在、甚至未来一段时间，她都不想看到。 　　卫玥想，或许她该硬气一点，因为她是被当做替身的那一方，她大可去质问路愿湫为什么这么做，将这一切搅得腥风血雨。 　　可令卫玥感到悲哀的是，她这个想法刚冒出，就被更强烈的反对意愿所压下：现在是关键时期，那个高级任务员的身份近乎明了，她们内部不能出现分裂；复苏计划那边也还在推进，虽然只需要静候结果，但同样也不能给周家发现可乘之机。 　　而且……因为傅青云那件事，路愿湫现在已经很难受了。 　　卫玥的呼吸骤然颤了一下，灵动澄澈的眼睛被浓厚的水雾所弥漫，她深吸了几口气——卫玥，你可真是没用，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在……为她着想！ 　　…… 　　“你确定要在这儿住？” 　　江蕴卷用指纹解锁后，推开了电子门，将卫玥领进了这一间还算宽敞的一居室。 　　学校附近通常都会有不少出租房，江蕴卷作为任务员，在宿舍中有时候也不太方便，因此就在K大对面租了这件单间，不过她来的次数也不多，因此这里的家具还算新。 　　“老实说，你这样的做法治标不治本，而且会增加风险。”江蕴卷双手抱臂，她看得出来卫玥现在情绪非常不好，但在安慰她之前，首先要把这些利弊说清楚，毕竟她们是肩负着小世界存亡任务的任务员。 　　“我知道……只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卫玥理了理自己有些被打湿的发尾，一些雨淋到了她身上，让她有些不舒服。 　　她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如果高级任务员就在周家，保不准他这几天就会做出什么极端的行为，如果她们能尽量一起行动的话，安全系数也会增高。 　　江蕴卷看她这幅无精打采、大受打击的样子，眉头微蹙，也是叹息一声：“其实，我之前去许梦宁家找周悦的信息的时候，看到过她们以前的合照，那时候就发现……” 　　“真的很像吗？” 　　卫玥突然打断了江蕴卷的话，她抬眸，用一种带着期盼却又易碎的眼神，盯着眼前的江蕴卷，好像她还没有完全接受这件事，仍渴求着转机。 　　只是这样来看……卫玥此时的这幅眉眼，简直和周悦一模一样。 　　江蕴卷只能带着重重的叹息说道：“你们的眉眼很像。” 　　卫玥眼中的光亮兀地破碎。 　　“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之前的几次亲密，在休息的间隙，路愿湫很喜欢轻抚她的眉梢眼角，那时卫玥几乎要化在她琥珀眼眸的柔情之中。 　　所以、所以那么钟爱其实是因为…… 　　“对不起，我先……”卫玥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卧室在左手边。”江蕴卷很贴心地让开了路。 　　卫玥来不及向她表达感谢之意，快步走进了那个卧室之中，将门关上。 　　只是过了好一会儿，江蕴卷也没有听到哭声，这栋楼的隔音其实没有多好，只能说明即便进了房间，卫玥依然在压抑自己。 　　江蕴卷走到阳台，轻声说着：“我以为她是不介意……原来，是在自欺欺人？” 　　【刚开始执行任务的任务员很容易出现这类情况，因为过度代入小世界，到最后无法自拔，倒是你几次尝试安慰她，这可和你之前的态度不一样。】系统的声音似乎带着点其他意味。 　　“人类的通病吧，看到她，我就想起了最初的自己。”江蕴卷笑了声，后面一句话却是屏蔽了自己的系统，“我在第一个世界遇到你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啊。” 　　她还想陷入一会儿自己的思绪中，但手机的动静将她脱离了回忆。 　　看着消息提示，江蕴卷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一时心软决定掺和这件事，真的是让她的麻烦越来越多了。 　　发来消息的是路愿湫，卫玥这半天都没有与她联系，这在过去来看简直不可思议。 　　【卫玥早上出门的时候是说要和你交流关于我母亲的那段线索，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她是和你在一起吗？】 第145章 　　按照卫玥的理性观念，流泪其实并不是什么很难堪、需要躲起来的事，只是当真正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她才发觉那些预设的想法有多么不堪一击。 　　如果不是想着这里是江蕴卷的屋子，里面还有她的一些基本家具，卫玥想她大概真的会扑在床上痛哭一顿了。 　　大哭不能解决问题，却能很好地宣泄情绪。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靠在门板上，死死压抑着哭声。 　　【宿主，我不得不来提示你，你的主线任务解锁了。】在只有雨声的空间里，系统夹杂着“沙沙”声的电流音响起。 　　随着主线任务的停滞以及她和江蕴卷互通了身份后，卫玥听到系统声音的频率已经低到极限，甚至到了这几个月只听到系统寥寥几句吐槽的地步。 　　然而想不到此刻，这个系统反倒是成了唯一陪着她的。 　　卫玥听它提到主线任务，想到唯一剩下的部分，就是关于周悦的那半句话了。 　　光是脑海里浮现“周悦”这两个字，卫玥便觉得大脑一阵刺痛。 　　在这个节骨眼上解锁了后半句话，想来多半是和原主相关的部分。 　　被当做替代品的怨念与苦痛，促使着卫玥打开了系统面板，看到了最新的任务进度显示。 　　【周悦：与路愿湫青梅竹马长大，是她的初恋与暗恋对象，在19岁那年为了救落水的路愿湫而溺亡，与卫玥是同母姐妹，两人容貌相像，卫玥幼时曾因此与其发生激烈冲突。】 　　果然是这里……“容貌相像”。 　　视线触及到这几个字，卫玥的心脏又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她像是实在没有力气了一般，靠着门板渐渐坐了下来，脑海中的喧嚣已经消失，她陷入了一种近乎呆滞的状态。 　　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过几次，卫玥想得到，八成是路愿湫的发来的消息，但不去看这些消息，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宿主，虽然你已经不再担忧短期的生命值，但这一阶段主线任务奖励还有2个剧情钥匙，你现在可以使用……】 　　“要剧情钥匙有什么用呢？” 　　卫玥轻声打断了系统，她的眼角还带着泪，像是在对系统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这个小世界如今的发展已经跟原著差得十万八千里了，原著的作用微乎其微，更何况，高级任务员的身份基本已经锁定了，还要它做什么呢。” 　　她的理智告诉她，现在是关键时刻，她应该打起精神，乘胜追击去进一步确认周青山是否就是那个高级任务员；但“作为周悦的替代品”这件事对卫玥的冲击实在太大，甚至让她直接开始怀疑这个小世界了。 　　她在这个小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在刚苏醒的时候，系统告诉她需要生命值才能活下去，她为了活命，所以开始四处触发任务赚取生命值，最初的那段日子过得又充实却又空虚。 　　虽然没有人会不管不顾地去迎接死亡，所以她会去努力赚生命值；但她也与世界保持着隔阂，像是飘在这片天地的浮萍，在她的心里一直渴求着和世界的连接。 　　在这种情况下，路愿湫成为了她认识世界，最真实、最贴近的存在，被吸引，喜欢上路愿湫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如今告诉卫玥，路愿湫对她最初的态度转变，以及一直以来的感情很有可能是因为原主的这张脸，这要她如何去接受？ 　　就像她一开始和这个世界保持距离一样，这个世界似乎也从未真正接纳过她。 　　反正生命值暂时不用担心，高级任务员那件事也还有江蕴卷，就算她接下来什么也不做，凭借现有的线索，江蕴卷想要解决这个小世界的问题应该也不是什么事。 　　卫玥看着前方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天空阴沉，从她从卫家回来这一路上，雨好像是越下越大了。 　　眼中的泪水褪去，可心中的阴雨又要多久才能缓解？ 　　【宿主，原著确实看起来是没有完结的，但其实它……应该还是有结局的。】 　　系统当然感知到了卫玥的消沉情绪，经过了专业的培训它当然能分析出来是什么原因，但作为它作为系统的职责是和宿主共同完成任务。 　　如今卫玥像是不打算管接下来的任务了，这让系统急得直跳脚，只能尝试着让卫玥重燃对小世界探索的念头。 　　但卫玥如今对这个小世界的一切都带着排斥，听系统这么说，她深深叹了口气：“反正你是要解决小世界危机的人，目前我们给江蕴卷提供的信息也足够了，接下来还有什么必要？”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主线任务还有第四阶段呢……】 　　卫玥少有如此不耐烦且暴躁的时候，系统的声音都弱了几分。 　　“第四阶段？”卫玥愣了一瞬，她本以为主线任务也该到此为止，接下来只要盯住周青山，等联系上主神就好了，可第四阶段的出现就说明…… 　　这其中还有问题。 　　【是的是的，宿主你先来看看这个……】 　　系统马不停蹄地主动给卫玥放出显示第四阶段主线任务的屏幕，结果看到的第一眼，它感觉自己可以原地关机了。 　　【问题一：请问周悦的身份是？】 　　房间内陷入了一阵死寂。 　　【那个，宿主，这、这可能是个意外，但……但也说明了主线任务确实还没完对吧！我们……我们还可以再对这个世界进行探索的！】 　　如果电子音可以抖的话，系统现在绝对能抖成探戈。 　　卫玥盯着屏幕上的这行字，像是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一会儿，系统都不敢再吱声了，它看着卫玥走到床头旁的纸盒里抽出几张抽纸，擦了擦眼睛。 　　只是她皮肤好而且又很白，这哭过一场，通红的眼眶以及眼角的泪痕都还十分明显。 　　就像卫玥此时看起来好像情绪稳定了下来，但那些伤害与疼痛，恐怕会持续折磨着她。 　　系统本来想试着通过人工智能的逻辑来安慰卫玥几句，可却看到她直接推开门走向了外面，找到了站在阳台的江蕴卷。 　　看着卫玥的眼睛，江蕴卷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说：“你要湿纸巾或者毛巾吗？在储物柜里都有，如果要的话直接拿就行。” 　　“……谢谢，过会儿再说吧。”卫玥抿了抿唇，直言道，“我的任务在刚刚更新了，还有第四个阶段，关于那个高级任务员，或者说这个小世界的秘密，应该还有问题。” 　　“之后你可以顺着周悦这个线索查下去。” 　　从系统的角度来看，卫玥好像是正常了，江蕴卷却是看得清楚，卫玥此时的眼神、周身的氛围都和往日相差太多，那种萧索、消极的情绪在她身上十分明显。 　　“……你想要休息一段时间吗？”江蕴卷问得保守，她并不希望卫玥是打算放弃这个任务。 　　其实，到目前来看，江蕴卷对卫玥也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这个小世界的等级和成熟程度，比她所经历的几百个世界都要更高，在这种情况下，主神选择了卫玥这个新手来执行任务，而系统给她的任务，也像是在指引着她去找出小世界的秘密以及那个内鬼。 　　卫玥的系统任务受到小世界任务的影响，也就是说，是小世界在指引着她去解开这一切的谜题。 　　为什么会是卫玥？ 　　本来江蕴卷想找个时间和卫玥聊一下这个问题的，但眼下，估计短期内是没机会了。 　　卫玥沉默片刻，还是点了点头：“嗯……至少最近我是不太想碰这些任务相关了，每天就上上课睡睡觉好了，因为跟任务相关，就一定会和路……” 　　话到这里陡然止住，卫玥甚至连路愿湫的名字都在回避。闲竹府 　　江蕴卷眉头蹙紧了些，像是犹豫再三，她还是开口说道：“卫玥，我之前一直采取的都是旁观、不参与的态度，但可能正是因为旁观，有些地方看得也会清楚点。” 　　“我和她接触得没有你多，但我觉得她也不像是那种会找……找替身的样子。” 　　“不论是不是有意的，其实都不重要。”卫玥却是摇了摇头，对着江蕴卷缓缓说道，“可能她确实没有那个心思，只是在那个条件、那个环境下，恰好是和周悦长得像的、性格可能也有相似之处的我出现了。” 　　在面临死亡的时候，人可能会下意识地启动防御机制，让她去回避这个事实，而这时候，和周悦相像的卫玥出现，就自然而然地令路愿湫出现了移情现象。 　　“就和卫泠一样，当时周青霜死了，周悦又被带回周家，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精神支柱，所以……原主就这么出现了。”卫玥说完，嘴角又带起了点弧度，她脸色有些苍白，眼眶一圈却都泛着红，讽刺的意味相当明显。 　　如果不是知道了卫泠此前的这段过程，她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而是会选择去找路愿湫问个清楚，至少死也要死得明白一点。 　　她想，原来她不是和原主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她们都是被移情的对象。 　　江蕴卷张了张嘴，原本还想说什么，却也不知从何说起了，毕竟卫玥这说的也是最有可能的情况，否则从她们相遇，到正式确立感情也不过半年，有周悦死亡这件事摆在前面，这个进展速度确实快了点。 　　但如果是说路愿湫不自觉地把对周悦的感情投射到了卫玥身上，那就合理了…… 　　“行，那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这里你随便住。”江蕴卷也不得不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卫玥的肩表示安慰，“我会注意你说的新任务，之后如果有什么的话，我也会第一时间跟你沟通。不过……你能把任务仔细说说吗？” 　　“能直接让我的系统把任务传给你吗？” 　　“不行，能像我们这样肆无忌惮地沟通的，大概只有这个小世界可以了，你要是想传给我，那是会连到主神空间的网络的，到时候我们都完蛋。” 　　卫玥现在最不想听到的两个名字就是路愿湫和周悦，但正事在眼前，她也不好意思多耽搁江蕴卷，于是把那段话转述给了江蕴卷。 　　“……身份？不是都有了吗？” 　　江蕴卷眨了眨眼，难以置信地感叹了句：“你的第三阶段任务不就是找几个人的身份，其中就包括了……” 　　“谁知道呢，或许她身上还有很多特殊之处吧。”在江蕴卷说出周悦的名字之前，卫玥打断了她。 　　如果不知道替代品这件事，她大概也很想去了解这个让路愿湫暗恋多年的人，但如今，她的胸腔里只剩下了那些消极的、负面的情绪。 　　“好，那我就顺着这条线索查。”江蕴卷也没介意，她笑了笑，从头到尾都很好地照顾到了卫玥的情绪，“这屋子我很少来，床单被套什么的储物柜里都有新的，你直接用就行，这段时间就先在这边好好休息吧。” 　　“……江蕴卷，谢谢。”卫玥必须感谢她，如果没有她，此时此刻，恐怕她都不知道要去哪儿。 　　“我要感谢你才对，如果这个小世界没有你，单靠我自己的话，真不知道这任务要做到猴年马月了。”江蕴卷很洒脱地挥了挥手，让卫玥别放在心上。 　　“对了……” 　　就在江蕴即将离开的时候，卫玥突然又出声喊住了她。 　　可等到江蕴卷投来询问的视线的时候，卫玥的眼神又飘忽了一瞬，像是在犹豫什么，到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外面雨有点大，你路上小心点。” 　　“谢谢提醒……不过，放心好了，我没透露你在这儿。”江蕴卷换好了鞋子，又很顺利地接下了卫玥没有说出口的话，“只是我想再多嘴一句，不回消息恐怕只能躲到今天，明天周一，一堆专业课，我们的课可都是在一起的。” 　　其实江蕴卷是想让卫玥起码回个消息，让路愿湫知道她人没事，不然这个关键时期，路愿湫没准要担心她是不是被周家或者蓝家绑架了。 　　但考虑到卫玥现在的状态，江蕴卷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卫玥也不是那种会全然失去理智的人，大概等她情绪好点之后会尽量妥善处理的。 　　这样想着，江蕴卷同卫玥挥挥手，离开了出租屋内。 　　等门一关上，这件屋子再度陷入了死寂中。 　　卫玥没有回到房间，而是走去了阳台，这里视野很好，可以看到K大的大片校区，和望湖公寓就隔着一道校门，也一个人工湖的距离。 　　因为天色暗沉，又已经是傍晚时分，从这儿看去，宿舍楼已经有大片都亮起了灯。 　　这里想找到她们的宿舍并不难，即便嘴巴和耳朵再怎么不想说出、听到这个名字，可她又会不由自主地去找寻和路愿湫相关的一切。 　　她们宿舍没有开灯。 　　卫玥心一紧，路愿湫难道不在宿舍吗，这么大的雨，她又去哪儿了？还是说单纯没开灯…… 　　在这一系列可以说是条件反射般的思绪结束后，卫玥才愣住，她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在分外强烈地，思念着路愿湫，担心她，想要去到她身边。 　　哪怕已经知道自己被当做替代品、被移情的对象，她对路愿湫也依然有着不曾减退的感情。 　　看着被雨雾笼罩着的学校，还有那间暗着没有开灯的宿舍，卫玥想到半个月前，也是这样的雨天，路愿湫依偎在她怀中，和她说着她们是最亲密的人。 　　所以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呢？ 　　…… 　　如江蕴卷所说，等到晚上卫玥的情绪回复过来了一点，她才能打开手机去面对路愿湫发来的讯息。 　　路愿湫其实也不是那种会要求伴侣时刻报道的人，只是这段时间条件特殊，她变得比往常要敏感许多，这才多发了几条讯息询问。 　　在卫玥没有回复之后，她大概是出于担忧，又问了声，这之后便再没有消息。 　　卫玥编辑消息的时候也很纠结，毕竟搬出宿舍这种事不是随便说说就能混过去的，等她情绪再稳定一点，对这件事没有那么应激反应了之后，她肯定还是要和路愿湫开诚布公地沟通的。 　　至于现在……卫玥想了想，还是发消息说她今天回了一趟卫家，那边有急事，今晚可能要在卫家过夜了。 　　可不曾想，消息刚发出去，路愿湫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146章 　　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卫玥连呼吸都停住了。 　　她应该拒绝，至少现在不可以和路愿湫直接交谈，不然的话……卫玥不知道她能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可挂断的按钮就在手边，她却迟迟按不下去。 　　眼眶发烫的感觉又卷土重来，她在心中骂着自己不争气，可对于听到路愿湫声音的渴望却是被不断地放大着。 　　最后，她的指尖颤了一下，点到了接通上。 　　“卫玥？” 　　路愿湫清泠的声音立刻从手机里传出，带着隐隐的急切，卫玥的心也随着她的声音传出，而传来了令人眼前发晕的酸涩感。 　　“我听说今天在你家发生的事了，你还好吗？”像是迫切希望得到卫玥的回复一般，路愿湫继续说着，“你没有受伤吧，我看到是他酒驾冲到了你家门口……”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明显的关心，就像她们过去的那几个月一样。 　　如果没有周悦这件事就好了，那样她现在应该还和路愿湫一起窝在宿舍，她们会聊今天蓝山归的事，她会给路愿湫讲蓝山归有多么的癫狂和可笑，也可以聊任务，看看第四阶段的任务到底会指引她们走到哪里。 　　卫玥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她眼眶中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将手机拿远了些，生怕路愿湫听到这边的动静。 　　“……卫玥？” 　　可一直沉默，再加上她今天一直以来的不回复，路愿湫的担忧愈发浓烈，她又把声音放轻了些：“是发生了什么其他的吗？” 　　因着隔着屏幕，卫玥看不见路愿湫，可她的脑海里此时浮现的却是平日里，路愿湫如果用这个语气说话时，会是什么神态。 　　明明发消息之前还想着要等慢慢接受这件事了，再和路愿湫谈论这件事，可短短一两分钟，路愿湫的一通电话就让她所做的所有心里建设顷刻间崩塌。 　　卫玥擦了擦那点眼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明显的哭腔，而后才开口道：“嗯，今天蓝山归确实是到我家门口来了，大概是因为之前和路鹏那档子事，还有最近复苏计划带给了蓝家一摊子烂账，他想要找个发泄口吧……” 　　听到了卫玥的声音，路愿湫那头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她又问了声：“你有没有伤着哪儿？怎么听你的声音不太对。” 　　即便卫玥刻意想让声音听起来好点，但她的嗓子依然有些发抖，同样熟悉她的路愿湫立刻就发觉了不对。 　　“不……他一来就被保安抓住了，没什么机会动手。”卫玥深吸了几口气，那个撕碎她自我欺骗和如今平静局面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只是他对我说了一些话。” 　　“嗯？他现在说的话，大概也没什么好话了，你别太往心里去。”路愿湫顺着她的话安慰了一声，但心中的担忧不曾褪去，因为卫玥应该是不太在意蓝山归这类人的评价的。 　　如果蓝山归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她直接怼回去更有可能。 　　“他说到了之前的事情。” 　　卫玥的声音再次抖了起来。 　　“他说，现在的我……和周悦很像，对吗？” 　　自己说出这件事，远比旁人告知要更为残酷，卫玥说完，捂住了脸，将眼睛紧紧闭着才能让眼泪流不出来。 　　电话那头的路愿湫也陷入了震惊之中，卫玥没有与她面对面，只知道她的世界又安静了下来。 　　在沉默的这段时间里，路愿湫会在想什么呢？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里才又传来了声音，路愿湫的声音也不复一开始的清亮，而是带了点涩：“卫玥，我……抱歉，这件事我或许应该早点跟你说，在原来的卫玥小的时候，她确实和周悦的眉眼很像……” 　　再次听到这句话，卫玥的情绪终于还是有些崩塌，她有些难以抑制地将音调拔高了一点：“那现在了，现在是不是和以前更像了？” 　　“卫玥，我绝对没有把你当做……” 　　大概是受她情绪感染，又或者路愿湫现在的情绪也不太稳定，她的音量也难得升高了些，可是话说到一半，她本来该继续解释的，却突然哑了声。 　　卫玥的心凉了下来，她又等了一会儿路愿湫，见对方似乎也陷入了沉思之中，轻笑了声：“你大概也发现了吧，其实我想，你大概主观上没到要拿我当替身的地步，毕竟这个卫玥和周悦再想，你们也有那么多恩怨在先。” 　　“大概是因为我跟原来的卫玥性格差太大了，而和周悦又有一点点类似吧？所以在开学的时候、你失去周悦的时候遇到和她相像的我，所以不自觉地把感情转移到了我身上……” 　　卫玥的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她反而冷静了下来，说出这件事，比她想象得要简单点。 　　可在说完后，她好像就连呼吸都在扯动心脏，带来一抽一抽的疼痛。 　　“不是的，卫玥……”那边路愿湫的声音也也有些颤抖，卫玥不知道她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因为觉察出她要离开而害怕。 　　可在显然路愿湫也很迷茫，除了无力地挽回，她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来安抚卫玥。 　　这其实已经很能说明答案了，卫玥绝对无法接受，自己始终笼罩在他人的阴影下，尤其还事关感情，忍着疼痛，她咬牙说出了后面的话：“路愿湫，我想到底怎么样，你现在也不清楚了，那我们现在不如就……” 　　“卫玥，什么都可以，但分开这件事不行。” 　　出乎卫玥意料的，在她话说完之前，路愿湫先开口打断了她，抗拒分离的时候态度非常果断，可随后又带了点哀求的意味：“我会很快想清楚，但是我必须说，我很确认我喜欢的……是你本身。”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提分开……” 　　卫玥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仅仅因为路愿湫一句话，她就好像又抓到了救生稻草。 　　但是，不可以。 　　如果现在心软的话，谁又能保证，周悦的影响不会一直存在？ 　　卫玥本来想强硬地拒绝，可想到路愿湫方才哀求的语气，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许多：“即便不提分开，但这段时间我也没法……没法像往常那样和你在一起了。这段时间我会搬出来住，别担心，就在学校附近。” 　　“我想，或许我们都需要时间，来把这段感情想清楚。” 　　卫玥的话说到这儿，已经十分清楚了，路愿湫在那边沉默了许久，她熟悉卫玥的脾性，知道她会坚持如此，最后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好。” 　　电话到这里本该就结束了，可她们谁都没有先挂，卫玥感到心酸一瞬，还是做了率先挂断电话的那个人。 　　明明把要说的提前都说了，她应该感到轻松才对，可随着电话被挂断，卫玥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跟着抽离。 　　…… 　　等到第二天周一，上早八的时候，卫玥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的。 　　说实话，这种时候为了充分体现她的情伤，她应该选择翘课在江蕴卷的出租屋内，过得昏天暗地才对，只是如今不得不来上早八的原因有二。 　　其一，这是一门专业课，采用小班教学，只有她们班的人，任课老师是个负责而又严谨的老教授，记忆力还极好，开学没几天，就把她们人都认清了，这下子就连找代课都行不通。 　　其二就是……她还想看看路愿湫。 　　等踏进教室的大门，卫玥环视了一下教室，已经零零散散来了不少同学，但是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于是她先用平板占了个后排的位子，出去溜达几圈。 　　她想得很好，坐在后排视野，就算她偷偷看路愿湫也不会被对方发现，而且路愿湫上课这件事是认真积极的，向来只坐前排，所以她选后排也不用怕到时候两人坐到一块儿尴尬。 　　可等临近上课，卫玥溜达完回来，看到自己座位旁的人，简直瞳孔地震。 　　虽然她占的位子旁边是江蕴卷，可江蕴卷的旁边……是路愿湫啊！ 　　卫玥站在门口的腿都在抖了。 　　她看着路愿湫的背影，纤瘦挺拔，仅仅是一个背影，便让卫玥的心跳又不争气地略微急促了些。 　　伤痛存在，可为路愿湫而心跳加速、心生喜悦的反应也依然存在。 　　“同学，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 　　卫玥还在后门口呆呆看着路愿湫的身影，而她身后也传来了一个有点喑哑的声音。 　　这门课的老教授拿着课本教案，正在卫玥旁边和蔼可亲地冲她打招呼。 　　“老、老师好……”卫玥只觉得今天大概是流日不利，这教授之前可都是从正门进去的，怎么偏偏今天走后门啊！ 　　因着后门这一动静，班上的许多同学都顺着声音看过来，卫玥又是尴尬又是羞耻，视线到处乱晃，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和路愿湫对上了。 　　“好，快进教室吧，快上课了。”老教授大概真的只是来打个招呼，和卫玥说完，又走到前门，从前门走进了教室。 　　卫玥想换位子也没了机会，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江蕴卷旁边。 　　但自从坐下之后，她破天荒地从头到尾都端坐着身子，就连脖子都没扭一下。 　　在刚才后门口的时候，卫玥明显感觉到了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投到了她身上，是谁，不言而喻，这让她更不敢去有什么动作了，万一真撞上路愿湫了…… 　　如果路愿湫真的用一副哀切的样子看着她，卫玥想，她一定会心软的。 　　她过去的那些想法原则，在真的感情和路愿湫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现在卫玥自己都在自我拉扯，一面是她不愿接受自己和路愿湫之间的感情，始终有周悦的影子；另一面就是，她自己都很难接受和路愿湫的分离。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远远地看着是最好的选择了。 　　也正是对自己有着清楚的认知，等到下课铃一想，卫玥就拿着早就收拾好的书包飞奔出了教室，不敢有片刻地停留。 　　但今天真的是不断有事情出乎她的意料，当她以为她速度足够快的时候，体能算不上好的路愿湫不知怎么赶上了她，甚至直接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拉住了她。 　　“卫玥，等等！” 　　手腕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还带了点潮湿，是因为紧张，还是累的？ 　　卫玥又下意识地为路愿湫想着，之后才意识到她们现在大概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感情这种事，难道一晚上就能想通了？ 　　“你先放开。”卫玥不敢回头，只能强迫自己冷声说了句。 　　“卫玥，我放开，但你先别走好不好，我们可不可以再沟通一下……”路愿湫的声音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方才的剧烈运动，还是情绪上的起伏。 　　而她握着卫玥手腕的手，力气当真松了些，却始终没有放开。 第147章 　　K大的金融院是个大院，不论何时来到金融院的教学楼里，都可以看到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尤其是现在的早八下课，许多学生正从教室里出来，有的赶着出教学楼去做自己的事，有的则忙着去下一节课的教室。 　　总之，此时此刻，教学楼的走廊里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 　　卫玥觉察到路愿湫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卸下了力道，尝试着挣脱了一下，结果没想到这一点小动作像是刺激到了路愿湫一般，她又更用力地握住了卫玥的手。 　　这下子场面又僵住了。 　　“唉，你看，那是不是……卫玥和路愿湫？” 　　“嗯？还真是，她们俩在干嘛，走廊上拉拉扯扯的？” 　　“不会是什么大戏吧，天啊最近金融院有这么多瓜吗？” 　　有人注意到了这边，一些小声的议论飘了过来 　　卫玥还是那个先没忍住的，她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路愿湫，你先松手！这里还有好多同学，我们堵这儿干什么……” 　　“如果我松手的话，你是不是打算直接走了？”路愿湫纤长的眉微微蹙着，这样面对面，卫玥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隐隐的痛楚和忧愁。 　　这双琥珀眸不复往日澄澈，像是被蒙上一层难以挥散开的阴云。 　　卫玥感觉自己的心中好像升起了些卑劣的欢喜，那些情绪在告诉她：看啊，路愿湫被你的言行这样牵动着情绪，你对她一定还是有着不同的意义吧。 　　可随即，阴影也紧跟着蔓延了上来。 　　卫玥压低了眉眼，虽然完全称不上“不耐烦”，但对比之前，这还是她头一次对路愿湫展露出这样的神色：“我不觉得你一晚上就能想清楚这中间的问题，何况我现在也不想谈论这件事，至少现在不想。” 　　刚说完，卫玥看到路愿湫的眸子颤了下，蒙在她眼中的阴云像是骤然下起了雨一般，让她眸中的水光更亮，也更易碎。 　　卫玥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感觉心被猛地揪住，想要上前一步将路愿湫拥入怀中、安慰她的念头在这瞬间达到了顶峰。 　　不、不行，卫玥，你不能这么没有原则。 　　深吸了几口气，将那些心软的念头抛开后，卫玥咬紧了牙关，准备再说点什么让路愿湫放手。 　　然而这时，她们周围已经聚集了更多的学生，甚至按照往常应该步履匆忙、等着赶课的同学也放慢了脚步，朝这边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 　　卫玥眼尖地注意到甚至有人拿出了手机想要拍照，立刻上前一步将路愿湫拉到了自己身后，眉头紧紧蹙起，盯着那个拿手机的人问道：“你做什么？！” 　　看着卫玥有些单薄的背影，路愿湫先是愣了愣，觉察到她是在保护自己，那颗惊魂未定、饱受折磨的心总算得到了一点慰藉。 　　在卫玥没有觉察的时候，她伸出另一只手，用指尖轻轻拉住了卫玥的衣角。 　　那个拿着手机的人被当众抓住，表情顿时十分尴尬。但不管是卫玥还是路愿湫，在K大都是名声远扬，他自己又冒犯在先，自然不敢再开口辩解，只能悻悻收了手机，快步离去。 　　虽然跟卫玥是同学的人知道她这个人跟传闻中的嚣张跋扈出入很大，但流言的传播范围之广与影响之深显然是很难短时间扭转的。 　　许多围观的人见她好像真的动了怒，生怕留下来触她霉头，立刻散开了。 　　只是人虽然散了，但想拍照的恐怕不止那一个人，如果有人已经拍下来刚才的画面，真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卫玥有些担忧地想着，反正因为原主之前的那些言行，她的风评估计一直不会好到哪儿去，但路愿湫就不一样了。 　　反应过来自己又在习惯性地为路愿湫着想，卫玥实在对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无语，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所以说，还是先冷静一下……感觉你现在的状态还不太好。”卫玥认命地叹息，她大概怎么都无法真的对路愿湫狠下心肠，做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倒不如还是别太为难自己了。 　　然而熟稔的语气，却成功摧毁了路愿湫的最后一点矜持，她将卫玥说的“现在可还是在教学楼”彻底忽略，直接从后面抱住了卫玥。 　　“路愿湫！你做什么……” 　　卫玥大惊失色，熟悉的淡香与另一个人的体温将她笼罩，她心跳加速的同时，感觉游离出去的灵魂又再度回到了原位，令她安心。 　　觉察到卫玥在挣扎，路愿湫只能将她又抱紧了一些，额头抵在她的肩上，轻声说着：“你说我想不明白，可我知道，昨晚我彻夜难眠想的是你，今天课上听不进课想的是你，现在也依然在想你……” 　　要直接剖露自己的心思与情感对路愿湫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也知道这件事是她的问题，卫玥的态度已经很克制和信任她了，她应该如卫玥所提议的那样，分开一段时间，去想清楚卫玥和周悦之间的关系。 　　可仅仅是昨晚一晚，卫玥不在她身边，她便感觉连世界都寂静了一般。 　　这不同于过去她们各自回家的分离，那时候，路愿湫清楚地知道卫玥是会一直陪伴着她的。如果有思念，一条消息，或者直接约出来见面都是十分简单的事情。 　　然而昨晚，她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和理智统统被击垮，只能让她深深陷入“卫玥会离开”的这个可能之中。 　　明明说了会一直在她身边的，一直以来卫玥也是这么做的，路愿湫不能接受、也不允许卫玥的离开，哪怕仅仅是一个“可能”。 　　无关乎皮囊，这样强烈地渴望着她，被她牵引着全部的心神情绪，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自己对眼前人的感情吗？ 　　卫玥看到路愿湫环在自己腰上的手虽然将她紧紧抱着，却又在微微发抖，心中犹豫再三，还是伸手覆了上去，如她所想的一般，路愿湫的手又变得很凉。 　　“卫玥……”路愿湫因着卫玥的动作，声音里都夹杂了明显的欣喜。 　　可卫玥依然没有转过身正视她，只是任由路愿湫抱着，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出去另外找个地方。” 　　教学楼里人还是太多了，更何况也不该在这种地方讨论感情问题。 　　路愿湫闻言，知道卫玥不会立刻就走，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一直微微粗着的眉总算舒展了开来，她又放柔了声音：“那你想去哪儿？要去之前经常去的那家店吗……” 　　“不了，找个没什么人的安静地方就行，我等会儿还有事。”卫玥却还是摇了摇头，说出的话让路愿湫的心再度坠落深渊。 　　“你们说好了吗，要走了？” 　　一直候在门口的江蕴卷适时走了出来，看着她们两个，揉了揉自己背着包的肩膀：“卫玥，今天你和路愿湫在一块儿的话，那我先走了？” 　　虽然K大的进出管理严格，但如果那个高级任务员有心，是绝对拦不住他的。 　　卫玥暂时还推测不出这个任务员的动机，而他的行事如今似乎都是和路愿湫有关的。 　　随着复苏计划的失败以及主线任务的近一步推进，卫玥想，那个高级任务员一直以来准备的事，大概也即将失败，那么这种紧要关头，作为气运之子的路愿湫的安危，便是重中之重了。 　　除了暗中准备保镖外，她自己也基本没从路愿湫身边离开过，为的就是不让路愿湫落单。 　　即便是昨天发生了意外，卫玥之后也没忘去拜托有着更强大系统的江蕴卷。 　　“不了，我把一些话说完就走，这几天可能还是要麻烦……你了。”卫玥说着，有些不太自在，“我会尽快调整的，之后最好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安全。” 　　“行，那我就在教学楼门口等你们。”江蕴卷从善如流点点头，又叹息一声看了看路愿湫，看到她只是全然注视着卫玥。 　　怎么看都不是把卫玥当替身的样子，肯定对她本身是动了真感情的，就看她们是怎么沟通的了…… 　　而卫玥，在今天见到路愿湫这幅样子，除了心疼之外，更多的是冷静了下来。 　　在找到校内一条僻静小道后，她开门见山地说道：“路愿湫，如果不弄清周悦这件事的话，我肯定没办法坦然地和你继续在一起……” 　　路愿湫姣好的面庞上再度浮现出痛苦的神色：“卫玥，我从没把你当做过她的替身……甚至之前中学时期，我也不觉得那个卫玥和周悦有什么像的地方。” 　　“我也必须承认，在开学遇到你之后，不知道是因为接触得多了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有些时候你的眉眼确实会让我……想起周悦。”路愿湫说到这里没有停顿，生怕卫玥误会，立刻补充后面，“但只有最初开学的那段时间，到后面我根本没有过这种想法了！” 　　“卫玥，即便你现在、你现在就变成另一个样子，我想我……喜欢的依然还会是你。” 　　路愿湫不知道要怎么将这些说清楚，明明在那些家族聚会上，她能侃侃而谈，可眼下向卫玥剖析自己的心境却是如此的难以用言语捕捉。 　　她只知道，她对卫玥的喜欢，与这具皮囊毫无关系，如果是原来的那个卫玥，她根本看都不会多看对方一眼。 　　望着路愿湫哀戚的模样，卫玥的眼中也染上了几分痛苦，想要拥她入怀的念想更为猛烈。 　　可她知道，接下来的问话，才是这件事的根源问题。 　　“那路愿湫，你觉得我和周悦像吗？我是说……性格和言行方式。” 　　卫玥将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同时，终于抬眸，直直看向了路愿湫。 　　这一回，她面对面，看清了路愿湫眼中的迷茫、疑惑与最终的震惊。 　　卫玥舔了舔唇，又垂下了眼：“所以，其实关键的不是皮囊，而是一些行为特征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问题根本就无解，卫玥不可能将自己的性格改得天翻地覆，而路愿湫也很难说清楚这之中到底有没有周悦的影响。 　　那她之后，是要将这个问题硬生生忽视掉，还是就此和路愿湫别过？ 　　两个念头在脑海中想起，卫玥竟然觉得还是后一个更让她难受。 　　正当卫玥想说点什么，来缓解寂静的氛围时，路愿湫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眼中带了些犹疑和探索：“卫玥，这个问题……现在的我很难回答。但是，我可以也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能讲讲，你之前的事吗？在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前。” 　　这个问题让卫玥也很疑惑，不知道路愿湫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这个大概没什么讲的，我刚来的时候还记得一些，但到现在，只记得自己曾经是个大二的学生，但之前坐车意外从公路冲到了山涧里，之后就到这儿了。” 　　“你不记得了？” 　　路愿湫眉梢一挑，卫玥看到她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你为什么好奇这个？”卫玥不知道话题怎么从周悦这件事，跳到她穿越之前的经历。 　　路愿湫用指尖点了点下巴，最后还是谨慎道：“我想关于周悦这件事……确实还需要时间去梳理，卫玥，拜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说完，她声音又低了几分，用指尖蹭了蹭卫玥的掌心，让卫玥注意到从刚才开始，她都没想到要甩开路愿湫。 　　“一点点就好，我会很快弄明白的……还有，可不可以让我给你发消息？也不要不回复我……” 　　卫玥几乎没见过路愿湫如此低垂眉眼，看起来分外乖巧顺从的模样，本就不怎么争气的心现在更是软成了一片。 　　说拒绝的话舍不得，答应的话又太没骨气了，最后，卫玥只能没好气说了声：“看情况再说吧。” 　　可即便如此嘴硬，她却还要先迈着步子，将路愿湫一路带到了再教学楼门口候着的江蕴卷那儿。 　　等她们到的时候，看到江蕴卷正抱着手机，在那儿笑得花枝乱颤。 　　见到走过来的卫玥和路愿湫，她笑得更夸张了，半天都直不起腰。 　　卫玥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哎哟喂，你们可算来了……快、快看BBS，好热闹啊，好多神贴！”江蕴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不忘催促她们看BBS。 　　卫玥那种不妙地感觉更强烈了，她习惯性地去看身旁的路愿湫，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看到路愿湫微微弯了弯眉眼，卫玥只能脸发烫地移开视线。 　　但等打开BBS之后，她脸上的温度却是直线上升，连带着眼前都有些发黑了。 　　BBS的帖子前面是好几个百楼，而标题一个比一个离谱。 　　有投票贴：【如果你在教学楼里无意看见两个抱在一起的人，你觉得她们的关系是？】 　　有讨论贴：【大一金融院那两位到底有没有人能讲清楚关系的啊？】 　　还有让人眼前一黑的hot贴：【震惊！死对头变情人文学照进现实！】 　　卫玥手指发抖地点进了这个贴，看到主楼言简意赅地写着：“刚刚不小心路过金融院，看见开学时候因为军训摔一起霸屏BBS的两位同学不但拉拉扯扯，最后还抱到一起去了，曾经传闻中的死对头，如今早就搞到一起去了！” 　　2L：楼主这个“搞到一起”用得就很灵性。 　　5L：细说拉拉扯扯，不过如果是金融院那两位的话，她们关系看起来确实很好啊，从上学期到这学期，都形影不离的。 　　6L：之前还有人去江滩碰到她们俩一起看跨年烟花和灯光秀呢！ 　　本来楼到这里还很正常，也很平淡，直到后面一楼出现了一个措辞极为毒辣的校友。 　　15L：回复5楼，我当时在现场，看到是W同学先跑出来，之后L同学又追了出来，拉着她，神情凄切语气委屈我见犹怜，一定要让W同学留下来，但W同学丝毫不为所动，一直要L同学放手。 　　16L：？ 　　17L：？？ 　　…… 　　36L：所以……L同学还是主动的那个？？ 　　45L：我不信，15L绝对是编的，但凡见过L的都知道她是个什么处事风格，就算她和W真有关系，那也是W主动才对！ 　　85L：我来直接上照片！ 　　85L发的照片恰好就是她们当时刚僵持的时候拍的，照片里的卫玥眉头微蹙，像是十分抗拒，而路愿湫柔美五官上是显而易见的脆弱，似乎欲言又止，但即便如此，她仍仅仅拉着卫玥。 　　后面的评论是满屏的“卧槽”，还有一楼写着：死对头变情人文学也可以，但怎么L会是主动的那个啊！她看起来好爱啊！W你看她这样你忍心吗！ 第148章 　　这段时日以来，K大的BBS都十分热闹，先有从震惊K大到震惊K市再到震惊全网的“富少的校医院公共play”，再到最近的“金融双姝的秘密”，K大的一众学生本就丰富的大学生活更多了几缕八卦的气息。 　　卫玥端着餐盘找了个位子坐下，就感觉到有几个很明显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当她去找寻的时候，就只能看到几个慌张的身影。 　　“唉——”叹息一声，对于这种现象，卫玥感觉有些烦闷。 　　上周看到那个BBS帖子之后，她震惊归震惊，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联系版主请求对方抽楼删除照片。 　　聊八卦就聊，发照片实在有点太过了，尤其路愿湫那个样子……怎么能让别人看到！ 　　但即便楼被抽了，看到照片的人不在少数，这些天里，卫玥能明显感觉到围绕在自己身旁那股浓浓的八卦氛围。 　　而每当路愿湫尝试再向她靠近一步、她又躲开时，卫玥甚至能听到身后传来一众倒吸凉气的声音，顺着声音看过去，还能看到那些人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 　　卫玥：“？” 　　总之，她和路愿湫本就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因着这种全校似乎都在期待的状态，变得更加微妙。 　　正想着，卫玥感觉到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她打开来看，是路愿湫发来的讯息。 　　【今天有点上火了，食堂最近吃得太油了。】 　　卫玥思索一会儿，先打上了“那你吃清淡点”这种一看就很能结束话题的话；但又删除了，改成“你有去火气的药吗？没有的话可以去药店看看”；打完之后却依然觉得不满意，再删除，写上“我那儿有华素片，你要不要拿”。 　　等这一行字编辑好，卫玥又忍不住捂住了脸，她到底在干什么！现在她应该是“和路愿湫处于感情冷静期”，怎么能发这种话！ 　　于是这句话也被删掉了，最后发出去的是卫玥最开始编辑的那句“那你吃清淡点”。 　　这种平静中又带着冷淡的回复，才应该是她现在的风格！ 　　但发出去之后，卫玥又开始忐忑，这会不会让路愿湫伤心？ 　　上次下课，路愿湫想和她一块儿回望湖那边，因为卫玥去校外的公寓也要从望湖走的，可她拒绝了。 　　但等到她上了那一趟校车，往回看的时候，看到的是路愿湫在教学楼门口凝望着她的景象。 　　少女纤长高挑的身姿和周身沉稳的气场，让她在人群中分外显眼，因此卫玥也看到了她眉眼间汇聚的淡淡忧愁。 　　她说不想一起回去，路愿湫就宁愿等下一趟校车，站在教学楼门口目送她渐渐远去。 　　这让当时的卫玥失魂落魄了一整天，她问自己，难道自己想看路愿湫难过的模样吗？明明她比谁都希望能和路愿湫在一起，放弃那所谓的成为任务员去穿梭各个世界、约等于无限的寿命她也乐意至极。 　　所以现在，路愿湫要想清周悦的事，她的事，也和周悦有关。 　　回避了一周，卫玥终于开始再度正视自己的任务，她对周悦的观感极其复杂：周悦是路愿湫早死的白月光，她有嫉妒这种情绪是很正常的；但作为陪伴路愿湫整个少年时代、并且为救路愿湫而死的人，卫玥又着实不该去嫉妒她。 　　所以，卫玥认为自己也该去正视这个素未谋面的“情敌”，去找出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宿主，呜呜呜，你终于愿意看任务了……】系统喜极而泣。 　　它现在已经意识到了，虽然它的宿主看起来像是不靠谱，但却在它的不知不觉中，将任务推到了第四阶段，原来它的宿主是如此的深藏不露！ 　　“我还记得，你上次说这个原著小说是有结局的，只是我们看的是没有结局，这是什么意思？”卫玥屏蔽系统浮夸的哭泣，直切主题。 　　【这个也是靠你完成了第三阶段的主线任务之后，我所解锁的内容，应该是主神之前就放在我储存空间里的，等条件达成就可以解锁。】 　　主神？ 　　卫玥飞快想起几个月前的科技展，那时候小世界的禁词颇多，她不小心触发了惩罚机制，却在昏迷中见到了失踪已久的主神。 　　那个主神告诉她，她是最适合这个小世界的任务员……是什么意思？ 　　系统继续为卫玥解释：【从这份报告来看，这个小世界的原著之前是有结局的，只是后来被删掉了。】 　　“删掉？”卫玥挑了挑眉，“那对这个小世界有什么影响？” 　　【这要看小世界的形成时间，小世界的形成和原著的受欢迎程度有关，原著热度越高，小世界形成得越早，能量积累也会更多。数据显示，这个小世界在原著的结局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这样一来的话，如果原著结局被删除……这个小世界应该跟着被毁灭才对。】 　　系统说完，自己都沉默了。 　　这个小世界的疑点太多，从来不止这一个，因此卫玥也没有太意外，她接着问：“那你之前特意提到这个，是我的那两个剧情钥匙还能有什么特别用处吗？” 　　【是的，虽然原著的那部分已经删除，但读者的评论留了下来，你可以用剧情要是，解锁那些删除部分的读者评论。】 　　原来如此，虽然看不到被删除原著的内容，但如果看读者评论的话，说不定能拼凑出原著的大致内容。 　　卫玥立刻选择了原著的结局章评论。 　　结果打开，铺天盖地的评论朝她涌来，等看清那些评论，她的瞳孔骤然缩紧。 　　【虐了这么久蓝山归，就这结局吗？男主一开始是有错，但他后来对女主可以说是百依百顺连命都可以给她，凭什么到结局了连个公开婚礼都不愿意给男主啊？真为男主感到不值得！】 　　【小路弟弟那么惨那么可爱，大大可不可以多给他写几个番外啊？不管怎么样从血缘上来说他都是女主弟弟，之前是被女主爹养歪了，后来知道自己的问题改正很快啊，求求给小路弟弟一个好结局！】 　　【想看男二的番外呜呜呜，我最喜欢这种沉稳深情的人设了，我们周靖值得更好的女生，让他别想着女主了，女主配不上他！】 　　【作者主cp番外能安排二胎吗？男主为女主守身这么多年，唯一一个孩子还跟着女主姓，那么大的家产总要个孩子来继承吧？】 　　“哐当！” 　　一声巨响在食堂内回荡，居然让一直人声鼎沸的食堂兀地安静了一瞬，循着声音看去，看到的却是脸色阴沉、周身气压压迫到恐怖地步的卫玥。 　　刚才是她狠狠拍了餐桌一拳所发出的声音。 　　“这是什么？结局？这些人在说什么屁话？”卫玥的呼吸因为暴怒而变得异常急促，“蓝山归和路鹏这两个货色做了多少恶心事，居然还在这儿可怜他们为他们说话？！” 　　那路愿湫呢？原著里真的温柔到柔弱、无依无靠受尽折磨的路愿湫在哪儿？这些人做了那么多丝毫没有道德、甚至在违法层面的事，不论事后怎么改正，难道就可以抹去了？ 　　更何况蓝山归和路鹏根本就不像会改正的人！ 　　【宿主、宿主，冷静……呃，我知道你很生气，但从数据来看，原著确实是从连载初期，一路都是人气最高的，或许大众就真的……这样觉得。】 　　“哈！” 　　卫玥嗤笑一声，脸上满是嘲讽，对这个原著简直厌恶到了极限，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书、这么恶心的评论！ 　　但震怒之余，她还是要从这之中找寻思路。 　　主神提前把这些放置在系统的空间里，并且是在她将任务推进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解锁，那么这部分内容必然和任务、或者这个小世界有关。 　　原著热度与小世界能量的关系、被删去原著后半部分小世界却没有按照规则毁灭、众多拥有自我意识的角色但却没有蓝山归这个男主、还有周青霜、周悦这两个被高级任务员盯上并离奇死亡的人…… 　　诸多线索再度摆在了卫玥眼前，再看向原著结局章的评论，一个她一直以来无法想通却又至关重要的问题的答案，似乎已经在她面前展现了轮廓。 　　所以，第四阶段的问题一才会是“周悦的身份”——这和那个高级任务员的一系列行为动机相关！ 　　接下来她需要去找个“旁观者”，来询问周悦的情况…… 　　卫玥认为时间紧急，如果她的推测没错的话，那么她们现在很多人都正处于巨大的危险中，必须尽快……把周家父子俩控制起来。 　　她一面快步将餐盘交给食堂阿姨而后走出食堂，一面拿出手机给江蕴卷发消息，告诉她那个高级任务员的目标很有可能是所有觉醒自我意识的人！ 　　在发完这条消息后，卫玥又点到了路愿湫的电话，方才心中对路愿湫的痛惜、如今发觉巨大灾难漩涡的担忧、惊恐，以及这段时间以来对她的思念，都让卫玥迫切地希望，能得到路愿湫的支持。 　　无法见面也没关系，听一听她的声音也好。 　　周悦……或许周悦的问题还存在，但此时此刻，卫玥可以做到将这个原本是她“原则性的问题”暂时抛到脑后。 　　知道这个世界曾经给路愿湫带来了多大的伤害后，如今的卫玥只想抱抱她，给她一个轻柔的吻，告诉她一直以来都辛苦了。 　　卫玥正准备按下拨通键，她手机屏幕的画面一切换，显示是路愿湫的来电。 第149章 　　这周以来，路愿湫确实如她同卫玥保证的那样，只是每天坚持给她发一些消息，像是确认她依然还在一般。 　　这样直接打电话来，其实已经越过了她们事先约定的距离。 　　如果方才没有看到那些原著评论，卫玥说不准还会犹豫要不要接，但现在，她只是反映了一瞬，就接通了电话。 　　“卫玥？” 　　路愿湫的声音带了点意外，像是也没想到这通电话能被接通。 　　卫玥躁乱和无措的心在此刻安定了下来，她知道，没有什么比如今路愿湫的平安快乐更重要了，横在她们之间的关于周悦的问题，或许可以暂时搁置。 　　于是她声音放轻了些：“……嗯，怎么？” 　　这是很明显的态度软化的信号，路愿湫虽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却由衷地感到欣喜。 　　她握紧了手中精心包装起来的礼盒，说出来的内容却很严肃：“我收到了消息，因为要面临的违约金和赔偿款总额太高，周家现在已经准备申请破产了。” 　　“但我觉得不管是周青山还是周靖，应该都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他们如果有后手的话，可能最近就会行动了。” 　　卫玥并不意外周家会申请破产，复苏计划设计的人员、技术、金额极大，又面临舆论的风口浪尖。同样处于漩涡中心的路家如今状态都岌岌可危，更何况作为源头的周家？ 　　但路愿湫说得对，周家并不是关键，周青山和周靖才是。 　　“我知道了，最近会让人注意他们两个的动向。”卫玥应了一声，觉得路愿湫特意打电话来，除了想要第一时间通知她注意安全外，应该还有别的事。 　　于是她又等了一会儿，电话里果然又传来声音，只不过这次路愿湫的声音低了不少：“然后……我可以和你见一面吗？” 　　听起来简直是把她自己放到了极低的位置。 　　卫玥本就软化的心更没法再强装淡漠，尤其想到接下来她可能会一直忙下去，便立刻答应了下来：“嗯，去之前那家店？” 　　“……啊，好！” 　　原来，真的不是错觉，卫玥真的对她不再刻意拉开距离了。 　　路愿湫向来淡然而又不露声色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灿烂的笑颜，但她想到自己放在礼盒里的东西，笑又很快敛了下来。 　　…… 　　她们常去的是校内的一家咖啡厅，卫玥很喜欢这里的美式，有时候自习会拉着路愿湫直接来这儿，路愿湫虽然对咖啡并不感冒，跟她来的次数多了，偶尔也会喝一杯。 　　卫玥进店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路愿湫——她坐在她们经常选择的靠窗的位置。 　　而路愿湫一直在看着进门处，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卫玥，她的眼眸好像瞬间亮了起来。 　　卫玥不想再让她等，几步就走了过去，坐在了路愿湫的对面。 　　明明和往常一模一样，路愿湫却突然觉得有点束手束脚，她此刻的表情有问题吗？动作仪态有没有缺漏，等会儿应该说哪些话题？ 　　她往日的镇定自若，如今彻底不复存在。 　　卫玥自坐下来之后，眼神就一直落在路愿湫身上，作为最亲密的人，她自然是发觉了路愿湫的不自在和隐隐的紧张，主动开口道：“这次你要喝点什么吗？” 　　“……嗯，和你一样就好。”是卫玥挑起的话题，路愿湫自然只会应下。 　　卫玥却是眉梢一挑：“美式你之前几次都喝不习惯，还是跟以前一样的摩卡吧。” 　　之前路愿湫总想尝试一下冰美式，只是都被苦得受不了，最终最适合她的还是口感温和的摩卡。 　　“……好。”路愿湫心中的紧张和忐忑，在卫玥的态度里渐渐被化解。 　　再点完单之后，她们又陷入了沉默之中，卫玥是想等路愿湫先开口说来找她的目的，而路愿湫则是摸不准卫玥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不知道自己的请求是否会让她好不容易软化的态度再度变化。 　　最终还是等咖啡上完了，卫玥先开口问道：“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在刚才的电话里不方便说吗？” 　　听到这话，路愿湫感觉手上的热摩卡，也无法温暖她冰凉的掌心。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她们就不能见面了吗？ 　　已经一个星期了……除了上课以外，她们根本没有见过面，就连她主动牵起的话题，卫玥都只是回复寥寥几语。 　　路愿湫心中无法克制地泛起了强烈的酸涩感，原本因为卫玥愿意与她见面的喜悦也被狠狠冲淡。 　　她本就不怎么感冒的咖啡气息，也让她更为难受。 　　“……我有件礼物想给你。”路愿湫垂眸，不敢去看卫玥此时的神情，“本来是打算当做我们一百天纪念的礼物的，不知道……你现在还想不想要。” 　　“但我想亲手送给你。” 　　她说完，将放在身旁的一个小巧精美的礼盒递给了卫玥。 　　依卫玥的性子，即便不想要，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很过分的行为，顶多是不接受然后退还给她吧…… 　　路愿湫看着杯中咖啡所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扯了扯嘴角，是一个有些自嘲的笑。 　　而在她对面的卫玥，看着那个小礼盒，想到路愿湫刚刚说的“一百天纪念”，心中亦是泛起了些酸涩。 　　“抱歉……我没有准备一百天的礼物。” 　　卫玥启唇开口说着，话语落在路愿湫耳中，让她的呼吸也停滞，痛楚如浪潮般向她涌来。 　　就在她准备接受卫玥的拒绝时，她又听到卫玥说：“所以，就让我来准备一百零一天纪念日的礼物吧。” 　　路愿湫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卫玥说了什么，她有些意外地抬眸，看向了就在自己眼前的卫玥，对方那清亮的眼中，含着点释怀与爱意，一直注视着她。 　　“卫玥……” 　　路愿湫动了动唇，眼眶却先红了一圈，她知道，是卫玥先让步了。 　　在周悦的问题还没得到完全的解释、在她还在介意的时候，卫玥退让一步，再次走到了她身旁。 　　“我现在可以打开看看吗？”卫玥问着。 　　“当然。”路愿湫的嗓音因为情绪的剧烈起伏而有些抖。 　　拆开礼盒，里面躺着的是一块有点眼熟，看起来便价值斐然、做工精细的腕表。 　　“这是……”卫玥将腕表拿了出来，眨了眨眼，在记忆里翻出了过去的画面，有些意外地说，“跟我那次送你的是同款？” 　　去年路愿湫的生日宴上，卫玥为路愿湫挑选了一块腕表，正是和她如今手上的这块是同款，只不过二者的颜色不同，一黑一白。 　　卫玥立刻看向了路愿湫的左手手腕，那儿正是那块白色款式。自从她们在一起后，路愿湫就一直戴着这块表。 　　“是的，我记得你之前也有戴手表的习惯，正好这款手表推出了新的情侣款搭配，就想着送给你了。”路愿湫不敢让自己的心意有任何保留，如今只想将自己全然地剖析在卫玥面前。 　　卫玥直接将腕表戴上的动作，简单明了地告知了路愿湫她如今的态度。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路愿湫轻声问道。 　　“就……这两天吧，虽然放在公寓那儿的东西不多，不过我在宿舍的床位可能也要打扫一下。”卫玥喝了口咖啡，来掩盖自己的尴尬。 　　她如今可以说是归心似箭了。 　　“不用打扫！”路愿湫迅速应了句，在触及到卫玥诧异的目光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白皙的耳尖染上了醒目的红，声音几不可闻，“我做卫生的时候……会把你的床位也打扫的，所以那一块儿也很干净，你可以早点……” 　　在卫玥不在的这几天，每每回到宿舍，对路愿湫来说都是更清晰直观地告诉她，卫玥不在这儿了，她是孤单的一人。 　　卫玥床位和桌子上的东西，能极大的缓解她的思念。 　　现在，她一天都不想再多等了，最好卫玥今晚就能回来。 　　“咳，原来是这样。”卫玥显然也猜到了路愿湫这一系列话语背后的故事，脸上的笑实在止不住，“那明天吧，明天我搬一下东西，今天可能有点来不及了……” 　　“我帮你一起？”路愿湫当真是一点都不想等，眼中的急切和渴求一览无余。 　　“其实是我等会儿可能要出去一趟，估计回来的时候也不早了，如果今天搬，会忙到很晚的。”看着路愿湫这幅模样，卫玥心中泛起了熟悉的痒。 　　她舔了舔唇，想吻眼前人的冲动涌了上来。 　　路愿湫却在听到她要出去的时候，正了神色：“今天吗？你一个人？” 　　“嗯，找到了一些线索，要去确认一下。” 　　“那找个人和你一起去吧，如果我不方便去的话……江蕴卷？” 　　卫玥摇摇头：“不用，现在你的安全最重要，而且如果那个线索确认了的话，那个任务员的目标就跟我和江蕴卷没什么关系，我们反而会是比较安全的。” 　　但路愿湫依然有些担忧：“如今周家这个状况，我担心他们会有什么太过激的行动，人在冲动之下做出的行为是不能用逻辑推演的。” 　　“放心，我周围还是有几个保镖的，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卫玥自然也想到这一层，自复苏计划出问题之后，她和卫泠以及路愿湫身边，都有专业的人员在暗处保护，“而且，我们之前就找人盯着周青山和周靖了，他们有什么动态，我们也能提前知道。” 　　路愿湫的眉头微微蹙着，显然依然担忧。 　　想到如今却是是非常时期，路愿湫这段时间的心理状态又一直饱受折磨，卫玥很能理解她的担忧，又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我定时给你汇报？保证安全的。” 　　“卫玥……”路愿湫的唇动了动，她知道，卫玥总能很敏锐地觉察到她的情绪，给以最好的安抚，她说道，“其实这两块表……就有这个功能。” 　　“嗯？”卫玥有些疑惑。 　　“因为是推出的新型情侣款，你输入指令后，可以向对方发送你的定位消息。”路愿湫说着，指尖抚摸着手腕上，卫玥送给她的这块，“你送我的时候，它们还没推出这个功能，但我也不想换新的……所以自行改装了一下。” 　　“只是技术还没完善，所以有点缺漏。不需要我输入指令，只要你想……都可以知道我的定位。” 　　路愿湫说完，脸已经彻底被染红，也根本不敢与卫玥直视。 　　这其实是她准备礼物时隐秘的小心思，准备礼物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那时候她想的是，如果她和卫玥提起这件事，卫玥肯定会应下来并乐于给她发送定位，但却不一定会想知道自己的。 　　路愿湫当然希望自己能时刻和卫玥绑定在一起，所以说是技术缺漏，倒不如说是正和她的心意。 　　而在今天，礼物送出之前，她想得更多的是，只要卫玥愿意接受，那么之后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卫玥都能知道她的位置。 　　不在卫玥身边的时候，她也能有机会刷刷存在感。 　　卫玥听完路愿湫的解释，心中自然是无比的震颤，她知道路愿湫很没有安全感，却没想到对方能做到这个地步…… 　　看着眼前，面上布满红晕、神情柔弱羞涩的路愿湫，卫玥只觉得心里的火升腾而起，烧得她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但是不行，明明她们白天还在保持距离，怎么可以……一顿饭之后就重新亲上了？这进展未免也太快了。 　　卫玥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把那股火压了下去。 　　可对面的路愿湫却睨来一眼，那眼神羞涩之中又带了点幽怨，卫玥还没理解她为何要这么看过来，路愿湫已经起身走到了她面前，直接吻了下来。 　　经过短暂的分离与彼此的心伤，如今的一个吻，当真是如触电一般，让卫玥浑身又酥又麻，熟悉的、柔软的触感，让她把那些纠结原则彻底抛到了九霄云外。 　　“你刚才……明明想吻我的，为什么不？” 　　路愿湫微微喘着气，像是质问，却又带着委屈，指尖轻轻揪住卫玥的衣服。 　　“哪有这么快的……”卫玥被迷得神魂颠倒，却还要嘴硬说一句。 　　“那什么时候才不算快？” 　　“……起码到晚上吧。” 　　路愿湫没想到卫玥还真敢回答，又好气又好笑，还想再吻上来，这次卫玥往后退了退：“现在还在咖啡厅里呢，等我回来……再说。” 　　得亏是在单独的包间内，不然还真不知道她们要怎么收场。 　　没有允许接吻，路愿湫只能窝在卫玥怀里，再一次无比亲密地感受她的体温和心跳：“好，你答应了的，那就今晚。” 　　她明明说的是再说，怎么就变成今晚一定了！ 　　卫玥腹诽着，却也没有开口反驳，哪怕就这么抱着路愿湫，她这段时间心中的空洞也被完完整整地填补了起来。 　　两个人依偎了一会儿，路愿湫主动说道：“……我知道你肯定还没放下那件事，我也还需要一点时间去确认一些信息，之后我一定会……” 　　然而，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命运未免开了个太大的玩笑给她们。 　　卫玥没有回复，在她看来，这个问题大概很难有解释，但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路愿湫更多的压力了。 　　她们又坐了一会儿，把咖啡喝完后才离开了咖啡厅。 　　“你准备去找谁？”路上，路愿湫问了句。 　　卫玥说出了那个她思索了很久，最终确定的“旁观者”：“路卿语。” 第150章 　　路卿语自大学之后，便没有再和父母住在一起，她似乎很早就在为自己的日后铺路，大二的时候就靠着一笔本金通过投资赚了不少钱，之后又在尚且算市中心的位置买了一套公寓，彻底实现了经济独立。 　　卫玥所想的“合适的旁观者”，是要能记得十几年前、在路愿湫和周悦都尚且年幼时的事的。 　　在这一范围之下，卫泠或许会有更清楚的记忆，但路卿语和她们当时的接触更多，应该会知道更多细枝末节的事。 　　并且，事态发展到如今，路卿语明面看起来是参与了复苏计划，然而实际上，她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甚至直接远离了如今的这些风波。 　　这样来看，路卿语绝对就是那个最适合的“旁观者”。 　　“我没想到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 　　路卿语开门将卫玥迎了进去，脸上依然是那副淡淡的笑容，她这些时日基本都在家里，看起来很是闲适自得。 　　“我们也算得上熟了，茶水这类你就自便吧；或者直奔主题，你想来问我点什么？” 　　路卿语一改过去的语焉不详风格，反倒和卫玥打起了直球。 　　卫玥眉梢一挑，这个变化让她心中泛起了疑惑，但很快，她注意到了路卿语现场脖颈上挂着的一条银白色的、看起来很普通的项链。 　　这应该就是之前路愿湫和她约定的，路家倒台之后，交给她的傅青云的一份遗物了。 　　是因为知道了傅青云的过去，所以心态也发生了转变了吗？ 　　像是知道卫玥此时的疑惑一般，路卿语笑了声：“你不会是担心我也换了个芯子吧？别想太多，我只是知道你和愿湫除了扳倒周家路家之外，应该还在做改变这个世界的事，想着多少也帮点忙好了。” 　　卫玥在听到“也换了个芯子”的时候，神色兀地一变。 　　“即便是性格产生变化，却也不该和过去天翻地覆，比如周令，她过去和愿湫关系也很差，如今虽然有所改善，但她也不会太过于亲近。”路卿语继续解释着，“而你，是和以前的卫玥截然不同。甚至，你都没有她的记忆对吗？” 　　“我们之前见过几面的，那个卫玥也很讨厌我，但那时在周靖的别墅里遇到你，你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 　　话说到这儿，卫玥知道和路卿语的这次交谈实在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呼出口气道：“你是从傅阿姨去世之后，开始留心这一切吗？” 　　“你问这个的话，应该是之前就有所觉察了。”提到傅青云，路卿语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我能感觉到……她很痛苦，只可惜那时候我什么都做不了。” 　　当时的路卿语，只能看着傅青云一点点消瘦下去，在痛苦中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但她不会忘记傅青云虽然在路家受尽折磨，却依然没有放弃逃离的信念。 　　所以她在等，等能够让那些人付出代价的时刻，也在等这个世界不再让她们痛苦的时刻。 　　路愿湫曾经是她的希望，是她的寄托，但后来因为意外和误会，这个希望似乎要夭折了，幸好，又来了眼前的卫玥。 　　路卿语没能看到傅青云留给路愿湫的那封信，但作为被傅青云真切疼爱过的“女儿”，路愿湫在将那条项链交与她的时候，同她简单说明了当时傅青云的心态。 　　那些灰暗的过往，即便路愿湫说得简略，却依然让路卿语无比憎恨那些人，还有自己的无用。 　　如今，卫玥需要什么信息的话，她自然是不介意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她。 　　“之前……那就是，你对路愿湫六岁时候的事情还有印象吗？”卫玥思索了片刻，计算了一下年龄，问道。 　　“五岁？是有什么特殊节点吗？那时候我大概十岁，你如果问具体的事情的话，我也许能记得一些。”路卿语没想到会是那么久远的问题，不敢打包票。 　　“其实我主要是想来问……周悦的，你对她那时候有印象吗？大概就是，她和路愿湫熟络起来的时候。” 　　“你来问周悦？”这次是路卿语有些意外了，她的眼神变得带了些深意，看向眼前的人。 　　“我知道她之前和路愿湫关系很亲近，我也知道……她和卫玥长得很像。” 　　在来之前，卫玥回忆起第一次见路卿语的场景，对方当时莫名其妙和她多次提及周悦，那时候她还以为路卿语是喜欢当谜语人，想来那时候这人似乎就在暗示路愿湫和周悦关系不一般。 　　“但是周悦可能是一个关键人物，可跟她相关的人，周家的是没法问了，路愿湫和许梦宁和她同龄，恐怕对当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我想你可能有注意到一些地方……” 　　“你指的是什么？” 　　“在遇到周悦之前，你还记得路愿湫的状态吗？”卫玥把想好的问题抛出。 　　路卿语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思索了好一会儿，眼神突然亮了一下，卫玥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知道这大概真的是关键节点了。 　　“她们真正相熟起来，确实就是你说的那个六岁的节点。那次是K市几个世家一次非常盛大的宴会，你……那个卫玥也去了，闹得简直一塌糊涂。” 　　虽然路愿湫和周悦可能之前也见过，但当时年龄小，还没真正建立起友谊，而那样宴会之后，路卿语便时常能在路愿湫身边看到周悦的身影了。 　　“在此之前，你应该都知道了，路鸿对愿湫不能说不喜欢，甚至说得上是厌恶，而妈妈也一直忽视她，所以愿湫的性格是有些内敛怯懦的。” 　　想到那时候，常常躲在一旁不愿意参与社交的小女孩，路卿语也难得对路愿湫动了恻隐之心。 　　“但自那次的宴会之后，虽然愿湫依然话不多，却绝对没有‘怯懦’这一点了。”路卿语说完，又沉默了一会儿，像是陷在了回忆之中。 　　能对那个宴会有如此清晰的印象，纯粹是靠原主卫玥那惊人的表现，而之后的一些记忆对路卿语来说实在有点模糊了，可她也能确信，之后的路愿湫是真的在暗藏锋芒。 　　面对路鸿的责骂，路濛和闻美仪的旁观，她只是礼仪到位地道歉，却绝对不再像之前那样，眼神中充满无助与恐慌， 　　她的表现越来越出色，渐渐的在K市世家之间颇负盛名，让路鸿对她也无可指摘；但路卿语也越来越清楚地感觉到，路愿湫绝对不只是想做“路家出色的女儿”，她是在等着有一天，能将路家踩在脚下。 　　“所以……真的是周悦。”卫玥喃喃地说着，神色无比复杂。 　　“不过如果你要问周悦的话，小时候我对她没什么印象。”路卿语实话实说，“周老太太很宝贝她，除了一些比较大型的宴会，我没见过她几次。” 　　“不用了，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 　　卫玥敛眉，在路卿语面前就直接拿出手机，开始编辑信息，她先是给路愿湫汇报了一下自己目前的位置，而后再去给江蕴卷发消息，让她在陪同路愿湫的同时，注意一下许梦宁和周令。 　　那个高级任务员动手的三次，第一次是周青霜，第二次是周悦，第三次是她和路愿湫。 　　这三次的目标都有一个明显的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是早期便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人！ 　　那天在南岛的游艇上，路愿湫说她并没有感觉有什么清晰的节点带来变化，大概是因为真正带来变化的年龄和对象都太小了，不足以让她觉察。 　　所以……周悦是那个比路愿湫还要早的觉醒自我意识、并帮助路愿湫完成自我觉醒的人。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卫玥的心中不可避免地升起了名为“嫉妒”的负面情绪，连带着放在一旁的手，都不自觉地紧紧握成拳。 　　深深吸了一口气，卫玥将心情平复下来，起身告别：“非常感谢你告诉我这些宝贵的信息，为了你的安全起见，这段时间最好多叫一些保镖在你身边，也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虽然有些困惑卫玥说的内容，但路卿语也很郑重地应了下来，从卫玥的神色中，她感觉到了一种山雨欲来的气息。 　　只是她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于是还是开口问道：“卫玥，你问了我这些问题，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知道你和周悦像……你还依然留在愿湫身边吗？” 　　这其实是一个有些越界的问题，只是，曾经的路卿语也面对过这个问题，她实在好奇卫玥的答案。 　　卫玥果然蹙了蹙眉头，她不太喜欢被问及这般的隐私，但这个答案，或许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我不知道周悦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我自己，以后也不想因为这个而去改变自己。现在这个问题是一笔烂账，但我不介意和路愿湫一起去经历时间，看最终的结果。” 　　等到卫玥离开后，路卿语缓缓靠进了沙发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地笑：“愿湫……说你不幸，但有时候你又真的很走运啊。” 　　她闭上眼，想起了四年前，那个名为周悦的少女还活着的时候。 　　那段时间，她发现一向注意力集中的路愿湫频频出现了走神的状态，那时路愿湫还不太懂得隐藏自己的少女心思，路卿语很快就发现了她看向周悦不一般的眼神。 　　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心态，路卿语只感觉到了愤怒，那双眼睛、和傅青云一样的眼睛，为什么不看向她，要看向其他人呢？ 　　怀揣着极为阴暗且恶劣的心思，她在路愿湫不在的时候，直接在学校堵住了周悦，向她“表白”。 　　既然路愿湫还没有动作，那她就抢先下手。 　　只是周悦看起来非常不在频道上，她眨了眨那双清亮灵动的眼睛，满脸困惑：“卿语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都没说过几句话啊？” 　　“如果我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才多小啊……更不至于了吧？” 　　路卿语：“……” 　　她正无语，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却少有地带着压抑的怒气的声音：“你们在做什么？” 　　本来应该在高一教学楼的路愿湫不知何时来到了这儿，尚且有些稚嫩但已经初露风华的脸上却面沉如水，紧紧盯着路卿语握在周悦手腕上的手，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唉，路愿湫，你怎么今天先过来了？”周悦没有犹豫，直接甩开了路卿语，跑到了路愿湫身旁，笑着说道，“嗯……卿语姐就是过来聊个天，没什么的，要回家吗？” 　　“呵，不打扰你们了，我自己回去。”向来温柔得体的路愿湫却是冷哼一声，甚至有些骄纵。 　　“唉唉，路愿湫！等等我！” 　　周悦忙喊了一声，跑回来拿上自己的书包，又冲路卿语说了句：“卿语姐我就当你认错人了，我和路愿湫先走了！” 　　她很快跑出去，凑到了路愿湫身旁，年轻的脸上带着毫无遮掩地对身旁人的关怀与在意。 　　那时候有满心满眼是她的周悦，现在又有即便面临“替补上位”却又不离不弃的卫玥，这对路愿湫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好运呢？ 　　只不过……卫玥和周悦在言行方式上，也还真是有些相似啊。 　　…… 　　卫玥从路卿语家出门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将推测的信息共享给江蕴卷，如果那个高级任务员一直以来的目标都是针对觉醒自我意识的人的话，那么现在她们周围很大部分人都暴露在了危险之中。 　　并且之前在周悦溺亡和南岛事件中，都涉及了路愿湫，这让卫玥彻底无法淡然，她想只有亲身在路愿湫身旁，知道她的安全，自己才能放心。 　　除了学校那边的人，卫玥又给卫泠发去了消息，让她能加强安保措施，并且近期最好都不怎么外出。 　　在将消息都发完了之后，她又打开了路愿湫的聊天框，给对方发送过去了一个位置，并回复道：【我马上就回学校。】 　　等回到K大，那毕竟是公共场合，并且校内几乎都安装有监控，安全系数总归是高一些的，在周青山和周靖都被追踪的情况下，她们接下来要解决的是如何将这两人真正控制起来。 　　如果能找到他们暗害周青霜和周悦的证据就好了……或许，蓝山归对周悦溺亡这件事，知道一些内幕？ 　　在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候，卫玥回忆起了那天，蓝山归酒驾冲到卫家，除了告诉她卫玥和周悦的相似之外，还提到了…… 　　“为什么不去抓周家的人！抓周靖啊！” 　　周靖，这个人……卫玥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决定尽早回去，再做商讨。 　　她从路卿语家里走到了电梯口，按了向下的按钮，显示屏上的数字缓缓变化。 　　等了一会儿，电梯“叮”的一声，在这一楼停下了，卫玥已经给小陈司机发了信息，告诉她自己马上到楼下，准备回K大了。 　　而正准备踏进电梯的时候，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卫玥甫一抬眸看清那张脸，瞳孔一缩，心脏如坠深渊。 第151章 　　四十分钟前，K大。 　　此前那场持续了将近大半个月的春雨好不容易停了两天，等到了今天下午的时候，又开始断断续续地下了起来，一些学生走在外面没来得及带伞，只能跑到有屋檐的地方或者室内暂时避雨。 　　“你们听说了吗，金融院大二的那个蓝山归……好像上了社会新闻唉？” 　　“真的假的？他不是才出事没多久，怎么都到了上社会新闻的地步了？！” 　　“听我室友讲的，K市本地的新闻报道，他酒驾闯了好几个红灯，听说还撞伤了好多人，把人家家门口都撞烂了。” 　　“这么严重？听起来他要去踩缝纫机了，啧啧，想想他之前多风光一人啊……之前那个声势浩大的远山科技，不也倒了吗？” 　　在避雨的时候，路愿湫听到一些人的小声交谈。 　　短短一个月，K市已经天翻地覆，曾经叱咤风云的几个世家一夕之间便倒了下去，甚至家族中的人都纷纷出了差错，让本就困顿的境地更加雪上加霜。 　　除了蓝山归，像路鹏和许梦川之流，这些日子可也没闲着。 　　许梦宁前两天请了假，就是回许家处理这一堆烂摊子。 　　当初被排除在外的许梦毓手下的几家子公司，此时倒是成了许家的救命稻草；许家也没有像路家和蓝家那样陷入舆论风波，整体来说就是元气大伤，但救起来不难。 　　“如果能像路卿语或者周令那样捞一点本金，自立门户倒也挺好的。”风尘仆仆赶回来的许梦宁叹息一声，“但毕竟还是剩了一些钱的，不都拿回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看许梦川和我爸那俩憋屈要死的样子，也挺爽。” 　　虽然这些天帮着许梦毓打下手，许梦宁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挡在她们前路的石头被挪开，这让她精神上依然亢奋。 　　但许梦宁当然不忘关注好友的感情状况，她问道：“你和卫玥，有缓和吗？” 　　路愿湫抿了抿唇，撩起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轻声回了句：“她大概是暂且放下那个周悦的事，准备搬回宿舍了。” 　　许梦宁眼睛瞪了瞪，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这么快？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饱读各类网文的许梦宁当然知道，现任和前任在长相上存在相似，是何等的大忌！更何况细细想来，这俩人在性格上相似点都很多！ 　　当时在南岛，看着卫玥和路愿湫之间的暧昧，许梦宁心中就在担心这个问题，后来看她俩真在一起了，她还以为路愿湫会说…… 　　结果没想到都坦白说周悦是前任了，却没说她俩长得像啊！ 　　在得知卫玥直接搬出宿舍时，许梦宁还狠狠担心了一把，路愿湫这实际上的第一次恋爱就这么结束的话，怕真是能给她不小的打击。 　　她估计关于“替身”这种问题没个几个月起步的纠缠是不会有结果的，但不曾想卫玥又打了她的脸，居然这一周就要回来了！ 　　卫玥这么喜欢的啊？好吧……对她的观感再改善一点。 　　许梦宁喝了口水来掩盖自己跌宕起伏的心理活动，这些话当然还是不能给路愿湫说的。 　　只是许梦宁虽然不说，但路愿湫从她的神色变化中，多少还是能猜测到好友方才一闪而过的意外神色是想表达什么。 　　她笑笑，却有点落寞：“在这件事上，是我对不起她……只是除了刚开始，在我同你提起她们相像的那个阶段后，我就真的没有再去留心这件事了。” 　　“虽然现在迫于形势压力，卫玥决定暂且放下这个问题，但我不想拖很久。” 　　许梦宁正了神色，她问：“你打算怎么做？” 　　卫玥的这个问题其实有些无解，因为她和周悦相像的不仅仅是皮囊，更重要的是言行上的类似，关系到个人习惯，要想让卫玥去改，不太可能也太不公平。 　　但周悦已经死了，路愿湫想要证明自己如今心悦的是卫玥而不是周悦，也无法实现。 　　“宁宁，你觉得……大学之前的时候，卫玥和周悦像吗？” 　　不曾想，路愿湫抛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唉？”许梦宁一愣，却顺着她的话想下去，“只有小时候见她们觉得像吧，然后卫玥不是很讨厌别人提起这个，久而久之也没有人说了。” 　　“后来中学的话我也没觉得她们像了，主要是两个人性格差异太大，哪怕相像的五官，因为不同的神态，也会让人觉得完全不同了。” 　　许梦宁说到这儿，又顿了顿，感觉这样说来，问题好像更无解了。 　　原本因为性格迥异，即便卫玥和周悦在眉眼上相似，却不会让人觉得她们像；而现在的卫玥反而和周悦性情相似，那么这幅皮囊也跟着像了。 　　简直就像周悦在卫玥的身躯里再活了一遍一样。 　　这个念头突然闪过，让许梦宁打了个寒颤，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的什么都敢想了，虽然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有些奇怪，但到底还是个科学世界的。 　　还魂这种说法……已经是超自然现象了吧？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路愿湫，却见向来云淡风轻的少女眼下的神情是格外的沉重。 　　“等一下，路愿湫，你不会真的以为……”许梦宁瞪大了眼睛，手都在抖了。 　　她和卫玥接触时间不多，路愿湫则是与对方朝夕相处，如果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的话，路愿湫肯定也还是有觉察的。 　　可不管怎么样，这个可能都太超出她们的认知了——人死哪有复生的？ 　　“我不知道……”路愿湫蹙紧了眉。 　　在卫玥要和她分离的那天，说是因为周悦死后，恰好出现了一个容貌、性格都相似的她，所以自己才会直接移情的。 　　路愿湫想要反驳，但在回想过去着半年时间里，在最初她怀疑卫玥的来历、确认对方暂时无害后，她确实很快就接纳了卫玥。 　　除了感情萌芽阶段，她因为周悦而生过逃避的心思，之后便很少再想起周悦了。 　　她的身边，有个无比契合、让她与过往无差的人，就好像……周悦不曾离开一般。 　　路愿湫之前从未往这个方向想，却因为卫玥的那些话，不由得想到这些。 　　可移情真的就是那么容易的吗？就算两个人再怎么相像，言行又怎么能做到让她丝毫生不出异样感？ 　　路愿湫知道这样的想法很疯狂，甚至有点荒谬、想要逃避责任的味道，但这几天她细细回想大学以来，和卫玥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些在过去不曾被她注意到的细节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比如生日宴那天，她看起来时断时续、像是摸索着记忆里的舞步；吃饭时如出一辙的，对于重口味菜品的喜爱；从零开始学习的商业知识，却在短时间内飞速的成长；甚至就连在做决策方面，也是相同的更倾向于激进方向…… 　　从日常的性格习惯到处事风格能力，如今将卫玥和周悦放到一起对比，又确实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许梦宁虽然依然震惊，但看路愿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而且真要说起来，现在这个卫玥不就是，一个新的灵魂吗？还魂就在眼前啊！弦主富 　　她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可能性。 　　“但、但是就算这么觉得，我们也没法确认啊，如果卫玥真就是……周悦的话，我们去和她说，她肯定会更生气的。”许梦宁提醒路愿湫。 　　卫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她从没想过自己和周悦存在什么联系。 　　路愿湫点点头，许梦宁说的她当然知道，但是光坐在这儿猜测是没有办法去说明什么的，卫玥说她已经不再记得穿越前的事……那么唯一能对这些问题进行解释的，应该只有江蕴卷了。 　　于是她便告别了匆匆回来的许梦宁，准备回望湖公寓去找江蕴卷。 　　大概是因为卫玥的嘱托，也因为对她们要找的那个任务员的提防，这几天，江蕴卷基本都待在K大内。 　　因着这突如其来的雨，路愿湫的步调暂时被拖住，只是她有些心急，将问题直接给江蕴卷发了过去——是每个任务员都不会记得自己穿越前的事吗？ 　　【愿湫你怎么突然这么问？这种事情当然不会，在刚成为任务员的时候，过去的记忆是会有很多帮助的，而且删除任务员记忆这种事……也太不人性化了吧？】 　　路愿湫缓缓敛眉，怔怔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这段回复，周围人嘈杂的聊天声、窗外喧哗的雨声，都在渐渐褪去。 　　所以，难道真的是…… 　　然而她却连心中的话都没想完，手机屏幕兀地一黑，是一通电话，看清电话的瞬间，路愿湫的呼吸一滞，心被高高地挂起。 　　她知道这个号码，是她让盯着周青山和周靖父子的人。 　　这个时候打来电话，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路愿湫接通电话，急促说道：“怎么了？” 　　“路小姐，是障眼法！他们早就不在屋子里了，我、我们跟丢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也有些惊惧，明明这些天他们没日没夜地守在周家宅子里，怎么就突然人去楼空了？ 　　“找！” 　　路愿湫心头涌上了强烈的不安，她咬出这一个字后，便挂断了电话，转而是找到了卫玥的对话框。 　　她四十分钟前发送了自己的定位，是在路卿语的公寓，说准备回学校了。 　　从定位的位置到K大，二十分钟的车程足以，现在又不是晚高峰，那么卫玥人呢？ 　　路愿湫的呼吸乱了，她选择了直接拨通卫玥的电话，然而回答她的是冰冷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她高高悬着的心瞬间坠落到了谷底，寒意席卷了她全身。 　　几乎是同一时间，路愿湫的手机收到了一条匿名短信—— 　　【今晚12点前，来西山，你一个人。】 第152章 　　事情好像正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 　　卫玥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大脑里首先浮现的就是这个念头。 　　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把目标放在自己身上。 　　对于那个高级任务员来说，同为任务员的自己能应该是“没有用处”的，而如果是参与复苏计划的那些人，卫玥认为自己身边的安保措施已经相当严密。 　　卫玥感觉自己的脑袋还有些昏沉，但依稀记得，她是从路卿语家里出来后，本来是准备坐电梯下楼，直接回学校的。但是电梯到了之后，里面出来的人直接将她迷晕了。 　　能这么精准捕捉到她动向的，应该也只有那个高级任务员了。 　　所以……真的不是周青山。 　　卫玥的眼神渐渐聚焦，这里看起来是某个没有投入使用的仓库。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空旷的场地，距离她相当之远的一扇已经锈迹斑斑的高大铁门，在头顶上方，有几盏亮度不算高的灯，仓库的两边顶端则是面积算不上大的窗户，空气中还有这一股明显的铁锈味儿。 　　并且，她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身处这间仓库的中央。 　　而在这片空旷的场地里，有一个人影格外的明显。 　　“你醒了？” 　　即便在这种时刻，周靖依然西装革履，连领结都打好了。他看起来不像是在这间废旧仓库，而是即将去参加某场重要会议，或者是高端宴会的。 　　见卫玥醒来，他扶了扶眼镜，缓步走了过来，线条清晰的五官上甚至带上了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在这间仓库暗淡的灯光下，更显得阴森。 　　“你是不是没想到，我会对你下手？”周靖微微弯腰，想要细细端详卫玥此时的神情，“把主要的人手都放到路愿湫身边，看来你是真的很担心她。” 　　“不过，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你怎么反而搬出了宿舍？这才让我有了下手的机会啊。” 　　卫玥面上倒是没多少慌乱，只是在听到周靖的话的时候，她找出了其中的深意——因为之前她在路愿湫身边，周靖反而不敢下手？ 　　“你找我有什么用？”刚苏醒的卫玥浑身还有点使不上力气，连声音都有些虚。 　　但周靖似乎很满意她此时虚弱的样子，声音里都带了点愉悦：“到这个时候，你也不用再掩饰什么了，我知道你应该就是主神派来的任务员吧？再加上那个江蕴卷。” 　　“卫玥，我见过她很多次，她受剧情的影响相当之深，又一直被卫泠保护在温室里，她想要成为觉醒的角色本身就是难之又难，更何况……在你出现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你明知道我是任务员，那捉我……不是更没什么用了。”卫玥紧盯着周靖，“这些年来你一直蛰伏，几次下手都是冲着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角色去的，她们的死亡对你有助力吧？而你抓一个任务员，又能得到什么？” 　　周靖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阴鸷，他抬手狠狠按下了卫玥的脑袋，似乎更多地是不满卫玥看他的眼神：“我当然不介意给一个将死之人多说点，但最好摆正你的态度。” 　　处在这种危急关头，卫玥的心反而格外的冷静，从周靖的这几句话里，联想到此前为数不多的见面，她发觉周靖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地位。 　　不管是想要周家身处至高的位置，还是到这种绑架的地步，他依然要一身西装的精英打扮、厌恶卫玥的目光直视。 　　所以他此前暗害那些觉醒了自我意识的角色，是因为她们的死，能给他带来助力？ 　　周青霜和周悦死了，能让周靖这一脉成为周家名正言顺的掌权人，但除此之外，周靖作为高级任务员，一定还有某个更深层次的目的。 　　“卫玥，说起来我也很想问你，除了刚才在电梯口遇见我的那瞬间，之后的你好像并不意外我的身份，怎么，我暴露了吗？”周靖口风一转，反而先问起了卫玥，“就算你们怀疑到了周家身上，不也应该是周青山吗？” 　　“就算真的是他，你也不会有多清白。”卫玥想要套出更多信息，只能继续和周靖周旋，“那天……你突然出现在食堂，不就很奇怪吗？你本来是要去探望蓝山归的，又怎么能在K大那么大的地方，直接在食堂找到路愿湫？” 　　如果说之前卫玥对周靖的身份牌还有所举棋不定，那么那天过后，她知道周靖至少是个对小世界知情的人，要么是周青山的共犯，要么就是……他才是那个高级任务员。 　　只是在周青霜出事的时候，算上年纪，周靖不过7岁，他又要怎么下手？因为这个年龄的问题，卫玥一直更倾向于周靖是共犯的选项。 　　周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却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原来是那个时候……虽然我有疏忽，但却是为了确认路愿湫的状态，所以这点小瑕疵不算什么。” 　　“卫玥，你们离真想只有一步之遥，但还是我更快。掌握全局的依然是我！” 　　周靖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裂痕，他加深了笑意，在金丝镜框后的眼睛里隐隐带有几分癫狂。 　　“不错，不管是周青霜还是周悦，她们都不过是我的‘养分’！而很快，你也会成为这些‘养分’之一！” 　　卫玥眉头蹙了蹙，她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周靖方才的几句话里，一大部分都是自说自话，像是在吹捧自己，而最后一句…… 　　“你都找到这些人的共同性了，是不是以为，我的目标只会是这个世界的觉醒角色？”周靖像是来了兴致，要给卫玥解释得明明白白，“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打算的，直到我想到，作为任务员的你，身上是否蕴含着更强的能量呢？” 　　任务员的任务很多时候都可能存在着危险，轻则在小世界内受点皮肉之苦，重则直接丧生，在严重情况下能即便侥幸逃脱了，也可能面临着灵魂受损的结局。 　　周靖便是后者，他在一次任务中遭受重创，必须修养，于是被主神送来了这个小世界滋养灵魂。 　　最初，他十分不满，因为这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都市类小说，小世界根本不可能蕴含多少能量用以滋补他的灵魂，等他痊愈，简直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直到，他发现小世界内的走向，开始和他所看到的原著不一样。 　　“周青霜本该死在周悦周岁那天，但是真到了那天，她却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周家。” 　　周靖给自己也准备了一把椅子，直接坐了下来，只是他的脸上已经彻底褪下了此前一直伪装着的深沉，如今，这副暂且称得上俊朗的皮囊上满是傲慢。 　　在发觉原著中的剧情没有出现后，周靖又等候了好久，眼看着半年都快过去了，如果剧情真的改变了，那么他会迎来什么？ 　　周靖是个讲究“效率”的任务员，这也是他在相对短的时间内就能成为五星任务员的原因。 　　选择“周靖”这个身份，一是他是男二，算是除女主和男主以外最重要的角色，他分得的小世界能量也会越多；二是男二所参与的剧情量也没那么多，他有充足的修养时间。 　　如果剧情都完全不一样了，那“周靖”还会是男二吗？ 　　带着这极度的焦虑和不安，周靖注意到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父亲”似乎也非常不满周青霜的存在。 　　“我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周青山那个蠢货就真的去做了……哈，不过我还要感谢他，如果没有他真去给周青霜的车动手脚，我也不会发现……原来杀了觉醒角色，会让我得到更多的能量！” 　　周靖说完，脸上又染上了一抹狂热。他还记得，周青霜死后，庞大的能量席卷他全身，将本来已经受损的灵魂，几乎补充完全，甚至连休眠的系统，都再度苏醒。 　　“简单说几句……”即便知道这背后的故事会是阴暗的，卫玥也睁大了眼睛，“几句话，周青山就真的去杀人了？这个世界可还是有法律的！” 　　“哼，法律？我的系统复苏之后，法律又算得上什么？”周靖更是不屑，“周青山一直仗着自己是老大，又是男的，以为周家最后会落到自己头上，但那周老太太哪里是善茬？谁会把家族给一个没用的废物，反而不给能力出众的亲生女儿？” 　　周青山虽然没什么能力，但也知道杀人要做伪装，再加上周靖的系统恢复了部分功能，他们想让周青霜的死变为纯粹的意外，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并且，从头到尾动手的都是周青山，即便日后事情败露，有麻烦的也是周青山，他周靖能受到什么影响？ 　　尝过甜头，周靖绝不会就此停止。 　　他反而发现，因为周青霜原本就是剧情里要死的，所以事后他没有受到来自小世界的排斥，也没有被主神盯上。 　　更何况，还有周青山这个天然的、和他关系密切且容易操控的挡箭牌。 　　甚至在吞噬了周青霜的能量后，他的灵魂似乎比之前还要更稳固，他开始渴望着，等待下一个觉醒角色能为他提供能量，他也开始期盼，想知道自己究竟在小世界可以成长到什么地步。 　　“所以……你也用同样的手段杀了周悦？” 　　卫玥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很难想象，不管是周青山还是周靖，居然……就为了这样的理由，去一次次地杀人？ 　　周靖却非常轻松地点了点头：“不错，其实本来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卫泠的，只不过那时候这个身体的年纪太小了，而原著里卫泠又一直没死，我担心如果冒然动手，会引起小世界机制的注意。” 　　“所以就一直拖了十八年，虽然这期间，我的灵魂早就修复好了，但我还是想试试，看吸收更多觉醒角色的能量，我能成长到什么地步。”周靖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说不准，我能成为五星之上，仅次于主神……不、说不定我能超越主神！” 　　周靖说完，两眼放出了精光，甚至想让此刻唯一的听众卫玥来与他共享“喜悦”：“你大概不知道，周悦身上到底蕴含了多少能量……她死了之后，我系统的所有权能都被解锁了！甚至，过去没有的，也都能用了！” 　　“哈、可惜路愿湫是女主，不然我真想试试她死了之后，到底能带来多少能量……” 　　听到周靖真的曾经把主意打到了路愿湫身上，卫玥的大脑彻底清醒，她警惕地盯着周靖：“路愿湫是气运之子……如果她出事了，你难道能逃离这个小世界？” 　　周靖阴鸷的眼神投了过来，但卫玥没有丝毫惧怕，直视着这个心理年纪大概已经几百岁的任务员。 　　可下一秒，周靖又笑了起来，这笑格外的浮夸：“卫玥，我当然知道这个，所以从一开始，我的目标就不是她，而是你啊！” 　　“我没杀过任务员，但你，是个例外。我要拿你来开刀尝试。”周靖说完，也不再做任何掩饰，看向卫玥的眼神里是明晃晃地，像在直视一个死人一般，“我推测，大概是路愿湫作为气运之子的能量过于强盛，过去一直在她身边的周悦也分得了小世界大量的能量。” 　　“那么卫玥，你又是任务员，又是这段时间以来，路愿湫最亲密的人，你身上会带着多少能量呢？” 　　听到周靖没有真的打算动路愿湫，卫玥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而后才是开始担心自己的安危。 　　“呵，你可真奇怪，这时候居然还在担心别人。”周靖想看穿她的心思却并不难，“真是跟那个周悦一样蠢，不过也是这样的人，才会聚在路愿湫身边吧。” 　　“你这么做……就不怕万一事发，你也逃不掉了吗？你想要复苏计划，也是为了让周家更为强盛，更好为你以后找寻和暗害觉醒角色吧？现在你自己亲自上阵……是准备干最后一笔跑路了吗？” 　　周靖眯了眯眼，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显然是动了怒，但卫玥却并不急。 　　她笃定周靖并不打算现在杀她，否则即便周靖再怎么有表演型人格，也不至于拖到现在，他应该是在等待某个时机。 　　只有让他情绪产生剧烈波动，才有可能看出破绽，她可以找机会给路愿湫发送定位讯息。 　　然而，即便处于暴怒之中的周靖，人生的阅历到底摆在那里，他绝不会让自己落于下风。 　　他依然眯着眼，可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卫玥的心跌至谷底。 　　“你说得对，我是想走了，我本来指望复苏计划能帮助我再上一层楼，但既然主神介入了，那我当然要思考后路……所以，今晚这里，除了你以外，还会有个人来。” 　　“什……”卫玥瞳孔一缩，本来想通过手腕上的手表，给路愿湫发去定位信息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毕竟我还不能保证，杀了你的能量到底够不够呢，当然还是再拉一个人来更稳妥。”周靖起身走到卫玥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脸上的笑容和嗓音都充满了恶意，“我随机给除了路愿湫以外的其他人，发送了不同的地点。” 　　“现在是晚上十点，从市中心到这边大概是一个小时车程，算起来，她们应该也准备出发了。不如来猜猜，来的会是谁？” 　　“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一个人来，你一个人……想杀我就算了，怎么杀得了她们？”卫玥一面还想多和周靖拖延时间，一面在心里疯狂呼叫系统。 　　如果之前说系统之间不能沟通，会触发主神的检测和惩罚，那么这种关乎人命的时刻，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 　　方才卫玥只是让系统看能不能接通外界的通讯系统，现在是让她直接去和江蕴卷的系统对接了。 　　【宿主，应该是周靖的系统开启了系统屏蔽模式，我的信号传不出去！】 　　“不是觉醒的角色的话，来的人多和少，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 　　周靖说着，又开始起身来回走动，他步履有些匆忙，像是在期待，又像是在焦急。 　　而卫玥一直以来维持镇静的眼神，因着后来周靖的那些话，也再难持续。 　　如果是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她还能要求自己冷静下来，套取更多信息来找寻出路，但得知还会有人陷入险境，卫玥此刻实在心急如焚。 　　系统如果派不上用场，她现在唯一能联系外界的，就只有手腕上那块手表，但联系上的会是……路愿湫。 　　如果她现在发定位过去，倒是不至于让其他人被分散开，但路愿湫一定会来。 　　如果都到这边来的话，完全无法预料周靖会做什么。在吞噬了两份能量之后，周靖的系统如今到了什么程度？ 　　卫玥有些犹疑，她觉得周靖虽然说着不会动路愿湫，可他又反复提及……这之中似乎始终有什么猫腻。 　　倘若现在真的是十点的话，那留给卫玥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她需要尽快做出决断。 　　如果是某一个人来，那必然是危机四伏的；如果发送定位，按路愿湫稳妥的行事风格，也不会自己一个人来，那么综合考量的话……她应该选择发送定位。 　　在迅速权衡利弊后，卫玥敛眉，悄悄留心着周靖的一举一动，准备找机会通过手表发送定位。 　　然而她还没有正式发送定位，突然注意到，仓库两排顶部的窗户突然亮起了白光，连带着有些昏暗的仓库内部也被照亮了。 　　“呵，真如你所说，不止一个人来呢！” 　　卫玥看到周靖脸上涌现出狂喜，像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的心也猛地悬了起来，来的人会是…… 第153章 　　外面应该是用了大功率的探照灯，从窗户里透过来的光，甚至有些晃眼。 　　卫玥眯了眯眼，在这之中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不知道周靖是发的信件内容是什么样的，但从动机来想，不管收信的人听不听他的，他都一定会希望来的人越少越好。 　　因为他刚刚提到了，他想要积攒足够多的能量，直接脱离这个小世界。 　　如果来得人越多，周靖想要控制局面所要消耗的能量也就越多，他一定不会希望面对这种情况，因此他极大概率会像普通绑匪一样，要求收信人独自前往。 　　而依照周靖的说法，他给不同的人发了不同的位置信息，然而不管是出于对人质安全的考虑，还是避免打草惊蛇，第一反应都不会这么大张旗鼓。 　　除非，来的人不但知道周靖对自己是必然的杀心，还确信自己就在这间仓库里。 　　没有定位信息的话，谁能准确找到她的位置？ 　　系统无法定位觉醒角色和任务员，而周靖的系统又屏蔽了这间仓库，同为五星任务员的江蕴卷也无法找到她的。 　　那么唯一有可能的是…… 　　卫玥被绑在椅子后面的右手，轻轻抚上了戴在左手手腕上的腕表。 　　表带冰凉的触感在此刻格外的清晰。 　　她抬眸看向那被紧紧关上的仓库大门，余光中，周靖原本有些急切眼神也渐渐变了，带上了一丝疑惑和警惕。 　　一个小时前。 　　江蕴卷的脸上难得有着名为“焦虑”的神情，她快步走出宿舍楼，看着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和渐大的雨势，眼中的担忧更为明显。 　　这份担忧在见到路愿湫的那刻上升到了顶峰。 　　“我问了一下，除了我和你之外，卫阿姨、宁宁、路卿语，甚至周令都收到了短信。只不过我们收到的短信里，位置是不一样的。” 　　在车厢里，路愿湫的声音听上去轻柔而又镇定，像是在冷静地面对“卫玥被绑架”这件事一般。 　　可此时，她长发上凝聚的一滴雨水从她的脸庞划过，像是一滴泪一般。 　　江蕴卷看到路愿湫浑身都被淋湿了，但当事人好像丝毫没有在意，原本柔和的五官在此时昏暗的车厢以及手机屏幕的那点光亮里，看起来格外的冷酷。 　　坐在车前座驾驶位的是向惊蛰，她见有人来了，知道这也是路愿湫信任的人，于是开口道：“这个事态有些紧急，我想要不然还是先报警……” 　　路愿湫其实第一时间想联系的是卫泠，然而卫泠的电话一直占线，她又心急如焚，只能先联系向惊蛰这个她为数不多信任的长辈。 　　而向惊蛰虽然在接到电话的第一时间就赶过来，却不想直接在校门口见到了没有撑伞的路愿湫——她大概是在打完电话后，就直接来了校门口。 　　向惊蛰对卫玥会被绑架这件事也感到意外，但她更担心的是路愿湫的精神状态。 　　“这件事报警恐怕没什么用，对方不是普通的手腕。”路愿湫如葱白的指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果断拒绝了向惊蛰的提议，面如沉水，“当务之急是找到卫玥到底在什么位置。” 　　江蕴卷看着这样的路愿湫，也莫名地感觉到了几分压力，立马说道：“我收到的位置是南港码头。” 　　路愿湫眯了眯眼，她的暖色眼眸在手机的光晕下，已经被一片冷色覆盖。 　　江蕴卷看到她薄唇动了动：“我收到的是西山，宁宁收到的是东边的废弃医院，路卿语是西北边的疗养院，周令是北边的废弃仓库，还剩卫阿姨的……” 　　路愿湫眉头蹙了蹙，像是在为一直联系不上卫泠感到一丝烦忧。 　　但很快，她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接通电话后，卫泠难以自抑带着慌张的声音传了过来：“愿湫、玥玥她……你打电话找我，难道你也知道玥玥出事了？！” 　　“卫阿姨，算上你的话，一共是有6个人收到了卫玥被绑架的信息，并且都指向了不同的位置。”哪怕卫泠已经很克制了，但与之相比，路愿湫实在太过镇静，“你收到的位置是哪里？” 　　“是……是东南边的运输中转站。” 　　听到这个结果，江蕴卷的神色也带了几分凝重：“收到了六个不同的位置，这个人想把我们分散开。” 　　“你能找到卫玥的位置吗？”路愿湫看向江蕴卷。 　　她的眼神极为深邃，其中流淌着的情绪让江蕴卷的心都颤了下，但她很快冷静分析道：“不行，我不能找到觉醒角色和任务员的位置，而且我想，绑架她的就是周青山和周靖，内鬼的系统至少和我是一个级别。” 　　“如果卫玥清醒着，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向我们传达她的位置，但直到目前为止，我们也没收到任何其他的讯息。”江蕴卷呼吸沉了几分，“要么是她还没清醒，要么就是内鬼屏蔽了系统，让她无法传递。” 　　“讯息……” 　　闻言，江蕴卷看到路愿湫的瞳孔颤抖一下，她抚上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 　　但情况实在紧急，江蕴卷只能把自己想到的推测都和路愿湫说：“在卫玥失踪之前，她给我发过几条消息，让我去留心你和许梦宁她们的安全，她认为内鬼的目标是你们这些觉醒自我意识的人。” 　　“然而内鬼抓了她，又分别给你们发送讯息，这明显是想拿卫玥当诱饵，这六个位置中必然有一个是正确的位置，被引过去的人是他真正的目标！” 　　唯一的问题是，六个位置里，哪个才是正确的？ 　　如果真的分散开去找，面对已经拥有足以多次调整剧情的内鬼系统，单枪匹马的那个人又能否应付？ 　　江蕴卷实在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极为烦躁，她怎么也想不到周青山和周靖居然会将目标放在任务员身上，这内鬼是真的当自己脱离主神了吗？ 　　“江蕴卷……你能试试信号追踪吗？” 　　突然，江蕴卷听到了路愿湫低声说着。 　　“信号？” 　　路愿湫将手上的腕表取了下来，递给江蕴卷：“卫玥也有同款的手表，这两块表都装有定位系统……可以接收彼此的位置信息。” 　　还有这！ 　　江蕴卷眼睛一亮，赶紧接了过来。内鬼的系统应该只屏蔽了系统信号，却不会屏蔽整个位置的所有信号，否则，那些匿名短信也无法发出。 　　现在唯一祈祷的就是，内鬼没有把卫玥的手表也一块儿丢了。 　　反向追踪的时间并不需要多久，很快，系统就为江蕴卷输送了一个定位。 　　“是北边的那个废弃仓库！给周令的位置！” 　　这个位置是极为可能的，那个内鬼不是周青山就是周靖，而周令虽然确实是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人，但时间不久，并且此前她长期处于周青山和周靖的压迫下，倘若真的和他们对峙，周令必然是很难应付的。 　　向惊蛰虽然听不太懂路愿湫和江蕴卷讲的那些内容，但也听明白了卫玥极有可能是在那个废弃仓库，当即说：“那就主要派人手去北边的仓库，再各派少部分去剩下的五个位置？”贤注府 　　“愿湫，现在天气冷，你又刚淋了雨，我先送你去我那儿擦擦，不然你指定会病。”向惊蛰又关切地对路愿湫说道，“这件事还要去联系卫泠，然后总还是要报警的，我们大人会去处理这些事，你和朋友先回去歇着等消息好吗？” 　　向惊蛰不知道那个绑匪是谁，但从发的讯息来看，有一大半都是发给了这群刚进入大学、刚刚成年的少女，在她看来，让她们去，实在是危险重重。 　　“向阿姨，我必须过去。”江蕴卷是必定要去的，真要说起来，她的系统或许才是唯一能抗衡那个内鬼的存在。 　　但…… 　　“愿湫，你先回去是真的，这种情况下……你最好不要过去。” 　　从距离来看，发送给路愿湫的那个西山，是距离废弃仓库最远的，江蕴卷想，那个内鬼想趁乱继续猎杀觉醒角色，却一定不想路愿湫在这之中出意外。 　　路愿湫是这个小世界的核心与能量支撑，一旦她有事，她们都来不及逃离，会随着小世界一起覆灭！ 　　像是知道这样说对路愿湫来说有些残酷，江蕴卷将声音放缓了许多：“卫玥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保证一定会把她平安带回来。” 　　可路愿湫沉默了一会儿，只是淡淡地和江蕴卷对视：“如果周靖要对卫玥下手的话，你真的能制止他吗？” 　　来不及意外路愿湫为何笃定内鬼就是周靖，关于这个问题，江蕴卷确实没想过。 　　“不会的，任务员不能对任务员下死手……”但这也仅仅是主神的规定，江蕴卷说完，自己心里也完全没底。 　　如果内鬼真的在意主神，他就不会在小世界这么兴风作浪了。 　　她甚至怀疑，这个内鬼猎杀觉醒角色，是出于增强自身的目的。杀死了两个觉醒角色后，内鬼如今到了什么强度？主神能管控他吗？ 　　江蕴卷的沉默，给了路愿湫答案。 　　她鸦羽般的长睫颤了颤，阖着眸子说：“你们不用劝我了，我一定会去的。” 　　“愿湫！” 　　江蕴卷和向惊蛰都喊了声，她们依然不希望路愿湫过去。 　　然而路愿湫再抬眸的时候，她一直以来平静的眼中带上了几分狠厉与更深层的脆弱，连眼角都染上了淡淡的红，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如果你们不愿意带我过去，那我自己去。” 　　同路愿湫接触多年，向惊蛰清楚眼前少女的脾性，却也相信路愿湫的能力，在纠结犹豫后，先妥协道：“好，那我先布置一下，我们尽量有备而去。” 　　“向阿姨，报警我觉得暂且不用了……这方面你和卫阿姨商量，带你们的人手过去。”路愿湫不忘提醒。 　　这个世界，觉醒了自我意识的人不在少数，向惊蛰的家里人，卫家的私人医生顾允安，那个市中心医院选择曝光的医护人员…… 　　周靖的目标虽然是觉醒角色，但他身上的系统存在未知性，这个世界的其他人是什么样的她们无法保证，万一带去的人像蓝山归那样，反而为周靖所用，那反倒是麻烦了。 　　“我知道了。” 　　向惊蛰真的动作起来，效率极高，那边在联系了卫泠后，她们很快都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汇合后，她们立刻准备出发前往废弃仓库。 　　但这时候又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 　　“周靖不喜欢处于被动的地位，即便定位在废弃仓库，他也一定会想让自己占据主动。倘若他一直在仓库内不出来，顾及卫玥的安危，我们也不能冒然进去。”路愿湫看着联系列表，眼神一直不曾回温。 　　江蕴卷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也就是说……我们需要一个确保周靖会出来的诱饵。” 　　“这件事就我们大人来了。” 　　向来精致的卫泠此刻唇色有些发白，显然是经历了巨大的冲击，可她的眼神却极亮：“我也收到了短信，所以我应该也在你们说的，‘被狩猎’的范围内。” 　　“卫阿姨……”在触及卫泠，路愿湫的眼神还是有一瞬间的动容。 　　即便关爱不是对于“本人”，但卫泠也是这个世界一直向卫玥输送善意的人，后来，这份善意也囊括了路愿湫。 　　“愿湫，这么些年了，我也要和这个人做个了结了。”卫泠吐出一口浊气。 　　她本来以为已经死了的心脏，如今再次鲜活地跳动了起来。 　　现在她不仅仅是要去营救自己的女儿，还是要为了多年前丧命的爱人复仇。 　　只是按她们所想，一开始应该让大部分人马隐藏起来，卫泠去当诱饵，引诱周靖出来；但这样就会有另一个问题——她们无法保证卫泠的安全。 　　诱饵在外，周靖不一定出来，但诱饵进仓库，卫泠和卫玥的安危都无法保证。 　　“为了杀死新的觉醒者，周靖一定会出来，我们真正该考虑的是等周靖出来，我们该怎么办。”江蕴卷认为问题的重心根本不在这里。 　　“不用担心，能让周靖带卫玥出来就行。” 　　路愿湫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向惊蛰在车里开了暖气，她发梢上的水滴总算蒸发。 　　“愿湫，你有什么办法？”江蕴卷不知她为何如此确信。 　　“只要利用你们的规则就好了。”路愿湫回答的并不是很清楚。 　　但江蕴卷知道她绝对不会拿卫玥的安全开玩笑，心也稍稍放下来了一些。 　　等到了那间废弃仓库，果然可以看到透过顶部两排窗户的暗淡灯光。险驻付 　　周靖要的不是钱财，而是她们的命，因此必须要让周靖主动带着卫玥献身，对此，她们铤而走险选择用车队的探照灯昭示到来，给予周靖压力。 　　“靠……周令会带这么多人来？” 　　卫玥听到周靖骂了一声，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瞪了卫玥一眼：“我可不信周令那个草包能这么有魄力，不然就先杀了你，再出去……” 　　“你到底要什么？钱财、权利和地位，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给你！放了玥玥！” 　　兀地，卫泠的声音从外面响了起来，卫玥看到周靖的表情暂停了一瞬。 　　接着，诡异、夸张的笑容在这幅皮囊上显现，看起来极为恐怖：“卫泠？居然是卫泠！她们交换了地点是吗，没关系，如果是卫泠来了也不错！” 　　“我杀了她爱人，杀了她们的女儿，现在，再在她面前杀了第二个女儿，不会有比这更能让人痛苦的事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周靖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他显然相当满意这个想法。 　　在这一刻，卫玥总算彻底领会了周靖一直以来潜伏着在这个小世界，又渴望扶持周家到顶峰的真实想法。 　　——他热衷于玩弄这个世界的人，并看着她们痛苦挣扎。 　　“想看你女儿，那你就打开仓库的门亲自来看看吧！” 　　似乎是早有准备，周靖拿起了一旁的扩音器，大喊了一声。 　　接着，他又走到卫玥面前，用力对着她的小腹打了一拳。 　　尖锐的疼痛从腹部炸开，即便卫玥预料到周靖想做什么，却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通过扩音器，这声音也传到了外面。 　　这样的话，既确认了卫玥还活着，又能促使卫泠因着担忧女儿，而不敢多和周靖周旋。 　　而伴随着仓库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周靖面上的笑容不断扩大，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早就备好的手枪，抵在了卫玥的头上，就准备嘲讽卫泠一番后，直接开枪了解卫玥。 　　周靖并不在意卫泠带了多少人，因为不管多少人，通过他的系统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然而等仓库门真正打开，他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猛地凝固了。 　　被保护着的，除了卫泠之外，还有好几个熟人。 　　江蕴卷！江蕴卷怎么会在这里？她就是那个高星任务员吧，有好几次，周靖都感觉到一种即将被捕捉到的感觉，一定就是她！ 　　这群人怎么会在这里来！她们难道不担心其他的地方吗…… 　　周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向被自己挟持的卫玥，她看起来并不意外会有这么多人的到来。 　　所以卫玥做了什么？！ 　　震惊之余，周靖再一次感觉到了事情脱离他的掌控，铺天盖地的怒火、与江蕴卷对峙的恐惧，让他直接拉开了手枪的保险栓。 　　他的系统因为之前的几次调整剧情，能量都没有恢复，他要赶紧吸收能量……虽然卫玥这个任务员本身不一定有，但她在路愿湫身边这么久，从路愿湫身上得到的能量也该够了！ 　　路愿湫…… 　　在周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他控制的卫玥却猛地挣扎了起来。 　　“路愿湫！你要做什么，快停下！” 　　此时此刻，卫玥无暇顾及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的自己，她的视线、心神都落在了那个遥远、却又格外清晰的身影上。 　　她看到路愿湫手中握着一把小刀，正抵着她自己白皙纤细的脖颈。 第154章 　　在仓库大门被打开之前，卫玥已经预料到了路愿湫的到来。 　　她不知道周靖说的“随机”发送信息是否属实，但更收到信息的人必然不会那么坐以待毙。至少，她们如果要来，一定会想办法先确认她的位置。 　　周靖的系统能屏蔽系统信号，却没有屏蔽普通的信号，不然周靖也无法发送、接收信息。 　　在这种情况下，能准确定位这里的，大概率是通过她手腕上这块有定位系统且并未被拿走的手表了。 　　路愿湫来到这里是好事，周靖顾忌她气运之子的身份，即便想要发疯，也必然会受到限制。 　　可她来到这里又是再糟糕不过的事，周靖的话并不能完全相信，如果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获得小世界的能量，那么场面一旦混乱起来，谁知道周靖会做什么？ 　　然而这些预想，在见到路愿湫的那刻都被击得粉碎。 　　只因为路愿湫看起来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即便身上披着一件外套，可她的头发却是明显的被打湿了的样子，在外面那些探照灯的映射下，脸色看起来也相当苍白。 　　最重要的是，路愿湫的眼神很不对。 　　甫一进来，她的视线就直直地落到了卫玥身上，像是一直无法聚焦的视线，终于找到了一直以来寻求的目标，在那一瞬间爆发出了不曾有过的强烈渴望。 　　外面下雨了，路愿湫没有打伞吗？不要站在那么前面的地方，周靖手上有枪，最好是站在人群的后面，现在这样很危险…… 　　卫玥的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却无一不和路愿湫有关。 　　甚至到周靖已经拉开了□□保险栓，将枪口抵上了她的脑袋，她的瞳仁中依然只倒映出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身影。 　　然后，她看到那个身影动了，在几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到她和周靖这里的时候，卫玥看到路愿湫握着那把小刀的手上青筋微微凸起，可她的神情却依然称得上“平静”。 　　难道—— 　　来不及细想，卫玥只能惊呼出声：“路愿湫！你要做什么，快停下！” 　　江蕴卷和周靖都是极其关注路愿湫的人，在看到那横在她纤细脖颈前锋利的刀刃，俱是神色惊惧。 　　“愿湫！” 　　卫泠虽然从进门就将注意力全放在了卫玥身上，可注意到路愿湫的动作时，脸色也是一变，而另一边的向惊蛰都恨不得直接上前夺了她的刀了。 　　但比起她们的恐慌，江蕴卷在惊讶了一瞬后，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目前能与周靖斡旋的“最好”手段。 　　那头的周靖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遭，他的预谋全部被打散，怒吼着：“你要做什么！你、你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束手无策吗……卫玥还在我手上！你能做什么！” 　　他说完，架住卫玥脖子的左手又使了点力气，抵在卫玥太阳穴上的枪口依然没有移开。 　　“你根本就没想让卫玥走吧？” 　　路愿湫动了动唇，看着周靖的眼神是一片森然。 　　如果周靖真的是想拿卫玥当人质来交换觉醒者，在看到她们而感到意外之时，首先的反应才应该是用卫玥来威胁她们，而不是直接拉开保险栓——这是准备动手的信号。 　　江蕴卷也是注意到了这点，她皱紧眉：“周靖，任务员不能杀害任务员！主神的监视……” 　　“你在这儿提主神不觉得好笑吗！” 　　周靖粗暴地打断了江蕴卷的话，他最忌惮的两个女人如今都在他眼前，甚至他还真的被威胁到了！ 　　这对已经顺风顺水、“掌握”小世界二十多年的周靖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 　　“如果主神真的有用，你现在能在这儿直呼祂的名字？能让你提任务员？”周靖大声说着，像是在增加自己的底气，“主神早就没有监管这个小世界了，你以为祂能来帮你们？！” 　　和江蕴卷对话完，周靖又将阴狠的视线投向路愿湫：“路愿湫，你如果不想卫玥出事，就乖乖把刀放下，我可以和你好好协商。” 　　“协商？”路愿湫眯了眯眼，轻笑了声，“你都没想让卫玥走，我和你协商什么？” 　　周靖脸色变了变，即便不考虑能量，现在能牵制在场所有人的人质，也只有卫玥，他是绝对不可能功亏一篑的。 　　做最坏的打算，即使他失败了，他也要拉个垫背的…… 　　于是，周靖彻底撕下了他拼起来的温雅面具，喊道：“我不想又怎么样？你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去做，卫玥现在就要死！” 　　他拿枪右手使上了些力气，卫玥感觉太阳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但如今这个场合，她绝对不能再有任何慌乱的表现。 　　“玥玥！”卫泠哀声道，她的眼中漫上了一层水雾，一颗心简直要被碾碎。 　　然而，周靖并没有看到路愿湫有任何乱了阵脚的痕迹，她握着刀的手依然平稳，在她抬眸直直看过来的时候，周靖甚至感觉到背后升起了几分寒意。 　　“周靖，你以为卫玥出什么事的话，你还能活着吗？” 　　而后，路愿湫的手腕轻轻动了动，鲜艳的血色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路愿湫！”“你！” 　　卫玥可以忍受痛苦，但当她的眼中出现那缓缓蔓延的红色时，她感觉被枪口压迫的疼痛似乎一直蔓延到了脏器之中，压得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 　　不行、她必须、必须尽快做点什么！ 　　“你想做什么，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吗！”周靖眼中满是恐慌，此时此刻他恨极了路愿湫气运之子的身份，“我才不信你会为了卫玥自杀……” 　　“你不相信的话……大可以试试！” 　　路愿湫的颈上被锋利的刀刃割开了一条口子，但她仿佛丝毫觉察不到疼痛一般，仍是用那冷漠的眼神看着周靖。 　　甚至，她握着的刀刃更皮肤里深了几分，有更多的血溢了出来。 　　从进仓库到现在，路愿湫的神色看起来都非常淡定。 　　可这种情况下的过于冷静，反倒成了反常的表现。 　　不管是对周靖步步紧逼的强势，还是不惜用自己生命做筹码的行为，都足以昭示她此时的理性已经在崩溃边缘。 　　“路愿湫！你如果死了，这个世界就都完了！你怎么敢！”周靖额头上青筋暴起，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到这个境地，“你们没听到吗，阻止她啊！” 　　路愿湫不怕死，难道其他那么多人都不怕死吗！ 　　然而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听不懂周靖的话，甚至觉得他在发疯，卫泠和向惊蛰则是分别关注着卫玥和路愿湫本身，唯一知晓全情的江蕴卷…… 　　她觉得路愿湫的行为有些极端和危险，却是眼下唯一能成功制衡周靖的办法。 　　此时已经零点，仓库外的天是黑压压的一片，雨势远比刚才更大，拍打在这生锈的仓库外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而仓库内，场面陷入了僵局。 　　周靖不惧怕主神，却是真切的惜命，他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多能量，只差最后一步！他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事，所以……路愿湫一定不能死。 　　至少在他确保自己能跳出这个小世界之前，路愿湫必须活着！ 　　那么……他应该先杀一个觉醒者，来保证自己的系统获得进一步的能量补充。 　　在场的觉醒者，周靖知晓的，只有卫泠一个人。 　　于是，一个目标极为清晰，但大概率成功的计划出现在了周靖的脑袋里。 　　“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那这样吧，卫泠，你愿意来交换你的女儿吗？” 　　周靖的眼神中又带上了几分傲慢，他丝毫不怀疑卫泠会答应这个看起来就是必死结局的提议。 　　看着忍着疼痛、万分狼狈的卫玥，卫泠眼眶中的泪早已漫出，看着周靖的眼神只有无尽的恨意。 　　周青霜、周悦都死在他的手上，卫泠前半生的苦痛说是周靖一手造成的也不为过，而如今，还要让她亲眼目睹卫玥在生死线上徘徊。 　　即便知道一旦真的按周靖所说的去做，等待自己的只会是死亡，卫泠也绝无拒绝的可能。 　　她一定会让卫玥活下去。 　　“卫阿姨，你不能答应。” 　　路愿湫的视线依旧只落在卫玥身上，看着那张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满是隐忍的面庞，想到她更深层的身份，握着刀柄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微微泛白。 　　“如果真的交换了，那么周靖只会肆无忌惮的。” 　　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已经十分明显，路愿湫愿意以死相逼，那是因为在周靖手上的是卫玥，如果换成卫泠，她还会不会这样剑走偏锋，就得画个问号了。 　　想来周靖也是料到这点，他料到卫泠为了女儿，一定会同意交换人质的提议，而路愿湫会为了卫玥死，却不代表她会为了卫泠这么做。 　　路愿湫无比希望卫玥能平安无事，然而即便她的理智已经摇摇欲坠，却也清楚地知道，如今不能给周靖任何逃脱的可能。 　　所以还有什么打破僵局的方法吗，卫玥…… 　　路愿湫猛然发现，一直回避她视线、不想进一步扩大她负面情绪的卫玥，突然将视线投了过来。 　　她瞬间反应过来是卫玥想做什么，可心也狠狠地被拉起，悬在了半空之中。 　　“周靖，你就这么确信主神无法监测到这里吗？”一直保持沉默、观察全场的江蕴卷突然开口。 　　对于江蕴卷，周靖也是相当忌惮，他将卫玥控制得更紧了一些，但因为将目标改为了卫泠，他一直焦灼的心情舒缓了些，傲慢的本性又露了出来： 　　“别在那里试图扯话题！主神能不能监测到，你还不清楚？大半年前，主神就没消息了……而现在，要是有监测，我们说完‘主神’、‘任务员’这样的字眼，还能安然无恙？” 　　“别浪费时间了，卫泠，你到底要不要换你女儿的命！” 　　然而即便是想要拿捏卫泠，周靖的心依然在不可避免的变得急躁，他想让系统检测整个仓库四周的动态，然而系统汇报给他的居然是——这里没有人！ 　　系统无法追踪觉醒角色和任务员，那难道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保镖全都是吗？这根本不可能！ 　　场面其实已经彻底脱离了周靖的控制，他带着强烈地恨意看向路愿湫，如果不是她出现在这里，如果她不是气运之子……自己怎么可能落到这个地步！ 　　卫泠当然是想保证卫玥的绝对安全的，但这个场合，即便她想去，也是被人拦着。 　　“周靖，你不如冷静下来想想，你现在做这些真的有用吗？”江蕴卷依旧不紧不慢地说着，“你一定已经发现了吧，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觉醒角色，你觉得这样一个世界，主神会不管不顾吗？” 　　“在杀了两个人的情况下，考虑到你是五星任务员，主神或许也会有别的安排也说不定，你现在及时收手也来得及。我还记得，你之前的成绩都很优秀……” 　　“闭嘴！闭嘴！” 　　周靖突然失控大吼道：“你少用那种语气跟我说话！我只不过是来得比你晚点，只要再做几个任务，我一定比你强，你有什么资格在那里评判我！” 　　他在这个小世界呼风唤雨，觉醒角色、气运之子都要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周靖早已习惯了自己是操控游戏的人。 　　江蕴卷叹息一声：“那看来你拒绝了，真是遗憾……” 　　伴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一道破空的声音传来，周靖神情一阵，下意识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仓库顶部的玻璃上已经有人在那里架起了枪，向他开了枪。 　　所以……她们真的都是觉醒者！系统没有任何提示！ 　　这群人，难道不在意卫玥的死活了吗！ 　　周靖心中一凛，刚准备扣动扳机，可在视线触及路愿湫的那一刻，却又生生停止。 　　他还有系统，系统抵挡下这次枪击不是什么难事，可如果卫玥死了，他就什么筹码都没了，甚至路愿湫有极大的可能拉上这个小世界陪葬！ 　　这一切想法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自从打算脱离小世界后，周靖极其慎重地使用他系统的能量，不想有一丝一毫的浪费，而如今却是要耗费巨大的能量去抵挡这颗子弹！ 　　“混蛋！” 　　“卫玥！” 　　路愿湫瞳孔缩了缩，在她的目光中，卫玥突然深深地看了过来，那眼中所饱含的情绪让她心惧心慌。 　　而后，卫玥唯一能活动的双脚猛地用力，拖动身体，连带着被绑着的凳子，一起狠狠撞向身后的周靖！ 　　因为动用系统的能量去阻挡那颗子弹，周靖不可避免地分了心，他也做好了准备要迎接路愿湫和江蕴卷的发难，却怎么也想不到，先动手的会是卫玥。 　　她明明还被枪指着脑袋，怎么敢动？！ 　　被椅子撞到的地方传来疼痛，而周靖即便高大，在这种情况下也难以维持身体的平衡，被直接撞倒在了地上。 　　一直伺机而动的江蕴卷顷刻间便冲了出去——她等的就是现在！ 　　在路愿湫和周靖对峙之时，卫玥用系统联系上了她，同处于这片空间，周靖的系统屏蔽也没了用处，最终她们商定了这个充满了风险的计划。先驻府 　　系统无法检测到觉醒者，周靖顾忌路愿湫便不会真的对卫玥下死手，如果这时候出其不意对周靖发难，他第一反应一定是动用系统能量保护自己。 　　而这个空档，就是最好的时机。 　　只是她们距离周靖的距离都相当之远，并且被周靖紧紧提防着，但处于他控制之□□力不济的卫玥，则很有可能成为被忽视的那个。 　　只是如果真的行动，卫玥处于的是极大的风险之中。 　　毕竟周靖手中的是一把已经拉开了保险栓的枪，卫玥又被绑在凳子上，在激烈的争斗中，走火的可能性相当之高。 　　然而在局面僵持、要路愿湫用生命来作为筹码的条件下，卫玥当然会选择主动打破僵局。 　　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周靖即便在过往的任务里用过几次枪，也再难控制，他按下了扳机。 　　一声震天的枪响，在如此近的距离，卫玥即便想躲也再难躲过，子弹打进了她的左肩，这份疼痛几乎让她两眼发黑，差点直接惨叫出声。 　　带着巨大冲击力的钢铁嵌入血肉之中，带来锥心的痛与喷散而出的血液。 　　“系统！” 　　江蕴卷喊了一声，一股庞大的能量席卷而来，附加在了她的四肢之上，让她几步就飞跃到了周靖与卫玥身旁，狠狠按住了周靖想要拿起枪的手。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先卸了这支枪！ 　　“玥玥！” 　　卫泠已经泪流满面，眼看着局势眨眼间发生变化，那些一直警戒、防卫的保镖倾巢出动，飞速扑向周靖，彻底将他控制起来。 　　“枪！把这支枪拿了！”江蕴卷大喊着，只有周靖的威胁彻底瓦解，她们才能去处理其他事。 　　“放开！该死，系统！系统你快控制她们啊！”周靖歇斯底里地喊着，可即便他系统的能量飞速消耗直至殆尽，眼前这些人都没有任何变化。 　　“卫玥……” 　　自听到枪声之后，路愿湫便感觉手脚都失去了力气，如果不是向惊蛰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恐怕她会直接脱力地摔下去。 　　看着那混乱的一片，路愿湫的瞳孔剧烈颤抖着，紧紧盯着那倒在地上的人。 　　她好像看到血迹了，是谁的血？卫玥怎么还在那儿…… 　　路愿湫的脑袋里回荡着尖锐的耳鸣，好似周遭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直到，她看到哭着的卫泠拨开人群，来到了卫玥身旁，为卫玥解绑，将她扶起来，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 　　“愿湫、愿湫，卫玥没事，她可能是受了点伤。” 　　五感骤然回归，路愿湫首先听到的是自己剧烈且急促的喘息，然后才是向惊蛰轻声的安慰。 　　远远的，她看到重获自由的卫玥捂着自己的左臂，朝这边看了过来。 　　卫玥明艳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颓色，大概是因为疼痛，一张小脸也是惨白兮兮的，甚至因为中枪时，血溅了出来，她的下颚那里沾了些血迹，在她苍白的脸色上格外明显。 　　可即便如此，路愿湫还是第一时间接收到了她眼神所传递而来的讯息。 　　她在确认她的安全。 　　心中汹涌着的情感再难克制，路愿湫的眼眶迅速泛红，她找回了点力气走到了卫玥身旁，在看到她鲜血淋漓的肩膀时，泪水一点一点地滑落。 　　“你、怎么敢的……” 　　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抬手想要去抚摸卫玥的面庞，却又不敢靠近。 　　劫后余生，虽然肩膀上的伤口痛的要命，卫玥的心情却是轻松不少，她主动将脸凑了过去，贴在了路愿湫冰凉的掌心，轻声说：“只是肩膀，你脖子上的伤口更严重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 　　像是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开，路愿湫一直以来忍着的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 　　从听到卫玥被绑架，她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如果卫玥有任何事，她绝不会独活。 　　看到卫玥和周靖缠斗，听到那声枪响，以及那倒在地上的身影，她的心跳在那瞬间便已经停滞，她甚至不敢去看、去想。 　　她甚至在想，命运不至于将她玩弄至此。 　　万幸，卫玥看起来还没事，她不会再有失去她的可能。 　　“唉，我是真的很担心，你把刀拿的太近了……” 　　卫玥第一次见路愿湫哭得这么厉害，当即连肩膀的伤口都忘了，想要像之前那样，将她搂进自己的怀中安抚。 　　只是刚一动，剧烈的疼痛再次袭来，让她脸色更白了几分，甚至直接痛呼出声。 　　“唔！” 　　“卫玥！” 　　路愿湫赶忙制止她的行动，就连在一旁默默关心、没有出声打扰她们的卫泠，都忍不住过来轻轻拍了拍卫玥，示意她稳重一点。 　　卫玥痛得咧嘴，却还是挤出来一个笑容：“总之……大家都没事就好了，高级任务员也已经被抓到了，我们暂时都安全了。” 　　那边江蕴卷正在进一步控制周靖，因为他方才滥用能量，他的系统已经近乎沉睡，江蕴卷可以很充分地对他进行压制。 　　“早就让你收手……你不听，你等着好了。”江蕴卷的眼中也是一片冰冷，对于周靖，她不存在任何“同事情”，甚至希望对方能得到主神最严重的惩罚。 　　已经被五花大绑、卸去了所有力气的周靖瘫倒在地，看着居高临下的江蕴卷，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败涂地的事实。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再度扬起那个诡异的笑容：“你以为，你们真的就能全身而退？” 　　“什么？” 　　江蕴卷脸色一变，难道周靖还有后手？可是不应该…… 　　周靖大吼着：“你们自己射出的子弹……就自己承受吧！” 　　那颗打乱周靖计划、让他花费系统能量去控制的子弹，他居然根本没有将子弹解决，而只是暂停！ 　　而按照子弹的轨迹，是射向周靖的位置的，现在那个位置是——卫玥！ 　　江蕴卷本来反应已经是极为迅速，她几乎是眨眼间就调动了系统，要彻底粉碎这颗子弹，可周靖显然是拖延了时间，在系统调动之时，子弹已经逼近！ 　　卫玥只感觉到了一股力道，不重，带了点湿气的温热躯体扑在了她的怀里，让她脱离了原来的位置，也远离了危险。 　　可依然有鲜血在她眼前蔓延，甚至她能感觉衣服被打湿的触感。 　　卫玥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怀中的人，路愿湫的脸色这下子比她还要难看了，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稳，却是带着淡笑，嘴唇动了动，说出了无声的三个字。 　　——你没事。 　　这一次，总算是她保护了她。 　　“路愿湫——” 　　霎那间，卫玥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她要路愿湫没事。 第155章 　　在那一瞬间，卫玥感觉自己眼前闪过了诸多的画面， 　　是路愿湫将她推开，替她承受了那致命的一枪，让她更为清晰强烈地感知到子弹嵌入血肉后飞溅的温热的血液。 　　是被水流卷走后，向海底坠落的路愿湫。 　　是……同样在水中，只是这次的水更冰凉刺骨，环境也更为暗沉，她看到路愿湫在挣扎，却又好像脱力一般，无法摆脱水流。 　　但不管是什么画面，她都只有一个想法——路愿湫不能有事，她要救她。 　　意识窦然收拢，卫玥目光所触及的是一片白茫茫的空间，并且她看不到空间的尽头，在这里，此时只能听到她自己有些急促的喘息。 　　但这里对卫玥来说并不陌生，在几个月前，科技展上她因为说出了违禁词，招来主神惩罚时，她的意识曾经来到过这个空间。 　　所以自己为什么现在会来到这里？路愿湫呢？她中枪了，必须尽快送去医院才行…… 　　卫玥的思绪还有些乱，但最终都汇集到了路愿湫身上。 　　“你想起来了吗？” 　　突然，一个有些空灵的女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卫玥抬头，看到了一个身形修长的光晕，从隐隐的轮廓来看，似乎是一位女性。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卫玥蹙眉，她不想在这里继续耗费时间，“我应该没有触发什么惩罚，请尽快送我回去！” 　　女人停顿了一瞬，却还是继续说道：“你应该看到了不少过去的画面，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那些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路愿湫现在……” 　　卫玥根本不敢去想象路愿湫此时的伤势，那枚子弹好像是打中了腹部——一个万分危险的位置。那些纷繁杂乱的记忆她根本无暇顾及，她只想着在路愿湫身旁，让她安全。 　　一声幽幽的叹息响起，女人感叹道：“看来不管再来多少次，你都会是这个样子。” 　　话音刚落，她轻轻摆了摆手，那个牵动卫玥全部心神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路愿湫此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贴身衬衣，这似乎是她今天的内搭，但也因此，衬得她极为纤瘦脆弱，似乎还没弄清楚这是哪里，她眼中的警惕还未完全体褪去。 　　但当她发现卫玥时，眼眸颤了一下，其中的戒备完全化解，浓烈的感情倾泻了出来。 　　卫玥却是呆愣愣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像是有些不敢相信，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什么话，最后还是选择用力地抱住了眼前身形消瘦的人。 　　“太好了，你没事、没事……” 　　卫玥不断呢喃着，声音哽咽，眼泪打湿了路愿湫的颈窝。 　　方才不过是几个呼吸间，她就眼看着路愿湫在她怀中衰弱下去，她根本不敢想这意味着什么。 　　而至少现在，路愿湫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嗯，我没事的。”路愿湫轻抚着卫玥的后颈，又一点点拍着她的后背，帮她舒缓呼吸，在她耳畔轻声安慰道。 　　但路愿湫自己心里清楚，刚刚那颗子弹应该是打中了要害位置，送去医院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然而推开卫玥，那完全是她的下意识反应，没有任何思考。 　　所以，她和卫玥都在，她们身上的伤口好像也都消失了，眼前的这个女人难道是……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见到我，路愿湫。” 　　明明只是一片光晕，连五官都看不清，路愿湫却仍然感觉到对方投来了视线。 　　“你是……主神？” 　　“是的。” 　　卫玥还窝在路愿湫怀里哭，听到这儿顿了一下，泪眼朦胧地说：“你之前不是一个球状的吗，怎么现在还换样子了？” 　　路愿湫明显感觉到女人似乎哽住了，过了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说道：“之前是用一些剩余能量储存在你系统里的，我很早就已经变化形态了。” 　　大概主神也没料到这个时候，卫玥居然还会关注她两次样子不一样。 　　“请问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路愿湫轻轻拍了拍卫玥的脑袋，示意她暂时还是别岔开话题了，“现实里的情况应该很紧急。” 　　一听路愿湫提到现实，卫玥将她的腰肢环得紧了些，像是生怕她突然消失一般。 　　“正是因为紧急，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的。”主神提到这里，语气颇为感慨，“就在刚刚，这个小世界的能量再度突破了一个层级，即便我在休眠，也被唤醒了。” 　　“刚才……” 　　“气运之子的能量汇集，让这个小世界彻底打破了束缚，在周靖被带走之后，你们就是彻底自由的了。” 　　听到主神说气运之子，路愿湫的眼中多了点疑惑，她不觉得自己刚才有做什么，她只想着卫玥不能有事。 　　在对上卫玥的视线后，她摇了摇头：“我好像没做什么。” 　　“你自己其实也做不到这个程度，但……因为她的存在，你们就可以了。” 　　主神说完，指向了卫玥。 　　卫玥脸上还挂着泪，大脑转得也有些慢，迟迟没有理解主神的意思，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了声：“我？” 　　“所以我一开始才问你，你想起来了多少。”主神又叹息一声，决定直接解释，“你应该也发觉了吧，你其实不是卫玥。 　　“你是……周悦。” 　　场面突然陷入了沉默，卫玥安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却是在问路愿湫：“你之前知道这件事吗？” 　　路愿湫眼中的情绪很复杂，带了些哀伤，却又有些深邃，像是跨越了时间与生死一般，像是也在思考措辞，最后只是很简洁地说：“之前不知道，今天下午的时候我才……” 　　但顿了顿，她又怕卫玥误会，继续说道：“一些在我们生活中很细微的事情，比如你的饮食习惯、对冰美式的偏好，对商业工作的熟悉……这些不足以引起注意的、但又确实存疑的点聚集在一起，再加上你说你不记得穿越前的事情……” 　　这些都是生活中不足以引起注意、却又能反映个人性格言行的地方，或许路愿湫当时没有感觉，但这些细微的习惯，远比相似的皮囊，更让她潜意识里觉得卫玥是“熟悉”的。 　　卫玥止住了泪水，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 　　在进入这片空间之前，她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 　　有她以“卫玥”身份在这个世界活动时的，也有……之前她所没有印象的，“周悦”视角的回忆。 　　“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可能有点震惊，但应该不是意料之外。”主神帮卫玥梳理着思绪，“在此之前，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一些可疑的地方吧？” 　　这是当然。 　　除了路愿湫说的那些，她曾经有好几次都做过被困在寒冷水流下的噩梦，和路愿湫最初交集起来的舞会上，那个交谊舞她也仿佛无师自通一般。 　　“但是……为什么？” 　　卫玥依然不解，她的记忆还有些混乱，也不知道她死后是怎么能重生到“卫玥”的身体里。 　　这也是主神将她们带到这里的原因，她又挥了挥手，原本白茫茫一片的空间，突然开始出现了画面。 　　“可能江蕴卷之前多多少少跟你们说了一些，小世界所蕴含的能量，和小世界本身的属性、原著的热度极其相关。” 　　这个名为《夜语》的原著，曾经掀起了一代潮流，从连载初期到完结后的几年内，都是顶级网文的存在，热度自然无可挑剔，因此这个小世界一开始的能量就是极强的。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有人认为这本书的内容，不配得到这么多关注。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觉，单从原著的重要角色来看，没有觉醒自我意识的角色很有共性……”主神将那些人的图像一个个放了出来。 　　身为男主的蓝山归，原著中戏份不少的路鹏、许梦川，还有上一辈的路鸿…… 　　“那就是，不管是原著内还是外，他们都是被顺遂的、被偏爱的人。” 　　听到这里，比起路愿湫的沉思，卫玥则是有些恍然大悟。 　　她瞬间就想到了，自己之前用剧情钥匙所解锁的，原著大结局的评论区。 　　里面绝大部分是心疼“追妻辛苦”的男主，没有得到爱情的男二，就连明明有错在先的恶毒男配路鹏，都能被乞求有一个“好结局”。 　　在原著世界内，男主因为是男人，所以在没有犯下大错的情况下不用担心私生子上位；周青山会因为自己是男人，所以理所应当认为周老太太应该选择他当继承人，并对周青霜心怀嫉妒甚至下手杀人；路鹏和许梦川是私生子也可以被自己的父亲堂而皇之的接回家，并获得百般宠爱与迁就…… 　　而在原著世界外，他们可能只是稍有不顺心，便会被很多人心疼。 　　但像路愿湫她们……即便路愿湫顶着“女主”的身份，但不管是在原著内还是外，她都只是男主和男配的垫脚石，用来衬托他们。 　　明明已经被恶意对待，可最后却还要被嫌弃觉得对男主不够好。 　　卫玥感觉到了比看到评论的那天，更为强烈的愤怒。 　　“卫玥。”路愿湫唤了她一声，因着两人依然抱着的姿势，又捏了捏她的后颈，将她的冷静唤了回来，“那都已经是不存在的事了，我们的生活不是这样的，不是吗？” 　　卫玥沉默一会儿，又把头埋进路愿湫的颈窝，闷闷说道：“但是只要想到，这个世界曾经有往那个方向发展的可能，我就……” 　　她在愤怒，但其实还有害怕。 　　如果不是因为种种巧合，那路愿湫现在…… 　　“你们可能觉得这个小世界发展到今天这样，有这么多觉醒自我意识的人，会是某种奇迹。”主神依然在适时的时候做着讲解，“但其实不是的，你们会觉醒，更多的是一种必然。” 　　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命运”这种东西，那一定不会缺少反抗命运的人。 　　比如傅青云，她出身困苦，从被丢弃在福利院到成为K大王牌专业之一的电子信息学院第一，她难道会甘愿一毕业就被困在路家的牢笼中，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豪门太太吗？ 　　既定的命运在折磨她，她会反抗，亦会思考——我为何而来，我将去往哪里？ 　　“原著的命运线让你们摔倒，让你们被忽视或者承受恶意，却无法彻底打倒你们。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困境中，只会引来更激烈的反抗，直到最后……彻底打破命运的囚笼。” 　　主神在讲述的时候是平铺直叙的，但不管是卫玥还是路愿湫，此刻都感觉到她语气中所包含的，淡淡的赞赏。 　　“至于其他那些人嘛，本身过得就称得上顺风顺水了，他们如果知道剧情，巴不得按剧情来呢，哪里还会思考自己是谁？” 　　“但我掌管的小世界太多了，一开始，我并没有注意到这里，直到……我发现了这个世界濒临毁灭。” 　　主神话锋一转，变得严肃起来。 　　那边的路愿湫却好像猜到了一般，尝试着接话：“是成人礼那天……周悦的原因吗？” 　　“对。”主神点点头，又将视线投给了路愿湫，“真意外，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不愧是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之一啊。” 　　迎着主神的视线，卫玥眉头蹙了蹙，对这个结论，她也并不意外。 　　“通常来说，小世界的气运之子只会有一个，毕竟能量要集中倾斜给一个人。” 　　主神又操控着画面不断变化，卫玥和路愿湫以为她会调出成人礼那天的画面，却不想，主神直接调到了十几年前，她们都还是小孩子的模样。 　　那时候的路愿湫才六岁，小小的脸上虽然已经能看出娟秀出尘的五官轮廓，却被萦绕在周身的忧愁所压制，使得她在一众小孩子中，也算不上出众，一直都站在人群外围。 　　看到这个缩小版的路愿湫，卫玥脑海里的记忆复苏得越来越快。 　　她记得当时，自己看到其他的小孩都排斥和路愿湫交谈，所以主动走过去了…… 　　果然，有一个稍微高一点点的女孩走进了画面。 　　“你怎么一直都在这里，不去那边和他们一块儿玩呀？” 　　周悦虽说比路愿湫大上一岁，但这点也根本算不上年龄差，因此她交流起来不会有包袱。 　　见到有人来，路愿湫先是瑟缩了一下，然后才糯糯地开口：“没、没什么好玩儿的……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那我可以和你一起站在这儿嘛？”周悦眨了眨眼，很自然地和路愿湫站到了一块儿，又很贴心地留了一点距离，不会让路愿湫觉得不适。 　　“……为什么要找我。”路愿湫有些疑惑，不明白周悦为什么非要凑过来。 　　她对周悦有印象，是周家老太太的孙女，深受老太太喜爱，因此没人敢对她不假辞色，即便是大人也要哄着她。 　　这种众星捧月的人，为什么偏偏要来找她？ 　　“因为我记得你！你很厉害的，上一次在蓝家的聚会上，只有你把那个魔方解开了！”周悦说得雀跃，又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一点点“我当时就想和你多说说话，可是你很快就走了……” 　　“难得这次有机会！” 　　“那个算什么厉害……”路愿湫轻轻拉了拉自己的耳垂，脸颊有些泛红。 　　她记得周悦说得那件事，然而回去之后，她就被路鹏狠狠地骂了一顿，指责她什么时候学的那种不学无术的东西。 　　“我爸爸说那是没用的东西。” 　　“怎么可以这样说！”周悦瞪大了眼睛，十分震惊一般，“我奶奶说这个可以锻炼智力，让我好好研究的……我奶奶岁数比你爸大，肯定是你爸弄错了！” 　　幼年的周悦，最信奉的就是周老太太的话：“以后我可以常常来找你吗？我想多和你学习一下。” 　　“不用了，你去找他们吧，这个应该很多人都可以做得很好。”毫不夸张地说，这是路愿湫第一次得到这么真情实感的认可，她下意识地有些不敢相信，却又觉得有点委屈，“你没必要为这个来找我……我很多事都做不好的。” 　　却不想，这下周悦不解地挠了挠脑袋：“你有什么事没做好吗？学校里你成绩最好，宴会上你表现最好，而且你还好漂亮……除了说话不多以外，哪里都很好啊！” 　　周悦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让路愿湫清楚地感觉到了名为害羞的情绪，还有，再次、强烈被认可的喜悦。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可惜有点难写，我写过几次好像都写错了……”周悦还在搜刮着脑袋里的形容词，千方百计想要证明“路愿湫很多事都做得很好”。 　　“噗嗤。”路愿湫再难忍住，被周悦这幅样子逗得笑出了声。 　　“唉，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嘛，我很认真！”周悦抗议着，但因为这一番对话，她也离路愿湫更近了，“我就是觉得你很厉害，肯定很多人都这么觉得，只是他们不好意思说！” 　　“真的吗？”路愿湫的琥珀眸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 　　“当然，你要相信我！你以后肯定能成为更厉害的人！” 　　周悦十分自信的模样，还不忘自己来社交的目的：“那以后我能来找你不？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们见过五次，宴会三次学校两次，说过三句话……” 　　“我知道你，你叫周悦。” 　　似乎是受不了周悦这如数家珍般的“印象汇报”，路愿湫打断了她的话，“我叫路愿湫。” 　　“我知道我知道！”周悦主动握住她的手，并且兴奋地狠狠摇晃了几下，“以后我就跟着你了！” 　　路愿湫：“……” 　　现在再回看这段记忆，似乎只是两个同龄人之间的一次交际，可如果仔细看便能发觉，当时的路愿湫的眼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虽然可能只是暂时的，但，她眼中的怯懦和瑟缩至少在此时褪去。 　　在旁人看来，再稀疏平常不过的真诚称赞，对那时的路愿湫来说却是第一次收到。 　　而在此后的十几年人生里，周悦也一如她最初所说的那样，一直在路愿湫身边。 　　直到死亡让她们短暂分离。 　　而这时，卫玥和路愿湫的眼前的画面闪过了一道光芒，笼罩在了那两个幼小的身影之上。 　　“命运就是从这时候开始转变的。”主神的声音再度响起，“如果没有周悦，没有这些话，路愿湫不会这么快诞生了自我意识的萌芽。” 　　在被否定、被忽视、被打压的环境里，即便日后能收获数不胜数的夸赞，根植在她心中的自卑与乖顺也再难改变，路愿湫会走向原著里顺从的性格。 　　周悦是第一个，主动靠近她的人，告诉她，她其实很好。 　　“你是促成这个世界气运之子诞生的人，是气运之子的一部分。又或者说，你和路愿湫两个人，是这个小世界的气运之子。” 　　所以在周悦死亡之时，失去了一部分气运之子，对小世界来说也是濒临崩溃的打击。 　　“那个时候，我……”卫玥呢喃一声，到现在，她的记忆可以说是彻底回归，自然想起了那天的事。 　　“你死后，灵魂也该消散，你身上的能量也已经回馈给小世界。”幼时的画面消失，她们眼前又变回了那片望不到尽头的空间，“但……” 　　主神叹息一声：“因为共同组成气运之子，你们的灵魂也早就交缠到一起了，路愿湫……没让你死成。” 　　因此主神才有了操作的空间，周悦的灵魂没有消散，她又发觉了这个世界的反常，决定投入任务员，来找出那个早期潜伏在这里的任务员。 　　主神不能介入小世界的因果，因此她只不过是把周悦的灵魂投放到了本该死亡的卫玥的身上，便不得不承担因果之力陷入沉睡，之后也一直都在修养。 　　“所以……一直都是路愿湫在救我。” 　　卫玥呢喃了一声，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人，却对上了路愿湫含着泪光，满是爱恋的眼眸。 　　“照这么说，如果不是十几年前你走向我，现在我大概还在……当书里的角色呢。”路愿湫摇了摇头，轻笑了声。 　　“怎么能这么说，就算没有我，你自己也一定可以觉醒自我意识的！”卫玥十分不赞同，却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和七岁时的那句近乎一致。 　　路愿湫却忍不住有些哽咽。 　　主神看了她们一会儿，知道交代的也差不多了：“抓到周靖，小世界的乱象也会消失，之后会慢慢回到正轨，你们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等等！”卫玥却有些焦急，问道，“如果主神无法介入小世界的因果的话……那现在这只是意识空间吗？我们回到的现实会怎么样？” 　　她依然在担心路愿湫所中的那一枪。 　　“我不能缓解那一枪的伤势，但是……卫玥，或者周悦，你和路愿湫是可以的。”这么长时间，主神第一次笑了一声，缥缈不已。 　　“什么？” 　　“周靖带来了小世界的乱象，小世界自然也想尽早把他剥离，但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的规则，因此世界意志也只能像我一样，通过暗示或者作弊的方式，把线索交给你们。” 　　“但，规则总会变的。” 　　“你应该发现了，一开始你们会受到限制，不能说出自己穿越者的身份，又或者主神、人物这之类的字眼，但后来可以说了。这不是监管失灵，而是……你们改变了小世界的规则。” 　　在那时，卫玥希望小世界能解除禁制，让她能向路愿湫讲述自己的经历；而路愿湫陷入了不知情的担忧之中，却碍于卫玥受制于那些束缚而克制自己，她同样希望，这些言语的禁制能尽早消失。 　　“这次也是一样，本来路愿湫就是不该死的，又因为现在小世界的能量更为充足，所以你们的意志所带来的变动力量也更为强大，等你们回到现实世界，会发现那枚子弹是打在了周靖身上的。” 　　主神说完，又摇了摇头，周靖不过是自作自受。 　　“但因为这次我没有介入，是你们二人的力量，气运之子所带来的能量也因此几乎消耗殆尽，那些特殊待遇也不会再存在，你们之后是真正的正常生活了。” 　　“那这一切是真的结束了……”卫玥是真的如释重负一般，感叹着，她并不在意气运之子的身份，又或者说，可能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这个。 　　这个身份的消失，或许也是说明，那些动荡的、危机四伏的过去也该随着消失了。 　　“你那枪是真的，出去了记得养养。”像是为了报一开始的“团子之仇”，主神不忘补刀。 　　只是路愿湫的面上依然有忧色，她抿了抿唇，问道：“她……现在用的是卫玥的身体，那之前的卫玥呢？她是也复生了吗……” 　　原著中，卫玥并没有那么早就死于车祸，那么她的灵魂是否也还没消散？如果回来的话，那周悦的灵魂又该…… 　　“她也能算复生吧。”主神的语气有点犹豫，“她的死确实是个意外，周靖变动剧情线，会带来一些蝴蝶效应，而那时的卫玥便很不幸的当了那个倒霉蛋。” 　　“不过因为这一切都是周靖这个任务员导致的，因此任务局接收了卫玥的灵魂，她被分去了恶毒女配部门，现在可能正在改造吧。” 　　卫玥：“……”这听起来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路愿湫却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担心的唯有周悦的灵魂。 　　“既然再没什么问题的话，我就送你们回去了。”主神抬手，这片空间开始渐渐消散。 　　在意识再度陷入沉睡之时，卫玥和路愿湫都听到了主神低沉而又温柔的声音： 　　“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们了，接下来，请去往全新的天地吧。” 第156章 正文完 　　“唔……卫玥，你的肩膀……” 　　耀眼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所遮挡，即便是在中午，宽敞的卧室里光影浮沉，昏暗的氛围里时时有压抑却又婉转的低.吟响起。 　　路愿湫有点受不了，想让卫玥停下，可此刻她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 　　在意识彻底沉沦之前，她下意识地想要推阻卫玥的深入，却在触碰到对方的肩膀时，又蜷缩了手指，不敢使劲儿。 　　找不到支撑点，她的身子更无力且敏感，抖得厉害。 　　“没事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卫玥的嗓音也有点哑，她低声说着，左手稍稍用力，将路愿湫缠得更紧，右手也跟着动了起来。 　　“等……”路愿湫的话语彻底支离破碎。线逐府 　　等顶峰的浪潮拍去，卧房内只剩下了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幸好今天没课了。”卫玥轻轻摩挲着路愿湫的腰肢，又去吻她，笑着说了声。 　　路愿湫没阻止这个吻，但是及时抓住了卫玥的手，抱怨着：“昨天晚上有课，也没见你收敛。” 　　她眼中还带着水光，声音喑哑又带了少有的娇嗔着，听得卫玥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情.欲，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路愿湫瞥她一眼，稍微用点力气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医生都说了你的肩膀还要修养，你克制点！” 　　“唔！痛……”卫玥表情一变，痛呼着。 　　“哪里痛？扯到伤口了吗？”路愿湫急切问着，起身想要查看卫玥的左肩。 　　卫玥却顺势将她直接搂进了自己怀里，笑道：“别那么紧张嘛……这都一个月了，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路愿湫的腰还有些发软，手也没多少力气，对卫玥这幅样子只能说是无奈，她幽幽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今天下午还要和卫阿姨去看守所？” 　　“……还有这事？”卫玥眨眨眼，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看起来是真不记得了，“哎呀，要不然改天吧，反正蓝山归蹲局子是板上钉钉的了，不差这一会儿吧……” 　　“今天怎么都不行了！”路愿湫完全不为所动，她撑起身子，随着动作，感觉腰和腿间的酸楚更为清晰，又瞪了卫玥一眼。 　　只是这眼神轻飘飘的，在卫玥看来毫无威慑力，甚至更像在调情。 　　如今，距离那天的绑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的时光，如主神所说，当她们的意识回到现实世界之时，路愿湫的枪伤不复存在，周靖的系统也彻底沉睡，只有卫玥左肩上的枪伤是实打实的需要治疗的。 　　后来回想，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危急，如果周靖的手稍微偏一点……那一枪打中的可就不是肩膀了。 　　为此，路愿湫做了好一阵子的噩梦，要时刻在卫玥身边，才能缓过神来。 　　“路愿湫，我的手表还没修好吗？”趁着路愿湫去洗澡的间隙，卫玥也在收拾卧室。 　　“大概还要几天。”夹杂着水声，路愿湫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天能够找到卫玥，也多亏路愿湫送给卫玥的那块手表。 　　而面对这段时间路愿湫的噩梦与安全感的缺失，卫玥主动提出了要将手表的定位器改造一下，改成与路愿湫的那块一样的自动定位发送。 　　也为了环境的舒适，让卫玥更好养伤，路愿湫在K大校外买下了这间公寓。 　　但因为有了更好的私人空间，本来是想让卫玥好好静养的，现在反而助长了她的气焰，在伤口不怎么痛的时候，便整天缠着路愿湫，两人几次上课都差点迟到。 　　等到她们都收拾好出门的时候，也快到了和卫泠约好的时间，她们下楼的时候，已经看到了卫家的车。 　　“妈。”“卫阿姨好。” 　　两个人上车的时候，跟坐在前排的卫泠打了声招呼。 　　卫泠见到她们，脸上绽开慈爱的笑容：“你们晚上想去哪儿吃饭？” 　　“随便吧，你之前带我们去的那几家都还可以。” 　　“那这次要不要去试试新的？” 　　“我都行。” 　　“愿湫呢？” 　　“我也都可以的。” 　　一些稀疏平常的对话，像是将时间也拉长了一般，这一个月以来，她们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度过的。 　　对于卫泠，卫玥如今感觉是有点别扭，但更有亲近，她依然觉得卫泠对于“卫玥”的心态有些病态，可要她像之前那样回避疏远，却也再难做到。 　　周靖被带走，等待他的会是生不如死的惩罚；她和路愿湫的伤口可以愈合，但对于小世界以及小世界内的人来说，一些伤害是不可逆也无法追回的。 　　傅青云是，周青霜是，而卫泠亦是。 　　这种情况下，面对卫泠，卫玥觉得自己还是顺其自然，随心算了。只是关于她实际上是周悦这件事，她目前还没有告诉卫泠的打算。 　　而到看守所找蓝山归，是卫玥的主意。 　　K市这一个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这都与蓝山归没什么关系，他因为危险驾驶罪而锒铛入狱，如今正等着检察院的起诉。 　　再见他时，他已经是胡子拉碴，颓废不已的样子。 　　而在见到卫玥、以及她身旁的路愿湫时，那双眼睛中还是爆发出了病态的光。 　　他先是热切地向路愿湫喊道：“愿湫，你、你是来救我的吗？我就知道……” 　　这幅熟络的样子让卫玥直倒胃口，她微微蹙眉，侧身挡住了蓝山归的视线，没什么好气的说道：“你都要踩缝纫机了，在这儿跟谁套近乎呢？” 　　一见到她，蓝山归的眼神又变得凶狠：“你还敢来？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又不是我逼着你酒后驾驶的，关我什么事儿？”卫玥挑眉，简直被蓝山归这“都是别人的错”的逻辑给逗笑了，但随即，她眼神又凉了些，“说起来，你喝的酒也不是我灌的，那就更不关我事了。” 　　原本还张牙舞爪的蓝山归，听到她后面一句话，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般猛然僵住了身子，眼神中带了些惊恐。 　　“两年前，周悦溺亡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内幕？”卫玥笑着看着他。 　　“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蓝山归大喊了一声，又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不对，“周悦、她不是溺死的吗？是意外！她是为了救……” 　　“她的尸检报告显示在下水之前，她摄入了大量的酒精。”卫玥不想勾起路愿湫的伤心事，粗暴打断蓝山归，“在成人礼那种重要场合，周悦不是会乱来的人。” 　　“周家已经倒了，甚至周靖也进去了，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把你抖出来？” 　　“你说什么？周靖……周靖也进来了？”蓝山归的瞳孔剧烈颤抖着，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他怎么会、他居然也……” 　　“周靖跟你说什么了！跟我没关系！”蓝山归又有些狂躁，疯狂输出，“我只是、我只是去灌酒而已……后面发生的事情我根本不知道！周靖说他只是想把周悦拉下来！” 　　卫玥感觉到路愿湫握着自己手的力气兀地加大了些，看向蓝山归的眼神中是一片冷意。 　　“只是灌酒？”卫玥很清楚那天绝不是酒的问题，“周靖说你在里面加了东西。” 　　她本来就烦蓝山归整天有事没事想凑到路愿湫身边，自然不可能对他有多好的态度，他来倒酒，自己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两杯而已。 　　“他、周靖真的都招了？”蓝山归简直要疯了，他因为酒驾引发的严重交通事故，本就可能带来极长的刑期，而如果再加上周悦这件事…… 　　“周家如今已经倒了，但想为周悦鸣冤的人还有，如果你不想给自己再加一个罪名，那就趁早把你知道得都说出来。”卫玥的指尖轻点着桌面，给蓝山归施压。 　　但他如今本就精神不济，牢狱之灾让他惶惶不可终日，心理防线几乎是瞬间就崩溃了。 　　“我真没做什么，是周悦、周悦一直在妨碍我！每次我想去找愿湫，她总是拦着我！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 　　“那天是周靖先来找我的，说只要我把药下到酒里，他来安排后面的事，让周悦身败名裂就行了……那样我没了阻碍，周家也不会要一个‘不干净’的女继承人，他和他爸就可以上位了！” 　　“我真没想到周悦会死……都是周靖！一切都是因为周靖！” 　　在卫玥身旁的路愿湫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她看向蓝山归的眼神，已经和看一个死物没有区别，她狠狠吸了几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 　　“好了，我们不听了。”卫玥立刻起身，扶住路愿湫，拉着她往外走去。 　　“等一下！真的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没关系啊！” 　　蓝山归还在声嘶力竭地大喊着，但这都不重要了。 　　走出去的时候，路愿湫扑到了卫玥的怀中，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带着哭腔颤着声音说：“那天、如果不是我那天非要你回来，你就不会……” 　　如果不是她和周悦闹脾气，搞冷战，又渴望着周悦能来参加她的成人礼，或许便不会有这一场有预谋的“意外”。 　　“怎么会是你的问题，那天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毕竟你的十八岁生日可是只有一次的；而且，周靖都打算用系统调整剧情了，所以……他是一定要我死的。”卫玥轻声哄着，说出自己的死亡也并不困难。 　　那天，蓝山归装模作样来找她喝酒，她知道路愿湫并不喜欢酒味，因此只喝了一杯便离开，却不想里面已经下了药，之后便是周靖调动剧情，她发现路愿湫落水去营救，却因为药效发作，奋力将路愿湫推上岸就耗尽了所有力气。 　　而之后的尸检报告，自然也是周靖动的手脚。 　　估计因着这一次的手段，让周靖和蓝山归吃到了“甜头”，两个人之后一个喜欢调整剧情，一个喜欢下药。 　　不过，大概是因为主神的那一系列操作，为了不进一步扰乱因果，抹去了她的记忆，又给了她一段很快遗忘的虚假记忆，到如今，虽然关于“周悦”的一切回忆都已经回归，她却总觉得那是很遥远的事了。 　　但是，能死而复生已经是万幸的事，她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 　　本来同样着急真相的卫泠，在看到她们两人的互动时，忍下了心中的急切。 　　远远看着卫玥充满爱意的眉眼，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神，那两个少女，变成了她和周青霜年轻时的模样。 　　直到卫玥和路愿湫走过来，她才回神。 　　“怎么样了？”卫泠呼出一口气，让自己不那么失态。 　　“已经问得差不多了。” 　　卫玥点点头，又和路愿湫对视一眼，决定在今天向卫泠讲述关于“觉醒自我意识”这件事。 　　如果说傅青云是未能彻底摆脱剧情束缚的人，那么在她让小世界规则松动之后，卫泠和周青霜应该就是第一批觉醒了的人。 　　卫泠应当知道这一切，知道她和她的爱人、女儿曾经面对着何等的庞然大物。 　　但这些横跨了卫泠半生的事，说起来却比想象中的要短，以至于在说完之后的很久，卫泠都没有回过神来。 　　等她回过神来，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那玥玥她……” 　　她早就知道，眼前的“卫玥”，不是那个在她身边十几年的卫玥。 　　卫玥心里五味杂陈，如实回复：“她是这一系列操作的受害者。故事的变动，必然带来蝴蝶效应，所以才会有那场车祸……她是真的意外死亡。” 　　“那……她还会回来吗？” 　　“或许会有那么一天。”卫玥想到主神说对方的灵魂现在已经成为任务局的一员。 　　“那么，你是……？”卫泠眨了眨眼，直直地看向了她。 　　卫玥不曾想到卫泠会问她的身份，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头卫泠却是有些寂寥地笑了笑：“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有的时候，会觉得你有些熟悉。” 　　卫玥却是霎时红了眼眶。 　　她找回了身为周悦的记忆，又窥探到了原主的部分感情，自然知道卫泠为什么会这么说。 　　原主厌恶周悦更甚于路愿湫，便是她发觉了自己母亲对周悦的默默关注，她和卫泠说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自然更排斥这个分走卫泠注意力的人。 　　周老太太不允许卫泠带走周悦，也不希望她和周悦有太多接触，于是很多时候，卫泠只能遥远地看着她，在学校接送小孩的时候，家长会的时候，宴会上的时候…… 　　她很少出现在周悦面前，却一直留意她的一切。 　　感知到卫玥的情绪波动，路愿湫轻轻握了握她的掌心，想让她不如干脆就说出周悦的身份。 　　但卫玥却只是吸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卫泠不会为难她，只是看向她的眼神又充满了包容，抛开对眼前这个灵魂的熟悉感，凭她来到这个世界，拨乱反正所做的一切，她也对她充满了感激。 　　“别太为难，你也喊了我一年妈妈了，以后也会是。”卫泠轻声开口，又张开了双臂，示意这是一个拥抱。 　　卫玥有点手足无措，在她的记忆里，对“母亲”这个角色的印象实在太少。 　　路愿湫却在这时候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暖色的眼眸中满是鼓励。 　　“愿湫，别光拍她啊，不介意的话，你也要来一个拥抱吗？”卫泠笑着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放在一年前，她绝对想不到，因为她们，那些噩梦真的会散去。 　　“卫阿姨……”这下子路愿湫也有些羞涩了。 　　见两人不像是抗拒的样子，卫泠干脆自己走过去，将她们搂进了怀里，低声说着：“真的，辛苦你们了。” 　　……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天的绑架案，周青山是在六个地点蹲守的人之一，他自然也被缉拿归案，面临刑事的惩罚。 　　而周靖作为高级任务员，被押送离开后，这个世界的“周靖”是直接死亡。 　　因为复苏计划的失败，周家本身就已经宣告破产，周家父子一个入狱一个死，曾经在K市无比辉煌的周家彻底垮台。而周令，因为很早就在给自己谋求出路，在这种情况下，反而还求得了一线生机。 　　垮台的也不止周家，蓝家因为蓝山归的酒驾和复苏计划，信誉早已跌至谷底，公司已经无力回天；路家则是元气大伤，听闻路濛重出江湖，想要稳住企业的形势，却也为时已晚，路家的颓势已经显而易见。 　　而这场复苏计划，获益最大的便是路愿湫和卫家。 　　LY创造不但因着先前回溯的技术使用合同豪赚一笔，在周家的丑闻出来之后，又获得了一笔赔偿金；卫家则是因为拿到了幻梦，而蓝、路、周三家的相继倒下，在K市的地位愈发水涨船高。 　　“早知道，应该给你留一点的。”去上课的路上，路愿湫看着周家宣布破产的新闻，突然说了句。 　　“别吧，我现在可是卫玥，怎么去捞周家的钱。”卫玥对周家的财产没太多想法。 　　对她来说，之前是有周老太太，她才会对那里产生归属感，周老太太死后，那里就是一个空壳而已。 　　用一个“周家”，换来小世界的大家的安全，以及成就路愿湫，她乐意得很。 　　“卫玥。”路愿湫突然轻声唤她。 　　“嗯？”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再是周悦了？” 　　卫玥有点讶异，其实她也有些估摸不准自己的心态，但还没到自我否定的地步：“当然不会这么想，只是觉得身为‘周悦’的记忆有点遥远了，反倒是这一年，作为‘卫玥’的回忆更鲜活。” 　　她说完，又琢磨了一下，问道：“还是说……你更习惯叫我‘周悦’？” 　　“没有！”路愿湫几乎是瞬间就否认了，“周悦也好，卫玥也好，对我来说……只要是你就行。” 　　不管容貌如何变化，她的性格底色就在那里，习惯不会变、性子也不会变，如果卫玥再换到林悦、顾悦等等的身上，路愿湫遇到了她，也依然会喜欢上她， 　　卫玥看着路愿湫有些害羞，却又竭力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情、让她的神情，想吻眼前人的渴望达到了顶峰。 　　真可惜这是在学校里。 　　卫玥想得牙痒痒，却只能生生忍下，她想着，明天就是周末了，今晚一定要尽兴。 　　说起来，路愿湫到底更喜欢哪一个名字呢？不如就今晚试试她会喊哪个好了…… 　　路愿湫突然感觉脊背有点发凉，她看向自己身旁的卫玥，对方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就心里有鬼。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啊，没什么！就是江蕴卷说她马上要过来养老。” 　　“……你确定要说这个？” 　　卫玥表情一僵，赶紧补充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能听她讲周靖到底被怎么惩罚了，有点期待和激动！” 　　路愿湫这才收回了带着凉意的眼神，看着卫玥顾盼生辉的模样，想起这些年来的种种，而今一切危险都已远离，她眼中又泛起涟漪。 　　“卫玥。” 　　“嗯？” 　　“谢谢你……回到我身边。” 　　路愿湫说这话的时候，先是垂下了眼眸，耳廓比她的脸庞要先泛起红，可很快她又抬眸看向卫玥，如鸦羽般的长睫翩跹飞舞，一双澄澈的琥珀眼眸中满满都是卫玥的身影。 　　卫玥呼吸一滞，她再也忍不了——这要能忍才是神仙吧！ 　　她张望了一下四周，简直天时地利人和，路上都没什么人！ 　　于是，她捧住路愿湫已经红了的面庞，吻了上去，只是啄吻一下，却依旧让她们心动不已。 　　“路愿湫，我才要说谢谢。” 　　“我会回到这里，就是为了再次和你遇见，再来到你身边。” 　　【正文完】 　　番外 第157章 后来的她们（1） 　　“啊——早知道真该趁机换个身份了！” 　　晚上七点，刚吃完饭的江蕴卷回到自习室的座位上，看到那摊开的书和习题册，发出了一声哀嚎。 　　“你不是说自己穿越了几十上百个世界了，普通大一的期末专业课怎么能难倒你？”卫玥手里还拿着一杯冰美式，见江蕴卷这样有点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上一次上大学起码得是两百年前的事了！”江蕴卷抓狂。 　　卫玥还想说几句，毕竟之前的时间里很少能看到江蕴卷这么沉不住气的样子，但她身旁突然响起一道清泠的声音：“卫玥，微积分下的题你都还没开始做吧？” 　　卫玥身子一僵，脸上立刻挂上讨好的笑：“今晚，今晚我一定做！” 　　江蕴卷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疑惑：“我们不是前天就开始复习微积分了吗？卫玥，你怎么还没做？” 　　“咳……这不是，感觉宏经还没复习好，这两天晚上又看了看。”卫玥让脸上的表情尽量自然，在江蕴卷看不到的地方，拉了拉路愿湫放在身后的手示弱。 　　路愿湫瞥她一眼，用指尖稍稍用力戳了戳卫玥的掌心，表示暂且不追究了。 　　那头的江蕴卷对这个回复总觉得有点问题，却又摸不着头脑，为了报方才卫玥嘲讽她的仇，也笑道：“我是隔了两百年，你可是才隔了两年。卫玥，你都读过一遍金融大一的课了，怎么还要复习这么久？” 　　“想绩点好看点怎么了！”得到路愿湫的“放过”，卫玥再度恢复活力。 　　看她这样，路愿湫勾唇浅笑了一下，然而一走动，身上某个部位隐隐传来的不适，让她又感觉有些许的羞恼，只希望卫玥今晚最好真的像她保证的那样去做题了。 　　这里是校内的私人自习室，她们租了一个房间，因此像这样交谈并不存在打扰到其他人的情况。 　　坐下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又被打开，许梦宁发丝上还带了点水，一进门是同样的哀嚎：“我刚从教学楼出来，突然就下雨了，K市今年就一直在下雨是吧！” 　　“你快擦擦头发，小心感冒。”路愿湫及时递了纸过去。 　　许梦宁接了过来，一面擦一面说：“我的天啊，文学概论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甚至三天后考试今天才划重点！我还抽疯选了古典文学！我感觉这几天我不用睡了……” 　　此时已经是六月，又一轮的期末周到来，大一的生活也走到了尾声。 　　江蕴卷是两个月前回来的，用她的话来说，主神空间和小世界的时间存在流速差异，她只在那边待了不到一个星期，没想到再过来这边，都过去快一个月了。 　　对于周靖的处置，自然不会让他直接死了那么痛快，他被主神放在了一个类似于能源供应的地方，要先将他从周青霜、周悦身上吸收的世界能量，再回馈给小世界。 　　等到他灵魂的力量被剥夺殆尽，他会自然而然地迎来自己的死亡，但是被活生生夺取灵魂能量以及看着自己衰弱，不管是从肉.体还是精神的角度来看，都是巨大的折磨。 　　并且最后相当于是挫骨扬灰，连灵魂都将不复存在了。 　　“说起来，这次回去主神空间，我还看到了卫玥。”那天江蕴卷原本讲着主神对周靖的处置，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她看起来跟你还真是不一样啊，在恶毒女配部门待得是如鱼得水。” 　　这个“卫玥”，必然就是原主了。 　　听到那句“在恶毒女配部门如鱼得水”，卫玥和路愿湫对视一眼，对这个情况并不意外。 　　虽然可能受到了剧情的影响，但原主嚣张跋扈了那么多年是真的，哪怕性格底色不是那样，在日积月累之下，也很难立刻摆脱那些习惯。 　　“但你周围人也都知道你是周悦了，你还要叫‘卫玥’这个名字吗？”江蕴卷却突然问了声。 　　在外人面前这么喊倒是很正常，可私下里她听路愿湫还是喊的“卫玥”。 　　江蕴卷的本名便是这个，所以她每次任务都没有这方面的压力，难免有点好奇。 　　路愿湫的表情顷刻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藏在发丝里的耳朵飞速地泛起了红，连眼神都有些飘忽，相比之下，作为问题中心的卫玥反而神采奕奕： 　　“我没什么关系的，毕竟被喊‘卫玥’都快一年了，也差不多习惯了，叫周悦的话就更没问题了。”说完，她好像意有所指一般，“切换着喊也不错。” 　　江蕴卷听完，正点点头想说卫玥看得开时，突然看到对面卫玥的表情变得十分夸张。 　　“唉，卫玥你怎么了？”她关心问了声。 　　“没、没什么……是我脚抽筋了……”卫玥声音发颤，看起来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而向来第一时间关心她的路愿湫，此时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地，甚至周身都散发着寒意。 　　江蕴卷十分疑惑，感觉她就离开一个月，却已经跟不上卫玥和路愿湫的感情进度了。 　　总之，在处理完了周靖的事，又确认了一下原主卫玥的状态后，江蕴卷十分潇洒地选择了“暂时养老”，在主神那儿请了一个长假，要来这个小世界待着。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这么特殊的小世界和经历，她一定要好好观察，这些日后都是可以写进系统教科书的丰功伟绩的。 　　然而观察没多少，如今的期末考试就快把她折磨疯了。 　　“如果今天下了雨的话，那还是早点回去吧，雨天回去晚了也不太好。” 　　等时间来到晚上九点的时候，路愿湫淡声说着。 　　“啊——我支持！”江蕴卷立刻举手，她看着那一堆数字公式，真恨不得让自己的系统帮忙，然而因为周靖这件事，主神决定将所有任务员的系统进行整改，她的系统也不得不暂停了使用。 　　“好好好，明天再开始努力吧！”许梦宁也立刻合上了书，甚至直接开始收拾东西，她现在肠子都快悔青了，当初真不该报什么中文系的。 　　卫玥刚准备也欢呼一声，路愿湫又凉凉对她说道：“你说了今晚会把微积分下的习题做完的，卫玥，你没忘吧？” 　　“……没忘没忘。”卫玥立刻坐正身子，很认真地说。 　　江蕴卷狐疑地看着她们俩，嘀咕了一声：“这是小情侣的情趣吗……互相监督学习什么的。” 　　“卫玥，拿出点你以前的气势啊，现在这是什么样！”许梦宁则是看热闹完全不嫌事大。 　　她是后来被告知眼前的卫玥居然装着周悦的灵魂的，震惊之余，却又觉得许多疑惑的事得到了解答，慢慢地也找回了以前的相处模式。 　　总之几个人打闹了一会儿，趁着外面雨势小了点，便离开了自习室。 　　六月是K市的梅雨季，常常突然下雨，但如果凑巧忘了带伞的话，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这个时候的雨大多没有很大。 　　“幸好带了件外套，还能凑合挡挡雨。” 　　看着门口不断滴落的雨，卫玥出门前担心空调温度而准备的牛仔外衣这下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将衣服摊开撑在了头上，露出了一大半空位，等路愿湫走过来的时候，将她完全罩住。 　　“你过来点，不用留这么多。”路愿湫轻声说，“你大半边身子都在外面了。” 　　其实外衣就这么点大小，肯定无法罩住她们两个人，只能尽量遮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卫玥和路愿湫紧紧贴在了一起，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气息传来，即便她们对彼此已经十分熟悉，却依然会感到悸动。 　　看着路愿湫张合的红唇，露出的皓齿，还有那时隐时现的殷红小舌，卫玥的呼吸一滞。 　　“受不了了，我以后一定要把伞挂身上！”许梦宁一想到自己还要淋着回去，开始犹豫要不然在自习室凑合过一晚上算了。 　　那边江蕴卷倒是一脸平静，甚至带了点深意：“不淋雨的青春，能叫‘青春’吗？” 　　她说完，身旁突然安静了下来，其余三个人都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江蕴卷：“……怎么了！这不是很常见的吗！” 　　“我还以为特意淋雨是高考结束限定版呢……” 　　“唉！你们几个都不追忆青春的吗！” 　　“算啦，早点回去吧，这雨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的。” 　　在这个学期，江蕴卷和许梦宁也搬出了宿舍自己独住，只不过她们没有到卫玥和路愿湫直接买房的地步，而是在学校旁边租的单间。 　　幸好自习室离她们住的地方近，从这儿回去也不需要太长时间。 　　“说起来，你高考完是不是就直接回家了？”走在路上，虽然时不时有雨打在身上，带了点冰凉的触感，却并不冷，卫玥问了声。 　　“是啊，那时候其实有个同学聚会，但路鸿急着彰显他的权威，要求我不准去。”那段并不痛快的往事，如今路愿湫也能轻松说出来了。 　　“唔，我高考完的时候，好像和同学去聚餐了，但那天没下雨。”卫玥从回忆里翻出那一天，她当天和班上同学出去聚餐，第二天才去找路愿湫的。 　　“所以我们现在这样，也算是……弥补了一起淋雨的‘青春’？”卫玥笑了声。 　　听到她这么说，路愿湫动了动唇，最后却没有说什么。 　　她看着眼前飞落的雨滴，感受着令她安心的另一个人的温度以及少女身上淡淡的香气，天地间的一切好像都在这一刻变得缓慢悠长。 　　淋雨当然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要担心生病、要换洗衣服，因此路愿湫当时看一些同学吵闹着说就是要不带伞出去走一圈的时候，实在难以理解。 　　然而此时此刻，她想，能走这么一趟，倒也不赖，重要的是陪她的人。 　　“你怎么都不说话，不喜欢吗？” 　　“……没有，很喜欢。” 　　在路上，路愿湫的心可以说是软了又软，但等回到家里，她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太过纵容卫玥。 　　“你说了今晚做微积分的。”路愿湫眯眼，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强硬一点。 　　“没事的嘛，反正之前也考过了，我还记得一点。”卫玥凑了过去。 　　浴室内雾气聚起，将她们的身体笼罩。 　　“卫玥……你不担心考试，我还要复、复习……”路愿湫的声音抖了一下。 　　“你说错了，不担心考试的是周悦，卫玥可没有考过呢……”卫玥话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她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怀里的人柔软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连带着咬得也紧了些。 　　唔，看来路愿湫依然很喜欢这个。 第158章 后来的她们（2） 　　“够了、卫玥……明天……” 　　路愿湫的手攀在卫玥肩上，像是想要推开一点，只是没什么力气，最后反而只能虚虚地攀住她，以期能在浪潮中找到些许支撑。 　　她的肌肤向来细腻白皙，一点颜色就会非常显眼，此刻即便是在暖黄的灯光下，也足以看清路愿湫身上浮起的淡粉，更别提她膝盖上的痕迹了。 　　“我知道，最后一次……” 　　卫玥的声音也好不到哪儿去，带着些微的喘息，故意挑.弄着：“这是你第三十二次喊‘卫玥’，‘周悦’只喊过三次，所以你还是更喜欢‘卫玥’？” 　　路愿湫几乎要听不清她说什么了，被侵占的大脑只能捕捉到“卫玥”和“周悦”这两个关键词，她颤着声：“都、都是你，别闹了……” 　　说到后面几个字，已经是带着明显的哭腔。 　　但这样却是让卫玥眸色更暗了些，她俯身去吻路愿湫，同时手上的力气稍稍重了点，很快就让路愿湫溃不成军。 　　虽然过去这段时间，卫玥几乎每天都要闹上一两回，但今晚她格外有兴致，回来路上的那些触动感慨，她显然也有。 　　这“最后一次”结束后，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路愿湫缓了好一会儿，卫玥就躺在她身旁替她揉着腰，看起来乖巧听话。 　　“你……” 　　过了好一会儿，路愿湫哑着嗓子，带了点咬牙切齿：“你怎么越来越……” 　　“嗯？怎么了嘛？”卫玥眨眨眼，看起来十分无辜。 　　在这方面，路愿湫实在不及卫玥脸皮厚，她含着春水的眼眸此时瞪人似乎也没什么威慑力，但总要给自己找回点场子 ：“下周就要开始考试了，这一周不许再有。” 　　卫玥如遭雷击，她急忙凑过去：“不要嘛，反正你也复习好了，期末考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的……如果你不想的话，那明天我在下面？” 　　“……你怎么就这么喜欢？”路愿湫对这件事倒也不是排斥，很多时候她都十分享受和卫玥的亲昵，但像是期末这种紧要时刻，她觉得多少要专注一点以示尊重的。 　　“难道你不喜欢？”卫玥的表情立刻变得泫而欲泣，“那这么些天的情与爱……” 　　路愿湫：“……” 　　“卫玥，真要论起来，你才是年长的那个吧？”要不是身子还不太使得上力气，路愿湫现在就想去浴室，让卫玥自己在这里演，“能不能体谅一下要期末的妹妹？” 　　“我现在可是‘卫玥’，比你小一岁！而且期末也该劳逸结合嘛！”她说得义正言辞，在路愿湫彻底无语之前，又笑着去将她搂进怀里，“别生气嘛，我是真的很喜欢听你喊我……” 　　“一周就一周，我保证不会再烦你的，今天是有点激动嘛。”卫玥的声音轻了些，“之前中学的时候，我们还真的一起淋过雨回家，你记得吗？” 　　路愿湫一愣，略微思索了一下：“是……游戏机那次？” 　　“嗯，今天听到江蕴卷说关于‘青春’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不需要那些限定的时刻，我就是一直和你一起度过的啊。”卫玥说完，像是有些羞涩，垂下了眼，“不过也还是有点遗憾吧，明明当时就已经喜欢你了，如果再勇敢一点，说不定我们真的能谈一场‘校园恋爱’。” 　　“未成年不准谈恋爱。” 　　路愿湫说得冷漠，却是往卫玥怀里靠了靠，和她贴合得更紧密。 　　“哎呀，干嘛啦！”卫玥喊了声，随后又感叹着说：“只是每次这些记忆闪过的时候，总感觉离我有些远，还会让我觉得现在不太真实……” 　　所以，她才常常缠着路愿湫，因为在她失去一切，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路愿湫是她首先也是唯一所感知到的“真实”。 　　当今晚，过去的记忆再次被触发，她又难得被触动，自然而然地希望能和路愿湫更近。 　　路愿湫听完她的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现在还不真实吗？” 　　“嗯？现在还好啦……”卫玥眨眨眼，如实回答。 　　路愿湫又问道：“明天是周六对吧？” 　　“是。” 　　在卫玥有些不解和好奇的目光中，路愿湫微微撑起身子，在灯光之下，她身上斑驳的痕迹直接展露在了卫玥眼前，让她顷刻间就屏住了呼吸。 　　即便对彼此的身体已经相当熟悉，此时此刻，视觉上的冲击依然带给她震撼。 　　路愿湫撩起了耳畔的碎发，她的耳朵已经是一片通红，难得主动地吻了吻卫玥：“这样会更好点吗？还是说……”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口，但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卫玥的眼睛亮了亮，她立刻迎了上去，热切得让本就不怎么持久的路愿湫更招架不住。 　　但之前卫玥也不怎么会闹得很晚，只是路愿湫的主动撩拨实在太少见，她自然不会放过，过了一次后便停歇，两人一起去浴室迅速洗了一下之后，房间内的灯光总算熄灭。 　　在黑暗之中，路愿湫忍着强袭而来的困意，看了一会儿卫玥，回想起对方总会和她在亲密之时提到称呼问题。 　　所以，肯定多多少少还是在意的，要让卫玥真正放心才行…… 　　在沉沉睡去之前，路愿湫如此想着。 　　…… 　　K大的期末周比较集中，在六月上旬，各个学院已经陆陆续续结束了考试，对于卫玥和路愿湫来说，她们也终于要升到大二了。 　　“金融的卷子是不是循环利用啊，还是年年用的那种。” 　　一等到路愿湫出考场，卫玥就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着自己的感想。 　　“你提前交了多久？”路愿湫并不意外卫玥先出来。 　　“一个小时吧，我们考场挺多人提前交的，不像你们……居然没什么人先走。” 　　两个人一面说着，一面往教学楼外走去，讨论着接下来暑假的安排。 　　但是在教学楼门口，她们却看到了一个有些意外的人。 　　“周令？” 　　卫玥和路愿湫其实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周令了，随着复苏计划的失败、周青山周靖父子一个进局子一个死亡，周家彻底倒台，她作为周家名义上的“嫡系”，为了避免麻烦，这段时间都在尽量淡出大众视野。 　　周令的脸上已经见不到之前还有的别扭，连带着看起来还沉稳了点，只是见卫玥和路愿湫肉眼可见的亲昵，想到之前在南岛听到的关于她们俩的关系，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周家破产了，家里那些也要拍卖，不光老宅，家族墓地也是……”周令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是路愿湫，“在这之前，你要去看看周悦吗？” 　　这个“去看周悦”，说的应该是去她的墓前了。 　　路愿湫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拉住了身旁的卫玥的手。 　　常常担心现在的一切并不真实的，并不止有卫玥，路愿湫亦是如此。 　　卫玥对这点心知肚明，她用力地回握过去，让自己的温度能传递给路愿湫。 　　“我没有故意戳你伤疤的意思，就是记得之前……你说过没能去看她。”周令以为是刚才那番话惹得路愿湫不快，急忙补充道，“周家已经倒了，之前的那些奇葩规定自然也不会有，所以我就想……在墓地被卖之前，让你别有遗憾。” 　　周令是真的好意。一年之前，她还是“二号恶毒女配”，在开学的食堂和路愿湫针锋相对；而一年后，时过境迁，对路愿湫，她也只能帮这么点忙了。 　　“……什么时候拍卖？”路愿湫其实一直都有关注周家的进程，但周令这个消息明显更快。 　　“半个月后，这期间你想去的话随时去吧，现在周家也没什么人了。”周令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寂寥。 　　那个地方对她来说，如同是一个牢笼，周青山和周靖给她的阴影或许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消除，可却又是她长大的地方。 　　如今那里的一切都要消失，周令不可避免地有些感慨。 　　“好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路愿湫说完，对周令笑了笑，这次对她，是真切的笑容。 　　周令的眼中有动容，她涩声说道：“过去那样对你，是我的错。明明是我爸和我哥给我的压迫，我却把自己的愤懑不满都归结到你头上，去嫉恨你。” 　　“K市短时间内我是很难呆下去了，这学期结束，我就会出国。想要你的原谅或许也太痴心妄想……但，我想对你们说声谢谢。如果没有你们，没有南岛那趟的话，我现在可能也被拖入周家的泥潭了。” 　　“希望你们今后的人生，都平坦顺遂。” 　　周令说完，自己的眼眶也已经发红，她不太适应这种感性的氛围，转身就要走。 　　“周令。” 　　卫玥突然喊住了她，在周令有些疑惑的眼神中，她看着自己的这个堂妹：“以后不要让自己活在别人的阴影里了，你本来就有自己的人生。” 　　周令动了动嘴唇，但最后还是只说：“……谢谢。” 　　看着少女远去的身影，卫玥的眼中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层对过往的回忆，她看向身旁的路愿湫，轻声问：“你想去看看吗？” 　　“我……”路愿湫有一瞬间的犹豫，但很快下决定道，“还是去看看吧。” 　　“我想，我们都需要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现在是现在。” 第159章 后来的她们（3） 　　去周家的墓地不需要精挑细选什么日子，在考试结束的第二天，她们就过来了。 　　“这里比我预想的要荒凉多了。” 　　看着眼前的墓碑，卫玥眨了眨眼，如此评判着。 　　“墓地不都是这个样子吗……甚至你家这里比我家里那些还整齐不少。”路愿湫觉得评判别人家的墓地好像是不太道德的事，把路家的拉出来说了一下，“你之前应该也来过吧？” 　　卫玥点点头，往里面走了点：“是啊，奶奶过世后的两年里，主要是我来打扫。虽然布置什么的都没变，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如路愿湫所说，与路家选山作为墓地、墓碑四散不同，周家的墓地是在一整块平地上，墓碑看起来整齐划一。 　　大概是因为周家倒了，曾经庄严的墓地，如今或多或少的都染上了一层颓败的色彩。 　　在作为周悦的记忆里，她来到这片墓地的次数算多的，都是去看望周老太太。 　　老太太当时已经年近九十，算是喜丧了，因此她并没有很伤心。 　　只是那时候升学的压力、公司的压力，还有和路愿湫的微妙关系，让她时时感觉喘不过气，周老太太的墓前，是她经常去倾诉的地方。 　　沿着记忆中的路往里走，卫玥很快就到了她的目的地。 　　而在这里，“不一样的地方”更为明显了——周老太太的墓旁，多了一块墓碑，这块墓碑很新，甚至旁边还摆着一束花。 　　“这个就是……” 　　卫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那只手甚至还用了点力气。 　　“没事，只是个墓而已。”卫玥回握路愿湫，笑着轻松说道。 　　她走近了一点蹲下，看清了上面的字，确认这里就是“周悦”的墓，墓碑上只是刻了她、周青霜以及老太太的名字，看起来很简单。 　　“看来周青山和周靖起码表面功夫还是做了啊，我还以为……他们连立碑这种事都不会做呢。”卫玥甚至还仔细观摩起来，虽然简单，但周家的核心一脉本身就人丁稀少，周青山都是领养来的，能刻上去的内容也没多少。 　　“当时事情闹得那么大，就算周家的墓地不能随意进出，但那么多人盯着，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提到周青山和周靖，路愿湫蹙了蹙眉，是明显的厌恶，“更何况，那时候他们一直在伪装，在拿到周家的前夕，他们也会尽力不露出马脚的。” 　　“嗯……那你现在什么感觉？”卫玥抿了抿唇，看向身旁的人。 　　听到她的问话，路愿湫又握紧了一点卫玥的手，像是从她这里获得支撑。她垂眸看着那墓碑，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虽然算起来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但……在成人礼上突然见到你的惊喜，却依然历历在目。” 　　“大概到现在，我也没能接受那场人为的‘意外’，那一切都好像是梦。” 　　“我知道了。”卫玥突然说了一声，起身抱住路愿湫，轻声说，“那天对我来说，也好像在做梦一样。成人礼那天的你很美，我庆幸幸好我来了……” 　　面对路愿湫泛红的眼尾，卫玥突然回忆起了成人礼那天，她单独在休息室见到路愿湫，对方向她投来的视线。 　　那时候她的眼中满是欣喜，有暖色的波光在她眼中流淌，那是少年人所特有的澄澈与纯真，而如今，即便是周家和路家倒台后，她也不曾再见路愿湫有过那样的眼神了。 　　过去与现在，是那么的清晰。 　　“如果不是我想让你来的话，周靖应该很难实现自己的计划了，所以还是……”这是路愿湫怎么都无法跨过的一点，甚至在得知一切的真相后，更让她难过。 　　如果不是那么巧合的，主神能救了周悦的灵魂，而蝴蝶效应又让卫玥出了车祸，那么她能否这么幸运地再和眼前的人相遇？ 　　“那天是我主动要来的，是我太想见你了，在那天之前，我们已经两个月没见面了。”卫玥轻轻叹了口气，又笑了笑，“幸好来了，不然不知道蓝山归和周靖会对你做什么……” 　　“路愿湫，错的不是你我，是贪得无厌的周靖。”看着路愿湫从眼角滑落的点滴泪水，卫玥捧住了她的脸，明艳的五官此时是全然的柔情，“你的力量……让主神过来留住了我，给我和系统指引了方向，甚至最后能抓住周靖，也是因为你。” 　　“所以之后不要再把这件事归责到自己身上了，真正的凶手现在正在主神空间接受惩罚呢。” 　　江蕴卷带来的消息里，还包括了周靖面对主神威压所透露出来的心理历程。 　　周靖除了想要吸收觉醒角色的能量之外，还喜欢凌驾在他人之上的感觉。他始终认为，小世界内的角色不过是纸片人而已，又怎么能和他这种真正有智慧的“人”、和既定的命运相提并论？ 　　于是周靖一直乐于看着她们面对命运苦苦挣扎，却始终无法挣脱的样子。 　　却不想，即便是他所认为的“纸片人”，也会有冲破命运的一天。 　　“你说的那些，是因为你在……”路愿湫的声音有些颤抖，但面对卫玥如此真诚的话，也是忍着羞耻抬眸与她对视，“主神不是说了，是你和我才共同组成了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 　　这个世界的故事，是从卫玥走向她的那天才真正开始的。 　　而后，又是她们一起将搅乱这一切的周靖抓住，让这个世界回归安全。 　　“嗯，所以就像主神说的那样，我们也该好好享受接下来的生活了。”卫玥用指腹轻轻擦去路愿湫眼角的泪水，“我之前一直觉得现在和过去有割裂感，可能是因为两段记忆的影响，但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过去的记忆太多了，而我回忆得也很少。” 　　卫玥说着，眨了眨眼，盯着路愿湫：“所以，你可以带我把以前的事都回忆一遍吗？ 　　有些意外卫玥会主动提这件事，路愿湫愣了一瞬，接着破涕为笑：“怎么我们还想到一起去了……我原本还想问你下周的行程安排的。” 　　这不是临时起意，在昨天遇到周令之前，路愿湫就隐隐觉察到，或许卫玥潜意识里纠结“卫玥”和“周悦”的称呼问题，是对于如今自我身份的怀疑。 　　如果过去那些记忆对她来说已经遥远，那陪着她再走一遍，能否让她的心落到实处？ 　　而路愿湫说她们不谋而合倒也确实没错，因为卫玥除了是想让自己消除心中的隔阂外，也希望能通过陪路愿湫再走一遍的方式，让她能淡忘路鸿和周靖所带来的，对过去的阴影。 　　“嗯？你想先去哪里？”卫玥眼睛亮了起来，又凑近过去啄了一下路愿湫的唇，俏皮而亲昵。 　　“附中吧，我们在那里的时间最长。”路愿湫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再体验一下高中生吗，也不是……不行。”想到曾经在K大附中度过的恐怖的三年，卫玥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她立刻补充道，“附中回忆完之后，我们再去一次南岛吧！” 　　路愿湫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终于是开怀笑了出来：“听你的。” 　　收了眼泪，有些压抑伤感的氛围总算散去，路愿湫接着说：“其实，我还想把周家的老宅和这片墓地买下来，毕竟它们都是你生命里很重要的内容，可以吗？” 　　卫玥先是满脸惊讶地问“你居然已经有钱到这个地步了吗”，而后才思索一番说道：“如果是拍卖的话，我觉得你大概买不下来吧。” 　　“因为我妈肯定会买的，她希望……能将爱人的骨灰葬在她的亲人身边。” 　　她目前的那束花，看起来还新鲜，大概就是这两天送的，极有可能是卫泠已经来过了。 　　当年卫泠是为了躲避周靖的进一步追击，决定隐藏自己，只守着原主，她唯一能缅怀周青霜的只有周老太太答应给她的，周青霜的骨灰。甚至担心幕后之人的打击报复，卫泠连立碑都是无字碑。 　　如今周家倒台，卫泠一定希望周青霜能回到这里，而周家对于她们来说，大概也有着许多难忘的回忆。 　　听到卫玥的话，路愿湫思索了片刻，虽然LY创造如今蒸蒸日上，但和卫家比，确实还有不小的差距；更何况，如果是卫泠的话，她当然不会有去争夺的意愿。 　　“你说得对，如果是卫阿姨买下来的话，或许更好。”想到卫泠与周青霜，路愿湫也有些唏嘘。 　　二十年过去，卫泠依然深爱着周青霜，如果没有周靖，她们大概也是相当幸福的一对吧。 　　“不过既然说到了故地重游，那我们先去看看我奶奶吧。”卫玥牵起路愿湫的手，往前走了几步，在周悦的墓旁，就是周老太太的墓。 　　老太太在K市是一代风云人物，周家在她手上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她也是这个传统家族里第一个真正的女性掌权人。她去世时，前来吊唁的人相当之多，墓碑也远比周悦的精致复杂。 　　但对卫玥来说，她始终不过是一个有点固执严厉，却又对她万分宠爱的小老太太。 　　“你奶奶……知道我们的事，大概不会很开心吧？”可对路愿湫而言，周老太太的震慑力还是很强的，虽然每次去周家，这位老太太都慈眉善目。 　　“如果她真的反对，哪会有我什么事，再说了，她可喜欢你了！”卫玥说得理所应当，毕竟如果周老太太真的不认可周青霜的性取向，完全可以去针对卫家，但她甚至还把周青霜和卫泠共同孕育抚养的周悦当做掌上明珠。 　　“哪有很喜欢……”许是回忆涌上心头，路愿湫眼前浮现了周老太太慈祥的目光，有些羞涩。 　　“真的！每次你来我家，她都会偷偷和我夸你，说什么你仪态好，性格好，哪哪儿都好，让我好好跟你学学。”卫玥掰着手指头在那儿数。 　　“好我知道了，别再说了。”路愿湫的耳朵都要红透了。 　　“但……我还有点好奇，我妈妈是这个世界第一个觉醒自我意识的人的话，那老太太呢？她这么传奇的一生……” 　　“你妈妈是系统检测到的第一个觉醒自我意识的人，她也是剧情的参与者，但奶奶她和基本与剧情无关，就像那天跟着我妈还有向阿姨的那些姐姐阿姨。” 　　“她们或许不在系统的记载里，但她们不会坐以待毙地面对不公……我想，奶奶至少是为自己而活了的。”卫玥说完，弯了弯眉眼。 　　她想到小时候翻到老太太的身份证，问她名字该怎么念。 　　“这个字念望，是期望、渴望的望哦。”在暖黄的灯光下，老太太放下报纸，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叫悦，是因为你妈妈想你永远快快乐乐的。” 第160章 后来的她们（4） 　　大学放假要远比中学早一些，更何况还有“高三预备生”这种几乎没有假期的存在，因此卫玥和路愿湫来的时候，校门口的人还相当之多。 　　“天啊，一到这里，我就感觉我好像又回到高三了。”附中门口不太好停车，卫玥选择将车停在对面，看着一群拿着早饭往校内走去的学生，她感叹一声。 　　“你高三的时候可不能自己开车，而且还要穿校服的。”路愿湫笑着看她的反应。 　　这学期她们拿了驾照，放假之后卫玥练了好一阵子才敢上路。 　　“我倒是想穿，但是原来的卫玥好像把校服都扔了，我翻了好久都没翻到……喏，她的这张学生卡都是找了半天才找到的，而且看了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你们后来都觉得她和我不太像了，”卫玥一面说着，一面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学生卡。 　　路愿湫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在看到学生卡照片上原主卫玥那夸张的眼线，以及覆盖了整个眼睛周围的暗色眼影后，陷入了沉默。 　　“……附中之前允许学生化妆吗？” 　　“不记得了，应该是不允许吧。但是她想的话……应该也拦不住。” 　　对于原主，在身为周悦的记忆里，她的印象其实并不深，只是听闻她似乎对路愿湫有很大的敌意，因此一时兴起去调查过。 　　原主虽然性子刁钻跋扈，看起来游手好闲，但在学生时代的成绩是真的无可指摘，同班级里仅次于路愿湫。 　　出色的成绩以及雄厚的家世，想来她做出一些违反校纪的事，只要没有到“严重”的地步，校方大概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平常还是不至于顶着这么浓的烟熏妆上学的，学生卡的照片是升到高中时拍的，那时候她可能就是新奇想试试吧。”路愿湫解开了安全带，认为之前周悦和卫玥的不相像有更多方面。 　　卫玥也跟着她下了车，两个人朝着校门口走去：“不过，之前原主卫玥对你做的那些事，你当时好像都没怎么和我说过，我还是听你们年级的传闻才知道的。” 　　“怎么不和我说说？” 　　“那时候在我看来，她大概和小丑没什么区别吧。”路愿湫语气淡淡。 　　如果说她之前对过去的卫玥还抱有几分讽刺的心理，如今在得知世界的真相后，只剩下了些许感慨：“想把我锁在女厕所里，结果弄错了方向反而把自己反锁在里面了；想拉小团体来孤立我，结果自己先和小团体的人吵起来了……细想起来，她的那些行为对我也没造成什么影响。” 　　“更何况，我也不太想让你和她扯上关系。” 　　“唉？”卫玥正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路愿湫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路愿湫倒是很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对我也只敢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了，但对你的敌意比对我的可要强烈太多了。如果我把那些事都跟你说，依你的性格保不准就跑过去找她了，到时候完全无法预料她会做什么。” 　　“嗯……原来是这样吗？”卫玥琢磨了几下，感觉路愿湫说得好像有道理，但又好像不太对。 　　但原来路愿湫那时候就那么替她着想了……意识到这点，卫玥的脸又有点发烫。 　　路愿湫当然不会说的是，原来的卫玥想要针对她是事实，但那些行为的失败也不全是原主的能力不足，更多的是她在背后的操作。 　　只是她那时候已经隐隐对周悦有了不一样的情愫，开始会瞻前顾后，想着如果告诉周悦这些，是否会觉得她心机深沉？ 　　与其面对这样的风险，倒不如将这些事掩藏下来，即便有风言风语传到周悦的耳朵里，也都是说她被原主卫玥欺凌，或许还能引来周悦的关心与爱护。 　　“当然是。”路愿湫笑笑。 　　“唔，那我之前还想着说，要不要让江蕴卷把她现在在快穿局的任务视频发过来，给你看看呢。”卫玥说着，还是一副颇为可惜的样子，“听说她过得可精彩了。” 　　“……那还是不用了。”路愿湫看她这样，就知道明明是她自己想看。 　　K大附中的管理比K大还要严格得多，如果说K大那边有时候还可以和门卫通融，那么附中这里就是严格的全靠刷卡刷脸，才能进出学校。 　　但卫玥和路愿湫都只毕业了一年，附中的门禁系统里还没有删除她们的信息，因此刷卡和人脸识别完成后，她们很成功地进来了。 　　“唉，你们两个怎么没穿校服？”进了学校还没走几步，突然有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 　　“呃……老师，我们……” 　　卫玥没想到刚进来就会碰到这么一出，还没想好找什么借口，眼前的老师看清她的正脸，神色微变：“你是……卫玥？” 　　“啊……您认识我啊？”卫玥眨眨眼。 　　女人眉头一皱，好像是觉得奇怪，路愿湫往旁边一步，遮住了卫玥的半边身子，同这位年级主任笑道：“赵老师，好久不见了，我和卫玥是想回来看望一下附中的。” 　　见到路愿湫，赵老师更意外：“愿湫？你……和卫玥一起来啊？” 　　到这里，卫玥已经明白了：眼前的女人是路愿湫和原主那一级的年级主任，看起来对她们的印象还都很深。而这幅意外的样子，大概是没想到曾经势如水火的两人，如今会携手返校了。 　　“嗯，大学已经放假了，我们想着没什么事，不如回来逛逛。”路愿湫成功转移了赵老师的注意力，让她没有继续关注卫玥的“反常”。 　　“那挺好的，你们变化都还挺大的，刚才我一时间都没认出来。”赵老师想到刚才对她们的话，有点不好意思。 　　路愿湫和她寒暄了一会儿，赵老师还有监督学生的任务，便没有继续打扰她。 　　看着卫玥和路愿湫走远，赵老师小声说着：“年轻人就是好啊，不管多大的矛盾都能化解……不过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好几个人都返校了。” 　　…… 　　“你们的年纪主任看起来有点严厉啊，比我们年级的夸张多了。”走到操场上的时候，确保周围没什么人了，卫玥才向路愿湫说道。 　　“如果不严厉点，以前的卫玥大概会更肆无忌惮了，虽然她不是很怕赵老师，但有时候不想自找麻烦，多少还是会收敛点。”路愿湫走在她身边，脚下淡红色的跑道和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还记得，当时你们高二的运动会，我们高三除了运动员是不能来操场的……但我听说你有项目，偷偷跑下来了。虽然后来被我们年级的主任抓到，幸好她没抓着不放。”卫玥说完，自己笑了起来。 　　“想到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我想起来，你那年报的好像是铅球……” 　　“……” 　　路愿湫眼皮跳了跳：“那时候就剩两个项目了，一个女子一千五百米和女子铅球，这两个当然不如选铅球了。” 　　很多高中生喜欢运动会，是因为可以不用上课考试，如果要她们上场参加项目，那真是一个比一个难。 　　当时路愿湫也没有任何报名的想法，只是体育委员此前在面对原主卫玥时，帮她说过几句话，看着对方为了运动会焦头烂额的时候，路愿湫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答应了她报名一个项目。 　　“没事，你的动作很标准。”卫玥想起那时候路愿湫生无可恋的表情，一直憋着笑。 　　对此，路愿湫也丝毫不甘示弱，笑道：“你高二的时候不是也报名了4×100米接力，结果跑完最后一棒直接虚脱摔我身上了。” 　　“咳……毕竟紧张嘛。”想到当时众目睽睽之下，她直接摔进路愿湫的怀里，卫玥的脸又红了。 　　两人绕着跑道走着，一点一点地聊着过去的事，有高中的，也有初中小学的，毕竟她们从小就在一起，即便相差了一级，共同的记忆却没有丝毫的减少。 　　当走到看台边的时候，卫玥突然注意到，看台上还坐了个人，甚至还是个熟人。 　　“路卿语？”她身旁的路愿湫也十分疑惑，不知道路卿语为何会出现在附中。 　　“这次是真的纯粹巧合了，没想到你们今天也会来。” 　　路卿语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长裙，撑着伞缓步从看台上走下来，脸上的笑容一如过往。 　　她的脖子上，挂着的依然是那条简洁朴素的，来自于傅青云的项链。 　　既然都见面了，路愿湫当然也不能无视这位远方堂姐，只是对方在高中时期做的事，她始终介怀，因此把卫玥往自己身后拉了拉，主动发问道：“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虽然我家受了重创，但我没什么影响。”路卿语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眼中的笑意多了几分真实，“愿湫，还得谢谢你，如果你没出手，我大概很难看到他们还有来求我的这一天。” 　　“顺带的而已。”路愿湫微微阖眸，淡然说着。 　　路卿语家里作为路家旁支，一直渴求着飞黄腾达的一天，不然也不会在路鸿想要□□的时候，急忙将路卿语送过去了。 　　面对复苏计划的诱惑，他们获得加入的“许可”就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了了，哪里还会思考风险问题。 　　路卿语对她的态度并不意外，转而对被护在身后的卫玥说道：“之前的事我很抱歉，如果当时我能送送你的话，可能你也不会出那场意外了。” 　　“啊没事的，周靖本来的目标就是我，他大概一直都在蹲着呢。”卫玥挠了挠头，对于路卿语，她始终觉得对方身上萦绕着一股萧瑟的感觉。 　　“没出什么事就好。”路卿语垂眸了一会儿，又说，“我马上要出去旅行了，至少几年内不打算回来，在走之前，我想着把一些我为数不多的地方再看看吧。” 　　听到路卿语要离开，卫玥和路愿湫并没有很意外。 　　“……你打算去哪里？”难得的，路愿湫主动问了声。 　　“先去沿海的地方吧。”有一阵风吹来，路卿语理了一下自己被吹乱的头发。 　　路愿湫眼眸微睁，又转而轻轻叹息了一声：“希望你旅行愉快。” 　　听到她的话，路卿语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一些：“K市就是临海的，所以她应该能去很多地方……我也想去看看。” 　　她们的对话在外人听来可能会觉得十分困惑，但卫玥倒是清楚这一切的缘由。 　　在复苏计划失败后，路家的情况便是每况愈下，面对手握LY创造大额股份的路愿湫，已经难有抗衡的能力。她拿走了被路鸿锁起来的、与傅青云有关的一切，连带着把傅青云的墓也迁了出来。 　　傅青云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能逃离路家，但路鸿不愿意放过她，甚至死后都要让她被困在路家的墓地里。 　　因此，路愿湫第一时间做的事就是让傅青云“自由”。 　　她没有再为傅青云找新的墓地，最后选择了一份迟来的海葬。 　　K市临海，随着海风与洋流，可以去往世界的各个地方。 　　“如果人真的都有灵魂的话……希望她以后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那时候，望着那随风飘散、落入海水中的骨灰，路愿湫如此说着。 　　而一直默默关注傅青云一切的路卿语自然知道路愿湫所做的这个决定，她对此并没有异议，甚至如今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她非常认同。 　　“愿湫，再见了。”路卿语说完，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瞬，“早些年对你、还有你身边人做的那些事，大概是我扭曲的心理吧。如今我能做的，也就是祝福你们之后能平安顺遂，不要再经历那些风波了。” 　　她说完，眨了眨眼，不单是对着路愿湫，还有她身后的卫玥。 　　“……她知道我是周悦了？”待路卿语走远后，卫玥有些意外地问了声。 　　路愿湫对此则是淡定许多：“她应该比我们都更早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的问题，而且你之前的一些行为都有些明显……她后来能猜到，大概也不难吧。” 　　“不过海边，也是个好地方。”卫玥说着，又凑过去蹭了蹭路愿湫，“我们下周再去南岛吧！这次就我们两个人去，不要再带别人了……” 　　“等一下，现在还在学校！”路愿湫脸一红，将她的脸推了推，在听到那个“不要带别人”后又冷笑，“上次是谁说两个人去不太热闹的？” 　　“那是我那时候不识好歹……唔，学校里也没什么嘛，我们可以装作真正地来一次校园恋爱？感觉大学不怎么算校园吧？” 　　“……卫玥，你收敛一点！” 第161章 IF线-没有如果（1） 　　注：该番外是周悦的灵魂没有被主神救下，只能以纯粹灵魂形式出现，原主卫玥未死，也没有发生失忆穿越的if线，这个番外里的“周悦”是正文里的“卫玥”，而“卫玥”是正文里的“原主”。 　　周悦再度恢复意识的时候，她视线所触及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墙壁。 　　这是哪里？她刚刚不是还在路愿湫的成人礼上吗…… 　　对了，她为了救路愿湫跳进了湖里，在失去力气之前，奋力将路愿湫推到了岸上，之后她好像就失去了力气，也没有意识了。 　　所以她现在是被救起来了，在医院里吗？ 　　周悦眨了眨眼，又感觉不太像，直到身后传来人声。 　　“你这是什么样子！你弟弟学业压力这么大，还要挤时间来看你！” 　　是一个低沉又带着暴怒的男声，在周悦听来有些耳熟，她顺着声音转过身去，眼前的一幕让她瞪大了眼睛。 　　她的视线全然汇聚在坐在病床上的少女，她脸色惨白，就连唇色都透着苍白，身子消瘦到病号服在她身上都显得宽大，但最明显的是她的双眸。 　　原本暖色的明亮眼眸里，如今是一片黯然与死寂，看起来毫无生机。 　　“路愿湫？！你怎么了……”周悦立刻飞扑了过去，她甚至丝毫没有在意站在路愿湫病床旁的两个人。 　　只是出乎她意料的，她的手穿过了病床，甚至在病房内的三个人，好像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听到了原本熟悉的、却又已经喑哑的嗓音：“我很感谢他能过来……但爸爸，我现在有点精神不济，可能照顾的不是很到位。” 　　面对路愿湫的这个回复，路鸿依然不满，他怒斥着：“你都醒了一个星期了，还精神不济？你一句话倒是轻松了，你知不知道着一年里路家承受了周家多少的压力！” 　　“周家的继承人因为救你而死，我们路家面对舆论都抬不起头！” 　　路鸿的话像是一道惊雷，在周悦耳边炸开，她呢喃着：“我……我死了？” 　　说完，她又试了一下，发现不但手可以穿过房间里的一切，她的身体亦是如此，说出的话也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果然……失去力气沉入湖中的时候，她就有不好的预感。 　　或许是如今周悦似乎在用灵魂的方式“存活”着，她对于自己死亡这件事并没有很大的震撼，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病床上坐着的路愿湫身上。 　　看着对方颓败的模样，周悦心中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明知道路愿湫听不到她的声音，她还是凑了过去，抱住了对方：“路愿湫，没事的，至少我救下了你……你没事就很好了。” 　　说完，她又愤怒于路鸿所说的话。 　　虽然之前就知道路鸿对待路愿湫的态度十分恶劣，但他是看不到路愿湫如今的状况吗？在对方明显身体情况堪忧的情况下，还说这些…… 　　然后，她又看到了路鸿身旁的，一个有些陌生的男孩。 　　他的表情看起来是有些悲痛的，可下三白的眼中只有满满的嘲讽和快意，看起来是全然幸灾乐祸的样子。 　　周悦之前没见过他，也没听路愿湫提起过，路鸿说他是路愿湫的弟弟……难道是私生子？！ 　　她表情变得极为难看，想不到路鸿居然能做出这么没有人性的事情，路愿湫这看起来就是大病一场的模样，他不安慰就算了，还带着私生子过来苛责路愿湫？ 　　只是无论她是和表情、说什么话，对于现在的局面都毫无用处，她听到路愿湫继续用低哑的声音说着：“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之后会向周家道歉的。” 　　“等一下，你有什么错！”周悦快要跳起来了。 　　“哼，道歉有什么用？人命是回不来了！你这样子，怎么能撑得起路家的未来！”路鸿铺垫这么多，为的就是这□□鹏比你还小一岁，又要扛着学业，但许多业务已经做得比你好多了！这段时间你就继续在医院待着吧！” 　　面对路鸿说的，要让路鹏来当继承人的话，路愿湫也没有丝毫触动，依然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她只是动了动唇，吐出一个字：“好。” 　　路鸿虽然不满路愿湫的态度，但至少她没有纠缠继承人这件事，这点让他很满意，他便“大发慈悲”地带着路鹏又离开路愿湫的病房。 　　“哪里好了！路愿湫，你怎么能听他的鬼话！”周悦想要扶住路愿湫的肩膀，希望她能振作起来，至少在财产这方面，不能拱手让人。 　　可是在双手又一次穿过眼前人的身体时，她突然愣住了。 　　因为她看到路愿湫枯寂的双眼，正在飞快的泛红，接着有眼泪一点一点的滑落眼眶。她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周悦愣在了原地，此刻，她能感觉到路愿湫身上散发出来的，难以估量的哀伤。 　　是因为被家族抛弃了吗？应该不是的，路愿湫原本就对路家、对路鸿没什么感情。那难道是因为她的死讯…… 　　周悦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想要去拿放在一旁桌子上的纸巾来给路愿湫擦拭泪水，可手却依然穿了过去，这让她十分愤怒，却又万般无奈。 　　毕竟她都是个死人了，还能做什么呢？ 　　周悦不知道是不是所有死人都会像她这样在世间再留存一段时间，反正她不曾见到过其他“人”，只是一直跟在路愿湫身边。 　　因着这一段，她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一年了。而路愿湫被她救起来了之后，因为脑部感染，昏迷了一年，医生说她苏醒希望渺茫，却不想一年之后，她醒了过来。 　　这也是路鸿那么急着想要宣示路鹏存在的原因，他大概是想着路愿湫昏迷之后，自己可以堂而皇之的让私生子来继承路家，但路愿湫的苏醒打断了他的美梦，所以他那么气急败坏。 　　短短一个月，周悦陪着路愿湫看尽了世态炎凉。 　　曾经称赞、巴结路愿湫的人尽数变了脸色，明里暗里都在嘲讽她虎落平阳被犬欺，也只有许梦宁她们还能坚定站在路愿湫这边，然而许家如今也是一团乱麻。 　　而即便身体养了一段时间，可以出院了，回到在路家的“家”里，路愿湫也没有丝毫地喘息空间，因为路鸿甚至在她的别墅里安装了监听器。 　　周悦是真的气得想去把路鸿痛骂一顿，如果能打一顿就更好了，只是她如今是个灵魂体，除了整日在路愿湫身边飘来飘去，再不能做任何事。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路愿湫好像变得沉默了不少，单独在房间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默默看着外面。 　　周悦时常走到她旁边，轻声问道：“路愿湫，你在想什么呢？” 　　只是路愿湫听不到，当然也不会回应她。 　　这样一直到了开学那天。 　　路愿湫之前就拿到了K大的录取通知书，但因为落水的那场意外，她只能无限期休学，如今醒了过来，身体也恢复得还算可以，自然还是要去上学的。 　　周悦依然跟着她过去，开学的时候，她还走在路愿湫身边，和她说着K大新生应该注意什么。 　　她比路愿湫高一级，也是金融系的，如果路愿湫能够听到她的建议的话，一定能避开不少坑，比如大学选课、选社团之类的。 　　对于路鸿让路愿湫自己搬行李、要求她住宿舍这些事，周悦已经见怪不怪，要是路鸿哪天对路愿湫态度好起来，她才会觉得怪了。 　　而虽然她已经知道，自己无法触摸到任何东西，但在路愿湫搬行李的时候，依然会尝试着看能不能出一份力。幸好，后面许梦宁来，她们两个人一起搬行李倒是轻松不少。 　　“你住望湖的话，只会有一个室友，室友关系也会很好处理，至少大学能过得愉快点。”在打开宿舍门之前，周悦如此对路愿湫说着。 　　但在打开门，看到室内的人的时候，她所有的话都化为了震惊。 　　“怎么是你！” 　　骄横的声音响起，卫玥柳眉倒竖，眼中是明显的厌恶与敌意：“难道……你住这个宿舍？我的天，我真是倒了大霉！” 　　周悦实在没想到，路愿湫能有这么差的运气，就算室友会是K市的熟人，谁都好，怎么就偏偏是卫玥这个任性刁蛮，之前中学时期就对路愿湫颇为为难的人。 　　她去看路愿湫的神色，却发现对方看起来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嘴角还带了点淡笑：“是我，真的是太不凑巧了。” 　　倒是她身旁的许梦宁，反应比她本人还大，面对着卫玥的出言不逊，直接怼了上去。 　　开学的第一天，就闹了个不愉快。 　　但卫玥明显是想继续折腾路愿湫的，她原本是想申请不住宿，要在校外住，发现室友是路愿湫后，反而决定住了下来。 　　这让周悦十分担忧。 　　幸好后来路愿湫申请了换宿舍，她和另一个名叫江蕴卷的女生成为了室友。 　　周悦对这个女生印象还不错，她看起来很开朗活泼，而且在社交方面也拿捏得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过于热络，也不会太过疏远。 　　更重要的是，她看起来对路愿湫十分友善。 　　令周悦有些许遗憾的是，路愿湫似乎竖起了很重的心防，好几次，她都注意到了路愿湫面对江蕴卷的主动邀约时，眼中闪过的怀疑和打量。 　　“你这样也不行啊……总要去认识新朋友嘛。”在路愿湫坐在桌子前学习的时候，周悦蹲在她身旁，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看人家还挺真心实意的，你就试试和人家交个朋友嘛？” 　　路愿湫依然听不到，自从苏醒以来，她独处的时候，就常常压着眉眼，周身的萧瑟感怎么都挥散不去。 　　周悦只能无奈地叹息，继续陪在路愿湫身边。 　　卫玥也确实一如既往，想要刁难路愿湫，她先是在bbs上发一些似是而非的谣言帖子，而后是班上拉小团体想要孤立路愿湫，这些她高中就做过的手段，想不到到大学来还是这一套。 　　只是和高中时不同，这一次，路愿湫是彻彻底底无视了卫玥。 　　bbs的造谣贴是一直到第二天过后，闹得实在太大，学校方出面让管理员删除了帖子，而班上的一些同学，本来都对路愿湫非常有好感，也受到bbs帖子的影响，开始用一些若有若无的八卦眼神去看她。 　　“路愿湫，你不能这样放任下去，人言可畏！” 　　晚上，周悦急得睡不着，在路愿湫床下走来走去，忍不住喊了一声：“你总要去处理的，不然卫玥她尝到了甜头，肯定会变本加厉！” 　　回答她的，只有一片沉寂。 　　她眼看着路愿湫越来越忙，时常在发信息、打电话，似乎在忙什么很重要的事。 　　而干扰她的因素也一直很多，蓝山归始终阴魂不散。 　　周悦记得成人礼那天，自己的身体其实是有点不舒服的，所以后来跳入水中的反应也大打折扣，浪费了许多体力，她笃定这之中必然是蓝山归做了什么。 　　只不过，好在路愿湫也没了和蓝山归打太极敷衍的心思，冷淡直接摆在了脸上。 　　但她的这份行为，好像更激怒了卫玥，她真如周悦所言开始变本加厉，甚至带着人在上下课的路上想要堵住路愿湫。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怎么还做这种事！” 　　又一次，卫玥带着人成功拦住了路愿湫，想要给她一个“教训”，周悦急得不行，看向四周，却发现因为卫玥“威名远扬”，很多人即便打抱不平，也不敢上前阻拦。 　　从校车上的江蕴卷见了，跑下来想要打个圆场，却被卫玥推搡了一把，少女满脸乖戾：“这是我和路愿湫的恩怨，你要是识相点就快滚！” 　　看着眼前六七个人围起来的人墙，周悦跑到了路愿湫面前张开双臂，想要保护她，却被这群人毫不犹豫地穿了过去。 　　啊……她是个死人，现在甚至是个灵魂体，她除了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周悦眼眶发烫，痛恨自己此时的无能。 　　“卫玥，我很好奇，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 　　兀地，周悦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冷声。 　　路愿湫很少会用这么冷的声音说话，大多数时候，她和别人交谈都是把声音放轻的。 　　“哈？这有什么好问的，因为我是卫玥啊？我有我妈，不像你，跟孤儿有什么区别？”卫玥眉梢一挑，说话愈发肆无忌惮。 　　周悦转过身，清楚地看到了路愿湫眼中所凝聚的一层薄冰。 　　然后，路愿湫冷笑一声：“你要不要现在给你妈打个电话，问问你家里的情况？” 第162章 IF线-没有如果（2） 　　这是几个月以来，路愿湫脸上的笑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情绪，但这笑与喜悦等积极心理毫无关系，反而是带着刺骨的寒意。 　　饶是盛气凌人的卫玥，在对上她的视线时，身子也不由得僵了一瞬，逞强着说：“哼，你在胡扯些什么，我家能有什么……” 　　然而，像是为了应景一般，她的手机在此时响了起来。 　　场面一下子变得十分诡异，就连作为鬼的周悦，都感到了名为“窒息”的氛围。 　　那几个被卫玥喊过来的女生早在一开始就被路愿湫的眼神吓到了，如今听到这电话铃，其中一个胆子小点的，甚至明显地打了个冷颤。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她说的话你们也信？！” 　　看着路愿湫如此轻而易举地转变了局势，卫玥更为恼怒，她直接按下了那通电话，恶狠狠地盯着对面好整以暇的人。 　　“那个，卫同学，我觉得要不然还是算了……”江蕴卷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看着嚣张的卫玥，希望她就此收敛，不然可真的要自求多福了。 　　周悦顺着江蕴卷的声音望去，却正好对上了这个少女投来的视线，这让她心中一惊。 　　本以为是巧合，却不想，江蕴卷还不着痕迹地眨了眨眼——她显然是能看到她的！ 　　周悦先是惊诧，随后又是强烈的喜悦，不单是有“活人”能看到她，更为重要的是，江蕴卷和路愿湫如今是室友，可以替她传递信息！ 　　虽然她确实是死了，但灵魂至少也还在这里……不知道这样是否能宽慰到路愿湫。 　　“你到底是谁啊，干嘛老在这里多管闲事！” 　　对路愿湫下手的计划暂时受到了阻力，卫玥心里正憋着火，江蕴卷这会儿撞枪口上了，卫玥自然更加肆无忌惮。 　　在她看来，江蕴卷不过是个小家族的女儿，有什么胆子来和她叫板？ 　　但卫玥那些话还没来得及发泄出来，她手中的手机又再次震动起来！ 　　这下子，卫玥的脸色总算才闪过了一瞬的惊慌，她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草率地挂掉电话，而是先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在看清上面的电话号码时，周悦注意到她的手抖了一下。 　　对面的路愿湫也是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唇角微微上扬，那抹笑容中，嘲讽的意味更加明显：“卫玥，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为什么不接电话？” 　　“你闭嘴！” 　　卫玥大喊了一声，引得一些路过的学生都纷纷侧目看过来，不过在看到是卫玥这个“威名远扬”的人后，又生怕惹上麻烦，快步离开。 　　周悦飘回到路愿湫身旁，有些担忧地说着：“你别刺激她了，都知道她很容易发疯……万一等会儿她不管不顾直接要打你怎么办？” 　　这倒不是周悦在杞人忧天，一是她相信路愿湫确实有能力让卫玥不痛快，二是卫玥也确实有因为动嘴皮子不够痛快而直接动手打人的前例…… 　　遗憾的是，路愿湫依然对她的话无动于衷，看来她依然看不到她。 　　那头卫玥即便再生气，但看到来电是卫泠的秘书，心里已经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她平常是不过问家里的事情的，之前卫泠工作比价繁忙的时候，担心卫玥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嘱托这位秘书小姐帮忙照顾，因此卫玥存了她的号码。 　　而卫玥如今已经成年，当然不会还需要秘书的照顾，只能是有什么要紧事，而卫泠又抽不开空亲自来跟她说…… 　　正常情况下，卫玥的脑袋可以说是灵活，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后，暂且也顾不上路愿湫，接通了电话，还没开口，电话传来声音：“卫小姐，如果您接下来有课的话请先向学校请假，卫总让您赶紧回家一趟！” 第163章 IF线-没有如果（3） 　　卫玥走得很急。 　　只是她依然不太相信路愿湫这个如今“无权无势”的人真能有什么能耐，去影响卫家，因此临走的时候，她除了扔给路愿湫一个恶狠狠的视线外，还不忘放狠话： 　　“你等着！” 　　而她走后，她带来的那些“小妹”你看我我看你，也只能先灰溜溜地走了。 　　“唉，卫玥这家伙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啊，”周悦叹息一声，“早知道之前中学的时候就该把她收拾一顿的……那样说不准就没有现在这些事了呢？” 　　作为K市的强势世家，周悦见到卫玥的次数很多，更何况她们中学还是一个学校的，但毕竟差了一级，学校里的很多事她都知道的有限。 　　她知道卫玥喜欢蓝山归，并且对路愿湫有着相当大的敌意。在中学时期，她就曾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卫玥拉帮结派想要针对路愿湫，只是好像每次反而把她自己弄得很狼狈。 　　周悦也曾询问过这些事，但路愿湫只是说不用管，毕竟她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或许她们的放任，反而助长了卫玥的气焰，如今路愿湫面临困境，她便更加变本加厉。 　　只是从头到尾，路愿湫都太过淡定，不管是从一开始被人围住，还是最后卫玥丢下狠话，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现在这会儿，她还去扶了江蕴卷一下，带着柔和的笑关切问道：“还好吗，她有伤到你哪儿吗？” 　　“啊、还好的，我没事。”江蕴卷眨了眨眼，看着路愿湫微微靠近的精致面庞，呼吸也是有一瞬间停滞。 　　虽然她穿越过了上百个世界，但也要说，路愿湫可真好看啊。 　　“嗯嗯，还是要谢谢你刚才帮路愿湫了。”周悦借着自己是灵魂体，也没人能碰到她，直接飘到了路愿湫和江蕴卷中间，表面上是正经说着，实际上是要隔开她们两个。 　　江蕴卷：“……”这么看还怪诡异的。 　　“没事就好，快到上课的时间了，我们还是赶快去教学楼吧。”路愿湫点点头，难得主动邀请江蕴卷同行。 　　江蕴卷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之前想尽各种办法，想和路愿湫拉近一点距离，都没办法，这下可算有点进展了。 　　虽然她心中依然有疑惑，在原著里，卫家是很强盛的家族，女主如今是路家的弃子，又怎么样真的会让路家出事？ 　　趁着上课的时候，她拿出手机，开始浏览新闻，注意到今天卫氏股票暴跌，并且有一些相关新闻推送说，卫家的几个重要投资项目都被人截胡，产业持续受到了重创。 　　“能把卫家看好的项目抢下来……这得是多强的本金和实力？” 　　借着江蕴卷手机看新闻的周悦也有些意外，她相信路愿湫的能力，但这样来看，更重要的是路愿湫背后还有其他更为强势的势力。 　　“看来，剧情线已经被改变了。” 　　然而更让周悦诧异的是，江蕴卷明明没动嘴，她却听到了江蕴卷的声音。 　　“别这么惊讶，毕竟你都知道我能看到你了。”江蕴卷抬头，和飘着的周悦对视一眼，“一直在女主身边，你就是周悦吧？” 　　“我是周悦，你说的女主是……路愿湫？” 　　“嗯，你不会和这个小世界有任何实质性接触了，所以告诉你我的身份也没什么。”江蕴卷说着周悦十分陌生的话，“我是一名任务员，来这个小世界是为了找一个人，而路愿湫作为女主，是小世界的气运之子，那个人也一定在她周围。” 　　任务员、找人、女主…… 　　周悦自然也是看过网络小说的，很快就明白了江蕴卷的意思，她率先脱口而出问道：“你说路愿湫是女主，那我们这个世界……难道是一本书？！” 　　“是啊，你的死亡也是书里的内容，所以我很好奇，你的灵魂为什么还存在着。”江蕴卷说着，又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悦的灵体。 　　周悦倒是对自己如今的状态没太大感触，毕竟几个月她也习惯了这种飘来飘去的日子，她更在意的是路愿湫是女主这件事。 　　看着身姿挺拔，正专心听课的路愿湫，周悦微微舒了口气，如果是“女主”的话，那路愿湫之后应该也不会太难，一切都会得到好的结果。 　　这段时间以来，她最担心的就是路愿湫。 　　虽然对方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人前的时候一如既往；但当路愿湫一人独处的时候，周悦都能清楚地看到那本该是一片暖意的浅色眼眸中，只剩下了一片寂寥。 　　并且，那暗淡的神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烈。 　　周悦一直和她说着话，安慰她，希望她能放下自己的死亡，去接受新的人生，现在大学就是个很好的机会，毕竟大学生活多丰富啊。 　　所以，哪怕江蕴卷突然跟她说，自己一直以来生活的世界是本小说，她们都不过是书中的角色，周悦也并没有很大的反应，路愿湫能在这个世界过得好就行了。 　　江蕴卷看着眼前少女反而露出了欣慰和放心的神情，视线落在路愿湫身上，心中有些许了然，她的声音里多了点打趣：“你一直待着没走，是放心不下女主吗？” 　　“呃！”周悦一愣，虽然灵体没有温度，可她依然觉得脸有些发烫，甚至飘到了路愿湫那边，和江蕴卷保持距离，“我、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放心不下不是很正常吗！” 　　“作为女主，大概听起来很好，但她的命运可称不上顺遂。”江蕴卷和周悦说着。 　　“什么意思？”听到这儿，周悦又有些着急了，她急忙飘了过去，急切问道。 　　“你们的世界是一篇火葬场言情虐文，路愿湫是女主，那当然会有个男主了。”江蕴卷说的话，让即便是身为鬼的周悦，脸色都霎时间变得更白。 　　“男……男主？” 　　“嗯？你之前没感觉吗，就是一直围在路愿湫身边的人啊？我记得是叫蓝山归的。” 　　“蓝山归？！” 　　周悦的表情可以说是受到了极大的震惊，并且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愤怒——就蓝山归那种货色，还能当男主了？而且还……火葬场虐文？ 　　“这不可能！路愿湫才不会喜欢蓝山归！”周悦气鼓鼓地飘来飘去，最后定格在路愿湫的面前。 　　她撑着脑袋，仔细端详着眼前的人，对方依然是记忆里熟悉的模样。 　　她可是记得路愿湫有多不耐烦蓝山归，怎么可能后面会喜欢他，而且蓝山归那个人只是空有外表，实际内里暴躁又自大，哪里有任何能吸引路愿湫的地方！ 　　“原著的剧情线就是这样的，你不相信也没办法。”江蕴卷耸耸肩。 　　“算了，那些都是其他的事了，你叫江蕴卷对吧？我想请你帮个忙。”周悦虽然依然无比抓狂，但她没忘了自己的正事。 　　“什么，你说说看？” 　　“你可以……帮我向路愿湫传递一下信息吗？虽然我的身体是死了，但、但我的灵魂还在这儿呢！或者，如果不太好直接说的话，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和她暂时联系上吗？能说几句话就行！” 第164章 IF线-没有如果（4）BE分支 　　江蕴卷听到周悦的问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扬了扬眉：“你也太高看我了，我要是有能让活人和灵魂沟通的能力，现在也不会这么惨兮兮地亲自找人了。” 　　“而向路愿湫转述……目前来看也很难，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她对我没什么信任的，如果贸然和她说这些，保不准她还会怀疑我别有居心。” 　　其实刚刚那一瞬间，江蕴卷也思索过，现在她想推进和路愿湫的关系实在困难，路愿湫本人像是给自己设下了铜墙铁壁，任何人都无法走近。 　　如果拿周悦做文章，比如说自己有阴阳眼、通灵能力之类的，会不会能迅速和路愿湫拉近关系？ 　　但仔细思考了一下利弊后，江蕴卷还是谨慎地选择了回绝，至少目前阶段，她并不打算通过周悦的灵魂来拉关系，毕竟她先是不知道为何周悦能以灵魂体的方式留在小世界，而后也不知道，如果路愿湫怀疑起来，她的说辞能不能说服对方。 　　听到江蕴卷回绝的理由，周悦觉得对方说得也有道理，眉眼有些耷拉下来，但还不愿意放弃：“你和她是室友，而且你还一直对她释放善意，她肯定会慢慢相信你的！” 　　“等你们关系亲近点，你可以帮帮我吗？也算是帮路愿湫了。” 　　她飘到了江蕴卷旁边，虽然她无法接触活人的身体，但还是做出了将手搭在江蕴卷肩上的请求动作：“我只是想……让她别太在意我的死。” 　　江蕴卷本来稍有不耐的心在听到这里后，稍稍平复了些，她没有答应，却也没像刚才那样直白拒绝：“好吧，那等过段时间看看。” 　　“谢谢你！”虽然不是直接同意，但至少还有机会，周悦有些激动，在空中飘了几圈。 　　看她这样，江蕴卷又觉得有些好笑，原著里基本没什么对周悦描写的笔墨，但此时来看，对方倒是个性格活泼的。 　　“对了，那最后路愿湫会过得很好对吗？”周悦又飘了回来，继续问道。 　　她没忘江蕴卷说她们这个世界是一篇言情虐文，也没忘江蕴卷说男主是蓝山归，但这些统统都被她抛开，过程或许曲折，但只要最后结局是好的就行。 　　而且目前来看，路愿湫背后也确实还有着其他力量，不知道她是不是如自己所愿，将路家收入了囊中？ 　　江蕴卷想着她拿到的剧情，这个世界的原著根本就没完结，哪儿能知道好不好啊？但她又怕周悦继续问下去，只能自己编：“嗯……还算可以的吧。” 　　周悦脸上的笑容更为明显，随后她又絮絮叨叨道：“那这样的话，男主一定会是蓝山归吗？你刚刚是不是说剧情改变了？那这个男主会不会也会改？至少来个性格好点的吧……” 　　江蕴卷显然低估了周悦的唠嗑能力，她这几个月都是自言自语，现在好不容易找了个人说话，对方还是什么“任务员”，知道路愿湫未来命运的人，周悦恨不得把剧情刨根问底。 　　“愿湫，我还有点事，就不和你一起回宿舍啦。” 　　江蕴卷实在受不了，出了教学楼就和路愿湫挥手告别，毕竟她已经发现了，周悦是跟着路愿湫行动的。 　　“唉，怎么就走了呢。”周悦摇摇头，感觉江蕴卷根本没说几句剧情。 　　她又看向路愿湫，对方在看着江蕴卷走开后，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失，只剩下了淡漠。 　　周悦的眼中又染上了担忧，她飘到路愿湫面前，用灵体虚虚地环住她，在她耳旁说道：“你今天把卫玥、卫家都狠狠欺负了一顿，开心一点吧？” 　　“再过一段时间，我们没准就能联系了，那样你会好受一点吗？” 　　她的话依然没能传递给路愿湫。 　　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后，路愿湫抬脚离开，但方向却不是去宿舍，而是直接出了学校。 　　周悦立刻跟了上去，她一直在路愿湫身边，不只是因为路愿湫是她最关心的人，更重要的是，她发现自己也只能跟着路愿湫，如果想去其他地方，就会受到一股莫名地阻力。 　　周悦一开始会觉得奇怪，现在倒也已经习惯了，甚至想到这没准是她和路愿湫之间特别的羁绊，还让她乐呵了好一阵子。 　　路愿湫来到校外，径直走向了一辆黑色的越野，周悦之前没见过这车的车牌号，猜想这或许就是路愿湫背后的另一支势力。 　　“愿湫，如你所想，新闻一出来，卫氏的股票大跌了。” 　　进入到车内，周悦看到一个五官凌厉的女人坐在驾驶位上，看向路愿湫的神色却是充满柔和。 　　“只是现在就对卫家下手，是有打草惊蛇的可能的。” 　　“卫家在高新技术产业的地位很高，它现在的掌权人卫泠又向来行事稳妥，她们看中的项目大概率不会有什么问题。况且，我们也需要拓宽产业链，来抢占市场。” 　　周悦以前不是没有看过路愿湫与人商谈要事，但路家专攻的是传统的地产，她此前从未听闻路愿湫有涉足过新技术，这会儿看她严谨认真的侧脸，竟是呆了一会儿。 　　等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居然看路愿湫的脸看入神了，脸上不由得又是一烫。 　　虽然路愿湫不可能看到她，周悦也还是立刻坐直了身体，不敢再表露出什么异样。 　　女人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路愿湫的话，继续说道：“但经过这一番打击，下周的科技展卫家应该很难了，回溯可以说是复苏计划那群人的囊中之物了。” 　　周悦神色一凛，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坐在前面的女人，发觉对方隐隐有些眼熟，仔细一想，这不是LY创造的创始人——向惊蛰吗？！ 　　听她的意思，对卫家下手的是LY创造？而且……她好像还听路愿湫？！ 　　周悦睁大了眼睛去看身旁的人，却见她只是神色冷淡地垂眸看着手中的平板，浏览上面的讯息：“外界来看，卫家这是遭遇意外，周青山那群人只会觉得是天助他们，大概率会更想抓住机会，把回溯拿到手。” 　　“让他们接下这份大礼，看着自己的美梦变为噩梦，何尝不是最好的报答呢？” 　　路愿湫说着，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个冰冷的笑。 　　复苏计划，是周悦的舅舅周青山几年前就提出的一个VR产业的设想，周老太太当时并不看好，所以没给他什么项目金。 　　周悦掌管周家的那一年里，也听到手下的人说周青山似乎在到处找合作伙伴，只是没那么顺利，想不到她死后一年，对方似乎已经在“复苏计划”上聚集了一大批人。 　　周悦不知道回溯是什么，大概是一项技术。 　　LY创造之前就十分出名了，如果是她们拿出来的技术，那周青山去争抢倒，也正常。只是，路愿湫怎么能笃定他们拿到回溯，就一定会美梦破灭呢？ 　　如果是技术有问题的话，周家一定会提前发现的，还有可能会给LY创造带来不好的名声。 　　周悦完全不在意周家会怎么样，她只想着路愿湫可能遭遇的风险。 　　“如果真的成功的话，恐怕，路家、蓝家都会受到重创，周家……大概会直接一蹶不振吧？愿湫，你真的希望……”向惊蛰似乎还有些忧虑。 　　路愿湫沉默了一会儿，周悦就坐在旁边，她只能看到她阖上了眼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而后，再睁眼时，周悦看到了路愿湫眼中前所未有的、强烈的恨意。 　　她看向了车窗外，像是在看向某个未知的敌人。 　　“我要的就是周家的覆灭！他们以为，他们凭什么拥有周家？” 　　“等一下！路愿湫，别这个样子……”周悦立刻扑了过去，她想去捧起路愿湫的脸，“这样子风险很大，你是觉得我的死不是意外对吗？那你落水应该也是被周青山他们设计的，你应该更小心才对！” 　　她想起来两个月前，路愿湫突然约见了周令，她记得自己这个堂妹和路愿湫也称不上关系好，但那个时候突然见面，周令好像还给了路愿湫一个文件袋。 　　难道路愿湫一早就觉得她的死有蹊跷，并且开始着手调查了？ 　　周悦虽然因为灵体的原因可以随处自由活动，但她从来不会去偷听路愿湫的电话，或者去看她的讯息之类的，她知道的信息，都是路愿湫亲口说出来的。 　　比起周悦的安慰劝说，向惊蛰通过后视镜看到路愿湫的眼神，眼中先是闪过惊讶和一瞬的恐惧，而后是作为长辈的担忧。 　　她犹豫片刻，还是张嘴说道：“愿湫，那等你把这些都解决了，要不要出去旅游一趟？你这段时间应该过得也有些压抑，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对于这个提议，路愿湫面上的笑总算带了点暖意，她轻声说：“嗯，我之后想去一趟南岛。” 　　“南岛？那是个不错的地方。”话题变得轻松起来，向惊蛰也笑应着。 　　周悦却是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她在听到路愿湫还愿意去散心的时候，应该放心才对，可为什么看着路愿湫的这个笑，她却感觉心悬了起来。 　　南岛……那确实是个很好的地方。 　　小时候，她们就经常去那边避寒，后来长大了点，能自己出门了，她时常会和路愿湫一起去旅游，她自己兼职赚钱为路愿湫买下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一块价格昂贵的手表，也是在南岛的时候送给她的。 　　对她们来说，南岛是个承载了很多快乐回忆的地方。 　　但如果是散心的话，南岛真的是个适合的地方吗？ 　　“路愿湫，你要不要换个地方？南岛那儿你也去过挺多次了，如果要去海边的话，马代不会更好吗？”周悦碎碎念着，甚至掰着手指头在那儿数没必要去南岛的理由。 　　而一直说到最后，路愿湫下了向惊蛰的车，也没有任何效果。 　　周悦不由得在原地深深叹了口气，而后又迅速飘过去。 　　等会儿……找找那个江蕴卷，看有没有好办法劝劝路愿湫吧。 　　周悦其实方才就隐隐能感觉到，江蕴卷对她的一些问题似乎并没有什么回答的想法，或许还会嫌她吵闹，但周悦现在能接触到的活人只有江蕴卷一个，她又是路愿湫的室友。 　　这种求助无门的时候，周悦只能硬着头皮去，毕竟没有什么能比路愿湫的安危更重要的了。 　　可周悦没想到，之后的一切好像都按下了加速键。 　　她一直在等待江蕴卷所说的“时机成熟”，希望她能尽快向路愿湫说明自己的存在，可江蕴卷突然变得早出晚归，应该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周悦想到她之前说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找人，猜测可能是有了方向，但她又忍不住担心，江蕴卷如果找到了人，还会在她们的世界吗？如果她走了，那自己和路愿湫……还有沟通的可能吗？ 　　她犹豫很久，决定这段时间就不打扰江蕴卷了，等江蕴卷之后有空了再说。 　　江蕴卷那边暂时帮不上忙，周悦只能眼看着路愿湫身边发生巨变。 　　虽然插手了卫家的几个重要投资，但卫泠的能力和卫家的实力摆在那里，经过一段时间的动荡后，卫家最后恢复了平稳，而这段时间里，卫玥都不曾来找路愿湫的麻烦。 　　而在科技展上，周悦跟着路愿湫，见识到了她那天所说的“回溯”究竟是何等设备，和当时在场的人一样，周悦也惊叹于LY创造居然能在短短几年里就打造出如此强大的技术。 　　如果保持这个势头，恐怕很快，LY创造将会是全国、乃至世界都领先的新兴技术公司。 　　也如路愿湫和向惊蛰讨论的那样，周家领军的复苏计划拿下了回溯。 　　来到现场谈判的是周青山的儿子周靖，看着自己这个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堂哥展露出那样激动的神色，周悦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一切真如路愿湫计划的那样，忧的则是路愿湫的处境。 　　她看到了路愿湫的那个私生子弟弟——路鹏，带着路家也加入了复苏计划，虽然她选择相信路愿湫，认为对方既然有计划，那么只需要等待结果就行，但在等到结果之前，路愿湫还要接受这些人的冷眼嘲讽。 　　路鹏以为自己继承路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在科技展上，对路愿湫的轻视毫不遮掩。 　　而K市的很多世家早已听闻路家的那点子八卦，本来同情路愿湫的，看着路鹏搭上了周靖，还让路家成为复苏计划的核心之一，认为他能力也不错，自然也不会再对路愿湫有什么恻隐之心。 　　成王败寇，一向如此。 　　是夜，冬日凛冽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垂打在脸上，路愿湫没有选择待在开着暖气、温暖的室内，而是来到了露台之上，眺望着一片漆黑的夜幕。 　　“既然一切都按你的计划来了，他们也拿下回溯了，那你要不要现在就出去散散心？” 　　周悦感受不到温度，自然也是飘在她身旁陪着她。 　　她说完，又看了一眼路愿湫手中捏着的细长的酒杯：“我记得你酒量算不上好来着，还说自己不喜欢酒味……这是这个月第十三次了。” 　　“出去逛逛比在房间里喝闷酒好啊。” 　　虽然之前她们都听别人说过一醉解千愁，但是为了防止有心之人，她们沾酒都很谨慎，也没有喝酒的习惯。 　　只是周悦发现路愿湫从一开始只是买一点尝试，到后来常常会借酒来度过夜晚。 　　其实很多时候她都不会喝到醉，更多的是像现在这样，眼神略微有一点迷蒙，但还看得出是清醒的。 　　“可惜我也闻不到气味了，你现在身上肯定一股酒味儿……”周悦撇撇嘴，伸过手去，想要拿下路愿湫手中的酒杯，不出意外地，她的手穿了过去。 　　“周悦。” 　　突然，周悦听到路愿湫的轻声呼唤，她整个灵体都僵了，不可思议地抬眸看去，正好对上了路愿湫的视线。 　　她是没有心跳的，可此刻，周悦却觉得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跳动一般。 　　“路、路愿湫，你能看到我了？我、我在这儿！” 　　周悦有些手足无措，她先是指了指自己，而后又不停地挥手，想让自己显眼一点。 　　可路愿湫只是望着她这边，眼神聚焦一瞬，又很快散开，室内暖黄的灯光和外面漆黑的夜幕打在她柔美的面庞上，路愿湫微微垂眸，十分寂寥地呢喃着：“你现在在哪里呢……” 　　她没有看到她。 　　几个月以来，周悦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她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用了一点，除了跟在路愿湫身边，她不能做任何事，就连给路愿湫一点消遣或者精神安慰都不行！ 　　“我在这里！我一直就在这里，在你身边……！” 　　周悦一遍遍说着，但都无济于事，哪怕她说到声音颤抖、说到流泪，路愿湫都无法接收到她的声音。 　　后来，她跟着路愿湫，看着复苏计划暴雷，原来回溯这项技术和复苏计划并不是周家预期的那样完美适配，需要经过大量地修改；但他们根本不想再等下去，铺天盖地地宣传已经发出，如果现在延期，等待他们的只有大量的撤资和赔偿。 　　而几家想要隐瞒真相，将有缺陷的产品推出的消息，被进行试验的医院的内部人员爆出，一时之间，网上对于周、路、蓝这三家复苏计划的核心公司进行了声势浩大的“讨伐”。 　　路愿湫利用了周青山和周靖对复苏计划的自满、对LY创造的盲目以及他们如今的急不可耐，让他们作茧自缚。 　　尘埃落定之后，周家宣布了破产，而路家和蓝家，虽然还没到宣布破产的时候，却也是元气大伤，恐怕再也没有振作起来的机会。 　　至于卫家，虽然因为没有参加复苏计划而幸免于难，但LY创造的强势进军，以及对其市场的抢占和产业链的打击，想要到过去那种强盛的地位，也很难了。 　　周悦再怎么相信路愿湫的手腕能力，也实在预料不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K市居然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相信江蕴卷之前说路愿湫是女主，可她觉得如果这是发展结果的话，似乎称不上“好”，因为直到路愿湫定下去南岛的机票的时候，她也没看到路愿湫有任何开怀的样子。 　　并且与之相反的，随着那些强势世家的落幕，路愿湫像是失去了目标一般，眼中再也没有了任何光彩。 　　周悦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看着路愿湫怔怔看着手中的机票，想要拿走，却无济于事。 　　“路愿湫，为什么非要去南岛呢？现在初春，南岛那边已经回温了，不好玩的。”周悦绕着她转圈，“要不然去乌镇呢？你之前不是一直说等到了大学就去嘛。” 　　然而，她没有等到路愿湫的“回心转意”。 　　在候机的时候，路愿湫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显示是K市本地的，她接起，居然是江蕴卷打来的：“路愿湫……你、你要小心……周靖……” 　　只是江蕴卷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对劲，带着痛苦且沉重的喘息，像是受了严重的伤。 　　路愿湫微微蹙了蹙眉，问了声：“怎么了，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然而她没等到回声，那边就被直接挂断了。 　　路愿湫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一些，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会发生这种插曲，看了一会儿手机的屏幕，她想到开学之初，江蕴卷对她也是热情的，还帮她拦过卫玥。 　　虽然对方后来好像有别的事忙去了，她们很少再见面，但此时江蕴卷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她直接忽视的话，也实在不太好。 　　路愿湫打了报警电话，说明了方才电话中的情况，报了江蕴卷的学号和手机号，打完这通电话后，她又给向惊蛰和许梦宁各留了一封电子邮件，将在一天后自动发送。 　　作为报警人，警察要求路愿湫配合，但她没有回应。 　　事实上，如果不是惦记着江蕴卷曾经的那点帮助，她此刻都会直接无视这通电话。 　　“路愿湫，你要做什么？去南岛没这么急吧？！” 　　周悦快速飘到了她面前，想要拦住她：“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你打了报警电话是吗？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那南岛之后也可以再去啊！” 　　她已经意识到，路愿湫这次去南岛，绝对不是为了散心的。 　　甚至，她都没带行李！ 　　然而，周悦只能眼睁睁看着路愿湫踏上了那趟飞往南岛的航班。 　　在飞机上，她上蹿下跳，灵体一直围绕在路愿湫身边，劝阻着她：“路愿湫，现在那些妨碍你的人都不在了，你可以毫无顾虑地去享受你接下来的人生了！你可是LY创造的大股东，你还这么年轻！” 　　周悦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要如何阻止接下来的事。 　　路愿湫下了飞机，径直打车，来到了亚湾区的海滩上。 　　现在是南岛的旅游淡季，这边又是富人别墅区，海滩上几乎没什么人。 　　周悦不知道灵体有没有“累”这一说，只是看到路愿湫来到的那篇海湾时，她的眼泪又忍不住漫出了眼眶，让她感觉到了强烈的痛苦与深深的疲惫。 　　她很熟悉这里，路愿湫16岁生日的时候，她在这里送出的那块手表，现在正在路愿湫的手腕上。 　　“周悦。” 　　此时太阳落在了海面上，凄美的橘红色照亮了这片天际，将海面映得波光粼粼，路愿湫望着这片壮阔的景色，唤了一声。 　　她是呼唤给远方的，而周悦就站在她身旁，泪流满面地看着她。 　　“我还记得，你在这里，递给我这块腕表时候的表情。”路愿湫一面说着，一面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表带，神情出奇的温柔。 　　“应该早点告诉你的，我……喜欢你。”路愿湫说着，轻笑了一声，带了点羞涩。 　　周悦却是直接倒了下来，她跪在路愿湫旁边，止不住地说：“我、我也喜欢你的！真的，一直、一直都喜欢！小时候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后来也一直喜欢！” 　　“路愿湫、别这样……” 　　她伸手抱住路愿湫，无法触碰到对方分毫，就连体温也无法感触到。 　　“这个世界上对我好的人没几个，我的父母都不爱我，甚至把我当仇人……宁宁很好，只是很多时候，她都很有分寸；向阿姨也很照顾我，但很可能是看在我妈妈的份上……” 　　“周悦……你曾经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很精彩，我也可以成为不一样的人。而现在，这个世界太无趣了。” 　　“路愿湫！” 　　周悦喊了一声，她很想说，世界如此辽阔，就算死了她一个，路愿湫以后肯定还能遇到很多个，对她千万般好的人，只是，这些话全部被堵在了喉咙里。 　　她知道，此刻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 　　路愿湫的眼睛，在回忆起过往的时候，好像又明亮了起来，又或许是这片落日照亮了她的眼睛， 　　周悦看到她起身，一面朝着大海走去，一面说着：“你当时，是什么感受呢？” 　　初春的海水还泛着凉，逐渐漫过了路愿湫的脚踝、膝盖、腰肢…… 　　周悦一路都跟在她身边，她眼看着海水漫过路愿湫的胸前、脖颈，最后漫过头顶，在路愿湫沉没之时，她跃入海水中，再次拥住了她。 　　这一次，她好像有了真实的感触。 　　接着转瞬间，这个小世界化为了粉碎，其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第165章 IF线-没有如果（5）OE分支 　　虽然在课堂上，江蕴卷回绝了要帮周悦传话，但在周悦的好说歹说下，她还是松了口，说过段时间自己会看看。 　　周悦为这个消息兴奋不已，然而，接下来看到路愿湫和向惊蛰见面，并且向惊蛰似乎还要听路愿湫的意见时，她更为意外。 　　怪不得能短时间内就把卫家狠狠折腾一遍，原来路愿湫的后手是如今风头正盛的LY创造。 　　跟着路愿湫回到宿舍，周悦还在默默想着方才所听到的讯息，同时，心中的担忧更盛，路愿湫眼中的恨意、还有突然提及的南岛，让她心中十分不安。 　　她想，不能只等着江蕴卷的“过段时间再说”了。 　　但当天晚上，江蕴卷并没有回宿舍，周悦在宿舍飘了一晚上，最终只能铩羽而归。 　　等到第二天，江蕴卷很晚地回来了，并且一脸倦色，看到飘在门口的周悦，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跳着往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你干嘛吓人啊！” 　　周悦疑惑说：“我没吓你啊，我是在等你。” 　　“哪有飘在天花板上等人啊！”江蕴卷简直要抓狂。 　　“呃，不好意思……”周悦只能默默飘了下来，让自己好像踩在地上一样。 　　因着这个小插曲，江蕴卷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更难看了，周悦想和她说的话也只能憋回了肚子里，等待下次江蕴卷心情好点的时候。 　　但接下来，江蕴卷都是早出晚归，周悦想到她之前说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找人，猜测可能是有了方向，但她又忍不住担心，江蕴卷如果找到了人，还会在她们的世界吗？如果她走了，那自己和路愿湫……还有沟通的可能吗？ 　　周悦又观察了几天，发现江蕴卷回宿舍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和路愿湫的沟通也几乎为0，两个人从一开始的偶尔会说几句话，变成了点头之交。 　　这完全不是个好趋势！ 　　在又一天的晚上，周悦思索再三，还是下定决心，要直接找江蕴卷，她想江蕴卷是说想和路愿湫熟悉一点再考虑说她的事，但这样下去，她们两个只会越来越陌生。 　　她应该主动出击！ 　　于是这天晚上，她站在门口，守到了晚归的江蕴卷。 　　“江蕴卷，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周悦非常严肃地说。 　　江蕴卷抬眸瞥了她一眼，最近她找到了一些动向，在锁定内鬼的身份，忙得要死，实在没多少心思搭理周悦这只鬼，但还是应了声：“什么？” 　　“你想在这个世界找谁？我之前管理过周家一段时间，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信息。”周悦娓娓道来，“我帮你找你要找的人，你可以帮我向路愿湫传递一些信息吗？” 　　江蕴卷眉梢一挑，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周悦，却还真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 　　她最近找到了一些线索，指向内鬼可能是比主角年纪要长一些的人，并且通常来说，任务员为了滋养灵魂选择身份，一定会选和主角有一定交集的角色，所以那个人也一定和路愿湫有着一定关系。 　　这几个条件加起来，没准周悦真的能提供一些线索。 　　而自己需要付出的，不过是装作有阴阳眼的人，给路愿湫说几句话而已，虽然可能引来路愿湫的怀疑提防，但也有可能迅速拉近她们的关系。 　　总得来说，这比交易她赚很多。 　　思索到这儿，江蕴卷露出了一个算作真心实意的笑容：“好啊，成交。” 　　“太好了！”周悦十分激动，她赶忙说道，“那、那你快帮我一下，跟路愿湫说，让她别去南岛，换个地方吧！” 　　“南岛？路愿湫为什么要去南岛？”江蕴卷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 　　周悦只好简略地说，她听到路愿湫和长辈聊天，等到一切结束后，要去南岛散心，但南岛对于路愿湫来说不是什么散心的好地方，并且她在说那些话的时候，神情也很不对。 　　江蕴卷听完后，脸色也有点凝重：“南岛，是海边，而且我也能感觉路愿湫一直以来都称不上有什么心情放松的时候……” 　　“对吧！她说要去南岛就很奇怪，还是别让她去了！”周悦急得团团转。 　　周悦担心路愿湫出事，江蕴卷当然也怕，路愿湫作为女主，如果她有什么意外，小世界都是要跟着一起覆灭的！ 　　如果周悦说的是真的，那这个通灵还是真做不可了，不然她没有因为任务失败死掉，而是因为小世界主角想不开，那也太冤了。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跟她说这件事。不过，路愿湫可能信，也可能不太信，毕竟我没有什么办法真的让你出现在她眼前，你心态放平一点。”江蕴卷好好沟通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 　　周悦点点头，感觉局势已经有了重要进展，她当然感激江蕴卷，于是主动问道：“那你要找谁？我可以帮忙吗？” 　　说到这个问题，江蕴卷更正经了，因为周悦是只鬼，她在主神的监测范围之外，江蕴卷可以没有什么顾虑地告诉她事实，并且也不用担心她会说出去。 　　“我在找的也是一个任务员，他本来是来到这个世界修养灵魂的，但……这个世界出了一系列问题，极有可能是这个内鬼任务员做的手脚，我的任务就是找到他、并将他抓回主神空间。” 　　“这个世界出了一系列问题？” 　　“是的，主神那边记录了这个世界异常的能量波动，必然是内鬼的手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估计帮不上什么忙了。”周悦有点沮丧，“这些都是我从没涉及过的方面。” 　　“不，你很有可能已经和那个内鬼打过交道了。”江蕴卷的话让她意外。 　　“路愿湫是气运之子……她身上蕴含着很大的能量，所以内鬼在投放角色的时候，一定是投到路愿湫周围的人身上。而你，和路愿湫自幼就在一起，她因为你的死如此大受打击，说你们是最亲密的人也不为过……换句话来说，那个内鬼可能也是你身边的人。” 　　还来不及震惊自己身边的人有“任务员”这个信息，周悦听到江蕴卷说她是路愿湫最亲密的人，脸上的温度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之前看小说和影视剧，说鬼是没有温度的，但她现在却只觉得脸上热得厉害。 　　尤其是此时，路愿湫恰好洗完澡，换了睡衣从卫生间出来。 　　“你回来了？” 　　听到路愿湫的声音，江蕴卷眼看着自己眼前的灵体一下子窜到了天花板上去。 　　“……嗯、嗯！不好意思，这几天家里有点急事，总是很晚回来，打扰你了。” 　　“没什么。”路愿湫淡淡说着，“卫生间可以直接用了。” 　　“哦，好。”江蕴卷点了点头，已经开始给明天“通灵”做铺垫了，“话说，愿湫，你最近有看学校的那些怪谈吗？我看到一些人说得像真的一样。” 　　为了怕路愿湫不接话，江蕴卷自顾自继续说道：“说是宿舍里阴气重，总感觉有阿飘在之类的。” 　　“害怕鬼怪这些未知东西，是很多人的本能反应。”路愿湫还真不为所动，周悦想起来这人之前就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人死了就是死了，哪里会有鬼呢？” 　　“如果真的有，那我还挺想见见的。” 　　周悦和江蕴卷都没想到，路愿湫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的声音有些低，又是背对着，周悦看不到路愿湫的神情，却依然眼眶泛酸。 　　“江蕴卷！要不、要不然，就今天！”心里的思念像是被打开了阀门，几个月的日日夜夜，她就在路愿湫身边，却始终无法触碰、无法交谈，周悦的心里也经受着很大的折磨。 　　“冷静一点，这么突然的话，路愿湫真的会信吗？还是稳妥一点吧，最早明天。”江蕴卷没有同意。 　　周悦觉得她说得有道理，心中即便再难受，也只能忍了下来，飘到了路愿湫身边，碎碎念着：“我一直都在这里，是你没看到我！当然没有鬼啦，毕竟我现在一个‘鬼同事’都没见到……” 　　江蕴卷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鬼，明明这两个都不在一个次元了，她居然还能诡异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喂了狗粮…… 　　她转而又想到，虽然原著里蓝山归是男主，但到目前为止，根本没看到路愿湫和蓝山归有任何互动，甚至她还在为周悦肝肠寸断……这，周悦看起来心思不单纯，怎么感觉路愿湫也不太对啊？ 　　刚刚那话的意思是，哪怕周悦变成鬼了，也想再见她一面吧？ 　　走进卫生间的时候，江蕴卷突然想到，该不会，女主直接弯了吧？！ 　　那这个小世界的底层逻辑，一开始就被改变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内鬼出现的时间、小世界形成的时间……无数的新线索出现在了江蕴卷眼前，她开始庆幸周悦来找她“合作”，不然很多信息，单靠她自己，很有可能是找不到的。 　　等到明天，如果顺利的话，她向路愿湫表述了周悦的存在，如果能成功再拉近和路愿湫的关系，任务成功的几率就会更大了。 　　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何时出现。 　　路愿湫在下了今天最后一节选修课后，并没有直接回宿舍，反而是去了K大一个比较荒凉的楼中，因着昨晚江蕴卷的话，她居然真的去BBS上看了一些灵异怪神的帖子。 　　据说K大的这栋楼之前也是宿舍楼，但是因为楼里的学生玩笔仙，结果真的闹出了大麻烦，引发了一场大火，这栋楼因为阴气太重，也就被随之废弃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鬼吗？如果有，那么……她还有可能见到她吗？ 　　路愿湫想到这儿，又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有些嘲讽意味的笑，觉得自己大概离疯也不远了，居然都开始想这些鬼怪传说了。 　　但路愿湫没有料到，今天会有人跟踪她，并且在楼前拦住了她。 　　周悦看着挡住路愿湫去处的人，眉头也蹙紧了，她往前飘了点，不耐说道：“蓝山归，你来做什么？不对，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在跟踪路愿湫？！” 　　蓝山归自然也看不到周悦，只是他此刻的神情有些奇怪，原本还撑得上俊朗的脸上此刻是一个浮夸且狰狞地笑，眼中毫无生气，看起来如同一个机器人一般。 　　他盯着路愿湫，开口说道：“愿湫，我找你好久了，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有什么事，找个地方谈吧。”路愿湫眯了眯眼，显然也意识到了蓝山归的不对劲，这片荒凉的废弃宿舍楼几乎没什么人来往，在这里久待，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情。 　　“不！这里就是最好的地方！” 　　蓝山归突然大吼一声，快步朝路愿湫走去，一边走一边喊着：“愿湫，为什么拒绝我？！我是这么的适合你，我们就是天生的一对！” 　　看着那陡然接近的、狰狞恐怖的人，路愿湫瞳孔一缩，她往后退一步，想要躲开，但蓝山归的速度比她快得多，直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并且相当用力。 　　路愿湫的心中、胃里，都不可自抑地涌出强烈的厌恶与排斥，她厉声道：“蓝山归，你放开！” 　　“放开？为什么！我们本该如此！” 　　“你在发什么疯！” 　　路愿湫反感的同时，还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虽然蓝山归称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是要面子的，即便想要做什么，那也是暗地里偷偷耍手段。 　　这种大庭广众、青天白日之下，他做出如此冒犯的行为，还有他奇怪的反应…… 　　蓝山归还在叫嚣着：“你喊啊，喊来人了，反倒可以帮忙坐实我们的关系呢！让别人以为我们只是暂时吵架的一对情侣……” 　　路愿湫只觉得蓝山归大概是真的疯了，才能说出这么癫狂的话。 　　但蓝山归的话还没说完，路愿湫眼看着他的表情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那无神的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了满满的恐惧，看向了他自己的手。 　　路愿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也看了过去，却同样看到了让她惊奇的一幕。 　　蓝山归握住她手腕的手，好像整被什么力量拉扯着，被强硬地、坚决地拉开了！ 　　“你这个混蛋东西，快点放开路愿湫！”周悦的眼中满是怒火，她一边怒吼着，一边使出全身的力气，要拉开蓝山归的手。 　　“呃、呜啊！什、什么东西！”蓝山归大惊失色，连忙后退几步，甚至摔倒在了地上，他好像突然恢复了神志，看着眼前的建筑，联想到那些鬼怪传说，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唉？” 　　周悦一愣，她呆呆地看向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爬走的蓝山归，还没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路愿湫也是愣在原地，她刚才是亲眼看着蓝山归的手被“空气”拉开的，除非蓝山归精神失常到要自己演这么一出，否则就是…… 　　她怔怔地看向自己的身边，仍然是什么都没有，但在这里的周悦可以清楚地看到，路愿湫的眼眶在迅速的泛红，她看到那张薄唇颤了颤，哑着声说：“谁在那里？” 　　周悦也有些发懵，看着路愿湫脆弱的模样，她一会儿想去轻抚她的眼角，让她别哭，一会儿又想抱着她安慰她说其实自己一直都在，但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路愿湫方才被蓝山归抓住的手腕上， 　　路愿湫很白，蓝山归用了大力气，她被握住的地方已经泛起了醒目的红。 　　周悦有些心疼，她一面伸手过去，一面说着：“痛不痛啊？” 　　本以为这次，自己的手也会穿过去，但更令她惊讶的是，她感觉自己的指尖，触及到了炙热的温度。 　　接着，她感觉被自己握住的人猛地颤了一下。 　　周悦赶紧松开手，关切问道：“怎么了？是、是我的手太冰了吗？还是痛？我是不是没控制好力气……” 　　然而，她抬眸，看到的却是路愿湫倾落的泪水。 　　“周、周悦……” 　　“是你吧？一定是你吧？你在这里多久了？还是……你一直都跟着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能触碰到路愿湫了，但周悦不敢让路愿湫多等，可她说话路愿湫又听不到，在原地急了好一会儿，她轻轻握住了路愿湫的手。 　　路愿湫没有动，感受着冰凉的触感，在自己手心书写着。 　　周悦写下这几个字后，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几分羞涩，飘出了好远，生怕路愿湫发觉她脸红，即便路愿湫根本看不见她。 　　而路愿湫发觉掌心的温度消失了，回忆着她在自己手上写的那几个字，慢慢合拢了手。 　　“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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