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能生活的不错,吃饱穿暖,不用为生计发愁,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但是你不是……”
“你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尤辰星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声音接近于喃语。
她将云宛看着,在那目光中,云宛只觉得透过眼睛,仿佛要被看到心底去似的。
“你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
“就算我想要你,我也只想要完好的你,而不是……”
“不是自作主张的,告诉你这个事,借用外力敲碎你脊梁,扒下你一身的骄傲,方便自己趁虚而入……”
“我不想为了自己的私心折断你……”
想到什么,尤辰星又自嘲哂笑,“即使发生了的事实,不可避免的,你总是有一天会知道,但是对于我……”
“你就当是我的私心吧。”
“尽管没有做到,但我一直想在沈礼承诺我的期限前,在她自己告诉你之前,尽可能地降低这件事对你的影响,想你……永远的骄傲下去……”
“一直都能做自己。”
停留在云宛脸侧的长指,轻轻落在她下颌,产生几个微凉的触点。
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云宛错觉自己看到了迷恋。
大雨中,尤辰星声音再次压低,被风雨打碎得断断续续,传入云宛耳里。
“玫瑰的茎都很高,是经不起暴风雨的。”
“你静静地绽放就好。”
“不需要被谁攀折。”
“哪怕是我,也不需要。”
第29章 高烧
云宛说了那么多,大部分都没问题,只是有一句不太对。
沈礼和唐幸的事情,尤辰星并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她知道的时候,唐幸已经怀孕2个多月,唐幸告诉沈礼之后,沈礼才终于慌不择路的,将之前隐瞒下来的那场意外,告诉了尤辰星。
而这所谓的两个多月,唐幸还把时间卡的很好,两个半月。
现在全球的生育率都极低,意外怀孕的情况少之又少,但国家也不是不通人情,不给堕`胎的,孕妇有需求可以堕`胎,但是明文规定,要在三个月之内。
怀孕三个月后,如果孕妇之前不是被囚`禁,处于特殊的情况下,人身一直是自由的,临时想反悔,国家是不允许正规医院擅自为其提供堕`胎手术的。
当然,怀孕三个月之后,也可能有各种情感纠纷,或者家庭变故。
这种情况就要走司法程序了,法院都给办的很快,会考虑到孕妇的具体情况,进而决定孩子的去留。
最坏的,如果实在是不能要,又到了打不掉的月份,孩子生下来会被国家带走。
国家不会告诉孕妇孩子的去向,从此以后,这个孩子就和孕妇完全没关系了。
这一块的法律相当健全,但是真正用到的时候,还是少。
没别的,生育率太低了。
回到唐幸这个事儿上,她之前一直隐瞒,在两个半月的时候才说出来,在尤辰星眼中,和为难她们也没有两样了。
人流手术从预约到敲定就要三四天,再去掉杂七杂八的各种前期手续,这件事真正留给她们消化接受,到做出决定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一周。
尤辰星在知道的第一时间就炸了,想都不想的让沈礼带唐幸去把孩子拿掉,这个建议在她眼里是最好的,哪怕除去云宛的因素,也是最好的。
唐幸喜欢沈礼,沈礼对唐幸却不是这种情感,再者,就是这个小孩本身了,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被唐幸当做筹码出生的小孩,尤辰星不觉得他来到这个世上,能幸福到哪里去。
不生。是沈礼、唐幸、云宛之间,三个人的悲剧。
生了。那就是四个人的悲剧。
小孩又不能选择父母,小孩又有什么错……
但是这个孩子终究是沈礼的,不管尤辰星怎么想,都不算数,最终还是要沈礼和唐幸拿主意。
那一周天见天地吵,尤辰星回想起来,脑仁都还能感觉到嗡嗡的疼。
而最终结果……现在的事实已经给出了答案。
那之后,尤辰星劝不住,便不想插手这件事,和沈礼约法三章,孩子不是小猫小狗,等生下来后,她主动将这件事告诉云宛,到时候是什么结果,她都受着……
但是对于会是个什么结果,尤辰星心里却是有数的。
看着伞下的云宛,眼眶深红,嘴唇被她自己咬得红肿破皮的样子,尤辰星不由轻叹了口气。
她想了这么多,落在云宛眼里,也不过短短几瞬。
云宛再开口有些磕绊,眼中挣扎又纠结,像是有些被尤辰星说服了,又像是不信任她,连带的,也不愿意信任她所说的每一个字似的。
最终,云宛气鼓鼓道,“你说得好听!”
尤辰星回答很轻,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力量,“好不好听,我都是这样想的。”
云宛思绪混乱,口不择言,“那你为什么还提那些、那些很过分的条件,你……”
说到生气的地方,红着眼睛又开始咬唇。
话没有说破,但是意思尤辰星懂了。
女人眼睫下垂,站在雨中背脊都是挺直的,姿态端正。
虽然她现在很不想再招惹云宛,但是尤辰星向来秉持着,事情该是什么样的就是什么样的原则,故而她也不想用漂亮话,把一些不正直的地方打哈哈带过。
尤辰星承认,“我对你有私心这点我说过不止一次了。”
“虽然不是个光荣的事,但我也没有回避过。”
云宛:“。”
人是怎么能把“我不要脸”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其次……”
尤辰星深深看入云宛眼底,正儿八经道。
“我觉得你哪怕怨恨我,感受都应该会远比你先知道这一切,要来的好受些……”
伤害已经造成了,云宛是逃不掉的。
再说直白点,按她的脾气,离婚是铁定的。
但是被尤辰星推着逼着和沈礼割裂关系,进而在对尤辰星的愤恨里离婚;和她继续过原本的生活,骤然得知沈礼出轨,小孩还已经生了下来的情况下离婚,对她个人内心造成的破坏程度……
那绝对是不一样的。
前者,顶多世界上多了一个她讨厌的人。
后者……
尤辰星目光落在云宛脸上,后者就像是她现在这样,仿佛从内里破碎了。
云宛本身又没什么事业心,结婚几年,精力都奉献给了家庭,家庭要是没了,对她不啻于一场灭顶之灾……
尤辰星话也没有说透,点过一句,云宛极快也懂了。
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云宛恨恨重复道,“哪怕我真的恨上你?”
虽然还是不愿意退步,但是态度软化了不少,眼神不再带有攻击性,声音里的歇斯底里也淡了,和刚才的咬牙切齿比起来,语气更接近于赌气。
尤辰星:“我对你最多只是个陌生人。”
谁会因为恨一个陌生人而煎熬呢?
与之相反的,被相恋多年的爱人背叛,却会使得不少人一朝疯魔……
尤其,云宛曾经还那么的喜欢沈礼。
尤辰星的话太精准,句句都踩在要害处。
云宛怔怔看着她,想说些什么,但是哭久了,又被尤辰星滴水不露的话围剿,脑子里压根就不可能迅速的察觉到细微处的不对劲……
而且她还有情绪,那种难受憋闷,让她并不想轻易的放过尤辰星……
凭什么……
云宛收了收手臂,紧紧抱住自己,盯着尤辰星,满脸都是委屈不忿。
这目光看得尤辰星格外不忍。
最终云宛实在找不到反驳的,絮叨,破碎,也近乎蛮不讲理地发泄道。
“就算是,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也、也有道理,但你别想我会感谢你……”
“你这么讨厌,可恶,我才不会,才不会……”
话没说完,眼睛被尤辰星的手掌虚虚盖上了。
“嘘——”
被遮蔽视线的这么须臾,云宛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无可奈何,又束手无策的样子。
声音也无奈。
“我没这么想过。”
“现在重点,我也不需要你对我的行为,评价出个一二三来。”
“我知道你很难受,在沈礼离开之后就……”
“云宛,既然消了气,不再看我碍眼,现在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舒服一些。”
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压根不必在她面前还强忍着眼泪。
“别忍了,你最落魄的样子我都见过了,也不差这一回了不是?”
“放过自己吧云宛,别憋着了……”
有什么被温柔地戳破了,云宛心里积蓄的难受陡然不听她控制的,倾泻了出来。
“谁,谁说我消气了?”
“我压根没有,没有……”
嘴里还倔强的嘀嘀咕咕,尤辰星手下,却感受到了再次忍耐不住的温热。
是云宛的泪水。
*
云宛控制不住地哭了一场。
尤辰星就站在她面前,期间不置一词,只给她撑着伞,不让她淋到雨。
对于站在雨中的自己,却不管不顾。
*
云宛不是个混蛋,哭了一会儿,到底过意不去,说要走。
但是她已经被淋得湿透了,又哭的没了力气,两个人也只有一把伞……
纠结了一会儿,尤辰星让她举着伞,自己背着她离开。
趴在尤辰星背上,云宛抽泣着问她,“尤辰星,你会不会生病啊?”
尤辰星唇角翘起,好笑。
“心情好些了,大小姐您终于留意到我死活了?”
不等云宛说什么,又道,“都淋那么久了,生不生病的,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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