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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在我们十八线小县城学画有多难吗？我妈妈每周末都陪我搭车去市里的老师，来回车费，为了省钱我们会带上吃的，晚上赶回家她还要改作业，备课……”
梁新禾哽了哽，吸了一口气。
宁晞的目光悄而细致地从她的五官拂过，手指动了动，也只是动了动。
“然后呢，我学画画十几年，最终还是学了环艺系，你知道现在家居市场有多难做吗？有多混吗？我也不是没想成为一个画家，可我的教授告诉我，算了，梁新禾，你可能没那个天赋，你不够轻盈不够有灵气。”
梁新禾深吸一口气，笑叹了一声。
“可我们学画画的，有几个能成为真正的画家，就算有天赋有灵气，一下子成名的又能有几个呢？我有一个大我几届的师姐，我非常崇拜她，叫钟斯蓝，她现在很有名，可是她最辛苦的时候据说都吃不了饭……”
听到“钟斯蓝”三个字，宁晞眸光微微闪动。
“扯远了，我的意思是，与那些在山区里农村里都无法上学的女孩子相比，我的青春过得也很幸福的，倒也不用羡慕周宴和沈妍妍她们，不过这样想一想，我好像也没多成熟，也没多幼稚……”
“你就是你……”宁晞说，她想了想，说：“我从小也不用为家里的经济操心，可我的青春几乎都是一个人过来的，不过幸好，遇到了章妮思。”
梁新禾眨一眨眼。
宁晞顿一顿，补充道：“就是我前女友。我们在高中的时候遇到，她填补了我青春里非常大的空缺，也因为她，我的青春才有了色彩。”
这么高的评价？
这么重大的位置？
梁新禾喉咙发涩，咽了咽口水。
就在此刻，她不确定酒精起了多大的作用，可她想，她是真正喜欢上了宁晞。因为她听到她说的话，忍不住会去想她以前发生的事情，她说的那晦涩的一个人度过的少年时代，会透过时间和空间的叠影，看到了宁晞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欢快的时光。
她又心酸，又感慨，最终变成了一点点温入脉络的感动。
她的过去，她独自的成长，她与前任爱人之间的时光，塑造了面前的这人。
而此刻，她就坐在了她的身边。
梁新禾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宁晞，可她全身轻飘飘地，仿佛连移开视线的力气都没有了。
宁晞也没有侧过过去，也没有转过头，她也正看着自己。
空气中似有一股凝固感，梁新禾觉得要是此刻从天而降一大滴茶色树脂，将她们包裹进去，那么千万年后的人们把她们挖出来，将会一颗两女人互相对视的琥珀。
梁新禾不知不觉翘高了唇角，原来喝完酒的自己真的文采很好耶。
可能她笑得太傻了，带引得宁晞再一次笑起来，她说：“你刚才提到钟斯蓝？我记得我们以前很喜欢她的画，经常去看她的画展……”
“哦？”梁新禾眨眼，拍掌笑，“居然……”
“你知道我以前也经常跑去给钟师姐捧场的，说不定还遇到过你们……”
“那时你还是学生吧，太小了……”
“……怎么话题又兜回我年龄小了，你30几啊你多大啊……”
“别说过了30都一样，大几岁还是不一样的……”
“琥珀”像会流动，迟迟不落地，她们之间的话题好像也不会停止一样，一直说一直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梁新禾没有搭上话，她靠在沙发背上睡着了，脸颊依旧红红的，眼角也泛着粉，垂着一点碎碎的刘海。
宁晞的手终于伸了出去，纤长的食指轻轻地拨了拨，中指悬空滑了下来，轻轻地，悄悄地触了触梁新禾的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把“彻夜”写完了，真的是彻夜写哈哈……
第45章 Chapter 45
梁新禾睁开双眼, 一时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客厅里点着一盏壁灯，光线是一种很舒适的暗橘色。
她身上盖着毯子，睡在了沙发, 窗帘半遮着, 可以看到窗外的天还没全亮。
“呼~”她这下真的完全清醒了, 直起身来, 环视一圈。
没错，这是宁晞家的客厅。
她再看看自己，衣服睡得皱巴巴的, 头发凌乱, 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梁新禾顿时脸颊躁得发热, 掀开了毯子。宁晞不在，应该还在卧室里睡着。
她七手八脚叠好毯子, 悄悄地走出了客厅，路过了通道, 那里可以直接去往卧室,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
通道里也点了一盏壁灯, 两排书架静静的, 像卧室的守卫灵。
她因为脑子里窜过的这个比喻乐了, 抿嘴笑了下，轻手轻脚取到了玄关, 穿了鞋，推门而出, 再小心地带上了门。
出了门, 她的步子就快了一些了, 还有些羞涩的余韵，很快地搭了电梯回自己的家里去了。
进入了屋子, 首先换下了衣服，冲了个澡，换上了舒服的睡衣，一看时间，还不到七点。
她躺到床上去，想着睡个回笼觉。
可脑子里却还清醒着，她拿过手机，给宁晞发：“昨晚不好意思，真的喝多了。”
“我已经回自己的地方了。”
“昨晚如果有说了不该说的，还请……”她咬了下手指，删掉了这句，语气太生硬了。
“希望昨晚没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最后跟了一个“笑哭”的表情包。
估计宁晞也不会那么快回，发完之后，她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想睡觉，可心请一直在跳跃着，脑子里复盘着昨晚的话题内容。
到底没有醉得糊涂，还能记起七七八八。
梁新禾一边复盘一边脸红，以前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话痨。
她说了很多关于自己的事情，也说了很多自己内心深处的思考的东西，也说了前任，宁晞也说了自己的前任。
梁新禾自觉得自己谈情说爱的本领也没多少，不过愿意谈前任，总比对过去讳莫如深好。
她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点疲倦了，打了呵欠，翻个身。
睡着的前一秒还在想，完了，让宁晞看了自己喝醉睡着的样子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很难看。
又想，自己也看过她生病熟睡的模样，也很好看，到底是我看过你睡觉的样子你也看过我睡觉的样子，扯平了。
带着这么一种微妙的心理，她睡着了。
一觉醒过来，已经快到十点了。
她爬起来快速洗漱，煎鸡蛋，烤吐司，泡了杯奶茶，打算随便吃点垫垫肚子。
刚咬了一口夹鸡蛋的吐司片，去看手机。
宁晞：“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开， “昨晚你买的蛋糕没吃完，我放冰箱里，不过隔夜了，有关系吗？”
“没事，我去拿来吃。”
“……等等，还是不要吃了，你昨晚刚喝了挺多酒的，过夜的蛋糕就不要了。”
梁新禾的心里漫过一点甜意：“好的。”
发过去觉得这两字更像是宁晞的口吻，忍不住又笑了。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呀？”梁新禾顿了顿，补上一句，“我们昨晚都没有看剧耶 。
“今天我得过去表姐家吃饭。”宁晞发完这句，贺如意的电话就响起来了：“在路上没？我们先过去了，你自己打车过来吗？”
“嗯，我打车过去。”
“对了，要不要把小禾叫上？”贺如意想了想，“哦，算了，今天我们一大家子人，除了小孩，还有老人，吓到人家就不好了。”
“嗯。”宁晞松了一口气。今天是表姐夫请吃饭，她上次住院还多亏了他的关系给自己找了主任医师，他还请了自己的母亲和她新婚不久的丈夫，她不能缺席，只能去“应酬”。
“你得去请人吃饭知道吧，上次你生病多亏人家照顾你……”
“你说过很多次了……”
“是啊，小禾人多好啊，值得结交啊，远亲不如近邻，你看你一个人住，她也一个人住……”
“姐，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啊？”
“我们现在还挺好的。”
“哈？”
“……好了，我现在就出发了。”
“等等等，哦，你肯定不会在电话里说了，那等见面的时候你和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宁晞微微叹气：“以后再说，先收线吧。”
挂了电话，她换了身衣服，拿起手机去看梁新禾的回复。
“好滴，那我自己先看啦，看完再跟你剧透！”后面跟了个“呲牙笑”的表情包，她抿了抿唇，也笑了起来。
“剧透好像不太厚道！”宁晞弯了弯眼。
“这剧都完结很久了，你随便上网一搜就能被剧透。”
“可我不上网搜剧情，剧透不到我身上！”
“……那是怎样？你要我陪你一起看嘛？”
“本来就……”宁晞打了两个字，突然顿住了。
这对话记录，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
司机陡然一个刹车，骂骂咧咧地嚷“这人会不会开车！就知道硬塞！”
宁晞捏了下安全带，往后靠坐，定定神，看了眼窗外，望着停在等红绿灯的车群。
微信再跳来一句：“那你吃完饭要什么时候呢？”
“吃完中饭，没什么事了就回来。”
“那还不好说呢，如意姐肯定想拉着你聊天。”说得没错，而且聊的是和你的事情。
宁晞：“那要不你还是先看吧，我刚才开玩笑呢。”
“不啊，我也想和你一起看啊，两个人看更有意思。”
宁晞看着屏幕这一行字，心尖有点麻麻的。
“要不我先看点别的，或者看书打发时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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