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接口道:“张兄最后查到了这里?” “线索表明,那两人进了梅来镇后,便再也没有出去。”张慎其实上个月就来过这里,也参加过上个月的庙会,后来也命人探过,“我命属下潜入梅神殿查过数次,每次都只有灵女在梅神面前虔诚跪拜,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花九与霍桐儿对望一眼,满眼惑然。 “我后来仔细想过,要么就是我的人进去的时机不对,要么就是那个灵女并不是原来的那个灵女。”张慎认真说着,“所以,今晚难得外面闹了这么一出,注意力都放在了你们身上,我的人便可以潜入梅神殿,查清楚灵女入殿当夜会发生什么。” 霍桐儿算是明白了,如此,她今晚也想要一个结果。 “着火了!着火了!” “梅神发怒了!” “啊!怎么回事?” “梅神殿着火了!” 很快,梅神庙那边起了骚动,不少百姓慌乱四散,眼看就要发生踩踏事件,怎料人群里突然跳出一百多名壮汉,亮出长刀,将百姓们强行分流,清开了一条长道。 一名百姓打扮的衙役从梅神庙中冲了出来,快步奔至马车边上,拱手道:“大人,庙祝等人已经拿下!” “可有人受伤?” “救火及时,没有。” “去知会梅来镇县令一声,让他准备公堂,好好听一听他的辖下到底藏了什么案子?” 张慎淡然说完,整了整乌纱:“本官先办正事,明日再与你们喝两杯。” “好,我等张兄。” 那晚张慎去了公堂,连夜审结了此案。所谓梅神,不过是假借神祇之名,行买卖女子之罪。那些被选中的灵女,大多是容貌姣好,十五岁上下的小姑娘。这些姑娘入殿之夜,便被藏在暗道里面的人牙子迷晕之后,连夜送走。所谓灵女在殿中虔诚祈祝,不过是人牙子披着道服,伏地装模作样罢了。 此案真相大白之后,张慎名声大噪,当即命人拆除梅神庙,涉案之人一并下狱,待刑部复核之后,斩立决。 第二日,张慎并没有来喝酒,而是早早的收拾好卷宗,留信知会花九后,便带着衙役们北上灞陵。 “阿嚏!” 花九是真的冻着了,她打了一个喷嚏后,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把看完的书信放在了一旁。 霍桐儿端了汤药过来:“这几日好生休息,等养好了再上路。” “不成,今日就得上路。”花九接过汤药,郑重其事地看着霍桐儿,“妙娘,你不觉得这个案子还有蹊跷么?” 霍桐儿自是知道:“府衙张榜只说人牙子买卖,却一句话含糊带过,这些人牙子的上家是谁,这便是最大的蹊跷。” “张兄匆匆结案,定是查到了什么。所以,此地不宜久留。”花九更担心这个。 霍桐儿摇头:“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走。” “不能走?” “张大人前脚刚走,你我后脚也跟着跑了,在有心人看来,你我定是知道点什么。”霍桐儿还有一事要告知花九,“我担心那母女三人,所以一早便雇了一辆马车,将她们三人送走了。梅来镇的人不少,我也不知这件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总之,你我越是不慌,就不招人怀疑。” “张大人之所以没有与你我喝酒,多半也是为了避嫌,不想拖累你我。”霍桐儿坐到了花九身边,看她的眸光柔了三分,“所以,现下你最该做的便是,好好喝药,多多休息,把身子养好为上。” 花九垂首,看着手中的汤药,喃喃道:“如此说来,我又欠张兄一个人情了。” “难还?”霍桐儿听出了她的话中深意。 花九苦笑:“难还。”虽说她与张慎称兄道弟,却从未真正掏心掏肺,她已不在官场,却还是有皇命在身,欠张慎人情太多,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那我们就久居江湖,远离朝堂。”霍桐儿倒是不怕这个,有所图,也得有“图”才能被裹挟,只要她们一直是平头百姓,身上便没有什么值得“图”的。 花九定定地看着霍桐儿:“妙娘,你变了不少。” “是好的,还是坏的?”霍桐儿反问。 花九认真想了想:“我说不上来,我觉得当是好的。”话音刚落,却被霍桐儿一瞬抱住,急得大呼,“汤药!小心洒了!烫到你!” “傻子,你就不会放下么?”霍桐儿又气又好笑。 花九乖乖地把汤药放下,小声嘟囔:“这不是妙娘给我的药么,我得好好喝,还要喝完了才能放一边。” 霍桐儿收拢双臂,心底是甜的,却是忐忑的甜:“救人也要讲法子的,不准再这样一头热地跳河了,知道么?” 花九哑笑,鼻子酸酸的:“除了阿娘以外,你是大燕第一个在乎我死活的人。” “说什么傻话?”霍桐儿轻捶了一下她的背心,微微分开彼此之间的距离,“说好的,你要带我走遍大燕的山山水水,我自是在意你的。” 花九也是贪心的,她要的可不只这一点点在意。 “可不可以……” “什么?” “阿嚏!阿嚏!” “喝!药!” 花九庆幸这两个喷嚏让她打住了那些妄语,连忙道:“喝!这就喝!”说完,她重新端起汤药来,一边吹凉,一边忍着苦涩喝了个干净。 霍桐儿接过汤碗放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颗蜜枣:“张嘴。” “啊?” 霍桐儿把蜜枣喂了进去,笑道:“不苦了吧?” “这蜜枣好甜啊!”花九怎会觉得苦呢?能得妙娘作伴,山山水水走这一程,那可是旁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 “你方才说什么可不可以?” “我……” 花九没想到霍桐儿还记得这一茬,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是这个么?”霍桐儿突然凑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花九痴笑原处,竟是脑海一片空白。 “还是……”霍桐儿缓缓靠近,气息近在咫尺之间,只要她再往前一点点,便能吻上她的唇。 花九呼吸凝滞,只觉又羞又臊,奈何这个时候,她鼻腔一痒,只得仓皇地捂着口鼻别过脸去,闷闷地打了一个大喷嚏。 这喷嚏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花九这么想,霍桐儿也这么想。 霍桐儿存着几分羞恼,拍了拍她的肩头:“喝了药,躺下休息。” “哦。”花九躺了下去,却揪着被角,不放心地问道:“妙娘你呢?” “自是,陪你。”霍桐儿除了鞋袜,一起躺下,拉了被子盖好。 喵。 玳瑁赶紧从枕边跳下,跑去行囊上窝着。 霍桐儿暗笑,这小狸奴有时候真的是成了精的猫,已经懂得分寸。只可惜啊,她身侧这个小呆子,何时才能胆子大那么一点点? 想到这里,她故意贴上花九的身子,伸臂将她拢入怀中,呢喃道:“安心睡,早些好起来,便早些带我去赏梅。” “好。”花九绷紧了身子,答得很小声,这会儿哪里还觉得冷,分明是莫名地烫。耳根烫,身子烫,心更烫。 霍桐儿的下颌贴上了她的额角,眼底藏了笑意,悠悠地闭上了双眸。 花九枕在霍桐儿的怀中,一时战战兢兢,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她闻着霍桐儿身上的香粉味道,明明不是酒,却莫名的撩拨心弦。她轻咬下唇,强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念想,不住心道—— 规矩!规矩!规矩! 也不知是霍桐儿故意为之,还是这个角度里衣都会松散,花九发誓自己没有故意看,却还是瞧见了霍桐儿锁骨上的一点小红痣。 红的像一点火星,痒痒地落在她的心底,悄然燃烧了一片原野。 怎么办? 她好像……更烫了。
第二十二章 蜜饯 花九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入眠的, 更不记得自己究竟烫了多久。她睁眼时,只觉浑身乏力,似乎是病的更重了。 “妙娘……妙娘……”她轻唤霍桐儿, 连说话都觉得吃力, 不过唤了数声,又觉脑袋沉沉, 只得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她这次是真的病重了。 花九自认身子不错,来大燕这两年也没有生过什么大病, 没想到下水救人这一次, 竟是搭上了自己半条小命。 困,倦, 烫。 花九没有睡熟, 却也睁不开眼, 耳蜗深处仿佛有一群蜜蜂在嗡嗡作响,很吵, 却挥之不去。 霍桐儿端了汤药进来, 摸了摸花九的脑袋, 不禁缩回了手来:“好烫!”她连忙放下汤药, 推门出去重新打了盆温水进来。 她记得大夫说,花九是寒气入体,这两日必须把烧给退了, 否则多半要烧坏脑袋。可汤药也吃了,银针也用了,若是用水也降不下温来,那该怎么办? 霍桐儿将帕子打湿后, 先擦了擦花九的脸与脖子。明明已经出汗了,怎的还这般烫?她仔细看了看花九的脸色, 此时不仅双颊烧得发红,耳根与眼角也通红通红的,甚至还迷迷糊糊的说着一些听不分明的呓语。 心疼。 霍桐儿蹙眉:“她的领口也湿透了,这么捂着要坏事的。”她急忙掀开被子,将花九的内裳退下,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花九烧的太厉害,身子像是蒸笼里的虾子,一片潮红。 “冷……冷……”花九牙关打颤,下意识蜷起身子,散在颈窝里的发丝已然湿润虬曲,“好冷……” 霍桐儿赶紧拿帕子擦拭她身上的汗珠,待擦干净后,又拿了一块干净的面巾过来,将她身上的水渍擦干。 “一会儿就好,再忍忍。”霍桐儿不知擦到她哪里的痒痒肉,花九竟是扭了起来。原先霍桐儿是没有旁的念想的,可花九这一动,春色扑面而来,刺激得她的呼吸也沉了几分。 “别动。”霍桐儿绷紧身子,一手按住花九的肩膀,一手给她擦腰侧的水渍,“别……啊!”她还没来得及说完,花九已将她当成了被子,将她狠狠抱住。 “慕言!喂!” 更甚的是,花九双腿大分,竟是一条腿搭在了她的腰杆上,翻身将她抱在了怀中,含糊呓语:“冷……冷……” 明明烧得这般厉害,却没来由地发寒。 霍桐儿被她抱得紧紧的,这会儿真是哪里都不敢推,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乱跳动着,连呼吸也跟着急促了起来。 “得擦干净……”霍桐儿担心她的背脊裸露在外,会加重她的风寒,于是扭动身子,好不容易挣出一只手来,赶紧给她的背脊擦干。哪知,帕子落到尾椎以下时,竟是染了红。 这…… 霍桐儿是真的不得不挣开她了,花九竟是这个时候来了月事。 “乖。” 没办法,霍桐儿只得快速拂中花九的背上穴位,将她定住。这些本事,她本来不想显露的,这个时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她与霍苏年都是女子,昔年苏年学武,她便也跟着学了些许留做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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