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四是个医学神童,无人教导就能认得上百种药材。 等到会走了,家里穷,他又患了风寒,家里人磕破了膝盖都没能换来一个大夫的心软。 小辛四便晃晃悠悠地走出了门,进了山。 一会儿闻闻这草,一会儿摸摸那花。 就这般,一路走一路吃。 第二天辛四的病竟奇迹般地好了。 后来,辛四的医学神童之名传遍村庄。 人们有个头疼脑热的,都爱去找他瞧。 辛四父母是个软弱性子,不好意思问瞧病的人要钱。 可有日家中实在没粮了,正遇村里一老光棍来瞧病,老光棍瞧了病,提上辛四父母给的药便要走时,被辛四父亲拦了下来。 辛四父亲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搓着手,有点不安,但想到家中人的口粮,便道: “俺们这么久也没收过诊金,可如今家中实在缺粮,你称称这药材多重,就给俺多少糙米成不成?” 老光棍听了,急了: “你不收别人诊金咋专收俺的?是不是平日里给你太多好脸色了?是不是瞧不起俺没媳妇?” 说罢,把药材往地上一摔,一抡腿,直往辛四父亲胸口踹去。 辛四父亲本就瘦弱,直接被踹得咳了血,不久归了西。 辛四母亲伤心过度,也随夫而去。 留下年幼的辛四跑往县衙,想讨公道。 可县衙告状要银子,他最缺的就是银子。 于是,被打了五个板子扔回了县衙门口。 小辛四一瘸一拐回到村里,当晚不顾全身的疼痛上了山,采了几株草药,草草加工后直截了当地投进了老光棍打水之处。 第二日,村中一半村民死亡。 死因蹊跷,七窍流血、全身乌黑、手呈爪状、舌头青紫。 像是很多类型的死因综合到了一处。 官府一层一层地通报,终于在许多许多年后传到了国都。 辛宗礼瞧着纸上的卦象,了然于心,亲自前往。 “你与我有缘。” “可愿于国师府中任职?” 所以,在辛夷说出那句“我让他一遍一遍地死,又一遍一遍地死不成”时, 辛四才会如此怀念。 - 用辛夷的两魄献祭国祚,是辛宗礼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事。 他都不知那时是怎么了,怎么被景昭帝哄成那般模样,直接毅然决然地用古法抽离出了小辛夷的两魄。 当时,他甚至还在想,为了大家牺牲小家,这是明智的选择。 正因如此,这也是他与白玄之中间的一个疙瘩。 二人不提还好,一提就是个死局。 好在现在的辛夷来了,告诉他们另一个辛夷此时找到了工作。 二人中间关于此事的疙瘩才算消了些。 …… “那现在,怎么办呢?” 辛夷问。 这个叫昌满的城,如此民不聊生。 可造成这般民不聊生的人是圣上,是圣上所建的寺庙。 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答案是——什么都不能做。 他们只能旁观着这般景象,心中唏嘘。 辛夷给三个游魂施了阵法,叫她们拿些吃食,送去她们曾游荡过的院子里。 就当是情报费了。 而后,众人启程,不再在此地停留。 终于,在天擦黑时,一队人马到了官道上的官家驿站。 就在几人准备上去休息时,辛四匆匆跑过来,脸都皱成了一朵菊花: “那那个人咋办?被你把那玩意儿削皮了的那个人咋办?” 辛夷想了想,然后认真说道: “叫几个人,抬进你的房间不就好了?” “?” 辛四满脸不可置信, “我好不容易能睡床,结果还要跟这臭东西睡觉?!” 那汉子因某个部位过于疼痛,所以常常漏尿。 全身上下一股骚臭味。 辛夷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小蝉走了过来: “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还没等辛夷开口,辛四就直接委委屈屈一股脑儿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末了,还补充道: “虽然那男人罪大恶极,但我辛四不罪大恶极啊你说是不是?” 小蝉一听,眼睛都亮了。 “小姐,你交给我,保证看管得服服帖帖。” 她可太喜欢干这种事儿了,她在路上不止一次地惋惜过叫那小侯爷死得太早了。 这几日她的手都痒,总想干点啥。 如今听闻还有这号人与她一路同行,简直就跟在赌坊赢了庄家似的。 她幽怨地扭头看向辛四, “有这种人你怎么早不说?你口风也太紧了吧?” 辛四:???!!! 辛夷有些犹豫,余光扫了下衔枝的脸色。 “小姐您就别犹豫了,我小蝉干这种事情最为得心应手。您叫人将他抬至我屋,让辛四好好睡一觉。” 小蝉激动地手都在颤,就好像那男人已经在她面前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最后,辛夷还是点头同意了。 辛四虽口上说着女子的清白什么的,到底还是没阻拦。 清白不清白在辛夷心里不重要,在小蝉心里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小蝉愿意。 且是非常愿意,愿意到整个人好似都有了两条命,精神奕奕,活力四射。 衔枝脸色并不好看。 她其实都懂的。 小蝉到底还是马虎了。 在衔枝打开小蝉交还回来的那个荷包,打开了叠得整整齐齐的那张纸后就发现了。 那张纸上有已经干涸了的水渍。 看形状,是眼泪。 她怎么会不懂小蝉? 既然小蝉愿意这般,那她怎么舍得插手?
第111章 “这就是顾护卫的家啊……” 当晚,小蝉的房间里头就隐约传来了某种动静。 琼枝玉露心下好奇,飘进去查看。 结果就看见小蝉拿着个像是被切了尾巴的水滴形物件,不顾男子挣扎,直接用力挤进男子嘴巴里。 “哥哥,你可是享福了。” “上一个用奴家这物件的,还是个小侯爷呢。” 这个东西是辛夷连同那支锋利簪子一同交给小蝉的。 小蝉很快就明白了用法并更为钦佩自家小姐这个凌虐老手了。 上辈子辛夷见了那么多不信邪,往嘴里塞灯泡的好奇人士时就在想,若是用这玩意儿堵嘴,那岂不是好用得不得了? 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于是,她专门给小蝉做出了这个东西。 旁观的琼枝玉露两只鬼对视一眼,身上的红烟都暗淡了些。 “琼枝姐姐……我想我们当鬼还是有点太保守了。” 琼枝点点头,目不转睛地接着看下去。 “你不知道,在路上的这几日我快憋疯了。” “幸好还有哥哥你,真是解了奴家的燃眉之急。” 小蝉手上的活计没有停下,她继续说道: “小姐的境界我是怎么赶也赶不上,她竟能想到给人削皮这般有趣的想法。” 男子嘴里呜呜叫着,可也只能呜呜叫着。 “别急啊哥哥,” 小蝉拔下束着头发的簪子,在手上把玩了一圈, “哥哥喜欢刺青吗?奴家会一种新的刺青。” 说罢,直接用簪子上手,在男子脸上削起了皮。 等到停手,伤口冒出血液,琼枝玉露才看清究竟是什么字——心经。 “你真是可笑,将自己没出息都要说成是女人的错。当我站在街上卖身时,你猜那小侯爷对我说什么?” “他劝我从良,说我如花一般的女子不该沾染世俗的污秽。” “他可是忘了,在我清白还在之时,正是他将我拖入了这片沼泽!” “真好笑啊,劝风尘从良,又推良家入风尘。” 小蝉自顾自地说着,说到最后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她想要静静心,于是提起簪子便在绑于门板的肉体之上开始削——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 一旁瞅着的琼枝与玉露两只鬼越凑越紧,最后两鬼身形都差点重合。 “琼枝,你说她死后,会不会是个厉鬼啊?” “应是比我还厉些……” 琼枝摸着自己四寸长的血红色指甲,认真思索一阵子后,说道。 - 第二日一早,众人准备启程。 辛四这一觉睡得香香的,因此尤为感激好心的小蝉。 那男子已被护院们抬进辛四的车厢,如今看见辛四如此放松的、充满阳光的笑容,心里头顿觉有些不忍。 辛四的笑容太耀眼,他们不忍心看。 “你们咋这样看我?” 辛四察觉到视线,有些疑惑,但还是笑眯眯地问。 “啊……今日天色不错。” 护院们假装没有听到,勾肩搭背着绕开辛四,看着天空,朝车队走去。 他们可不忍心告诉辛四,那人今日被抬出来时,就是个血人,全身没有一块好皮。 待辛四爬上马车,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他温暖的,干净整洁的车厢里,躺了个浑身血呼刺啦,生死不明,口里塞着个硬石头的骚臭人士。 “小蝉!!!!!” “你过来给我解释一下!” 辛四差点都要在马车上跳起来,他的唾沫星子乱喷,俨然一副抓狂样子。 车厢外赶车的护院抠了抠耳朵,咂了咂嘴,扭头对同伴说: “瞧吧,我就知道他得这样。” 辛夷那边早在醒来时便听琼枝玉露说起这事儿了。 那时,玉露拍着胸口,一脸后怕: “小姐,你不知道她的笑多瘆人!” “我从没见过有人能对这种事如此兴奋的!” “我们俩厉鬼见了都害怕……小姐,把那男人交给小蝉姐,我们放心!” 如今,辛夷听见辛四的呐喊,那是心知肚明。 她交给外头骑马的护院一颗洗颜丹, “把这个交给辛四,就说是我补偿的。” 辛四知道洗颜丹在都城中的价格,拍卖的最高价可是五百两黄金一颗呢。 所以,只要辛夷一拿出洗颜丹,辛四保证立马喜笑颜开。 …… …… 转眼间到了十一月初,天气越来越凉了,辛夷已经披上了斗篷。 她走下马车,看着眼前的宅子。 “顾府……” “这就是顾护卫的家啊……” 玉露在顾府的院墙里外穿来穿去, “咦,这府里头可真热闹,顾护卫原来有这么些家人啊!” 热闹? 辛夷挑了挑眉,嗤笑一声。 顾倾可没兄弟姐妹,她娘可就生了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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